第783章 倔强的哚妮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方山一年中最美好忙碌时节,时值正午官道上没什么人,一辆破旧的驴车艰难的从土路驶上了水泥路。www.uu234.net
哚妮从车辕上跳下来,使劲的在水泥路上蹦了蹦,然后蹲下用手在平整坚硬的路面上摸了摸,脸上露出一丝的喜色心道:“那货郎说的没错,真有这样的路,皇宫应该是不远了。”
她重新的跳上车辕,掀开破旧的车帘,只见车厢里头斜躺一个年轻妇人,约莫二十岁的模样,面堂微黑,五官确生的十分标致,只是脸色差了些,她嘴唇发白胳膊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带着淡淡的血迹,显然是受了伤的。
哚妮伸手在妇人的头上摸了摸仍旧觉得有点烫,拿起水囊给妇人喂了两口,“阿嫂好点了没有?”
妇人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我没事,吃了你的药好多了,咱们现在到哪里了?”
哚妮笑道:“脚底下的路都变得平整了,按照那货郎说的应该是离皇宫不远了。”
“那就早点入宫,见了皇帝我们就安全了。”
“嗯,我一定在天黑之前赶到皇宫!”哚妮退出车厢看看那气喘吁吁毛都快掉光了的老驴,一咬牙就扬起手中的小皮鞭,狠狠的抽在了老驴的脊背上。
老驴嘶鸣一声迈动四蹄,驴踢敲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清脆响亮,马车走的又快又稳,哚妮心想着要是家乡也有这样的路那该多好,咦,那是什么?
只见前方有一个人飞驰而来,速度很快却不是跑的,身下骑着的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嘴里还“噢吼噢吼”大声的怪叫着。
哚妮下意识的拨了拨缰绳准备避开,可对面的那人却也调整了方向朝她而来,哚妮只好再次的调整方向驶向官道的另一边,可那人竟然又着跟了过来,再调整方向已是来不及,哚妮再惊慌失措中去拉缰绳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撞了上来。
“让开!让开!”小大声的叫喊着,使劲的捏着刹车可速度却慢不下来,就再双方即将撞上的那一刻,小连忙的从木驴上跳了下来,不受控制的木驴跟那头老驴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小刚刚的站稳就听见一声轰响,木驴在一瞬间就散了架,一个车轱辘滚到小的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打着旋倒在他的脚下。
小蹲下捡起那轱辘哭喊道:“我的木驴!”
小说的木驴不是古人惩治**的那种,而是指自行车,在马度的指导下由薄启的学生设计出来。
结构上跟后世的差不多,除了少数部件是金属的,其他的都是木头的,故而被叫做木驴,包裹车轮的也是坚硬的皮革,至于橡胶此刻还在亚马逊的森林里呢。
在马度看来骑这样的自行车简直就是遭罪,即使在平整的水泥路上一圈下来屁股也要颠成八瓣,关键还不结实稍有不慎就要摔散架,马度正要学生改进呢。
可古人对这木驴不乏热情,尤其是小孩子骑起来很忘我,小对木驴那是相当的喜爱,还不只一次骑到小学里面显摆也没少因此闯祸,前几天还撞翻了小贩的菜摊子被马度打屁股来着。
今天更是闯了大祸了,那掉毛的老驴被撞了一下之后,便倒地不起吐着白沫抽搐起来,眼看着就不行了。
那驾车的小丫头惊叫一声,蹲下身子不停的抚摸着老驴,还抱着驴腿试图将它扶起来,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那老驴一蹬腿彻底的嗝屁了。
小也是傻了眼,撞翻了小贩的摊子就被竹板狠狠得揍了屁股,要是撞死了牲畜那又该受什么样子的惩罚?小痛苦的抱起了脑袋。
驾车的小丫头气呼呼的走到小的身边,叉着腰指着小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小抬起头来一脸茫然无措,“你说的哪里话,我听不明白。”
小丫头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似得,用生涩的官话道:“你撞死我的驴,让它活过来。”
小唉声叹气的道:“别说傻话了,死了怎么活过来,我赔给你钱好不好。”
小打开荷包里面却空空如也,他就不是个能存住钱的,偶尔存下了也会被碧琳劫了去。
那小丫头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你没钱,带我去皇宫找皇帝告状!”
哚妮的意思是“你没有钱,那就带我去皇宫找皇帝告状就可以了。”可是她的官话说的不利落,小听到耳朵里面那就是,“既然你没有钱,那我可就去皇宫找皇帝告状了。”
类似的事情小不是没听说过,去年还听说有老农为了一头羊不远千里来到京师敲响了登闻鼓,单枪匹马的直闯早朝,硬是把一位县尊老爷拉下了马。
这小丫头看着也挺倔,要是真学那位老农去朝堂上告状,让人看了爹爹的笑话,小觉得自己就不是挨竹板那么简单了。
“等我回家取了银钱赔给你,就不要去宫里告状了,一旦告错了是要挨板子的,那板子有胳膊粗你这小身板挨不了几下的。”
“打死了也要找皇帝告状!”哚妮恨恨的一跺脚,她忽然一拍脑袋叫了一声:“阿嫂!”
哚妮着急的掀开车帘,只见那年轻妇人倒在车厢里面,额头还有新鲜的血痕,怕是刚才被撞到了,无论怎么喊也是叫不醒,哚妮吓坏了嘴巴一瘪豆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小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把手指凑到妇人的鼻子下面,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位大婶还活得好好的,我看她是有伤病在身,刚才不小心碰了额头,才晕过去了。”
“不要你说,我会看病!”哚妮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把妇人的两只胳膊放在自己的肩头就背下了驴车,看她年龄不过十一二岁力气却不小,“告诉我,皇宫在哪儿?”
“还要去告状?你好歹给这位大婶把伤看好,人要是死了,你告赢了也没用。”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了眼前的场景三宝一拍大腿,“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骑这么快,这下子闯祸了吧。”他又看看背着人一步步往前走的哚妮,“你还伤了人吗?”
小过去苦着脸小声道:“这如何是好?这丫头要去找皇上告状,爹爹知道了怕是要打死我。”
“多赔她些钱财不行吗?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没动过还有很多。”
张中秋也道:“我也有八百文钱藏在鸡窝里头。”
“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这野丫头根本不通情理,我已经费了一番的口舌了。”
三宝眼珠子一转,笑道:“她不是要找皇上告状吗?我有个好主意,顺便还能帮那妇人治伤,等那妇人醒了我们再和妇人商议便简单多了。我们就说带她去皇宫……”
小挠挠头道:“这样能骗得了她?”
“你看她衣着打扮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过来的,哪里见过皇宫,骗她应该不难。”
“那好,我去试试!”小快步走到女孩身边道:“你不是说要去找皇上告状吗?我三个就带你去皇宫,中秋快来帮忙背人!”
哚妮喜道:“太好了!”
小伸手往前指了指嘻嘻的笑道:“走吧,皇宫就在前头不远。”
三人一直把女孩儿领到书院牌坊下面,小伸手指了指,“这里便是皇宫的大门了,那些人都是皇宫的护卫!”
哚妮抬头看了看,“那个‘皇’字我认得,你果真没有骗我!”她还拍拍昏迷的妇人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方言,小三人都是听不懂。
不过她那激动的模样却骗不了人,放佛历尽千辛万苦取得真经似得,小三人不做声,肚子里头已经笑抽了。
“那个琉璃房子真好看,皇上就住在那里吗?”
“呃……你还认得琉璃?那是皇上开朝会的地方,不过却住在别处。”
“哦,那你快带我去见他!”
“其实我跟你说,就算你见了皇上顶多也就赔你一头驴再加些汤药银子,这些我都能给你的。”
“那可不行,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快带我去见皇上!”哚妮恨恨的跺了跺脚迫不及待进了书院,小回头看看三宝和中秋,“我没说错吧,果真是个倔强的人。”
三宝推了他一把,“别说了,赶紧的追上她,别让她识破了。”
小进出书院自然没有人拦阻,他带着哚妮到了一处偏僻独栋房子,“这里就是皇上住的地方了,不过我得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哚妮点点头然后开始整理身上衣裳,还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头发。
“倒是知些礼数!”小嘀咕一句,就推开了房间的门刚把门关上,就哭丧着脸道:“表哥,我闯祸了,你可得救我!”
哚妮再外面等得心急如焚,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房门这才打开,小对三宝和中秋道:“皇上说了,你们两个先把那受伤的女子安顿到旁边的房间!”又指了指哚妮,“跟我进来面圣!”
哚妮应了一声,就跟着小进了屋子,看着满屋子琉璃制的瓶瓶罐罐,心道:“皇帝果真有钱,阿哥前些年买了两个琉璃杯子就花了一百两!”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上见礼!”
哚妮这才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头戴金丝冠身穿黄袍的年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黄袍之上绣满了张牙舞爪的金龙,是皇上没错了,哚妮便连忙的磕头行礼,“民女哚妮……”
不等她话说完身子躬下去,朱就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将她扶住,“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听说是来告状的?”
“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朱往应天的方向拱了拱手,“有冤情尽管说来,圣天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虽然是在帮着小骗人,朱还是过不了心里头这道坎,这要让哪个大臣知道了少不得要弹劾他,不至于被砍头,少不得要吃一顿挂落被赶回封地,他便不能随时请教马度做研究了。
哚妮咬着牙恨恨的道:“姓马的杀了我们的族人逼迫我们造反,阿嫂带我来找皇上告状,他就派人沿途追杀,我们的护卫都死光了阿嫂也受了伤,连行李都被他们抢了去,求皇上给我们做主!”
朱苦笑着看向小,“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马家什么时候这么无法无天了?”
哚妮恶狠狠的看向小,“你是马家的!”
“我是马家的,我家绝不会仗势欺……嗯,可不可以把刀子拿开,我……害怕,表哥你别跑啊!”
第784章 历史名人
舍兹悠悠的转醒,发现胳膊上的旧伤似乎重新的处理,额头上的新伤也已经包扎好了而且身上也不再发热,一切都很好。www.uu234.net
只屋子里头一堆凶神恶煞的男人紧紧的盯着自己,让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其中有个穿黄袍带金冠的,舍兹已经打算跳下床逃跑了。
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请问这里是皇宫吗?”她有看看朱,“您是皇太子?”
朱苦笑摇头却不答话,只对旁边的人道:“舅舅,我可不敢乱说了,还是您去处置吧。”
“这里不是皇宫,是皇家书院!”马度起身到了床前笑问道:“这位大嫂你不必紧张,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可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皇家书院?”妇人一怔就起身下了床,微微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小妇人已经好多了。”
“哦,那就好。如果好了的话,可否让那个小妹妹把我儿子给放了,已经被她劫持了快两个时辰了。当然驴钱和汤药银子我一定会赔的,至于我杀你的族人逼你们造反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的到皇上跟前分说。”
妇人一脸的疑惑美丽的大眼眨了眨道:“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小妇人这就让哚妮放了令郎,让她过来向您谢罪。”
马度一拱手道:“救人要紧,有劳了!”
妇人从床上起身,马度领着她一直到了朱的实验室外面。
小趴在玻璃窗户上,一把闪亮亮的小弯刀抵着他脖子上,见了马度就大声的咋呼起来,“爹爹快救我,孩儿午饭都还没有吃呢。”
“别说话!”哚妮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阿嫂你还好吗?你赶紧的走去找皇上告状,姓马的儿子在我手里他们不敢动我的。”
妇人叹口气苦笑一声,缓步到了窗前,“你赶紧的把人放了,他不是我们的仇人,你弄错了。”
“没弄错啊,刚才他自己说了,是马家的儿子。”
妇人苦笑着道:“这天下姓马的汉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一家,再不放人看我怎么罚你。”
“哦。”哚妮瘪瘪嘴松开了小,小得了自由忙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马度的腰,“这野丫头真是凶悍,吓死孩儿了。”
“骑木驴的时候倒不是不怕,连驴都给撞死了,也不知道你骑的有多快,还敢撺掇周王和你一起骗人,这笔账暂且记下改日再给你算。赶紧的回家,今天事情不要给你娘说,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呢。”
“孩儿这就回家!”小扭过头来冲着刚刚从实验室里面出来的做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舍兹拉住哚妮到马度的跟前行礼道:“妾身这小姑年幼无知不通世事冒犯令郎,请徐国公宽宥!”
马度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刚刚猜出来的,妾身常读朝廷邸报,知道些公爷的事迹?”
马度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来路?”
“妾身是贵州宣慰使、水西土司陇赞霭翠之妻。”
马度心中嘀咕道:“贵州宣慰使、水西土司这官职听着有些耳熟啊”他突然一挑眉毛讶然出声,“你是奢香夫人?!”
后世有部很出名的电视剧《奢香夫人》,讲的便是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女政治家,在央视的各个频道轮番的天天放,马度想不知道都不成。
宁静扮演的女主美丽睿智、成熟练达,可没想到真实的人物如此的年轻,看样子似乎也就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如此推算她主政一方的时候可能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想想后世二十出头的自己在做什么,马度都觉得惭愧。
这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聪明睿智审时度势在乱世之中保全族人自不必说,更是深明大义帮助明军征讨云南,若是没有她大明平定云南还要晚上几年。
舍兹掩嘴笑了笑,“奢香?这名字倒是好听,只是妾身不叫奢香而是叫舍兹。公爷远在京师还听说过远在边陲的妾身?”
“夫人贤德本公在京师亦有耳闻,今日得见夫人实在是三生之幸,还请夫人前往家中一坐,容我略备薄酒为夫人接风洗尘。”
舍兹却道:“多谢公爷,只是妾身有要事面陈皇上,还请国公代为引荐。”
她口中的要事,那个叫哚妮的小丫头已经跟朱说过了,这种敏感的事情马度可不会主动的往身上揽,不过顺带手的带她去见老朱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事一桩,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不等赶到城里就已经关城门了,夫人又有伤在身,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入宫面圣。”
舍兹福了福,“一切都劳烦国公安排!”
“五六赶紧的回家,跟夫人说有贵客到了,准备酒菜收拾客房!”
舍兹却道:“妾身不敢劳烦国公夫人,不知能否住在这书院里面住上一夜?”
“这……悉听尊便,委屈夫人了。”马度当下又吩咐书院管事准备房间,自己则是亲自带着姑嫂二人去了食堂。
正赶上放饭时间,学生们一个个的拿着饭盆往食堂里面走,见了马度纷纷行礼,舍兹看着食堂里排起的长龙不由得问道:“不知道这书院里面有多少学生?”
“已是快两千人了,夫人似乎对书院很有兴趣啊?”
“妾身虽然远在边陲,但也关心朝政大事,朝廷邸报上时常有书院出现,每每有新鲜的事物都少不得书院和公爷的影子,即使没有这次的事情,妾身也打算来书院见识见识。”
“等见了皇上,夫人可以在这儿长住参观,书院绝不藏私。”马度寻了个偏僻点的位置,“夫人且在这里安坐,本公是去排队打饭。”
舍兹讶然,“您贵为国公又是书院的先生,也要和学生一起排队打饭吗?”
“那是自然,在书院里头只有年过花甲的先生才有资格不用排队,本公想要这个特权还得再过三十年才成,且有的熬呢。”
舍兹打量着一个个从她眼前经过的年轻学生,不是瞧他们饭盆里面是什么饭,而是看他们手里拿的什么书,还跑到别人的饭桌旁听学生谈论内容,等马度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几个学生聊得十分热络,一连招呼了她几声才过来。
她刚一坐定就道:“公爷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是想让你的族人来书院读书吧,如果只有一两个话我还做得了主,若是多了怕是书院的先生不会答应。你最好是求陛下每年给你几个名额,这样谁也没话说,上上的下下的都好交代。”
“多谢公爷给出主意,如果得陛下允许,族中自然会派人来书院读书的,只是培养起来怕是一二十年才能堪用。拙夫虽算不得位高权重,但是贵州也有任免官职的权利,妾身是想邀请书院的学生到贵州去做官,待遇自然从厚……”
“咳咳咳……”马度不由得一阵咳嗦,这果然不是个寻常的女子,眼界心思怕是很多朝廷大员都比不上,“夫人的心可真大,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统一由吏部安排职缺。如今各地的官员都有不少空缺,皇上怕是容不得夫人挖墙脚。本公只能说,今年六月会有一批学生毕业,能骗走几个只能看您的本事了。”
“多谢公爷指点!可以吃饭了吗,妾身已经快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刚和那些学子说话时便已经在流口水”
“夫人请便,食堂没什么好饭,本公也不知道您的口味,面食、米饭、荤素菜肴都拿了一些。”
“妾身二人便不客气了!”
风卷残云,又见风卷残云,这吃相真看不出来是治下有百万之众的土王家眷,想必是饿极了。
哚妮吐着舌头,指着一份辣椒炒蛋,“嫂嫂这青的原是辣椒,他们这儿的辣椒是青的不是红的。”
“不是在家里吃饭莫要大呼小叫!”舍兹斥责哚妮一句,又对马度道:“前两年有商贾往族中贩卖辣椒,族人颇为喜欢,多次向他们求购种苗却是不卖,无奈只得高价购买干货。”
马度笑了笑,用筷子沾了一个白色的辣椒种子,“怕是他们已经卖给贵部了,只是你的族人不认得。”
舍兹不恼反喜,“看来妾身请书院的学生到治下做官的想法是对的,不然日后出了什么新鲜事物少不得还被奸商蒙骗。”
天赋这个东西当真存在的,无论什么行当都有那种让人拍马难及的家伙,搞政治也一样,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十岁的年轻女子一定有这方面的天赋。
若是换做马度知道自己被奸商蒙骗了两年,八成会像旁边的小丫头这样气得拍桌子。这女子竟能淡然处之,反倒是往好的方面想,这样的胸怀当真让人心生敬意,不愧是名留青史的人物。
一个护卫急匆匆的冲进食堂,到了马度跟前禀告道:“公爷,书院外头来十几个人是贵州都指挥使马晔的部下,说是要抓反贼!”
“哎呀!”哚妮闻言噌的站了起来,“阿嫂快躲起来,姓马的王八蛋追来了!”
第785章 摊丁入亩
刚被人劫持了儿子又被骂作王八蛋,心里真的很不痛快,可也不好跟两个女子较真,马度只好把不痛快撒在几个上门的寻衅的家伙身上了。www.uu234.net
这种小事无需他出面扮猪吃老虎,吩咐一声张五六就带着家中护卫拿着火器将他们围了拉下马来一顿暴揍,关到猪棚里面看管,另外还从他们身上找见了舍兹的行礼。
第二天马度就带上奢香哚妮二人,以及那几个五花大绑的士卒往城里赶。到了皇宫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老朱正常上朝三人只好在宫外等着。
舍兹不愿意直接上殿面君,那是因为这事儿私下里说更容易达成目标,她的身份未必能得到文臣武将们的支持。
马度不停的打着哈欠,“夫人我早就说了,咱们没必要来这么早,皇上下了朝吃了早膳常常都是辰时了,眼下且有的等呢。”
舍兹换了民族服饰,人显得更加的娇俏,疑惑道:“难道国公平常都不上朝吗?”
马度很干脆的回答:“不上!”
舍兹闻之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妾身来自边陲荒僻之地,第一次面见天子心生忐忑,生怕冲撞了皇上。公爷是天子近臣又是外戚,应该是晓得皇上脾性的,还请公爷指点。”
“这话说的弯弯绕绕的不爽快啊,你直接问我如何才能达成目的不就得了。”
舍兹面上微微一红,“妾身正是此意,还请公爷点拨。”
马度笑着问道:“汝何以报之?”
“嗯……妾身愿做一桌族中美食请公爷享用。”
“本公确实是个贪嘴的,一顿美食足以将我打发。可是皇上要这么问你,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
见舍兹语塞,马度凑到她跟前小声的道:“陛下最是在乎江山稳固,就看你能开出什么条件打动他了。”
舍兹眼珠一亮,“谢公爷指点妾身明白了。”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终于得了老朱了召唤,两人这才入了宫在宦官的带领下到了谨身殿,老朱一如往昔埋头批折子。
两人连忙的上前见礼,老朱抬头看看奇装异服的舍兹,“那妇人你刚才说你是谁?”
舍兹五体投地十分的虔诚,“妾身是贵州宣慰使水西土司陇赞蔼翠之妻,舍兹。”
“哦,你不在贵州侍奉你的丈夫,怎得跑来应天了。”
“拙夫蒙陛下恩赐,素来忠心朝廷,为陛下牧守一方。然贵州都指挥使马晔,却借机寻衅杀我族人,强征赋税,欲逼反拙夫属下四十八部族人。
拙夫深明大义知其险恶用心欲上表弹劾,马晔却令人拦截奏章蒙蔽圣听,妾身不得已才来京师面圣。
一路之上马晔仍旧追杀不休险死还生,幸得徐国公相助方能留得性命来到宫中,还望陛下垂怜我们部,为我等做主!”
老朱看看马度,“昨夜书院叮叮当当的闹腾就是因为这个?”
“正是!”马度拱手回道:“微臣看不过十几个汉子欺负两个弱小女子,就顺手管了管,如今人已经送到陛下跟前了,马晔派来的属下也已经押到宫外,都由陛下处置,微臣就告辞了。”
“你跑什么,平常也不到宫里来,来了一回就着急忙慌的走。好好的待着,朕回头还又话要问你呢。”
老朱说完就陷入沉默似乎是在思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下了龙椅,踱步到了舍兹的身前,不冷不热的问道:“朕可以给替你除了马晔,你又拿什么来报答朕?”
伏在地上舍兹闻言不由得微微转过头,看看一旁扣指甲的马度,铿锵有力的道:“妾身夫妇愿意刊山凿险、开置驿道,令子子孙孙不敢生事!”
“哈哈……”老朱大笑着舍兹扶了起来,“夫人深明大义无私无畏,没想到还如此的年轻美貌,传朕旨意封贵州宣慰使陇赞蔼翠之妻为顺德夫人,赏银百两,丝绸锦缎百匹;另外将贵州都指挥使马晔革职查办,押赴京师由大理寺审理问罪,其鹰犬爪牙一律充军辽东。”
舍兹闻言再次拜倒跪谢皇恩,老朱笑道:“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妾身尚有一事请陛下恩准。”
“只要是情理之中,朕都会酌情办理!”
“妾身族人多鲁莽憨直,拙夫早就想派遣族中年轻子弟到京中求学,一为沐浴君恩二则学成之后可教化族人。妾身令有一子如今还年幼,待他年龄大些也想来京中读书,还请陛下恩准。”
这种事情历代君王没有不答应的,老朱自然也不例外,“想必你是已经相看好了,让你的族人去书院吧。”
“陛下英明!”
“好,朕准了。贵州的事情朕会让人处理,你不必着急回去,就在京中多住些时日。朕要批折子了,让人带顺德夫人去见见皇后。”
“妾身告退!”舍兹起身缓缓退到殿外。
见马度也要走,老朱不爽的招招手,“你着急个什么劲,朕还有事给你说,当了国公朕还管不了你了,元生给他搬个凳子。”
马度刚一坐定,老朱就开门见山问道:“玄重以为这女子可靠吗?”
“微臣与她刚刚相识不好断定,不过她是难得的聪明人,才智胸怀也许胜过他的丈夫,她知道如何做最聪明的选择。”
土司制度是元朝实行的可是弊病丛生,大多数的土司对内残酷统治,又常不服中央管制,时常骚扰周边乡村州县,令统治者头疼不已。
强如蒙元也是束手无策,经过土司的地盘绝对要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作风,稍有不慎就可能进得去出不来,这样事情在元时发生过多次。
改土归流是在明朝中叶才有的,谁知道明初的统治者是不是早有这样的想法。马晔终究不过是区区一省的军事主官,却敢如此挑衅,背后不好说有没有老朱的影子。
现在的老朱有粮有枪,而且有在云南实战过的沐英部,未必没有这种想法。不论真假,幸好老朱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马度可知道后世有个蒋光头的部队拿着美式装备仍旧被干得屁滚尿流,朝廷若想依靠强大的军队强行推进改土归流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代付太大了些。
“朕也觉得她是个聪慧的女子!”
马度笑着道:“还是个美貌的女子。”
“好像朕的三千佳丽是摆设似得!”老朱收住笑容,“不说笑了说正事,上次朕到你府上,听你说什么羊吃人、蚕吃人、土地兼并,让你递个折子上来,怎得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原来陛下是说这个,为了给陛下说的明白,微臣准备用实实在在的数据说话,成立了几个数学小组让学生们统计呢,不过这是个大工程不时一时半会儿能出结果的。”
“数据以后再说,朕且听听的你的想法!”
马度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应该知道,北面兴起羊毛纺织而南方则是盛行丝绸纺织。”
“每年让内库多了许多进项,朕怎么会不知道。”
“陛下看着金银入库心里痛快,可知道这两样早晚会让天下百姓不痛快。无论是羊毛纺织还是丝绸纺织,都少不得原料羊毛或生丝。
生产的越多就需要越多的原料,自然会养更多的羊或者蚕,养羊就要有草场,养蚕就要有桑田,自然也需要更多的土地。
商人们为了利润会不惜一切办法得到更多土地,如今国朝初立人口有限,到处都有抛荒的土地,短时间内还显现不出恶果来。
太平盛世人口终会不断的增加,土地却不会增长,总有农人会无地可种或者家中的土地无法养活妻儿老小……”
老朱打断他的话,面色凝重的道:“那天你问天德,农人没了土地会怎么办,他没有回答你。朕也是农家出身朕可以回答你,他们会造反,即便只吃上一顿饱饭就被官军杀死也会造反。”
他搓了搓手道:“看来这纺织厂赚来的银子拿的烫手啊,是刨大明的根基呢!”
“不不不,陛下相差了。没了地的农民可以去为商贾地主放羊、剪羊毛或者去养蚕剿生丝,甚至到纺织厂里面做工他们不会饿死,也许生活还会比从前更好。
陛下更不用担心,所有的人都去养蚕放羊没有人种地天下无粮可食。羊毛蚕丝贵了商贾地主自然会去养蚕牧羊,粮食贵了他们自然会改种粮食。陛下只需要划上一条红线,每个州县无论他们怎么放羊养蚕,耕田不得少于一定的数量即可。”
老朱搓着下巴,“好像是那么回事。”
“无论商贾地主他们如何的折腾,最后少不得要被您薅羊毛,只要有税收朝廷就会继续的运转,大明江山依旧稳固,就怕有些人不纳税?”
老朱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天下除了我们朱家谁敢不纳税!”
说得没错,明初除了老朱家所有人都要纳税,农人、地主、商贾、官员、勋贵一个都少不了,不然国朝初立老朱哪儿来那么多本钱大搞基建。
可是不知何时,只要有了功名便可以不纳税,秀才还有限制,可中了举人进士便可毫无顾忌的收纳投效的农户合法避税。
到了明末崇祯被东林一顿忽悠,更是取消工商矿税加征三饷,有钱的不纳税,纳税的揭不开锅,最终搞得官逼民反大明亡国。
“陛下似乎打算重开科举,如果有人中了举人进士,陛下会允许他们不纳税吗?”
“说什么笑话,朝廷鼓励百姓读书,他们中了科举朕便给他们官儿做发给他们俸禄,可要是不纳税这还了得,到时候他们奸商小农一勾结,大明的军队拿什么来养!”
“陛下英明,微臣觉得应该将此作为祖训,就如‘宦官不得干政’刻在石碑上,警示大明的历代皇帝!”
老朱吸取汉唐教训,老早就刻了个“宦官不得干政”的石碑,可这石碑到最后简直就是在打老朱的脸,阉宦擅权成了明朝的重要特征,而且若不是某个老太监大明可能还要亡的更早些。
老朱却不以为然的用笔杆子挠挠头,“朕的子孙应该没有这么糊涂吧?嗯,那就刻上吧,朕也不差这一块石料的钱,元生回头你去办,刻好了就在谨身殿后门,让历代皇帝进进出出都能瞧得见。”
老朱喝了口茶道:“朕觉得这些似乎并不能避免土地兼并,种田只要不碰上天灾水患总是有利可图,富户地主官员勋贵可不会嫌赚的少,手里闲钱都会拿来卖地。”
马度笑道:“这个就更简单了,陛下就让他们无利可图就是,可以实行阶梯地税和摊丁入亩!”
第786章 子孙
老朱皱眉问道:“什么是阶梯赋税?什么又是摊丁入亩?”
“阶梯赋税就是一个地主的地越多,收税的比例就越多。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若是只有个五十亩以下的地就按照朝廷定的三十税一、十五税一,
若是有五百亩,五十亩以下的仍旧按照正常税收,五十亩到五百亩之间的可以收他个十税一,以此类推若是有千亩以上的大可狠狠心收他个五税一。微臣只是举个例子,这比例如何的划定还需要好生的斟酌。”
老朱捏着胡子嘿嘿的笑道:“玄重这计策真是狠哪,怕是全天下的地主都要恨死你了。”
“大明立国不久,土地兼并不严重,真正有千亩以上良田的大地主并不多,推行起来并不太难。微臣不过是个提建议的真正动手的是陛下,恨陛下的怕是更多!”
“哈哈……恨朕的人多了,他们又能把朕怎样。对了你说的那摊丁入亩又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废黜历朝历代实行一千多年丁口税,清丈全国田亩把丁口税均摊到全国的田亩之中。”
摊丁入亩的意义很大,将农人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尤其是那些失地的农人,增加了人口的流动,为工商业的繁荣提供基础。
因为土地变得无利可图,那些富户也会把更多的财产投入工商业,朝廷会得到更多的赋税,但凡当政的皇帝稍微有点上进心,大明都不会没落。
老朱瞪大了眼睛盯着马度,好像他的脸上长了花似得,马度被他瞧得奇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微臣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朕是想说徐王的陵寝只有千余守卫,是不是应该增派一些。”
“呃……陛下是说有人会刨微臣的祖坟吗?”
“哈哈……很有可能!若是只推行其中一项顶多被人骂几句,可若是两项一同推行,那些地主老财就算不去刨你祖坟,也会背地里扎小人诅咒你。”
马度拱拱手道:“这里只有咱们三人,相信陛下和元生公公会替微臣保密的,是吧?”
“哈哈,朕不会,还要在朝堂上特地讲明是你献得国策。”
“奴婢嘴碎就更不会了!”元生拿帕子掩着嘴笑道:“奴婢也是农家出身知道没地的苦处,若是这样国策真能施行,怕是那些富户老财不会再将目光盯着小老百姓手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只要有地就有粮食谁会造反,大明的江山就更加的稳固了。”
“哈哈……朕觉得也是,朕打算寻个州府做试点,若是可以便一步步推行。”
看着老朱得意的嘴脸,马度心里头就不爽快觉得有必要给他添点堵,“恭贺陛下,大明的万年传承又进了一步。不过还有一个很大的绊脚石,需要陛下解决。”
“只管说来,就不怕你不给朕提意见!”
“微臣统计了不少的数据,因为工程庞大只出来一项数据。”
老朱追问道:“你说什么数据?”
“这数据便是以现在的情况传承下去,一千后陛下会有多少的子孙。”
老朱拍着桌子怒道:“朕的江山要传承万年,你只做了十成一哪里算是完成了?”
“只这一千年的数据就已经把微臣吓坏了!”马度走到龙案跟前拿了纸笔写了数字,“一千年后陛下的子孙将是这个数!”
老朱见了那数字也是不由得一怔,因为这个数字他不认得,“这么多的零蛋到底是多少?”
虽然明朝的当政的皇帝大多子嗣单薄,可是那些当猪养的亲王们都遗传了老朱强大的生殖能力。
弘治五年山西巡抚上报,庆城王朱钟镒生了四十四个儿子连同女儿数量过百,刷新皇室的记录。
这位庆城王不仅自己能生,他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足足生了七十个儿子,以至于养活不起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父子二人皆是大明皇族的生育方面杰出代表,其他的皇族也不遑多让,众人齐心协力力争每隔三十年就让朱氏子孙的数量翻上一翻。
当大明亡国的时候朱氏子孙已经繁衍了一百多万人,不到三百年而已,若是让他们这样传承一千年,那将是地球的灾难人类的厄运,想要传承一万年的话,只能进化出鱼鳃入海了。
“陛下不必知道这个数字是多少,说了您也没有这个概念。微臣换个说法,把目前大明人口扩大十倍、几十倍也不及您的子孙多。”
“嘶!”老朱抽了冷气,随后摇着头道:“竟有这么多,朕不信!”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找人重新计算!”马度又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按照宗人府制度,这些皇子龙孙成人之后会被封为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爵位,朝廷自然也要给他们发放俸禄,您觉得朝廷养得起吗?”
“这……?”老朱的脸色变了,在这一刻马度甚至从这个强大到无所畏惧的皇帝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神情惊慌!
他发现了自己多么的努力,梦想的万年江山终不可能实现,毁掉这一切的可能还是自己试图想要保障维护子孙后代,这份打击不是谁能都接受得了。
沉默,长久沉默之后,老朱终于说话了,“玄重你点子最多,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马度坚定的回道:“没有!除非……”马度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元生的裤裆……
叫醒了旁人的美梦,总免不了被人抱怨,叫醒了皇帝美梦后果更严重。
“滚!”
在老朱的怒吼声里,马度飞也似得逃出了谨身殿,摸了摸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老朱这回合你输了!”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就随便找了个宦官,让他带着自己往后宫去了。
中宫的正殿里头,马大脚难得一身正装华服,舍兹在一旁端坐,两人笑着说话,无关朝政尽是家长里短的话。
听宦官通禀马度来求见,马大脚就立刻宣他,而后笑呵呵的对舍兹道:“本宫的这位兄弟素来懒散懈怠,如今年过三旬总算是靠谱了些,昨日救下夫人也算是做了有益于朝廷的好事。”
“国舅爷随性豁达又睿智多谋乃国之栋梁,幸得国舅爷昨日出手相助,不然妾身今日便见不到陛下和娘娘了。”
两人说话间马度已经快步到了殿中,按照臣子礼仪行礼拜见,马大脚佯装不悦的道:“若不是今天护送顺德夫人进宫,你怕是想不到来看我。”
“娘娘莫怪,微臣谨记每月初一十五来请安问好。”
“本宫发发牢骚你还当真了,坐吧,中午留下和顺德夫人一起陪本宫用饭!”
马度一拱手道:“好久没尝娘娘手艺了,微臣求之不得。”
“怕是要让你的愿望落空了,今日本宫不下厨,呵呵……”
“呵呵……见娘娘和国舅姐弟情深,妾身真是羡慕。妾身没有姐妹,年少时每每见到别家的姐妹携手同心常羡慕不已。后来出嫁贵州婆家有一年幼小姑,于我如女如妹,此番来京危难之际多亏她不离不弃,方能保全性命。”
马大脚拍拍她手,“人常说姑嫂是冤家,有这样的小姑是你福气呀!”
“是了,只那孩子被我宠坏了,已经快要到了婚聘的年纪仍旧十分顽劣……”
“等等……”马度突然的打断,“夫人没弄错吧,你那小姑看起来不大啊,怎说是到快到了婚聘年龄?”
舍兹掩嘴笑笑,“妾身十四岁便出嫁了!我那小姑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二了,难道不是快到了婚聘的年龄。妾身打算在京中住些时日,希望能将哚妮送到娘娘身边学些规矩,日后也好许个好人家。”
马大脚闻言不语,沉吟了一下才道:“宫中倒有皇子年龄合适。”
舍兹忙跪倒在地,“多谢娘娘厚爱,妾身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哚妮没规矩惯了,怕伤了皇家的体面。昨天见国舅府上的公子知书达礼、英俊秀颖、聪慧正直、少年老成实乃良配,妾身斗胆请娘娘做主!”
呃……马度很惊讶,不是因为有人要给他十岁的儿子说媳妇,毕竟郭达惦记他儿子很久了,只是惊讶自己的儿子何时变得如此优秀。
第787章 瘪头的爱情
马大脚看了看一脸吃惊的马度,对舍兹笑道:“小那孩子还小,现在提婚事过早了,再说他爹爹就在这里本宫虽是皇后也不好做主。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这还用问他爹,昨天哚妮可还劫持了他的儿子,若是一口答应那才是怪了。
马大脚又道:“不如本宫在其他的勋贵家里替夫人物色几个少年俊才,改日请夫人到宫中相看。”
马度突然接话道:“娘娘,微臣都还没说不同意呢,您不可能就把一桩好姻缘往外推啊。”
舍兹喜道:“国舅爷同意了?”
“婚姻大事不可轻率,本公要回去与家人好生商量才行。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事要问你,你那小姑和你的丈夫可是亲生的兄妹?”
舍兹点头回道,“自然,他们兄妹是一母同胞。”
阳春三月正午的阳光已是很有热度,即便是只穿一件小衣在室外也不觉得寒凉。在院子里头放上一个大大的澡盆,倒上满满的热水,在暖阳之下沐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马度就常常这么干。
应天城西一处偏僻的院落里,也悠闲的这样悠闲的洗着澡,一只素手拿着香皂擦过修长的脖颈,抹过锁骨香肩,然后在胸前揉搓出诱人的曲线……
一旁支着一个锅灶,橙红的火苗轻轻的舔舐着锅底,墨汁一样的药汤在锅里翻滚,袅袅白烟带着浓浓的药味儿四处弥漫。
一只铁钩子伸进锅里搅了搅,接着就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这水烧了老半天水咋还不热乎哩?”
韩玲儿闻言淡淡的道:“你这玩笑去逗弄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还差不多,在我听来实在是太低级了些。”
瘪头嘿嘿的笑道:“你能听出我说的是个玩笑,说明这玩笑还不算太烂。”
他拿了个木瓢将药汤舀进木盆里直接倒进浴桶,韩玲儿捏了捏鼻子,“这药臭的很,你又换方子了。”
“换了,你没听说过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臭药和苦药一样都是能治病的好东西!”瘪头一边说一边拿木瓢在浴盆里搅合了几下,漆黑的药汁如同乌云一般迅速的遮盖了雪白诱人的**。
“整天的弄这些没用的,你若真有心就把我抬到徐国公府,请你家医术通神的公爷给我诊治!”
瘪头笑脸一僵绷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徐国公府的?”
“应天城里谁不知道徐国公养了一堆的残废护卫。”
瘪头鼻子里头哼了一声,“莫要瞧不起人,老子是残而不废,上阵杀敌一样是好手,这铁钩子你瞧见了没有,它至少砸破过三个人头盖骨,钩断过六个人的脖子。”
韩玲儿撇撇嘴,“谁问你这些了,我是问你为何不带我去找你家公爷瞧病?”
“我问过公爷了,跟他说一个老兄弟后背被射了一箭伤在了脊柱的旁边,腿脚不能动弹该怎么治。”
哗啦一声水响,韩玲儿双臂抓在了桶沿上,紧张的问道:“他怎么说?”
“我家公爷说没得治,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治不好。”
韩玲儿惨笑一声,“他都说没有用,你还弄这些做什么,平白的花冤枉钱。”
“我家公爷是人他又不是神仙,谁说他治不好的旁人就一定治不好了,你莫要灰心嘛!”
韩玲儿把手上的毛巾突然扔给瘪头,“给我擦背!”
“哦!”瘪头把毛巾在手上缠了缠到了韩玲儿身后给开始给她擦背,一下一下很认真,“你是真的干净,若换做我只两下就能搓出一条条的油泥来。”
韩玲儿却答非所问,“你为什么不占了我的身子,你早看光了,还不只一次的摸了它。”
“我要你的身子做什么,我瘪头秦淮河日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挪不开眼珠子的。”
韩玲儿扭头反问,“那你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
“嘿嘿……我要你做我的婆娘。”
“那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婆娘是能给我铺床叠被、煮饭生娃的人,我生病了她会给我喂饭喂药,我死了她还会给我披麻戴孝。”
韩玲儿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偏偏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给哪个男人铺床叠被生娃做饭。听说徐国公仗义疏财对手下人不差,难道你会没银钱讨婆娘。”
“你都说了那是花钱讨来,虎剌剌的媒婆见了我这副鬼样子都发怵,更别提寻常女子了,怕是连接受我好意的机会都没有。我一定要和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她的女子成亲,这话怎么说来着?”
“两情相悦。”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跟寻常女子不一样,看得出来你不怕我,关键是你动不了,只能呆在这里接受我的好心。”
“呵呵……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是寻常女子,所以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有什么不现实期望。”
瘪头拿着毛巾在盆里沾了沾热水,继续在雪白的后背上擦洗,“我不管你是万人骑的婊子还是杀千刀的犯官家眷,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你是我的,就算是个块石头揣怀里暖上个三年就不信它不热乎。”
韩玲儿咯咯笑起来声音却很冷,“那是因为我是一块美丽的石头,如果我没了光华你还会揣进怀里温暖吗?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吧。”
她从头上下拔下簪子,在手中轻轻的拨弄,突然划向自己精致的脸蛋,顿时皮肉翻卷,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澡盆里面。
瘪头抓住她的腕子,夺下簪子扔得远远的,“你这是做什么!哪有这般作践自己的!”
韩玲儿不哭不闹,只是淡淡的道:“我已是废人,留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何用,现在我的模样应该和厉鬼一样,你大概不会准备让我做你的婆娘了吧,你走吧,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若有良心过了几天便回来给我收尸。”
瘪头找来一条干净毛巾给韩玲儿裹上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毁弃,你这般做便是不孝。从前我也是个俊后生,变成这副模样那是没法子的事情,心里有时也觉得憋屈,可是想想那些死在战阵上的兄弟便没啥好抱怨的……”
他唠唠叨叨劝着韩玲儿,同时伸出断臂揽住韩玲儿的肩头,另外一只手伸进水里,哗啦一声水响就将韩玲儿抄了出来抱紧了屋里放在了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给她裹上娇躯。
检查了一下伤口,瘪头从抽屉里面找了针线出来,针头插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拿着棉线好半天才算是认上针孔,用单手熟练的打了个结,开始给韩玲儿缝脸上的伤口。
“从前还在军伍里的时候,没少给军中的大夫打下手,你放心我一定缝的齐整,以后结疤了也一定是细细的小小的的。”
韩玲儿没有说话,眼泪和鲜血肆意的在脸上流淌,仿佛那针线不是缝在她的皮肉上似的,直到瘪头用用酒精擦拭她的伤口才嘶嘶的抽着冷气,抹上白药用绷带缠好伤口,瘪头这才叹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我明天得在公爷身边当值,过一会儿巷子里的张婆婆会来照看你的,莫要再哭了弄湿了伤口要发炎的。”
瘪头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屋里子里重新变得安静,一双美丽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洒进屋子里的阳光,若不是胸口还在起伏眼中还有泪光闪动,只以为她死了。
一声清脆的鸣叫打破宁静,一个小小黑影窜进屋子里落在房梁上,那是一只披着黑色羽衣的燕子,歪着小小脑袋看了看床榻上悲伤的女子,似乎觉得有些眼生。
待瞧见去岁辛苦衔泥垒成的窝就欢喜的一头扎了进去,好一会儿才探出头来,叫唤了两声又有一只燕子飞进屋里。
两只燕子扑闪着翅膀,在屋子里头盘旋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似乎在说:“家还在!家还在!……”
当一点温热的鸟粪落在秀挺的鼻梁上时,韩玲儿无奈的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
第788章 火车、炸药和郭桓
“老天爷,你说给小找了个蛮子做妻子?”宋霜一听就炸了毛,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靠在椅背上捂着胸口翻白眼。www.uu234.net
“什么蛮子,别胡乱说话。这事我还没有应下,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宋霜一下子又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儿子那是第一等的豪门公子,怎么能找个野丫头做正妻,明天我就进宫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公主,请娘娘指婚。”
“你真是个糊涂蛋,公主和驸马过得是个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除了得个面子却没半点的实惠,说不准有一天您见孙儿都见不着!”
马度把宋霜按下,“你怕是不知道人家的来头,这丫头的兄长乃是水西土司,说白了就是土王,麾下管着四十八部族人,足有百万之众,一声令下能集合十余万悍卒。咱们家看着光鲜,说实力可能还不如人家的一个小指头。”
宋霜讶然,“当真如此厉害?”
“现在朝堂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马度附耳道:“我给小找的不仅仅是个媳妇,还是一张保命符!”
水西需要一个代言人为他们与朝廷沟通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帮助他们发展。老朱既然确定了自己路线便不会轻易的改变,同样也需要一个与水西沟通的桥梁。
对双方来说马家是最好的选择,在做代言人和桥梁的同时,马家也给自己栓上了一张保命符。面对政局,老朱会毫不犹豫的砍了自己的女婿杀鸡儆猴,但是要砍一个土司的外戚,就算是如老朱这般强悍也是要掂量掂量。
没心眼的女人就是好哄,马度一番忽悠宋霜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第二天就大摆筵席请舍兹二人来家中做客亲自相看。
姑嫂两个都是一身汉装,大的美丽动人小的娇俏可爱,礼数上半点也不差,舍兹来之前一定好好的教导过哚妮。
舍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展露自家的优势,攀谈之间将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夸成了人间天堂。尤其是她那强大的部族,马度听了都为明军担忧,更不用说宋霜了。
两个没心眼的女人很容易变成朋友,一个有心交好的聪明女人和没心眼的女人那就更加的成为贴心好友,很快宋霜就拉着舍兹的手亲热的叫妹妹了。
“妹妹头上实在是太素净了,到我房里我送你一些首饰!碧琳,你带着哚妮到花园里面去玩吧。”
舍兹起身跟着宋霜去了后院,离开之前还感激的看了马度一眼,她是在感谢马度没有揭穿她。
马度则是在心中祈祷她刚才吹牛的话没有被家中的潜伏的锦衣卫偷听了去,不然老朱很可能改变自己的政策。
另外他更担心碧琳和哚妮两个塑料姐妹会在花园里面打起来,一个单纯莽撞,一个聪明狡猾,都有一定的武力值,两个都不是省油的。
马度到了后花园的时候,很意外看见两人正趴在花坛边上观察盛开的月季,走进了才发现并不是,碧琳正拿着一个小镊子,将一条小小青虫放进哚妮手中的陶罐。
他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哚妮笑问道:“徐公爷你们这里有没有蜈蚣、蝎子、蚰蜒和火蚁。”
“有倒是有,不过要等到夏天好找,你弄这些做什么?”
哚妮一本正经的道:“晚辈是在养情蛊!”
马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情蛊!是给谁吃的?”
“当然是给您的儿子,嫂嫂来之前都给跟我说了,我愿意嫁到你家!”
这丫头还真是大方,这种事情问哪个汉家女儿都得捂着脸扭头就跑,换做碧琳这样的也不例外。
“你当真愿意?”
哚妮点点头道:“嗯,你家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那天我把刀子架在马公子身上他都不怪我,吃饭的时候还给我夹了菜,他是个好人!”
呃……小真的对不起这张好人卡,吃饭的时候他给哚妮夹的是他最不喜欢吃的松花蛋,这小子跟他娘一样没有多大的心眼,能娶到这么质朴的姑娘也算是他的福气。
至于情蛊什么的,马度是不信的,多半是当地的女子用来约束自家男人的一种心理暗示。可偏偏却有人真的信,碧琳不知道从哪儿夹了个大蜘蛛,放在罐子里头,“我最疼小这个给他,嘻嘻……”
自打有了火轮船,马度就一直期待着火车的出现,把这事情老早就交给薄启了,听说有了样品他就忙不迭的跑到书院去看,等他瞧见那所谓的样品就开始跳脚骂娘了。
“这么长时间你就鼓捣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这哪里是样品明明是模型,亏得我还给你提供了方法思路,费尽心思的给你画了图样!”
薄启窝在躺椅上,伸手接过小郭递来的清茶,“老夫承认你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可是你没花什么钱哪,就那么一点点经费,能做出来这样的已经不错了。”
小郭又给马度递了杯茶,“马先生书院经费给确实少了些,薄先生还自己掏了几十两银子呢。”
“不可能啊,刚过完年的时候我还批了这一季的研究经费呢,好像是三千两!”
薄启恨恨的道:“你是批了,可是等老夫申请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两了,能做出这样的模型已经是不错了。”
马度使劲的拍着桌子,“那钱都去哪儿了?难道账房给贪污了,这混账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咦?这一刻马度突然有点理解老朱了,只是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老朱是敢想敢做。
“瞎吵吵什么,哪个账房敢贪书院的银子,都被你那好外甥给搜刮走了。”薄启说着指了指正对面的生化研究室。
“周王平时的研究费用不都是自己出的嘛,他一年五万石的俸禄可是吃不完的!”
“谁知道呢,反正你想要大的就早点掏钱出来,老夫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这就给你展示一下老夫的手段?”
马度惊讶指着那模型道:“莫非真的能跑?”
“那是自然,不然老夫做它干什么,郭牧加油加水!”
火车头有约莫三尺长,后面缀着三个稍小木质的车厢,郭牧上前打开车头上的两个盖子,往里面加了些煤油又加了点开水,之后又擦亮一根火柴扔进一个透风的小格子里头。
没多大的一会儿就有蒸汽从小管子里头冒出来,随着扑哧扑哧的响声,这火车竟然真的动了起来,沿着闭合的木质轨道行进。
薄启抱着膀子得意的道:“老夫的本事如何啊。”
“还行吧,没想到你能鼓捣出这么小的蒸汽机来,日后的研究经费只多不少,赶紧的把火车鼓捣出来,我这就准备修一条从方山到江口码头的铁路。”
“老天爷,你当真准备这么干啊,还以为你只打算让这火车在方山附近转转呢,这得用多少铁啊!”
才几十里的铁路就喊老天爷,后世十几万公里铁路还不得让薄启把满天神佛挨个的喊个遍,守着太平铁矿难道还怕没铁吗。
“郭牧,把这个模型停了拆开打包,我要带回家给小儿子当玩具!”
一番巧取豪夺,马度这才拎着大包袱出了薄启地盘,直接把包袱挂在瘪头左臂的钩子上。
瘪头掂了掂,“公爷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挺重的!”
“这才几十斤你就喊重,听说你最近见天的往城里跑,这是肾虚了啊,回头到库房里头领一斤党参到卖肉的那里再买俩腰子一起炖了补补。”
“公爷莫要瞧不起人,小的身体棒着呢,一宿喂饱三五个娘们那就不叫个事!”
“你就吹吧!我劝你还是节制些的好,等年纪大了兜不住尿可别怪我治不了。对了,瘪头你好像比我还大着一岁呢。”
“是哩,小的今年三十三了。”
马度拍拍他的肩头道:“省些银钱讨个婆娘吧,不想看你老了还孤零零的一个人,等哪天不在了连个披麻戴孝打纸幡的人都没有。”
瘪头点点头道:“公爷说的是,小的见天的往城里跑就是张罗这事儿呢。”
“你自己上心就成,到时候我可要喝你的喜酒!”
“舅舅救救我!”刚刚的经过朱的实验室,他就从屋子里头跑出来一把拉住马度的胳膊。
“咋啦,屋子里头又有个拿刀的小丫头吗?”
朱苦着脸道:“什么时候了舅舅还说笑,到屋子里头再说。”
他把马度拉近屋子,还把门窗关好还要拉窗帘,就在马度怀疑家伙性取向出了问题要对自己不轨的时候。
朱深深一揖,“舅舅救救我啊!那天帮小冒充父皇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今天朝堂上一堆的人要弹劾我,让我去封地就藩。”
“是东宫的属官的带头的吧。”
“可不是,舅舅神机妙算,亏得大哥帮我求情,父皇没有当场决断。”
马度找了椅子坐了,“小时候你挺机灵的怎么越大脑袋越不灵光,这事儿本就隐秘发生到现在也就是三四天而已,你就不想想朝臣是怎么知道的?”
朱挠挠头皮道:“莫非是父皇放出风声,他想让我早日就藩。”
“大概是了,你已经成年了也成了亲,平时不问政事又不与朝臣往来,又一心钻研学问。原本让你在京中多留几年也不是问题,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也是担心衍生了没必要的麻烦,让你兄弟阋墙。”
“舅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若有那份心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
朱刚刚举手发誓就有一道春雷从头顶滚过,吓得他连忙的抽手缩脖子,苦笑道:“老天爷也捉弄我!”
“八成要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以后什么要是什么地方有了旱灾,把你派过去赌咒发誓便行了,哈哈……”
“舅舅,莫要再拿我说笑了,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你还不了解皇上,他拿定了主意谁能改变的了,除非你能做出什么有益于朝廷大事,不然谁也留不住你。”马度随手拿了烧杯随意的嗅了嗅,“你做学问也好些年了,可没出什么成果,让你带学生也懒得带,我也觉得把你留在京里没什么必要,不如去开封当个逍遥王爷。”
“我愿意带学生,不过这成果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除非舅舅肯帮我!”
“一般成果怕是打动不了皇上,如果你能研发出一种比现在用的火药更强大炸药应该能帮助你留下。我可以给你方法,却少不得你亲自实践,不过我事先要给你声明这很危险,一招不慎兴许会把命搭上去的。”
朱笑道:“外甥不怕危险,不过还请舅舅给父皇上道折子,就说现在是研制炸药的关键时候离开不得。”
“那好,若你真能把这炸药鼓捣出来,足以让你留名青史了,也不枉朝廷每年花那么多的俸禄供养你。说到这个我就想问你了,你的研究经费不是自己出的,怎得突然拿书院的经费,那么多的俸禄还有封地的收益别说吃用光了。”
朱叹口气道:“被王妃借去大半给岳家,说要造船出海挖金矿,王府里毕竟还要开销,只好借书院的先用一用。更倒霉的是,父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降了诸王的俸禄,从五万石一下子降到了一万石!”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被马度忽悠的呗,老朱看样子是打算勒紧裤腰给日后数之不尽的子孙积攒家业了。
为什么老朱就不能想开一点,允许那些皇族旁支像普通百姓那样务工务农经商从政,难道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名字都取不起老朱家就有面子了?
“舅舅不信吗?这里还有户部发来的文书等着我签字用印的。”朱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给马度看。
“信,我当然信。一万石已经是不少了,省着点花也是够了。等等,再拿来给我瞧瞧!”马度从朱的手里夺过文书,两眼死死的盯着上面那通红的大印,上面的几个字分明是“户部侍郎郭桓”。
第789章 习武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大明的皇帝早早的就起身上朝了,自从去岁末突发了韩成案。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皇帝陛下再次变得勤政了,性格也恢复到从前那般,还把锦衣卫分作两个衙门南北镇抚司。
心里糊涂的人心想着一拨锦衣卫就够让人心惊胆颤了,再来一拨哪儿还受得了;聪明的人却瞧得出来皇帝是在分散权利,免得再出一个韩成。
不管皇帝什么目的,总之锦衣卫的规模比从前更加的庞大了,无论朝臣、宫人行事越发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当天色蒙蒙亮,静鞭响彻奉天殿的时候,在东宫的花园里面已经有两个小小身影闻鸡起舞。
一个面色微红额间带着细汗,年龄虽小可是拳脚却隐隐带风,他每打出一下就会吼上一声,声音洪亮颇有威势,就像是一头狂野的小兽。
另外一个小童却一脸的惺忪,没睡醒一样,打出的拳脚软弱无力,嘴里的吼声犹如呓语。
一旁指导的中年汉子拍他的后背道:“常公子您这样可不行啊,再不打起精神,俺手里的藤条可不饶人了。”
“知道了,邓师傅。”常通应了一声,吼出的声音果真大了些,只是拳脚依旧不见威势。
中年汉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常氏跟前,无奈的拱手道:“太子妃也是瞧见了,都是金枝玉叶的微臣实在下不去手,还要您多多督促管束才好。”
“下不去手便罢,本宫这侄儿自幼被母亲给宠坏了。您若真打了他,说不准回头他告上一状,本宫还要挨数落呢。教完了射箭,你便回皇上身边当差吧。”
“是!”汉子应了一声便又回去指导二人拳脚。
常氏身边的宫女不解的小声问道:“前些日子老夫人来宫里,还让太子妃严加管教小公子呢。”
常氏横了宫女一眼,“你懂什么,雄英再不凡总要有个同龄的孩子衬着,皇上前年明明说了要立雄英做太孙的,却又没了动静,太子也不上心本宫焦心的很哪。”
“太子妃放心,除了皇长孙还有更好的人选的吗,难道要立吕氏生的那个,庶出不说还是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呢。”
“别胡说八道……”常氏话说到一半突然干呕。
宫女连忙的捶背,“太子妃哪里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宣太医给您诊病。”
常氏忙拉住宫女,“本宫没病!”
“莫非太子妃有喜了!”
常氏点头道:“嘘……莫要声张,省得让吕氏知道了对本宫生出坏心来。”
“哈!”打了一百下之后,朱雄英收住拳脚道:“邓师傅,我打完了!”
常通见状也连忙的收了拳脚,“我也打完了!”
“好!那就请皇长孙和常小公子过来射箭吧。”
三人一同到了箭靶前面,朱雄英和常通上前拿了各自的弓箭,都是制作精良的小弓,不过朱雄英的弓明显的比常通的要大上一号,就连箭矢也要多上几支。
“我先来!”常通已经抢先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箭矢稳稳的落在箭靶旁边的小树上,箭尾嗡嗡的颤抖着,虽然没有射中目标力道却是不小。
教武术的师傅看得直皱眉心道:“常遇春箭法如神,儿子也是有名的炮手,怎么到了孙子这里就这么差劲。”
常通手下不停一支支的短箭不停的飞向箭靶,半盏茶的功夫六只箭就已经射出去了五支,却没有一支中靶。常通不在乎,射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支今天的晨练就算是完了可以吃早饭了。
朱雄英突然的按住他的肩头,“小通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射箭要屏气凝神,先把气喘匀了,你胸口一起一伏的如何能射的准。”
常通扭头看看点头道:“知道了雄英哥!”他慢慢的喘匀气,突然一松手只听见笃的一声,那箭就插在射在靶心边上。
武术师傅拍手道:“这一箭射的好,天分还是有的,待会儿好好看皇长孙是怎么射的。”
此言差矣,并非是常通不行,贪吃贪玩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情。实在是因为朱雄英太优秀了,见得多了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会不自觉的认为旁的孩子也应该这样。
看朱雄英的表现就知道了,只一箭就正中靶心,其他也是箭无虚发全部中靶,只有一箭堪堪落在了靶心外面。
朱雄英显然有些强迫症,为那没有落在靶心的一箭纠结,说要再射一轮。武术师傅连忙的制住,“殿下的身子还没长成,每天最多射十箭,若是再射怕是要伤了筋骨。”
朱雄英咂咂嘴道:“可这一箭没有射中靶心,我总是心中不舒坦,怕来日祖父考校时让他失望。”
“殿下不必纠结,您的天赋是皇族子弟中最好的,待您长大怕是燕王也要让贤了。”
“哦?”朱雄英歪着脑袋问道:“四叔武艺很厉害吗?”
“那是当然,从前微臣奉皇上之命考校燕王武艺,打死微臣都想不到只一个照片就被燕王打得吐血,还断了两根肋骨,那时燕王才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朱雄英不由得张大嘴,“邓师傅的武艺已是了得,竟在四叔手下一个照面就输了?他竟如此的厉害!”
那汉子笑道:“实在是燕王的兵器太过奇怪,变化多端可攻可守,当时微臣怕伤了燕王,可燕王出手却是极快,微臣稍一疏忽就被燕王击在了肋下,连铠甲都变了形,卧床三月方能起身!”
“噢!什么兵器竟这般厉害!”
“是两根精铁短棒外加一根铁链,有点像是连枷,虽说无尖无刃却很是沉重,舞起来更是一团虚影根本看不出会从何处攻来,叫双什么棍!”
“双截棍!”常通补充道:“我家里也有这个兵器,不过是木头的,听我娘说爹爹从前也是练过的,不过常打到自己的脑袋后来便不练了。”
“舅舅也会双截棍?他是跟四叔学的?”
“才不是,我爹爹的双截棍是跟我舅舅学的,燕王也是,不过我爹没有燕王耍的好,后来便不练了。”
“噢!不曾想舅爷的武艺这么高,邓师傅你可曾跟舅爷比试过吗?”
“这个……微臣不曾跟徐国公比试过,不知他武艺如何,徐国公东征西讨战功赫赫,想必武艺不会差了吧。”
“我也这么觉得!”朱雄英显然没听出来这位邓师傅的客气话,转身跑到常氏的身边,“母妃带我出宫去徐国公府,我要向徐国公学习双节棍法,待日后见了四叔便向他讨教讨教。”
常氏让朱雄英习武目的原本就是为了讨老朱欢心,在她看来读书治学才是正道,再说马度什么斤两她是一清二楚,找他学武不如回娘家,于是当下拒绝,“赶紧吃早膳,回头还有师傅来教你读书呢。”
朱雄英却不满哼了一声,“今天不读书,母妃不带我去,我自去找祖母!”他说着就拉着常通一溜烟跑出了东宫,常氏不由得叹口气,“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
轰……
再次的在睡梦中被惊醒,马度蹭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窗帘就往书院的方向看,见没有滚滚烟尘从书院的方向升起,就把一颗心放会肚子里。
朱为了留在应天对研制新式火药那是相当的上心,有马度的指点不到一个月就出成果,只是这硝化甘油炸药很不稳定,短短时间内已经炸了四回了。
亏得马度从一开始就严正警告,朱虽然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却没受什么伤,老朱这个没良心的老子不为儿子的性命担忧,反而下旨鼓励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马度还准备睡个回笼觉却被宋霜推下床,“莫要再睡了,回头舍兹妹妹还要来找我,今天我要带她城里看看咱家的铺子。”
舍兹一边马不停蹄的参观马家的各种产业,另外一边不断的去书院笼络今年即将毕业的学生,这是个“贪婪”的女人,等小成亲的时候,她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要很多的聘礼。
穿上衣裳洗漱完毕,准备到春花的摊子喝碗豆粥,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在一队便装骑兵的护卫下停在了路口。
这辆马车他再熟悉不过,连忙的上前迎接,马度对着车帘道:“娘娘怎得来了,也不提前让人到家里支应一声,微臣也好迎接。”
“莫要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不要折腾家里人了,快上车到书院话说!”
马度踏上车辕,刚刚掀开车帘便讶然出声,“你们两个怎得也来了?”
第790章 朱棣要倒霉
马度从书院体育器材室的墙上拿下两个双截棍,用抹布擦了擦,书院里面没有谁要学这个,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揍个鼻青脸肿。www.uu234.net
他给朱雄英和常通一人一个,“这便是双截棍了。”
朱雄英把两根棍子拿在手里相互的敲了敲,“这个和四叔的双截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他的双截棍是精铁锻打而成的,这个是木头的,不过初学者一般都是用木头的,最好能在上面裹上一层软皮子,不然很有可能把自己揍个半死!”
朱雄英笑了笑,“还有能把自己打死的兵器?”
“皇长孙不知这双截棍难学难精,尤其是初学者很难把握棍子在撞击物体后的移动方向,一个不慎就会打到自己身上。”
常通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我爹爹就是因为常打到自己,才弃了双截棍的!”
“呵呵……你爹的糗事就少在外面提了。当心他回来……嗯,出去吧,我给你们耍几招!”
马度带着两人到秋千架子旁边,马大脚就坐在上面悠悠的晃荡着,朱雄英不由得惊讶道:“皇祖母竟也在荡秋千?”
马大脚笑盈盈的回道:“怎得,祖母不能荡秋千啦?”
“祖母是一国之母,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傻小子,正因为是一国之母才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有出了宫方能找到些乐趣。
你手里的便是双截棍吧,从前见你四叔耍过,他走到哪里便是一片狼藉,你若是也学怕是宫里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的又要遭殃了。”
“皇祖母放心,孙儿不学四叔那样坏了宫里的东西。”朱雄英转过头来对马度道:“舅爷快给我们俩个演示吧。”
“莫急,这就来了!”马度脱下身上宽松的长袍,卷起袖子抓住双截棍的一头,另外一头夹在腋下,学着李小龙动作,“看好了!哒!”
“这一式叫流星赶月!”
“这一式叫苏秦背剑!”
“这一式叫毒舌吐信,雪花盖顶,倦鸟知返……”
潇洒流利的动作让两个小娃大声的叫好,马度也是存心的卖弄,将双截棍舞成一片虚影,有倒是乐极生悲,突然一声闷响,马度就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常通凑过来问道:“舅舅你这一招叫什么?”
马度从地上站起来揉揉通红的脑门,“这是给你们演示双截棍是如何敲了脑袋的!”
马大脚那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这东西看着不好学,雄英你还是去练练刀剑比较实在,不然就会像你舅爷这样打得自己满头包。”
“多谢祖母关怀,孙儿真的喜欢双截棍,待日后见了四叔要和他比试一番。”
马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笑问道:“皇长孙为何要与燕王比试呢?”
朱雄英回道:“因为听邓师傅说四叔是皇族子弟中武艺最高的人,母妃教过我凡事当争第一,我自是不能输给四叔的。”
从小就立这样坚定的意志,马度一点都不担心叔侄两个不会打起来,教他们两招便让他们自己练习,然后走到马大脚跟前问道:“娘娘大老远的过来,不是专程让两个小的跟微臣学双截棍的吧。”
马大脚笑笑,“自然不是,你上次进宫究竟给皇上说了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自你那日去了宫中,皇上胃口小了睡觉也不踏实,还把那幅天下舆图挂在谨身殿的后殿里面,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马度闻言不由得窃喜,实在想不到老朱这么快就投降把目光瞄向海外了,看来那一招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犹豫什么呢,还不赶紧的把儿孙们都分封出去。
“哎哟!娘娘你踢我做什么!”
“看你满脸的坏笑,到底对皇上使了什么坏心思,老实交代!”
马度揉着膝盖一脸委屈的道:“微臣哪敢对皇上使坏心思,只不过跟皇上说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对皇上来说又有些残酷。”
马度当下就那天在谨身殿里和老朱说的话又给马大脚说了一遍。
马大脚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执念,听完了很是平静,叹口气道:“自始皇帝一统天下,最长的便是汉朝四百年江山,可光武帝的江山却不是从祖宗手里接下来的,是靠着自己本事挣来的,这四百年江山已是万分的侥幸,何论万年江山,这世上怕是连千年传承都不会有的。”
马大脚这话武断了,千年传承还真的有,倭人的皇室还传承了两千多年呢。不过这种模式无法在中华复制,只要皇权势弱就必然会出个王莽来。
倭人的皇室传承水分也比较大,就比如马度“老朋友”足利义满在死后被追封为天皇,应该不是因为他的功劳大贡献多,真正原因用脚趾头也想的到。
“难得娘娘看的明白。”
马大脚笑了笑,“陛下何尝又看不明白,他也是知道万年江山是奢望,这才日夜操劳为大明打下坚实根基。”
“皇上就是晚上操劳的太多,子孙有学有样日后朝廷才养不起那么多的龙子龙孙!”
马大脚笑骂道:“混账,宫中事是你能置喙的!”又问道:“以后皇室真的会有那么多子弟吗?若是有的话也算对得起祖宗了。你自己倒是要上心些,总共也只有两个……哦,三个儿子,子嗣太单薄了,绿儿跟你好些时候,肚子可有动静?”
“暂时还没有,不过微臣会努力的!”
“那就抓紧些,绿儿的年龄不小了,我也想她能有个依靠,不论是儿子女儿都行。咦?那学生身下骑的是什么?”
马大脚伸手往操场上面指了指,郭牧正骑着一辆自行车兜圈子,马度回道:“这个是自行车一种交通工具,之前都是木头的不过不结实,便让他们改成铁的,不曾想已经做好了,我叫过来给您瞧瞧。”
马度喊了一嗓子,郭牧就晃晃悠悠的骑了过来,“这是昨天工厂刚刚送来的,薄先生让学生试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毛病。”
“那你试验结果如何?”
“暂时没什么不妥,只是比木头的沉重一些,可是骑起来也比走路轻快。”
“看你骑的胆战心惊的没看出来轻快在哪里,给我试试!”
马度抢过自行车沿着操场骑了一圈,还真别说跟后世的二八大杠差不了多少,尤其是轮圈,用软木条填充在外面包裹了硬皮子骑在炉渣铺成跑到上,会发出让人舒适的沙沙声,也没感觉到什么颠簸,现在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估计也不会骑到乡间的土路上。
马度从车上下来还给郭牧,“不错,可以通知工厂那边正式生产了。”
马大脚突然的从秋千上下来,“玄重莫急,我也想试试这自行车。”
没有想到马大脚还挺赶时髦,难得她除了纺织、烹饪之外还能找到其他的兴趣,自然要好好陪着。
就像是小时候爷爷教他学车那样,马度扶着后座帮助马大脚掌握平衡,嘴里不停的嘱咐,“娘娘,这车把不是马缰您务必要抓稳了,不要老是盯着脚蹬子看前方,看前方!”
“哎呀,我不看它便踩不住,老是转啊转的!”
“转弯!转弯!撞树上了!”
自行车有的人牵过来便能骑,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甚至还有人为此摔折了胳膊(比如字丑)。
马大脚属于第一种,扶着她在操场上转了三圈便能自己骑了,只有在转弯的时候稍稍扶上一下便可。
后来真的跑不动了直接撒手,马大脚依旧骑的顺畅,她满面笑意似乎很享受这种飙车的感觉。
可等她转了一圈瞧见蹲在地上喘气的马度,便大声的喊道:“玄重你怎么在这里,车后面是谁在扶?”
马度一摊手道:“没有人扶啊!”
这话一出口,马大脚的车把就开始打晃,不等马度去救便已经摔在地上,马大脚坐在地上使劲的在马度背上捶了两拳,“怎得不给我扶着,害我摔得这般难看!”
“娘娘其实已经会骑了,只是不见有人扶着便心慌了。”马度把自行车立起来,“这种样式的不适合女子,穿着裙摆上下车都不方便,以后给娘娘弄一个斜杠的,就算是车子要倒也不会摔着。”
“不要老是说以后,要做就快些!”见马度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马大脚笑道:“我也不是每天都窝在中宫每隔几日都在后宫巡视一遍,可是皇宫太大,我又不爱乘轿撵,年轻时还不觉得可现在一圈走下来累得腰酸腿软,有这个自行车会轻便许多。”
“原来是为这个,娘娘只管放心最多三日,微臣便让人送去宫里!”
马大脚喜道:“最好不过,起来,我还要再骑几圈!”
这一天马度既要教朱雄英和常通双截棍,又要教马大脚骑自行车,顺便还慰问了被炸药弄得灰头土脸的朱,一天过得比平常三天加起来还累。
直到傍晚才送三人上了马车,朱雄英拉着马度的胳膊道:“双截棍只有这几招吗,四叔也是只学了这些?”
“燕王学的招式还及殿下多,这双截棍无招胜有招,能随心所欲的出手制敌于一瞬间便是最高境界了,当然这少不得要多加练习。”
“哦。”朱雄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又十分坚定道:“我不会输给四叔的。”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马度不由得嘀咕,“你会是大明未来的皇帝吗?这么强大的执念,老四你要倒霉了。”
第791章 教主
后世的中国修起铁路来就跟玩儿似得,动辄数千上万公里,可是到了大明仅仅是要修一条不到二十公里的路差点没把马度给难为死。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不是没钱没技术是没有地,这不是在说笑,从应天到方山一片平坦水源充沛,算是难得的良田,有不少勋贵的农庄,也有很多的中小地主。
其实这些人都好对付,勋贵那里不过是马度一句话的事,地主也好打发,他们知道好歹只要给够了补偿让出一块地来很简单。
最难缠的反倒是马度素来认为最可爱淳朴小农,一听说有勋贵老爷要他的家的地,便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跟他们说的明明白白是买地不是抢地却是不信,说当年蒙古老爷就是使了这样花招,即便把银子送到了眼前,又说没见过银子不知道真假。
马度无奈干脆改了路线,沿着秦淮河荒凉的河滩修一条通往江边码头的路,定了计划说干就干,那群当初不愿意卖地的小农却又跑来找活干。
看着他们每天傍晚乐呵呵的数着铜钱到方山买酒买肉,马度就气得肝儿疼,念在他们干活还算卖力的份上,便不炒他们鱿鱼了。
在离家最近的工地上转了一圈,马度吩咐管事道:“马上就要农忙了,就把工作先停了吧,等插完了秧再接着干。”
没有职业农民工,就算老朱搞工程也得挑农闲的时候干,马度自然不好破了规矩,不然那些装逼骚包的御史会弹劾他的。
正准备回家洗澡换衣,前头就有一个人快步跑来,“公爷留步,公爷留步!”
马度站住问道:“是黄员外啊,你有什么事吗?”
“小人刚刚得了一罐子好茶,想给您尝尝!”黄有财说着从袖子里面取出一罐子茶叶,只看罐子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
“黄员外怕是有事吧。”
黄有财讪讪的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公爷,小人昨天跟您家火柴作坊的管事一起喝酒,听说他说只要给府里交一笔钱,就能得到制作火柴的方子,可是真的?”
“原来是这事儿,确实是真的,不过不是交到府里而是交给书院,火柴的方子是书院的学生的弄出来的。”
火柴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利润又薄的生意,马度觉得还是早点让出去,不然的话普及不了,只靠着马家那一星半点的产量,根本形成不了产业。
黄有财搓着手道:“那需要多少钱?”
“不多,只要二百两就够了。”
“才二百两?该不是还会卖给旁人吧。”
“自然,大明那么大你一个人吃得下?也不怕撑死!现在一盒火柴能卖到十文,利润还是过得去的,早做早回本,等旁人买下方子时候你便是行业龙头了。”
“是是是,小人这边去书院交银子。”黄有财把茶叶塞给张五六,便急慌慌的去了。
马度刚到家门就见碧琳冲了过来,父女两个差点撞个满怀,马度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都快要吃晚饭了,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碧琳晃了晃手里的布包袱,“嗯……家里蒸了粽子,孩儿拿些去顺德夫人和哚妮送些。”
“好!算你有心,早去早回!”
“嗯!”碧琳应了一声快步的跑向书院,中途却改了方向穿过荒滩,一头扎进了密林,林间小路狭窄弯曲遍布碎石荆棘,她却如履平地迅捷的像是一只小兔。
眼看着小路快走到头突然的转向,在林中七扭八绕的便到了一处山洞跟前,新右卫门如往常一般守着锅灶烧饭,见了碧琳忙扭过身子伏地叩首,“主上回来了!”
“嗯!”碧琳解开包袱,“铁丑你是喜欢吃甜粽还是喜欢咸粽。”
“主上赐的铁丑都喜欢!”
“那就给你一个咸的吧,里面有腊肉,味道很香!”碧琳给了新右卫门拿了一个,提着小布包进了山洞,一进去便讶然道:“师父,今天怎么有这么多的人。”
只见山东里面除了古子枫,另外有十多个人,有和尚、道士、儒生、货郎,还有些身穿短褐特征不甚明显,可是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家什大约可以看得出有农夫、樵夫、渔夫,甚至还有一个侏儒,有人英俊风流、有人仙风道骨,有人样貌平平,有人面貌丑恶,这样的一群人凑在一起实在奇怪。
古子枫冲她招招手,“碧琳快过来!”
“哦。”碧琳到了他跟前问道:“师父这些人都是您的朋友吗?”
“是啊,他们都为师的朋友,叫你今天过来就是跟他们认识认识!”
碧琳放下手中的包袱,“那师父还不给徒儿介绍一下,让我一一拜见。”
“好!”古子枫起身指着一个和尚道:“这是慧元大师!”
“碧琳见过慧元大师!”碧琳不是行的女儿家的礼仪,而是拱手抱拳行的是武人的礼仪。
“阿弥陀佛!”身材干瘦的和尚立刻双手合适回了一礼,从腕子上取下一串念珠,“一点见面礼,还请施主笑纳。”
碧琳伸手接过笑道:“紫檀的可是贵重的很,然长者赐不敢辞,碧琳就谢过慧元大师了。”
“好!呵呵……”和尚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古子枫又指了指旁边的眉毛胡子都已经雪白的老儒道:“这位是白先生!”
“晚辈见过白先生!”碧琳上前行礼。
老儒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脖子下面晃荡的玉牌,回道:“免礼,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他说着从袖子里面取出一柄扇子递了过去,碧琳连忙的双手接过,“多谢先生,先生喜欢这个玉牌?送给您了!”
她说着就要摘玉牌,老儒连忙的摆手道,“老夫只是随便看看,可不敢收。”
众人闻言大笑,碧琳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玉牌不敢收。
“碧琳过来,这位是铁扇道人!”
古子枫拉着碧琳挨个的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人人都给碧琳送了一件礼物,碧琳打开包袱,“蒙诸位长辈厚赐,碧琳只有拿粽子回礼了,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她拎着小包袱挨个给众人发了,还多给了那侏儒并嘱咐那侏儒多吃些才能长个,弄得那侏儒苦笑不已。
碧琳最后从包袱里面那出一个大号的粽子,模样也是十分的奇怪,递给古子枫,“师父这是徒儿专门给你包的,里面放了很多腊肉和蜜枣。”
古子枫苦着脸道:“哪儿有把腊肉和蜜枣一起包粽子的,上次你做的烤肉为师拉了三天肚子,可不敢再吃你做得东西了。”
众人再次大笑,白眉老儒打趣道:“不管好吃难吃总是一片诚心,有这样的乖巧的徒儿,即便是毒药老夫也吃了。”
“就是,师父身在福中不知福!”碧琳揭去苇叶把一坨混着蜜枣腊肉的夹生饭团递到古子枫的嘴边,“师父快吃吧!”
等吃完了粽子,一群人齐齐的围上来与碧琳说话,无关乎什么大事,尽是大人寻常哄小儿的话。
碧琳是个见过大场面的戏精自然不会怯场,面对一群稀奇古怪的大人也能侃侃而谈,机灵活泼又有礼有节,逗得一群大人哈哈大笑。
古子枫瞧瞧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碧琳赶紧的回家吧,莫要让家人出来找你。”
碧琳从凳子起身对众人道:“碧琳回家了,明日再来与诸位长辈叙话。”
她施了一礼转身出了洞,众人却一直送到洞外,古子枫扭头看看身边的白眉老儒,“白先生以为如何啊?”
白眉老儒点点头道:“既然是老祖选中的人我明教没什么好说的。”
瘦和尚笑道:“是个好孩子!”
铁扇道人上前一步,“慧元长老这话太单薄了些,要贫道说这女娃乃是人中龙凤。记得初见先教主时她已经十七岁,远不及这小女娃的气度。看她步伐怕是学得法王两成了功夫了吧!”
古子枫伸出手来,“是四成!”
“真是好苗子!”货郎上前道:“铁扇老道你想说先教主小家子气直说就是,以我看这没什么奇怪,也不瞧瞧韩山童什么出身,她老子又是什么身份,梧桐树上栖息的自然是凤凰。只是法王所说的立国大计能否行得通,尚值得商榷。”
“自然是行得通的。”一个拿浆的船夫道:“孙护法不应天,不晓得他老子的厉害,俺可是亲眼瞧着方山从一片荒芜变得比应天还繁华。
那东胜洲一定是有的,满朝的勋贵已经在大肆造船准备出海了,她家要船有船要财有财,借她家之力出海立国绝不是梦,这教主俺认了。”
侏儒嘿嘿的笑道:“只冲她给我的两个粽子我也认了这教主,我可是记得先教主见我时的脸色有多么的厌恶。”
慧元和尚道:“当初立先教主时便是想着龙凤朝廷尚有残存实力。可先教主执着于私怨,犯险冒进如今龙凤朝廷残存势力早就被锦衣卫剿个精光,教众谁还记得小明王,反倒是都想着做大明顺民。
圣教现在人心不附除非再逢乱世,看这伪明气象怕是数百年都不会有机会了,届时我圣教还在不在都难说。携虔诚教众出海建白莲佛国是最好的选择,兴许贫僧还有机会看上一眼。”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附和,古子枫正色道:“既如此还等什么呢!”
他一掀下摆朝着碧琳快要消失的背影拜倒,“属下恭送主上!”
其他亦纷纷跪地俯首,“属下恭送主上!”
第792章 啤酒
即便口袋里面有了钱,家里的佃户也没有把田地扔了。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按照老崔的话说,做人不能忘本,要不是因为是马家的佃户哪儿有今天的好日过,就算是家里的买卖不做地也不能荒了。
全庄子的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年轻女子的在前方收割,磨得雪亮的镰刀嗖嗖几下就能割出一抱来,精壮的汉子把绑好麦个子堆在麻绳上小山一样,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能背的起来。
老人带着孩子跟在后面捡拾麦穗,不断的嘱咐自家的儿子装车的时候小心些,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能糟蹋粮食。
麦场里浓烟滚滚并非是着火了,一个汉子不停的把碳泥扔进锅炉,打开阀门蒸汽机便噗嗤噗嗤的动了起来,改进的脱粒机随之运转。
一个麦个子扔进去,立刻便有黄澄澄的麦粒从机腹落下,麦秆则是从侧面的一个出口吐了出来。
舍兹歪着脑袋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看,马度连忙的把她拉了过来,“要是你的头发被缠进去,就会被绞成肉泥的。”
“公爷过虑了,妾身没有那么无知,离得还远着呢。这个东西叫脱粒机是吗?”
“没错,从前只能给水稻脱粒,后来改进现在也能给麦子脱粒了。如果不出现故障的话,一天一夜便能给两百亩水稻脱粒。看来夫人是要弄几台回贵州了。”
舍兹咧嘴笑了笑一口贝齿甚是好看,贵州人能有这样的一口白牙实在不易,“妾身的族人有百万之众,几台如何能满足得了,至少也得要上百十台才够,只当彩礼了,公爷的脸怎么抽抽了……”
“夫人好不贪心,这锅炉连带着蒸汽机、脱粒机只成本就在两千两以上,以本公的身家一咬牙也是拿的出来的,就怕夫人再要纺织机、杂交水稻的种子、肥皂秘方、琉璃秘方什么的,本公干脆把家业搬到贵州得了。”
“呵呵……”舍兹掩嘴笑笑面上微红,似乎真的不好意思了,“妾身的心思都被公爷看穿了,妾身没有那么贪心,只要族人有衣有食就够了,什么肥皂、琉璃虽然好用可都无关紧要。妾身的族人亦如汉人一般勤劳吃苦,同样能养蚕织布,只请公爷借妾身几台织布机,公爷这里的好东西妾身以后拿丝绸来换。”
“本公没那么小气,只要夫人给族人找好了出路本公自当支持,谁叫咱们是亲家呢。”
马度又道:“听说你在书院里面有三个即将毕业学生准备跟你去贵州,本公很好奇,你是怎么骗他们的。”
“公爷说话实在难听,妾身诚心相邀他们被妾身的诚意打动,怎么能说是骗呢。”
马度摇头:“本公不信,现在朝廷很缺官员哪,这批学生基本上都要进六部的前途大好,你若没施点手段他们傻了才会跟你去贵州。”
“呵呵……这也简单,英雄难过美人关,妾身告诉她们我族中的女子都如妾身这般美貌,这三个尚未成亲的学子便答应随我去贵州了。公爷的脸怎么又抽抽了,难道妾身不美吗?”
马度叹口气道:“美,美滴很!”
带着全家出海去澎湖的时候,马度并没有带小白担心害死它,而是让人把他们一路送回鄱阳湖,那才是它的家园,让人想不到的是去年初冬竟游了回来,今年开春之后也不走,一直呆在玻璃房子里面,生怕马度不要它了似得。
马度从来不亏待朋友,不能让小白在小小玻璃房子里面过活,于是在书院附近的荒滩上开挖人工湖,这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小白一家在里面折腾的。
在夏天的时候终于完工了,另外还修了小桥亭台,算是方山的一处景致,为了弥补小时候从来没有去过水上乐园的遗憾,马度又修了个水上滑梯。
可他刚带着茗琳和小云玩了半天,就被碧琳、小抢了去,接着是佃户家的孩子、附近的住户的孩子,然后就和马度没什么关系了,还得派两个水性好的仆役在边上守着。
水上滑梯也不知道怎得就传进了城里,如狼似虎的勋贵们带着自家的儿孙,赶走了所有人玩的不亦乐乎。
你能想象的到一个个的沙场悍将穿着大裤衩子怀里揽着儿孙,坐在羊皮小船上沿着长长的滑梯顺溜直下鬼叫狼嚎的场景吗?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发生了,别人也就算了徐达带着徐增寿天天到场,玩够了还要到马家来蹭饭,实在可耻。
马度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躲在家里和汪广洋喝啤酒,没错,就是啤酒。自打被老朱削了爵位,老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请他来书院教书也说不来。
直到市面上出现啤酒,马度总算知道汪广洋躲在家里做什么了,那年在中书省给他提了一句,他竟然真的鼓捣出来了,口感比后世里两三块一瓶的啤酒好得多。
马度重重的打了个酒嗝,“老汪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弄的二氧化碳,该不是用石灰生成的吧,这可不卫生啊,还是少喝点的好。”
汪广洋早就喝得满脸通红,“你说什么碳?老夫没往酒里放碳啊,放了碳岂不是要黑了。”
他用手指头弹了弹玻璃杯的杯壁,“你看看这酒是黄的,金子一样的颜色,看着心里就舒坦!”
“谁给说碳了,我是说你怎么往酒里冲的气。”
“你说这个啊,把酒糟放进密封的器皿里加热,然后扯个管子放进酒里,这还是你当初告诉我的法子,嗝,要是没有气的话,这口感得打个折扣。”
马度挠挠头皮,“是我告诉你的?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你给我当初给我说的,关于酒的事老夫不会记错的,玄重怕是喝醉了!”汪广洋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干净,“啊!真好!你可知道这一杯加了冰块酒在秦淮河能卖上十两银子还有价无市,老夫要名留青史受人敬仰了。”
这是什么逻辑,一个当过宰相的人竟想着靠一杯酒名留青史,难怪老朱不让他当中书省的主官。
“那你就多酿些,没了爵位也饿不死,只这一个方子足以让子孙锦衣玉食。”
“老夫也想多酿,只是这酒不耐保存,放得时间久了就发酸,没了口感。”
马度嘿嘿的笑道:“这个简单,你的酒坊可以和我玻璃作坊合作一下,保证你赚的盆满钵满。”
“老夫信得过你,再来一杯祝我们生意兴隆,呵呵……”
马度一口喝干,“生意上的事交给我,你就来书院教书吧,难道还真准备喝酒等死。”
汪广洋使劲的摆手,“老夫不去,叶兑那老古板绝对不许老夫在书院喝酒的。当初朱允升离世你就应该邀请老夫当山长的。”
“汪先生你还以为谁当山长我能说了算,叶先生是朱先生邀请来又是皇上点头同意的我可左右不了。你就来吧,喝酒的事儿,我可以和叶先生商量,请他给你通融……”
张五六快步跑进厅里道:“公爷,皇上来了!”
醉醺醺的汪广洋蹭得站了起来,“玄重,老夫先躲躲莫要说老夫在这里。”
马度揪住他,“你躲什么,皇上还能吃了你不成,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在这里避而不见那才不好,五六赶紧大开中门迎驾!”
“公爷莫急,皇上没上咱们府上来,带着皇长孙和表公子到滑梯那边去了!”
第793章 老朱问计
老朱去玩滑梯?那场景果然辣眼睛,马度急慌慌的赶去人工湖的时候,老朱已经脱好了衣裳,坐在一个小小的羊皮的充气小船上,怀里则是揽着朱雄英。顶 点 X 23 U S
一堆的勋贵穿着大裤衩子,人人手里拽着一个光腚娃儿在后面排队,催促着那汲的仆役动作快些。
水泵终于鼓捣出来了,不过是手摇的还连着一个大大的变速箱,虽然说出水挺快,可是用起来也费力,马家的仆役已经伺候这群大爷半天了,只觉得膀子都快掉了,可是下面等着冲水的是皇帝老子,就是累瘫了也得摇不是。
“都让让,皇上真的来了?”马度沿着楼梯迅速的上高台,见了老朱的那副模样,不由得心中暗暗偷笑。
老朱扭过来看看马度,“到底是你的地盘,来得倒是挺快!”
“微臣的长随见着陛下朝这边来了,便连忙的过来了。这东西太危险,陛下就不要尝试了,若是您和皇长孙摔着碰着了,微臣可不好给娘娘交代。”
老朱伸手拍了拍滑梯上包裹的软皮,“这安全措施算是做到家了,旁人玩得朕凭什么玩不得,别废话赶紧的放水,让朕也痛快痛快!”
仆役摇着膀子道:“公爷小的已经汲满水了。”
“那就放吧,皇上可准备好了?”
老朱点点头道:“放吧,朕准备好了。”
马度伸手一拉旁边的一个绳子,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正对着滑梯的一个粗大水管立刻涌出一股强劲的水流,将老朱坐着的羊皮小船冲了下去。
因为这滑梯是用木头的外面包了层软皮,即使这样也挺硬的,所以没有做什么弯折一条道滑到底,水流裹着小船俯冲之下,速度很快。
“啊!噢!”
在一阵狼哭鬼叫中,小船冲入水中,激起大片的水花,老朱祖孙两个都没有从船上掉下来,在水里等待的仆役拉着小船上的皮索到送到亭子边上,老朱下了水踩着石阶上进了亭子,把湿漉漉的孙子交给元生,“给他擦擦,莫要着凉了!”
“皇祖父放心,孙儿身体强健着呢,天这么热更不会着凉,孙儿还要接着玩!”
“朕可是不去了,元生你带他去,小心着些。”
“皇上放心,奴婢拼了命也会护好皇长孙!”
赵德胜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老朱,“皇上擦擦到这边坐,微臣给您备下了好酒。”
他殷勤的给老朱掸掸石凳上的灰尘,拿过一个大玻璃杯往小杯子里面倒了些啤酒,老朱看着那黄澄澄带着白色泡沫的酒水,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这是个什么酒跟尿似得。”
赵德胜笑了笑,“这是啤酒,市面上刚出的,听说是汪广洋鼓捣出来的,可贵着呢,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木桶,这样一桶便要百两银子,今天是天德请客,专门到他府上买来的。”
“汪广洋?他现在没了爵位官职倒是有闲情雅致酿酒,总算是遂他所愿。他就是没心没肺的酒鬼,要是往宫里送几桶朕一高兴,说不准还复了他的爵位呢。”
老朱的这种话听听就好了,要事当真便是真的傻了。
常遇春雄壮的身躯做到小船上,那小船便意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马度拍拍他宽阔的肩头道:“老常你还是下来吧,就你的体重再加上小通怕是两倍的水也冲不走。”
常通抠着鼻孔道:“爷爷你快下来吧,让舅舅带我!”
“好好好,你这不肖子孙!”常遇春把小船让给马度,常通立刻跳进马度怀里,马度让他抓好皮索,突然回头问道:“老常,你跟皇上一起来的,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嘛?”
“俺在家喝着酒皇上突然就来了,就说是带娃儿坐滑梯。”
“皇上日理万机哪儿会这么无聊,徐大哥你也不知道吗?”
徐达摇摇头回道:“近来天热,我好些日子都没上朝了。你赶紧的下去吧,我家增寿等不及了。”
他说着就一拉绳子,一股巨大的冲力推着马度冲向湖面,水花四溅犹如喷洒的琼浆。
马度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迹,“真刺激啊!”
自从滑了几次滑梯,马度觉得自己的恐高症好多了,常通也学着马度的模样在脸上抹抹水,“真痛快啊!”
不用家里的仆役帮忙,小白早就飞快的游了过来,尖尖的嘴巴叼住皮索把小皮船拉到亭子边上,这待遇皇帝都没有。
马度把常通交给赵德胜,跟小白亲热了一番才上了岸,“常通人哩?”
“又去玩了,这娃子胆大不像我家的那孙子,玩了一次回家就梦魇,俺被婆娘数落的不轻。”赵德胜递来一杯酒,“今天是天德请客,不喝白不喝。”
“你们在这里逍遥自在,让朕好不羡慕。”老朱把被子里面的酒喝完,“味道有些淡,不过胜在清爽,夏天喝正合适。”
马度给老朱添满酒,“咱们这些臣子自然比不得皇上日理万机,皇上此番来方山多半是有事吧。”
“给你说了也没用,等他们都到齐了再说。”
果然是有事的,可是方山最近没发生什么大事,莫非是来看新式火药的进展的?
众勋贵挨个的从湖中进了亭子,把小儿交给家中亲卫,老朱才道:“都坐,又不是在朝堂上,不必这番的拘礼。”
大家这才纷纷的致谢落座,洪武初年时众人绝对没有这番的规矩,早就不客气的饮酒说笑了。可是历经连番的大案,老朱残酷血腥的手段早就让人胆寒,即便是大家只穿着大裤衩坦诚相见,仍旧十分的拘谨。
对此老朱心知肚明,故而不停的劝酒活跃气氛,“只剩喝得清爽了,灌了一肚子,饱是饱了半点也不上头。”
众臣立刻纷纷附和,顺便还数落马度不该把酒弄的这般寡淡无味,看着从前的老兄弟跟一群应声虫差不多,也不知道老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这酒是汪广洋弄的,莫要冤枉玄重了。朕此番来是有事征求诸位爱卿的意见。”
老朱放下酒杯起身道:“你们都知道鞑子窜至漠北,爱猷识理答腊死了之后,继任者仍旧称帝,朕几番招降皆是是无果,有倒是除恶务尽,不把那小朝廷灭了朕心里总是不舒坦。”
薄启的儿子前年死了,纵然爱猷识理答腊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可这些年来他早就看开了,难过了好些时候,血糖都升高了。
此言一出,徐达立刻跪地请命,“微臣养精蓄锐多年,愿为陛下出征,不俘获鞑子皇帝绝不归还。”
其他人也是纷纷跪地请命,口号一个比一个喊的响亮,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说不准还能升升爵位,顺便向皇帝证明自己还是有用的。
“都起来,朕话还没有说完呢!”老朱沉声道:“鞑子固然要除,可眼下还有一桩更棘手的。胡惟庸借职权之力,出卖火绳枪的图纸给倭人,这两年来北倭已是做了不少甚至组成了军队,已经开始征讨南倭了。
一旦让他们完成统一必将实力大涨,怕是还会夺了石见山银矿,将驻守那里的海军赶出去,届时再攻打可就难得多了,说不准还重蹈蒙元覆辙。到底是征倭,还是征鞑子,朕一时拿不定不主意,还请诸位爱卿参详。”
胡惟庸案时老朱就提出要征倭,并让廖永安负责筹备,可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当时这根本就是一个假命题,是安抚勋贵的一种手段。
可现在不是了,因为那里有已经丰富的金银矿,那是马度早年就派人探查好的,只要占了很快就能像石见山银矿那样得到大笔的金银,还在拿宝钞糊弄人的老朱岂会轻轻的放过。
听老朱这么说,众人立刻面露失望之色,还把目光望向马度,谁叫马度他是挂名的海军都督,又唯一出过海跟倭人打过仗的。
马度却道:“都看着我做什么,皇上还没决定是要征倭还是要征蒙古呢,即便真的是征倭,我也不会去的,打仗太辛苦了些。”心里补充道:“老朱是不会让我去的!”
老朱果然点头道:“玄重说的是,现在还没决定要打哪个,即便是征倭也不必让玄重亲去,海军那边有戚祥和毛骧足够了。先说说到底先打哪个吧,玄重你先说!”
“这还用问,自当是先征倭国,蒙古现在恨不得离大明远远的,就算再让他们再修生养息二十年也无力南下。可倭国就不同了,北倭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年龄虽小却野心勃勃颇有雄才。
最关键的是他们掌握了火绳枪的制作方法,而南倭也已经会做火炮了,虽然不如我大明精良,可是任由他们统一必将实力大增,再攻倭可就难了,甚至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洪武三年的事情可能会重新上演。”
徐达拱手道:“微臣也赞成玄重的意见,倭国虽小却狼子野心,勾结胡惟庸谋逆造反,不惩不足以彰天朝威名!”
第794章 新火器
征倭还是征蒙古,大概老朱心里早就有数,只是这事儿若在朝堂上说,八成少不得一群人反对,劝他不要重蹈蒙元覆辙。www.uu234.netwww.uu234.net
蒙元不是已经被自己干趴下了吗?老朱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大明要比蒙元强悍,钱粮无算兵强马壮,征倭之事有武将们的支持就够了。
武将们哪有不支持道理,一来证明自己还有用,二来还能挣爵位。
何况老朱最后还说:“倭国盛产金银,玄重已经探查出了不下十处好矿,可他说不只这些,你们若能勘探到出了金银朝廷与你们五五分账就是。”
这样的好事上哪里去找,老朱话音刚落众勋贵一股脑的拥上来,扯着嗓子拍着胸脯保证不叫老朱失望。
“老冯你现在都是国公了,咱们还都是侯爵你就莫要抢了!”
“本公有爵位不假,可是家里没钱,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还说没钱,我可是听说你定了两艘火轮船哩。”
“那钱都是找周王妃借的,谁知道玄重说的那个什么兰卡的地方有没有蓝宝石……老顾你跑那么靠前做什么,你一个侯爵也想当主帅?”
“赵德胜你他娘的就剩下一个腰子了,在书院管管学生就行了,就别往前凑合了!”
老朱笑着往下压了压手,“呵呵……朕知道诸位爱情都想沙场建功,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去倭国不是,你们几个封公人就别想了,朕最多派八个人去,既然得了战功,好处不妨与旁人分上一份,你们自己私下里商量着办。”
马度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倭人也并非土鸡瓦狗,隔着茫茫大海手中还有火器,到时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呵呵……倭人有火器,朕的火器更犀利,火器局说又研制出了新的火器,威力尤胜从前十倍,你们跟朕一起去验验成色。”
难怪方山北面最近响个没完,原来是有新火器出来,威力大过从前十倍,难不成是把火炮放大了十倍,火器局向来就是这么个水准,不用有太大的希望。
众人穿上衣裳赶往火器局的试验场,老朱一路上则是盯着河滩上热火朝天的工地,“朕听说你要修一条铁路?”
“是铁路,从方山经过应天城一直延伸到江边的码头,方山进出的货物太多了,秦淮河又行不了大船,便盘算着修条铁路走火车,既能载人也能载货,一趟拉个二十万斤货物到港口不是问题,时间也只用半个就够了。”
老朱不信的道:“一次真的能拉二十万斤?”
“这还是微臣往少了说的,微臣觉得陛下也应该修一条铁路从北平连到应天,再从应天修到广东,平时可以沟通南北货物往来,逢战还可以运送兵员物资,比火轮船快多了。”
老朱一咧嘴,“朕疯了才这么干,朕让你出谋献计不是祸害大明,这么乱来的话大传不了三代,白痴!”丢下一个鄙夷的神情,老朱一拨马头下了官道朝着火器局去了。
马度无奈的吐吐舌头,其实老朱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以现在科技大修铁路确实是有点激进,想遇水搭桥逢山开路难啊!
知道老朱要来,在火器局的武器试验场里临时的搭了一个草棚子,给老朱遮阴也是为了给火炮遮荫。
这火炮从外形上和从前的没什么区别,块头还要稍微的小些,只是炮身更加的光滑,马度伸手在上头摸了摸,“用得是铁模铸炮?”
火器局的监正立刻拍马道:“公爷不愧是行家宗师一眼就看出来的,用的就是铁模铸炮。书院来的几个学生解决了模具冷却过快的问题,做出来的火炮尺寸更加的精准,成本也低却更加的耐用。”
老朱道:“别废话了,赶紧试火器吧,朕没那么长的时间在这边耗着。”
“微臣这就让人准备!”
看见炮手如往常那般装填弹药的时候,马度还有些失望,可是瞧见了那颗子弹形状的铁壳弹丸时马度立刻来了兴趣。
弹丸和炮身的尺寸近乎吻合,放进去的时候却又十分的顺滑,足见制炮的工艺不是提升了一星半点。
一个炮手拿着一个类似皮搋子形状的空心木质工具往里面捣了捣,而后插入炮捻子点火。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虚影飞射而出,接着三里外的地面上轰然炸响,尘土沙石飞溅而出,就像是巨石在水面上激起的浪花。
众人惊的瞪大了眼睛,老朱也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着大腿连胜叫好。马度也是如此,“是开花弹,还是压发式的!火器局这些年来没动静,一出手就来就是一鸣惊人,也算是厚积薄发了。”
监正伸出拇指赞道:“没错就是压发式的,弹丸用的是周王殿下新配置的炸药,公爷这也猜得到,真是神了!”
“都是他的学生鼓捣出来的,他这个先生要是不知道,那才是怪了!”老朱吩咐道:“火器局立刻加紧制作三百门,配足相关弹药,明天户部就会给你们拨银子。走,回宫!”
“皇上留步,微臣还有一样火器没有展示呢。”监正一招手又有人抬过来一个木箱子,放在了一旁固定的木架子上,解开盖子就露出一个个鹅卵粗的孔洞,犹如蜂巢。
“这件是新制的火器,威力大又携带轻便,只需要两个人抬得动,是战阵上必备的神器!”
马度原本这件以为历史上著名的“一窝蜂”,可点燃了才知道竟然是“喀秋莎”,看着那呼啸而出的火箭弹在远处激起的铺天盖地的烟尘,他心中不由得道:“小鬼子你们完蛋了!”
其实老朱说错了,马度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学生讲过怎么制作这种近代化的火器,毕竟他自己都不会,甚至不记得在课堂上提到过这种概念。
这完全是那些进了火器局的学生苦心钻研出来的,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马度没有趁机给他们请功,不然只会害了他们前途,老朱一定会给他们该有的赏赐。
刚过午时正是天最热的时候,瘪头却不畏酷暑,刚得了一点空又骑马赶往城中,虽然辛苦可是心里头却是甜的。
近来他发现那女子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时常能看见她在笑,不是那种冷冷的假笑,而是从心里面透出来的。
早说了,就算是块冰疙瘩揣怀里暖三年也会化了,这才几个月就见了效果。虽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瘪头在心里早就拿她当婆娘了,已经在幻想甜蜜的婚后生活。
从南门进了城,先到最好的铺子里买了一包点心,看见有一个沿街卖冰棍的学生,就买了两根,一支奶油的一支橘子味的。
橘子味的搁到嘴里,奶油的则是用毛巾包起来放进褡裢里面,自然是留给那女人的,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看她吃冰棍的样子,尤其是奶油的。
院门是锁着的,瘪头从怀里取钥匙打开,顾不得拴马关门就直奔屋子里头,笑道:“刚才在街上给你买了藕粉桂花糖糕,还给你买了根奶油冰棍……人哩!”
等他的独眼适应屋子里的光线,才发现床上空空如也,瘪头一下子就慌了,扔下手里的点心和冰棍连忙的寻找。
巴掌大的院落,一看就看个清楚哪儿有半个人影,瘪头气冲冲的出了院子,走到巷子的尽头一脚踹开一个破落小院的柴门,吼道:“老虔婆你给我出来!”
一个五六十岁妇人急慌慌的出了屋子,“这是咋啦?什么事儿值得您发这么大的火!”
这是一个老寡妇,平常就靠着给人浆洗衣裳艰难度日,好不容易碰到瘪头这样出手大方的客户,自然要好好的维护。
瘪头却不客气的揪住她的衣领,“她人呢,怎么不见了!”
“不能啊,老身刚刚从您那边回来,迷瞪了一小会儿……”
“别耍花样,是不是把她卖暗娼馆里了,到底卖到哪家了,不说实话看我不勾断你脖子!”瘪头说着还把手里的钩子举的高高的。
老妇连忙的求饶,“老身可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她八成是自己走了!”
“胡说八道,她瘫痪在床怎么能走!”
“老身真的没说谎,其实她半个月前便能下床走道了,她不让老身告诉你,老身也不想丢了这碗饭,这才合起伙来瞒着你。”
“走了?”瘪头的手缓缓松开那老妇,像是受了挨了一拳似得踉跄的后退两步,“呵呵……”
他傻笑着转身出了老妇的家门回道刚才的刚才的院子,垂着脑袋呆坐在门槛上,虽然烈日当头却如坠冰窟,白花花的日头没有半点的温度,整个世界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套在左臂上的铁钩轻轻的敲打着石阶,瘪头嘴里喃喃的骂道:“就知道你是个婊子,就知道你是个婊子……”
突然一道裙摆映入眼帘,就听见头顶一个声音娇斥道:“你骂那个是婊子!”
瘪头不可置信的抬头来,只见那女子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前,一身粗布装扮手中提着篮子,狠狠的剜了瘪头一眼,“一个大男人还掉猫尿,也不嫌丢人!”说完就步履蹒跚的进了屋子。
瘪头扭头望了一眼,回头时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嘻嘻……”
第795章 传承
金秋九月是收获的季节,老大难的瘪头也在这个秋天收获了爱情,满庄子的人都以为瘪头会从窑子赎个漂亮的女人回来,庄子里的妇人都借口去他家里送东西,顺便瞧瞧新媳妇长什么样。www.uu234.net
满怀希望的去却都一脸失望回来,都说瘪头是挑花了眼,竟然找了个跛子,有胆小的还被那女子脸上疤痕给吓到了,只说女子接人待物还算大方,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瘪头迷住了,看那女子根本挪不开眼。
马度听说了就让管佳带着家里的人手给他操办婚事,谁知道向来张扬的瘪头却说不准备大操大办,只请老兄弟们和马度喝顿酒就成。
婚事办得很简单,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傍晚的时候一身新郎官打扮的瘪头了咧着嘴从秦淮河的码头上把蒙着盖头的女子背回家便算是迎亲了。
拜堂却进行的很正式,请了袁九黎做主婚人,即使不请他也会来,谁不让他出头露脸半年都不会得着他的好脸色,过年的时候说不准还给你写春联。
“夫妻对拜礼成!”
“慢着!”瘪头突然叫住,对一旁观礼的马度道:“没有公爷,我便只能在伤病营里孤独终老了,公爷对瘪头有再生之恩,请公爷上座受我夫妻拜。”
“那我可就生受了!”马度笑呵呵坐下,瘪头和婆娘一起下拜。
新媳拜倒的那一刻,盖头掀起一脚露出精巧的鼻子、鲜艳的红唇,马度心道:“哪里丑了,只看这口鼻便知道是个美人。”
马度从椅子上起身,“好了,赶紧的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吧。”
凑热闹来当喜娘的碧琳将新娘子搀起来,庄子的里青年半大小子立刻上来嬉闹,“入洞房了喽!入洞房喽!”
碧琳斥道:“都赶紧的滚开,没瞧见新娘子不放方便吗?”
另外一位喜娘虎妞上前一步,叉着腰道:“没听见大小姐发话吗?还不赶紧的闪开,要闹就闹俺!”
后半句明显的比前半句更好使,众人立刻避让,碧琳和虎妞两个一直护送着新娘子进了卧房,瘪头想要跟进来,又被虎妞一把推走,“去拉他喝酒,灌得他今晚圆不了房,哈哈……”
虎妞霸气的关上房门,见桌子上摆着点心酒菜,便不客气的拿来吃,还招呼碧琳,“大小姐不吃点吗?”
“你吃,记得给新娘子留些!”碧琳拿去床头前的秤杆儿,看了看坐在床沿上的女子,踮着脚走了过去手里的秤杆儿缓缓递到盖头的下面。
见对方没有阻止他胆子就更大了些,将盖头缓缓挑了起来放在了头顶的凤冠上,看清新娘的容貌碧琳先是一怔,又歪着脑袋看了看,笑道:“其实你很美的。”
新娘子淡淡的笑了笑,半边脸上蜈蚣似得疤痕显得有些狰狞,“呵呵……我真的美吗?”
“当然,瘪头叔挑剔着呢,能被他看上的定是大大的美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婶婶还是大户人家出身。”
韩玲掩嘴笑笑,“算不得什么大户,勉强算的上是暴发户,不比小姐才是真正的贵族千金。”
碧琳笑了笑,“我娘反倒是常说我没有半点贵族千金的该有的样子,连庄子上的姑娘都比我懂规矩,她若是知道我今天来做喜娘怕是又要骂我了,咯咯……”
“那些扭捏作态的算的什么豪门千金,如小姐这般洒脱任性不拘小节的才算真的贵族风采。”韩玲儿说着话伸手在碧琳的身上摸了两把,心道:“果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难怪古子枫如此的喜欢。”
她从怀里取下一根洁白无瑕白玉簪,簪头是一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莲花,搁到碧琳的手里,“这是我给大小姐的一点见面礼。”
碧琳拿在手里瞧了瞧,“真是好看,不过今天是婶婶大喜之日,本该我赠礼相贺,实在不好拿婶婶的馈赠。嗯,我这里有一个玉牌,可以与你交换。”
她说着把挂在脖子上的玉牌拿了下来,韩玲儿看了看又给她戴了回去,认真的嘱咐道:“这东西万金难求是真正的宝物,切莫再轻易示人。”随后把玉簪插到碧琳的头上,“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秋高气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在方山劫掠了半年的舍兹终于要回贵州了,战利品整整的拉了三十辆四轮板车,东西很多却没什么奢靡之物,除了一堆的机器便是杂交水稻的种子。
当然还有三个贪花好色的学生,也不知道吃了当地的女子给他们下的情蛊,还能不能快活得起来。
舍兹沿着车队挨个的检查,恨不得用襁褓将那些机械包裹起来,有这么精明干练又眼光卓越的女人,相信水西很快就能成为贵州的纺织中心,当然对皇室掌握纺织产业怕是起不了什么威胁,毕竟运输成本在那里摆着呢。
马度吩咐带队的管事莫要空车回来,记得采购一些当地的特产,支援一下亲家经济建设。舍兹老早的就传信回贵州说服了丈夫和马家结亲,如今已经是铁板钉钉了,想反悔的话可能会打仗的。
舍兹听见了却很有骨气的道:“妾身自然不会让府里的管事空车回来,我水西虽是边陲小部却也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怎会让亲友吃亏。”
她又把留在应天的哚妮叫到身边叮咛嘱咐,“你留在这里莫要像在家时那般的胡闹,不仅要学习汉人规矩,还要学着如何侍奉未来公婆。”
公婆?对于这样的称呼,马度心里没有丝毫的准备,他好像才三十出头,在后世说不准还单着呢。奇怪的是宋霜却能坦然接受,媳妇熬成婆对女人们来说似乎是一件极大的成就。
送走了舍兹,马度又要到江边的码头给征倭的大军送行,就在前日老朱颁旨命傅友德为征倭大将军,副将军有点多共有七人,率军十万,大小舰船数百艘,征讨倭国。
老朱原本相中的主帅是郭英,可惜他过不了吊绳平衡木这关,毕竟到了海上晕船可不成,这才选了傅友德。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牛人,带着近代武器,若是还收拾不了倭人便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太子携百官到码头相送,亲自为将士斟酒预祝旗开得胜,规格堪比徐达北征,可见老朱对征倭的重视。
忙活了一个时辰,直到众将上了船百官这才散去准备回衙当值。马度刚刚的上车,元生就急慌慌的追上来了,“公爷,捎上奴婢一段。”
“太子的车撵你不跟却坐我这小破车,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我帮忙。”
“瞧您说的,奴婢总共也就求过您一件事,今天更是准备摆酒相谢的!”
“哎哟,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难不成你又生了个儿子,我不记得给你开过什么仙丹妙药啊。”
元生捏着兰花指佯怒道:“您是国公又是外戚更是书院先生说这样的话,奴婢都替您脸红。”
“公公莫生气,我不是给你开个玩笑吗,到底是什么喜事让你这小气抠门的肯请客了。”
“我儿富贵今年从书院毕业,在刑部观政三月如今到都察院任了。”元生捏着手指道:“嘿嘿……七品的监察御史,七品就算是入流了还是清贵的御史,佛祖保佑我老黄家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多亏的您当年肯收他进书院哪,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的教导,不然哪有他的今天您说这顿酒该不该请啊!”
马度用指头挠挠头皮,“黄富贵今年毕业了吗?难怪最近上课都没瞧见他。”
“呃……看来奴婢这酒没必要请了,公爷对我儿似乎没怎么上心哪,哈哈……”
“如今儿子有了官身光耀门楣,公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在皇上跟前当差看着风光其实是个苦差事,不准备告老还乡逗弄儿孙享天伦之乐吗?”
“呵呵……”元生苦笑两声,“奴婢这样的回乡做什么,若是乡邻问起我的胡子去哪儿了又该如何回答,反倒是不如在宫中自在。官场的路并不好走,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兴许哪天还能帮上他一把,您说是不是。”
“公公这是一辈子都给儿子卖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元生看看马度道:“儿孙就是讨债鬼,公爷不也一样,给家里的公子找了那么大一个岳家。”
他打开车窗看着江面上浩浩荡荡东去舰队,“即便是身为天子,一样不能免俗啊。”
第796章 春闱
洪武十五年春,应天南门正举办着龙抬头的庙会,虽然已经是第八天了,唱戏的、杂耍的、各种摆摊做买卖的依旧不见少,再加来自城中或乡下游人那叫熙熙攘攘人声鼎沸。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多谢客官!”一个四十许的妇人喜滋滋的从客人手里接过铜钱便收拾碗筷,嘴里不忘吆喝着,“豆腐脑喽!豆腐脑喽!”
“给俺来一碗豆腐脑!”一柄绣春刀拍在桌子上,同时一个便装的年轻汉子坐在了长凳上,“要大碗的,多放香菜辣椒!”
妇人见状立马一个巴掌拍在他脑后,骂道:“就知道给俺添乱!”
安虎子揉揉脑袋委屈的道:“娘,俺是真的饿了,忙活了一个上午到现在水都没打牙呢!”
妇人咬着牙小声的道:“俺是说,把你的家什收起来,不然谁还敢来摊子上吃饭!”
“哦!”安虎子连忙的把刀放在桌子下面,“娘,俺看你就不要摆摊子,这巴掌大的摊子一天能赚几个钱。”
安氏撇撇嘴,“咋地,给你这官老爷丢人了,你若是能挣钱俺又何苦抛头露脸的,再说俺好不容易才从春花那里学来手艺,咋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说到春花真是好命,虽说男人愣了点可是挣钱比你这个官老爷还多,又有爹娘照应,前年还生了个胖闺女,真是羡慕死俺了。”
“那还不好说,等俺辞了官职也去给公爷当长随咋样!”
“胡说八道,到底是传世的官身,你若是扔了你婆娘肚子里的娃儿也不必要了!”
老朱对鹰犬还算不差,安虎子到底是六品的锦衣卫百户俸禄也不少,即便时常接济岳家也算宽裕。
只是他婆娘第一胎没有保住,好不容易又怀上,需要用参汤保胎,这开销便大了,安氏为了补贴家中这才开了这么个摊子。
安氏拿了个铁勺子从锅里舀了满满一碗雪白的豆脑,浇上卤子,撒上红艳艳的榨菜,绿油油的香菜,最后撒了一圈香油,塞上瓶口前还不忘舔了舔。
安虎子接过来拿着调羹搅拌两下,就大口的吃了起来,满满的一碗稀里呼噜的就吃了一半,“娘的手艺真不错,即便以后不做买卖了,咱们自家也能常弄着吃。”
“想吃容易,下了衙就去给俺推磨。”
“等俺手头有了钱,就买一个蒸汽机。”
“有那钱不如直接给俺,卖豆花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一道尖锐的呼啸远远的传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远方一头钢铁庞大的钢铁巨兽喷吐着烟雾沿着秦淮河朝着这边而来。
“火车来了!火车来了!”
所有人都一股脑儿的涌向不远处的车站,隔着铁栅栏瞪大了眼睛望着这气势汹汹而来的钢铁巨兽。
一个汉子拉住要爬栅栏的儿子,“不想活了,没听说去年撞死了一个乞丐,身子都碾成烂泥了。”
虽然火车已经通车一年了,可依旧是应天百姓每天最渴望见到的奇景,他们如何也不明白,这样的一个用铁做成的大家伙,没有马拉人推怎么就能跑得起来,还跑得这么快。
有游方的道士说,车头里面锁着上古神兽夔牛,正是夔牛让火车跑起来的,那尖锐的呼啸就是夔牛的叫声,冒出的黑烟和白烟就是夔牛的两个鼻孔里面冒出的气。
这说法虽然荒诞,可却真的有人相信,甚至还有说书的编了一段徐国公如何与夔牛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把夔牛锁到火车头里面故事,说得绘声绘色马度自己差点都信了。
火车每天早中晚各发车一次往来方山和江边码头,中间会在应天南门停靠,不仅拉货还能载人,货拉多少不清楚,可是人每一趟都是载的满满的。
即使没有必要,也有人愿意花上五文钱兜上一圈,这经历足以成为向旁人炫耀的资本,南门也因着火车的停靠更加的热闹起来,。
安氏不瞒的拍拍儿子,“就知道吃,赶紧的到站台上给俺拉几个客人过来。”
“好好,这就去!”安虎子把最后一口豆脑放进嘴里,“看俺把一车人都给你拉来!”
“莫要欺负人!”安氏嘱咐了一句开始收拾桌子,忽然听见耳边有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您可是安大娘吗?”
安氏扭过头来,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站在摊子的旁边,只见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颀长腰杆笔直,穿一件窄口箭袖的天青长袍脚踩皂靴,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怀里抱着一柄短剑,整个人透着一分的慵懒、两分的英武、七分的俊逸,站在人群里好不惹眼。
“请恕老身眼拙,没看出来公子是谁。”安氏看着这年轻公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安大娘,我是碧琳哪,小时候你还常往我家里送炸糖糕呢。”
“碧琳?是公爷家的大小姐?从前记得大小姐的脸是圆圆的,几年不见瘦了许多人也长高了,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得,难怪老身认不出来。”
“我一身男装大娘自然认不出来,您怎么在这儿摆摊,虎子哥过年的时候还给我爹拜年呢,不是说他早就升了锦衣卫百户吗,莫非是他不孝赶你出了家门,我让我爹好好收拾他给您出气。”
安氏连忙摆手,“那倒没有,虎子孝顺着呢。”当下就将儿媳需要用参汤保胎的事情絮叨一遍。
“原来是这样,您等着!”碧琳到旁边一个卖字画的摊子上要了纸笔,写了个字条递给了安氏,“秦淮河边上有一个保安堂的大药房,东家姓许是宫里的御医,专医妇科杂症,您带着嫂嫂到那里去保胎,跟他们说用药从我家的分红里扣就成了。”
“这如何使得,咱家已经欠着公爷天大的人情了。”
“等虎子哥手头阔绰了,慢慢还就是。”碧琳突然瞥见什么,把字条往安氏手里一塞,“我还有事,这边走了。”
“大小姐……”不等安氏把话说完,碧琳已经钻进了人群灵巧的好似游鱼,安氏踩在凳子上隐约的瞧见碧琳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少年碰了头。
“娘!你站那么高干什么,是有人没给钱吗?”
“没有的事!”安氏从凳子上下来,看看只安虎子一个人回来不满的道:“叫你拉个客人咋就这么难。”
安虎子嘿嘿的笑道:“谁说没有!”
他一闪身让出个人来,一个青年冲着安氏拱了拱手道:“大娘!”
“哎呀,是小中!可是好久都不见你了,还以为你把大娘忘了呢。”
“娘,你糊涂了,春节的时候小中才给你白过年。”
“那也有一个多月了!”安氏把吴复中按在凳子上,“坐着,大娘给你盛碗豆腐脑,小中爱吃甜的是吧。”
安氏盛了一碗豆花,一连放了好几勺糖又放了香油这才端给吴复中,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小包袱,她不满的斥道:“小中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到大娘这里来不用拿东西,大娘不缺吃喝身体也好,你有钱就该留着娶亲用。”
“大娘这不是给您买的,这是给嫂嫂的,听说她要用人参保胎,就弄了一些。”吴复中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个拇指粗细的人身,足有十来支。
“都是上好的人参哪!这得多少钱啊,小中你快去给人家退回去。”
“没几个钱,朋友低价转给我的,我找人看了都是上好的高丽参,正好给嫂子补身子。”
“小中又不是外人,他给了你就收着,他现在书院里头教书,一个月有二十两呢,比我的俸禄还多。”
“我也花不着什么钱,您若不是不收就是跟我见外了。”
安氏从怀里取出一个字条,“刚才俺碰上了公爷家的大小姐,几年不见出落的跟仙女似得,她给了俺一个条子,让俺到找保安堂许大夫给你嫂嫂安胎,药钱先欠着等虎子宽绰再慢慢还。”
安虎子闻言把那字条抢过来揣进怀里,“不能再欠公爷的人情了,俺现在身份不一样,没瞧见俺现在去给公爷拜年都拣人少的时候,不然会给他添麻烦的。”
“你倒是不怕欠小中的人情。”
安虎子拍拍吴复中的肩膀,“那不一样,他是俺兄弟,赶紧的吃吧,不然就凉了。娘再给俺来一碗,俺陪着小中一块吃。”
“对了,你都毕业好久了,先生还不放你出来做官。”
吴复中放下调羹道:“教学相长也,这两年我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受益良多,尤其是陶先生还教了我不少为官之道,他还给我开了荐书,随时可以入朝为官。
只是去岁朝廷突然重开科考,我便想参加今年春闱,一是想着捞个进士出身,二是希望验证自己所学。”
第797章 张五六的毒舌
安虎子拍着吴复中的肩膀,“俺兄弟要参加科考,一定得个状元!”
安氏在一旁附和,“那是,你以为小中是你这个半吊子!”
吴复中摇头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在书院还有不少像我这样早就毕了业,留在书院教书的,一个个的都磨拳擦掌等着一试身手呢,比如那方孝孺,我若是能进二甲就无所求了。m.www.uu234.net”
“二甲也好,有了官身,我便好将老娘和婆娘托付给你照料了。”
吴复中打趣道:“你去干嘛,莫非是要出家?”
“俺才不出家,只是等娃儿落地便要去外面的千户所当差了,说不准能升个副千户。”
“副千户那是从五品的官职,我要恭喜虎子哥高升了,二十出头的五品高官可不多。”
“他哪是高升是呆不下去了,被人挤兑到外面的。这混账平时还算机灵,咋就不知道拍上官马屁哩。”
“娘,你不懂不要瞎说,赶紧的去刷碗吧,待会儿客人来了没干净碗又抓瞎了。”安虎子轰走老娘这才对吴复中道:“有时看不惯他们行事,不免和上官起了龃龉。”
吴复中道:“我知道杨指挥使与马先生素来交好,不如求马先生替你说句话。”
“这种事公爷才不好掺和,里面水脏着呢。给俺明升暗降已经是看了侯爷的面子和俺的几分功劳。”安虎子又叹口气道:“只怕到了秋日,没办法给你做傧相了,也不知道弟妹长的是个什么模样,定是个大大的美人。”
“等我成了亲就把她接来应天,就与你对门安家,还怕见不着吗。”吴复中看看坐在小凳子上刷碗的安氏小声的道:“务必记得把你的那几张小人画留给我,免得我到时候抓瞎找不着门路。”
安虎子却在他后背揍了一巴掌,“嘿嘿……别胡思乱想的,好好温书备考,想看自去找公爷要,那几张画儿俺要传家的。”
一大一小两辆自行车不惧颠簸在乡间的小路上疾驰,车上的人不停的按着铃铛,嘴里高声的叫喊着,惊的草地的上的鸟雀四散奔逃。
眼看着就到了湖边,碧琳使劲的一捏车把吱嘎一声就稳稳的停了下来,身后的那人却在惊慌的大喊:“刹不住了!要掉湖里了!”
就在两车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碧琳一伸脚勾住后座上的一个空档,车终于止住不过前轮已经悬空,徐辉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差点就要掉进湖里!”
他又扭过头来笑道:“谢谢你碧琳!”
碧琳笑着回道,“叫我碧琳姐!”
徐辉祖不屑的一摆脑袋,“你才比我大两个月……”忽然觉得身下的自行车又往前动了动。”他连忙的举手讨饶,“好,碧琳姐!”
碧琳这才松开脚,将自行车放倒在刚刚返青的草地上,随手的捡了一个小石子,扔向玄武湖平滑如镜的湖面,啵啵啵啵……一连打了**个水漂这才落进水里。
徐辉祖惊讶道:“你可真厉害!”
碧琳却望着他道:“别废话了,我们开始吧,上次到现在已经隔了好久了。”说着她就坐到了草地上。
“毕竟隔着一个寒假呢,这不马叔父刚刚的上了课,我就约你出来了?”徐辉祖从书包里面取出笔记本,坐到碧琳的旁边,“上一堂课马叔父讲到了洋流。洋流是指大洋表层海水常年大规模的沿一定方向进行的较为稳定的流动……”
瞧瞧,多么与众不同的约会,马度见了一定会感到十分的欣慰,也不再奇怪徐辉祖对航海课如此的刻苦用功。
他讲的很仔细,简直就是一台复读机,连马度的神情语气甚至是口头禅也带了出来,每当这个时候碧琳就会咯咯的笑道:“真像!”
一直讲了大半个时辰,徐辉祖这才合上了笔记本,“就讲这些,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再问我。”
“没有不明白的,你讲的通俗易懂,若是教书定是好先生。”碧琳拿过一个便携式的水杯,拧开盖子递给徐辉祖,“辛苦你了!润润喉咙吧。”
徐辉祖伸手去接,不小心和碧琳的手捧到一起,碧琳没什么反应,他倒是像是触了电似得缩了回来,杯子差点都掉在了地上。
正式少年慕艾情窦初开年纪,哪个少男少女不曾为此困扰,徐大公子从前是个倔强冷峻又骄傲的少年,不知何时见了碧琳竟有自惭形秽之感,接触之下更难免羞耻露怯。
碧琳眼疾手快将杯子接住,“怎得连个杯子都拿不住。”她拧开盖子递到徐辉祖的嘴边,“喝呀!”
“哦。”徐辉祖一低头咕咚咕咚的犹如牛饮一口气喝了干净,抬头道:“真甜!”
“白水而已,哪里甜了!”碧琳拧上盖子把茶杯放在车篮子里面。
徐辉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木簪子,簪头是一个卡通小人儿,若仔细看跟碧琳的模样还有几分的相像,“这个是我雕的,送给你!”
碧琳接过瞧了瞧,“这上面的是我吗?还挺像的,没看出来你是真的手巧。”她又递还给徐辉祖,“给我簪上!”
“好!”徐辉祖连忙的接过簪到碧琳的发髻上,手放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的去摸碧琳的脸,手指刚刚碰到吹弹可破的脸颊就被碧琳一把握住了手腕。
碧琳歪着脑袋问:“徐辉祖你想做什么?这是要轻薄我吗?”
徐辉祖连连摇头,“不是,刚才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就这么做了,我不是有心的。”
碧琳一扭他的胳膊,脚就踢在他的屁股上,徐辉祖踉踉跄跄的一头栽到地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去年秋天小和三宝还去浴房偷看丫鬟洗澡呢,不巧的是里面洗澡的是虎妞,第二天就起了厥眼。心存不良你也当心自己烂手。”
徐辉祖吐掉嘴里草叶子,一翻身坐到地上,“我跟小又不一样,咱们是有娃娃亲的,你娘和我娘都交换过信物了。”
“娃娃亲?”碧琳笑笑,“你还当真了,我问过我爹了,他说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徐伯伯。”
“那无妨,我可以请我娘正式向你家提亲啊,等过两年我们就成亲。”
碧琳却叹口气道:“徐辉祖你以为我学航海是做什么的?”
“难道不是为了跟我见面吗?”
碧琳噗嗤笑出声来,然后说出一个残忍的答案,“不是,我学航海当然为了以后出海去东胜洲的,我不想像我娘那样相夫教子,我要做征服大海的女子。”
徐辉祖怔怔的道:“征服大海的女子?”
“你没有见过大海,你不会懂的。”碧琳叹着气将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骑了一丈远又突然回过头来喊道:“徐辉祖,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看着碧琳远去,徐辉祖喃喃的道:“我以前什么样子?大海究竟又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要成亲啦!他好像还不到十六岁啊!”马度不停的摇着手,“还是太早了,他年龄这么小身体没有长成心性也未定,等到了二十岁再说也不迟。”
张五六却道:“十六岁不小了,俺爹十六岁的时候俺都满地跑了,俺是没条件不然也老早的成亲了,再说小公子不也是定了亲吗?”
马度拧着眉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那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叫你家中秋先把亲定了,晚两年再说也不迟嘛。”
“俺就寻摸着早点当爷爷,反正家里还有个小闺女,两个娃儿春花正好一起看……公爷您捂耳朵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心里不舒服,明明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没有玩够。可那个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同龄人,突然跟说要娶儿媳当爷爷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对心灵的暴击?
“公爷俺觉得大小姐的年龄也是不小了,既然和魏国公有婚约,也该早点操办了,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您就能当外公了!”
“五六,你可以闭嘴吗?”
“哦。”张五六不解的挠挠头,难道自己又说错了,春花最近一直夸他说话得体呢,尤其跟岳家见面的时候。
“可赶上了!公爷,火车还没走呢吧。”
马度回过头来,只见袁九黎气喘吁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四下里张望。
“没走呢,还在前头的货栈装货呢,马上就会过来。袁先生这是去哪儿?是到城里探亲吗?”
袁九黎一挺胸膛朗声回道:“朝廷重开科举收纳天下才俊,老夫是去城里应考的。”
张五六笑道:“袁先生也是去状元的,正好俺家公爷能照应照应你。”
袁九黎面色微微一僵,然后尴尬的笑道:“老夫不是去参加春闱的,是去应考江宁县童生试的,都怪我家婆娘去岁生了病,照顾她耽搁了去年的童生试,不然今年也要参加春闱的。”
老朱杀官杀得太狠急需廉价劳工,在去年突然的重开科举,而且连开三年。书院的学生和国子监的监生都有权利直接参加会试,袁九黎这样的便只能从童生试一步一槛的往上爬了。
袁九黎看看马度,“公爷是去组织书院学生考试的嘛?”
张五六道:“这种事那里用得着俺家公爷,公爷今年是做主考官的。”
马度补充道:“是副主考官。”
马度根本就不想掺和科举,可是老朱却在考试中添加数学作为附加题,一旦两个人的经义策论不相上下不好排名的时候,便以数学成绩来做参考。
饭要一口口的吃,毕竟数学不够普及,老朱能这么做足见他对数学的重视了,总有一天,数学也会成为科举的重要科目。
“副主考已是了得,老夫恭喜公爷了。”袁九黎面上说的轻松,眼中却是五味杂陈。
张五六拍着袁九黎的肩膀道:“袁先生,俺觉得您这么大年龄了,还不如不考。”
袁九黎打掉他的手斥道:“胡说八道,考取功名是老夫毕生的梦想从前没有机会,朝廷好不容易开了科举岂能轻言弃之。”
“俺也是为您好,你想想您和一群小娃儿一起考试,还没考出个名堂来那多丢人。不如不考,谁也摸不清您的学问是好是坏,冲着您在书院里教过书人人都要敬您几分。您说俺的话在不在理……”
“五六闭嘴!”
张五六不知道哪儿又说错话了,连忙的闭嘴站在马度后面,袁九黎低着脑袋沉默不语,气氛十分的尴尬。
呜呜
货栈那边响起汽笛声,定是火车启动了,马度忙道:“袁先生车来了,准备上车吧。”袁九黎却突然提起随身携带包袱掉头就走。
“公爷,袁先生这是咋啦?”
马度横了他一眼,“还不是给你气的,其实从前我也没少气他。”
袁九黎拎着包袱低着脑袋横冲直撞的出了车站,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嘴唇颤抖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我、我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