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过年
一坨牛粪摆在路中央,大大的一坨很是醒目,还冒着淡淡的白气应该是新鲜出炉的。粪是农家宝,负责给庄子里打扫卫生的老崔见到了连忙的跑回家去拿粪篓子,即使他的动作很快了,可回来的时候还是被人占了去。
张五六领头身边还围着一群庄子里的孩子,小骉冲着张五六伸出大拇指,“五六叔还是你厉害,这么大坨的牛粪也能找得见,要是我爹爹见了也得绕着走。”
“侯爷是干净人,俺就没什么好怕的,这牛粪新鲜软和炸开了肯定有趣!”张五六说着就把一根指头粗的鞭炮插进牛粪里头,为了增强效果还差得很深,留了一根灰扑扑的药捻子在外面。
“五六啊五六,你就不能带着娃娃们学点好,非要跟这一坨牛粪较啥子劲,把牛粪给俺沤肥,来年上到地里还能多收点庄稼!”
“崔老爹你那么大的家业还差这一坨牛粪,俺也就是带着孩子们玩玩,大过年您又跟俺较啥子劲,你看看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牛粪开花呢,要不俺炸完了您再收拾。”
“混账玩意儿,俺不要了,家里的鸭粪也是多的使不完,明天俺再过来扫!”老崔拎着粪篓子气咻咻的走了。
“这老头真是抠门!”张五六扭头对身后的众小童道:“有没有谁敢过来点炮的,小骉公子!”
小骉连忙的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不敢,要是溅了牛粪在身上,怕是被娘按在澡盆里头洗澡,恨不得搓一层皮下来。”
“三宝呢?中秋?你都不来那只有我自己来了,那种看着大粪炸开的……咋说的……成就感,就是成就感你们是体会不了。”张五六掏出火柴捏了一根在手里,“都闪开,离远一点!”
众小童连忙的退到十步开外,张五六嗤啦一声划着了一根火柴,缓缓的靠近药捻子,点着了便不慌不忙的往回走。
“五六十叔这般沉稳,真是不失大将风度!”小骉捂着耳朵盯着牛粪,嘴里不忘恭维张五六。
“公子过奖了,俺跟着侯爷在战阵上啥场面没见过,那手榴弹就在身边乱飞,一个炮仗不算什么!”
张中秋问道:“爹爹,那牛粪怎得还不炸?”
张五六扭过头看了一眼,“真是没炸,莫不是个哑炮,中秋你过去瞧瞧,再换一个。”
“不去!我怕!”张中秋连连摇头。
“没种,不要再外面说是俺的儿子!”
其实张五六不说,张中秋也不会在外面主动说是他的儿子,无他,丢人而已。
张五六训了一顿儿子,便走了回去,弓着腰看了牛粪上那已经烧成灰的药捻子,嘀咕道:“还真是哑……”
嘭!话只说到一半那坨新鲜热乎的牛粪便爆开了,牛粪纷飞还真是精彩,切莫忘了张五六说的最后一个字的口型。
虎妞叉着腰对瘪头道:“我跟你说了这女人要不得,来路不明不说还不会女工,这副模样更不能进后宅,吓到公子小姐该怎么办!”
瘪头陪着笑道:“她这是被人打得受了伤,等伤好了兴许长得并不难看呢,她不会做女工,那便让她干点粗活洗衣裳也行啊!”
“你以为洗衣裳是谁都能干的,以为府里的金丝银缎是你身上的破衣烂衫,你若真是好心不如娶回家当婆娘得了。”
瘪头看了旁边低头不语羞怯的“妇人”,低声道:“人就在跟前说话注意些,我好歹是侯爷的长随,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收下她。”
“我呸,你还有脸说是侯爷的长随,夫人让你每天在城里等着,咋就没接到人,是不是又去秦淮河了,还带回这么个人来。这就是你整天吹牛的相好的头牌花魁!
这模样就能把你迷得一愣一愣的,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想要找差事也不是没有,听说书院的养猪场不够人手,你倒是送去!懒得跟你废话,我要去安排人手贴春联了。”
虎妞卷了卷手里的红纸转身就要走,瘪头一把拉住她,“老虎婆,你太过分了,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虎妞也不势弱,晃着两个硕大的**顶到瘪头的胸前,“你倒是来呀!打死我不要紧,要是弄烂了春联坏了来年的好兆头,看老太爷收拾谁!”
虎妞肩膀一晃,肥硕的身材就把瘪头顶开,大摇大摆的去了。
之前牛皮吹得震天响,眼下却被人这般的拒绝,瘪头面子上很是挂不住,讪讪的道:“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你放心且到我那里住着,有饿一口吃的,便饿不到你!”
新右卫门的变声术很不错,当真跟女人差不多,至少比虎妞的大嗓门好听多了,“赵大哥不要沮丧,奴家觉得养猪没有什么不好,从前家里可是养了不少的猪,就让我去书院养猪吧。”
“当真愿意去养猪?真是个勤劳贤惠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子。”瘪头感觉自己又心动了些。
纸质春联这个东西之前是没有的或者说没有盛行,直到宋时仍是在桃木符上题字挂在门边上求福辟邪,王安石的诗里不是说了吗,“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要说纸质春联的推广还当数老朱,自从见了马家贴这玩意儿,不仅让宫里贴还下旨让满朝的官员大户都要贴,放眼望去红彤彤的吉利喜庆,几年下来在应天已是盛行,就算是穷门小户逢年也要弄一副贴在大门上。
这便催生了一个新职业,这年头读书人不多,还都是当官的拉不下脸上街摆摊,于是就便宜了书院的学生。
从除夕前几日便开始摆摊替人写春联,价钱公道自备红纸两副才一文而已,但也架不住人多一天下来荷包总能赚的满满的,就连国子监生都眼馋得不顾监规下场捞钱。
要是有谁书法文采好的,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发一笔小财,比如陈瑛仗着一手的好字出入商贾富户之家,手持狼毫笔,蘸的是松香墨,就连纸也是烫金红纸,大门小窗的写下来,一家少说也得十几二十两润笔费,挣了钱便见不到他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往秦淮河去了。
最难得的春联当数宋克的了,谁叫他是大书法家,不过找他写春联的人却不多。除了太难请,另外是因为他写的春联贴上去用不了两天便被人揭走了,一星半点的纸屑都不带留下的。宋克连写个春联都要骚包的盖私印,不被人偷那才是怪了,他的字在市面上可值不少钱呢。
可是在方山谁也竞争不过袁九黎,因为他不用你提着点心找上门前,就摆摊坐在官道边上等着,不用你笔墨也不用你的红纸,更不要你的钱。
只要说一声用几副,他就会写好等着你来取,若是谁家没让他写春联,来年一整年都别想看他的好脸色。
至于他为什么做这种出力又赔钱的买卖,原因很简单,就和张五六用爆竹炸牛粪一样找成就感而已。
自从方山成了文华宝地,他这个读书人的存在感便越来越弱了,还被打发去了女校做校长,马度通知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用标致性的口号抗议,因为他知道书院里面可以给他当先生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侯爷!侯爷!”见着马度脚步匆匆的从摊子跟前经过,袁九黎连忙的起身拦住,“您家里的春联写好了没有?”
“袁先生啊,我家的春联写好了,历来都是小鳖负责的……”见袁九黎的脸色开始变了,马度心中苦笑忙改口,“不过他的书法远不及你,尤其是这大门上代表着侯府的脸面,还要劳烦袁先生了,小鳖是您的女婿您要多多调教才好,还有我那小侄子也是少不得您费心。”
袁九黎笑道:“都是自家人费心也是应该的,老夫这里还有几副烫金红纸正好给您家大门用上,写好了便给侯府送过去。”
“那就劳烦袁先生了,我还有些事这就告辞了!”
见马度脚步匆匆的往书院去了,袁九黎嘀咕道:“侯爷这是有什么急事,我也得去瞧瞧!”
第723章 礼物
马度快步进了书院,先到花圃那里看了看,见了黄子澄便问道:“可都准备好了吗?”
黄子澄点点头,往花圃之中的红绸一指,“工匠刚刚固定好,就等您发话了。”
“好!”马度点了点头又对他道:“你尽快到城里租个宅子吧,过十五便收拾一下搬走吧。”
黄子澄闻言一怔,“学生到底犯了什么错处,要将学生赶走,莫非是因为前些时候抗拒锦衣卫执法的事情。学生也是为了维护书院的,还求先生从轻发落。”
马度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不是我在惩处你,是朝廷需要你,以后就是官身了,再在书院里面待着便不是合适了。”
黄子澄闻言不由得一喜,哪有不想当官一展才华的读书人,“多谢先生提拔,不知道学生去哪个衙门当值。”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提拔你,你当谢陛下隆恩,以后你便是东宫的属官了,好好辅佐太子,莫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东宫?是皇上让学生去东宫做属官?”黄子澄有些不敢相信,皇上钦点的东宫属官,毋庸置疑将来必是新皇的肱骨之臣。他是聪明之人,本来名不见经传,突然得了皇上的青眼,定是和前些时候带着学生力拒锦衣卫有关。
“没错,是东宫。以后到了东宫便不要再背些孟子的文章,尤其是在皇上跟前,这算是为师能给你的最后一点意见了。”
“孟子为亚圣,为何不能提他的文章。”
“因为皇上不喜欢他!”
马度忠告了黄子澄一番便往办公室去了,让黄子澄去东宫做属官确实是老朱的主意,老朱自己喜欢用杨宪、胡惟庸这样的烂人,可留给儿子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刚刚发现一个不惧生死宁折不弯的正人君子,立刻便迫不及待的塞进儿子的夹带里。
办公室里面笑声阵阵,温暖如春,几个老头儿正围着小火炉泡茶闲聊,见了马度过来便笑呵呵的打趣。
叶兑刚来就占了山长的位子不说,逮到机会便不客气的向马度伸手要东西,“老夫听说在书院里做先生都要分宅子的,玄重不能厚此薄彼,老夫的宅子在哪里快快拿来!”
“叶先生弄错了吧,您是皇家书院的山长是给皇家出力,怎得找晚辈要好处,是找错人了吧。”
叶兑笑道:“老夫哪管那么多,你若是不给便搬到你家里去住。”
坐在轮椅上的朱升,用虚弱的声音的道:“良仲兄失算了,他家的老太爷抠门的不行,你去他家怕是还不如在书院吃住的舒坦。不过你也无需着急,老夫已经没有几日好活,等老夫死了只要良仲兄不嫌弃我那宅子便拿去住了好了……”
马度连忙的打断,“大过年的朱先生说什么晦气话,我今天过来是来给您送新春贺礼的,本想明天再给的,可心里头却等不及了,想请先生瞧瞧!”
听说有礼物,朱升的立刻来了精神,“你又鼓捣出来什么新鲜玩意儿,快拿出给老夫瞧瞧!”
“东西太大这里放不下,请诸位先生移步到外面!”
马度当下给朱升身上披了一张毯子,推着轮椅到了室外往花圃那边走,一众老头则跟在一旁缓步到了花园附近。
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书院的师生,都眼巴巴的望着那几株枫树下面红绸,也包括因为好奇匆匆赶来的袁九黎。
“让一让!”马度推着轮椅一直到那红绸的跟前,低下头对朱升道:“朱先生劳烦您亲自揭开红绸瞧瞧!”
朱升呵呵的笑道:“神秘兮兮的,你又搞什么鬼。”朱升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抓住红绸可是却够不着,马度忙把红绸的一角递到朱升的手里,“现在您可以解开了!”
“呵呵……看你搞什么鬼。”朱升两手慢慢的往下拉红绸,待红绸滑落,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众师生也发出讶然之声,“这是……”
只见红绸下面是个约莫六尺的人形雕像,不过没有腿脚,上半截是人的脑袋和身体,下半截则是一个一体的石台,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雕像乌黑发亮,一个老者一手持卷一手捋须,神情缥缈眺望远方,似在沉思又像迷惘,一派宗师的气象。
若仔细瞧看觉得这老者模样有些眼熟,再瞧瞧从轮椅上缓缓起身的朱升,可不就是他吗?不过年轻了差不多二十岁的样子。
朱升用干枯苍老的手抚摸着光滑的石像,对马度叹道:“玄重的这份礼太重了些。”
“晚辈没本事,把您雕像请到孔庙供天下读书人敬仰,但是放在书院里让学生敬拜还是能做得到的,也是晚辈应该做的,原本想弄个铜的,却又怕遭受战火荼毒,被人拿走熔了铸钱可就不好了,换个石头的传承个千八百年总是没有问题的。”
朱升望了一眼书院,“这样的文华宝地,就算是遭受战火也没有谁敢毁了的,是要被唾骂晚年的。”他说完又带上老花镜用手指一个个的扣着上面的字,半晌才算是看完,扭过头来对几个老头道:“诸位老友谬赞了,朱某当不起呀!”
叶兑道:“字已经刻上去是改不了啦,允升兄只管认下就好,只当是立个规矩,日后玄重给我等立像也才好刻些好听的话不是。玄重,老夫真的打算卖身给书院了,日后总有老夫一尊吧。”
马度伸手指了指,“自然是有的,就放那几株梅花边上如何,正合您的雅号!”
陶安凑过来道:“玄重,老夫虽然没有做山长,教导弟子也算用心,到时候也是有的吧。”
“有!有!几位先生都少不了的,回头就找工匠刻好放到你们家里,让你们天天的看着,什么时候看腻歪了就搬到书院里。”
“咳咳咳……”朱升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嗦,蜡黄的脸色变通的通红,众人给他抚胸捶背半天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叶兑扶住轮椅的把手,“外头风寒,允升兄还是回屋里坐着吧,玄重到了晚上别忘了来吃年夜饭!”
枫树上残留的几片枫叶,早已褪掉鲜艳的红色,变成难看的泥黄色,在冷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落。马度拿起落在他身上那片枫叶怔怔的发呆,一只肥硕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枫树很快就变长出嫩绿的新叶,到了秋天的时候还会变成红色,成为书院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马度扭头看了看薄启,叹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又不是树,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一个读书人能活到朱先生这个份上,即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你以为他不知道这雕像是死亡的馈赠吗,他还不是满心欢喜的接纳。”薄启伸手拂去雕像上的一丝灰尘,“老夫若是死了,有没有这么个雕像。”
“呵……你曾经掌管着那样的一个庞大的帝国,还担心不能留名青史吗?《元史》已经编好了,对你也算是大书特书,还在乎一个小小的石头雕像?”
“一个失败的皇帝哪里及得上一个成功的宗师更让人有成就感,这点小小的愿望你不会不满足我吧。”
马度摇摇头用极低的声音道:“皇上的刀一旦举起来,就不会轻易的放下,我可能要走了,所以可能没有机会给你做雕像了。”
“当真!?真的很想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可惜老夫的身份想出走太难了,记得要带上老夫的女儿一起走。”薄启说完便甩着袍袖去了。
马度正要转身回家立刻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我说袁先生,你不是在写春联吗,怎么又跑书院里了来了。”
袁九黎笑道:“凑个热闹而已,刚才的事我可都看见了。嗯,这个……我也在书院教书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也给我立一个雕像,我自己出钱,不用这么大的,能有三尺高就行了……”
“哎呀,袁先生我还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这事儿回头再说!”
看着马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袁九黎怔了半晌,一股久违的愤懑油然而生,“我早晚要离开这个没有公平、是非和正义感的烂地方!”
第724章 神曲枫落
在家吃了饺子马度就出了门,他要去书院陪朱升吃人生里最后一顿年夜饭,朱升的身体绝对撑不到明年这个时候了,也许连这个春节他都撑不过去。
刚一出门就和碧琳碰了个满怀,马度被她撞得直打踉跄,“你这丫头去做什么了,吃饺子的时候也见不着你人。”
“孩儿见路边有个乞丐,觉得可怜便给他送一碗饺子,爹爹不会责罚我吧。”
“我儿有慈悲之心,爹爹责罚你做什么,赶紧的回家去饭,吃完了就早点睡,明天一早爹爹带着你们到庄子里头拜年!”
碧琳歪着脑袋问:“爹爹明早不用给皇上和娘娘拜年吗?”
“不去了,赶紧的去吃饺子,晚了就粘了!”马度摸摸她的脑袋便出了门。
走到路口也没瞧见有什么乞丐,只见三个半大小子在放烟花,胳膊粗的纸筒里面向外出一人高的火花,三个娃儿像是猴子似得围着那纸筒又蹦又跳。
这样的焰火在大明其实已经算是很高级货了,寻常人家的孩子过年能放个炮已经是开心的不得了。
“你们三个不是想看烟花吗?跟我到书院去,让你们看个够!”
小扭头问道:“爹爹,书院今年放烟花吗?往年可从来没有放过呀!”
“今年是例外,哄朱先生开心的,是爹爹从皇宫里弄来高级货,被皇上坑不少的银子呢。”
三宝道:“自然是要去看的,不能让马叔的银子白白的打了水漂。”
当下两人拉上张中秋,跟着马度径直的往书院里去了。春节的假期太短,即便家住应天附近的州府的学生也没有回家,故而相当的热闹。
书院的年夜饭是由学生自己操办的,他们会用自己挣来的钱买酒买菜宴请书院里的先生以示回馈。
当然饺子也是少不了的,还都是学生自己包的,莫要以为他们都是年轻的读书人不懂这些,几年下来一个个的都精于此道,高年级的指导低年级的都干得有模有样。
你看安虎子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要说到包饺子的手艺当数他最好,馅多料足还不进水。只见他接过吴复中递来的饺子皮,用筷子夹了饺子馅往饺子皮上一抹,两手一怼便成了一个白生生的小元宝,随手一捏便立在了托盘上面,速度相当的快而那边吴复中的饺子皮还没有压好。
就在马度准备过去给他赞一个时候,却发现这厮突然抠了抠在腿上打晃的脚丫子,才想起来这家伙有脚气,难为吴复中整天跟他厮混在一起,可看他没事人一样的在一旁擀饺子皮,估计着他的嗅觉神经已经被安虎子摧毁了。
马度在食堂里头找到几个老头的时候,发现这几人竟也在包饺子。不过手艺却烂的很,包的歪扭七八不说还露馅,甚至还有给饺子捏出腿脚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顽童包的,也就罗复仁在家常和老妻一起烹饪,包出来的饺子还算能看。
这些传统的老文人向来秉持君子远庖厨的古训,肯下厨已经算是不错了。马度让三个小的给老头们见礼,刚一起身小便不客气的伸出手来讨压岁钱,惹得几个老头大笑。
“来来来!”朱升伸手拉过小,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玉坠,“老夫没准备,这个给你了!”
小扭头瞧瞧马度,见马度点头便伸手接过,“多些朱先生!”
朱升笑呵呵的摸着他的脑袋,“小似是又长高了不少,当初他在书院出生时,只有这么猫儿一样大,一转眼就成了大孩子,时间过得可真快!”
“晚辈去年在祠堂向太爷爷求了一颗仙丹,个头自然长得更快些,听说朱先生病了,明天祠堂祭祖时晚辈再求一颗给您送来,相信先生的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马度恨不得吐老血,这孩子真是彪,生怕旁人把他当成鲁王一样的小神棍,忙解释道:“犬儿说的仙丹是用香灰团成的,小孩子胡闹而已。”
朱升呵呵的笑道:“小儿有心老夫便收着,明日老夫在这里等着你送来,有你这颗仙丹,老夫说不准病好了,说不准还能成仙得道了,哈哈……”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安虎子和吴复中一人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上面有热腾腾的饺子,一碗一碗的摆到几个老头的身前,“几位先生快来尝尝新出锅的饺子,全都是俺包的馅多皮薄还不进汤水,专门给几位先生留的,侯爷您也来一碗。”
想到安虎子刚才抠脚的场面,马度差点没呕出来了,忙道:“不必了,刚才我在家里吃过了。”
“爹爹吃过了,我们三个还没吃过呢,虎子哥给我们一人来一碗。”小不客气的抢过马度身前的碗,已经捏了一个放进嘴里。
马度笑笑嘴里嘀咕道:“罢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安虎子加料的饺子似乎有开胃的作用,朱升今夜的胃口似乎有特别的好,除了给小夹了两个,满满得一大碗饺子都吃了干净。
他的脸色带着微微的红晕气色好了很多,兴致也特别的高,听说马度弄来了皇宫里的烟花便嚷着要看,连轮椅都不坐了。
老朱是个吝啬鬼,可是面子工程上很舍得花钱,用来给盛世景象增姿添彩的烟花自然不会差了,毕竟这是一个历史悠久传统的产业,技术上并不比后世落后多少。
随着一声声的爆响,火树银花在夜空之中乍现,宛如破茧而出的彩蝶在夜空之中飞舞,又像美丽的金丝菊在夜空绽放,短暂绚烂之后变作无数的流星在深邃的夜空之中滑落。
学生们在仰着脖子赞叹连连,三个小娃儿兴奋的手舞足蹈鬼叫狼嚎,朱升连连抚掌,“美!真美!这样的盛世美景,真是让人看不够啊!”
他突然伸手在马度身上拍了拍,“玄重为了给老夫送行,真是煞费苦心了,别再铺张浪费了老夫心领了。”
“先生说什么,我凑巧得了几个烟花,让大伙瞧个新鲜罢了。”马度搀住朱升的胳膊,“走,咱们到礼堂去看节目吧,学生们已经准备好了,等着您就位了便开演了。”
马度发誓书院这个雏形的春晚绝对不是他鼓捣出来的,是学生们守夜时闲极无聊才弄出来的,刚开始不过是你吟个诗我做个首词,到后来便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上。
马度还是去年才知道的,满怀欣喜的去看了一回,不曾想全程都是尿点,没有半点的看头。后世里集全国之力外加明星大腕历经数月筹办出来的春晚,少不得都要被全国人民指摘,更何况是书院学生临时拼凑出来的演出。
不过这对书院的学生们来说,却是一年之中难得的狂欢时刻,只要有人上台表演都会收到热烈的掌声。没瞧见表演翻跟头的安虎子一连摔了两个屁墩,还有人给他叫好呢。
马度在心里一律给差评,方孝孺的诗朗诵很无聊,吴复中的吹埙不喜庆,黄富贵的吹唢呐没格调,铁铉说是表演剑术可连个剑花都耍不起来,就瞧见他拿着剑满台的兜圈子了。
还有上台展示口技学鸟叫的,幸亏他是在书院表演,若是在街上冲着大姑娘小媳妇这么的吹口哨,怕是要被当成登徒子揍得鼻青脸肿。
尤其是那个讲笑话的,听得马度一身鸡皮疙瘩尴尬癌都快犯了,奇怪的是他竟能收获满堂的哄笑,古今的笑点还真是不同。
比起稚嫩的学生,这些当先生的还真是多才多艺,宋克的草书,陶安的箫声,就连新任的山长叶兑也是抚的一手好琴,一曲《霓裳曲》弹完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
叶兑一指坐在台下的马度,“玄重,该你了!”
“我?”马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山长新任怕是不了解我,我素来没什么才情,抚琴吹箫没一样在行,倒是会画几副小人画,怕是入不得您的法眼。”
“玄重,再给老夫吟一首老居士的好诗词吧。”朱升满眼期待的道。
马度挠挠头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出彩的诗词,“这样吧,晚辈这里有一首曲子,让叶先生弹我来伴唱!”
朱升点点头,“好,只要老居士的遗作老夫都喜欢的很!”
马度立刻找来纸笔,在上面写了工尺谱交到叶兑手里,工尺谱是马度闲来无事学的,还是头一次用上。
叶兑拿在手里仔细的看完,只弹了两下便道:“好曲!允升兄你有耳福了,玄重准备开唱吧。”
“叶先生不用先弹几遍熟悉一下吗?”
朱升笑道:“玄重以为良仲兄琴魔的名头是白给的吗?你只管唱就是,老夫已经等不及了。”
琴魔?没想到叶兑会有这么个雅号,不过跟这首曲子还真是应景。
马度清了清嗓子道:“叶先生我准备好了!”
叶兑点点头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便弹了起来,马度随声轻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啦啦啦……啦啦啦……”
马度一曲唱罢不由得长长出一口气正待说话,却听见那琴音在停了一瞬间之后竟又响了起来,没有罢休的意思,同时陶安手中的竹箫也随之附和,更添了几分韵味。
马度只好深吸一口气接着唱,这次用的还是广府话,还真别说三人合作简直就是神还原。马度一边唱一边观察的台下,众师生都是一脸的沉醉神往,后世里听到耳朵起茧的曲子竟能把他们迷成这样,难怪常往秦淮河跑跟那里的文艺工作者切磋交流呢。
叶兑不愧琴魔称号,当马度跟唱到第三遍的时候,他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调子越来越高,琴音也越来越的激昂,吹箫的陶安也跟不上的时候他还未停手。
一直弹到了第七遍的时候,直到一声脆响琴弦绷断他这才算是住手,他长叹一口气似有些遗憾,可面上却是喜悦,“豪情满怀,逍遥缥缈,真乃神仙曲!”
众师生也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掌声雷动经久方歇,马度顺口拍了一下新山长的马屁,“先生神技晚辈佩服!”
“呵呵……是老居士的曲子好。玄重后面改成了九声九调的广府话,更是添了几分韵味。”叶兑看向朱升,“允升兄,可还满意否?”
朱升半眯着眼睛嘴角含笑似乎仍沉浸在神曲之中,对叶兑的话充耳不闻,站在他身边的小用用手碰了碰朱升,“朱先生,叶先生给您说话呢。”
见朱升仍未反应,小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道:“太爷爷把朱先生带走成仙去了!”
当当当……山上传来一阵钟响,新年已至。
第725章 好圣孙
皇帝也是人自然也要过年的,可老朱却不消停就在除夕之夜,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被逮捕下狱,罪名也是勾结胡惟庸谋逆造反。
在元日的大朝会上,久不上朝的李善长和百官一起入宫恭贺皇帝新春之喜,同时向皇帝请罪。近来面目狰狞的老朱却对他好言安抚,还给了不少的赏赐。
这也让勋贵的心再次放进肚子里,皇上要杀的只是乱臣贼子,没瞧见李存义犯了那么大的罪皇上仍旧厚待李善长嘛,朝廷正筹办征倭之事,只靠海军那点人手可不行,少不得他们披挂上阵的。
散了朝之后,老朱回到后宫带着后妃皇子祭拜太庙,中午又在谨身殿后面大摆筵席,却让后妃褪去只留下儿子陪他吃喝叙话,享受一年之中难得的天伦之乐。
不过这只是老朱的天伦之乐,却是皇子们每年最紧张的时刻。平日忙于朝政对儿子们并不算是多关心的老朱,常会在这个时候考校儿子们的课业,若是答得不好少不得要被训斥。
当老朱的儿子十分不易,不仅要文才好还要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刚刚在饭桌上考校了儿子们学识,下了饭桌就要看他们的武艺。
看着箭靶上零星的箭矢和下马都要宦官搀扶的儿子,老朱不由得皱眉叹气,“还是皇后教养的好,老二、老三、老四虽然学问一般,可都是弓马娴熟的将才。老五虽然不善习武,到底得了你舅舅的几分真传,这几个小的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实在是不成器。”瞥见望着天空发呆的朱檀,老朱更是不由得一阵头大。
朱标在一旁劝道:“父皇勿忧,弟弟们年龄都还小,只要请名师好生教导,再过几年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老朱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皇爷爷,孙儿也会射箭!”朱标身后钻出一个小人,只见他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头戴裘皮绒帽,身穿锦绣棉袍,生的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手里握着一柄小弓后背还有一个箭篓,眉眼与老朱颇为相似,身姿挺拔,小年纪便透着一股英气。
“哈哈……是雄英!刚才你跑哪儿去了,朕都没瞧见你!”老朱笑着身手将那孩子拉到身前,伸手擦去他额头的细汗,这一刻他慈祥极了。
这小童正是老朱的孙子朱雄英,虽然不过四岁半的年纪,可是他的块头却要比同龄的小孩子大上一圈。
朱雄英小大人似得一拱手,“回皇爷爷,孙儿刚才听您说要考校叔父们的骑射,便跑回东宫拿了自己的弓箭,准备给皇爷爷演示。”
老朱笑问道:“哦,你小小年纪也会射箭?哈哈……让朕看看你的家伙。”
朱雄英忙把自己的小弓交到老朱的手里,老朱原本以为这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谁知道竟是把货真价实的弓,还是一把极品好弓,只是缩小了几号罢了。
老朱用手敲着弓身,“雄英这弓你是哪里得来的?”
“这……前些时候孙儿得皇祖母允许去了外公家里,是外公送的,外公还指点了孙儿箭术呢。”
一旁的朱标笑道:“这套弓箭原是郑国公给自家孙子准备的,原想等常通大一点就把神射的本事传下去。雄英见了便强要了回来,一直在东宫练习,前些时候还差点伤了胳膊。”
老朱随手拉了弓弦,“有几分力道,雄英你竟能拉得动?”
朱雄英重重的点了点头,“孙儿拉得动!”
老朱在他两臂捏了捏,“嘿嘿……还真有些腱子肉,不过你年轻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再大些再习武也是不迟。”
“孙儿只是前些时候练得急了才伤了胳膊,御医给孙儿扎了针如今已是好了,这就射给皇爷爷看!”
“好!”老朱点点头对那些个不成器的儿子道:“都起开!把靶子让给雄英!”
老朱拉着朱雄英一直到了离把子十步远的位置,“这么远可能射的准?”
“孙儿可以再远些!”朱雄英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大约有十二三步的样子,只见他张弓搭箭架势很是标准。
嗖!朱雄英一松弓弦,一支小箭便飞了出去,笃的一声就扎在了木质的箭靶上,不过偏的厉害离红心还有老远,可这已经赢得小叔叔们一片掌声。
才两岁半的朱植拍着手大小奶声奶气的道:“射上去了,雄英哥哥真是厉害!”这孩子显然是弄差了辈分,惹得众人齐声发笑。
老朱笑呵呵的把那支小箭拔了出来,对朱雄英道:“你刚才把弓拉得太满,控制不住,力道再小些试试,朕就站在箭靶边上看着,你射吧!”
“父皇使不得啊!”朱标第一个站出来拦阻,其他几个年长的儿子也纷纷过来相劝。
老朱呵斥道:“滚下去,雄英莫要理他们,你只管放箭,就算射到了皇爷爷也没有关系!”
朱标也再一旁呵斥,“雄英还不把弓箭放下,不然孤必打得你屁股开花!”
若是换成其他的孩子怕是早就扔下弓箭向老子求饶,朱雄英却在老子怒视下继续的张弓搭箭。老朱的眼中满是神采,像是发现了一个宝贝,他有点不敢相信一个四岁半的孩子在这样压力下竟还敢射箭。
笃!又一支短箭射在箭靶上而且正中红心!
老朱一拍巴掌,“好!接着射!”
朱雄英又一连射了两箭,其中一箭虽然没有射中红心,但也差的不远。老朱走过去笑呵呵的摸着孙子的脑袋,“好孩子,以后常去你外公家里,把他们常家神射的本事学来,以后就变成咱们朱家的了,哈哈哈……”
朱雄英一拱手道:“孙儿遵命!”
“不过你是皇长孙不能做个莽夫光习武是不成的,学识也不能差了,以后要像你父亲一样好好读书才行,过了年便给你寻个好师傅开蒙。”
“母妃也是这般说,去岁便已经开始教孙儿读书习字了,如今孙儿已会背《三字经》,字也学了三十多个了。”
“当真!来来来背给朕听听!”老朱拉着朱雄英到一旁坐了,朱雄英张口便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背得十分流畅,可毕竟年幼又不识字,中间断了两次经朱标在一旁提醒,竟完整的背了下来。
老朱又让人拿来笔墨,要孙子写些个字瞧瞧,朱雄英却写了两个,看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大明”二字老朱喜不自胜。
元生趁机在旁边拍马,“恭喜陛下有好圣孙!”
“好圣孙是什么说道,朕得雄英当做个好太孙才是!”老朱一把抄起孙子放在肩头,扔下一群不成器的儿子大笑着走了。
皇长孙和皇太孙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地位却是千差万别,经过正式册封太孙是和太子一样的储君,是法定的皇位第二继承人。即使太子登极做了皇帝也很难废黜,那可是由法律和道德双方面约束的。
历史上当过皇太孙的人不多,除了唐中宗李显的儿子李重润,剩下便是老朱家的子孙,朱允、朱瞻基和朱由校都当过皇太孙,还有那种没有封号实则早就内定的皇太孙,比如野猪皮家的弘历。
一般情况皇帝不会越俎代庖做这种事情的,毕竟这种狗拿耗子的行为会让太子会感到尴尬。朱标应该不会介意,毕竟老朱手把手的教他做皇帝时也没有觉得尴尬。
老朱抱着朱雄英准备回谨身殿好好跟他说说话,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元生在一旁小声道:“陛下,太子跟过来了。”
“太子是有话要跟朕说,罢了,你送雄英回东宫吧。”老朱把朱雄英放在地上,“有时间便来谨身殿与朕说话。”
“嗯,有时间孙儿便去给皇爷爷请安,孙儿告退了。”朱雄英向老朱行了一礼,便拉住元生的手跟着他走了。
元生一直把朱雄英护送到东宫,交到了太子妃常氏的手上,常氏让宫女把朱雄英带了下去,笑吟吟道:“公公请用茶,辛苦你送雄英回来!”
“皇上吩咐老奴不敢不尽心,皇上对皇长孙可是看重的紧呢。”
刚刚端起茶碗的常氏秀眉一挑,又把茶碗放下,“这么说今天的事情很顺利了。”
“皇长孙聪明英武自然讨皇上喜欢,皇上甚至提了下太孙的事情。”
“哦。”常氏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可眼底却难掩笑意,长长的护甲指了指红布盖着的托盘,“本宫一点赏赐,元生公公尽管拿去用,日后还会有。”
元生却看也不看,“多谢太子妃赏赐,可奴婢想要的不是这些。”
“公公和其他的宫人果真不同,本宫身为人母可以体会公公的拳拳爱子之心。本宫身在后宫也少不得前朝的助力,母家虽然势大可太过扎眼,反而不好使。若本宫有母仪天下的那一日,必投桃报李不会忘记公公今日援手!”
第726章 真男子
“雄英聪慧,小小年纪就颇有胆识,又是嫡出长孙,朕立他做太孙也没什么不妥,你若不喜欢朕不越俎代庖就是。”老朱的心情好,口吻也是难得的和气。
朱标回道:“雄英是儿臣的长子,更是陛下的长孙,陛下想立他做太孙自没有什么不妥。”
老朱皱眉反问:“你不是找朕说这个?那是要说什么?”
他似乎有些不悦,转身进了旁边的小亭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朱标跟了进去一掀袍子跪在了老朱身前,“儿臣想问陛下,下一个要倒霉的是哪个勋贵?”
果然又是这事,老朱面上看不出息怒只道:“昨夜朕已经放了保儿回家过年去了。”
“儿臣要说的并非是私事而是朝政,陛下驭官吏治天下,百官不安天下怎安?”
老朱不语目光四下里打量一番,最后停在一丛枯萎的月季花上面吩咐宦官道:“给朕掰一根月季枝子过来。”
宦官小黄忙听了吩咐去了花坛旁边,刚刚过年花枝还未返青,花枝倒也干脆,只是花枝上的倒刺此时却又尖又硬,小黄将花枝捧到老朱的眼前时,手上已经沾了血。
“扔到地上!”老朱用下巴指了指,小黄便将放枝子放在朱标的身前。
“这根花枝子就是朕留给你的大明江山,我儿可能拿稳了?”
这花枝子是大明江山?朱标不知道老朱是什么意思,看了看地上满是尖刺的花枝,伸出两根手指在花枝的尾部没有刺的地方捏住,将花枝拿了起来,“儿臣拿起来了!”
老朱突然一躬身,捏住另外一头,稍稍一用力那枝子便已经落进老朱的手里,老朱把花枝扔在地上,“朕给你的大明江山你已经丢了。”
“去找一把刀过来!”老朱吩咐一声便笑吟吟的看着儿子。
朱标反而缓缓的垂下脑袋沉默不语,他一下子就明白的了老朱意思,如果把那花枝比作大明的江山,有的人是这花枝上花朵、叶片可以为大明增姿添彩,而有的人则是花枝上的刺头,只会给他治理江山增添麻烦。
老朱让人去拿刀便是要去掉这些刺头,交给他一个完美的江山,舅舅说的没错,父皇杀人是为了我,他心中又感动又负疚,甚至在这一刻他有点嫌弃自己。
啪啪啪……那是小黄的脚步声,想必他是取刀回来了,一时间朱标不知道如何反驳,真的要这样被说服吗?
“皇上,刀拿来了!”小黄把刀捧到老朱的身前,这是宫中侍卫的制式兵器。
老朱接过刀,正准备让小黄把那花枝递给他,谁知朱标却突然的动了,一把将地上的花枝拿起来,他白嫩的手掌竟迎着那锐利的尖刺,紧紧的握了下去,朱标一声闷哼,显然是疼的厉害。
可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继续的握了下去直至成拳,鲜血滋润了干枯的花枝,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
“太子爷!快松手呀!太子爷!”小黄大叫着,尖锐的嗓音快把人的耳膜都要刺破了。
老朱也是一脸的惊愕,长子在他的眼中是温和友爱善良儒雅的人,前些时候为了给宋濂求情去跳了水塘,这已经是朱标自出生以来最极端的举动了,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那个手握荆条鲜血淋漓的竟然是他的长子。
老朱一脚踹在小黄的屁股上,“瞎叫唤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他又看向朱标,眼中有些心疼的道:“痴儿你这是何苦呢?还不快松开!”
朱标抬起头来两眼泪光朦胧,泣道:“是儿臣软弱无能,让父皇每日为国事操劳不休,更为儿臣将来能顺利执掌天下,不惜杀戮功臣背负污名,是儿臣不孝。”
老朱脸皱成一团,“朕杀人与你何干!”他不只一次的跟朱标这么强调,可若是如此便越显得无力。
朱标继续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天下没有完美的人,又哪里来的完美的臣子。就算是把这些刺都削了,可是到了春日一定生出新的刺,秋冬时候仍旧会变得又尖又硬,就如这般能将人手扎的鲜血淋漓。
儿臣记得,陛下曾教导孩儿用人当避其短用其所长,其实这花枝的倒刺也一样。它们虽然扎进儿臣的皮肉之中弄得鲜血淋漓,可却也与我的血肉融为一体,若有人来夺孩儿的花枝,孩儿只能拼死握住不让花枝脱手,不然整个手掌都要血肉模糊甚至废了。
请陛下再夺,看看儿臣会不会脱手!”
朱标说着又把花枝递到老朱的身前,眼中神情坚毅执着,这是老朱从未在长子身上感受过的。
老朱不接朱标手中的花枝,怔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哈哈……你这理说不说的通朕不想验证,只知道我儿已是个真男子了,是朕从前小看你了,你说的朕心里有数了,还不赶紧的起来把它扔掉!”
“是!”朱标这才起身,缓缓的松开了手,不过仍有刺嵌在他的手掌之中。
正巧许大亮跟着宦官小跑着过来,给老朱父子见过礼便给朱标治伤,他用镊子将刺清理干净,一边敷药一边道:“伤得不重,里面的刺微臣已经给殿下清理干净了,殿下最近切忌食用发物,过个四五日便能结疤了。近日微臣调配了一种女子用的去痕膏,能抹平疤痕,回头就给殿下送来,定让殿下的双手温润如初。”
“胡说八道,我儿是真男子会用女人乱七八糟的东西,男儿大丈夫身上有一星半点的疤又算什么。标儿,朕说的对也不对?”
知道老爹在调侃自己,朱标有些羞赧的道:“对,父皇说的对极了!”
许大亮一头雾水,自己尽职尽责反倒是挨骂了,果然是多做多错,皇上最近大开杀戒,还是少说话为妙,只顾低头给朱标包扎。
一个宦官脚步匆匆的过来,跟小黄附耳说了几句话,小黄又对老朱道:“皇上刚才书院派人禀告,说朱少师昨夜子时卒了。”
父子二人闻言皆长叹一口气,老朱道:“该封赏之前朕都封赏过了,便不再追封了,辍朝一日以示哀悼。太子代替朕前去吊唁吧,再赐些财物给朱允升治丧。”
“儿臣这边去办!”朱标起身拱手告退。
见朱标走远了,老朱又对小黄吩咐道:“把太子今日的作为让锦衣卫传出去。”
第727章 东风
朱升的儿子一个在徽州老家,另外一个正从外地来京赴任,书院已经派人快马给他们送信了,估计还要些时候才能赶来,丧事书院只好先操办起来。
棺木数年之前早已做好一直停放在宅子里,这在古时很正常没有哪个老人会忌讳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喜材,有条件的年年都要找人油漆一遍,朱升也是如此,到让大家省了不少的功夫。
至于寿衣还有比老朱赐下的蟒袍更合适的吗,马度和几个老头一起给他穿好,安置在棺椁之中,各自领了任务撰写祭文碑文或者是布置灵堂,等着京中故旧前来凭吊,之后便由朱升的儿子扶棺回乡与老妻合葬。
朱升的墓穴生前已经看好,是在老家詹田(占田、旃田)。在《朱枫林集》中有一首五言律诗《得詹田佳城》是这样写的,“风水集詹田,藏川夹石川。留心垂半世,藏体付千年。海内风尘息,城南灯火偏。亲朋何用哭,含笑入黄泉。”
后世在盐城南龙港有朱升的墓穴,至于他为什么会安葬在哪里有两种说法,一是朱升最后时光在那边渡过就地安葬,另外一种说法是朱升的子孙作了徽商从事盐业买卖,为了方便祭祀便立了衣冠冢。
朱升不仅是老朱口里的老实人,也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与世无争的敦厚长者,这样的德高望重的人谁不过来致哀致敬呢。
打头的自然是书院的学生,三更半夜的便开始扫荡方山附近的杂货铺子买了香烛纸钱,待天亮时分也不拜年了,十个一群八个一伙结伴到灵前致哀。
紧接着的就是就马家的庄户,虽说朱升平常和他们往来并不太多,可却教授过他们家的儿孙。另外他们还有一种思维,虽说书院的牌坊上面写着皇家书院,他们可不识得字。既然是侯爷出资办的那便是侯爷的,侯爷的那就是他们的,书院有先生过世,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庄户早就不是从前的破落户,出手的大方的紧,年关祭祖没用上的香烛纸钱一股脑儿的拿来,马度感觉自己都快被淹没了,有这么多钱不管朱升去西天极乐还是阴曹地府都会过得逍遥快活。
“方山马家庄崔四六携全家男丁向朱少师致哀!”马度用嘶哑的声音高声呐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揽知客这么个差事,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着火了。都怪他第一次没经验,做人太实诚,之前挨个的把众学生的名字高声喊了一遍,嗓子不疼才怪。
老崔拿木槌敲了一下门前的鼓,便带着全家的大小男人到灵前打拱作揖的致哀,虽然没有亲友哀哭回礼却有弟子躬身答谢。
老崔出来时不忘对马度道:“侯爷若是办丧宴尽管到俺家里去拿马侯蛋!”好像少了他家的松花蛋,这天下的酒席就办不成了似得。
好不容易送走了庄户,只见黄有财打头又带来一大群人,不是附近高档小区的住户便是周边的商户,同样人人手提香烛纸钱。
马度连忙的拦住哑着嗓子道:“你们来做什么,赶紧的回去,莫要把让铜臭熏到了朱先生的英灵。”
黄有财一脸悲戚,比马度伤心多了,“侯爷这话从何说起呀,咱们这些商贾虽是卑贱末流,可老山长高情远致不同俗流,从未瞧不起咱们,去岁我家孙儿及冠还是请他取的字呢,山长还鼓励他今年再考书院。如今山长驾鹤西去,小人怎能不来吊唁。”
“是哩,老山长待人和气,去年给小人店里摆了个风水阵,不出一月就接了笔大买卖。”
“小人去年生了儿子,过百日的时候朱少师还亲去给他的肚皮上点墨了,日后必是满腹经纶,侯爷就让咱们进去吧。”
都这么说了,马度当然不能不近人情,便将这些商贾富户放了进去,身后一个声音突然道:“允升兄这是广结善缘,给叶某做了一个好榜样。”
马度扭头看看叶兑,“我就说这群人去年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书院捐了笔银子,原来是朱先生揽来的。叶先生来的正好,晚辈嗓子有些疼,您先代替我一下。”
“老夫是来给你送碑文的,刚刚请宋仲温誊抄一边,快去找人刻好了回头一起送去徽州。老夫是山长要做也当是主祭,碑文拿好,我还要去写祭文。”叶兑塞给马度一卷纸扭头便又回书院了。
这老头角色进的挺快啊,山长了不起吗,等我跑路了书院没了银钱有你着急上火的时候。
到了下午朝廷的官员听到消息,便三五成群的赶来了,人越发的多了起来,幸亏马度抓了来过来吊唁的袁九黎做壮丁,不然这嗓子真的要废了。
半下午朱标也过来了,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马度心说这孩子果真是个好心肠,跟朱升的情谊并不算深厚也这般伤心。
马度亲自引着他去灵堂吊唁朱升,行礼的时候才发现他右手裹了纱布,还隐隐的透着血迹似是新伤。
“这几个箱子里是父皇赏赐的财帛给朱少师治丧用的,舅舅到时候转交给朱先生的儿子就行了。对了,还有宋师这两日就要抵京了,之所以来的这么迟便是因为在路上病倒了。宋师在京中顶多呆上一天,刑部办完了流程便会发配去茂州,舅舅只管多安排人手沿途照料,父皇若是责备一切都由我来转圜。”
“殿下放心,船只车马仆从医者微臣早就准备好了,定护得宋师周全。”马度总觉得朱标今天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殿下的手怎得受伤了,给微臣瞧瞧,春天就要到了莫要感染发炎了。”
马度正要去拿朱标的手,朱标却把手藏在身后笑道:“不小心碰着了,舅舅不要为我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马度第二天就知道朱标说了假话,天家父子在御花园的事情开始在朝臣百官的耳朵里面传来了,说得有模有样似乎他们都瞧见了似得。
朝廷之上立刻刮起了一股东风,是来自东宫风。向来和外臣往来不多的东宫,突然间宾客盈门,文官武将门提着厚礼向大明未来的主人恭贺新春之喜,虽然稍稍晚了一天却热情洋溢,快把东宫的门槛踏平了。
马度终于明白朱标哪里不一样了,他的道理未必说的通,可他的行动却在一定程度上告诉老朱自己也是有决心有担当的太子。
深宫密事没有老朱点头是传不出来的,至于老朱打的什么算盘马度也是明白,他在培养儿子在百官之中威信,与其给朱标铺平道路,不如让他变得强大有能力劈荆斩棘。
这样的事情在其他的皇帝那里是不可能发生的,甚至是荒诞可笑的,也只会在这对父子身上演了,还真是父慈子孝。
马度也决定好好心疼一下自己的儿子,“五六去把祠堂香炉里的香灰给清理干净了!”
就在别人往东宫跑的时候,马度在长江边上见到了锁在囚车里的宋濂,才一年不见宋濂放佛老了十岁,身上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都被抽干了。
他蜷缩在囚车里面,只对马度说了一句,“你不该来!”
大夫给他把了脉,说他病的并不重只是感染了风寒,看来出来他这般颓丧是没了求生的意志。
“宋师不知学生刚刚从诏狱里出来没几日,仲衍兄活得好好也不曾受刑,家眷也都由娘娘护着现如今也是好好的。”
宋濂摇摇头叹气道:“不过一时而已。”
“宋师不知,现在事情有了转机!”马度当下就把老朱父子在御花园的事情与他说了,还有今日朝堂上刮起的东风。
宋濂自幼就被人成为神童,一下子便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还有些不信,“当真?太子竟会做这样的事?”
他参与了朱标目前大部分的人生,对朱标再了解不过,实在不相信温文儒雅的朱标也是个狠人。
“不敢欺瞒宋师,此事应天的官员人人皆知。不过学生还知道,太师为了给宋师求情,之前跳进冰河之中要挟皇上。”
宋濂闻言重重的拍在囚车的栅栏上悲声道:“太子情深义重,叫老夫如何偿还!”
“宋师能做的便是不要辜负太子情谊,当保重身体暂且忍耐一时,不久必有翻身之日。”
送宋濂上船的时候,总算见他有了几分生气,马度的唇舌总算是没有白费。老朱要给朱标立威信,自然少不得落下几记实锤,现在还不松口当然是在等马度的飞天之术!
第728章 百户
后世的网络上有这么一种说法,让左脚踩着右脚,然后右脚踩左脚,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让自己上天,咋一听似乎还挺有理的,在马度看来用这是跟用手揪着头发把自己拎起来一样的蠢命题。
要是能办得到还有飞机什么鸟事,马度更不会被空投到这个时代了。想上天还得靠实实在在的科学技术,老祖宗不是早就鼓捣出来孔明灯这种玩意儿了吗,可怎么就让西方人拔了载人飞行的头筹呢。
现在不会了,自马度穿越始,老朱便成了推动的大明科技进步的动力源泉,在他的压榨下马度鼓捣出了火枪、火炮、手榴弹,在他的屠刀下马度又弄出了纺织机、火轮船,为了完成和老朱的交易,马度要带着大明跑步进入飞行时代了。
防火纺织材料比马度预想中的好找,蚕丝和石棉都是上好的防火材料,在中华大地随处可见,若是能把这两种材料用到一起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好。
至于怎么弄到一起也不是个多大难题,纺织一直以来就是中华民族最擅长的技能之一,马度又把那位黄道婆的嫡传弟子享受书院特殊津贴的红姑婆婆请来了。
看到马度报出来的价码,老婆婆立刻开始动手,每天把几个调拨给她的学生指使的团团转,倒不算是多么劳累,只是每天接触石棉刺挠的不行。
马度每天都要出入学生宿舍,一手放大镜一手小镊子给脱得只剩大裤衩学生身上找刺。不巧的是被巡查叶兑碰了个正着,二不说抄起门栓就打,追着马度满书院的跑,一边追还一边大声的喝骂。
后来弄清楚了,叶兑还召开全体师生大会,当着众人面的向马度赔罪。可这有个卵用,他倒是搏了个敢作敢当知错就改的好名声,可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越描越黑。
好多从前向马度请教的学生都去找老郭了,更过分者如袁九黎见了马度直接捂着屁股掉头就跑,就连那几个知道真实情况的学生为了避嫌都不让马度给他们拔刺了。最让马度无法接受的是,宋霜最近常常换回从前的男装打扮,用眉笔画上性感的小胡子,冲着他眉飞色舞。
幸亏好男风在古代实在算不上什么恶名声,而一切的付出都是有收获的。马度收到成果快步回到办公室里面,取出蜡烛火柴点燃,又从怀里取出一块灰扑扑的布,用两手撑着放在火上。
微红的火妙轻轻的舔舐着布料,过了几息的时间便冒出一股青烟,然后慢慢的变红最后开始发黑,直到有黑色的碎渣掉落仍旧没有燃烧起来。
“成功了!”马度不由得大声欢呼,有这样的防火纺织材料,热气球便真的有望了。他不由得心想,如果再次的背着降落伞跳进云彩里面,会不会重新的穿越回去?
“还是算了吧,不然老婆成了寡妇儿女成了孤儿,那岂不是造孽。罢了,罢了。”马度嘴里嘀嘀咕咕,这一刻他似乎忘了云彩是由水汽组成的,不是每一块云彩都会是连通古今的穿越之门。
“侯爷您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呢?”
马度扭过头来只见安虎子和吴复中站在办公室门口,用一副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侯爷您可别想不开,好男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不能扔下妻儿走了啊。”
“呵呵……你们两个整天的黏在一起才像是好男风的,再敢嚼我的舌根看我不收拾你。”马度在办公桌前坐下,“进来吧,又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安虎子凑了过来,嘿嘿的笑道:“怕是要让侯爷失望了,俺才不好男风,这便要回乡娶亲了。”
“是老崔家的孙女吗?你娘前些时候还找老刘做媒呢。”
“才不是崔家的孙女,他家的孙女没屁股要的彩礼又多,俺就没让俺娘答应,便又在滁州老家找了俺舅母的娘家侄女。”
“那你可就亏大了,老崔家孙女模样不差,虽说要的彩礼多可给的嫁妆也多啊,你的数学都白学了。事到如今想反悔也是不成了,给你半个月婚假,赶紧的回家办喜事,回来记得把课补上。”
马度又从荷包里头取出一个小小的金锞子放在桌上,“先生给学生送贺礼一般都是一副字了事,我与你父有旧,这金子只当是我给晚辈的贺仪,回去交给你娘。”
“嘿嘿……多谢侯爷,死鬼老爹的面子还真是大!”安虎子喜滋滋的把金子揣进怀里,然后又伸出手来,挑了挑浓眉一脸猥琐的笑,“侯爷还有旁的没给呢。”
“你也要?陈瑛早就跟我告状说在秦淮河见你好多回了,别说你现在还不通男女之事。”
“陈瑛那王八蛋果然不是好鸟,他是去秦淮河花钱的俺是去挣钱的,俺可是正儿八经的童子身,不信您瞧瞧!”
“打住!老子可没那个本事,不用解裤子了!”马度从抽屉里面取出几张纸递给他,“慢慢琢磨去吧,少年新婚莫要贪欢,当有些节制才好。”马度显然忘了当初他刚成婚那几天也是窝在房间里不出来。
马度又拿出一张请假条,在上面填安虎子的名字和请假的天数,而后盖了私印,“记得拿去找赵侯爷报备,不然又要算你旷课,到时候有你受的。”
安虎子在请假条上扫了一眼,“侯爷您没有写小中名字,他是俺的傧相,要跟俺一起回滁州老家的。”
“不意外!”马度随手又在上面添上了吴复中的名字,扭过头对吴复中道:“你成亲了吗?那崔家的孙女模样长得好人又勤快,你若愿意做他家的姑爷,老崔必不收你的彩礼,还会倒贴不少,以后再也不用满大街的卖冰棍红薯了。”
吴复中脸上微微一红道:“多谢先生关爱,学生年幼时家里已经给定下了亲事,等再大些便要回乡成亲了。”
“侯爷就会开玩笑,俺兄弟模样儒雅俊秀,成绩在书院名列前茅,以后要做大官的,崔家积八辈子德也别想找这样的姑爷!”
马度踹安虎子一脚,“读了两年书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还瞧不起崔家,说不准人家祖上就是五姓七望,赶紧的滚!”
看着安虎子和吴复中勾肩搭背的走了,马度摇了摇头自语道:“我很会开玩笑吗?还能比老天爷更会开玩笑?”
安虎子和吴复中勾肩搭背的出了办公室,准备去采买一些婚礼用的东西带回滁州老家,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去城里,方山附近便能置办齐了。
两人刚到牌坊下面,只见两个锦衣卫站在那边,安虎子嘴里不由得骂了句,“这些鹰犬还敢来寻书院的晦气,这里俺盯着小中你去叫人,有侯爷在才不怕他们!”
吴复中摆摆手道:“看着不像是来滋事的,先过去问问。”
安虎子点点头,快步走过去扯着嗓子问道:“你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们吗?”
两个锦衣校尉一个二十出头,另外一个三十多岁,年轻的见安虎子出言不逊冷哼一声道:“难怪能逼退韩都督,这书院的学生还真是硬气,若是真有种就出了牌坊,老子立刻砍掉你的脑袋!”说着便将腰间的绣春抽了出来,刀身寒光闪闪却难掩一股血腥之气。
年长的锦衣校尉忙伸手压住,斥道:“一点眼力都没有,没瞧出来这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是吗?”年轻的疑惑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打开来是一张画像,看那模样可不正是安虎子。
吴复中一惊,忙去拉安虎子的胳膊,“虎子哥快跑,这两个是来拿你的!”
安虎子却道:“俺又没犯王法凭什么拿俺!小中莫怕,他们不敢进书院的,这里有皇上立的碑。”
年长的锦衣校尉笑了笑,“你就是安狗子?有几分胆色,不愧是我们锦衣卫的人的,跟我们走吧。”
“呸!老子现在叫安虎子,不要再叫俺从前的癞名……你刚才说啥,谁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安虎子扯了扯身上的青袍,“看清楚喽,老子是书院的学生是读书人,跟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不一样!”
两个锦衣卫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模样,年轻的锦衣校尉道:“胡大哥这小子还真是有种,还敢当着面骂咱们锦衣卫。嘿嘿……咱们是狗不假,可那也是皇上狗,不是谁都能当的,若不是你老子积德你也没这个福气!喏,拿好了,这是你的公服!”
年轻锦衣卫从背上拿下一个包袱扔给安虎子,安虎子却是不接任凭那包袱砸在他的胸前掉落在地上,包袱散开露出一套崭新飞鱼服,另外还有无翅的乌纱和皂靴。
“手脚这般笨拙,以后如何抓人用刑!”
“他不是笨,是真的被吓到了,你看看他脸色都白了!”年长的锦衣卫笑着调侃。
安虎子真的慌了,张口结舌的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确定找的是俺,俺是滁州人不是应天的!”
“错不了,文案上写的十分清楚,你老子曾是检校,是平江的联络官,平江之役时被俘严刑不屈后死于狱中,是江宁侯亲眼所见,也是江宁侯替你老子请的功。
咱们锦衣卫成立之后,你父因功得了世袭锦衣卫百户的封赏,现在咱们锦衣卫正缺人手,你既已成年自当来锦衣卫效力,先做普通校尉历练几年,到时候的袭了父职便是咱们的上官了。”
安虎子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的道:“俺不去锦衣卫,就算俺给侯爷牵马驾车也不去锦衣卫。”
那年长的锦衣卫笑道:“锦衣卫百户那可是正六品的官,多少人一辈子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你就莫要说傻话了。”
吴复中把散落的包裹收起来,走到两个锦衣卫跟前道:“我这兄长因为婚期将近,着急回老家操办婚事,还请两位通融些时日再去锦衣卫听命。”
“原是如此,娶婆娘要紧咱们锦衣卫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各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连同一柄绣春刀交给吴复中,“一点贺仪不成敬意,咱们就先回了。”
等两个锦衣卫走了,吴复中把包袱和绣春刀塞进安虎子的怀里,“莫要让伯父的血白流。”
第729章 珍珠翡翠白玉汤
牌坊下面发生的事情,马度从望远镜里瞧得一清二楚,继承老爹用命换来的官职是安虎子最好的前途,可未必是他想要的。
安虎子其实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穿上飞鱼服接过绣春刀,便意味着他日后再没了知心的朋友,包括现在和他如影随形的吴复中。他也知道若是拒绝,老娘一定二闹三上吊,直到他去了锦衣卫才会罢休。
一高一矮的两人如往常一般并肩出了牌坊,可却没了勾肩搭背和真挚的笑容,如同两个木讷的僵尸站在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
马度放下望远镜,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命,谁也逃不脱!”
马度也一样逃不开被老朱压榨的命运,有了防火的纺织材料还不成,还少不得要一个安全可靠喷火器,这样的重任自然要交给薄启了。
薄启也不负马度众望,再防火布定型之后的第三天,喷火器也已经做好了。薄启指着一个奇怪金属的箱体,“这便是你要的东西了,老夫为此可是废了不少精力,这大半个月我一下子瘦了好几斤。”
“知道你辛苦,赶紧给我介绍介绍怎么用的。”
薄启指了指一个旋钮,“这个是油路的开关,通过调节出油量,还能调整火焰的大小,还有这边有一个推手只要按下去,便会有油从上面的铜嘴出来,会形成你说的冲天火焰!”
“火油也是储再这个里面吗?这黄铜导热太好,若是温度太高岂不是要炸了,那威力你也是见了的。”
“你也太小瞧老夫了,外面看着是黄铜的,可是储油的地方是陶瓷的,周围有空隙,可以灌水进入冷却,就跟海军在水缸里存储火油一个道理,绝对万无一失。老夫说再多也无用,你试一试便知。”
喷火器被搬到了操场上,加了油之后在上方的铜嘴处点燃,便冒出一团火苗来,薄启猛地一推那推手,便喷出一条四五尺高的火舌好似巨龙吐息,正在上体育课的大声的欢呼,还凑过来看热闹。
马度大声的骂道:“都他娘的滚远点,爆炸了烧不死也变成一副鬼样,别说做官以后老婆都娶不上。”
薄启看着站得远远的马度鄙夷的道:“亏得你还是上过战阵的,还没有学生有胆色。”
“我宁愿被乱刀分尸,也不要被烧死,尤其是被这种火油烧死。我还年轻,不比你富贵一生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死了也不亏……还他娘的往跟前凑,回去写检讨!”
年轻人就是敢于尝试,写检讨也在所不惜,还有胆大的过去给薄启帮忙,按照薄启吩咐不时的按两下推手,看着那数尺的高的熊熊火舌鬼叫狼嚎,要是真被烧死了,有个皇帝一起陪葬也不算亏。
新右卫门站在猪棚上面远望着操场,看着那窜起的熊熊火焰,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哟西,这一定是他们做出来的新式火器,果然是大大的厉害,若是有这样的武器,必然能称霸日本!”
瘪头接了他回家住了几天,发现这个曾经让心怀期待的女人又懒又馋,脚臭打鼾,关键的是在她脸上的肿胀消除后依旧没有发现半分的美感,每天不知道用什么抹得满脸煞白,躺在床上跟个死尸似得。
不用深究瘪头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反正他就知道,既然心中的幻想破灭,于是便不客气的将她扔去了书院的猪圈,并警告他不准再到自己家里去。
其实这正是新右卫门所求的,养猪其实并不算多辛苦,除了有食堂的大婶会帮他,还有被罚喂猪的学生也会帮他忙,尤其是那个和他一起负责喂猪的老鳏夫,好几次都趁机摸她的手,真是恶心透了。
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到了天黑,新右卫门吃了晚饭便早早睡下。他就住在猪圈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夜半时分他悄悄的起床,外面却暴雨如注漆黑一片,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他找了张油布盖在身上,朝着薄启的办公所在悄悄的潜了过去。他用拿过一根铁丝伸进锁眼里面,鼓捣了半天也没打开,他也不看看这房间是谁的,新右卫门干脆拿出手里剑撬开门锁钻了进去。
屋子里头伸手不见五指,他摸到窗户边上拉上窗帘,窗帘这个东西从前是没有的是跟着,是随着玻璃窗户诞生的。
新右卫门从怀里取出火折,轻轻的吹燃,在薄启宽敞的办公室里面搜寻他想要找的东西。一个个的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木头的,不是他要找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可能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一个铁柜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把鼻子凑到过嗅了嗅,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跟他白天闻到烟味儿一样,他撬开柜门那气味便越来越浓烈,就着微弱的火光可见一个黄铜制成的奇怪箱子。
“就是它!”新右卫门把火折子放进嘴里咬着,伸手就要去抱柜子下面的东西,嗤,一声细微的轻响,新右卫门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压到了什么,似乎有什么液体喷了出来,正要低头去看却只见一道耀眼的火光闪现……
“啊……”老朱从龙案上坐了起来,脑门上冷汗淋漓,嘴里重重的喘着粗气,身躯起伏不定,好些受惊的野兽。
元生把那件滑落的裘皮盖在老朱的身上,用帕子轻轻的擦拭着他额头上的冷汗,“皇上又梦魇了?”
老朱缓缓摇头,“没有,朕只是睡得不舒服,再往火盆添些木炭,这都过年一个月了还是这般冷。”他抢过元生手里的帕子,塞进衣服里面胡乱的擦了擦,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湿漉漉的。
“你再给朕擦擦后背!”
元生见状又掏出一个干净帕子,小心翼翼的掀开老朱的小衣把手伸进去,从上到下擦了擦,取出来的时候一样湿透。
“湿的厉害,当心着凉,皇上还是换一身小衣吧。”
老朱裹了裹身上的裘皮,“不了挺麻烦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寅时正了吧,再过半个时辰便要上朝了。”
老朱扭过头狠狠的瞪了元生一眼,“怎得不早叫醒朕!”
元生连忙跪地,“奴婢看皇上睡得香,实在不敢惊扰!”
老朱没说什么,一手去拿笔另外一手去拿折子,可面对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本又不知该拿哪个,怔了半天却把手里那上好的湖笔狠狠扔了出去,啪嗒一声撞在殿中的柱子上,落下时已经断成了两截,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满脸的疲惫。
中书省一扫而空,他还没来得及痛快几天,他的龙案便被无数的奏折攻陷了,尤其是过了年之后,各地的奏折更是如雪片一般飞来,好不容易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却又常常噩梦连连,整个人疲惫不堪。
“皇上要不要吃点甜点,奴婢的儿子说吃甜食能提神还能让人心情愉悦。”
老朱摇摇头道:“朕没胃口,最不爱吃甜食腻得慌。嗯……元生你听说过珍珠翡翠白玉汤吗?”
“奴婢孤陋寡闻,不过听名字定是无上珍品,皇上不如说来,让奴婢长长见识!”
老朱闻言不由得笑了笑,“那朕与你说说,可记得那年住持把大家伙都撵出去化缘!”
“如何不记得,主持说寺庙里没了吃的,养不了那么多张嘴,便把大家都撵了出去。奴婢无能出门两天便饿着跑回来了,才发现他们大米白面吃得好着呢。”
“呵呵……朕便不如你机灵,一路化缘去了河南到了陕西,这兵荒马乱的到哪儿去讨吃得,又饿又病昏倒在树下,朦胧之中只见一个仙姑出现喂朕吃食,鲜美异常,朕问那仙姑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吃,那仙姑笑答‘珍珠翡翠白玉汤’,便飘然而去。朕不仅填饱了肚子病也好了,这才有力气走回濠州,现在真想再饮一碗重振精神。”
“皇上是真龙天子,危难之时自有仙神庇佑,只要陛下诚心求告琼浆玉露亦可得之!”
看着元生一本正经的样子,老朱哈哈大笑,“这你也信,我醒来之后便回味过来,那不过是一碗白菜帮子、菠菜、豆腐混着锅巴做出来的杂烩。至于那仙姑是个老婆婆,朕饿的要死她救一命,自然看她美若天仙,哈哈哈……”
“原是这样,皇上要想吃,奴婢这便吩咐御膳房做一碗一模一样的。”
“不用了,朕又不是没让他们做过,装在碗里跟花似得看着就腻,还不如皇后的酿豆腐解馋。走,去中宫,吃饭再上朝!”
老朱笑着起身刚走了两步,却又掉头往后宫去了,元生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忙让徒弟准备马桶。
“呼……”老朱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是不痛快,元生,怎得那冬瓜皮煮得药效果不及从前好。”
“许是季节不对,奴婢回头就去找宫外的大夫,让他们改改方子!”
“嗯,你下了朝便去!”老朱提上裤子从后门出了谨身殿,刚刚出门就绊了个趔趄,原来是有个值守宦官睡着了,腿放的不是地方。
元生骂道:“干什么吃的,当个值也能睡着了。”
老朱却不见怒意,只是淡淡的道:“你骂他做什么,杖毙就是。”
第730章 绿了老朱
中宫的灯永远是这皇宫里亮的最早的,老朱不论什么时候来,笼屉里面总能端出来他想吃的,望着厨房里闪烁的火光和那个忙碌的影子,老朱恍然间回到从前。那时还在濠州,每每出征归来时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吸了一口雨后清凉的空气,烦闷浮躁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不等老朱进厨房,马大脚已经出来了,身上系着围裙一如从前的模样,“陛下又是一宿未睡吗?”
“趴桌子上睡了个把时辰,朕自找的怨不得谁,可有吃的吗?”
“有酿豆腐和百合粥,陛下先到殿里等着。”
老朱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跟朕一起去,让她们去忙活,不然要她们何用!”
两人携手入殿,迈过门槛刚走了几步,老朱突然脚下一滑撇了大叉,若不是马大脚扶他八成是要摔个七荤八素。
“没事的!”老朱站定躬身从地上捡起琉璃珠子,那晶莹发亮外表带着一层彩色的油光,“这是什么东西?”
马大脚笑了笑,“听说这叫弹珠,雄英从郑国公府拿来的,昨日在臣妾这里玩了半天,说了丢了好两个原来是在这里,臣妾给他收起来。”
她从老朱的手里接过弹珠,又从架子上取下一檀木匣子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弹珠嵌在凹槽里面,有的白如牛乳,有的通红似血,还有的晶莹透亮里面带着各色草叶子的形状,颜色各异五彩缤纷,灯光之下煞是好看。
老朱看了看尚未取下的价格标签,又点点了弹珠的数量,“你家兄弟可真黑心,一个珠子竟敢要五百文,不如去抢算了。”
马大脚把弹珠放进凹槽里面把盒子盖上,“抢也是抢富贵人家的,却能让穷苦人家多个养家的活计,还能供给偌大的一个书院,这怎是黑心?”
“好好好,是朕说错了!雄英怎得把东西放你这里了,可是他母妃不让他玩吗。”
“可不是,太子妃管教雄英甚是严格,不仅要读书亦要习武,比标儿幼时还要辛苦的多,真怕他小小年纪顶不住呀。”
“她想要自己儿子尽早的占了皇太孙的位子,自然要舍得下本钱。雄英是个好苗子,习武读书都有天赋,若不好好栽培便糟蹋了。”
两人说话间,马大脚的贴身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两碗热粥和几个小菜,当然少不了老朱爱吃的酿豆腐,谁知离饭桌还有两步远的位置,侍女突然脚下一滑,便直挺挺的扑倒,托盘哗啦一声落在地上,一碗热粥不偏不倚的扣在老朱的脚面上。
马大脚见状神情骤变,根本不敢去看老朱的脸色,忙蹲到地上拿走老朱脚上粥碗,用帕子去擦上面的米粥,“陛下没烫着吧?”
“靴子厚实没烫着。”老朱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道:“这侍女平常……”
“她平常最是无用,跟着臣妾多年还是毛手毛脚,又险些烫到了陛下留她不得!”马大脚起身厉声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笞二十,打发去浣衣局做苦役!”
其他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不仅仁慈而且严明,治理后宫赏罚有度,却极少动刑罚,还是对贴身的大宫女。
“怎得,本宫的话不好使吗!”
宦官们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按住求饶的侍女便往殿外拖,不大一会儿便想起竹竹板炒肉的声音和宫女的惨叫。
“给本宫重重的打!”马大脚咬着牙吩咐一声,胸口起伏不定,似是气得不行。
老朱起身劝道:“皇后何必生气,朕又没伤到,好歹也是伺候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必往死了打。”
“她不晓事险些伤了陛下龙体,本当重罚以儆效尤!”马大脚嘴上说的淡定,肚子里恨不得吐口老血出来,若是不知道谨身殿最近常有尸首抬出来,她会这么打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贴身侍女?
她这一招叫做斗转星移,原应该她安抚老朱替自己的侍女求情,被她这么一弄,成了老朱安抚她替她的侍女求情,只可怜那侍女的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可也比活活打死要强的多。
老朱躬身从地上捏起一颗弹珠,打开那檀木匣子,放进最后一个空的凹槽之中,“正好满了。呵呵……”
昨日下了半夜的大雨,第二天一早便雨过天晴风和日丽,听说昨天夜里薄启的研制的喷火器自燃了,马度二话不说连忙的过去揶揄他,谁叫他昨天也嘲笑自己来着。
“昨天不是跟我保证东西十分安全绝对不会出漏子的吗,才一个晚上就露了馅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东西事关人命,安全可靠才是最要紧的。”
“这就过来瞧老夫的笑话了?怕是要叫你失望了,老夫的东西可靠的很,昨天晚上是遭了贼了!”薄启把一把锁扔到马度的跟前,“这是被人硬生生撬开的,手法太拙劣了些。喷火器应该是窃贼还不小心引燃了的,幸亏是放在铁柜子里头的,不然老夫满屋子的心血都要烧个干净,至于那偷东西的贼嘛,就算是不死怕是也没个人样子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该不是那位见书院鼓捣出来了新火器就要像之前那样夺走?”
马度根本没有跟薄启说这东西的具体用途,他便以为是火器,其实这玩意儿可不就是火焰喷射器吗,用来守城的话绝对是利器。至于老朱应该不会派人来偷吧,这不是他的风格呀,他向来都是明抢的呀。
马度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老朱知会一声,免得锦衣卫白白的折在书院,旧恨再添新仇。正准备写个密折递上去,宫里却来了个小官宦说皇后请他入宫,正好折子也不用写了,直接跟老朱面谈。
昨夜大雨官道泥泞难行,马度在秦淮河码头上租了一条船,顺流而下倒也轻快。入了城便跟着那宦官从东华门进了皇宫,在甬道里面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觉察出来不对,一把揪住那小宦官衣领,恶狠狠的道:“这不是往中宫去的,你到底是耍什么花样,老实交代你受谁指使冒用皇后名义引本侯入宫的!”
那小宦官苦着脸求饶,“国舅爷您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是新调入坤宁宫当差的,名叫小柱子,您瞧瞧奴婢的腰牌如假包换。”
“还真是,你这是要带本侯去哪儿?”
“娘娘让奴婢带您去浣衣局,她在哪儿等着您呢。”
“若敢骗我当心你的小命,你可知道假传懿旨是要被活活打死的!”马度恐吓了小宦官一番,打足了精神一路警惕,到了地方才知道真的冤枉了那小宦官,在一间冷僻的庑房里头见到了马大脚。
马度反而更紧张了,以为牵扯宫闱斗争,不然马大脚以皇后之尊岂会来这里与他密会,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什么赴汤蹈火,不过让你给人瞧伤罢了!”
“可是微臣没带家什呀!”
“都准备好了,你尽管进来就是!”马大脚引着他到了里间,只见床榻上有一个女子盖着被子趴在床上,侧脸瞧着十分的眼熟,“咦,这不是绿儿姑姑吗?”
绿儿是中宫的大宫女,跟在马大脚身边有十余年了,在宫里算是老资历了,宫人见了都要喊一声姑姑以示尊敬,其实她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不过三十,颇有几分姿色,若不是马大脚的贴身侍女,估计早就被色鬼老朱拉上龙床了。
听到马度的招呼,绿儿却一言不发还用两手捂住了脸,呼吸也变得急促,怕是伤得不轻。
马大脚一掀被角,露出血痕纵横的后背,似是被竹条抽打的,至于没伤到的地方倒是白腻腻的一片,隐约的还能瞧见胸前半个优美的浑圆。
马度连忙的把脑袋扭到一旁,宫女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岂是随便看的,就是太医给妃嫔诊病把脉都要隔着一层帕子,更别说光溜溜的后背了,不知道马大脚为何如此的不谨慎,就算是忧心贴身宫女也不该坏了规矩。
“都瞧见了何必再装模作样,赶紧的把脑袋转过来仔细瞧瞧伤势!”
皇后都发话了,马度只好凑过去,拿手掌立在脑袋的一侧遮住余光,只瞧她背上的伤势,“娘娘放心,都是皮肉伤,抹点伤药过个三五日便好了。”
马大脚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盒药膏,“那里是太医院配的伤药,你快给她抹上。”
“微臣给她上药?这不是要有肌肤之亲!”
马大脚不满的皱眉道:“平时看你挺开明的,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老儒一样的顽固。绿儿都没说什么,你一个男子倒是做作起来了。”
马度当然不介意给一位美女上药,在沙滩上为比基尼美女擦防晒油,是他的另外一个职业梦想,可这个女人不同,他可不想步了周冀的后尘。
“这里就你一个大夫,你不上药难道还要本宫来上药吗?刚才不是还说要为本宫赴汤蹈火,只让你干点拿手的活便不肯了,赶紧的这是懿旨!”
都说是懿旨了,马度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道:“绿儿姑姑得罪了!”便拿起药盒在手指上沾了药膏,在她身上轻轻的涂抹,也许是有点疼绿儿喉间不时的发出压抑的闷哼,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俩个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马度放下药盒用帕子擦了擦手道:“只要好生休息,过个三五日便能痊愈了,如果没有旁的事,微臣这便告退了,等了见了皇上再去中宫与娘娘叙话。”
“呵呵……”马大脚喉间却发出一声怪笑,“绿儿的身子你也是看过了,肌肤之亲也是有了,难道就扔在这里置之不理吗?”
第731章 飞天
马度一脸的懵逼,这是个什么套路,难道两口子合起伙陷害功臣了?
马大脚揪着马度的胳膊到了外间,长叹一口气道:“绿儿十一二岁便跟在我身边,二十岁那年本想让她出宫她却不肯,一晃眼最好的年华都过去了,今日她不慎冲撞了皇上,宫里已经是留不得她了。”
“是皇上打的她?平时觉得皇上还是挺怜香惜玉的,就算顾念娘娘的面子,也不该下手这么重。”
马大脚却道:“是本宫让人打的,个中原因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说收是不收吧。”
马度试探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让微臣收留她?”
马大脚点点头,“绿儿没有家人,交给旁人本宫放心不下,不是让她住到你家,是让你收她做妾,女人总要有个归宿的。”说到这里马大脚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歉意,“本宫知道绿儿的年龄大了些,模样也不及年轻时候水灵,实在是委屈你了。”
委屈吗?三十岁在这个时代很有可能已经当祖母了,比如张五六的奶奶。可到后世未婚的女人一大把,正是女人最有风情最知情趣的时候
绿儿跟在马大脚身边没有受过什么苦头,亦不曾生养过,要比同龄的女子年轻些,若是把这么个宫装美人扔到后世,会有一群色鬼嗷嗷叫着扑上去,为得美人芳心估计还可能打个头破血流。
见马度沉默不语,马大脚又道:“我都放下身份使了这样不入流的招数,你还不答应吗?叫你做点事情咋就这么难!”
“唉……微臣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她到底是宫中的女子,微臣家中又有悍妻,只怕她到了家里受委屈啊!”
马大脚从袖子抽出一张纸和一封信,“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在宫人的花名册除了她的名放她出宫,你拿着这个到衙门里给她重新的入籍,她便是良家女子了。
至于宋霜那边你更不必担心,这封信你拿给她本宫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绿儿在本宫身边多年十分规矩守礼一定会让她满意。”
马大脚做得如此周全,让人如何的拒绝,面上勉为其难的答应,马度心里头却在偷笑,平白的捡了个美人,还有皇后为她扫清首尾,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只是自己的女人为什么总是来得这般突然,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感情基础,还好有先例在,“日”后慢慢培养吧。
绿儿穿上衣裳,给马大脚重重的磕了个三个头,伏在泣道:“奴婢有机会便来宫里看望娘娘陪您说话。”
马大脚闻言道:“说什么傻话,既然做了别人的妾室,日后凡事当以夫家为重,好生侍奉自己的男人多听主母教诲训诫,更不要往宫里来。时辰不早了,快点走吧。”
马度原本还想去谨身殿见见老朱,不知为何马大脚却是不许,直接把他们两个撵走了,他只好搀扶着绿儿在小官宦的引领下出宫。
“国舅爷,从这边转弯!”
“哦!”马度应了一声,转弯的时候不由得回望一眼,只见马大脚独自一人站在甬道的里,她伸手把被风拂乱的头发理到耳后还是那样的端庄,只是身影却越发显得孤单……
“哎呀,这不是绿儿姑姑吗?您怎得大驾光临了,可是娘娘有话要交代妾身?”宋霜进了客厅瞧见坐在椅子上的绿儿便凑过来寒暄,绿儿到底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哪个朝廷命妇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宋霜自然不例外。
不等宋霜过来,绿儿已经强忍着伤痛从椅子上起身给宋霜磕头,宋霜吓了一大跳,连忙的将她扶起来,“姑姑折煞妾身了,如何当得您这番大礼!”
马度放下茶碗道:“以后别叫姑姑了,叫妹妹就行了,以后她便是咱家的人了。”
宋霜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看马度又看看满脸羞红的绿儿,“夫君这话什么意思?”
马度从袖子里头抽出马大脚的书信递给她,“这是娘娘给你的书信。绿儿身上有伤,你看完了信若是想要发火便冲我来,我在书房等你。”
马度说完离开了客厅径直的去了书房,心里头还是有惴惴,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还不见宋霜过来,正要起身去看看什么情况,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宋霜黑着脸进来了,可眼底却藏着笑意,还未开口便已经藏不住了。
“哈哈……”宋霜咧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旁人纳妾都是十六七岁水灵灵的大姑娘,我家侯爷却带了三十岁的女人回来,真是笑死我了,哈哈……侯爷快扶我起来!”
“呵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三十一了!”
不用马度扶宋霜便蹭得站了起来,“我跟她不一样,我是当家主母!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人我已经安顿好了,是从前小鱼儿和菱角院子,还拨了丫鬟婆子伺候她,也跟账房知会过了,一切用度都不会少了她的,跟晓妹妹和乌日娜都是一样的待遇。”
马度拉过宋霜的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的问道:“你竟不吃醋?”
宋霜一撇嘴,“说不吃醋是假,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可臣妾是当家主母,一品诰命,有夫君疼我膝下儿女双全。她有什么不过是深宫里的可怜女人,若不是娘娘维护可能连命都没有了,我还会容不下她。”
马度的双手在宋霜娇柔的身段上摩挲着,“难得你这番的明事理可人疼,让我好好补偿你,嘻嘻……”
马度伸出胳膊在书案一扫,零零碎碎的全都掉在地上,直接把宋霜搁上书案,“哎呀这是书房,让人看见了怎么怎么办,嗯,还没试过呢!”宋霜嘴上说着不乐意,手上却已经在解马度的衣裳。
书房门的吱嘎一声开了,小的脑袋探进来,“爹爹,孩儿的弹珠输光了,再拿一些,咦,这是在做什么?”
弹珠没有拿到,但是脑袋上却结结实实的被弹了两下,小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是爹和娘说谎,上次还骗他和姐姐说在澡盆里面捉鱼,当他是三岁小儿吗,澡盆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鱼。
他们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瞒着自己,连自己这个当儿子的都不能知道。莫非春花大婶说的是真的,自己其实是五六大叔的儿子,是被爹和娘抱来侯府里的?
就算是真的小也没打算认,有这样的爹实在太丢人了,中秋为此苦闷不已都不想上学了,小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不就是弹珠,就算爹爹不给自己也能弄到,只要到祠堂里面对着太爷爷画像许下愿望,第二天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出现在床头。也许鲁王说的是对,这个世界上可能真的有神仙。
他哪里知道在他许过愿之后,负责洒扫祠堂的仆役就会把他许下的愿望转告给老泥鳅,二爷爷才是他真正的圣诞老人。
当杨树叶子长到小孩儿巴掌大的时候,已经输了老泥鳅给的近三百个弹珠的小终于练就出了不错的技能。
他闭气凝神两指之间夹着一个绿莹莹的弹珠,瞄准小土窝里面的那颗,拇指猛地一弹,弹珠便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打个正着,土窝里面的那颗弹珠应声便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打着旋。小兴奋的一握拳头,“又赢了一个!三宝你的弹珠没有了,赶紧的再下一个!三宝?”
小一抬头才发现,几个玩伴呆着脑袋望着书院的方向,操场上的其他人亦是如此,“你们这是在瞧什么?咦,那是花里胡哨的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书院那边有一个彩色大球悬浮在半空,似乎还在缓缓上升。一道火光在那大球之中窜起,似乎升得更快了些,一个吊篮出现在视野之中,吊篮的上面似乎还有一个人。
张中秋突然咋呼一声,“那是我爹!是我爹!我爹上天了!我爹上天了!谁以后还敢嘲笑我!”
小嘴巴张得老大,“还真能上天啊!朱檀我爹爹没骗你吧!”
鲁王朱檀重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撒开腿朝着小学外面跑去,其他人见状不顾刚刚响起的上课铃声追了上去。
不上课的不仅是小学生,附近开店做买卖的生意人、住户、庄户都一股脑儿往书院涌过去,书院虽然没有大门院墙,却有王府的护卫巡视胆敢靠近的立刻按到绑了。
书院的学生、先生也不上课了,切近水楼台瞧得真切,把操场围的密不透风,也不怕那时不时扔下来的沙袋给砸到。
郭达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这不就是大孔明灯吗?我等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就想不到让孔明灯带着人上天呢,玄重的脑袋与我们不同。”
叶兑笑道:“郭先生不必奇怪,老夫听说他初现人世便是从天而降别,估计便是乘的这热气球。”
宋克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我听舍妹说过玄重当年乘的叫飞机,说是能直上云霄远遁万里,这个什么热气球似是不行吧,还得不停的往下扔沙包才能飞起来。”
“还有这样的神器,那他为何不直接弄个飞机出来,老夫也想到云霄之上瞧瞧是个什么光景!”
陶安摇摇头,“怕是山长要失望了,他不做飞机估计是因为不会。就像他亲口说的那六如居士学识技艺犹如大海他不过只舀了一瓢而已,所以皇上常说他是个半吊子。”
马度可没有做当半吊子觉悟,在他看来这个时代能做出来热气球已是不错了,做飞机不如做梦来得真实。
他伸着脖子往下瞧了一眼,见绳子绷得很紧就迅速的把脖子迅速的缩了过来,有一种不可抗拒的眼花头晕,甚至有点恶心的感觉,连忙的蹲下不让自己再瞧外面景物。
才不过三十米高已经是受不了,这恐高症似乎比从前还要厉害,看来爷爷的办法是不行的。
“五六不要再扔了,你数数还有多少个沙袋。”
张五六来来回回的数了半天才道:“好像还有十个吧?”
“总共二十二个沙袋,你总共扔了十二个,当然是剩十个袋子,一个袋子二十斤,看起来乘坐三个人有余,四个人便不行了。”
“侯爷您知道还问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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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绿儿的情思
从热气球升空到降落,马度基本上都蹲在吊篮里,于是站在吊篮里面的张五六大大的露了脸。张中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爹如此的伟大,吃了晚饭第一次主动的跟在老爹身边遛弯,“崔爷爷,俺爹今天上天了。”
老崔捋着胡子笑呵呵的道:“看见了,看见了,五六可真能耐。给老汉说说这上天是个啥感觉?”
张五六嘿嘿笑道:“也没啥感觉,侯爷光让俺扔沙袋了,上头风大吹了俺小半天这会子鼻子有点不透气了,还是侯爷聪明一直蹲在篮子里不露头。”
老崔在张五六肩头拍了一把,“你还跟侯爷比聪明,你可别糟践他了,能上天一回,你下半辈子便有的吹嘘了,啥时候见了侯爷,俺也问问能不能也上天去瞧瞧。”
旁边绸缎铺子里头突然钻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把一匹上好丝绸塞进张五六的怀里,“你家婆娘来我店里看了好几回这匹丝绸,就是不舍得出钱买,既然她喜欢就送给她拿去裁衣裳。”
“呵呵……咋地,李掌柜也想上天瞧瞧,只怕你找错人了俺做不了这个主,得侯爷点头才行。”张五六聪明了一回,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一眼便瞧破对方的心思,“俺张五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给婆娘买匹绸子做衣裳的钱还是有的。”
他伸手到钱袋子里头,摸索了半天只掏出一个大钱来,直接丢给儿子,“去问你娘要钱!”
张中秋把钱塞进自己荷包里却道:“您从娘手里都要不来,孩儿就更没有这个本事了,等到了夏天我也去卖冰棍,挣了钱再给娘买吧。”
“五六兄弟误会了,老朽自认没有上天的福气,只想把我李记绸缎庄发扬光大。我准备一面条幅,上写‘李记绸缎庄’,五六兄弟下次上天的只要把这条幅从上头挂下来,让大家伙都看见我李记名号就成了!”
瞧这广告打的,还真别说这种事情很有可能记入县志、府志,说不准有一日给马度修列传的时候也会写上去,这李记绸缎庄真要名扬千古了,如此精明的生意头脑,马度都要给他点一个大大的赞。
当然现在不行,马度正应付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他娘的要上天,以为是那么好玩的吗,没看见自己现在还两腿发软呢,不拿出来一点侯爷的威风便拿老虎当病猫了。
鲁王殿下可不吃他那一套威胁道:“江宁侯你若不让本王上去,明天我便禀告父皇,请他把那个热气球收没充公,以后便是我皇家的了。”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一样,鲁王看来对老朱的强盗性子十分的了解。马度才怕他威胁,以为朱檀不说你老子就不知道吗,估计要不到明天中午老朱便会出现在书院里。
吃了晚饭正准备和宋霜深入交流一下,宋霜却阴阳怪气的道:“去吧,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早就按捺不住了,今天我就不坏你的兴致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是说绿儿啊,别装模作样了,好像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心里想什么似得,忍了这么久也算你有良心了。”
马度一摊手,“这个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最近我都鼓捣热气球呢,没这个心思。”
“去吧,不是因为你和娘娘的面子,是她自己挣来的,这些日子她对我服侍的周到妥贴人又懂规矩,到底是娘娘身边出来的人,比你的鞑子小妾强了一百回,我也不会不近人情的。”
“让乌日娜服侍你,只怕你也消受不起。绿儿那里暂时不要去了吧,说实话我有点尴尬,可能因为从前太熟了的缘故。”
“呵呵……我就是要看你尴尬。赶紧的去,说不准明天我又后悔了!”
烛火明亮,绿儿坐在一旁在白布上绣着图样,那是一匹小小马儿,虽然只是用的最普通的黑线,却是把马儿勾勒的活灵活现,隐约的还有一点卡通风格,她准备用这块布缝制一双袜子,当然是给那人穿的。
他是自己认识的唯一个同龄男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是好多年前,娘娘将他从鄱阳湖上带回来,那时他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说起话来不着四六,吃饭像是饿死鬼投胎还把好好的馒头藏到被子里面,最好笑的是他还拿着咸鱼干四处打赏,自己也是得了几个的不过都便宜了宫里猫了。
后来他被常家的大公子打了一拳,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原本有些呆憨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脸上总是挂着好看的笑。他常常和给宫人讲笑话,即使他的笑话并不好笑,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凑过去听他说话。
那时候的自己像是中了邪,总是不自觉的去关注他,喜欢看他端着碗往嘴里刨饭的样子,喜欢他被娘娘的戒尺打得呲牙咧嘴模样,即使后来他搬离了王府还是经常的想起他,希望再次见到他。
只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亲了,自己跟着娘娘去参加他的婚礼,窗户外面偷看他洞房,自己心里虽然在滴血眼里却没有眼泪,只自己因为没有哭的资格。
诅咒终于解除了,自己再也不想听到他的一切,可是娘娘却几乎每天都会在自己跟前提及,听说他北上草原、远征大海、筹办书院、生儿育女,宫里也总是少不了他家里卖的新鲜玩意儿。
一次,两次,一年,两年,自己的心早就已经不再疼了,似乎又回到从前,不过是从看着变成听着,似乎这样也参与了他的人生。自己之所以没有出宫,除了舍不得娘娘,可能也因为自己还想继续的听下去的缘故吧。
绿儿用针理了理发鬓,抬起头来看着这间屋子,摇头着头叹了一口气,世事难料,自己竟然因祸得福住进了他的家里成了他的妾室,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觉。
她看了一下烛台旁边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皮肤已经不似年少时的水嫩,眼角生了淡淡细纹,最好的年华已经逝去。她认识不少的命妇,听她们在娘娘跟前说了无数的怨言,三十岁的女人在豪门大户里面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谁!是谁哪个淫贼在偷窥!”那是她的丫鬟在叫嚷。
“别打!是本侯!”
绿儿闻声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出门查看,只见她的丫鬟手里拿着扫帚正指着窗户边上的马度,“怎么回事?”
丫鬟笑道:“回四夫人,刚才奴婢有人趴在窗户边上,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淫贼,便拿了扫帚来打幸亏侯爷出声不然就要打下去了,嘻嘻……”
“没规矩,还不快过来给侯爷赔罪!”绿儿到了马度跟前深福到底,“是妾身管教不严,让小巧冲撞了侯爷,请侯爷责罚妾身。”
小丫鬟吐了吐舌头跪倒一旁,“请侯爷责罚小巧!”
果然是马大脚的贴身宫女,绿儿这口吻像极了,马度苦笑道:“家里没那么大的规矩,小巧忠心护主本侯不仅不责罚他,还要奖赏她,明日自去账房领一百文的赏钱,起来吧!”
“多谢侯爷宽宥!”绿儿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心头竟有一股莫名的悸动,一咬牙还是攀了上去,起身时下意识的往窗户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刚才坐着的位置,心头不由得一甜,“小巧,快去打水给侯爷洗漱!”
接下来的一炷香的时间,马度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万恶的封建男权,感觉自己多年的贵族生涯都白活了。若是不让她服侍好像是在嫌弃她似得,能看得出来她在伤心,马度只好木偶一般任她摆弄,最后被洗白白送到了床上,还是床铺的里面,理由是方便她夜里起身照料,宫里都是这样的规矩。
拉住熄灭了,帐子里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马度打破沉默,“刚才我看见你在打量这间屋子,家里没有皇宫轩敞华丽,你若是觉得不合心意,我找人给你装点一下。”
“多谢侯爷关爱,这里很好,妾身很喜欢。”绿儿回了一句,然后重新的陷入沉默。
马度尝试了两三回没能打开话头,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凉凉的手伸进自己的被窝里,摸了一下自己就赶紧的撤了回去,试了几次之后胆子便大了起来,又在他的胸口大胆的摸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以为我睡着了在占我的便宜吗?毕竟三十岁没接触过男子,不闷骚才怪,马度一掀被子便将她揽了过来,一个软软的身子靠在了怀里。
黑暗中只听她惊呼一声,然后用急促的声音道:“请侯爷怜惜妾身!”
马度没有从绿儿身上感受到半点熟女风情主动,反倒是满满的少女娇羞欲拒还迎,全靠着他一人出力,方使得雕花大床响彻半夜,直至精疲力尽共赴巫山方才相拥睡下。
一夜无梦,马度睡得香甜。却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扫自己的鼻子,她果然是食髓知味,一大早的就来撩拨过老子。
马度强睁开眼睛道:“看我不收拾……啊!”
眼前并非一个貌美熟女用拿着发梢在撩拨他,而是一个黑脸虬髯的大汉拿着鸡毛掸子……不是一个大汉,是三个大汉!
马度缩到床角先是抽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就喝问道:“你们怎么在我的卧房里!”
老朱把手里的瓷质的卡通娃娃放在桌子上,“这天下都是朕的,你的卧房朕为何来不得。”
常遇春扔下鸡毛掸子,“赶紧起床,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徐达笑呵呵的调侃,“玄重昨夜又做了新郎官,晚起一会儿也属正常。”
常遇春抽了抽鼻子,“看来昨天晚上没少折腾了,味儿还大着呢。”
老朱摆摆手,“莫要再拿他说笑了,赶紧的起床,带我们去瞧瞧那个能上天的大球,绿儿进来吧。”
“原来是来看热气球的,我又跑不了,何必追到床榻上。”马度穿上内衣便下了床。
绿儿已经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里,把铜盆放在架子,转身就老朱见礼。
老朱挥挥手道:“先去给他洗漱穿衣吧。”
徐达起身道:“微臣和伯仁先到厅里等着。”说完便拉着常遇春走了,应该是为了回避女眷,而且老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733章 飞得更高(新年快乐!)
马度是个好园丁,用了半宿的时间耕耘浇灌,付出没有白费,绿儿犹如雨后的叶子,重新的上了一层亮色,绿意盎然,更加的诱人。
一夜恩爱心愿得偿,绿儿面对马度似乎少了几分的拘谨,两眼含情嘴角带笑,给马度穿衣洗漱时脸上洋溢的幸福感无法掩饰。
昨夜的破瓜之痛让她行动有些不便,她的身体时不时的就会触碰马度一下,尤其是胸前的饱满撩拨让马度的喷嘴都有了反应,绿儿依旧旁若无人的给马度穿衣洗漱,根本就不顾及老朱的感受。
老朱似乎也没有被喂了狗粮的觉悟,还靠在椅子上笑呵呵的调侃,“比起你的那些大小老婆,宫里的女人如何啊?”
“绿儿是娘娘调教出来,有她伺候是微臣的福气。”
“哼,你这话听得没几分真心。绿儿跟皇后都快二十年了,不仅仅是皇后的侍女,也是皇后的贴心人,真就算朕再是再火大也不会把她打杀了,现在便宜了你家,皇后那里又少了一个说知心话的人。”
老朱这话绝对是马后炮,他最近喜怒无常的脾气岂是能以常理揣度的,可偏偏最不该信的绿儿却信了。
她跪倒地上,“若皇上允许,奴婢愿意常进宫陪娘娘说话……奴婢绝不会把只言片语带出宫外。”
“罢了,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出了宫便不要再回去了。”老朱抬眼看看马度,“收拾好了就带朕去看看那大球吧。”
“皇上着什么急啊,微臣还没有吃早饭呢。”
“少吃一顿饿不死,都这个时辰了待会儿早饭午饭一起吃朕来做东,赶紧的!”老朱有些迫不及待,马度顺手到客厅里抓了两根油条就跟着三人去了书院。
常遇春指着那一叠彩布,铜制的喷火器,以及藤条编制成的筐,“你就是指着这些东西上天的?”这些东西太平凡,没有他臆想的神奇。
老朱道:“不管什么只要能上天就成,赶紧的展示给朕瞧瞧!”
老朱微服而来书院人多眼杂,马度干脆把地点选择到了外面的荒滩上,由数百护卫在周围巡视,不让生人靠近。
马度亲自动手用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准备妥当,他度站在筐子里面不时按一下喷火器上的推手,便有熊熊火焰窜起,热气球也在众人的惊奇的目光之中缓缓离地,因为有绳子束缚,只升了两米多便不再上升。
他把油门关小对着下面老朱道:“陛下您看已经飞起来了!”
老朱却不屑的撇撇嘴,“这也算飞起来,找个猴子也蹦的了这么高,朕听说昨天可是飞了有十丈高呢。”
马度扶着篮筐一跃而下,“十丈算什么,微臣算过了就算是千丈高也飞得。”
“当真!哈哈……”老朱大笑着就要去爬绳梯,马度赶忙的拦住,“陛下您要去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到天上瞧瞧了。”
“陛下莫要说笑了,这热气球昨天刚刚试飞,性能如何还没经过检验,即便性能优良,一旦上了天便随风飘荡不好控制,只能控制油门调节升降。
尤其是降落的时候若是在田野之中那倒没什么,可要是落在了河流湖泊之中便真的麻烦了。还有这蓝天白云看着赏心悦目,其实上面风云变幻危险重重。一旦上去了半条命算是交在了老天爷手里,陛下切不能亲身犯险。”
“原是这样,朕还以为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了!”老朱突然剜了马度一眼,“哼,都是你太没用,只学了个半吊子。”
见老朱发火,徐达在一旁劝道:“陛下勿恼,那时玄重还小能学到这些已是不易,更何况这热气球能载人上天,已经是难得神器,只要条件合适战阵上也是用的。”
现在老朱简直就是属狗的,看谁不爽便要张嘴咬一口,被他狂吠两声算不得什么,给这样的老板打工不能要求太高。
常遇春跃跃欲试的道:“陛下身系天下社稷,不好以身犯险,不如就让微臣和天德上去试试这热气球。”
马度让吊篮里的张五六关了油门,热气球缓缓的降下来,徐达和常遇春得了老朱的允许,已经迫不及待的进了吊篮。
徐达道:“玄重,你怎得不上来!”
马度回道:“这这个热气球最多只能载三个成年男子!”
“那就让这个二愣子下去,你来操作就是。”
“一样的,五六练了很久熟稔的很,你们尽管放心,我在下面给你们放绳子!”
热气球再次缓缓的升空,不时的扔沙袋下来,绳子也是越放越长,热气球比昨天升得还要高至少有五十米,这么高依旧能听得见常遇春的鬼叫,“玄重,再放高一点,噢!”
听这声音便知道他兴奋的不行,也不怕旧疾复发一命呜呼,马度扯着嗓子回道:“绳子都放完了,已经是最高了!”
“滚开!不认得本王吗!”
“爹爹!让孩儿过去!”
马度回过头来,只见小和朱檀两人在远处被侍卫拦住,老朱没好气的道:“老十这是着了魔了,连课都不上了。”
“皇上就让他们过来吧,让鲁王殿下了结夙愿,日后也能安心读书了。”
老朱给元生打了个眼色,元生便过去将两个人领了过来,朱檀一见老朱的面,便撒泼打滚的要上热气球。
“朕准了,不过乘了热气球之后要好生读书,不准再胡闹了。”
朱檀自然没口子的答应,他突然一指那热气球,“快看上面有什么东西垂下来,李记……绸缎庄?”
老朱黑着脸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打广告了,这些商人还真是反应够快的,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想出热气球的妙用。
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找老子,却找张五六这么个二货,张五六的承诺完成了,却不是个好时候,在这荒滩上谁瞧得见你家铺子的字号。
哦,老朱瞧见了。可惜他自己就是大明最大的丝绸生产商,做不成生意事小掉脑袋事大,元生已经吩咐随行锦衣卫去查这个李记绸缎庄的来路了。
等张五六从热气球上下来,马度把拎到老朱的跟前请罪,老朱难得表现宽容大度,“不过是个蠢人而已,算了。”又问徐常二人,“上面是个什么光景?”
常遇春干脆利落的道:“痛快自在,微臣都不想下来了!”
徐达回道:“脚下无根随风飘荡有缥缈之感,与站在山头俯看大有不同。”
“呵呵……谁都不要劝朕,朕心痒不已,也想尝尝这飞天是个什么滋味!”老朱说着便一脚跨了进去篮筐里面,“老十还愣着做什么!”
“多谢父皇!”朱檀闻言喜不自胜连忙的跳进篮筐里,小紧随其后,两个小的扒着篮筐召唤马度。
老朱也笑盈盈的道:“你还不上来,朕可不放心把命交给那个蠢货。”
“微臣就知道逃不过,好在有绳子拴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马度无奈的跨入篮筐。元生也想跟进来马度伸手把他挡住,“对不起了元生公公,这吊篮只能载三个成年男子,我与陛下加上两个孩童重量正好,再加上你便飞不起来了。”
“元生放心,他敢让自己的儿子上来,那便不会出什么意外。”老朱又看向徐达和常遇春,“若是朕真有什么不测,便让太子即刻登极!”
“陛下多虑了,您是天子到了天上便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怎会有不测发生。”
“哈哈……伯仁说得好,朕不过是以防万一。玄重开始吧,你在给朕绑什么?”
“安全带!”马度狠狠的一勒老朱腰间的绳索,“都抓稳了,我们要飞了!”
马度缓缓调整油门,喷火器上面的火焰渐渐的大了起来,热气球开始离地腾空,两个小的激动的又蹦又跳,马度伸手将他们两个按住,“不想死就老实一点!记住了,只要抓好扶手就行,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喷火器上的两个开关,还有这个吊篮底部的这个铁扣。”
朱檀好奇的问道:“那开关和铁扣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旋钮开关是油门可以调整火焰大小,这个推手可以喷火!”马度随手在上面推了一把,便有一束火焰高高的火焰喷了出来,两个小的不由得大声惊叫。
“爹爹,那这个铁扣呢?”
“这个连接下面的绳索的,要是掰开了便没有绳子束缚,咱们就会越飞越高,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娘和姐姐了。”
“咦,那岂不是很好!”
马度闻言不由得语塞,老朱则是哈哈大笑,“你家里到底是如何苛待他的。小啊,你若是不喜欢家里便到宫里来,姑丈收你做义子。”
小皱皱眉竟一脸认真的问:“陛下的义子也可以封王吗?”
“哈哈哈……你怕不是你爹的儿子,你爹不爱当官,你却是个官迷。嗯,你若是跟朕改姓朱,入皇室玉牒的话,朕不妨考虑封你做个郡王。”
“我儿莫要听陛下诓骗,陛下之前收了很多的义子,可也只有你沐伯伯一人封了个侯爵而已……殿下,殿下,你就不要掰那铁扣了,这是微臣请高手设计的,没有两石的力气根本就掰不开。”
突然感觉脚下微微的一晃,热气球便停止了上升,绳子应该已经到头了,而他们现在便是悬浮在五十米高空,对患有严重恐高症的马度来说确实是高空了。
想到这一层,他的身体不由的一僵,脑袋连忙的望向天空,他发现往上看比盯着吊篮底要好得多。
老朱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有备而来从袖子里头取出望远镜大看特看,“呵呵……天德说的不错确实有缥缈之感!”
他的黑脸在春风之中笑成菊花,只觉得近来烦闷和疲惫都一扫而空,不由得喊了一声,“痛快!这样俯看方山周边景色还真是不赖,尤其是这里附近的房屋真是规整,跟用尺子量过似得。”
马度仰着头回道:“可不是,微臣当年可是带着学生把方山周围都丈量过了,养殖区、住宅区、商业区、工业区都是按照需求划分好的,您应该让工部的官员来瞧瞧什么叫规划,应天城的房子盖得乱七八糟的,有的街道又窄又乱,失了国都气象。”
“说的容易,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不知道住了几辈人是说拆就能拆的。朕的中都建的一点都不比方山差。”
“爹爹你快瞧咱家!娘正拿着戒尺在追姐姐哩,哈哈……”小幸灾乐祸的大笑。
“瞧见了,瞧见了,定是你姐姐又逃课了,等我回去就收拾她!”
“你脑袋看天也能瞧见地上的东西?”老朱凑到马度身边往天上看了看,“上面好像没什么东西,你这是在作什么花样?”
突然瞥见马度正在打颤的腿,老朱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该不是在害怕吧,你怕高?”
“微臣不是怕高,只是这里风大有点冷是了。”
“信你的鬼话才怪,这世上真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竟然怕高,真是荒唐可笑!”老朱摇摇头嘴里嗤笑一声。
“父皇能不能把望远镜给儿臣瞧瞧!”
老朱把望远镜套在儿子脖子上,“拿去,莫要摔了。”
既然被老朱揭穿,马度也就不装了,“陛下既然知道微臣怕高,就早点下去吧。”
“这才多大一会儿,朕还没有在上头待够呢。”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度再次的问道:“陛下待够了没,微臣的脖子有点疼。”
回答他的却是咔啪一声脆响,马度感觉脚下微微一晃,热气球似乎又开始上升了,心头有些不好的感觉,他猛地低头望去,只见那根约束热气球的绳索正在跌落,下面的人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乱做一团。
强烈的眩晕感,让马度不由得扭过头来,只见老朱手里握着那铁扣笑道,“朕要飞的更高!”
第735章 带你装逼带你飞
热气球挣脱了绳子随风飘荡,飞掠葱葱的麦田、规整的民居还有庞大的书院,老朱心怀大畅,“这才叫真正的飞,如此巡视江山子民更有君临天下之感,比高坐大殿之中更强烈,玄重以为呢?”
马度仰着脖子道:“微臣以为咱们会完蛋的,刚刚才想起来今天刮得是南风。”
“吓唬哪个,南风又如何,这么小的风无伤大雅,这东西稳得很!”
“微臣不是说热气本身会出问题,是想说它若是这么飘下去会撞上方山的,你往微臣身后瞧瞧离方山应该没有多远了吧!”
老朱一歪脑袋,方山那巨大的山体就在前方,而热气球正直挺挺的撞过去,这个速度未必撞得死人,可这个高度要是掉下去,只怕会摔个面目全非。
老朱喝骂道:“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的落地!”
“现在落地来不及了,一人占一篮角蹲下抓紧扶手!”马度伸手用力一按喷火器上的推手,长长的火焰喷出顶着热气球缓缓的上升。
小和朱檀两个还挤在一堆笑呵呵的往下指指点点,气急败坏的老朱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不知死活,赶紧的蹲下抓紧扶手!”
老朱自己却不蹲下问马度,“还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吗?”
马度不停的按推手喷火,“陛下帮微臣盯着热气球和方山之间距离,以及热气球到山顶的距离!”
“和方山不到半里,到山顶有五丈左右!”
“那就没多大问题!”马度把油门开继续的喷火,以这个上升的速度通过山顶没问题,可惜算露了山顶还有一个定林寺,以及他们那座还挺高大的大雄宝殿。
“抓紧扶手!”马度两手抓住扶手两腿夹着小,眼睁睁的看着吊篮撞向大雄宝殿的飞檐。
吊篮撞破大雄宝殿的飞檐,稀里哗啦的扫落一堆瓦片之后继续的昂首前进。寺里的和尚们在经历最初的惶恐惊奇之后,便开始跳脚骂娘。
他们回过味儿来,这不可能佛祖降临,谁会自己家的搞得稀巴烂,一定是山脚下讨人嫌的邻居鼓捣出来的新鲜玩意。
朱檀从老朱身下爬起来,扒着篮筐往下面吐了口吐沫,“这群呆秃驴!”又转过头慰问老朱,“父皇您没伤着吧。”
“朕没伤着,只是被气着了,回头记得把金刚经抄一遍给朕送来。”
不能怪这熊孩子忘本,毕竟他出生的时候老朱已经当皇帝了,宫里人又忌讳老朱当和尚的旧事,也许他根本都不知道他老子也曾是秃驴中的一员,被罚的有些冤枉。
关键时刻不忘把儿子护在怀里,可见老朱在某一方面终究达不到偶像刘老三的境界。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善待妻儿,帝王之家更是残酷血腥,也许是自幼孤苦缘故,老朱在家事上更像是个平凡的男人,是他冷酷的人生中不多的温情。
马度调小油门,一屁股坐在篮筐里,“陛下微臣没有骗您吧,这天上真的很危险。”
老朱不屑的道:“如果朕把这点磕磕碰碰的也看在眼里的话,那便没有大明王朝了,赶紧的站起来,注意看着前面不要又撞在了什么地方。”
“微臣这叫恐高症,从高处往下看会头晕恶心,前头最高的便是二十里外的应天的城门楼子,如何也是撞不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病!”老朱低头瞧了瞧,“下面就是火器局了吧,防守还算严密。自打你离了火器局,就没出什么像样新火器了,乱七八糟的不少,点着了就跟焰火似得,没一个朕瞧得上眼的。”
“研制火器是个漫长的过程,当厚积薄发,微臣也不过是把旁人积累的拿过来用罢了。陛下只要及时拨付研发费用,总会有让人满意的成果的。”
以老朱希望朱氏江山传承万年的心态,能让他彻底满意的武器,可能只有原子弹了。
朱檀朝下面指了指,“父皇,火器局的守卫在朝着咱们射箭哩,如此犯上当重重处置他们。”
“放心他们射不上来的,归根到底也是忠于职守怎好处置,反倒是应该好好重用,朕只是没想到他们连玄重的面子也不给。”
马度回道:“火器局的守则规范是微臣和赵德胜一同制定的,有多么的严格微臣最清楚不过,当初赵德胜为此还砍了两个人脑袋,因为疏忽职守而被惩处的士卒十年来也从未间断,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十分尽责,得亏弓箭够不着,不然咱们都要被射成刺猬。”
他话音刚落朱檀又咋呼了起来,“父皇!他们好像在架炮!”
“呃……这个角度应该射不着吧。”马度嘴上这么说,可是手上还是不自觉的按了按喷火器的推手,若是死在了自己制定的规则下,他一定是这世上最悲催穿越者。
热气球越过火器局在茫茫田野之上缓缓的飘向应天城,老朱的随身侍卫已经骑着快马从官道上追了上来,跟着热气球往应天城赶。
老朱又不满道:“竟还没有马儿跑得快,果然是个半吊子货!”
“陛下大明的底子太薄,微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应该往好了想才是,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人人口称天子,可有哪个像您这样跟老天爷这样亲近过。只这一项便足以让您胜过唐宗宋祖了。”
老朱嘿嘿的笑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没错,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用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便到漂到了应天城,这次城墙上的守卫没有朝着热气球射箭打炮,见热气球飘过来便躬身叩拜,想必老朱的护卫已经通知他们。
士兵好控制,可是老百姓便不好管理了,街面上的百姓一个个的长大了嘴巴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便开始沸腾骚动起来,有人大呼惊奇,有人呼朋引伴,还有不少的善男信女以为天神降临虔诚的跪在了地上,还不断的有人从店铺民居之中出来抬头仰视,将街道塞得满满的。
马度关小油门让热气球尽量降低,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拍马屁,彻底满足老朱的虚荣心。他搭了戏台子立马就有角色登场,一队巡街兵马指挥使司的士卒急慌慌的过来查看,领头顾敬只看了一眼便大声喊道:“老天爷,那天上竟然是皇上和江宁侯!”
当下顾敬就带着手下士卒跪倒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周围的百姓在短暂的惊诧过后,有学有样的跪地高呼,只是脑袋依旧抬得老高仰望着这位帝国的主宰,至于江宁侯是那颗葱没有人在意。
老朱同样在俯视自己的臣民,他没有挥手回应也没有欢呼大笑,反倒是像坐在殿堂之上面无表情如木胎泥塑。
双方似乎触手可及,却没有谁徒劳伸手,毕竟一方在天一方在地,二十米的空间就像是高高的宫墙将双方分成两个世界。
马度不是帝王,理解不了老朱俯看芸芸众生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也许这一刻他把自己当成神了吧。
热气球继续的飘荡,飞到哪里人群便会立刻跪倒高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振聋发聩,在飞进皇城之后,声音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的嘹亮。
老朱扭过身来出了一口气道:“多好的子民啊!”
“陛下您说什么,微臣没听清楚!”
老朱咬咬牙吼道:“朕说让你飞高一点,不要撞坏了奉天殿的脊瓦!”
皇城内各个衙门里头也是跪了一地的官员,老朱却看也不高,直到飞进宫城他才又伸出了脖子,笑呵呵的打量着自己的大宅子。
马度往下扫了一眼,飞行路线有点偏,没有经过中宫和东宫,怕是瞧不见马大脚和朱标瞠目结舌的模样了,只有一个个宫女宦官傻呆呆的望着天上,估计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鲁王殿下兴奋起来,扯着嗓子高喊道:“母妃!母妃!我在这儿呢,我上天了!”
老朱在朱檀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傻小子,你拿着望远镜瞧得见她,她又瞧不见你,瞎叫唤有什么用。”
马度这才发现,皇宫只建好了约莫有六成的样子,后面还是大片的工地,有千余民夫工匠还在忙活,不由得道:“竟才修到这里,微臣一直以为皇宫早就修的差不多了呢。”
“朕要立万世基业自然不会急于一时,才不学志大才高却没有耐心的隋炀帝。不瞒你说,朕之前曾想过迁都西安的。”
我擦!马度闻言差点骂出声来,老朱还真是任性,在应天耗费无数财力人力大搞面子工程,现在工程只做了一半,竟又想着去祸害关中,难道是为了向刘老三致敬吗?
“陛下,关中已经不是秦汉隋唐时的关中了,支撑不起一个偌大的都城……”
老朱打断他道:“玄重不必进谏,朕不过是想想而已,在应天能得百姓如此爱戴,朕何须迁都别处。”
“陛下能这么想最好不过,飞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您也过了瘾,待过了玄武湖便落地吧。”
“这才哪到哪,朕还要飞得更高!”老朱说着便把手放在了油门上,用力一拧火焰便又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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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神降
“再敢乱动,朕就把你踹下去!”老朱发出**裸的威胁,随后把油门重新的调到最大,“嘿嘿……这东西很简单嘛,往右就是调大,往左就是调小!朕说的可对吗?”
“对,对极了!”马度没好气的撇撇嘴。老朱这么搞简直就是在拿四人的小命开玩笑,他又劝道:“陛下要不咱们先降落,改日再给您来一次单独的飞行,多备些油就是月亮上也去的。”
朱檀闻言立刻来劲了,“哦,月亮上也去的嘛!父皇儿臣要去月亮上瞧瞧,正好捉了那嫦娥仙子献给父皇。”
“哈哈……我儿有孝心就是傻了一点,没听出来他语气里揶揄讽刺嘛,这是拿咱们爷俩都当二傻子哄呢……”
马度正要赞一句老朱英明,竟还懂得些天文知识,谁知老朱却接着道:“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月亮,想到月亮上去也得到了晚上才行。”
一股冷风呛得马度不由得一阵咳嗦,老朱斜着眼道:“怎得,朕说错了?”
“陛下怎么会说错呢,您说得对极了!”
“胆小如鼠,也就只敢拿话揶揄朕。”老朱重新的低下头去,“下面的是长江吧,朕从前每每过江,总觉得长江波澜壮阔宽阔无比,可从这儿看下去就像是一条小河,就连应天城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雄伟,地上的人更是渺小的犹如蝼蚁。”
“您这是上帝视角看到的自然与世俗之人不同。”马度期待这趟缥缈之旅能让老朱的心胸开阔一些,别老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对群臣下刀的时候能够手软一点。
“上帝是哪个?三皇五帝里头似乎没这么个人。”
“嗯,上帝指的是老天爷,比三皇五帝厉害多了。”马度伸手朝着天上指了指。
小突然道:“爹爹咱们快要见着老天爷了,老天爷应该就在上面云彩里吧!阿嚏!”他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伸出两手在胳膊摩挲了一下,“孩儿有点冷!”
马度探着脑袋往上瞧瞧了,果然见朵朵白云就在头顶,离热气球已是不远,这应该是两千米左右的云层,气温至少得降了十度不冷才怪。
他从吊篮中的急救包取出一个羊毛毯子,给小和朱檀裹上。
老朱看着两个人裹着毯子挤成一堆笑道:“玄重,朕也有点冷。”
“那微臣也没有办法毯子只有一张,陛下不知每上升三百三十尺,温度就会降低六摄氏度……总之越来越冷就是。同时空气也会越来越稀薄呼吸也会变得很困难,就像是到了高原一样。不是冻死就会憋死,一旦碰上稍微强劲点的气流,就有可能把热气球吹翻,总之处处是危机,陛下还是早些降落吧。”
“不急,总要穿过了云层,让老十看清楚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
热气球继续的上升,缓缓的没入那块白云之中,几人的视线不由得一暗,入眼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稠得不可视物,就算两人近在咫尺也只瞧见一个朦胧的影子。
马度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下摆便笑道:“这云和雾差不多都是由水汽组成,殿下不用再抓了。”
“什么也瞧不见!唉……”只听见朱檀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
云层很薄说话间热气球已经钻了出来,光线猛的一亮,视野豁然开朗,放眼望去脚下点点白云连成一片,将无垠的天空分隔成两世界,仿佛这才是天地之间真正的分界点线,汪之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朱檀下却撅着嘴道:“没有仙宫,没有神仙,也没有龙凤呈祥,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微臣早就跟殿下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飞天之术确是实实在在,殿下只要好好读书,把炼丹的心思拿来琢磨技艺,说不准有一天大明第一架飞机就在殿下手中诞生呢。”
老朱怒斥道:“你这混账竟还在炼丹!也不怕吃死!”
“陛下斥责鲁王有失公允,鲁王对仙家之事笃信不疑,还不是因为陛下攥写的《六如仙人传》,儿子信奉父亲的话又有什么错。好在鲁王之前炼的丹药,不过是零食加了几味药材不含铅汞,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陛下应该庆幸!”
“这么说还是朕错了。”老朱转过身望向吊篮的外面,看了看脚下浮云,又抬头望了望无边天际,“朕为什么要写那子乌须有《六如仙人传》,相信你很清楚,朕曾流浪乞讨,为一餐一食而愁苦,何曾想过拥有这大好河山,不曾想更不敢想,即使如今高坐在丹墀之上,有时仍觉得做梦一样。
朕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着朕一步步的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这大手当然是老天爷的,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朕常说自己能荣登九五是顺应天命……”
他语气一顿伸手往四下里一指,“现在看来老天爷是没有的,怕是也没有宿命这个东西,你说究竟是什么让朕这么个贫苦之人成了天下之主呢?”
没想到老朱会问这么个问题,想看神仙的不只朱檀一人,老朱同样也想看,归根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自信哪。
马度回道:“陛下这问题问的有点多余,因为一千多年前就有人回答过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哈哈……”老朱闻言仰天大笑。
江浦县孝义乡金陈村麦场里面正在举行一场法事,八仙桌子上面摆满了香烛贡品,周围插满了幡旗,一个胡须花白的老道手持在灵坛之前持剑起舞,挑着一张纸符的三尺长剑不时的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他虽然年纪不小,可是脚下步伐灵活身姿飘逸不似凡俗中人,口中还不时的对着蜡烛喷出火焰,引得周围村民一阵惊呼。
突然法坛上那粗大的蜡烛变成了绿色,老道身形一滞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倒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口中一道血箭喷出随之到底不起,像是受了什么重创。
惊慌的村民连忙的将他扶起来,放倒一旁的草垛上休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问道:“道长这是怎么了,那狐妖可是除了吗?”其他村民也是纷纷出言询问。
那老道苦着脸叹了口气,“贫道有负诸位乡亲所托,这狐妖法力高强,贫道也是力有不逮啊!”
“这如何是好啊!”一众乡民闻言不由得拍着手叫苦。
那锦袍的中年男人也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好迁居别处买田置产了。”
一个老汉苦着脸道:“陈员外家业丰厚倒是好走,咱们全指着这几亩水田活着,又如何走得了!”
“这样吧,你们把田卖给我,有了银子再到别的乡买田就是!”
“若能如此,陈员外可是救了全庄的人哪。”
“丑话说前头,我也没有多少现银,每亩地最多能给五两银子。”
周围的村民立刻咋呼起来,“陈员外您这是在说笑吧,咱们村子里头都是上好的水田,一亩地至少也得十两银子才成,五两银子叫咱们到何处置产。”
“那我也就顾不得你们了,这便搬到县里去住了!”
“陈员外和诸位乡亲不要着急,贫道还有一个法子,可请紫薇大帝降世附体在贫道身上,当年贫道就是凭着这一看家本领,在和州斩杀了一头十丈长的水妖,还取了那水妖的肉赠给一少年英豪,那少年吃了水妖的肉便不惧妖魔且力大无穷。去岁贫道再去和州时,听说那少年英豪入了红巾军,后来成了江宁侯的贴身护卫。陈员外是生意场上的老人,应该听过江宁侯的名声吧。”
陈员外点点头,“前两年琉璃价高倒腾一些琉璃器,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头。”
“陈员外知道就好,回头贫道请了紫薇大帝附体便能将那狐妖斩杀,以他的魂魄炼成丹药,赠与村中一钟灵毓秀的少年,日后又是一位少年英杰!”
一个老汉苦着脸道:“这不重要,既然您有还有本事,那就赶紧的施法吧。”
“施法容易,只是贫道免不了要损伤些许寿元,这个嘛,呵呵……”
陈员外道:“还需要多少银钱道长尽管言语!”
“嘿嘿……不多,十两便够了!”
“那就烦请道长动手吧,这银子陈某出了,可若是拿不到狐妖别怪陈某的庄丁不客气!”
“陈员外尽管放心,只要请了紫薇大帝必将狐妖斩除!”老道从草窝里爬出来,到了灵坛前重新的施术,手里剑光闪动比刚才更加凌厉,袍袖一甩灵坛上的两根蜡烛蹭的窜出一尺多高的火苗来,他咬破舌尖往剑身之上吐了几点鲜血,口中大喝道:“急急如律令,北极紫薇大帝快快夺神!”
就在这时一个流着鼻涕的半大小子突然指着天空大声的喊道:“大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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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真君老朱
老天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高深的了,竟然真的请了神仙下凡了,老道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那巨大的彩色大球分明就是从天而降,冲着祭坛飘过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紫薇大帝的坐骑七香车?还真是不同凡物!可是怎得瞧不见紫薇大帝的真身呢?
“道长!道长!还不快闪开,马上就要撞到你了!”
听见旁人提醒,老道这才回过神来,见那七香车已经到了眼前,他也不躲闪连忙的跪到地上,口中高声颂道:“弟子真常恭迎中天紫薇北极太皇大帝仙驾!”
与众村民的惊慌错乱不同,老道表现的十分淡定他叩拜时,紫薇大帝的七香车正好从他的头顶飞过,然后撞在了祭坛上。
嘭!随着稀里哗啦,那七香车将原本神圣庄严的祭坛撞得一片凌乱,香烛果品撒了一地,有嘴馋的小孩子便偷偷的爬过去拿,又被大人揪过来照着屁股狠狠的抽一巴掌,同时伸着脖子看神仙到底长得什么样。
紫薇大帝的七香车在落了地后,似乎没有天上那么神奇了,那巨大的彩球也变得扁扁的,好在紫薇大帝终于现身了,让人欣喜的是不是一位神仙,而是四位神仙。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带笑,一个身材魁梧不为自怒,还有两个仙童粉雕玉琢。只是四位神仙有些狼狈。
那个约莫二十多的神仙,不,是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神仙,伸手在另外三人的身上摸了一遍,然后狠狠的在地上蹦了两下,就笑呵呵的从地上捡了一块点心,吹了吹上面尘土便开始吃了起来,嘴里还在嘀咕,“可饿死我了!”
只两口就把一个点心塞进了嘴里,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虽然说东西确实是给你们准备的,可是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了。
“这就是神仙吗?”真常老道虽然有些怀疑,可还是上前拜见,“道门弟子真常见过各位上仙,弟子刚刚使用施展夺神附体之术,请上仙元神附身好斩妖除魔,不曾想竟惹得仙驾降临,不知哪一位是紫薇大帝!”
马度看看周围的情景再看看那老道,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法事在乡间很常见,但凡出点什么弄不明白衙门,便是大伙凑钱请和尚道士做法。看看这灵坛、道士、还有满村的男女老少,想必这里刚才正进行着一场法事,结合这老道士刚刚所说话,他们降落的时间恰到好处被当成了神仙了。
他正要上前解释,老朱却上前一步,笑呵呵道:“朕就是紫薇大帝!”瞧老朱的意思这是起了玩心,不过作为帝王对普通的百姓来说,那也算是神仙一个等级的了,老朱既然开口应下了,这些村民的难处应该解决。
一个旁边的小童咯咯的掩嘴笑道:“不像!画上没有这么黑的神仙……”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小童说的没错,这位自称紫薇大帝的压根不像是什么神仙,黑黑的脸膛笑起来满是褶子,说他是乡间的老农到是有人相信。
老道士却觉得这位的短褐打扮的咋一看确实像个老农,没有半点的仙气,可仔细一瞧便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大垂肩鼻似悬胆,相貌富贵至极,行动之间更是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虽然是笑呵呵的模样,可眼底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关键是他还敢自称朕!
天下敢这么自称的只有应天的那位,剩下的只能是天上的四极大帝了,莫非是这位大帝故意幻化成这番模样的?
一时间老道也是糊涂,当真分不清是眼前这位是人还是神,可是为了成全自己的腰包,就算他不是也得是,再次朝着老朱跪拜行礼,“弟子真常拜见真君!”
谁知老朱虚手一扶,“起来吧,又不是在天庭!众位信众也都起来吧!”
马度差点没有把嘴里的点心沫子给喷出来,老朱也真是太会演了,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老朱迈着虚步走到灵坛前面身子一矮便盘坐在了蒲团上,老朱眯着眼睛,拉长了声音道:“你们有何所求尽管说来。”
一个老妇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扑倒在地哭求道:“神仙爷爷,老汉的儿子死了,您能不能跟阎王爷说说让他还魂复生啊!”老汉打了个头便又上一群人哭喊着让家里的死去的人复活。
从这些村民的话里得知,这村里陆陆续续已经死了七八个人了,最早的在年前便已经死了,这会儿都已经变成白骨了,老朱哪有这个本事,这不是难为他吗。
真常老道上前呵斥:“莫要痴心妄想,真君在天庭只管天经地纬、日月星辰,生死之事自有阎王做主,即使真君也不能轻易更改!如今能请真君降临斩除狐妖,让你们能在祖祖辈辈传来的土地上生活下去便是你们最大的福气了。”
“给朕说来听听,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那老妇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便将原委一一道来,从去年冬月村子里头陈员外的儿子突然暴毙,没多久庄子里头便又有男丁莫名其妙的死亡,找了衙门里头的仵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这才请了老道做法除妖。
老朱听完微微颔首,“星日马你过来。”
星日马?八成是在叫自己了,马度忙咽下嘴里的点心过去陪老朱演戏,刚到跟前那老道就连忙的稽首行礼,“原来上仙是二十八星宿中的星日马,弟子真常见过星君!”
这骗子入戏还挺深,随口打发了他,装模作样的对老朱拱手道:“真君有何吩咐?”
“斩妖除魔的事你最擅长,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哪里是斩妖除魔,这是要老子破案啊,可是老朱发了话他也只好应下。他转身走道那老妇身前,将她扶起来道:“大娘跟我……本座说说,令郎离世时都有什么症状!”
老妇抹着眼泪道:“那日他到狮子山打柴回来,便说头晕心慌,原本以为是打柴累着了,老身让他去床上躺着,谁知道没多大会儿便喘不上气憋得脸色发紫,当天就没了。老身生了三个孩子,只活了这一根独苗,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
马度再问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情况,老道凑上来道:“死的都是精壮男子,故而弟子怀疑是狐妖魅惑人心,吸了他们的阳气这才憋死。”
马度瞥了他一眼,“都说十道九医,你便是那一个不懂医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