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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宇丑     大明好国舅txt下载     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7章 云奇

    咚咚咚……

    腊月里天短,才刚刚到酉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扶着栏杆的云奇看看最后的一丝余晖被吞没转身进了门楼,用嘶哑的对着负责把手西华门的千户禀告道:“张千户时辰到了,请您下令关门吧。”

    在城门楼子里头打了一个下午盹的羽林卫千户不耐烦的道:“本官又不是聋了没听见还用你说!”

    千户伸着懒腰出了门楼大喊了一嗓子,“关宫门!”

    云奇跟着出来督促道:“宫门事关皇宫安危,千户还是亲自督查比较好。”

    “知道了!”千户皱着眉哼了一声晃悠悠的下了门楼,云奇紧紧的跟在身后,两人一同到了门洞里。

    宫门在众侍卫推动下缓缓的闭合,随后便上门栓落锁钥,整个过程云奇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直到侍卫把两把钥匙中的一个交到他的手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下官去元生公公那里交钥匙了,您手里这把也早点给韩都督送去,上次许千户就误了时辰被砍了脑袋。”

    “云公公只管去忙自己的就好,本官的脑袋不用你操心!”

    云奇也不言语,把钥匙紧紧的攥在手里转身就走,出了门洞依稀听得那张千户在骂“阉人”“没根儿的东西”“杂种”。

    虽然云奇对于这样的话早就免疫了,可他何尝想当个阉人?

    云奇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是汉人、蒙古人还色目人,或者都是。反正从他记事的那一天起,他就是蒙古老爷家里的奴仆,是厨房里负责烧火的老妇,用剩饭剩菜将他养大。

    后来老妇死了,他便是一个人,虽然每天跟在少爷身边做小厮,可少爷似乎没有把他当人看。他就这样的苟且的活着,直到十四岁那年碰到了阿香,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追求。

    阿香不是很好看,但是做得一手的好针线,他的鞋袜都是阿香给做的。云奇舍不得穿,睡觉前抱在怀里梦里就会梦见阿香,有时候第二天醒来,裤裆里面会湿湿的,那种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他更加殷勤的服侍少爷,希望少爷以后能把阿香许给他做老婆。好梦终究还是要醒的,那天他给少爷送醒酒汤的时候,却看见阿香被少爷扒的光光的摁在床上。

    阿香哭喊着要自己救他,可少爷却像狼一样怒吼着让他滚,他就像是一条狗夹着尾巴跑了。后来阿香就投井了,云奇知道害阿香死的不仅仅是少爷还有他,也许他的原因更大一些。

    之后他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像狗了一样的活着,见了那口井就远远的绕着走,再也不敢抱着阿香做的鞋子睡觉,可是阿香还是常到她的梦里来,再没有那种难言的幸福滋味儿,每每醒来心头只有满满的悔恨。

    没多久广东行中书省左丞何真老爷的兵冲进府里抄家抓人,自己就趁乱把磨了很久的半把剪刀送进了少爷的心窝,那是阿香从前做针线活用的剪刀。

    他被抓了,不是因为他杀了少爷,而是因为他是蒙古老爷家的奴仆,这才知道天下已经改朝换代,坐江山的是淮西的朱皇帝。

    他和一些少年孩童被押到了应天进了皇宫,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时,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挣扎哭嚎。一个没胡子黑脸大叔问他为什么不哭难道不害怕吗?云奇只告诉他自己喜欢的姑娘死了,留着子孙根根也没用。

    那位大叔拍拍他的肩头说他是好样的,亲自给他灌了一碗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疼痛醒来子孙根根果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麦秆。

    煎熬了大约半年时间,等他完全习惯蹲着小解的时候,他被送到了那黑脸大叔的跟前,才知道这位大叔是宫中的大太监,而他则成了大太监的徒弟之一。

    在其他的宦官眼里云奇是幸运的,云奇却没有感触,从他杀了少爷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可以了无遗憾的去死了。

    师父很器重他教了他很多的规矩,让他跟在身边一起伺候皇帝,看似风光其实是个苦差事。都怪皇帝太勤劳,卯时起床常常忙到深夜,进了后宫还要在妃子身上操劳,每每都累得吭哧吭哧,云奇都庆幸自己那话儿被割了。

    一晃数年,原本他以为生活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接师父的班,等皇帝死了再伺候新的皇帝。直到某一天他起床后发现自己平常穿的鞋子靴子没有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也不能光着脚丫子去伺候皇帝,这样会死的很惨,他不希望自己面目全非到阴曹地府里面去见阿香。

    亏得阿香给自己做的鞋子还在,他保存的很好,簇新得像是刚刚做出来。他踮着脚尖赶去谨身殿伺候皇帝,可是滂沱大雨还是让他的鞋子湿的透透的,每一次踩在雨水里他的心就会抽搐一下。

    皇帝没有如往常一般坐在龙案后面批奏折,而是站在店门外望着瓢泼一样的大雨一脸焦急的跺脚。

    他簇新的鞋子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十分的愤怒,“淮河大水百姓淹死饿死无数,狗阉人如此骄奢竟穿着新鞋在雨水里奔走,该死!”

    云奇不明白,淮河发大水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的鞋也不是新鞋,已经做好很多年早就不合脚了。

    没有人听他解释,威武的大汉将军立刻把他按倒在地,把手里的武器在他身上使劲的招呼,若不是师父求情他肯定会被打死的。

    师父让人好好照看他,还请了御医给他诊治,他对师傅无比的感恩。直到有一次一个师弟酒后说露了嘴,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师父安排的。

    原因无它,只因为自己太能干了,皇上让自己做的差事越来越多了,他相信这话是真的,不然师父为什么要笨手笨脚的小黄代替自己呢?

    他不埋怨师父,毕竟师父还是给过他温暖的,听说师父还有一个儿子在皇家书院读书,以后是要当官老爷的,师父少不得皇上跟前的这份差事。

    只是云奇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喊过他师父,而是叫他元生公公。元生公公也没有亏待自己,没有打发他去浣衣局或者惜薪司做苦差,而是做了西华门的内使,是有品级的宦官,只需要每天监督宫门开关就好,算是最轻松不过的活计,他求之不得。

    云奇到了谨身殿,发现元生正等在殿门处,他把钥匙捧在手里递了上去,“西华门已经落锁了,请公公查看钥匙。”

    元生仔细的检查了钥匙,便放进小盒子里面交给小黄,对云奇道:“咱们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走,陪师父喝两杯。”

    “公公不用伺候皇上吗?”元生下意识的往殿里瞥了一眼,只见皇帝正坐在龙案后面和锦衣卫的韩都督说话,至于说的什么便听不清楚了。

    “不碍的,有小黄在!”元生拖着云奇进了配殿的庑房,桌子上摆着几个小菜,都是云奇爱吃的,从前他们也常常这里饮酒说话。

    “吃吃吃,这都是你爱吃的,师父专门让御膳房做的,御膳房换了厨子不知道还合不合你的口味。”

    “那云奇便不客气了,公公先请!”

    当下两人边吃边喝说说从前的旧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已经是面酣耳热,云奇趁着酒劲直接问道:“公公今日叫下官过来该不是只为叙旧吧,若是有差事您直接吩咐就是。”

    元生叹了口气道:“那师父可就直接说了,你可听清楚了,半点错漏也出不得……”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庑房的被打开,云奇缓步走了出来,扭身对元生道:“公公留步,云奇这就回去准备了。”

    元生点点头道:“嗯,师父从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莫要恨我。”

    云奇怔了怔笑道:“云奇再叫您一声师父,请实言相告徒儿,我会死吗?”

    元生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不知!”

    “呵呵……云奇明白了,告辞了元生公公!”云奇一拱手扭身而去。

    元生呆立良久,直到有一点冰凉落在脸上,抬头望去只见鹅毛大雪从夜空之中飘落,他双手合十道:“瑞雪兆丰年,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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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 胡惟庸反了

    天还没有亮云奇便早早的起身,洗漱穿戴整齐,从温暖的被窝里取出那双被焐得暖暖的鞋子穿在脚上,自己脚似乎又大了一些有点紧,毕竟这是按照他十四岁时的尺码做得。

    打开房门只觉得寒气逼人,雪下了一夜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昏暗的天色之中仍旧能感觉银亮亮的一片。

    云奇拿过一把稀疏的扫帚,一下下的扫出一条路来,一直扫到甬道边上。他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的油灯还亮着,微黄的光从窗纸透过来,带着淡淡的暖意,云奇笑了笑,没有如往常回去吹熄而是扭身离开,似乎他很快就会回来。

    甬道的雪已经扫干净了,依稀还能听见别处传来的沙沙的扫地声,一个小宦官脚步匆匆差点没有撞在他的身上,“对不住了云公公,我不是故意的。”

    “小柱子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嘛?”

    “娘娘在前头给咱们这些扫雪的下苦人发冬衣棉鞋里,还有热腾腾的腊八粥暖身子,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那就赶紧的去,还愣着做什么。”

    “哎!”小宦官应了一声,快步消失在甬道中。

    穿过甬道转个弯儿,果然就见火把通明,一个个的宦官坐在墙根膝盖上放着的冬衣棉鞋,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黑陶碗哧溜哧溜的喝着。

    一旁的草席上堆得高高的冬衣棉鞋,宫女正给宦官挨个的发放,旁边的大锅满满的腊八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皇后端立在一旁监管着这一切。

    从皇后身边经过的时候,云奇磕了个头起身要走,就听见皇后在叫他,“是云奇吗?”

    云奇忙停住脚步,转过身低着脑袋回道:“正是奴婢!”

    “昨夜下了大雪,城里的乞丐定然难熬,本宫准备让人给他们施粥发些冬衣,你是个伶俐人,本宫想让你去打理这事儿。”

    “娘娘恕罪,奴婢今日还有旁的要紧事,怕是应不了娘娘的差。”

    “无妨,去忙吧。慢着,大冷天的怎么穿个单鞋,也不怕把脚趾头冻掉了,绿儿拿一双棉鞋过来。”

    很快便有一双新鞋子递到了云奇的眼前,云奇对于旁人的好意从来都不拒绝,伸手接过鞋子放在地上,磕头谢了恩这才离开。

    今天的谨身殿似乎比寻常严密的多,周围站得满满的锦衣卫,他更是不得靠近,想必和今天他要做的差事脱不开关系。

    等了好一会儿,只见皇帝出了谨身殿前往奉天殿去上朝了,小黄才把钥匙给他送来,“师父说了,你务必要把事情办好,不会亏待你的至少是个少监,到时候云公公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

    “自是不会!”云奇笑了笑,接过钥匙便去西华门和负责守门的张千户一同开了宫门,便到门楼上守在炭盆旁边等着。

    张千户的手下卖了早点过来,云奇不客气的抓了一个烧饼就大吃大嚼,张千户不悦的道:“谁让你吃老子的东西!”

    云奇抬手扔了一锭一两银锞子,“不白吃你的!”

    张千户伸手接过来,笑道:“今天倒是大方,像个爷们!”

    云奇也不回应,他靠在窗前从后窗打开一条缝隙盯着灯火辉煌的奉天殿。

    时间缓缓流逝,天色也渐渐的亮了起来,站在门楼上偌大的皇宫尽收眼底,恢弘壮观,此刻红墙白雪的相互映衬更是好看。

    这是他生活多年的地方,马上要走了心中竟没有半点的留恋,反而对即将到来的死亡隐隐的有几分的期待。

    百官依次从奉天殿里出来,却不回衙门而是列队站在汉白玉的石阶下面等着,不多时就见皇帝从殿中出来上了车撵,在百官的簇拥下缓缓的朝着西华门而来。

    “来了!”云奇从腰间取下一个镶口的小葫芦,拔掉塞子便透出一股浓烈的酒气,他只一口就喝了个干净,转身出了门楼,手扶着栏杆向外眺望。

    目光越过皇城的宫墙,便又是另外的一番场景,白雪皑皑,炊烟袅袅,一场大雪并没有让在城中变得清冷,反而比平常热闹了,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沿街扫雪,小孩子拿着雪球追逐打闹,货郎也趁机兜售马家铺子里新出的针织围脖和手套……

    这才是云奇所向往的,可是命运不是让他做蒙古老爷的奴仆,就是做汉人皇帝的宦官,他注定了得不到这一切。

    胡惟庸的宅子很大,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瞧得见,只是楼宇房屋重重叠叠,从这个角度根本瞧不见里面有什么。云奇嘴角微微的翘了翘,嘀咕道:“有你陪葬也是值了!”

    “张千户!张千户!”一个守门的侍卫大喊着冲进门楼,“张千户,皇上仪仗朝着西华门过来了!”

    “皇上这一大清早的就要出宫?这个时辰不是应该下了朝在用早膳吗?”

    “属下听那传信的宦官说,皇上要去胡丞相府上看祥瑞呢,说是他家出了醴泉。”

    “什么里泉外泉的,俺又不懂,都赶紧的让兄弟们列队迎驾,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张千户看看扶着护栏发呆的云奇道:“云公公你还不下去迎驾?”

    “你自去,不用管我。”

    “奇了怪了,平常这种事你最上心今天这是怎么啦,回头皇上若要惩治你可莫要怪我!”

    云奇低着脑袋看着下面,很快皇帝的仪仗便从西华门里出来了,打头的是一队锦衣卫,接着便是打着伞盖、罗扇、大纛的数十人,这已经是最简化了的,若是全套的仪仗,怕是得走上半个上午。

    随后便是皇帝的御辇,手持金瓜的大汉将军在左右重重护卫,百官紧随其后,最后又是一拨的锦衣卫压阵。

    门楼下面张千户已经带着属下跪地迎驾,门楼上的云奇依旧站着,盯着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的往皇城的西安门而去。

    西华门和西安门在东西方向的同一条直线上,但是却隔得很远,按照元生的吩咐,云奇需要在皇帝即将出西安门的那一刻将皇帝的车撵拦住。

    他站在门楼上,看着皇帝的车架大约走到了两门中间的位置,便沿着石阶往下走,张千户正带着属下上来,“皇上都走了你倒是下来了!”

    这个时候云奇岂会和他废话,只低着脑袋径直往下走,张千户却感觉面子无光,也不知道哪根搭错了,突然间伸出了一条腿。

    石阶本就狭窄,云奇猝不及防被绊了个正着,轻呼一声就翻着跟头滚了下去,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一个阉人整天的板着脸给谁看,摔死活该,莫要理他!”张千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上了门楼,若是到明末他敢这么对待九千岁的徒子徒孙,下场一定很惨。

    “噗!”云奇吐了口血出来,摔的这一下差点让他把舌头都咬掉了,浑身也是无一处不疼,可想起元生交代的事情还是踉踉跄跄的起身,朝着皇帝的车撵追了过去。

    刚才摔那一下耽搁了他不少的时间,原本算好的时间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云奇可谓是用尽全力在奔跑,放佛阿香就在前面等他。

    他跑得飞快,两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压后的锦衣卫想要把他拦住,却又被旁边的人制止。

    他成功的越过锦衣卫,在百官的错愕注视中冲向皇帝的御辇,他张口大喊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含混不清,大汉将军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在皇城内冲撞圣驾,一边护住车架一边高喊刺客。

    至于那些个机灵的,赶紧冲上去将云奇按倒在地施以老拳,这可是遇而不可求的护驾之功,不要才是傻子。

    被揍得碧青脸肿的云奇,立刻被押到御辇的前头,老朱掀开帘子站在车撵上,看了看眼前的情景,道:“松开他。你……不是云奇吗?是谁给你的胆子阻拦朕的车架!”

    “胡惟庸反了!”这是元生嘱咐自己务必要说的话。

    不知道是舌头伤的厉害,还是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气息不稳,云奇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含混不清根本无法分辨。

    一个心急的大汉将军呵斥道:“皇上问你话呢,叽里咕噜的说什么!”说着手里的金瓜就敲在了云奇的后背上。

    估计这大汉将军也是头一次用金瓜锤人,掌握不住力道,跪着的云奇被锤得扑倒在地,一口鲜红的血液直接喷在洁白的雪地上,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可却满脸笑意,嘴里喃喃的道:“阿香,我来了!”

    元生狠狠的瞪了那大汉将军一眼,忙趴到地上把耳朵凑到云奇的嘴边,“你说什么?胡惟庸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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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案发

    今日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并没有上朝,却派人递上来了奏章说是家里出现了醴泉,请皇帝前去观赏,皇帝对在雪中赏泉很感兴趣,下了朝就带着百官前去胡府。

    谁曾想还未出皇城,就跑出来一个宦官说胡惟庸反了,闻者无不惊诧错愕,就连老朱也是一脸的懵逼,皱着眉问道:“元生你该不是听错了吧?”

    “回皇上,奴婢绝对没有听错。云奇,我说的可对吗?”

    趴在地上云奇没有回答他,他的身体轻微的抽搐者,鲜血混着血块从嘴里缓缓的流出来。

    “奴婢肯定没有听错,皇上您看云奇的手一直指着胡府的方向。云奇是西华门的内使,他定是在门楼上看出了胡府的异常!”

    老朱跃下马车朗声道:“百官随朕上西安门!”

    韩成已经带着锦衣卫迅速的登上了西安门给老朱开路,老朱扶着女墙眺望胡府的方向,元生把早就准备好的望远镜递了过去,是马度从后世带来的那个,现在已经彻底成了老朱的私人物品。

    老朱把望远镜扣在眼睛上,片刻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韩成,“你瞧瞧!”

    韩成接过望远镜只看了两眼,便讶然出声,“胡惟庸府上壮士重重,皆国裹甲执兵,埋伏于屏壁之间,这是真的要造反啊!”

    嘶……

    站在周围的官员一个个的倒抽冷气,有人不敢置信,有人一脸惊恐,却鸦雀无声,整个门楼上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能听见有人牙齿打架的声音,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在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有人高声喊道:“陛下,微臣涂节有事启奏!”

    前几天刚刚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涂御史,突然拨开人群到了老朱的跟前,一掀袍子就拜倒在地。

    “眼下有天大的要紧事,你要禀告什么写成折子递上来!”

    涂节向前膝行两步朗声道:“微臣要说的就是要紧事,微臣要检举胡惟庸结党谋反!”

    此言一处,百官再次倒抽一口冷气,人人都知道涂节是胡惟庸的亲信心腹,前两天还替胡惟庸扳倒了两个政敌,他来检举胡惟庸这罪名几乎是要坐实了。

    老朱面无表情的道:“噢,仔细说来!”

    “微臣因为公务少不得与胡惟庸往来,他常让儿子胡彦清以酒色权位笼络属下,有一次在胡府胡惟庸向微臣透露他有反志,欲让微臣助他成事。

    胡惟庸势大微臣只好佯装答应虚以委蛇,前些时候弹劾江宁侯与忠勤伯,也是为搏他信任,一番苦心终于没有白费,现在已知其部分党羽……今日微臣终于不用再忍耐,可以向陛下检举这乱臣贼子了……”

    老朱目光扫过有些面色惨白的臣子,嘿嘿的笑道:“不着急说,先等朕把事情安排下去。传朕旨意,让郭英封闭所有城门严谨任何人进出,另外兵马指挥使司、府军卫、金吾卫、羽林军、幼军……,城中所有兵马皆谨守驻地不得出营,如有违逆者一律斩杀。另外封闭皇城、宫城各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韩成你带朕旨意,调遣神机营即刻抓捕胡惟庸,万万不能让他府上跑掉一个人。诸位爱卿和朕回奉天殿吧,朕要听听涂御史说说这些乱臣贼子到底有谁!对了元生,云奇呢?”

    “云奇……已经死了。”

    “哎……”老朱长叹一口气,“忠心的臣子朕绝不辜负,传朕旨意追封云奇为御马监少监,厚葬。”

    元生跪拜泣道:“奴婢替云奇谢皇上隆恩!云奇拦截御辇前,奴婢看他似乎就已经受了伤,定是胡惟庸在宫中的同党害他说不出话,还请皇上下旨严查!”

    滋溜

    汪广洋撅着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看他那样子马度不由得发笑,“汪先生您平常喝酒可是潇洒儒雅的很,眼下你这样子跟乡下的老农实在没有半分的区别。”

    “你懂个什么,那样子还不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现在都到了牢房了老夫做给谁看哪。你不知道这喝酒的‘滋溜’拉得越长,这酒喝得就越香。”

    汪广洋拨开堵窗户的稻草,从缝隙里向外瞧了一眼,“哈哈……又开始下雪了,下雪天守着火炉饮酒最是痛快,为这瑞雪得再陪老夫饮上一壶。”

    马度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夹了一口菜道:“还喝?你若是醉死在了这里,怕是要坏了锦衣卫的凶名。”

    “若是没有你,老夫哪儿来的这般舒坦,坏了他们的名声也该找你,算不到老夫的头上!”

    “放开俺!放开俺!俺只是拌了云奇一下,凭什么要抓俺!”

    两人说话间就见锦衣卫押着一个汉子过来了,也不往监牢里面送,直接用铁链绑在用刑的木架子上。

    汉子露出惊慌之色,可嘴上却不饶人,“你们竟敢对俺用刑,知不知道老子什么来路。不是俺吓唬你,俺给皇上当过亲兵,韩国公、胡丞相都是俺的同乡,就连你们韩都督也做过俺的上官,在不把俺放了当心你们狗腿!”

    似乎这话真的管用,几个锦衣卫的态度立马好了许多,一个小旗笑呵呵的问道:“你说你是胡丞相的老乡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听口音你也能听得出来俺是定远人,这做不了假的,俺家和胡丞相的庄子就隔着三五里路,没有从军前俺就和胡丞相认得,交情可是不一般。”

    其实这位张千户虽然和胡惟庸是同乡,却不算很熟,只以为这几个锦衣卫看重胡惟庸的面子,这才胡乱的攀关系。

    那锦衣卫小旗冲着一个文书的模样的打了个眼色,那文书便立刻拿了纸笔记录下来。

    “呵呵……既然张千户和胡丞相的交情深厚,这些年也没少来往吧?”

    张千户骄傲的道:“既是同乡自然亲近,胡丞相可没少请俺到他府上相聚。还不快把俺给放了,要是让胡丞相知道了你们少不得要吃挂落。”

    “不急不急,我再问你今天早上你打了云公公让他说不了话,可也是胡丞相吩咐的吗?”

    “那倒没……没错,就是胡相爷让俺收拾他,丞相早就看这阉人不顺眼了。”

    “嘿嘿……既然是胡惟庸让你打的云公公那就好办多了!”

    张千户没想到胡惟庸竟还有这么大的面子,比李善长的还好使,不是皇上最近不太很喜欢他吗,看来家里出了祥瑞是要翻身了,以后要和他多多亲近才行。

    “是了,回头自有胡相爷给你们交代,赶紧的把老子给放……啊!”

    张千户话没有说完便有一道黑影扫过他的胸口,白色的小衣直接撕裂开来,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胸膛延伸到开始发福的腹部。

    确切的说那不是血痕而是一道血槽,硬生生少了半寸厚的皮肉,小旗手里那带着倒刺的鞭子挂着碎肉,被血浸染的油光发亮。

    “啊!”张千户怒吼着挣扎着,将锁着他的铁链晃得哗哗作响,“竟敢对老子用刑,等老子出去了饶不了你们!”

    “嘿嘿……怕是你出不去了!老实交代你是如何跟胡惟庸勾结谋反的,还有哪些同党!”

    “谋反?老子什么时候谋反了,老子对皇上忠心耿耿……啊!啊!啊!”

    锦衣卫小旗背着手出了刑房,问牢头要了钥匙,直接到了马度的牢房里面,拱拱手道:“侯爷,下官对人犯用刑,想问您讨几块烧红的木炭。”

    “没问题,不过这些木炭都是本侯花钱买来的,可要记得还回来。”

    “那是自然,牢头还不赶紧的给侯爷把炭火续上。”

    马度招招手,“你们要用刑最好到地牢里面,这人叫的凄惨打扰本侯和忠勤伯喝酒兴致。”

    马度感觉的到汪广洋在偷偷的拉自己的衣角,显然这位风流名士有些怕了。别说他,就是马度看鞭子打在人身上心里也是一抽抽的,不然也不会让这小旗把人犯带走了。

    那锦衣卫小旗却笑呵呵的道:“是下官考虑不周扰了侯爷的兴致,这就把人犯押到地牢里。”

    等小旗走了,汪广洋才道:“刚才听他们说胡惟庸造反了?”

    “大概是吧,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对咱俩用刑,咱们快要出去了。”

    汪广洋激动的道:“当真?什么时候?”

    “等这里关满人犯的时候吧,很快的!”

第710章 那个重八

    胡惟庸从马桶上起身,用洁白的棉布擦干净屁股,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提着裤子上了床,妻子忙把准备好的汤婆子送到被窝里,放在他的肚子上,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昨天蜷川新右卫门告诉他,倭国的商船已经到了应天,就停靠在秦淮河的码头上,船上有上千装扮成伙计的武士,随时可以听他调遣。

    胡惟庸便准备在这几日动手了,方案他都想好了,找个由头把皇帝引到他的府里来,将其斩杀之后,宫中的内应会控制皇后、太子和百官,假传圣旨接管城防。他没有想更远,若是能做到这一步,便是老天爷保佑了。

    不巧的是,从昨天下午开始自己便突然不适开始拉肚子,定是天气骤冷只喝了一杯凉茶便受不住了,今天一早让人往中书省送了折子请病假,他躺在床上琢磨着如何让自己的计划更加完美。

    他哪里知道自己递上去请假的折子,早就换成了报祥瑞的奏章,皇帝带着百官要来他家里看祥瑞,接着就有了“云奇告变”和“涂节反水”的戏码,这会子韩成正带着神机营来抄他的家呢。

    一队士卒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小跑着,身上没有闪亮的盔甲,身下没有高头骏马,可是那步伐整齐沉默不语的士卒,偷着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

    天下太平不过十年,应天的百姓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平常也是免不了与巡街的兵马指挥使司的兵丁打交道,可这样的精锐士卒却极少见,用脚趾头大约也猜得到朝廷里面要出大事了。

    一个正在扫雪的老汉连忙的扔掉手里的笤帚,大手狠抽了一下还在和邻居的孩子相互扔雪球的孙子,“作逼倒怪,回头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老汉拎住孙儿的衣领子,一把拉回了院子里。然后躲在门缝里往外瞧,嘴里嘀咕着:“可不下五千人哪,都往官老爷住的地方去了,真的是出大事了!”

    老汉说的不够准确,这五千神机营是往勋贵们聚居的地方去了。出了西安门不远便是老朱给勋贵们盖得福利房。除了魏国公徐达少数几人,绝大多数的勋贵都在此聚居,自然也引来很多的官员在这里居住,不然怎得套交情升官发财呢。

    平常还觉得这是老朱为了照顾他们方便上朝,眼下一出了事才发现这是住在笼子里了,管你的亲兵护卫有多凶悍,有五千神机营的便能整锅的端了。

    汤和自打封了公便心满意足,已经让家里的开始收拾东西了,他干脆连朝都不上了,趁着这几日和老友叙叙旧,顺便借几辆马车,谁叫他的女人多呢。光小老婆就有百八十个,再加上其他的女眷,没有几十辆漂亮马车是不行的。

    昨天刚刚去了常遇春家里借了十辆回来,两个人倒顾上叙什么旧,光说马度那点破事了,常遇春还要拉着他一起去找皇上求情。

    汤和拒绝了,马度和汪广洋被送到诏狱的那天他又不是没求过情,连太子说了也是没用。他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他只瞧得出来老朱那天看似生气,可眼底却没有愤怒反而有些得意,他觉得马度会没事的,不然他家的那个虎婆娘大概没心思邀请自家的老婆走之前再去开一次茶话会吧。

    今天他准备到徐达的家里再借几辆马车,刚刚走到府门边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就听见自家看门的亲兵笑道:“哟,你们不是神机营的兵吗?大冷天的不在营里好生的待着,跑咱家来看门拍马屁也升不了官儿,咱家公爷和公子都是正派人,才不吃你们这套。”

    汤鼎是不是正派人不知道,可是汤和绝对不是,一个正派人会娶这么多的小老婆,老朱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可是宫里真正有位分的女子也就这么多而已。

    汤和一出门果然见门前有数十人个神机营的士卒堵在门口,一个个的扛枪带炮全副武装,不过人人面色冷峻似乎不像是过来看门拍马屁的。

    老朱问道:“今天是汤鼎轮休吗?他回来了?”

    一个总旗上前一步啪的敬了礼,“回公爷咱们不是跟着汤指挥回家来的,而是奉旨戒严的,请公爷和家里人不要出门,否则……”

    一个护卫道:“否则什么!你还敢对俺家公爷动手不成,俺家公爷要去魏国公府,赶紧让开……”

    话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脆响,那护卫头上毡帽就飞了出去,头发也散开了乱糟糟的披在头上,这护卫目瞪口呆喉结动了动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那总旗的手下也已经把枪端起来,熟练的打开击锤和药池,枪头明明晃晃的刺刀指着汤府的众人。

    总旗再次敬了个礼,“下官奉旨行事,得罪之处还请公爷海涵,改日再来府上赔罪。”

    汤和却大笑道:“哈哈……你奉旨行事有什么好赔罪,有时间和汤鼎一起来家里喝酒。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进来,别丢人现眼了。”

    汤和笑呵呵的转过头老脸却又立刻皱成一团,一个亲兵凑上来道:“公爷,这几个混账不给您面子,小的待人收拾他们一顿!”

    汤和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汤鼎是神机营指挥使,神机营就是咱家的了,弄清楚了这是皇上的兵!别看他们只有五十人,可也不瞧瞧人家手里拿的什么,咱家这三百私兵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不想全家死绝就给老子老实一点,看好前后门谁要是敢出去往死里揍。对了,到我书房里头把望远镜拿到后院阁楼!”

    汤和脚下生风快步往后院而去,上了一栋三层的阁楼,这是他家里最高的一栋建筑了,他扶着栏杆向街上眺望,发现被神机营堵了门的不只他家,心便放回了肚里,嘴里轻声的嘀咕,“常家有、邓家也有、冯家也有,这堵李家门的是不是多点……”

    “公爷!望远镜拿来了!”

    汤和接过单筒望远镜调好焦距,目光再次沿着街道扫了一遍,忽然像是错过了什么,又猛地往回调了调,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果然还是那个重八,下手还是那么黑,胡惟庸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与别家不同,胡惟庸的家此刻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整整两千神机营士卒,外加五百锦衣卫。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战力不好说,可两千神机营士卒足以击溃上万普通的步卒。

    当发现自家突然被包围了,胡府的管家立刻禀告到胡惟庸那里,正在思考着如何弑君夺权的胡惟庸闻言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的跳了起来。

    也顾不得肚子疼了,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使劲的摇晃着管家道:“你说什么?家里被人围起来了!”

    “是的,老爷,整个院子都被围起来了,怕是有两千多号人!”

    胡惟庸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闻言不由得跌坐在床头,微微一怔之后又问道:“领头的是哪个?”

    “好像是锦衣卫韩都督和信国公家大公子,手里都是拿的火器。”

    胡惟庸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赶紧的给我穿衣裳,去后院把那个领头的倭人找来。”

    这时有人掀开了帘子,只见蜷川新佑卫门钻了进来,“在下已经来了,胡丞相似有什么坏消息要跟我说吧。”

    胡惟庸却笑了笑,“对本相来说是坏消息,可是对蜷川君你来说是好消息,你心心念念的燧发枪已经来了,就在门外只看你有没有本事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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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忍者使命

    汤鼎走道韩成的跟前问道:“韩都督,下官这里已经准备妥贴了,什么时候攻进去?”

    韩成拜拜手道:“不着急,等着码头那边传信过来。不然咱们这边闹出了动静,倭人警觉了便不好收拾,皇上千叮万嘱勿要伤及百姓,不然本都督可没法交代。”

    “都督奉旨而来,自然全凭都督安排!”汤鼎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毛躁的中二少年了,多年军中历练又领着大明最精锐的队伍,汤鼎看起来比他老子还要老练沉稳。

    汤鼎近年更是常受老朱召见圣眷优渥,信国公这个爵位可不仅仅是赏给汤和,同样也是拉拢汤鼎的,不然老朱怎么会放心让神机营来做这次平叛的主力。

    “攻进去之后你们只管收拾胡府的死士和倭奴,我的人负责抓捕胡惟庸和他的家眷。我是个外行就不指挥你们如何的打仗了。”

    “都督放心,管他有三头六臂只一枪便能送他归西!”

    韩成却正色道:“你莫要大意轻敌,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还没有在宅子里面打过仗吧?”

    汤鼎点点头道:“确实没有,我们神机营训练过各种地形,平原、丘陵、沙漠还有城镇街道,不过还真没有在大宅里面练过,关键是没谁敢借给咱们哪,不然定给他弄个稀巴烂。”

    “所以你们要小心些,胡府的宅子很大,里面屋舍屏壁重重,可以轻易藏身,那些个倭奴手里都有火器,若是躲起来放冷枪,你们免不了损伤。你们一个个都是皇上的宝贝疙瘩,若是折损的多了皇上不知道有多心疼。”

    汤鼎朝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神机营上下当誓死以报皇恩!”

    啾嘭!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半空中响起一声炸雷,响彻整个应天城。

    韩成冷哼一声道:“来了,汤指挥看你的了。”

    “喏!”汤鼎应了一声立刻吩咐道:“炸门!”随后拉着韩成闪到一旁。

    两个士卒一人扔个手榴弹胡府的大门边上,随着两声爆响烟尘滚滚,动静挺大可是胡府的大门只是崩掉了一小块。

    汤鼎郁闷极了,听说那次常茂炸朱亮祖家的大门也只用两个手榴弹而已,他一个丞相家的大门难道比侯爵家大门还结实,难不成是铁做的?

    汤鼎瞪大了眼睛一看,胡家的大门还真的铁做,在木头里面竟然夹着半寸后的铁板。

    韩成冷哼一声道:“看来胡惟庸有不轨之心久矣。”

    “咱们还真是轻敌了,爆破手再炸!”

    神机营士卒这次干脆递了捆手榴弹过去,巨响过后胡府的大门虽然没有分崩离析,却轰然倒下。

    出师不利,汤鼎也更加的谨慎了,“每一小旗为一小队依次进入,不着急着急杀敌,挨个的清理每个房间,尽量占据院中的高处,小心宅子里头有暗堡,但凡有手持兵器反抗者一律射杀。”

    “没看出来,汤指挥还是软心肠的。”

    “呵呵……咱们神机营更善长疆场杀敌,杀得越多本领越强,若是对寻常人也下这样的狠手,只会平添暴戾之气队伍只会越来越难带。”

    韩成点点头道:“话说的有理,汤指挥不愧是将门出身,这脏活你们神机营既然不做,便只好咱们锦衣卫来做了。”他一挥手道:“跟上去,但凡成年男丁一律斩杀,女眷一律收押看管。”

    汤鼎嘴角微微的抽了抽,“韩都督倒是个硬心肠,不把那胡惟庸交给皇上审审吗?说不准还能多揪出几个余党来。”

    “胡惟庸是主谋要犯自然杀不得,本都督手下的儿郎自然晓得轻重,反倒是怕你们神机营的人不曾见过胡惟庸画像不小心将他杀了。”

    汤鼎笑了笑,“嘿嘿……这还真不好说,出膛的枪子可不长眼。”

    啪啪啪……胡惟庸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枪响的声音,怕是已经交上火了。

    韩成用下巴往里面指了指,“一起进去瞧瞧吧!”说完便大步进了胡府。

    “但凡有翻墙逃跑的一律射杀!”汤鼎吩咐了一声,便紧跟了上去。

    胡府之中乱乱糟糟的一片,丫鬟仆役像是没头的苍蝇鬼哭狼嚎的四处乱窜,倒不是他们傻不知道躲藏,实在是刚刚躲进一间屋子,神机营的士卒就冲进来搜查。

    碰上神机营的士卒那是他们的幸运,若是碰上锦衣卫男的不是被一刀捅进肚子,便是划断了脖子,热腾腾的鲜血从伤口汩汩的涌出来,消融着地上的冰冷的白雪。

    女人不管老少都会被揪着头发按在地上五花大绑,然后被扔到一起,这些冷酷的男人没有一个懂得怜香惜玉。

    神机营是强大的,不管是平原、草原、还是沙漠戈壁,他们都有勇气击败十倍以上的敌人。可是在小小的胡惟庸府,竟然吃瘪了。

    一切都如韩成所料,猥琐的倭人没有勇气集结起来和神机营来一场面对面的决战,他们躲在窗户的后面,花丛里面,假山后面,屋顶上面逮到机会就放冷枪。

    气得汤鼎大骂:“这些该死的倭奴根本就不配拥有火器这种高贵的武器。”

    虽然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击溃神机营,可却难免带来死伤,一个黑漆漆的枪管戳破阁楼的窗户纸,在经过的短暂的瞄准之后,炽热的火焰带着铅子喷射出来,一个神机营的士卒大腿上爆出一团血花应声而倒。

    汤鼎抬手就是一枪,同样一团血花随手在窗纸上头绽放,“跟你们说了,记得观察上面,快去把那阁楼给占了。”

    旁边的韩成道:“汤指挥好枪法,用短铳隔了这么远也能打得如此准!”

    “韩都督就不要损下官了,我神机营什么时候打的这么憋屈过,从进门了到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伤了三个了。赶紧的给他包扎止血,先放到那花坛边上,等军医过来救治!”

    新右卫门不仅仅是个优秀的武士,他还是一个出色的忍者,现在他正在施展一个忍术中的终极奥术之一的隐身术。

    他穿一身白衣,身披白布身上盖着厚厚的积雪,趴在花坛的边上伺机出动。他的目标并非是敌军的指挥官,而是为了得到一支最新式的燧发枪。

    这是他来到大明便是为此,帮着胡惟庸篡位夺权也是为了这个。当那些驻扎在石见山的明军轻易的用火器击败南朝的成千上万的士卒时,他简直惊呆了,火器简直可以媲美天照大神的神器。

    天照大神的神器在日本只有三件,可在大明却有成千上万,足利义满自从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便心心念念的要火器,不然哪有实力驱赶走明军统一日本。

    可是驻扎在日本的明军对火器的管理相当严格,他们根本就弄不到样品,那里的明军指挥官见了日本人便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无奈之下这才走了胡惟庸的门路,第一次出使大明便跟他搭上了线,看得出来胡惟庸是个极贪婪之人,重利之下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从胡惟庸这里顺利的弄到了火绳枪的样品,然后偷偷的仿制,虽然工艺不及大明经常炸膛,可聊胜于无。

    他受命驻扎在大明,为的就是弄到更先进的火器,不仅仅是为了日本、天皇、和足利义满,同样是为了他们蜷川一族。

    凭什么足利氏可以把持日本,而他蜷川家却只能屈居人下,如果能拿到更加先进的火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像足利义满一样将天皇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

    一个受伤的明军士兵被放在了花坛边上,他的袍泽在用雪白的纱布包扎大腿上的伤口,而这个士兵怀里抱着的便是他昼思夜想的燧发枪!

    嘿嘿……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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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无能的反贼

    乌黑厚实的枪管,浅黄的胡桃木枪托,锃光瓦亮的击锤,还有那枪头一尘不染的三棱刺刀。

    可见这个受伤的士卒平常对自己的武器有多么的爱惜,眼下受了伤了仍旧抱在怀里,一只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枪托。

    虽然嘴里在不自觉的呻吟,可是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放佛这杆燧发枪便是他的挚爱血亲。

    目中余光突然撇见花坛中的雪动了动,他警觉的喝问道:“是谁!”

    回答他的却只一道犀利的寒光,伤兵下意识的用胳膊挡着头脸,噗呲!一支手里剑没入伤兵的上臂,若不是他反应够快,这支手里剑怕是要穿透他的脖子。

    新右卫门从雪堆里面一跃而起向伤兵扑来,一把抓住燧发枪,谁知这伤兵身上带着两处伤竟还死死抓着不松手。

    “八格牙鲁!”新右卫门抓住插在伤兵臂上的手里剑,猛地往外一拔,伤兵不由得惨叫一声,手上一松燧发枪便被新右卫门夺了去,新右卫门也不耽搁,拿了枪之后拔腿就走。

    啪啪啪……

    明军已经发现他了,正在朝他射击打得周围雪沫横飞,新右卫门连忙的扔了两个烟雾弹,他在弥漫的烟尘中翻过一面矮墙,靠在墙壁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他用忍者的十字步法施展遁术,怕是这会儿命都没有了。

    见这个空置的院子里头有一口井,直接把那杆燧发枪扔了进去,这么大的物件他自认带不走,心想着等风声过了再来取。

    “变装术!”新右卫门将白衣和白头巾一把撤了下来,如果一定要说这变装术有什么非凡之处那便是衣裳脱得实在够快。

    这才发现他里面穿的一套汉人女子的衣衫,就连发型也是女子的发型,他从怀里取出一套胭脂水粉,迅速的在脸上涂抹。

    他的动作相当的熟练,想必是经过千百次的训练,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完成了,还不忘把提前准备好的馒头塞到胸口。若是看到新右卫门的这副模样,马度一定会觉得亲切,这妆容不是如花又是谁。

    新右卫门踮着脚尖学女人走路,出了院子没走多远,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两个锦衣卫揪着他的头发摁倒在地。

    “他娘的又抓出一个!”那锦衣卫说着便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这婆娘屁股还挺结实!”

    新右卫门兵不挣扎任凭两个锦衣卫捆绑,虽然他忍术高明可也知道想冲杀出去并不容易,只有扮成女人被送到教坊司才可能有活路,虽然屈辱了一点点,可却是唯一的机会。

    “这婆娘分量不轻!”一个锦衣卫将新右卫门从地上揪了起来,“啊!”

    可是看清新右卫门的摸样不由得惊呼一声,“老天爷还有长这么丑的婆娘,怕是教坊司不收呀!”

    另一个也撇撇嘴道:“还真是丑,回头送去暗娼馆咱兄弟还能换几个酒钱!”

    新右卫门两眼瞪得老大心中狂呼,“这怎么可以!色诱术!色诱术!”新右卫门努力的扭动腰臀,忽闪着蛤蟆大眼……

    轰轰轰……

    啪啪啪……

    胡府之中汤鼎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在秦淮河的狗子则是打得轰轰烈烈,新修建的码头可谓十分的开阔,不仅加深了水道还用砖石水泥修建了栈桥,最大可以停靠一千五百料的大船。

    除了国内的商船,还有很多倭国的商船,应天府还专门列了一个栈桥专供倭人停靠。可眼下这里却是硝烟缭绕杀声震天,在倭国商船两侧的栈桥上,站满了神机营的士卒,他们有条不稳轮番的往船上射击。

    虽然神机营处在不利的低处,双方却是冷热兵器的对战,神机营毫无疑问的占据上风,船上的倭人手持倭刀,刚刚冲到船沿便被灼热的铅子掀翻,即便是跳进水里,却有手榴弹紧随其后。

    沉闷的爆炸声中,水花四溅,血水混着尸块不停的翻涌染红大片河面,让人不忍直视。

    枪声越来越稀疏,气定神闲的狗子问道:“怎得不打了?”

    “这帮杂碎所在船舱里不敢下来了,要不属下带人登船进仓剿杀!”

    “有枪不用跟人拼刀子岂不是犯傻,他们不出来咱们就让他们出来,放几条小船炸敌船的吃水线,就不信他们一个个都是属王八的,能在水里长命百岁!”

    狗子把大手一挥,颇有为上者的威风,立刻便有属下组织人手去执行的他的命令,他再不是那个在在腌货行里杀鱼的傻小子了。

    轰隆隆……

    一队骑兵朝这边而来,不过他们衣着打扮却是神机营的,领头的那人还挺风骚,神机营的绿色军装十分精神,这人非要与众不同的配了个红披风。

    狗子不喜欢他,这家伙坏了神机营的规矩,是走后门进来的,而且一来就当了指挥佥事,这样的事情在神机营是从未有过的。可神机营的规矩再大也不如皇帝老子的圣旨大,谁叫人家是皇帝的甥孙呢。

    “吁!”李景隆勒住马缰,稳稳的停在狗子的身边,笑问道:“狗同知,需要我们骑枪兵帮忙吗?”

    骑枪兵是神机营的新兵种,自然是为了对付蒙古骑兵的,大明铁骑虽然有实力撵着蒙古骑兵到处跑,可却并不占便宜。

    因为蒙古骑兵擅长骑射,而明军的骑兵大多数都做不到,蒙古骑兵打不过可以逃跑,一边逃跑还能一边回身放箭,可是大多数的明军骑兵却做不到。

    燧发枪的出现,意味着大明也可以大量培养在行进中远距离攻击敌军的骑兵。这是出自老朱的主意,虽然蒙古人已经逃至漠北,但是他似乎没有打算放过。

    狗子撇撇嘴,“不劳李佥事费心,几个臭鱼烂虾而已,最多半柱香的功夫便将他们全部剿杀,你的差事比我的重要一百倍,不要再这里废话了,赶紧的去巡视吧。对了,本官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叫狗子可我不姓狗。”

    “好好,你不姓狗,属下告辞了!咱们走!”李景隆一招手带着手下纵马而去。

    自从接到圣旨到现在,李景隆和手下还没有杀过一人,但是他的任务确实更重要些,那就是剿杀有任何异动和私自出营士卒。

    李景隆其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刚刚开国十年空前强大且欣欣向荣的大明,怎么会有人造她的反,尤其是仰赖圣宠的胡惟庸,不是脑袋进水了,便是因为死了儿子得了失心疯。

    他已经带人在城中转了一圈了,尤其是城中各个营卫的驻地都转了一圈,所有的士卒都十分安分,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

    反倒是皇帝的鹰犬爪牙行事毫无忌惮,李景隆看见杨书平带着人冲进衙门、军营给一个个文官将校带上手铐脚镣,稍有违逆便就地斩杀。

    一个个锦衣卫小旗带着手下校尉、力士,冲进官员家里逮捕他们的家眷仆从,抄没他们的家产,然后把他们用绳索绑成一串串的押往教坊司或是诏狱,上有古稀老者下有冲龄幼儿。

    真的有人造反了吗?为什么面对皇帝的剿杀他们毫无抵抗之力,连一点像样的动静都没弄出来?真是一群无能的反贼!

    路过秦淮河的时候,一个手下突然上来禀告道:“李佥事,刚刚在巷子里面抓到九个兵马指挥使司的兵丁,说是昨天就出了营在私娼馆里过的夜,该如何的处置?”

    李景隆看也不看,用冷冷的声音道:“这还用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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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忠犬

    老朱是个好演员,却不是个好导演,他连最基本的逻辑顺序都弄乱了。当锦衣卫在城中大肆的抓捕犯官家眷的时候,该有的前戏却还在奉天殿中上演。

    兵部郎中刘楷被剥去官服乌纱,被两个锦衣卫拖着了奉天殿,口中仍在高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是涂节小人污蔑微臣!”

    一个锦衣卫在他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直打得口鼻流血,“回头受刑有你叫唤的时候!”

    大殿重新的恢复安静,甚至能听见人呼吸声,文武两边的队伍多了好些个空位,明显得稀疏了许多。

    幸存的大臣不论官位高低,都一个个的眼观鼻鼻观心,手执笏板沉默不语,可若是凑得近了便能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是都是额头冒汗呼吸急促,兴许还能听见心跳声呢。

    胡惟庸乃当朝宰辅,风光之时权倾朝野,谁不上赶着巴结,要说跟胡惟庸没有过牵连的只在少数,从前以出入胡府为荣的这会儿恨不得将自己的腿给打折。

    他们一个个的把余光望向大殿中间的位置,希望这位嘴里不要蹦出自己的名字。涂节站在殿中高举笏板对着丹墀之上的面无表情老朱道:“陛下,还有一人位高权重却不尽职责,与胡惟庸勾结多年助纣为虐,帮着胡惟庸排除异己陷害忠良。胡惟庸阴谋造反,他又给胡惟庸出谋划策,算的上是胡惟庸的军师……”

    “别饶弯子了,到底是哪个!”

    涂节忙伸手一指,“这人就是左都御史陈宁!”

    陈宁早就脸色惨白,听见涂节的指证身子几乎软到在地,可是嘴巴却硬的很,“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与胡惟庸虽有往来可都是朝廷政务无关其他!还请陛下明鉴!”

    这可不是其他的罪名,沾上了便是身死族灭,即便是死了也要背负永久的污名,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老朱才不听他解释,扶龙椅上的手稍微的摆了摆,元生便叫了锦衣卫上来,在大殿之上剥去他的乌纱官袍,架着他往殿外走。

    陈宁自知难以幸免,却临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嘴里大声的嘶吼着,“陛下,微臣自知有罪,可涂节亦绝非忠良,其贪赃枉法之事不胜枚举……”被拉出去老远,依旧能听见陈宁不甘的嘶吼。

    “老狗死到临头了还想咬人,怕是你不知道我早就是皇上的心腹肱骨。”涂节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陈宁一句,对老朱道:“微臣检举完了,这便退下!”

    “完了吗?”老朱轻声的道:“涂节你还遗漏了一人?”

    遗漏了?好像没有吧,莫非是……涂节下意识的看向左边几个腿在打哆嗦的武将勋贵,不是说过暂时不弹劾他们的吗,难道改主意了?

    涂节摸不准老朱心思,只好道:“微臣只知道这些人,余下的微臣定细细查证,绝不叫有漏网之鱼!”

    “呵呵……”老朱笑了笑,“还用查吗?那人可不就是涂御史你嘛?”

    神机营不断的压缩倭人的生存空间,将所剩不多的倭人和胡府死士逼进一个大院子里头。这些人自知必死无疑也不投降,一直在负隅顽抗。

    汤鼎呼了一口白气道:“这几百倭人也算是精锐了,倭国对胡惟庸也算是下了血本,可惜都白费了!”

    “一群乱臣贼子有什么好可惜的,汤指挥赶紧的把他们收拾干净了,本都督也好回宫复命!”

    “好好好!准备手榴弹要那种火器局新送来的珍珠手榴弹,正好实验一下效果,把数据回报给他们!”

    “喏!”立刻有十来个神机营的士卒潜到院墙边上,从油纸包里取出一个个沾满小钢珠手榴弹,拉开引线便立刻扔进院子。

    轰轰轰……

    啪啪啪……

    剧烈的爆炸声中夹杂着如雨打芭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只听这动静便知道死伤的差不多了。

    韩成嘿嘿的笑道:“这珍珠手榴弹还真好东西,汤指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现在胡惟庸还没有找见,也不知道如何向皇上交代。”

    “他能飞天遁地不成,韩都督到他的书房里面多找找,八成就有密室,多审审他的妻妾管家总能找得见的。”

    “多谢汤指挥提醒!我这就去亲自督办。”

    韩成扭身朝着胡惟庸的书房走去,到了半路上突然对身边的几个亲兵道:“你们两个先去书房搜查,本都督先去一趟茅房。”

    见手下走得远了,韩成迅速的窜进一个院子里,这间院子有点破旧,似乎好久都没有住过了,院子之中有一座硕大的假山,在假山的腹部有个巨大的洞口可以供人猫着身子通过。

    韩成躬着腰钻了进去,在洞中打量一番,双手握住一块小石头用力的扭动,便便见地面铺就的青石板缓缓打开,勉强可以供一个人进出

    韩成钻了进去,顺手把石板给合上,他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绣春刀,沿着窄塞的通道一路往下,前面渐渐开朗,可见微弱的亮光。

    这是一个密室,阴冷的让人变体生寒,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几个蒲团和一座烛台,此刻的胡惟庸就坐在蒲团上面,一个护卫持刀立在他的身后。

    听见动静胡惟庸缓缓的抬起头来,烛火将他的面容映得一片蜡黄犹如死尸,待他看清楚从黑暗中走来的是韩成,便笑道:“都督真是好本事,这么隐蔽的密室也能找到,你到底在我家里安插了多少人手。”

    从身后递过来一把刀放在胡惟庸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让胡惟庸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只听身后的护卫道:“不多,只有一个!”

    “哈哈……”胡惟庸大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咱们的陛下可真是厉害,胡某死了也是活该,一点也不冤枉!”

    韩成道:“陛下圣明天子,你那点小手段哪里够看!”

    胡惟庸咬牙切齿的道:“我都是被逼的,我不过是想做他的一条狗而已,是他太狠,连一条狗都容不下,他连乡下的老农都不如!”

    “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到了在荒年还能拿来当应急口粮,可若是狗吃了家里的鸡鸭又不听使唤,乡下最淳朴的老农也要把狗了打杀了吃肉。事到如今,说这些没有半点的意思,俯首就戮是你最好的选择!”

    “倒也是,胡某马上身死族灭家破人亡,还争这些做什么。胡某原不过乡间一小小秀才,能一路青云位极人臣掌管天下钱粮政务,这一世总算没有白活。等胡某死了就算名声臭点,史书总也少不了胡某大大的一笔,后世人会还胡某一个清白的!”

    韩成冷笑道:“你做得腌事多了,哪里还有什么清白。跟本都督去诏狱吧,放心不会对你像旁人那样用刑的,反倒是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不然怕刽子手割不了三千六百刀!”

    “相爷起来吧!”那护卫踢了胡惟庸一脚,“他娘的,老子平时可没少受你的鸟气。”

    “哼,你平常也没少受胡某的好处,小人!”

    胡惟庸无奈起身,护卫押着他走到韩成的边上,“都督,属下隐忍多年,这下子总算是可以向皇上有所交代了,属下以后可以到衙门当差了吧。”

    “那是自然,本都督会给留一个好职缺!把他绑了吧,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嗯!属下早就准备好绳子了。”护卫刚刚把刀从胡惟庸的脖子上移开,韩成便一把抓住了他持刀的手,那护卫猝不及防,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刀刃抹向自己脖子。

    鲜血迸射,护卫猝然倒地,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喉间发出咕咕的声音,似要发问却没有声音,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疑惑,却很快的失去了焦点。

    韩成伸手摸了一下,他圆睁的眼睛就闭上了,“抱歉了,皇上从来没有看到过你递上来的情报,更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胡惟庸擦了擦溅到脸上鲜血,在护卫的尸体上狠狠踢了一下,“活该!本相早就知道韩都督不会辜负胡某的……呃……”

    腹部一痛胡惟庸猛地低头望去,只见那护卫的刀已经插入他的腹中,而持刀的则是蹲在地上的韩成。

    韩成缓缓起身望着胡惟庸狞笑道:“莫要怨我,是你自己太无用,若非我处处为你遮掩,你连今日都活不到!”

    胡惟庸吐了一口鲜血,对韩成报以同样狰狞的笑容,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道:“你……早晚也……会落得……胡某……一样的下场!”

    “不劳你费心,只要你死了我依旧是皇上最得力的忠犬!”韩成猛地抽出刀来胡惟庸随之倒地不起。

    韩成把手里的刀重新的塞回那护卫手里,避开地上血迹缓步上了石阶,随着一阵响动,上面有明亮的光透进来,依稀看得见胡惟庸沾血的手指似乎在地上划着什么……

    一股冷风顺着洞口吹来,那豆大的烛火骤然熄灭,石阶的上面又是一阵轻响,整个密室又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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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锦衣卫的本事

    马度猜的没错,空荡荡的诏狱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填满了,还不断的有人被抓紧来。遗憾的是老朱依旧没有放他出去的意思,他也见不着韩成和杨书平两人,心中烦闷极了。

    倒不是诏狱的伙食不好不自由,可是每天在杀猪一样惨嚎中度过,抬眼就能瞧见血淋淋的行刑场面,即使对一个外科大夫来说也算的上绝对的心灵摧残。

    反倒是以风流儒雅自居的汪广洋比马度表现出了更强的适应性,每每的有人犯被送来,他便过去瞧上一眼然后痛骂,“奸贼,叫你从前仗胡惟庸的势与老夫为难,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汪广洋然后就会捧着酒壶把自己灌醉,在火炉边上裹上被子卧在草堆里呼呼大睡。马度觉得老汪不是在幸灾乐祸,他只是庆幸自己没有落入这样的悲惨的境况。

    “侯爷,侯爷,您家里又有人来看您了!”牢头站在牢房门前一脸的笑意,一双小眼睛里满满的期待,他心里估摸着又有好处上门了。

    “这里鬼哭狼嚎的,莫要吓到了小孩子,让我出去见他们!”

    “小事一桩!侯爷请!”牢头殷勤的打开牢门,搓着两手跟在马度的身边出了牢房。

    院子里头的雪还没有化完,上面结了一层冰渣,脚踩在上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牢头一直领着马度进了办公的厅堂。

    一个身穿夹袄身披斗篷的女童正坐在高大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东张西望,悬空的两腿轻轻的晃动着踢打着椅子腿。

    另外一个身裹裘皮的老汉窝在椅子里,怀里同样抱着一个包袱一脸的惆怅,旁边立着一个宦官,那是元生徒弟小黄,常在老朱身边侍候。

    小丫头看见了进门的马度脆生生的喊了一嗓子,“爹爹!”

    碧琳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化作两步到了马度的跟前,抬着头看着马度,“爹爹坐牢怎得还胖了?”

    老泥鳅起身过来,“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有哪个坐牢会胖了的,明明是瘦了,你看看腮帮子都凹下去去了。”

    “二太爷,爹爹真的是胖了,腮帮子也是鼓的。”

    “是瘦了啊,你看脸上的肉都快捏不住了,咦?真的是胖了!”

    马度苦笑道:“二爷爷赶紧的松开吧,您把我的皮肉扯下来,这腮帮子真的要凹下去了。”

    老泥鳅伸手在马度的肩头拍了两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你不好好的给皇上做事,为啥要惹他生气,现在把你关起来了该如何是好。”

    碧琳劝道:“二太爷你放心,今天皇上跟我说了,爹爹很快就会放出来的,不信你问小黄公公!”

    “二爷爷你放心,我在这里吃得好住的好,不然怎么会胖了呢。”马度指了指身后的牢头,“您看看我还有人伺候舒坦着呢。”

    牢头也笑呵呵的道:“咱们这里住过不少人,就没有一个像侯爷过的这般舒坦的,有小的在老太爷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啊”

    牢房里头穿出来一声的刺耳惨叫,犹如厉鬼的哭嚎,不用问便知道锦衣卫又开始刑讯人犯了,马度跟牢头都听得习惯了,老泥鳅和碧琳不由得打了哆嗦,一老一少脸上都浮现出惊惧之色。

    马度把斗篷上帽子给碧琳带上,白色的毛边趁着她小脸越发的可爱,“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赶紧的回去吧。”

    碧琳把手里的包袱递给马度,“天冷了,娘让我给爹带的棉衣。”

    “还有这个……”老泥鳅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牢头连忙的抢过来,笑呵呵的道:“这个沉,小人来拿着。”

    “劳烦差爷了,以后要到家里来坐坐。”

    “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只是尽本分,要是亏待了侯爷娘娘和太子可饶不了小人。”牢头掂了掂那沉甸甸的袋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听着牢里的惨叫还在继续,马度继续的催促两人离开,一直把两个人送出衙门大门。老泥鳅脱下身上的裘皮大氅给马度披上,“莫要冻着了!”

    碧琳晃了晃粉嫩的小拳头,“爹爹莫怕,孩儿会保护您的。”

    虽是寒冬腊月身处冰天雪地,可这句无忌童言,却犹如春日的艳阳照在身上,让人的心肝都暖化了。

    旁边的牢头道:“真是羡慕侯爷,有这样的千金棉袄是您的福气。”

    马度笑问道:“你家里没有吗?”

    “家里两个臭小子,整天调皮捣蛋惹是生非,见了小人就会伸手要钱,定是前世的债主过来讨债的。”

    “哈哈……两个儿子还不够你得意的,你这牢头的铁饭碗可以传下去了。”

    牢头点点头笑道:“不瞒您说,小人家里在宋时就是牢子了,这铁饭碗传了快一百五十年了。”

    一百五十年,在历史的长河里并不长,可王朝更迭天下易手多次,无数名留青史的精彩绝艳之辈身死族灭,可这贪财黑心的牢子竟能抱着铁饭碗传承不绝。眼下又有一堆的大人物被扔进牢房受这牢头的管辖,说起来真是讽刺。

    “本侯问你,这两日投进牢里的都是什么人?”

    “反正都是当官儿的,小人也不认得,侯爷若是想知道,小人那里有花名册可给您一观!”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本侯只想问你这里头可有勋贵吗?”

    牢头连连摇头道:“二品大员也是有的,要说到勋贵整个诏狱也就只有您和忠勤伯两个。”

    “没有吗?”马度皱皱眉道:“莫非是我猜错了,真的是我猜错了不成……”

    看着马度自言自语的走向牢房,牢头抱着怀里的袋子快步进了自己平常值守的庑房,迫不及待的解开哪沉甸甸的袋子,可看清里面的东西,满是的期待的脸不由的抽搐起来,一字一句的道:“马……侯……蛋!”

    这牢头也是瞎了狗眼,也不瞧瞧老泥鳅是谁,那可是守着万贯家财也要用米汤果腹的人,就算是脑袋进了米汤也不会送他一袋银子,就这一袋子松花蛋八成还是从老崔那里白白讨来的呢,

    马度坐在床榻上,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炉子里面跳动的火苗,嘴里不时的嘀咕一句,“真的是我猜错了吧?”

    老朱在这个时候突然给汤和加封公爵,在马度看来是对所有的勋贵的一种安抚,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虽然现在天下太平用不着你们上阵打仗,但是我老朱依旧厚待你们。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然后老朱就可以向某些勋贵举起屠刀了,他要让勋贵们知道他杀的是乱臣贼子而不是忠臣良将,说不准还有看不出门道的粗坯们给他拍手叫好哩。

    若不是马度有先知的能力,很可能也会加入粗胚们的行列一起拍手称快。老朱啊老朱,绝对是数的着的大阴谋家,不仅善于玩弄权术还善于把握人心。

    马度想明白这点也稍稍松一口气,老朱这么做也就意味着没打算把勋贵一网打尽。现在的老朱总的来说还是要点脸面的,可到了洪武末年的时候,连个由头都懒得找了,直接炒胡惟庸案的冷饭。尤其是杀傅友德的时候,绝对是活生生的逼杀,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可眼下老朱还没有向勋贵开刀,是自己猜错了还是老朱改主意了?

    “侯爷!侯爷!”栅栏外面牢头轻声的呼喊。

    “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这牢里实在塞不下人了,这里有一个刚刚用过刑要犯,不好与旁人关在一起,侯爷能不能和忠勤伯将就一下住一间牢房。”

    “无妨你们把忠勤伯抬过来便是,他还没醒酒呢。”

    “侯爷海量,小人就说您是通情达理之人。”

    牢头打开汪广洋的牢门,将汪广洋连同被褥一起抬了进来,那要犯则是扔了进去。

    马度给汪广洋裹裹被子问那两个锦衣卫,“你们今夜还审犯人吗?我可是有三个晚上没睡个囫囵觉了。”

    “侯爷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今夜暂时不审了,等抓到了胡惟庸再接着审?”

    马度惊诧问道:“你们还没有胡惟庸吗?”

    “暂时没有,不过跑不了他,八成躲在什么密室里头,咱们都督带着人就算把胡府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哦,没事了,本侯要睡觉了!”马度躺回床上裹上被子,心道:“难怪还没对勋贵下手,是没抓到胡惟庸啊!”

    他闭上眼睛正准备睡个好觉,却听见耳边有人用微弱的声音道:“江宁侯,江宁侯……”

    马度循声望去,发现叫他的是隔壁牢房里的犯人,就着旺盛的炉火勉强可以看得清他的模样。他满脸血迹看不清五官样貌,上身打着赤膊背上血肉模糊,没有半块好皮肉,当他的目光扫到这人腿上时,即使躺在被窝里仍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两条小腿上血肉淋漓,皮肉翻卷,惨白的骨头清晰可见,从边缘横七竖八的伤口,马度大约猜得到这是铁刷子的杰作。

    “你是哪个?”马度小声的问。

    “我是涂节,就是那个弹劾你入狱的涂节,侯爷一定恨极了涂某吧。”涂节侧过脸来,肿胀眼皮下面透着一点微弱的光射向马度。

    “唉……看你这副模样,本侯有再大的恨意也消了。”

    “呵呵……侯爷看起来比涂某自在多了,涂某和侯爷并无过节弹劾侯爷也是受人指使而已。”

    “是皇上,对吗?”

    “侯爷知道?”

    马度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猜的,省些力气别说话了,也许你还能熬到明天。”

    “涂某等不及,请侯爷救救涂某。”

    马度摇摇头,“呵呵……你太高看我了,就连我也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能翻转世事,其实不过和你一样是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罢了。”

    “侯爷误会了,涂某只是想侯爷能把那矮桌上的盘子摔碎了,赏给涂某一个碎瓷片。”

    马度点点头起身拿过盘子在地上摔碎了,取了一片最锋利的隔着木栅栏扔到涂节的手边。

    涂节似乎振奋起来,强忍着疼痛用没了指甲的手将那瓷片紧紧的握住,放佛那是仙丹灵药。

    “多谢侯爷赏赐!”

    “不值什么,只当是行善了!”

    看着涂节用尽气力用瓷片一下下的划向自己的脖子,马度不由得叹道:“能让人求死时爆发出求生力量,锦衣卫好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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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新山长

    胡惟庸抓到了,确切的说是找到了,锦衣卫一边将胡府围的水泄不通,一边在胡府里面掘地三尺。终于在一座假山的下面发现了一间密室,在这里找到了胡惟庸和他最忠诚的护卫古老三,不过两人已经死了多时,尸体已经冻得发硬,掰都掰不动。

    根据锦衣卫细心侦查得出的结论,应该是胡惟庸自知性命难保,不想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干脆让古老三杀了自己。古老三杀了胡惟庸后也自刎相随,虽然跟错了主人做了错事,可也算的上是个刚烈的忠仆了,倒是让不少人对古老三生出惋惜之情。

    事情报到朝堂上,老朱钦定为谋逆通倭案,诛胡惟庸九族及其党羽,老朱以三法司有诸多官员涉嫌其中为由,继续的交给锦衣卫侦办。

    胡惟庸的党羽早已经有御史涂节检举揭发,只要跟胡惟庸没有亲戚的关系的似乎都能逃过一劫了,就在所有人都准备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大明朝的登闻鼓响了,这次却不是某个乡下的老农来告状的。

    敲响登闻鼓的是吉安侯陆仲亨的家仆封帖木,他来告状不是因为克扣工钱或者工时太长的劳动纠纷,而是要检举陆仲亨参与胡惟庸案,要将他的主人送进地狱。

    同样是家仆这封帖木跟古老三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就所有人准备对这个唾弃鄙视的时候,锦衣卫的韩成却递上近日刑讯而来的口供,一切都表明吉安侯确实参与其中,还有其旧部宁波卫指挥佥事林贤亦参与通倭案。

    老朱自然不会客气,当下就将陆仲亨下了诏狱,锦衣卫也立刻赶赴吉安侯府开始抄家。众臣这才回过醒来,胡惟庸案还没有结束,之前一切不过是个前奏。

    锦衣卫之前在空印案中只露一小脸,此刻却犹如一头妖兽,见风就长,吹气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一头嗜血的庞然大物,将整个应天都笼罩在它的阴影里。

    他们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不停的出入各个衙门和官员的府邸,不经法司定罪便可直接杀人抄家。

    每天都从诏狱里头扔到乱坟岗的尸骨都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肢体不全不过是寻常,肢体变形扭曲的,肠子流了满地的,甚至还有熟了的,难以想象他们受了什么样的刑罚。

    总之锦衣卫在一夜之间成为了魔鬼的代名词,无论朝廷命官还是寻常百姓皆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应天城的孩童都乖巧了许多,因为大人们最近常对他们说,“再调皮捣蛋锦衣卫就来抓你了!”

    可无往不利锦衣卫却在一个地方吃了瘪,那就是位于方山的皇家书院,韩成已经多次派人前往书院缉拿宋濂的孙子宋理却都无功而返,虽然书院没有大门也没有院墙可就是进不去,谁叫这里有亲王呢。

    为了挽回锦衣卫的脸面,韩都督更是决定亲自出马,他领着一队锦衣卫精锐,从南门出城带着一股烟尘气势汹汹的直奔方山而去。

    方山这里显然也是听闻了锦衣卫的恶名,韩成刚刚的踏上水泥路面,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锦衣卫来了!”

    路人便没命的往家跑,摆摊的立刻收摊,开店的立刻关门,比后世的城管效果还好。

    “本都督岂会管你们这些乡野小民和无良商贾!”韩成苦笑一声,可眼中却难掩得意之色。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的那高大的牌坊,“走,看看他们如何拦我!”

    一旁的一个下属问道:“都督何必再跑一趟,不如请了圣旨来就是王爷也得乖乖听话。”

    “你懂什么,咱们锦衣卫虽然是仗的皇上势,可事事都要请旨,岂不是显得咱们太没用了,皇上大不了再多样一条狗,可咱们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韩成的担忧历史上洪武一朝并没有出现,直到永乐年因为纪纲案,朱棣才搞出了一个叫东厂的机构制衡锦衣卫。

    对于这些没有就藩没有实权的王爷韩成并不惧怕,若是这些王爷就了藩只会调过头来怕自己。只要皇帝心中把他当做忠犬,王爷也奈何不得他,今日他不仅要进书院,还要光明正大的从皇帝亲题牌坊下面走过去。

    书院那边早有预备,数百护卫已经守在牌坊前,那些都是小王爷的人,后面是书院的学生,一个个身着青衫将通往书院的水泥路站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有去路。

    韩成鼻子里面冷哼一声,纵马到了牌坊附近便下了马,这是老朱亲题的牌坊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纵马冲过去。

    韩成走到牌坊前面,对王府的护卫呵斥道:“本都督奉皇上旨意捉拿人犯,尔等还不快快让开,是要违抗圣旨吗?”

    侍卫们已经应付了几次这样的场面,不为韩成言语所动,在他们的身后有更硬的靠山。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把三个人架的高高的,分别是周王、楚王和齐王。

    朱小五扶着两个学生肩头向外张望,“本王当是哪个竟有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韩都督亲至!”

    “微臣见过三位殿下!”韩成连忙的跪地行礼,“微臣奉陛下旨意,来书院捉拿要犯,还请王爷撤下护卫。”

    “既然是奉父皇旨意而来,就把父皇的旨意拿来,本王立刻就把护卫撤下!”朱小五笃定老朱不可能因为要抓宋濂的孙子,而专门下一道圣旨,如果韩成真的拿来了他也只能乖乖撤人,他们兄弟再能耐到了老朱跟前立刻成了鹌鹑。

    楚王和齐王也随声附和,嚷道:“就是,把父皇的圣旨拿出来!”

    见韩成没有动作,朱小五揶揄道:“没有圣旨口谕也成啊,只怕你没胆子假传圣旨。”

    韩成闻言也不跪了,直接起身冷声道:“微臣确实没有皇上捉拿宋濂之孙的圣旨,可是宋慎牵连胡惟庸谋反一案,宋家满门男子都要捉拿归案,总之我锦衣卫是奉旨办差,还请王爷速速将护卫撤走,不然微臣就要失礼了!”说着就把腰里的绣春刀抽了出来。

    朱小五道:“吓唬哪个,你还敢杀了本王不成!”

    韩成置若罔闻,走到王府侍卫的跟前,恶狠狠的盯着一个护卫头子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速速让开!”

    王府护卫头子抱着膀子道:“俺不让你能把俺……”

    护卫头子话没有说完,脑袋便已经落在了地上,最后一幕只瞧见自己还算魁梧的身躯倒向地面,脖腔子里面鲜血飞溅……

    “杀人啦!”齐王和楚王吓得直接跌了下来。

    朱小五扶着两个学生的脑袋才稳住身形,又惊又怒,“韩成你竟敢杀本王的人,你想造反不成!”

    韩成从地上捡起那护卫头子的头颅,一手提刀缓步向前,“锦衣卫奉旨办差,但有阻拦者,格杀勿论!”他带来锦衣卫见状,人人抽刀紧随其后。

    儿子的狗怎么可能干得过老子的狗,王府的护卫见状纷纷避让,即使三个小王笃定了韩成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可是看着韩成手中血淋淋的可怖人头,仍旧不自觉的后退,众学生亦是如此。

    韩成心中冷笑,“这三个小王到底文弱无胆,若是换成秦晋燕三个王爷,怕是早就抄家伙打上来了。”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山长病重不起,马先生身陷囹圄,却有宵小以为我书院无人可欺,视院规如无物。书院为皇上敕办,有诸位先生无数心血,亦是我等家园。如今却被人侵门踏户,家园若毁我等何以栖身,我黄子澄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见一人分开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可不正是黄子澄,他虽然单薄削瘦,却身姿挺拔犹如青松。

    黄子澄在书院成绩一流,原本早就该毕业,可却一身的迂腐气,进了官场少不得要吃亏,马度扣着他在书院教书,希望他能多感染一些年轻人的活力,谁知他一边教书一边继续研究那些在马度看来迂腐的东西。

    韩成不屑了笑了笑,还晃了晃手里的人头,“你不怕死!”

    只听黄子澄朗声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不知是因为他的骄傲,或是为了方便韩成动手,黄子澄还把头颅举的高高的。

    韩成把刀子抵到他的胸前,“当真不要命了!”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黄子澄的回答还是刚才的那句话,可是他话音刚落又有更多的声音响起,“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声音越来越大,众学生齐声背诵着这篇出自《孟子》文章迈步向前,将黄子澄裹在身后,一步步的朝着韩成手里的刀逼近。

    之前表现的十分凶悍的韩成却步步后退,他敢杀王府的侍卫,却不敢杀书院的学生,因为他不只一次听老朱私下里说过,书院的学生是老朱留给儿子的最大财富。

    不知何时一位高瘦老者越众而出,他银须银发衣袂飘飘,颇有出尘之意,和学生们一起高声的朗诵。直到把韩成逼到牌坊外面,老者才收住脚步,只听他道:“韩总制好久不见了,你的脾气可是长了不少,呵呵……”

    “你是?”韩成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似乎认出对方身份,忙扔掉手中的人头拱手道:“先生何时来的应天,皇上若知道了定高兴坏了。”

    “老夫被朱枫林强请来做这书院的山长,少不得要皇上允许,闲话不要多说了,快带老夫去见皇上吧!”

    看着韩成殷勤护送老者离开,朱小五挠挠头问旁边的楚王,“这老头什么来路比我面子还大,看着有些眼熟,老六你可认得?”

    朱桢摇摇头,“不认得!”

第716章 劝谏

    演而优则导,老朱演技一流,却导演了一部烂片且如期上映,一个个的官员在酷刑之下不断攀咬,让这部戏的票房越来越好。

    所以老朱的心情……怎么说呢,表面上他为这些不忠不义的臣子痛心疾首,可是心里头却带着窃喜,他马上就可以废了中书省大权独揽了,再也没有谁能够掣肘他,连名义上的都没有。

    皇帝为天下之主,天下之事本当由皇帝一言而决。太子虽然聪慧却是个仁懦之人,若他日后登极,留着中书省在这些王八蛋少不得借相权掣肘,更甚者如胡惟庸这般结党羽谋私利,那这大明岂不是成了别家的天下。

    绝对不行,老朱这么干不仅仅是为太子铺路,也是为大明的历代皇帝扫清障碍,每一个坐上龙椅的朱氏子孙都将为此受益,祭祀太庙之时都将为他这个祖宗的英明睿智发自内心的崇拜敬仰。

    老朱其实真的很想长生不老,非是为帝王权位,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创下的基业传承万年。

    不过他十分清楚的知道长生不老不可能的,马度那么神奇的一个人,不也是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变成一个长者八字胡的男人,总有一天马度也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如果马度知道老朱的想法一定会跟他说,没办法长生不老是老朱幸事,不然也会被一个个的坐上龙椅的奇葩子孙活生生的气死。

    今天老朱没有在谨身殿一人用膳,到了中午便往起身往后宫而去,他下意识的避开中宫和东宫。

    自打他下诏定了宋慎的罪名,命锦衣卫前往浙东缉拿宋濂,太子已经求见他多次了,用脚趾头也猜的到是为宋濂求情的,见了皇后想必也会是一样的话,他干脆一概不见。

    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刚刚绕过一处水塘,就见太子从一个亭子里头窜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儿臣拜见陛下!”

    “大冷天的我儿不在宫中好生的歇着,跑这里吹冷风做什么,快快起来!”老朱叹口气揣着明白装糊涂。

    朱标是个实诚人直截了当的道:“儿臣是专门在这里等候父皇的,听说父皇钦定了宋慎的罪已经派人去缉拿宋师了,可是真的?”

    果然是为了这事而来,老朱心头不由得生出无名业火,“宋慎攀附胡惟庸谋逆造反,有多人口供相互印证,朕就定不得他的罪吗!”

    “宋慎谋反死有余辜,可又与宋师何干?”朱标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老朱道:“聪明心地实无欺,灿灿文辞真可悌。论道经邦谁人及,等闲肯与佞人齐?这是首诗是陛下钦赐给宋师的,宋师是什么样的人品陛下再清楚不过,纵有不孝子孙也不当牵扯到他!”

    老朱咬牙道:“哼!生养出这样孙子就是宋濂最大罪过,朝廷律法如此活该他连坐。”

    朱标脑袋重重的叩在地上,“儿臣愚鲁别无他师,自幼得宋师悉心教导,今日方通经义明事理,请父皇怜悯赦免了宋师的罪过吧。”

    朱标一看**制不行,只好与老朱谈感情,正如他说的宋濂伴随朱标成长,几乎是日日相见,可以说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长辈,马度也比之不过,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宋濂去死而无所作为根本就不可能。

    “你倒是不为你舅舅求情,他还在牢里关着呢!”

    “儿臣每日派人去诏狱探问,知道舅舅在狱中过的自在,父皇不会怎么将舅舅怎样。”

    老朱叹口气道:“圣旨已下,朕总不能打自己的脸面,待你做了天子再为他翻案吧。”他说完便绕过朱标径直的去了,对于朱标在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刚刚走了数十步,就听见有人惊慌喊道:“殿下!殿下!您可不能想不开啊!”

    老朱忙回过头了,只见朱标已经下了水塘,混着薄冰的冷水已经淹没了朱标的腰部,几个宦官已经下到水塘里去救人,水塘边上还有宦官正在脱衣准备下水。

    等老朱快步跑过来的时候,朱标已经被救上来了,哆嗦着嘴唇道:“求父皇赦免了宋师!”

    老朱又好气又好笑,“痴儿,朕杀人与你何干!”他又吩咐那个下水救人的宦官,“赶紧的把太子送回东宫取暖,再去请太医诊治!”

    看着儿子被宦官强行架走,老朱对身边的元生道:“那几个宦官当厚赏重用!”他又瞥了瞥衣服只脱到一半又往回穿的几个宦官,“这几人杖毙!”

    不理身后的惊慌的求饶声,老朱转头往中宫的方向去了,中宫有点冷清,只有院子中的一株腊梅开得正艳,冷风之中香气不减。

    老朱不要宫女通报,直接步入正殿,到了偏厅只见马大脚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用饭,老朱大剌剌的坐到旁边,可看清桌子上的饭菜,不由的道:“吃的这么简单,这是哪里又遭灾了,朕怎得不知道。”

    桌子上头只有一碗糙米饭,一碗炖萝卜一碗菠菜豆腐汤,按照马大脚的习惯一旦哪里受灾或者朝廷有战事,她都是要吃素的。

    见老朱突然出现,马大脚放下手里的筷子,稍微整整了衣衫起身见礼,“皇上要来,怎得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臣妾没有准备您的饭菜这便去做。”

    “做什么做!你坐下!朕又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时候这样的饭食也不是常吃得到的,给朕盛一碗饭就成。”

    马大脚忙安排宫女给老朱盛了一碗糙米饭,老朱接过来往嘴里扒了一大口,夹了一块萝卜大口吃了起来,“还是你的手艺好,这萝卜炖的酥烂,既好克化又消食,皇后是肠胃不舒服吗?怎得不让太医来诊治!”

    “臣妾没有不舒服,只是胃口不佳,听说陛下定宋濂的孙子谋逆之罪,已经将宋下狱,就连宋先生也要跟着连坐,可是真的?”

    老朱浓眉一皱,“是真的又如何!皇后没胃口,朕也没胃口,朕不吃了!”

    他说完还像小孩子似得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抱着胳膊一副气咻咻的模样。

    马大脚嘴角微微一笑,温言劝道:“皇上是否有证据证明宋先生参与谋逆之事,如果没有的话,那宋先生就还是太子的老师。寻常人家为子弟请私塾先生,还能礼仪周全,敬以“天地君亲师”之列,难道天子之家还不如寻常百姓吗?

    臣妾听闻宋先生回乡之后,每日身穿布衣,用粗茶淡饭,不置田产,不言政事,严律子侄,亲友凡事以官事相托皆严辞拒绝,甚至辟净室不见外客,请陛下告诉臣妾,他又如何和千里之外的胡惟庸勾结谋逆的。”

    “谁叫他有个不肖子孙,按照大明律他就该连坐,你家兄弟常言当朝廷当依法治国依法办事,要不把他从牢里请来给皇后说说其中道理。”

    “那倒不必,他不自量力活该他被关!”马大脚的火气似乎上来了,“既然陛下执意要杀宋濂,臣妾也没有办法。宋先生到底和标儿师徒一场,如今就要被陛下斩首,臣妾也只能学寻常百姓,戒酒戒荤为宋先生修福,祈求他黄泉路上平安。”

    老朱拍着桌子吼道:“皇后你这是何必呢!因为皇后曾对朕说过人无完人,对官员当宽容怜惜不能动辄得咎施以酷刑,朕才颇多容忍谁知姑息养奸才今日之大祸!”

    “那臣妾的罪过还真是大了,臣妾还以为是江山底定天下太平才有今日之祸呢。”

    老朱一怔,然后看向马大脚的双眼,对视片刻便哈哈大笑,被自家婆娘揭了短,他没有半点害臊脸红的意思,毕竟他多么难堪无助的境况马大脚都见过。

    他的大手突然按住马大脚的手轻声道:“皇后,朕不过是想我朱氏江山传承万万年罢了,这难道有错吗?”

    马大脚把另外的一只手叠在老朱的手上,语重心长的道:“陛下没错,君主虽圣明,却也不能一人治天下,少不得要选贤与能。标儿没有陛下的开天辟地的本事,若是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帮他治理看守天下,我朱氏江山又如何传承,难道要指望他那个惫懒成性的舅舅帮他操持吗?”

    老朱闻言噗嗤笑出声来,“皇后倒是有识人之明,朕暂且收一收,饶宋濂一命就是!”

    元生突然快步进了殿,“陛下,韩都督来了,说带了一贵客来见您!”

第717章 叶兑

    老朱和马大脚站在坤宁宫的石阶上,就见韩成领着一位白发老者过来,还未到跟前老者便止住脚步大礼参拜,“草民叶兑拜见陛下、娘娘!”

    “哈哈哈……”老朱大笑着从石阶上下来,亲自将老者搀起来,“叶先生快快请起,多年未见先生健朗如昔日啊!”

    老者恭敬答道:“草民老了,只十一二年未见陛下已是天下之主,雄姿尤甚从前!”

    “哈哈……”老朱抓住老者的手,“外头冷,先生屋里坐。”

    两人行到殿门前,老者再次向马大脚作揖见礼,马大脚竟屈膝回礼,“陛下听闻叶先生来到喜不自胜,本宫这便让人奉茶准备酒菜。”

    “有劳娘娘了!”老者再次致谢,随着老朱一头入了殿。

    在马度到了应天不久,马大脚曾经给马度列过一个字条,上面写了几个人名,让马度常往来可做通家之好的人,其中便有叶兑。

    叶兑,浙江宁海县人,诗书传家,其祖父曾是南宋咸淳年间的进士,其本人也是精通诗书经义,天文地理和占卜之学(乱世的大儒们好像都懂这个),却不曾考过蒙元的功名,更不曾做过蒙元的官。

    元末乱世干戈四起,叶兑审时度势,知道蒙元气数将尽。虽然他的家乡当时被方国珍控制,叶兑却认为方国珍不足以成大事,他便绕道来了应天拜见老朱。

    赶巧的是老朱当时正准备接受蒙元朝廷的册封。在叶兑的劝谏之下,老朱改变了主意,杀掉了蒙元派来册封使团。叶兑看老朱是成大事的人,便献上自己的计策《武事一纲三略》。

    其内容包括如何消灭张士诚、方国珍和平定福建、两广的具体策略。事实证明叶兑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老朱一路攻城略地平定江浙、福建、两广便是按照他策略,这一纲三略堪比诸葛亮的隆中对。

    这样的人老朱自然要好好留住,可叶兑却相当有个性,见老朱时势已成就跑回家了,那时候马度还被困在平江城,都没有来得及按照马大脚交代跟他亲近亲近。

    老朱之后也多次征辟叶兑让他来朝中做官,叶兑甩也不甩,只在家开馆教授乡里子弟。叶兑的突然到来让老朱欣喜之余自然颇多疑惑,想到之前皇后和太子为宋濂求情便不奇怪了。

    因为这叶兑和宋濂可谓交情深厚,这大老远来的从浙江过来定也是为宋濂求情的,若是叶兑真的向他为宋濂求情,老朱也只能答应因为他欠人家的。

    大明是他朱家的,却并非他朱元璋一个人开创的,这些人老朱自认没有亏待,活着的封官许爵,残废的就在皇宫边上安家养老送葬,战死的也都追封赏赐家属钱帛土地。

    可这位叶先生力劝他拒绝蒙元朝廷的招抚,后来又献策助他平定江山,却没沾过他老朱半分的好处,好不容易求上来门,又让他如何的拒绝。宋慎绝对不能饶,宋家其他人不死也得流放,这是老朱在心中划下的底线,就等着叶兑开口了。

    谁知叶兑却跟他东拉西扯,不是当年旧事,便说乡野趣闻,甚至还和自己谈论诗词歌赋,就是不提宋濂的事,甚至不提朝堂政务。

    老朱自己沉不住气了,开门见山的问道:“先生此来应天,不是为宋景濂求情的吗?”

    叶兑捋捋白花花的胡须道:“朝廷法度岂是叶某一介草民所能置喙的,此来应天是为他故。”

    “哦,叶先生说来听听,若是朕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呵呵……此来应天是应朱枫林之邀来书院做山长的,到底是皇家书院总要陛下点头应允,草民才好接掌。”

    “哈哈……朱枫林好大的脸面,朕都请不来叶先生,他竟然请得动。”

    “朱枫林为请草民,已经写了数十封信,每一封信洋洋洒洒不下千言,将方山描述的犹如人间福地,书院更是人杰地灵文华璀璨,草民不能不来看一眼。朱枫林确实没有骗我,书院是个好地方,学生更是一群难得的好孩子,草民看得眼热,还请陛下准许!”叶兑从位子起身,到了老朱的身前叩拜在地。

    老朱道:“先生若是能主持书院朕求之不得,只是朱枫林为何让贤,是要回乡养老了吗?”

    叶兑叹道:“枫林先生从去年开始就给草民写信,草民看得出来他的笔力渐弱,字迹也渐渐潦草,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草民也猜的出来,他已是油尽灯枯怕是命不久矣。”

    老朱闻言沉默不语,马大脚在一旁轻声道:“朱先生原本可归乡养老,却不计名利为朝廷培养人才,默默十年如一日可谓鞠躬尽瘁,更是为书院请来一位好山长,这样的臣子皇上当厚待才是。”

    老朱点点头道:“传朕旨意,特进朱升光禄大夫,加谨身殿大学士,太子少师,赐蟒袍玉带,朕记得他还有个次子是官身,加一品到礼部任职吧。皇后好文采,这圣旨你来拟吧,拟好了立即让元生就送到方山去。”

    光禄大夫和太子少师都是从一品的虚衔,明朝的蟒袍不似清朝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穿,这是极大的荣宠,尤其是文官得蟒袍赏赐的更少。

    景泰年间,于谦于少保曾得过一件,后来英宗复辟抄于谦的家时,这件蟒袍是在香案上供着的,估计其他人也是差不多,也就刘谨、魏忠贤才会当真格的往身上穿。

    这样的殊荣已是不小,估计朱升死了不会再追封了,马大脚满意的点点头去拟旨了,叶兑也跪在地上替朱升谢恩,“草民还另有不情之请,希望陛下不要再让锦衣卫去书院了。”

    “元生,朕没有下旨让锦衣卫去书院吧?”

    “回皇上,韩都督今天确实带人去了,是去为了抓宋濂的小孙子的。”

    叶兑道:“宋濂的孙子早就被江宁侯送到了别处,已不在书院了。问题不在这里,不管宋濂的孙子在不在书院,陛下都不应该让手下鹰犬去搜查书院,日后更不能让官员道书院任职。”

    老朱皱眉反问:“总归是皇家书院,朕的人反倒是去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

    叶兑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这书院规矩被人坏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早晚有一天书院会和国子监一样,变成另外一个衙门。衙门里可是发明不出不火柴、望远镜、纺织机、脱谷机、千斤锤和火轮船的,届时书院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直接并到国子监就好。”

    老朱点点头,“先生的意思朕明白,朕的臣子什么德性朕最清楚不过,朕的小舅子常说这些人会坏了书院的文华之气。只要书院能发明好东西来,朕可以在牌坊下面立个碑,让后世子孙都遵循。”

    “吾皇圣明,草民就先谢过皇上了。”叶兑连忙敲定根脚。

    “哈哈……从前没看出来,先生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元生在一旁道:“皇上时辰不早了,下午还有好多折子要批呢。”

    “先生不要走,等晚膳再一起叙话长谈!”

    马大脚把拟好的圣旨交给元生,“内库之中还有几株上好的百年老参,一起给朱先生带上。叶先生不要着急走,本宫还有些学问上的事情向您讨教。”

    见老朱和元生出了宫门,马大脚便回到殿内坐下,让宫人给叶兑换了茶。叶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娘娘有什么不解便问吧。”

    “那本宫就不讳言了,您和宋先生交情深厚,怎的不为他求情呢,皇上欠着您的情分,只要您开口了必能保宋先生满门不受牵连。”

    叶兑闻言长长了叹了口气,“朱枫林希望草民借着这点情分保住书院在风雨之中不堕深渊,草民答应了自当尽力而为,若想借着这点情分干涉朝政,那这情分便瞬间消弭。尤其是宋景濂的事,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马大脚反问,“先生此话怎讲?”

    “没有谁比娘娘更了解皇上了,如果您和太子都求不来,即使微臣出面勉强求来了,宋家也是只是保全一时,日后可能全族遭殃。牛不喝水可以强按头,若压真龙的脑袋必遭反噬!”

第718章 征倭?

    宋蜷缩在牢房的一角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天气严寒而是因为恐惧,只要旁边的刑房里传来侄子宋慎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心脏就和身体同时的抽搐。

    他不知道锦衣卫是如何的用刑的,可被用过刑的人是怎样的凄惨,他再清楚不过,在的他的脚边就躺着这么一个。

    听说之前在兵马指挥司任职,也是战阵上拼杀出来的,铁打一样的汉子,现在只能趴在地上喘气了。

    这还是轻的,若不是因为还要砍他的脑袋示众,怕是根本出不了刑房就已经死了,宋宁愿被人一刀斩杀也不想受这样的酷刑。

    “谁是宋!”牢笼外面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宋的身体不由得一僵,然后犹如秋风中的树叶不自觉的战栗着。

    “呵呵……不吱声便以为咱们看不出来了吗,嘿嘿……”一个锦衣卫力士进了牢笼,一把揪住宋的衣领子,像是拎小鸡子似得将他拖进刑房。

    刑房里头异常的温暖,一个硕大的火炉烧得正望,可火焰之中那烧的红彤彤的烙铁却让人遍体生寒。

    一个人被铁链绑在木头架子上,**着身子鞭痕纵横,一块块焦黑的皮肉,耷拉着脑袋不知死活。

    宋还是一眼这人便是将全家带入深渊的侄子,看着宋慎这副模样,他心头没有半丝的怜悯反而憎恨不已,况且他马上就是同样的下场又有资格怜悯谁呢。

    宋被人扒了衣服,像是被人抽了魂,任凭两个力士绑在另外的木头架子上,等待着即将到来酷刑,一旁的锦衣卫或拿皮鞭或持烙铁,另外还有文书已经准备好了笔墨准备记录口供。

    一个锦衣卫百户走到宋的身前冷声道:“你的侄子宋慎,已经招供你和宋濂勾结胡惟庸谋反之事,我劝你也老实交代签字画押,免得受皮肉之苦。”

    宋恨恨的瞪了侄子一眼,“胡说八道,我父为陛下效力十余年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不等他话说完**的上身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疼得宋惨叫着直打哆嗦。百户一手拿鞭子一手撸着袖子狞笑着道:“你们这帮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揍得你们皮开肉绽才老实。”

    身后突然有人开腔附和,“就是,就是,仲衍兄我看你就老老实实按照他们说的做,免得白白受皮肉之苦。”

    锦衣卫回过头来,只见马度背着手走了进来,虽然身穿奢华裘皮大氅,可面上有不少灰尘,乱糟糟的头发上还夹着草梗,颇有些犀利哥的风采。

    那锦衣卫笑道:“侯爷说的是,您才是明白人!”

    宋却道:“玄重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曾受父亲教导,他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宋某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父亲背负这样的污名。”

    “死了容易活着却难,仲衍兄你不晓得锦衣卫刑罚有多厉害,别说污蔑宋师和胡惟庸勾结谋反,一顿刑罚下来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时候就算让你说皇上和胡惟庸勾结谋反,你也得只能乖乖开口签字画押!”

    “就是,就是……”百户意识到不妥连忙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又一脸惊慌的忙对马度道:“侯爷您可不能乱说,咱们锦衣卫什么时候逼问过这样的供词。”

    “本侯不就是打个比方夸你们锦衣卫的本事大吗,你慌什么。”

    “没见过您这么夸人,会让下官掉脑袋的。您还是赶紧的出去吧,这人不识好歹,下官一顿鞭子保准让他回过醒来。”百户举起鞭子准备接着抽,可鞭子还没有甩出去,就又一道黑影向他袭来。

    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他的腮上,力道很大硬生生打得他一个趔趄。

    噗!这锦衣校尉吐出来一口血沫子,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对着马度怒吼道:“你竟敢打我,真以为有娘娘太子罩着,本官就不敢对你用刑,这里不是中宫也不是东宫是诏狱!”

    马度手拿乌黑发亮的戒尺,“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本侯的戒尺上写了什么,‘御赐’‘如朕亲临’,还盖着皇上和娘娘的私印,连王爷皇子都打得难道打不的你吗?”

    没错这正是被马度誉为神器,有老朱和马大脚双重附魔的戒尺,专门用来收拾在书院调皮捣蛋的皇子的,后来老朱夫妇来书院,又请两人加持了一番。

    小来的时候马度嘱咐他把戒尺送来,碧琳就捎了过来,老朱要是知道马度拿这戒尺收拾他的狗腿估计嘴巴得气歪。

    那锦衣校尉半信半疑还把书吏请来验看,马度笑道:“陛下和娘娘的私印,本侯怎敢作假,不然可是大罪。”

    锦衣小旗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颊道:“侯爷下官也是职责所在,不然可没法交差,您和咱们韩都督、杨佥事都熟识,要不您和他们通个气,下官只要得了命令,保证不再对这人用刑。”

    “跟他俩通气本侯也得能见着人吧,总之你用你的刑我用我的刑,本侯要看看你的脸皮究竟能挨得住我几下戒尺。”

    见那总旗满脸无奈,马度便放缓口气,“你何必给他费尽上刑,反正他的侄子已经招认了,不管他说什么都逃不过连坐早晚是个死,他这份口供要与不要又有多大区别。”

    “也罢,收拾他下官也累得慌,就卖您一个面子,把他放下来!”

    一旁的木架子上铁链响了起来,宋慎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的挣扎着,“马叔父救救我,救救侄儿吧!”

    “莫要喊我叔父,我怕被你连累,你就下地狱替宋家恕罪吧。”马度不再理他,兀自的去解宋身上的锁链。

    百户一巴掌冲着宋慎甩了过去,似乎要把憋在肚里的火发泄出来,宋慎直接被抽昏了,“他娘的瞎叫唤什么!带下一个人犯过来用刑!”

    马度扶着两腿酸软的宋往自己的牢房走,只见几个锦衣卫力士押着一个青年进了刑房,马度突然一怔止住脚步扭头问道:“陆显是你吗?”

    那青年回过头来见了马度便哭嚎道:“先生是我,您救救学生吧!”

    马度手中戒尺一指陆显,对百户道:“这是老子学生,老子要定了!”

    来了!来了!

    历史上老朱对勋贵忌惮已久,可是却拖到了洪武二十三年才开始动手,至于原因很简单。

    大明从洪武十三年开始征讨云南,留守在云南的沐英屯田筑堡,直到洪武二十年才把云南的大大小小的土王挨个的打了一遍。同样在辽东,也到了洪武二十年冯胜才携大军逼降纳哈出,解决了大明最后的隐患。

    可现在不管辽东还是云南都早已不是问题,北元小朝廷更是远遁漠北已不在威胁,而大明仅仅十年,已有盛世景象,各种前所未有的产业让国库充盈,兵甲犀利胜过历朝历代,大权在握的老朱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老朱言而有信,答应过马大脚收一收手,他鹰犬果真不再继续追杀文官,而是瞄向勋贵。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被家奴举报的陆仲亨,吉安侯府当天就被抄了家,陆仲亨也被逮捕下狱。

    倒霉的陆仲亨只是一个开始,没两天锦衣卫很快就把他的口供呈了上来,据他指控平凉侯费聚亦参与其中,而且是和左都御史陈宁一样的重要角色。

    大明皇帝盛怒不已,命锦衣卫继续缉查参与胡惟庸案的勋贵,并且不顾群臣反对,任命久不在朝堂上露脸的陨国公廖永安为征倭将军筹备征倭事宜,要狠狠的惩罚这个犯上作乱的鸟藩国。

    征倭不比陆上作战,筹备起来自然不易,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可大明的勋贵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遭殃,继平凉侯费聚之后,南雄侯赵庸、淮安侯华中、延安侯唐胜宗、接连被削爵抄家。

    倒霉的甚至还有老朱的同乡周德兴,不过周德兴不是因为胡惟庸案,因为他的儿子周冀搞大了宫女的肚子,宫女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太子都不好随便下手,怎么轮得到一个臣子的儿子祸祸。

    秽乱宫闱同样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给老朱带绿帽的后果很严重,所以江夏侯周德兴倒霉了。

    “先生,学生冤枉啊,那宫女学生也就当值的时候摸了几把,还没来得及下手,怎么可能就怀孕了呢。您医术高明,得还学生一个清白啊!”周冀跪在马度的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那宫女这会儿八成已经死了,叫我如何证明她肚子里不是你的孩子,既然你摸过那宫女了,也不算冤枉你。你还能哭得出来,说明你不是很难过,万念俱灰就像是他们几个不吃不喝连话都懒得说。”

    马度救不了那么多人,却不能看着自己学生去受那非人的折磨,于是他的这间牢房越来越挤了。

    “哪儿来的!你不能进去!”突然听到牢头大声呵斥。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给本公滚开,玄重你在哪儿!”

第719章 贴心的外甥

    “思本,我在这儿!”马度应了一声。

    接着就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李文忠快步而来,手里头还揪着牢头,“他娘的,给老子把牢门打开!”

    “思本就不要为难牢头了,皇上把我羁押在这里,没有圣旨我是出不了诏狱的,你大老远的从盱眙老家赶回来救我,这情分我领了。”

    谁知李文忠却大手一挥,“谁是来救你的,你捅了篓子却在这里躲清净,我是带你去将功补过的。”

    李文忠强逼着牢头开了门,看了看在牢笼边上几个无精打采的勋贵子弟,叹了口气一把拉起马度就往外面走,但凡有拦阻的便被他一脚踢开。马度苦笑道:“思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跟我一起到皇上跟前去给这些老弟兄们求情,其他人我都见不着面只能找你了,况且这里面有你的事你躲不掉的!”

    马度闻言不由得一惊,他心知李文忠就是因为给勋贵们求情,才被老朱削了去官职幽禁在家中,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便郁郁而终,也有传言他是中毒死的,老朱还为此杀了给他诊病的御医。

    旁人马度管不了许多,可绝不能看着历史在李文忠身上重演,这是他曾经答应过李贞的。他两手抓紧李文忠的胳膊,“思本你不能去,他们犯得都是谋逆大罪,皇上不会饶了他们的。”

    “我不相信他们会造反,都是早年就跟随在陛下身边的老人,怎么会跟着胡惟庸那个烂人狼狈为奸,皇上定是被锦衣卫给糊弄了。”

    老朱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明明是他跟锦衣卫合起伙来忽悠天下人。马度用力往地上一蹲总算是止住了李文忠的身形,严肃认真的道:“思本听我这一回,要么老实的回家呆着,要么回盱眙继续守孝,总之不要再掺和这里的事情,不然连你自己都要搭进去。”

    “我不过是求个情,舅舅难不成还会杀了我?”

    马度压低声音咬牙道:“他首先得是皇帝,然后才是你舅舅!”

    李文忠神情一怔,脸色骤变,“你是说,你是说……”他嗫嚅了两句,又把后面的话吞进肚里。

    他饱读史书,关于那些帝王将相的事再熟悉不过,稍一往深处想便猜出马度话中背后的意思。

    马度见他面有稍许惊恐之色,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知李文忠在踌躇了片刻之后,拉着马度的胳膊往上一提,伸手一揽竟将他扛在了肩上。

    马度也算是人高马大了体重一百好几十斤,李文忠把他扛在肩头竟健步如飞,不管马度如何的挣扎竟脱不开身,“思本你还没明白吗?放我下来找个地方,我慢慢说与你听。”

    “明白,你说的够明白了。正因此我才更要去向皇上求情,不能让这些为大明流过淌过汗的人被皇上杀了,不然史书上添几笔,皇上就要背负千秋污名。

    这种事情外人确实不好劝诫,但是你我都是皇上的亲人,这种事情更不能袖手旁观,不然要我这外甥和你这小舅子有何用!”

    “思本,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我原本也想过力挽狂澜,最后却被皇上当成棋子耍来耍去,皇上是铁了心了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准还要到牢里与我作伴。”

    “不试怎么知道,再乱动我可就打你屁股了!哈哈……”

    亏得李文忠还笑得出来,老朱这会儿都快六亲不认了,老婆儿子磨破嘴皮子都没用,还差他这个外甥。

    李文忠一直把马度扛到谨身殿外,让宦官通禀之后生拉硬拽的把马度拖进殿里。两人到了老朱的跟前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给老朱行礼问安。

    “平身吧!”老朱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来,一双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才开口道:“保儿你不是在盱眙吗?怎得回来了?还有你,这是越狱了吗,连诏狱都能逃得出来,本事不小啊!”

    “皇上弄错了,微臣在牢里吃得好睡的香,是思本硬把微臣给劫出来的。他说快过年了,不能老是在盱眙呆着便回来给您拜年了,还非要拉着微臣一起来。”

    老朱点点头,“保儿自然比你有心,姐丈走了,他这世上就朕一个长辈,不给朕拜年给谁百年。”

    马度拉拉李文忠的衣袖,“思本年也拜过了,咱们赶紧的走吧,不要打扰皇上处理公务了。”李文忠却是不理。

    “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思本看样子是有话要跟朕说呢。”老朱看向李文忠,“朕与保儿是舅甥,有话不妨直言!”

    李文忠一拱手道:“那微臣便有话直说了,微臣在盱眙听说陛下将陆仲亨、费聚等人下狱了?”

    “没错,他们勾结胡惟庸图谋不轨,已经被朕抄家下狱,他们的家公子少爷现在和玄重关在一起,你去诏狱的时候难道没瞧见吗?”

    李文忠一掀袍子跪在地上,“叛臣贼子定诛无宥,然锦衣卫以酷刑逼问,攀咬无数,伤及无辜,有损朝廷元气,还请陛下斟酌。”

    老朱冷笑道:“看来保儿不是来给朕拜年的,是来给他们求情的。你以为朕是冤枉他们吗?朕明白的告诉你,他们勾结胡惟庸谋逆造证据确凿反他们该死!”

    “既然证据确凿,就该交由法司审理定罪,陛下却一言定罪,于法不合,既不公正,又有损陛下仁德。”

    “保儿真是有心,连朕的生前身后名都想到了,呵呵……”老朱呵呵的笑着,“可是朕不在乎,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人都是聪明人,大概知道朕想做什么,朕和你们明说了,倒霉不会只有他们几个!”

    李文忠顿首在地悲声劝道:“陛下屠杀功臣,失民心,丧国运,更损陛下圣誉,不免背负千秋骂名为后人所指还请陛下三思!”

    老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站了起来,还从龙案下面抽出一把剑来,用一副任性的口吻道:“朕斩绝叛逆与你何干!既然你不怕死朕便成全你,将你杀了看谁还敢嗦!”

    他说着就持剑下了龙椅,元生不顾尊卑连忙的抱住老朱的大腿,喊道:“李公爷您还不快走!”

    李文忠却道:“文忠死不足惜,只愿陛下多念及江山黎民!”

    老朱似是动了真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硬是拖着元生在地上移动。马度在一旁添油加醋,“陛下赶紧的把这个大逆不道不知好歹的家伙给砍了,正好与李老哥、长公主早日团聚,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里也会感念您隆恩。”

    听到马度提及李贞夫妇,老朱的怒气便消融大半,冷哼一声将手上寒光闪闪的宝剑扔在地上,一脚把元生踢开重新坐回龙椅上,把桌子拍得嘭嘭作响,“接着说,朕要听听你还有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微臣另外还请皇上放弃征倭,蒙元旧事历历在目,海军若有损伤恐伤及海贸,断了大明的一处重要税源,平白加重百姓负担。”

    “说完了?锦衣卫送他去诏狱!”

    李文忠没有做徒劳的挣扎,任凭两个锦衣卫把他押走。老朱瞥了瞥马度,“你也不为他求求情,真是不够义气。”

    “那是您的外甥,又不是微臣的血亲,您要是不心疼微臣就更不心疼了,再说有他在牢房里头作伴不也是挺好的。”

    老朱叹了口气,“也是,保儿自小就是好孩子,看朕废了书省,这不大老远的又把大都督府送到朕的眼前,连由头都不用朕找,如此贴心朕不疼他疼哪个。”

    马度愕然,“他……他是故意的!”这些名臣勇将的心眼可真是多,跟他们比自己简直可以用单纯来形容。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是让朕心愿顺遂,朕今天高兴你不用回去和保儿作伴,回家过年去吧。”

    “多谢陛下隆恩,只是微臣回家了,微臣的那几个学生怕是免不要遭荼毒,微臣自知救不了他们的性命,可也不想他们死前遭受酷刑折磨。”

    “庇护弟子也是为人师者的本分,他们老子造反他们跟着遭殃也是可怜,你若拿出好东西来,朕也不是不能饶他们一命!”

    马度抠了抠自己的耳朵,简直不相信这会是老朱说的话,可他有什么东西能打动老朱呢?

    “微臣家底陛下最清楚不错,最好的自动步枪也在您的手里,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入您的慧眼的。”

    “那什么步枪焦玉看过好几回了说是太精巧,再给火器局一百年也做不出来。嗯,前些时候听檀儿你愿授他飞天之道,朕也很有兴趣!”

第720章 瘪头的期待

    飞天?那不过是马度忽悠朱檀好好读书的借口而已,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老朱说的。马度可不认为老朱是想成仙得道,别看他写了本仙侠小说,可他自己并不信这一套。

    大明江山传承万年才是老朱心心念念的,飞机大概才是老朱真正想要的东西吧,毕竟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过,从天而降的马度就是最好的实证。

    马度到哪儿给他弄飞机去,动力就个最大的问题,难道把硕大的蒸汽机给装上去?能飞得起来那才是怪事!

    “陛下,如果自动步枪需要一百年的话,那这飞机微臣可能需要两百年,热气球成不成?”

    老朱反问道:“什么球?能飞吗?”

    马度重重的点了点头,“能!”

    唐僧有没有动过凡心白龙马最清楚;老朱的承诺管不管用,马度心里半点谱都没有。事关几个弟子的小命,能让老朱松口已是不易,这是一桩和魔鬼的交易,没有太多谈判的余地。

    这热气球看似简单,可是实际上有不少的高科技,旁的不说只一个耐火材料纺织材料,便能让人束手无策,不管了天大的事情也得等过完年再说。

    应天城里一如往年的热闹,市面上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断于耳,可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有不少从前买卖兴隆的铺子,此刻已经关了门,还贴着衙门里的封条,不用猜便知是哪个倒霉官老爷家的。

    几个顽童拿着鞭炮哆嗦着手往香头上面凑,滋滋……炮捻子见了火光便喷出火花来,一甩手便扔了出去,嘭的一声炸响。

    一匹马儿闻声惊慌的嘶鸣,车夫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扭过头来对那几个顽童骂道:“作逼倒怪的小混球,要是惊了马看老子不打烂你的屁股,这么玩炮仗早晚得和老子一样,没了手瞎了眼!”说着还冲着那几个小童晃晃左手的铁钩。

    其实瘪头根本不用骂,只要扭过头那可怕模样已经足够吓得那几个小家伙屁滚尿流了。看看那群娃娃惊叫着落荒而逃,瘪头不由得哈哈大笑,可笑完了又有些心酸。

    想当年自己那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可现在都快三十了却娶不上婆娘,心里头有些难过。

    他原本可以按照老刘说的买一个女人传宗接代,可这不是瘪头想要的,他只想要一门正常的婚事享受男欢女爱,而仅仅是脱光了衣服在一个被窝里传宗接代。

    这也是他常逛窑子的原因,虽说窑姐儿见他也是说话打结,可到底也是满脸赔笑温声细语,不会像旁的女人一样,见了他就尖叫着逃离。

    想到逛窑子,裤裆里头里不由得支起一个小帐篷,瘪头一边伸手挠着一边抬头瞧瞧天色,心说今天也是白等了,侯爷是不会出来了,趁着时间到秦淮河打上两枪,还能赶得及在落日前回家,当下便赶着马车直往秦淮河而去。

    他哪里知道他前脚刚走,马度后脚就出了皇城,这些日子瘪头和张五六驾着马车轮番的守在洪武门外,就等着接马度回家,今天就为了那一哆嗦这么些天算是白等了。

    别看瘪头常跟吹牛在秦淮河上了多少个头牌花魁,其实他大多数都是去秦淮河附近的暗娼馆,无它只因为这里便宜。

    便宜并不代表质量差,暗娼馆里的姑娘和大院子里的一样,同样分三六九等。最好的姑娘模样才艺一点都比那些头牌花魁差,只是名声不显,缠资却不过三四成。

    当然人老珠黄的窑姐儿更多,虽说姿色稍差,可是论功夫、口才、手艺反倒是炉火纯青,只要个三五下便能让人酣畅淋漓,是贫穷苦闷的男人最钟爱的。

    瘪头轻车熟路直奔常去的小店,可是刚到巷子口便见一个人女人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后面还有两个青衣大汉紧追不舍。

    噗通!普通那女子刚到马车跟前就一头栽倒在地。

    “吁!”瘪头连忙的勒住马缰,这才没从她身上压过去。

    “站住!”瘪头下了马车,冲着两个青衣大汉吼了一嗓子,那两人便止住身形,“原来是赵大爷,可是好久都没有见着您来了。”

    “你管老子来不来!”瘪头指了指地上的女子,“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无法想象,古代的青楼不仅合法而且是个很守法的行业,尤其是秦淮河的,公平买卖、童叟无欺还照章纳税,虽说买卖人口吧,可每一个都是在牙行和衙门里备过案的。

    可这些暗娼馆就不一定了,偷税漏税不说拐带妇女也是常有的事,瘪头一瞧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就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可若是祸害人那便造孽了,之前他还解救过三四个落难的妇女呢,让暗娼馆赔了银钱送回家去。

    出手阔绰又爱管闲事的瘪头大爷,是暗娼馆里受欢迎又招人烦还得罪不起的矛盾个体,谁让人家是侯爷的亲随呢。

    青衣汉子苦着脸道:“这婊子来了好些天了却不接客,今天又逃了出来,咱们正追她呢。”

    “你们这帮杂碎又作恶事,当心死了下油锅地狱!”

    “赵大爷,这女人当真不是良家女子,手上会功夫不说,饿了她都快半个月了,还能挣脱绳索翻墙出来,哪里会是良家女子。”两个汉子没敢说是从锦衣卫手里买来的。

    “大爷救救奴家吧!”地上的那女人用十分的虚弱的声音乞求,声色和口音都是怪怪的,“奴家是好人家的闺女,这些恶人逼奴家接客,奴家抵死不从便殴打奴家,还饿着奴家每天只给一碗米汤吊命,大爷快救救奴家吧。”说着还用手抱住了瘪头的腿。

    “真是个刚烈……呀!”瘪头正要扶他起来可一低头却吓了一跳,这女人鼻青脸肿,满脸的浓妆沾染着尘土,实在看不出半点美来。

    瘪头心道:“真是可惜了这身好衣裳!这副尊容若是手上还没点功夫,怕是暗娼馆都不收。”

    可看着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瘪头还不是不由得心生怜悯,对那两个青衣汉子道:“看看,好好的人都给你们糟践成什么样了,让你们当家的拿二十两银子出来,我找人送她回乡。”

    “二十两银子!赵大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咱们买她才花了二两,本想让她招待盖城墙的民夫的,这模样俺们兄弟都懒得破她的身子,她送来时就这般鼻青脸肿,反正不是咱们打的,您爱找谁找谁,咱们只当买了一头猪跑了。”两个青衣汉子说着便逃也似得溜了。

    “狗日的,看老子以后还照顾你们生意不!”瘪头骂了一句,对地上的女人道:“赶紧的起来吧,上我的马车。”

    女人似乎真的虚弱的厉害,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瘪头上下将她打量一番,这女人胸前丰满、腰圆臀大,扶她上车的时候,还不经义的摸了一把,屁股还挺结实,是一个干过活的女人,好生养。

    “你是哪里人?我带你去衙门,让他们送你回乡。”

    “衙门?奴家不去衙门,奴家也没有家人,家里人都死光了,原想着去河南投靠亲戚,谁曾想被人绑走,险些坏了清白,奴家真是命苦……呜呜……”

    新右卫门努力的扮演着一个苦命的女人,还别说演的还真有几分像,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忍术。

    “唉……也真是可怜!这样吧,我带你回家,我是说带你回侯府,说不准能给你找个活计能养活自己,以后再让刘大婶子帮你说门婆家,有个归宿!”

    “侯府?哪个侯府!”话一出口,新右卫门便知道这人说的是哪个侯府了,满应天有瘪头这种护卫的也只有江宁侯了,两眼一瞥瘪头腰间的短铳,心中不由得暗喜,“好,就去侯府!”

    “嘿嘿……你倒是不傻,我们家侯爷不仅是勋贵还是当朝国舅,尊贵至极却是难得的好脾气,家里的夫人虽然说败家了些,但是待下人也和善大方,只要好生干活少不了你的工钱,每个月还有两天假……”

    瘪头一边赶车一边絮叨家里的好处,新右卫门问道:“这侯府这般好,奴家又不擅长女工,怕是进不去啊!”

    “不会做衣服洗衣服总会吧,不是我吹牛,我是侯爷身边的长随,在府里也是有脸面的,跟管事说一声安排你做个洗衣服的活,总是没有问题的,遇到我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时来运转了。”

    听见“女人”肚子里头咕噜一声,瘪头又道:“车座子下面有点心也有水,你只管拿去吃喝。”

    “大爷您真是个好人!”

    身后传来的话语,让瘪头突然心中一暖,自从变成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虽然在青楼里面听说无数恭维的话,但是绝对没有这一句。

    瘪头的心中隐隐的有了一分期待,也许这个女人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丑,等她脸上的伤好了,也许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亏得瘪头没有想到洞房花烛夜,扒掉新右卫门的裤子会发现更大的惊喜,即使这个惊喜很短……

第721章 贤妻

    “真的没有人等老子吗?”马度站在洪武门前东张西望,半天也没瞧见那熟悉的马车,“看老子不扣你们工钱。”

    马度正要准备去秦淮河码头乘船回家,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国舅爷留步!国舅爷留步!”

    扭头就看见一辆明黄色的马车从洪武门里出来,车辕上的坐着的宦官马度认得是东宫的。

    “吁!”马车缓缓停下,马度上前一步到车窗跟前,拱手道:“殿下怎么来了。”

    朱标打开车窗,上下将马度打量一眼,“见舅舅完好,我便放心了。”他探出脑袋四下里打量一眼,见附近人多便道:“舅舅到车上来!”

    看朱标似乎有话要跟自己说,马度点点头便上了马车,他大约猜得到朱标想问什么,不外乎是李文忠的事情。

    果然,朱标开口就问:“舅舅刚才和表哥一起见了父皇吗?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缘何大怒还将他下了诏狱。”

    “这还不是思本自找的,他大老远的从老家回来,不给皇上请安拜年,却触皇上霉头,皇上不关他关谁。”

    朱标问道:“是表哥替那些被抄家下狱的勋贵求情了是吗?”

    “不仅如此,他还冲撞了皇上,说皇上这么做会背负千秋骂名,殿下是不是觉得思本很作死。”

    “嗯!”朱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表哥着实胆大,这样的话我也不敢在父皇面前说。”

    “不说就对了,你不仅是陛下的臣子还是皇上的儿子,这样的忤逆的话不说最好。不过你放心,皇上不会把思本怎么样的,关他几天让他冷静冷静罢了。”

    “嗯,我和母后给他递些好话,争取让他回家过年。”朱标沉吟一下,又道:“舅舅不觉得这次胡惟庸的谋逆案有些蹊跷吗?前些时候舅舅一反常态的参与政务是不是看出来苗头。”

    马度闻言一怔,心中却不由得对朱标刮目相看,却不能给他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你老子导演的一出戏,自己只是想做个男十八号篡改一下剧情,就被你老子当成猴耍。

    “殿下不用管这些,当心无旁骛的跟着陛下学习如何理政就好。”

    朱标一脸认真的问:“舅舅,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身为人子亦不愿意看到父皇这般杀戮臣子,日后为人诟病。”

    “此案已经被陛下办成了铁案又如何转圜,况且那些人也并非绝对清白。嗯……殿下日后若是能强势一些,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少发生一些。”

    朱标浓眉一蹙,“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眉毛一挑,“舅舅的意思莫非是因为我太过……?”

    马度压低声音道:“殿下敦厚仁慈,可满朝堂不是老狐狸就是老狗熊,皇上是忧心有一日他崩逝了殿下无法驾驭这些人,日后受奸人蒙蔽欺负……”

    老朱杀功臣跟朱标仁懦的个性有很大关系,他手握锦衣卫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些臣子是个什么德行,嘴上礼义廉耻可背地里男盗女娼,可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地主心态的老朱,很担心这些“恶奴”在他死了之后,败坏家业侵夺田产,欺负他的宝贝儿子,干脆除了再换一批老实的,还把另外几个儿子养的人高马大,日后好给兄长助拳。

    其实他太小看自己儿子了,以朱标的智商手握皇权岂会被臣子蒙蔽欺负,只是处置犯官的手段不会像他这么激烈是了。

    谁知朱标听着听着眼圈却红了,这可把马度吓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朱标哭,慌忙道:“殿下莫要伤心,微臣也是胡乱猜测,并非是皇上对殿下不满。”

    朱标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笑道:“舅舅误会了,外甥并没有难过,一是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里有些负疚;二是因为父皇慈爱心中感动,从前只觉得父皇对我严厉,不曾想连这么远的事情都为我考量。舅舅说的没错,有时候我是太软弱了,其实父皇不只一次的斥责我妇人之仁,我确实应该更强势一些的。”

    马度伸手拍拍朱标的肩膀,“殿下那不是软弱是善良!是世间最美好的品质。殿下的善良不仅仅要给予臣工,日后更要泽被万民,有时候对恶人的宽纵,便是对善良的伤害,这个分寸殿下慢慢揣摩把握就是。”

    朱标点点头,“舅舅教训的是,我自当谨记心中。”

    “这哪是什么教训,不过跟你一起分享些人生经验。你跟着宋师读无数经典,懂得的大道理自然比我多,不用我教你什么。”

    “说到宋师,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舅舅,父皇那日见了叶先生之后便松口了说是发配茂州。只是蜀道难行路途遥远,宋师年事已高经过这番打击身体定然不会好了,母后与我在宫中不方便,只好劳烦舅舅到时候派两个妥贴的人沿途照料!”

    “嗯,殿下放心微臣定办理妥当,殿下还是快些回宫吧。”

    “一切便拜托舅舅了!家里没有派车来接您吗,要不乘我的车回去吧。”

    “殿下的马车太惹眼,我到码头租条船便回家了!对了,刚才你说的叶先生是哪个?”

    “就是四梅先生叶兑,朱先生把他请来做了书院的山长,难道舅舅还不知道?”

    叶兑?山长!

    这位连老朱的高官厚禄都不屑一顾的老头,朱升竟然能请来做山长,让马度又惊又喜,有他的面子在书院定能再保十几年的安稳,老朱的寿数便差不多了。

    马度和朱标告别,直接到秦淮河码头租了一条船直奔方山而去。日近黄昏时,终于到了方山的码头,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让人有恍然隔世之感,踏上坚实的水泥地面,马度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

    他在诏狱里面看似轻松还敢欺负锦衣卫,可看着旁人受刑后的凄惨模样心里要是安稳才怪了,很担心老朱哪根筋搭错趁势将他一起收拾了。这下子终于到家了,谁还敢冲老子大声说话!

    “喂!你还没给船钱呢想跑吗!”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马度一边给船老大赔罪一边在身上摸索,尴尬的是身上还真没有半文钱。

    船老大脸臭臭的,“看你穿得人五人六,连十几个铜钱都没有吗?”

    “能拉一趟侯爷是你福气,他老人家拔一根毫毛都比你的大腿粗。喏,拿好了多了是侯爷赏你的。”黄有财把一小块碎银子扔给到船老大的手里,“还不赶紧的滚!”

    船老大得了银子喜滋滋塞进袋子里头,才不管黄有财说话难不难听,划着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走了。

    马度冲着黄有财拱拱手,“多谢黄员外援手,本侯回头就让人把银子给你送来。”

    “小人两艘船跟着您家的船队在海上跑省去了很多的麻烦,平常受您的就更好多了,一块碎银子值什么,小人要是收了您的银子,以后便不用在方山做人了。侯爷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好久都没见着您人了,前些时候锦衣卫见天的往书院里来,可是吓死人了。”

    “哦,本侯前些日子出了趟公差。你只要奉公守法只管安心在方山住着,锦衣卫找不到你家里来。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待着,怎得还在码头忙活。”

    “小人从纺织厂里定了一批丝绸刚刚装船发到北边去呢,忙活完了便不做了,等出了正月再说。”黄有财一脸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小人有桩大买卖买卖想跟侯爷说说。”

    马度笑道:“本侯最爱谈买卖,只要你有能挣钱的项目,本侯很乐意往里面投资!”

    “不用侯爷出钱,侯爷出几台那种可以冒着的机器就成,小人也想开一家纺织厂。”

    “呵呵……甭说你想开本侯还想开呢,可那是皇家独一份的买卖,再打纺织厂的主意,当心锦衣卫真来找你。”马度在黄有财的胸口拍了拍,便往家里去了。

    马度估计皇家越开越多的纺织厂带来的收益不会比海贸的税收少,不然怎么会不惧海贸受损准备征倭呢。不过这些纺织厂终有一天会像后世国企一样衰落,现在不过是在给黄有财这样的人培训员工积累技术。

    “侯爷回来了!”马度刚一进府,门房老孙已经喊开,便从各个角落涌出一群丫鬟仆役,一个个趴在墙角树后,见马度真的回来了人人送了一口气,像是找见了主心骨,便又各自的回去干活了,步履动作明显的从容了不少。

    老泥鳅看了一眼,便笑呵呵的去了厨房吩咐厨子大摆筵席,徐晓珮牵着小儿子在墙角露了一面又走了。

    只有乌日娜张着胳膊跑了过来,马度正要回以热情的拥抱,谁知乌日娜却在他身上摸索一番然后不满的道:“为什么没有给我带吃的?今天晚上不要找我来骑马。”说完便气咻咻的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真当我是去出差旅游了,我是去坐牢了好嘛!

    宋霜最后一个从后院里跑出来,一双大长腿跑得很快,可到了马度跟前却是冲着胸口一通粉拳,真的有点疼,这才瞧见她手里握着一张幺鸡的玉石的麻将牌,大约猜得到她刚才在做什么。

    “真是对不住妇人了,我回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夫人打牌了!”

    宋霜在马度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人家都担心死了!虎妞赶紧的准备热水,再去摘点柏树枝子去去晦气!”

    火炉里木炭烧得正旺将半个浴室映得通红,浴盆里头氤氲马度坐在浴盆里舒服的呻吟,宋霜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衣,撸着袖子手拿着丝瓜瓤在马度身来来回回的搓着。

    她一遍搓嘴里还不停的抱怨,“这么些脏东西真是恶心死了,平时不是很爱干净的吗。”

    “我是去坐牢,没生虱子就算是不错了。你跟乌日娜说了什么,一见面就找我要吃的,她似乎不知道我去坐牢,好像附近的住户也都不知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用得着满世界的乱说。刚开始我还以为皇上关你两天便会放你出来了,谁知道接着锦衣卫就开始在城里四处抓人杀人,那么多官员都被抄家,后来连勋贵人家也不能幸免。

    虽然东宫不时的派人来报平安,可是妾身心里仍旧怕的紧,锦衣卫到方山到书院去了好几次,家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我也就只能装作没事人成日打麻将,更不能说夫君被下狱的事情。

    可纸里包不住火家里人还是都知道了,好在没出什么乱子,也就你那个鞑子小妾信了我的话以为你去了有很多好吃的地方出公差”

    马度握住胸前的一只素手,“我何德何能竟娶了你这样贤妻,只靠着每日打牌坐镇便能稳住家里,真是马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霜嗤笑一声,“妾身听着这不像是夸人的?”她伸手环住马度的脖子,“从前还不觉得,你下狱的这些日子妾身只觉得每日都是煎熬,觉得天塌下来一样。

    妾身不要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侯爷也不要当什么大官了,只要你在家好好的陪着我,教导一下孩子便知足了。”

    “你在家里受煎熬,我在牢里也是想你,且想得十分厉害!”马度拉着宋霜的手略过腹部向下移动。

    宋霜立刻反应过来马度想要干什么,咬着嘴唇啐道:“无耻!”手边使劲的往回抽,“回房里再说!”

    “等不及了!”马度一使劲便将她拉进浴盆里面,双手撕开双手撕开宋霜的内衣,正准备将就地正法来一次鸳鸯浴,却听见吱嘎一声浴室的门开了,两个小脑袋探进来齐声道:“爹爹你回来啦!”

    就在马度的老二瞬间萎靡的时候,老朱则是接过一个元生递来的蜡丸,“是东宫来的?”

    元生点点头,“是,国舅爷出宫后殿下便追了出去,两人还在马车里面说了一会儿子话,里头是交谈的内容,奴婢不曾看过。”

    老朱搓开蜡丸取出纸条仔细的看了一遍,笑了笑自语道:“玄重还是了解朕的,他若是能点醒了标儿也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标儿会怎么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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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好国舅介绍:
新书《我在唐朝做捡史》!
给皇帝当小舅子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给凶名赫赫的朱重八当小舅子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想想洪武一朝的血腥与漫长主角表示压力很大.
(读者群608717565)大明好国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好国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