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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宇丑     大明好国舅txt下载     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2章 反志

    同情?没错,那是同情的目光,放衙时汪广洋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同情。胡惟庸极不喜欢这种目光,他更享受别人眼中投射来的是敬畏或者恐惧,即使轻鄙他也无所谓。同情是他最不需要的,他是上朝天国权倾朝野的宰相,何须别人的同情。

    只是汪广洋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莫非那姓马跟他说了什么,还是皇帝的意思?这些年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情,他自己最清楚不过,皇帝若是追究起来自己又该是个下场,丢官罢职还是查办问罪?

    真的要完了吗,难道自己的权势真的只是一时的镜花水月?不,一种强烈的不甘涌向心头,他虽然有错可为朝廷打理朝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一条看门狗也不能这么打发了!

    他比一般的官员更加的了解皇帝,不然也不会成为皇帝的宠臣,自皇帝登极之后,明显的少了几分宽宏大度,对犯了错官员越发的刻薄,一旦自己从宰相的位子上退下来,怕是不会如李善长这般好命。

    已经习惯了从高处俯视,再不愿意仰着头看天,自己从前为了办差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他们会放过自己吗?自己连做个升斗小民的机会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老家一连传来两个有关祥瑞的消息,像是一条根扎在他的心里,从未有过的野心迅速的滋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彻夜在他的耳边回荡。

    这话说的对极了,他胡惟庸不过乡野间一个落魄秀才(对读书人的称呼,和明清不同,何曾想过有权倾天下之日。

    身边那一个个高贵公爵侯爵,从前有几个不是乡间野汉,而当过和尚要过饭的皇帝从前怕是那最落魄的人家,如今不也是面南背北的称孤道寡,自己凭什么要被人当狗使唤了多年,还要被剥皮吃肉。

    皇帝不仁便不要怪他不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今夜他便要踏上征途的第一步!

    凭他一人之力自然成不了大事少不得帮手,平常他能用之人虽多,可是其中有很多都是李善长的人,他真正信赖的过的心腹不过只十余人。

    胡惟庸与众人厅中宴饮一番,待到面酣耳热之际,便请他们进了书房。李存义一进书房便寻了个椅子歪着道:“胡相有什么事不能在厅里说。”

    李存义是李善长的弟弟,现任太仆寺丞,他的儿子娶了胡惟庸的侄女,两个人算是亲家了,注定了要绑在胡惟庸的战车上。

    陈宁端闩上房门道,“胡相让大家来书房自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情。”

    李存义道:“胡相莫非是想说姓马的事情,你尽管放心,那小混账仗着外戚的身份胡作非为,连我兄长的面子都不给,早晚要把他赶出中书省的,你再忍些时候。”

    待众人坐定,胡惟庸这才道:“今天让大家来,是请你们看一件东西。陈宪台,还是你来说吧。”

    “是!相爷。”陈宁应了一声走到书房的中间位置,从定远老家抬来的石笋就摆放在哪里,陈宁一伸手便揭开红绸。

    众人瞪大了眼睛等着瞧稀罕物,谁知道竟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石笋,神情之中不由得失望。

    费聚用牙签剔着牙缝里面的残渣,笑道:“俺当是啥好东西,原来是块石头,陈宪台若是不揭开,俺还以为是谁的大鸟儿!”众人也是跟着发笑。

    “胡说八道!”陈瑛忙出言呵斥,这祥瑞若是被当成笑料下面的谈话还如何进行的洗去。

    费聚却不干了冷声道:“陈瑛俺看你是个读书人敬你两分,你还真拿自己当瓣蒜了,敢这么着跟本侯说话。”

    “侯爷勿恼!下官失言先给您赔罪了,不过这石笋乃是祥瑞,容不得您的污言秽语。”

    陆仲亨笑道:“这也算祥瑞?该不是拿来献给皇上的吧?这样石笋山里多了去了,皇上可没那么好骗!”

    “吉安侯可能有所不知,这石笋虽然寻常,可却并不是山里凿来的,而是胡相在定远老宅的水井里长出来。根据胡府的管事所言,当时井口之中雾气蒸腾,井内霞光闪烁,只片刻这石笋便从无到有,长到高出水面二尺有余,莫非这还不是祥瑞?”

    陈宁说完便寻了个椅子在胡惟庸的下首坐了,众人大感惊奇,出言询问胡惟庸真假。

    胡惟庸捋着胡须一脸的淡定,“自然是真的,是本相家中管事亲眼所见。”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起身冲胡惟庸拱着手道:“这确实是大大的祥瑞,既然出现在胡相的老宅里,这祥瑞自然是上天降给相爷的,相信要不了多久,相爷必定时来运转重掌中枢,那姓马早晚得回方山做教书匠。”

    陈宁斥道:“涂节你胡说什么,中书省相爷重来就没有丢过,何来重掌之说。胡相现在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李存义一拍扶手道:“没错,只有我兄长在中书省还变不了天,且让姓马的蹦两天而已。”

    “是是是!”涂节连连点头,重新的坐到的位子上。

    陈宁又道:“胡相家里出现的祥瑞可不只这一件,在这石笋出现之前,还有一件天大的祥瑞。”

    “还有?”费聚伸着手道:“赶紧的拿出来给俺瞧瞧,可别又是石头。”

    “怕是要让平凉侯失望了,这件祥瑞看得见摸不着更拿不了!”

    “那是什么东西!快说来听听!”众人的兴致被调了起来。

    陈宁清了清嗓子道:“就在一月前,胡相的祖坟到了深夜子时便会有红光冒出,霞光溢彩,经久不散……”

    不等他说完第一句话,就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不过多是文官,武人还没反应过来抠着鼻孔等着瞪着鼻孔听陈宁说故事。

    “不仅如此,坟土之间更有仙乐齐鸣,墓碑之上有金龙盘绕……”

    这个时候若是还听不出来陈宁话中之意,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一个文官突然起身道:“下官饮酒多了有些不适,这便回家歇息了,还请胡相恕罪!”

    不等胡惟庸说话,那文官就已经起身往门外走,旁边的一个武人也慌忙起身告了声罪紧随其后,其他的人也是面面相觑蠢蠢欲动。胡惟庸却不拦阻,只坐在凳子上微笑不语。

    只见那二人走到门前抽掉门栓,刚一开门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怔了一下之后,就缓缓的后退,半个枪管随着他们步子递到门内,又猛地抽了回去,嘭的一声房门又被重新关闭。

    陈宁拍着桌子大声的呵斥道:“刘楷你怕是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做了兵部郎中,当是谁说要以死报答相爷知遇之恩的;陈忠你也忘了是谁像狗一样跪在相爷面前讨饭吃,没有相爷就凭你能当得上兵马司指挥佥事。不用相爷出手,老夫便能收拾了你们,你们这些年做得腌事,老夫都记着呢!”他说着便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叠纸重重摔在桌子上。

    书房在经过短暂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李存义豁然起身阴着脸质问道:“胡惟庸你到底想做什么!”

    胡惟庸缓缓起身走到窗子跟前推开半扇窗户,只见外面影影绰绰都是提刀拿枪的武士,“呵呵……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脱不了干系,我的好亲家!”

第693章 涂节

    涂节怔怔坐在马车里,刚才在胡府所经历的一切,现在仍旧让他觉得犹如做梦一般,可是手指那道浅浅的伤口和清晰的疼痛却又那么真实。

    他没有想到胡惟庸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攀胡惟庸这棵大树,眼下已是上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涂御史怎得不说话,这是吓着了,嘿嘿……。”黑暗的车厢里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让涂节回过神。

    虽然看不清对方神情可说话的声音却十分的平静,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大将,眼下还能如此的镇定。

    涂节反问道:“难道平凉侯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没有李公点头胡惟庸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发动,今夜之事就是个笑话,若是李公点头了未尝不可一试。嘿嘿……”

    涂节暗暗的吸着冷气沉吟了一阵才道:“下官诚言平凉侯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实无必要趟这浑水。”

    “涂御史真以为本侯的爵位是铁打的吗?有没有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本侯又不是没被削过爵位。就连性命同样如此,就比如那廖永忠估计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天条,咱们的皇上可不是好相与的。嘿嘿……”

    “前头的马车停下!”车厢外头响起一声大喝,接着就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跑了过来,随后便是锵锵的抽到刀声,明晃晃的火把将马车内映得一片通红。

    涂节心虚的颤抖了一下,费聚用手拍了拍他,“有什么好怕的!”

    “谁这么大胆子不顾宵禁敢深夜乘车!”

    只听驾车的车夫道:“车上坐的是平凉侯,赶紧的让开!”

    接着就有一个憨厚的声音道:“车上可是费伯伯吗?请伯伯露面一见!”

    费聚大笑掀开车窗探出半拉脑袋,“俺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拦俺的车架,原来是你小子,没大没小,看俺不让你爹收拾你。”

    顾敬把刀放会刀鞘里面,到车窗前拱了拱手道:“侄儿有公务在身,还请伯伯不要怪罪,大晚上的伯伯不在家休息,这是去哪儿了?”

    “哎哟,还盘问起俺来了,老子去秦淮河也要跟你说!”费聚说着就伸出大手去顾敬的脑袋。

    顾敬一缩脖子躲了过去,呵呵笑道:“伯伯真是老当益壮,小侄佩服!”

    “嘿嘿……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油滑了,还是从前憨头憨脑的有趣!”

    “伯伯谬赞!”

    “还真当俺在夸你呢,脸皮也越来越厚了!这兵马指挥司的差事每日巡街熬夜实在辛苦,怎得不让你爹给你换个差事,要不和费翔一起去羽林卫如何?”

    明朝是有羽林卫的,分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和羽林前卫,隶属皇帝二十六卫亲军,就驻扎在皇城之中负责宫防,而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明面上其实只是仪仗。

    “有劳伯伯费心,小侄觉得在兵马指挥使司当差就挺好,每天奔走于市井之间能看尽世间百态。”

    “难怪你小子心智成熟不少,老顾有个好儿子啊!”费聚摆了摆手道:“你好生当值,老夫走了!”

    “伯伯慢走!”顾敬一拱手躬身相送,等起身时才一摸脑袋,“咦,平凉侯府好像不是在那个方向。”

    费聚的马车在一条稍显偏僻的街道缓缓的停下,涂节下车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觉得腿软的厉害,随后冲着车窗拱了拱手,“多谢侯爷送下官回家!”

    “镇定些,被人看去破绽岂不是麻烦。”

    “侯爷教训的是,下官受教了!”

    等费聚的马车离开,涂节这才起身,一口长长的白气夹杂着庆幸与无奈从嘴里呼了出来。家就在眼前,可面上的愁容却半点不减,他上有老下有小怎得就掺和到了这样的事情里,一旦事发怕是全家老少都难脱厄运。

    他像是只斗败了的公鸡,佝偻着身子耷拉着脑袋往家里走。老朱吝啬刻薄,所以大明官员的薪金都不怎么高,比未立国时还不如,除了勋贵之家一般官员的生活都不怎么样。

    洪武三年时,吏部天官吴琳告老还乡,老朱心想着吏部尚书可是个大肥缺,吴琳这老头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便让人到吴琳湖北老家查探,使者却找不见吴琳的豪宅大院,便寻了个正在插秧的老汉打听,谁知道那老汉却说:“琳是也。”

    马度听说了这事还请吴琳来书院授课呢,可一连几封信过去都是石沉大海。

    吏部尚书都如此清贫,更不用说一个寻常的御史了。可这涂节的家虽然不是在繁华闹市,却是一处精致的三进院子,门脸也修得阔绰,尤其是含着门环的黄铜狮子头更是增辉添彩,看来他跟着胡惟庸也不是白混的。

    涂节伸手握住冰冷的门环,放佛那门环有千斤重,迟迟的扣不下去,放佛只要他进了院子,就会把灾厄带回家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股寒风吹来让他打了个哆嗦,这才呼了一口白气,准备扣门,就在他的门环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手像是铁钳一样抓住他的腕子。

    不等他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一条黑布带已经蒙住他的眼睛,同时一团麻布塞进了他的嘴里,想喊却发出声音,手脚同样也被迅速的绑住,一只麻袋兜头罩下,被人抬着迅速的离开,只剩下那门环轻轻的碰撞着兽头,然后缓缓的静止,似乎没有人回来过。

    “再不老实现在就砍了你脑袋!”耳边传来厉声的呵斥,涂节便不再做徒劳的挣扎,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猜度着对方的来路。

    对方多半不可能是普通的绑匪,涂节一下子便想到了胡惟庸,这是不放心他要杀他灭口吗?可是刚才在胡府自己强作镇定,和众人一起立誓追随歃血为盟,应该没露出什么心虚才对。

    难道是平凉侯?莫非他刚才看出自己的恐慌,这是要替胡惟庸灭口呀,难怪这么好心送自己回家。涂节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想解释求饶可是话到了嘴边只变成呜呜的声音。

    “他娘的,还不老实!”

    一双大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肚子上,好似挨了一记重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疼得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剩下轻微的呻吟声。

    马车走走停停似乎进了一深宅大院,接着就有人抬着他下了马车,直到朦胧之中感觉光线好了一些似是进屋子。

    他被人从麻袋里倒了出来,然后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眼上的黑巾和嘴里的麻布都取走,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涂节忙把脑袋杵到地上,求饶道:“相爷,下官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您饶了下官一命,下官必肝脑涂地赴汤蹈火誓死追随!”

    谁知头顶传来的那个带着疲惫声音让他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对胡惟庸忠心耿耿,那对朕呢?”

    涂节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老朱正坐在龙案后头,一手杵着额头,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第694章 杀心

    “……都是胡惟庸逼……逼着罪臣歃血盟誓,不不……然罪臣根本出了不了胡府!微臣准备到了家就写折子,明日朝会之……之上检举胡惟庸,不曾想陛下圣明烛照,早早……有明断,奸臣逆……逆贼必将一扫而空,吾皇万岁!”

    根本就不用老朱问话,涂节就一股脑儿的招了,虽然说的磕磕巴巴语不成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话来,就算他有胆色了。

    寒冬腊月,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可在涂节身前的地面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在他的头面上依旧有大颗的汗珠不停的滴落下来,可他的身体却在不停的打着寒颤可以清楚的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

    老朱眯着眼睛掐着两眼之间的鼻梁,吩咐道:“给他松绑让他把名字都写下来!”

    锦衣卫把涂节身上的绳子都解开,元生拿了个放了纸笔的托盘放在他的眼前,笑呵呵的道:“涂御史想清楚了,可莫要写漏了!”

    “多谢公公,涂某一定戴罪立功!”涂节接过托盘提笔就写,他的手有点颤抖,但是写的很快,字迹有点潦草内容却很丰富,这是一份标准的供状,写完之后还不忘画押。

    元生见他些写完就捧到老朱的眼前,老朱却看也不看,只问道:“胡惟庸有多少死士?”

    “回皇上,微臣今夜见院子的就不下五百人,而且人人都有火器!”见老朱没有直接把自己拉出去砍了,涂节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说话也顺畅了好多。

    老朱皱眉问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死士?”

    “微臣也不知道,他的死士虽然是汉人打扮,可瞧得出来并不是汉人。”

    老朱眼珠猛地圆睁,“是蒙古人?”

    “不是蒙古人,胡惟庸的那些死士身材矮小,八成是倭人。罪臣不只一次在他的府上见过倭人,多年之前就有。”

    “是倭人那就对了。”老朱似是送了一口气,“韩成现在应天城里有很多倭人嘛?”

    韩成拱手回道:“回皇上,应天平常居住倭人不下两千而且多是青壮,除了国子监的倭国学生,他们还在秦淮河附近专门开设妓院用来取种,另外还有不少倭商,若有一队倭国商船过来应天的倭人临时便要翻上一翻。”

    虽然没有经历过八年抗战,但是老朱内心十分的讨要小鬼子,“怎么有这么多的倭人,都他娘的忘了洪武三年倭寇侵犯海疆劫我钱粮掳我百姓的事了?”

    “陛下好久都没有到市面上瞧了,现在应天里多的不只是倭人,还有高丽人、色目人,都是因着海贸而来的,一进一出的可让市舶司收了不少税呢。”

    “哦,难怪应天知府上折子要在江边增设码头呢,这么上心办差怕是应天府也没少赚了钱,你得空查查知府。胡惟庸的府上有五百死士你竟不知道,这是你的疏漏,等这事完了再罚你。”

    老朱又把目光看向低头不语的涂节,“胡惟庸若是再找你,尽管与他虚以委蛇,将其言行转奏给朕就好了。你退下吧,明日还得早朝呢,。”

    涂节闻言如蒙大赦忙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嘭嘭作响,声泪涕下的谢恩,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皇帝不打不骂也不关押,连官职都没有罢免,还说会让人私下里找自己。

    老天爷自己这是因祸得福了,成了皇上的亲信啊,涂节隐约觉得胡惟庸现在的位子似乎在朝他招手。他忙欢喜的谢恩,“微臣愿为陛下犬马,誓死以报皇恩。”

    “韩成让人送他出宫!”

    涂节起身时似想起什么似得,“陛下,今夜微臣进胡府的时候,似乎看到他老家的管事又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祥瑞。”

    “嗯!”老朱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见两个手下押着涂节出了殿门,韩成这才疑惑的道:“皇上这就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这人忠奸难辨,若是他回头再向胡惟庸告密该如何是好。”

    “哦,他会向胡惟庸高密吗?呵呵……那最好不过了!”老朱不屑的笑了笑,“刚才他说胡惟庸的老家又来人了,这次应该不是什么祥瑞,八成是玄重派去定远的人引起他们的警觉,这是向胡惟庸汇报来了,让你的人护着他们平安回京。”

    “微臣领命!”韩成刚一转身,又有一个锦衣卫进到殿里把一个蜡丸递给韩成,还跟他耳语了几句。

    韩成回头把蜡丸交到老朱的跟前,“皇上这是陆仲亨府里递上来的!”

    老朱打开看了看冷笑道:“这群人三更半夜的也不消停又凑到一起了,元生拿去在名单上再添几个名字。”他随手把纸条扔给元生,让他把纸条出现的名字誊抄到刚才涂节写到供状上,至于在陆仲亨府上的人是不是在密谋造他的反似乎并不重要。

    “小人见过相爷!”胡昆跪在地上给胡惟庸磕头。

    胡惟庸蹙着眉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老家又出祥瑞啦?”

    “小人天黑前就进城了,进府时相爷正和官老爷们叙话,管家不让小的打扰。这次家里没有祥瑞,是有点事情要向您通禀。”

    “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胡惟庸不耐烦的道。

    “事情是这样的,小人上次送完祥瑞刚刚回到定远,就碰上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庄子里打听咱家的事,还到咱家的祖坟上去了……”

    “什么!他们去祖坟干什么,他们什么来路!”胡惟庸压着嗓子喝问,造反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干,要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们好像去给大少爷烧纸了!至于什么来路小人也不知道,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的听口音是定远人,另外一个人奇怪的很,一只眼睛上带着皮套,少了一只手,断臂上带了个铁钩子。小人担心是相爷在朝廷里的对头派去的,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这一路上把驿站的马儿都累倒了两匹,小的差点没有摔死。”胡昆眼巴巴的望着胡惟庸一副邀功的模样。

    “相爷是姓马的派去的,带眼套带钩子的也只有姓马的家奴了!”陈宁立刻提醒道。

    “自然是他!”胡惟庸反而镇定下来坐回椅子上,“那年岁大的八成是刘初九也是定远人,从前在皇上跟前做过亲兵。他们打听到祖坟上夜里冒红光的事情了?”

    “打听去了,那帮穷乡亲只要给两个大钱,连相爷年少时看寡妇洗澡的……呸呸,小的说错话了请相爷责罚!”

    陈宁阴着脸道:“相爷这事要是在应天传开来咱们可就被动了,一旦惊动了皇上等于提前暴露了,这两个人留不得!”

    “杀了容易,只是姓马的只会更加盯紧定远。”

    “要不就连姓马的一起斩草除根!”陈宁恶狠狠的道,那模样恨不得把马度给吃了。

    “动作太大了,无论做得多么干净,皇上都会怀疑到本相的头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相爷只管让那些倭人去做,反正他和倭人本来就有深仇大恨,皇上怀疑也没有证据。”

    “也只好如此了!”胡惟庸又看向那管事,“胡昆你明日一早就回定远,给乡亲多发些钱粮,让他们管住嘴。”

    “夜太深了,陈御史就在本相这里休息吧,本相这就去吩咐那些倭人。”胡惟庸起身出了书房径直的往后院走。

    不知道强拆了多少民居,胡惟庸的宅子很大,快赶得上公侯的府邸了,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一脚刚刚的跨进月亮门又收了回来,因为他想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他还未转身屋子里头就窜出一个人来,这人虽然扎着发髻穿着汉服,一口汉话却说的十分生涩,“宰相大人是来找我的,为何又要走?”

    如果马度在这里一定会认得,这人不是足利义满贴身的武士蜷川新右卫门又是谁!

第695章 百花院

    “本相是来向蜷川君致谢的,若是没有你的帮忙,今天的事情怕是不会这么顺利。”胡惟庸微微的拱了拱手。

    “丞相大人太客气了,我想问一句您是真心的想夺取大明皇帝的宝座吗?”

    “自然是真的,事到如今本相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难道蜷川君不支持本相吗?”

    “当然支持,只是这风险太高,一旦失败了怕大明皇帝要讨伐敝国,这是足利将军不想看到的。”

    胡惟庸嘿嘿的冷笑:“原本还以为足利将军是少年英杰,没想这般没有远见。”

    “丞相大人是什么意思?”

    “本相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本相失败了,大明也不会攻伐贵国。皇帝本人十分的多疑,一旦本相造反失败了,大明朝廷一定会经历一番腥风血雨,哪里还顾得上贵国。

    另外蒙古人坐天下的时候水军也十分强大,可是两次征伐日本都失败了,所以朝廷上下必定竭力反对。足利将军应该在这个时候倾全国之力驱逐驻扎在贵国的明军,收复石见山银矿借此财力南征。

    倘若本相成功了,那足利将军更不必担忧了,你说呢蜷川君?”

    “丞相高见,在下定鼎力相助丞相谋夺大位,最多半月又有一队倭国商船来应天,届时丞相还会多一千好手。”

    “当真?那就太好了!”

    “只是在丞相发动之前能不把那个更好用燧发枪弄个样品或者图纸来,还有那火药的精确配方,请丞相务必弄到手。”

    “我虽为宰相可惜手也伸不到火器局,本相只能说尽力为之,时辰不早了蜷川君早点歇息吧。”胡惟庸转身离去,待走得远了鼻子里头重重的哼了一声,“贪得无厌的倭奴本相若是败了,定叫你们一同陪葬!”

    胡惟庸回到书房换了一身寻常的打扮,叫上两个最忠诚的护卫,便从后门出了胡府,他们不走大街专门走巷子小道避开巡街的士兵,一路七扭八拐的到了秦淮河。

    虽然是寒冬腊月的深夜,但是秦淮河仍旧灯火通明,悦耳的丝竹之声夹杂着娇笑从楼上的房间里面传来。

    守在门前头戴绿巾子的龟公见有客人便殷勤的招呼,胡惟庸理也不理,只瞪大了眼睛瞧着各家青楼招牌匾额。

    他到底是大明宰相,老朱抓嫖不抓小老百姓偏抓当官儿的,青楼这种地方胡惟庸不常来,偶尔尝鲜也是叫外卖。

    他突然在一个青楼面前停下脚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招牌,嘴里轻声的念道:“百花院,彦清说的好像就是这地方。”

    一个护卫劝道:“这院子太晦气,公子从前也只来过一回便再没来过。”

    “怎么晦气?”

    护卫压低声音道:“相爷不知道从前这楼名叫红袖招,前些年着火烧死了好些人,东家还被朝廷给砍了说是勾结白莲余孽,后来这里就给封了听说到了晚上还闹鬼哩,前年才有人盘下来重新开张,公子好奇来了一回,八成就是沾染了这里的晦气。。”

    “呵!”胡惟庸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些人还真是胆大,竟这般大鸣大放的重新开张了,好一个灯下黑,难怪锦衣卫都找不着!”

    “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胡惟庸吩咐了一声就迈步走了过去,守在门前的龟公忙殷勤的上前招呼往楼里面领,“这位老爷看着眼生,莫非是头一次来咱们院子,不知老爷尊姓大名?”

    “确实是头一次来,老夫姓壶,茶壶的壶!”

    龟公一怔,笑道:“小人只听说过古月胡,第一次听说有人姓茶壶的壶的。”

    “那是你少见多怪,赶紧的给老夫找一个雅间,要你们最有能耐的姑娘来伺候!”

    “定叫壶老爷满意!嘿嘿……”

    龟公引着胡惟庸到了一个雅间,给他上了一碗香茶,便退了出去。胡惟庸端着茶碗并没有喝,一双眼睛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与普通的青楼无异。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房门才被推开,只见一个黄脸的汉子走了进来,用粗粝的嗓音笑道:“早知道胡相会来咱们这里,只是没想到才隔了一年的功夫就来了。”

    胡惟庸反问:“你们知道本相会来?”

    “这么有什么难猜的,去岁偶然和胡公子见了一面,托他给相爷捎个信,虽然没得到相爷回复,可是相爷也没向锦衣卫检举咱们。咱们这些人冒着杀头的风险,留在此处为的就是等着见上相爷一面。只是才隔了一年胡公子便归极乐,斯人永逝让人叹惋!”

    胡惟庸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本相来此是有事相求的。”

    “胡相说笑了,您权倾朝野门徒走狗无数,会来求咱们?”

    胡惟庸摇摇头,“怎得?你们还不知道朝堂上的动静?”

    “这些日子锦衣卫追查的紧,咱们的人手都缩在堂口里动弹不得,打听不着朝堂的消息。”

    “原来如此,本相直接跟你明言了吧,本相欲成大事正是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这是你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汉子一脸不可思的笑了笑:“相爷在说笑吗?”

    胡惟庸拿着碗盖子撇着茶叶,回望着汉子的眼睛,“你觉得我是在说笑?朝堂上有权有势的人多了,你们偏偏拐弯抹角的搭上本相,不就是觉得我像是个乱臣贼子吗?”

    “哈哈……没想到胡相是如此痛快的人。只是……您该不是和旁人合起伙来,骗咱们去皇宫送死吧。”

    胡惟庸冷哼一声道:“你们在应天的那点人手都不够应天府衙门塞牙缝的,本相只要你们帮忙杀个人,这人本相不好动手!”

    “谁?该不是姓马的吧?方山严密的很,这人又十分精滑,怕是不好动手。”

    “你有所不知,他现在每天都要去中书省当值,放了衙就回方山,身边没几个护卫,若是你们还杀不了他,只当本相找错人。”

    “好!若是相爷大事成了,咱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好处呢?该不会学那位忘恩负义吧?”

    “呵,比本相还心急。若是不成本相身死族灭,若成了旁人好说,可他那三个手握重兵的儿子岂会善罢甘休,这仗有的打呢。现在本相明白他为何不顾劝阻,也要分封藩王了。当然,尔等也可趁乱起事,说不准胡某哪天要跪在阁下身前俯首称臣呢。”

    黄脸汉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热切的目光,笑了笑道:“不得不说相爷真是搔到了在下的痒处。不过在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您若是真心实意就把这碗茶喝了吧。”

    他说着端起茶碗递到胡惟庸的眼前,胡惟庸也很光棍,“怕你下毒便不会来了,喝就喝!”他接过茶碗却看到一双葱白的小手,惊愕的抬起头来问道:“你是女子?”

    “玄重,玄重过来!”汪广洋站在公事房的里间神神秘秘的冲马度招手。

    马度不情愿的从窗户边上起身,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晒一会太阳都不叫人消停。”

    马度刚进了里间,汪广洋就把房门给栓上,“干什么神秘兮兮的,该不是让我给您画春宫图吧。”

    汪广洋脸一板道:“胡说八道,你的大作老夫早有收藏,叫你过来是有正事。”

    “您还有正事?”马度抽着鼻子在汪广洋身上嗅了嗅,“太阳果真从西边出来了,今天竟然没喝酒。”

    汪广洋用手在胸口挠了挠,“玄重莫要提酒勾引我肚里的酒虫,你且看看这个?”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纸来放在桌子上。

    马度凑过去瞧了瞧,只看完第一张便笑了起来,“您这是相信我那日给您说的话了。”

    “有备无患嘛,你看这些能不能用得上,这都是老夫前些年整理出来的胡惟庸的罪证,老夫虽然没有实权,只要他在我眼皮底下干得腌事桩桩件件都记得一清二楚。”

    “自然用得上,算是锦上添花了。”

    “专政擅权、贪赃枉法、打击异己、结党营私只能算作是锦上添花吗,皇上到底打算治胡惟庸个什么罪?”

    差点说漏嘴了,马度忙掩饰道:“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我哪儿知道!这些您收好了,嗯,等时候到了你就在朝会上弹劾他!”

    “难道不是你交给皇上吗,还要老夫在朝会上弹劾他?”

    “我交上去那是我的功劳,您弹劾他才能让皇上知道您在中书省的忍辱负重啊,不然如何脱得了干系。”

    汪广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玄重说的没错,还是老夫自己交上去的好,时候到了你可得提醒我。”

    马度粗略将那一沓子纸看完,调侃道:“怎得到了洪武八年就没有了,莫非这两年他改性子做了好人了。”

    “是老夫改性了不可以吗,少拿老夫打趣。”汪广洋感慨的道:“那杨宪虽然狠辣,但是在中书省总的来说还算低调,老夫也懒得管他。可胡惟庸只规矩一两年,仗着皇上宠信又有韩国公做靠山便无法无天,老夫开始还想着委屈求全以待时机,可日子久了便没了心气,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就算是哪天辞官也不用灰溜溜的离开中书省。”

    当然不用离开中书省,因为中书省这个称呼会离开你。

    放了衙马度和平常一样去谨身殿里坐上一会儿,静静的看老朱批折子,看着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谁知老朱却道:“胡惟庸应该收到你派人到定远的消息了,那两个人锦衣卫会暗中保护,你平常出门也多带些人手吧。”

第696章 渡口

    冬天的太阳总是落的很早,才刚刚的过了申时天色就开始暗了下来,昏黄的夕阳撒在官道上黄澄澄的一片,两匹健马疾驰而过腾起滚滚的烟尘。

    瘪头使劲的磕了两下马腹,身下的马儿向前一窜便与老刘并肩而行,他吐了吐嘴里的灰尘,嘴里气喘吁吁的抱怨道:“刘叔你就不能慢一点,今天风大我尽跟在你屁股后头吃灰了。”

    老刘扭过头来道:“你懂个屁,侯爷说了咱们这一趟其实风险不小,没瞧见俺都没回老家看上一眼,早到家早安心。”

    瘪头不以为然,“马上就应天的地界了谁敢触咱们的霉头,刘叔你小心过头了,我看你这是赶着回家日婆娘呢。”

    老刘笑骂道:“只许你三天两头的逛窑子,不许俺日婆娘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娶一个婆娘绵延香火才是正事。”

    “别说没用的,你看我这副模样上哪里找婆娘,家里丫鬟见了俺哪个不是绕着走,想当年我也是大姑娘小媳妇看一眼就脸红俊后生,何曾想过落到这步田地。”

    “那是你眼光太高,你逛窑子的钱十个八个的黄花大闺女也娶进门了。回头俺就给家里的账房支应一声,每个月只发给你一半的工钱,攒上半年就让俺家婆娘给你说门好亲事,一定是脸盘圆屁股大好生养的好姑娘!”

    “老刘,别呀!俺答应过杏花楼的落落姑娘,下个月要送她新出的玩偶呢!”

    “混账玩意儿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骑快些!”老刘一鞭子抽在瘪头身下的马儿身上,马儿唏聿聿的叫唤一声,跑得越发的快了。

    两人一路疾驰到了长江渡口时天色已经是下半夜,黑夜之中滚滚江水亲吻着江岸啵啵作响,密密麻麻的小船在栈桥边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老刘下马走到栈桥上冲着停靠在江边密密麻麻的小船大声的吆喝,“船家,船家,送俺们过河!”

    一个小船之中来有人说道,“不行,风大浪急又是晚上要是翻了船冻也冻死了!你们还是到岸上寻个客栈歇脚,马上天就亮了。”

    老刘再问其他小船都是这番回复,只好大喊道:“俺出二两银子送俺过河!”

    这一句果然好使,接着就见好几个船舱里头亮了起来,有船夫提着气死风灯到了栈桥边上,可看清老刘几人的模样,又连忙的缩了回去。

    老刘拉住一个喝问道:“二两银子还嫌少?”

    “银子是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不是,板刀面咱们也怕得紧!”那船夫说着用下巴指了指瘪头。

    “他娘的,这是把老子当恶匪了,告诉你我们两个可是江宁侯府上护卫长随,江宁侯知道不,那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勋贵里头数得着的良善人家!”

    “你是江宁侯的护卫长随?那俺还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呢,赶紧的松开我,咱们船帮也不是吃素的。”那船夫甩开老刘的手重新回到船上。

    “他娘的,有条破船了不起似得。刘叔咱们就到客栈里头歇歇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只好这样了!”

    两人正要离开栈桥,又见有人打着灯笼过来,询问道:“是你们要过河?给二两银子我送你们,我的船大连人带马只一趟就能过去。”

    瘪头正要答应,老刘却摆摆手道:“不必了,俺回过醒来了,二两银子太亏了!”他说完一拉瘪头就上了岸。

    瘪头不解的问道:“刘叔这是做啥,咋又不过河了呢。”

    老刘压低声音道:“你没瞧出来吗?看刚才那人走路是个练家子,俺也怕吃板刀面,哈哈……咱们到客栈里头歇会儿弄点吃喝,等着天亮。”

    刚才那个邀请老刘上船的船夫提着灯笼回到船上,船舱里便有人问他,“他们不上船?”

    “不上,警觉的很。看他们的样子是一路疾驰而来,难怪能躲过前头的截杀。”

    “哼,到了这里还不是让咱们给截住了,一脚踏进阎王殿还能跑了他们,兄弟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动手。”回应他的是船舱里面锵锵的抽刀声。

    在江边渡口有不少的客栈茶肆供着往来客商歇脚打尖,不过这个时候大多都黑灯瞎火的关着门,只有最靠近渡口的一间客栈亮着。

    老刘把马儿栓在门前的桩子上,取了一个毯子盖在马儿的背上,揉揉马头道:“这一路辛苦你们了,马上就有吃的了。”

    瘪头已经在哐哐的敲门了,很快便有一个伙计揉着忪惺的双眼打房门请两人进去,屋子正中摆着一个火炉,炭火快要烧尽了,不过屋子里头还是很十分暖和,周围的桌子上七七八八的坐着二三十人,有和尚、有货郎、有乞丐、有商贾伙计、男女老幼各色人等。

    这些人多半都是和老刘他们一样夜间到的渡口,不舍得花钱住宿拿上几个铜钱买一口茶一碗酒的便能坐到天亮。

    老刘吩咐对伙计吩咐道:“给外面的马儿拿些草料,再喂些温热水。”

    “好嘞,不过事先得给客官讲清楚,咱们这里的东西在这个时辰要比平常贵上个五成。”

    瘪头骂骂咧咧的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老刘却道:“瞎吵吵什么,人家大晚上的不睡觉,挣得可不就是这个钱。”

    伙计嘿嘿的道:“还是这位老人家通情达理!。”

    “弄些酒饭果腹,往炉子里头再添些炭火。”

    瘪头补充道:“有肉的话,再拿些肉过来。”

    “大早上就吃肉,你也不怕腻着了。”

    “谁说这是早饭,我这是吃的昨天的晚饭!”

    老刘再他脑袋上拍了一把,“他娘的道道还真多,到那边坐!”

    他下意识的避开几个年轻的伙计,跟一个老汉坐到一个桌子上,那老汉昏昏欲睡,一个小童趴在他的怀里,用毯子裹得严实,看身形应该是七八岁的年龄。

    “莫要扰了孩子睡觉!”老刘和瘪头轻手轻脚的坐下。

    伙计很麻利喂好了马就端着酒饭上来,瘪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酒不错还是热乎的!这猪头肉也筋道有味。”

    “嘿嘿……小店的东西虽然贵了一点,可品质半点也不差,小的去添炭火了,客官有什么要求尽管招呼。”

    伙计把木炭放进火炉,用蒲扇稍微扇了两下,炉火便又旺了起来,厅堂里越发的暖和,两碗热酒下肚瘪头便觉得快要冻僵的四肢开始暖和起来说不出的舒服,还要再喝却被老刘一把按住。

    “喝两碗暖暖身子就行了,喝醉了俺可不管你!”

    “不喝就是!”瘪头抓过一个馒头就着猪头肉大吃大嚼。

    酒菜的香味儿显然惊扰众人的美梦,年轻的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吧唧了两下嘴趴到桌子上继续的睡觉,和尚看了一眼轻道了一声佛号闭目不语,货郎拿出一块冰冷的馒头放在炉子准备烤来解馋。

    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老汉更是吞了一下口水,他怀中的小童嘤咛一声,用稚嫩的声音道:“爷爷,孙儿饿了!”

    老汉在小童的身上轻拍一把,“好好睡觉,等到了城里爷爷再给你买吃的。”

    老刘道:“娃儿既然饿了就让他吃些,反正俺们两个也吃不了这许多,老哥也喝点酒暖男身子。”

    老汉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一点吃喝值什么!”瘪头掰开松软的馒头往里面夹了些猪头肉递了过去,“娃儿快接着!”

    “多谢大叔!”毯子里面伸出一条胳膊,突然一道寒光从袖子里面里面滑了出来,被一只有些畸形的手握住,猛地刺入瘪头的腹部。

    “啊!”瘪头痛呼一声,再看对方面容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孩童,而是个满脸褶皱面目狰狞的侏儒!

第697章 有情况

    “妈了个巴子!”瘪头怒吼一声,另外的一只手臂就甩了取出,锋利的钢钩子一下子就插进那侏儒坚硬的头颅,用力一钩就掀开一块头盖骨,红白相间的浆液喷涌而出。

    刚才那个看似慈祥的老汉,则是从毯子里面抽出一柄钢刀,朝着瘪头脖子砍了过来,瘪头下意识的用钩子一挡,只见火光迸射,瘪头手臂上的钩子完好无损,那老汉手上的钢刀却出现一个偌大的豁口。

    “呸呸呸……”瘪头吐掉唇边的脑浆子,“什么破烂刀子也敢跟俺家侯爷打出来的玩意儿比!”

    老刘两手一掀桌子就朝着老汉飞了过去,“什么时候了还贫嘴!”他一手拿刀另外一手拉着瘪头到了墙角,“怎么样,肠子出来了没有!”

    瘪头咬着牙把刀拔了出来,刀尖一寸长已经染红,“幸亏来前听了你的话,在里头穿了皮甲,不然这一下子真的要攮出屎来。”

    “杀人啦!”客栈里头已经是乱糟糟一片,旅客们大声的惊叫着往外跑,伙计一头扎进后院,没有了二三十人眨眼之间就只剩下了十来个个人,老汉、和尚、货郎、乞丐、老汉,还有那一伙商贾伙计,一个个的都取出武器虎视眈眈。

    “狗日的咱们这是进了贼窝了!”老刘恨恨的骂了一句,“这下咱俩要死球了!俺一把年纪无所谓,你还年轻连个香火都没有!”

    “我瘪头是怕死的人吗,比起战死的兄弟我多快活了十年值了!多杀一个是个!”他说着一抬手一股青烟冒出,随着一声脆响刚才的那老汉胸前爆出一团血花应声倒地,瘪头把短铳卡在铁钩子上,另外一只手剩下四个指头的手熟练的装填弹药。

    那和尚已经拿着一柄戒刀朝着两人冲了过来,老刘正待举刀拼杀,却见斜刺里冲一个伙计跟那和尚斩成一团。

    “怎得?这是侯爷安排的后手?”老刘不解的挠挠头。

    那个领头的商贾冲着老刘瘪头两人吼道:“这里咱们锦衣卫挡着,你们赶紧的走!”

    老刘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他娘的原来是自己人,刚才俺还防着你们几个年轻力壮的,瘪头咱们走!”

    货郎、乞丐忙出来拦截锦衣卫一拥而上,双方叮叮当当的战作一团。锦衣卫虽然人多,可对方三个都是极好的身手,一时间竟打个平分秋色不落下风。

    老刘和瘪头寻了个空子出了门,可转眼之间又回来了,那锦衣卫小头目头子骂道:“这个时候不用讲什么义气,你们跑了我们才好撤!”

    “谁跟你讲义气!狗日的又上来了!差不多有二十个人,我们一个老的一个伤的,马都被人抢走了如何跑得了!”瘪头大喊着照着屋里的和尚就是一枪。刚才还大杀四方的和尚半个脑壳都给掀开了。

    老刘立刻把门闩上,“赶紧的把这两个给清理了,省得他们里应外合,你们锦衣卫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了,怎得也不配个手铳!”

    “你懂个屁,正因为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才配不得手铳!”锦衣卫小头目骂骂咧咧,“因为你们两个笨蛋,我们这一小旗的兄弟怕是都要搭进去了!”

    那小旗瞧准时机一刀把那乞丐穿了个通透,“狗日的去死吧!”

    嘭!房门被一股大力撞开,二十个持刀的精壮汉子一拥而入杀将过来,那伙锦衣卫也只剩下四五个人,双方实力差距太多,立刻便呈现弱势。

    老刘不愧是军阵上的老手,一个照面就劈倒一个,吼道:“瘪头,刘叔顾不上你了,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啪!瘪头手里的短铳喷出一股青烟,一个人应声倒地,“不用你管我,我已赚了两个了!”

    瘪头刚刚的把短铳卡到钩子上,准备继续装填,一个壮汉已经持刀劈了过来,瘪头用下意识用钩子抵挡,虽然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可是卡在上面的短铳,一下子便飞了出去。

    对方横刀再次扫来,瘪头身子一矮直接躺倒地上,腿往上一钩,就踢在对方的裤裆里,就在那壮汉痛的弓腰时,锋利尖锐的铁钩已经插进对方的肚皮,只稍稍一用力就拉出一串肠子来!

    “啊!”那壮汉还没死满脸的恐惧,叫喊之声惨如杀猪,估计他的恐惧远甚疼痛,瘪头又一钩子直接插中他的心窝,稍稍用力往上一提,那人就吐出大口鲜血,直接压在瘪头的身上。

    瘪头将他掀开正要起身,忽然觉得腰间有两个东西硌得慌,他猛地一拍脑袋,“侯爷给的东西怎得忘了!”

    他从腰间的袋子里面取出两个手榴弹,这两个手榴弹有些不同,弹体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小弹珠,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见旁边的有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面粉,大约有十来斤重,八成是之前的旅客落下的。他解开袋子口,同时拉开两颗手榴弹的引信,迅速的扔了进去,用手一挽猛地抛向半空。

    轰轰!只听见两声爆响,烟尘弥漫中混乱的大厅一阵惨叫,同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五六!你他娘的还不起床,这是比我还懒啊。”马度掀开张五六的被子,只见一个光溜溜黑乎乎的身子,“你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还光着身子裸睡!”

    “冷!冷!”张五六连忙的把被子捂紧,“睡觉谁家还穿衣裳,岂不是笑死人了。侯爷您这几日去当值咋时早时晚的,让人摸不着个头脑。”

    “你是不知道啊,有人想要侯爷我的脑袋,我岂能让他摸准了我出行的规律。”

    张五六蹭了得坐了起来,拍着床道:“谁敢要侯爷脑袋,俺第一个跟他没完!”

    “行了!赶紧的起床吧,再不走人家就在路上等着我了。”

    “侯爷放心,俺穿衣裳快得很!”张五六拿过棉裤光着腚直接套上,光着膀子把大棉袄一裹,拿了布带子往腰里一系,两脚塞进臭烘烘的皮靴里面,“侯爷,俺穿好了!”

    “还真是利落!别忘了,穿上你的皮甲带上腰刀,火铳要装好弹药,别整天拿个空枪吓唬人。”

    等张五六穿戴整齐,两人便出了家门,路口处家里的护卫正坐在春花的摊子上吃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张五六直到把手指头都掰完了都没数过来,“侯爷今天咋带这么多人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人要我的脑袋,我又贪生怕死当然得多带些人手。”

    张五六拍拍胸口,“侯爷放心有俺咧,咱们吃点东西,赶紧得上路!”

    “呸呸呸,不会说话就别说!”

    老刘婆娘已经端了两大碗的豆腐花过来,张五六从筐子里头拿了几根油条,春花嫌弃的撇撇嘴,“手也不洗,让侯爷怎么吃你抓过的东西!侯爷,这有刚出锅的!”

    春花拿着长筷子给马度夹了两根刚出锅的油条,放在马度的碗沿上。马度拿过黄澄澄的油条沾了沾豆花塞进嘴里,“味道不错!这色道口味比家里的厨子做得好多了,春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侯爷就会拿俺说笑,俺这是炸的多了,刚开始也是不成个样子!侯爷慢慢吃,要是不够俺再给您拿!”

    老刘婆娘则是一脸愁容,“侯爷您让俺家老刘去办什么差事了,怎得这么些天了还不回来,俺昨天晚上不知道为啥一直心慌睡不踏实,该不是老刘出什么事情了吧!”

    “丈母娘你心慌那是夜里想老丈人想得,要不就是得了心病,老丈人回趟老家能出个啥子事!”

    “呸!没大没小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来!俺家春花咋就嫁了你这么个夯货。”

    马度宽慰道:“刘婶放心,老刘这两天就应该回来了。”

    以老刘的周到细致,再加上锦衣卫暗地里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吃完了早饭,马度就上了马车,家中的护卫骑着马儿围在马车的周围缓缓前行。

    虽然不太相信胡惟庸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的截杀他,但是马度不得不小心,三十个带着火器的骑兵,足够在应天城外横着走了,就连马车也是改装了,就是拿虎蹲炮都射不透。没瞧见从前只要两匹马就能拉着飞奔的马车,现在上了四匹马还慢吞吞的。

    刚刚的过了方山没走多远,只见驾车的张五六喊了一嗓子,“吁”马车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马度探出脑袋问道:“咋不走了?有情况?”

    张五六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有点情况,俺想拉屎!”

第698章 刺杀

    “今天起床后忘了拉屎了,刚才吃的又多,这会儿都快到了**了!”

    “拉屎就拉屎,别说的这么恶心,走远一点!”

    马度要张五六跑远一点,这厮便沿着官道向北一溜烟的跑了一段距离,一扭身又往西边的河滩去了,这大冬天的刮得西北风,属于典型的上风口。

    张五六朝着河滩上的一处芦苇荡疾奔,眼瞧着就要到了,突然停住脚步裤子一褪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接着就是噗嚓一声隔得老远都能听得见,马度下意识的捏紧了鼻子。

    老张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前是常遇春的亲兵,专门负责家里的安全保卫工作,看着迎风拉屎的张五六,撇撇嘴道:“也就是侯爷性子好,若换了别家有这样的贴身长随早就八竿子打出门去了。还给他一个月开二十两银子,也不知道他哪辈子积了德了。”

    “他娘的,大冬天的拉屎真是遭罪,屁股都快冻掉了。”张五六搓了搓被北风刮的生疼的屁股,感觉屎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擦屁股走人。

    手纸这东西张五六是从来不用的,有纸也得留着给儿子缝作业本,从地上摸了一块土坷垃却又冷又硬,抬眼就见一片密密麻麻的芦苇地,细长的芦苇在寒风中轻轻的摇曳,彼此的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

    根据张五六的人生经验,不管是干枯的芦苇叶子还是芦花都是擦屁股的好材料。他半蹲着一扭一扭的好不容易走到芦苇地边上,伸手撇断了一根发黄的芦苇。

    老张大声的喊道:“五六你他娘的是拉屎还是生孩子呢!快点,别耽搁了侯爷坐衙!”

    “好了,这就好了!”张五六也顾不得摘芦苇叶子了,直接把芦苇掰断,用芦苇杆在屁股上蹭蹭扔进芦苇地里。

    “嘶!”芦苇地里边却发出一声轻呼。

    “谁呀,谁他娘的躲在芦苇地偷看俺拉屎,还要不要脸了!”张五六缓缓起身一边绑着腰带一边往芦苇丛里走,他的手刚刚的剥开芦苇就有一柄明晃晃的钢刀,抵住他的肚子上,“别动,不然就让你肠穿肚烂。”

    顺着那柄钢刀望去,只见地上正蹲着个人眼皮上插上一截苇篾子,嘴边上还有一点屎,没错那是他拉的屎。

    张五六歪着脑袋望去,只见这小小的芦苇丛中竟有藏着不下一二十人,且人人带刀一脸的凶相。

    “看什么看!”

    张五六问道:“你们就是来杀俺家侯爷的人吗?”

    “没错,赶紧的把姓马的叫过来受死!”那汉子把手里的刀往张五六的肚子上轻轻的戳了戳。

    “俺凭啥要听你的!”他说着身子便猛地往后一跃平移了半步,嗤啦一声棉袄就划出了半尺长的口子露出洁白的棉花。

    “他娘的以为俺是没见过世面的老百姓,不把刀搁俺脖子上也想制住俺,当俺是吓大的!”张五六掉头就跑嘴里大声的喊着:“侯爷快走,这里有人要杀……哎哟!”

    脚下似乎踩到了软腻的一坨,一下子就摔了个狗吃屎,是真的差点吃了屎,而藏在芦苇丛里面的人已经举刀杀了出来。

    张五六掏出短铳打开火门开了一枪,刚才那个用刀抵着他肚子的家伙应声倒下,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就站了起来,继续的喊道:“侯爷杀你的人来了!”

    马度听见动静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看着河滩上的情景冷笑道:“还真来了!就派了这几个破番薯烂鸟蛋也想要我的命,太小瞧老子了!老张你们准备好了!”

    看着凶徒越跑越近已经到射程之内,马度大声吼道:“五六赶紧的趴下!老张,开枪!”

    啪啪啪……一阵爆响之后,十几个凶徒只剩下不到一半,见事不可为掉头就往秦淮方向跑,似乎准备跳河逃生。

    老张道:“不要追,保护侯爷要紧!”

    就再这个时候趴在地上的张五六突然声嘶力竭的喊道:“侯爷小心身后!”

    马度下意识的往身后望去只见半空之中一个人张着双臂,犹如一只雄鹰无声无息朝着猎物扑来,他手中那犀利的短刃反射晨光绚烂夺目,却让马度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一股大力将自己撞开,接着就听老张一声惨叫,只见他的肩头插着一把匕首,倒在地上。那人一击不中并不继续攻击马度,轻轻一跃便跳上车顶,身体灵活的犹如猿猴。

    嘭嘭嘭……几声凌乱的枪响并不能阻挡他的去路,他打着旋的跳下马车,一头扎向路东的麦田。

    “谁还有装填好的短铳给我!”马度怒吼一声,一个护卫递过来一把短铳,“俺的刚才没打着火!”

    马度接过来瞄向麦田中那个疾驰而去身影,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短铳有效射程了,准头只能靠蒙,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人一个踉跄便跌倒地上没了动静。

    “侯爷枪法真是了得!”

    “这不是拍马屁的时候,赶紧把老张抬到车上!你们别过去!”马度伸手拦住要去查看护卫,“这家伙厉害的很没那么容易死!”

    如果自己猜的不过,这位便是那个当时准备策划修城工匠暴动的人,在千军万马之中围剿逃出升天岂会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个在徐王墓差点用飞刀射死马度的八成也是他。

    功夫这东西马度是见识过的,如常遇春、张定边还有那位彭和尚都是高手,可如武侠小说里面能飞檐走壁,一跃一丈在半空之中闪躲腾挪,能把飞刀使得近乎手枪的也只有这位了。

    若是把这四个人放个某个复杂的地形里面吃鸡,马度相信这厮活到最后的可能性最大。

    “发给你们的手榴弹呢!”

    没有老朱的同意,马度自然不会私下里造军火,这只不过是书院正在和火器局联合研制的实验品珍珠手雷,炸开的时候那叫一个精彩。

    “侯爷,俺扔得准让俺来!”

    张五六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脚上裤腿上都沾了不少的污秽,看得马度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五六哥给你,呕!”一个护卫把手榴弹递给张五六。

    张五六拧开盖子猛地拉开导火索,远远的抛了出去,还真别说他扔得还真准,看落点定然是在那人的旁边了,这还不把他给炸成筛子。谁知那一动不动的家伙突然一腿横扫,原本就要着地的手榴弹竟然飞了回来。

    “我擦!赶紧的卧倒!”马度忙抱紧脑袋扑倒在地上,只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响,接着便听见马车上一阵炒豆般的密集爆响,宛如雨打芭蕉。

    马度忙端着短铳转过头,却见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方山的晨雾之中……

第699章 鸿门宴

    镊子伸进肉里夹出一个亮晶晶的小钢珠,放进白瓷盘子里,叮的一声发出悦耳的轻响,往伤口上擦了些药,再用绷带裹紧,马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完了,瘪头你放心你死不了,不过很有可能成为麻子!”

    躺在床上裹得跟木乃伊似得老刘没好气的道:“不是麻子他也娶不着婆娘,俺在战阵上打滚多年,大伤小伤无数也不曾裹成这样,真是被他给害惨了,回了家里还不得给婆娘唠叨死。”

    瘪头摇头道:“老刘,你这就没良心了,我要是不使这大招,咱们一个都别想活,好歹你伤在背上,我他娘的全部都伤在脸上,仅剩的一只好眼都差点没了,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实在没想到胡惟庸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截杀你们,幸好都是皮肉伤,养几天便好了,老张便倒了霉虽然命保住了,一条胳膊怕是要废了。”马度一边收拾东西

    老刘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是老张该做的,侯爷自不会亏待他。俺们两个没事,养好了伤便回家去,侯爷有要事自去忙吧。”

    “那好,回头我派几个人过来照看你们!”马度提着药箱出了屋子,对门外的杨书平拱拱手道:“多谢你了,不然这两人怕是得死在半路上。”

    杨书平摆摆手道:“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咱们怎敢怠慢,您要是忙活完了,就进宫吧,皇上正在等着见您呢。”

    马度在方山附近被伏击之后就回到家里给老张治伤,刚刚给老张包扎好伤杨书平就找上门来,说老刘和瘪头也受伤了。

    马度当下就换了锦衣卫的衣裳,跟着锦衣卫一起进了应天,好在他们两个都伤得不重,不然回家还真不好意思见春花母女。

    谨身殿里静悄悄的,老朱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龙案后面批折子,这个时候八成在睡午觉,宦官领着马度进了后殿,老朱果然刚刚的起身,元生正给他穿衣裳,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皮裘,配上那张黑脸活像个土包子暴发户。

    老朱横了马度一眼,“你笑什么?朕穿这个很像个土财主吧……阿嚏!”

    他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一缕清鼻涕喷了出来,元生连忙的递上帕子,笑呵呵的对马度道:“国舅爷不知,皇上近日染了风寒,回头您给皇上瞧瞧!”

    老朱摆摆手道:“算了吧,他给人瞧病向来是开膛破腹的,朕哪儿受得了这个,还是接着喝御医给开的方子吧。”

    老朱裹了裹皮裘做到太师椅子上,“听说你被人伏击了,可伤着了?”

    “微臣无碍,能当皇上的挡箭牌心甘情愿!”

    “哈哈……你哪里是心甘情愿,心里头不知道把朕骂了多少回了!”老朱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朕实在找不着合适的人选,只好委屈你了,你做得果然不错很合朕的心意,现在胡惟庸已经毛了,这事儿很快就会完,算你一件大功,到时候这宰相的由你来做如何?”

    老朱这是越来越不实诚了,连自己都开始试探起来了,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除了胡惟庸就罢手吗,以后中书省都没有了做个屁的宰相。

    马度连连摆手,“皇上找错人了,您不是不知道微臣性子懒散不耐繁琐又疾恶如仇,怕是干不了这差事。汪相近日振作起来且十分勤勉,微臣举荐他接任宰相之职吧。”

    “不耐繁琐又嫉恶如仇?你这推脱之词朕怎么听着耳熟呢?朕想起来了,当年你推荐刘基为相的时候,他说的便是这句话。”

    老朱有些感慨的道:“说起来诚意伯已经去了好些年了,当年他因病辞官,朕让胡惟庸带着御医前去探病,谁知道他的病情越来越重,朕以为他匆匆离世跟胡惟庸就脱不了关系。”

    “那这黑锅胡惟庸是背定了!”马度不由的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定了?”

    马度忙正色道:“微臣说要是胡惟庸害了诚意伯那他就死定了!”

    “嗯!”老朱点点头道:“听韩成说你这次遇袭是白莲教的动的手。”

    “这刺客皇上也知道,从前他还在潜伏在修城墙的民夫之中准备发动暴乱呢,定是白莲教的人无疑。这人功夫了得高来高去,现在受了伤估计逃不远,您可得让锦衣卫把他给找出来,伤了微臣是小事,可要是伤了哪个在书院读书的王爷就不好了!”

    “放心,朕已经让韩成去做了!”老朱脸上有些疑惑眼底却藏着一丝的喜色,“朕就奇了怪了,你说胡惟庸他一个堂堂宰相怎么就能白莲教勾结起来的,真是小瞧他了!”

    “这个……微臣不知!”

    “不奇怪,就连锦衣卫都查不出来,这些日子你不要来来回回的跑了,就在城里住着吧,朕会让锦衣卫护着你的。”老朱捻着胡须嘿嘿的笑道:“这事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嘿嘿……”

    胡惟庸当在公事房的窗户里又看见马度那张讨厌的脸时,真是恨不得拿短铳直接将他打死,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用了,也许他已经把在定远探查到的情况禀告了皇帝,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放了衙他立刻就邀人到他的府上聚会,这次不仅仅是只有他亲信而已,还有很多和他往来密切的勋贵和定远出身的中级军官。这些人严格的说起来并不算是他的人,而是李善长的人,想把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李善长自然是少不得要请的。

    回到家里他便让人准备酒宴,自己则是到了门前亲自迎客,天黑之后勋贵和亲信陆续来到,可迟迟不见李善长的身影,这让他有些不安。莫非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避讳自己,请不到李善长可就麻烦了,也不知道李存义是怎么办事的。

    他正要亲自跑一趟,就见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而来,这让他心中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等马车停下他便迎了上去。

    李存义掀开车帘从马车里出来,冲着胡惟庸打了个眼色,又对里面道:“兄长您慢着些!”

    李善长看看拱手垂立马车旁的胡惟庸,叹口气道:“老夫最近犯了腰疼病,有什么事非要老夫请来!”

    “是下官的错,还请李公莫要见怪!”胡惟庸连忙的作揖致歉。

    “罢了!罢了!还不扶我下来!”

    李存义和胡惟庸两个人扶着李善长从马车上下来,李善长看看门前早就准备好的滑竿笑道:“你做事倒是细致妥贴!”

    胡惟庸的宅子太大,给犯了腰疼病的李善长准备滑竿还是很有必要,两个精壮仆役抬着李善长晃晃悠悠的进了胡府,胡惟庸跟在一旁陪着往里走。

    “你家里还真是大,都快赶上老夫的公爵府了!”

    往常都是胡惟庸到他府上去拜会,他还是第一次到胡惟庸家里来,一双眼睛四下里打量,见犄角旮旯里头都站着持刀护卫,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虽然还没有开宴,但是厅中气氛已经十分的热闹,见李善长到来便人人上前问好请安,李善长热络回应相谈甚欢,很快便杯筹交错畅饮起来,胡惟庸又找来舞姬上场助兴。

    不等那些舞姬跳完,便有人下场把看中的舞姬拉过来上下其手,若不是李善长在这儿八成就要当场正法。

    李善长有些的不满的对坐在下首的胡惟庸道:“你办的有些过头了,若非宴饮藩属外臣皇上都不会找教坊司的舞姬助兴。”

    李善长小看了胡惟庸,这些舞姬在胡惟庸府上不知道住了多久了,是他拿来笼络心腹的重要工具。

    “李公不喜欢,下官这就让人撤了就是!”胡惟庸起身对众人道:“一点礼仪规矩都不讲究,也不怕污了李公的眼!”

    胡惟庸让舞姬都退下,见众人一个个的面酣耳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道:“今天请大家过来,实是为了看一件祥瑞!”

第700章 水德

    陈宁用拍着眼前那硕大的石笋,一脸夸张的道:“不用大惊小怪,其实还有一件天大的祥瑞,就在一个半月前,胡相爷家的祖坟在夜晚红光大作,仙乐齐鸣,更有黑龙盘绕的墓碑之上……”

    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说辞,不过这次说得更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一个中级军官不知道是喝醉了还真的糊涂,等陈宁说完了还不罢休,“陈宪台你咋不说了,俺听得正起劲呢。”

    明白人都品过味儿来,可看身旁的人都神色淡定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那里晓得的这些胡惟庸的亲信已经是第二次听了。

    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言语,可更多的人则是把目光望向坐在上首的李善长,其中包括胡惟庸的亲信,可见李善长的威望是多么的高。

    李善长本人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露出几分的震惊之色,便一脸的淡然,更是一言不发。其实他心中又惊又怒,原本不过以为胡惟庸只是说说而已,被自己训了一顿应该回过醒了。

    谁曾想他竟然付诸行动了,这是把他李善长架在火上烤,是要拉着他李家下地狱呀,如果猜想的不错,自己的这个愚蠢的弟弟已经上了贼船了。

    他在心里祈祷着胡惟庸不要把事情戳破,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那陈宁却还不肯把手,“自古以来君王受命于天,有圣人出必天降祥瑞,王朝更迭五德始终,今有石笋出于水井之中,石碑之上黑龙盘绕,新君当是水德必然克火……”

    谁是火?当然是大明了,大明之所以是火德那是因为蒙元是金德,火克金而已,其他的理由不过是牵强附会罢了。

    “……胡相的生辰八字,陈某找人算过,五行属水,又有祥瑞降在他的老宅、祖坟,上天启示胡相乃帝王命格当为天子……”

    那个还在犯糊涂的中级军官大着舌头道:“陈宪台你不是在说笑吧,你说胡相爷有皇帝命?那咱们的皇上摆哪里?”

    客厅里面却鸦雀无声无人附和,那中级军官粗着嗓子问道:“咋的,你们咋不说话?”

    可依旧没有人理他,陈宁到了李善长身前跪拜道:“昏君无道,刻薄寡恩,朝廷之上‘无一日无无过之人’,百官苦其久矣,却无可奈何。李公乃是开国元老,年高德劭,朝廷百官无不敬服,只要李公一句话定人人竟从,还请李公为吾等另立新君!”

    厅中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李善长,等待着他做决定,除了刚才的那个粗莽的军官竟没有一个跳出来打断或者阻止。

    胡惟庸沉默不语可看在眼里却心头暗喜,李善长果然是有威望,不是自己所能比的,实在不行自己退一步拱李善长上位?

    他还在踌躇,李善长已经说话了,只听他语重心长的道:“本公老了管不了那许多,尔等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又十分的暧昧,费聚起身问道:“李公您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似是没有听见,只对李存义道:“本公醉了,存义送我回家,你们不必送我!”说着就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出了门。

    胡惟庸暗暗的咬着牙,犹豫着要不了将他拦下来,可想到李存义已是上了他的船,李善长不可能去告发,只要自己事成了说不准还会帮他。

    他阴着脸道:“李公说的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地位还需要一字一句的给大家掰扯。你们都坐下,都坐下!”

    出了厅堂依旧能听得见胡惟庸的大声呵斥,李善长充耳不闻脚下走得快,似乎他的腰疼病在这一刻好了,忽然厅里传来一声惨叫。

    李善长身形微微一滞,脚下却越发的快了,嘴里喃喃的念道:“陈武八成是死了,当年可是他可是冲着本公才投了军的,他不过是莽汉子而已,何必呢。”

    出了胡府,李善长立刻蹬车,对车夫吩咐道:“回府!”

    马夫一甩鞭子在马儿的身上轻轻的抽了一下,马蹄咯噔咯噔了响了起来,等离胡府远了,李存义才轻声的问道:“兄长,胡惟庸……”

    他刚一开口,李善长就甩了一个巴掌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脸上,响亮至极,马儿还以为是鞭响呢,跑得更快了。

    “兄长为何要打我?”

    李善长咬着牙压着声音呵斥道:“你还有脸问我!是要把让我李家灭满门九族你才甘心吗!”

    李存义捂着脸道:“兄长是不同意了?刚才为何不明言拒绝?”

    “没脑子,我要是直接拒绝,咱们兄弟两个未必能出得了他家的大门!”

    “他敢!”

    “蠢货,他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给我老实交代,你是怎么上了他的贼船的。”

    李存义只好将之前的事情如实相告,“小弟也是被逼无奈!小弟与胡惟庸有姻亲,他造反我实难脱得了干系,嗯,其实这何尝不是我们李家的机会呢。”

    李善长皱着眉反问:“什么机会?”

    “兄长被皇帝冷落多年,只能借着胡惟庸插手朝廷之事,我李家声势大不如前了,小弟只在太仆寺坐个养马官,日后兄长若是不在了,我李家多半要败落。这正是一个好机会,胡惟庸狼子野心,再非从前的忠犬留着只是祸患,他若谋事不成正好把他打入深渊借此划清关系。嗯,他若是成了,便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前头李善长听得还频频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便又甩了李存义一巴掌,“说到狼子野心胡惟庸未必比得上你!车夫去皇宫!”

    李存义闻言大惊之色,噗通跪倒在地,抱着李善长的大腿道:“兄长您这是要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带你去皇上那里请罪!”

    “不!兄长我可是你的亲兄弟呀,你会害死我的!”

    “你检举胡惟庸也算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为兄全力保你,定不会有事的。”

    李存义苦笑道:“兄长,他是什么人您最清楚过,您觉得他会放过我吗?到时候怕是你连您也脱不了干系!”

    李善长长叹气一口气,托着额头沉吟了半晌才道:“罢了,回府吧!”

第701章 准备出手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已经有更多的人被绑上了自己的战车,不管他们是否心甘情愿,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会成功吗?胡惟庸自己并没有多少把握,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李善长说不准还要给他做急先锋呢。

    他一如往常参加朝会,上衙当值,在窗户里面看到那张讨人嫌的脸。这两日的情况开始有些不对,之前因为马度强势介入而分成两个山头的中书省有向他倒的趋势,竟一个个的又回来了。

    这不又来了一个了,像条狗一样的在他面前低头哈腰,还不停的抽自己的嘴巴子,“相爷,下官有眼无珠,请您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胡惟庸把两手放在火炉上烤着火,沉吟了半晌才道:“想回来也容易,不过你得跟本相说说,你又如何想通弃暗投明的。”

    那小官讪讪一笑道:“相爷就不要瞒着了,您家里出了祥瑞为何不通知下官一声呢,我等也好上门庆贺……”

    不等他说完胡惟庸已经不淡定了,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喝问道:“你听谁说的本相家里出了祥瑞!”

    那小官不太明白胡惟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看他似乎要吃人的表情连忙招认,“这事儿下官也是听旁人说的,朝廷里面有很多官员都知道!”

    “什么!这么多人知道!”胡惟庸手下又紧了一分,勒得那小官气都上不来,脸色憋得的通红,他还以为是哪个上了他贼船的家伙背叛了他。

    “相爷……您松手,下官……喘不过气了!”

    胡惟庸这才松开了他的衣领坐回椅子上,喝问道:“老实交代你在哪儿听来的,到底说什么内容给本相说个清楚明白!”

    小官整了整衣领待气喘匀了才道:“下官昨晚在秦淮河听几个同僚说的,他们说相爷在定远老宅的井里长出了石笋,正好碰上逛青楼的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听他说这是大大的祥瑞,相爷将时来运转官运亨通,无赖宵小定一扫而空。”

    “只听说了这个祥瑞?”胡惟庸皱着眉问道。

    那小官点点头,“嗯,难道相爷家里还有其他的祥瑞?”

    “没了,你且去忙活吧,若是还听到什么尽管来本相这里禀告。”

    小官喜道:“下官知道了。嗯,有几个同僚商量好了,准备放了衙去拜望相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

    “你们有事直接跟彦清……”话说到一半胡惟庸便住了嘴,往常这种事情都是胡彦清替他打理的,可现在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心头不由得隐隐作痛,看向那边的窗户时严重又多了几分恨意。

    只是他不明白马度既然为什么没有把他祖坟冒红光的事情散播出去,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他派去的人根本就没有探听到这个消息呢?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玄重每日与胡惟庸隔窗相望,颇有点牵牛织女的意思,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有断袖分桃的情谊呢。”汪广洋靠在椅背上笑呵呵的打趣。

    “我和胡惟庸断袖分桃?呵呵……断头分尸还差不多,您是不知道前两天我差点就英年早逝,那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见呢。”

    “你俩本就有旧怨,你还这般的逼迫他,他自然狗急跳墙!”胡惟庸指了指外间,“他现在开始反击了,你瞧瞧外面这两日人就少了一半,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阴招。他这人阴狠毒辣,还好老夫从前没往死里得罪过他,总不至于对我下死手!”

    马度凑到他跟前嘿嘿的笑道:“很遗憾的告诉你,马上你就要得罪胡惟庸了,而且是往死里得罪他!”

    汪广洋抬眼看看马度,“皇上准备对胡惟庸动手了吗?”

    “嗯!”马度点了点头,“明天朝会你就把胡惟庸的罪证递上去弹劾他,皇上必定立案查处,到时候你就推荐我领衔三司主审此案。”

    汪广洋摇头叹息道:“玄重当真是胡惟庸不死呀,其实你大可不必掺和进来,老夫的那些罪证若是坐实了,胡惟庸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马度讪讪的笑了笑只道:“谁叫他得罪我呢。”

    “呵呵……老夫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玄重呀!”

    汪广洋是误会马度了,他掺和进来并非是为了要借此整治胡惟庸,而是不想更多的人为此枉死,掺和进来才能掌握主动权控制事态的发展,要动手的不是老朱,而是他本人。

    面对老朱其实他和胡惟庸一样,他并没有多少的胜算,胡惟庸还有党羽帮手,他只有一个人,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大明律而已。

    枯黄的草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皮褥子,乌日娜坐在羊皮褥子上,一手拿着点心,另外一手端着刚刚挤出来的羊奶,笑呵呵的看着旁边伸拳踢脚的碧琳。

    宋克虽然是书法家,可也是个武术高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书院里武术的选修课,虽是由他和赵德胜两人教授,可是绝大部分学生更愿意跟没有杀过人的宋克学习杀人之道。

    原因无它不过是因为他打得好看罢了,不像是野路子出身的赵德胜就那两招,不是照着敌人的脖子砍下去,便是照着肚子捅进去。

    作为宋克的手把手教的嫡传弟子,碧琳的拳脚打得也十分好看,才几个月的时间已经似模似样,闪转腾挪之间还能翻上两个跟头,乌日娜便在一旁高声的叫好,不知道的还以为看杂耍呢。

    碧琳打完收功,用袖子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坐到羊皮褥子上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乌日娜把厚厚的毛绒披风给她裹上,“不要冻着了,不然你娘又要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上个月茗琳拉肚子,我都没有埋怨她!”

    碧琳接过乌日娜手里的羊奶,一口喝了个干净,道:“我娘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二娘不要跟她一般的见识,我再给二娘挤一碗!过来,过来!”

    她抓起一把枯草引诱一头附近的大母,听到她的召唤,那模样便扭着身子走了过来,身下两颗硕大的***一晃一晃的,可见奶水十分的充裕。

    碧琳把草扔给它,伸手抓住一个**轻轻的一捏,便有奶水字滋出落进碗里。乌日娜用轻轻的抚摸着碧琳的后背,无奈的叹气道:“还是你乖,不上课都要来陪我放羊。茗琳一看羊捂着鼻子就跑,以后等她大了不会放羊、挤奶、做奶豆腐,可要怎么生活呀!我没有你娘那么有钱,只能多养些羊做她的嫁妆。”

    茗琳把奶递给乌日娜,掩着嘴咯咯的笑道:“二娘不必为妹妹忧心,等她大了爹爹一定会给她找一个有钱的夫婿,饿不着肚子的。”

    “那个男人会和你爹爹一样有钱吗?”

    “人家都说高门嫁女低楣娶妇,取妹妹一定是要咱家还有钱的才行,还会有很多的丫鬟仆役伺候她,替她放羊!”

    乌日娜重重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她高兴的一口把碗里的奶喝完,“我再给你挤一碗……不好!茗琳的嫁妆跑了!”

    只见一头小羊突然脱离了羊群远远的跑开,碧琳拍拍乌日娜的肩头,“二娘坐着我去追!”

    碧琳把两指放在嘴里吹了个哨子,一匹和羊儿挤在一堆吃草的小白马便咯噔咯噔的跑了过来,碧琳扶住马鞍一跃而上,漂亮的马靴轻磕马腹,小白马嘶鸣一声便追了出去。

    看着碧琳披风飘飘英姿飒爽的模样,乌日娜喃喃的道:“真是个好丫头,也许我应该再给她准备一份嫁妆的。”

    她突然一拍脑袋猛地站了起来,“碧琳!碧琳!快回来,护卫说了附近有坏人!”

    此刻碧琳早就追着小羊进林子,哪儿听得见她的叫喊。林子并不茂密,她沿着庄户砍柴的小道追出去老远也不见小羊的影子。

    “咩咩,咩咩,跑哪里去了,再不出来明天就把你关在家里!该不是让狼给叼走了吧。”

    忽然背后茂盛的荒草丛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碧琳警觉的从小马的背上抽出一柄剑来,“是谁躲在那里快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宝剑是木头的……

第702章 大恩

    碧琳用手里的宝剑轻轻抽了一下马儿的屁股,马儿往半人高的荒草从里走了几步,里面的情景吓了她一大跳,只见一个人正趴在草丛之中,怀中抱着小羊。

    只是小羊已经死了,鲜血从脖颈里流出来冒着淡淡的白气,染红了洁白皮毛,而那人脸色煞白满嘴是血,看起来十分的狰狞可怖。

    她吓得忙把脑袋缩到马脖子后面,见那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才歪着脖子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这才小声的斥责道:“你……你吃了我妹妹的嫁妆!”

    地上那人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用十分虚弱的声音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实在是饿得狠了。”

    看对方还算和善,碧琳胆子又壮了一些,“先生说了,偷东西是不对的。你若是饿了可以到庄子里面讨吃的,崔爷爷一定会给你很多的咸鸭蛋和白馒头。我爹爹从前就常带人去庄子里讨饭,我也跟着爹爹去过,张大姑还给了我一只小兔子呢,可惜被我弟弟吃了。”

    古子枫上上下下的将碧琳打量一边,见他不是寻常农家打扮,便笑道:“看来你爹爹是讨饭讨发财了,这羊已经死了,等我日后再还给你!”

    “看你挺可怜的,我做主这羊不要你还了!不过爹爹说过,生吃肉不好,会有虫子进到肚里,你留着烤着吃吧,若是饿的狠了我这里还有些吃的给你!”

    碧琳下了马,从腰间解下来一个荷包,走到古子枫的跟前,抓了一把奶糖放在地上,“这是我的奶糖,虽然好吃可吃多了牙就掉了,碧琳张开嘴露出满口的豁牙。

    古子枫强坐起来,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姐馈赠,古某便不客气了!”说着就捏了一个奶糖扔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了起来,“真是香甜,古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碧琳却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叔真是有趣,连带着纸都吃了,还说香甜好吃,咯咯……”

    古子枫从嘴里把嚼得稀烂的蜡纸,哈哈笑道:“还真是纸,古某没见识让小姐见笑啦!嘶……”

    他忽然抽着冷气,浑身上下一阵剧烈的战栗,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吓得碧琳往后条了一步,问道:“大叔你这是怎么了?”

    古子枫喘着粗气道:“古某受了点伤,这两日烧的厉害!”

    “哦,原是受伤了,我去给你找个郎中吧!”

    古子枫连连摆手道:“不碍的,从前受伤也发过烧,过几日便好了。”

    “受了伤不看大夫怎么行啊,会死人的。你放心不用你的诊金,我爹爹就是一个大夫!”

    “不,真的不必了,生死有命。”古子枫笑着打趣道:“对了,令尊既然是大夫,家学渊源,小姐定懂得一些,不如给在下瞧瞧!”

    碧琳为难的挠挠头,“我倒是见过爹爹给人治病,可娘却不让我跟爹爹学,总是比寻常人懂些,让我瞧瞧你伤在哪儿了。”

    看碧琳认真的模样,古子枫只好道:“污了小姐眼了!”

    他说着向上拉了一下裤腿,只见他的的小腿肚子上有一个小孔,周边通红肿的老高。

    “哎呀,你这是被火器打着了吧。”

    古子枫讶然道:“你竟知道这是火器打伤的?”

    碧琳重重的点了点头,“过年的时候,中秋的爹爹带着庄子的孩子在林子里头打了一头野猪,用火器打的,就是这样有一个窟窿,别看这个窟窿不大,可里面却伤得厉害,你看你的腿都发青了,再不治只能砍了以后做个拄拐的跛子。”

    古子枫不知道中秋的爹爹就是坏了他正事的那个,“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伤该怎么治?”

    “伤口里面有铅子,你若是不取出来就算是好了一时,也早晚要中毒的,所以中秋爹爹送来的猪肉,爹爹都不让我们吃!”

    “原来是有铅子!”古子枫从袖子里头一柄约莫三寸长的锋利小刀,伸手就在伤口上划了一道,一股黑血就淌了出来。

    他用刀尖剥开皮肉,里面果然如这小丫头所说的一样,里面的伤口其实很大,筋肉被打得稀烂,隐隐的可见一点明闪闪的东西。

    他咬着牙用刀尖剃了出来,果然是铅子,而且已经变形了,难怪会撕裂出这么大的伤口,他一狠心硬生生的将周围的一块烂肉剜了出来,手法干脆利落。他抬眼看看旁边一脸淡定的碧琳,“你倒是不怕!”

    碧琳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是跟着表哥见过大场面的,寻常杀猪宰羊我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的表哥八成是个屠夫!”古子枫心里这么想,“大恩不言谢,请容日后再报!”

    “咯咯……这也算是大恩吗,看来从前没有人对你好过!”碧琳掏出一个洁白的帕子给他盖上伤口,“我去家里给你给你找些药来!”

    碧琳骑上小马,一磕马腹就咯噔咯噔跑远了,古子枫怔怔看着伤口上的帕子,喃喃的道:“是啊,师父死了之后,再没有人对我好过了。”

    要出手了,马度睡了个大早,第二天也早早的起身洗漱穿衣,身披麒麟服,头戴乌纱冠,腰系白玉带,脚踩一双白底皂面的棉靴子,将他衬托的英武不凡。

    一出手就扳倒权倾朝野的宰相,也许这将是他在大明朝堂上最耀眼的一天,在了结胡惟庸的事情之后,他就会退隐方山筹谋退路,待时机成熟带上全家老小远走高飞,大明只会留下他的传说。

    饿肚子就上朝的事情马度不干,出了门寻了个摊子吃了点早饭,就坐上马车直奔洪武门,一路步行内五龙桥外。

    今天他来得算是早的,官员们还没有排好队,汪广洋见了马度就凑了过来,“玄重老夫都准备好了,再问你一次,真是确定皇上是要除胡惟庸吗,如若不是,这些罪证递上去,便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尽管放心,皇上除定他了,你这些罪证递上去绝对有功无过,之后便可告老还乡醉生梦死了!”

    “呵呵……承玄重吉言!”

    “别忘了要推荐我来主审胡惟庸的案子,你知道的我若是去争抢皇上反而不会把差事给我!”

    “老夫忘不了,胡惟庸虽然党羽多,可仇家也多,你位高爵显又得皇上信重,只要皇上给胡惟庸定了罪,一定会有旁人跳出来支持你的,不过准与不准终究在皇上一念之间。”

    “嗯嗯,我知道了,赶紧的去排队吧,那家伙来了。”马度转过身正好与胡惟庸擦肩而过,谁都没有看上对方一眼。

    不知道胡惟庸怎么想,马度心里却道:“胡惟庸呀胡惟庸,不是老子心狠,落个结党擅权的罪名总比造反的罪名好,至少不用挨千刀!”

第703章 封公

    眼瞧着时候差不多了,百官开始整队,徐达、常遇春一直称病不朝,廖永安自打兄弟被赐死之后便彻底成了宅男,李文忠在老家守丧。

    武官这里打头的便是冯胜了,紧挨着是邓愈,作为侯爵里面俸禄最高的马度,自然紧随其后,而他身后则是汤和。

    汤和一直在延安驻扎,刚刚回到应天就纳了一个小妾慰劳自己,另外老朱还赏了他不少的金银财帛,还升了汤鼎做神机营的指挥使。

    倒不是因为他立了多大的功劳,而是因为他相当的安分守己,很少与属下旧部往来,到了朝堂上老朱不点名他也很少发表建议,到底是和老朱一起长大的人,还是了解老朱的。

    汤和用手指头戳戳马度,“玄重,我前些时候纳妾你怎得不来!”

    “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贺仪了吗,还嫌少?”

    “谁稀罕你的贺仪,俺是想找个人喝酒吹牛。”

    “怎么连个喝酒的人都找不着了,你娶那么些小妾做什么的。”

    “女人那是拿来睡觉生娃的,跟她们能吹出个什么来!”

    马度揶揄道:“你这才是吹牛,家里女人一堆可是孩子一把手就数得过来,你该不是有什么毛病,故意娶这么多的女人回家来掩饰吧,要不改天我给你瞧瞧。”

    “别瞎说,我老汤身体好的很……嘘,御史过来了当心他告咱们刁状!”

    汤和还是真是越发的谨慎小心了,难怪老朱这两年待他很不错。马度看看那巡视的御史,也连忙的闭嘴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奉天门两侧的宫门大开,百官列队而入到了奉天殿前,静鞭过后便拾级而上入了大殿,静静的等待老朱的到来。

    忽然听见后殿传来一声喷嚏,接着就见老朱龙行虎步而来,看来他的感冒还没有好利落。老朱上了丹墀,随他而来的朱标则是站到丹墀下面,待老朱坐定,朱标便带着百官参拜。

    “众卿平身!”老朱伸手一拂搭在了扶手上,九分威仪一分的随性,越发像个成熟的帝王了,百官纷纷起身手持笏板躬身而立,等着胡惟庸先上前汇报工作。

    胡惟庸尚未开口,老朱却说话了,“朕自淮右起兵抗元,得无数仁人志士起兵追随,方有今日之基业。洪武二年元日,朕曾封官赐爵以酬其功,然有一亲近之人为朕南征北讨立功无算,可朕为了避嫌只封了他一个侯爵而已,朕心有愧今欲封公酬其功绩……”

    马度感觉汤和在身后捅自己,只听汤和用极小的声音道:“皇上说你哩!”

    马度微微的抬头,只见对面的文官都一个个的侧着脑袋看向自己,看来自己这是众望所归呀,满朝的臣子都觉得自己只封了一个侯爵太委屈了,只是这惊喜实在来的太突然了,老朱还是还是挺够意思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来领封赏……”

    “叫你呢!”背后的汤和再次用指头戳了戳他。

    马度正要移步,却听见老朱用重重的鼻音道:“……信国公汤和!”

    马度一怔心道:“还好自己这一步没有卖出去,不然还不得尴尬死。”他扭过头对汤和轻声道:“汤大哥恭喜你了!”

    汤和神情怔怔手指头还戳在马度的腰眼上,听了马度的恭贺眼珠子立刻就红了,他激动的走道大殿的中央,五体投地泣声道:“微臣谢吾皇隆恩!”

    这一声谢真心实意发自肺腑,他和老朱不仅是发小,当年还是他给在皇觉寺当和尚的老朱去信,把他拉到红巾军的队伍里的,然后老朱成了郭子兴的女婿,更因缘际会成就大明王朝,这一切都与汤和有脱不开的关系,他更是追随老朱南征北讨近二十年,可到最后封赏的时候却只得了个侯爵。

    除了因为功劳不够大,在沙场上吃过亏,还因为仗着和老朱是同乡发小的缘故乱说话,马度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老朱有一段时间是相当讨厌汤和的。

    估计汤和也觉察到了,这两年一直任劳任怨的干活,更是改了大嘴巴的毛病,这不就给他封了公了,谁说老朱无情无义。不过汤和他这个封号是二手的,信国公是吴元年时徐达用过的,却也看得出老朱的重视。

    老朱捻着短髯呵呵的笑道:“鼎臣起来吧,回头朕会让人到你府上宣旨赏赐。”

    “谢吾皇圣恩!”汤和再次叩首道:“微臣年老百病渐生,于征伐之事有心无力,又时常思念家乡旧事,还请皇上去了微臣的军职,准许微臣回凤阳养老。”

    马度不由得在心中为汤和竖起一个大拇指,见好就收难怪老朱能留你活到最后,尤其是这个时候退出暗流汹涌的应天,对汤和来说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汤和如此的识时务,老朱自然求之不得,只一脸感慨的道:“朕也时常想念家乡,却为国事所累脱身不得,你回了凤阳之后勿要记得常到钟离替朕看望乡亲,应天你想来随时便来。”

    “微臣领旨!”汤和再次叩首,他起身到了马度的跟前笑呵呵道:“玄重,你还不让一让吗?”

    呃……实在没想到汤和国公的威风竟然是第一个朝他显摆的,听着满堂的大笑,马度只好讪讪的给汤和让位,心里却十分的不忿,自己原本应该最闪耀的一天因为老汤多了一点的瑕疵。

    见对面的汪广洋正侧着脑袋往这边看过来,便冲着他点点头,示意他是时候出手了。

    只见汪广洋一咬牙,从队列中出来叩首道:“微臣有要事启奏陛下!”

    老朱皱皱眉道:“忠勤伯朕知道你最近做事勤勉,可是胡惟庸作为中书省左丞相,他还没有向朕禀奏,你这样做有些不合规矩。”

    胡惟庸也道:“陛下教训的是,汪少师身为副相却带头坏了规矩体统,如何做百官表率,还不速速退下!”

    汪广洋袍袖一甩冷哼一声,义正言辞的道:“本相就算是坏了规矩,也总比你乱了朝纲法纪的好。”

    胡惟庸脸色微微一变,“汪广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说个清楚本相不与你干休!”

    “死到临头了,本相还会怕你!”汪广洋一撩官袍跪倒在地,手执笏板对丹墀上的老朱铿锵有力的道:“陛下微臣要弹劾胡惟庸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专横擅权、枉杀人命等十条大罪!”

第704章 闪耀的一天(上)

    汪广洋的话一出口,满朝堂的人都跟着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胡惟庸最近稍显颓势,可也不是被架空多时的老酒鬼所能比的,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众人便开始怀疑老汪是发酒疯了。

    马度抬眼瞧瞧龙椅上的老朱,同样是一副诧异的表情,见老朱的犀利的目光忽然朝着自己扫来,马度忙看向手中光洁溜溜的笏板,心里巴望着老朱能够接过来汪广洋递上去的刀子,这刀虽然钝了点可是杀人半点问题也无。

    胡惟庸在错愕之后反而淡定下来,嘿嘿的冷笑道:“好大的罪名本相可担当不起,若无真凭实据便是信口污蔑,汪少师可要承担后果!”

    “本相自有真凭实据,你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安插亲信,把持朝政的事桩桩件件本相都记录在案,请皇上明察!”

    汪广洋把早就准备好的黑材料取了出来放在身前,元生下了丹墀取了那一摞纸交到老朱的手中,老朱捧一页页的翻看,刚开始看得还仔细,接着便渐渐的没了耐心,翻得越来越快。

    等他翻完了便抬起头来道:“只这些?没有当事人的供词物证?”

    马度心里头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汪广洋的递上去的黑材料在后世顶多叫举报信,可是在一件血衣就能定杀人罪的大明,这些有关胡惟庸的黑材料绝对可以够立案侦查的。

    难道老朱不准备接这一把刀子吗?没道理,虽然老朱想玩大的摸一手清一色,可送上门的好牌又没有理由不碰的。

    文官的队伍里面又站出一个人来,是都察院的长官陈宁,他到了大殿的中间向老朱行过礼,这才说道:“启禀陛下,胡相身为宰相本就有任免官员的权利,汪相却以此来指摘胡相爷实在是有失公允。”

    汪广洋从地上站起来,对陈宁高声斥道:“胡惟庸到底有没有结党营私,只需要把那些被贬斥的官员和他提拔的官员交由三司一审便知,至于他提拔官员的时候有没有贪污受贿可一并查证。”

    汪广洋又对老朱道:“江宁侯少涉朝堂之事,又得陛下信重,微臣以为由他领衔三司主审最好不好过。”

    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给马度帮腔的是自己的好外甥,朱标步行到大殿的中央,拱手对老朱道:“启禀陛下,胡惟庸贪污擅权之事孩儿在深宫亦所闻,汪少师所言自不是空穴来风,陛下自当派人查个清楚,而江宁侯确实是个好人选。”

    朱标作为太子,虽然还没有开始理政,可也有自己的一票狗腿,东宫的属官见领导说话了,立刻跟进附议。

    勋贵这边看热闹不怕事大,冯胜领头、邓愈跟进一下子就跳出来七八个,想必看胡惟庸不顺眼的勋贵不在少数,毕竟他不是李善长。

    反倒是和马度素来交好的汤和没有动作,还偷摸扭过来问,“你这家伙想做啥?”

    马度故作无辜状,“我什么都没干哪?”

    “你有事也不给我提前通个气,越来越不厚道了,好在我马上就要回凤阳了,不用管你们这些破事。”

    一切都如汪广洋所料,见太子和勋贵都跳出来支持马度,平时那些被胡惟庸打压为难的官员,也跟着站出来附议,这架势如滔天的巨浪似乎要把胡惟庸这条大船拍进海底。

    想到自己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心头不由得有一分的得意,不过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老朱的手里,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跳出来毛遂自荐,老朱多半不会答应,只是这胡惟庸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也不带上走狗进行反击。

    一个人突然从文官队伍里面跳了出来,对老朱道:“陛下,微臣也要弹劾一个人!”

    老朱笑了笑淡淡的道:“今天还真是热闹,涂节你要弹劾哪个,朕听着呢。”

    涂节扭头看向汪广洋,义正辞严的道:“汪相弹劾胡相罪名还有待查证,可是他玩忽职守、酗酒渎职之罪确实有目共睹证据确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汪广洋!你无法否认吧!”

    “你……”汪广洋老脸憋得通红,一时间又无从辩驳,真是如涂节所说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见老汪吃瘪马度忙跳出来帮忙,“涂御史言重了,汪少师自陛下攻占太平之后便为陛下效力,随军征战执掌地方,可谓是兢兢业业屡献忠策同样也是有目共睹的,陛下将其比作子房、孔明,更是得陛下厚待封少师赏伯爵,这样的一个人可为什么到了中书省之后便开始不合常理的饮酒度日……”

    “为什么?”汪广洋在心中发问,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胡惟庸!”马度伸手怒指胡惟庸,手指头都快点到他的鼻尖上了,“就是因为你独裁擅权打击异己安插亲信在中书省将汪少师架空,汪少师有志难伸却不屈从,他用数年时间呕心沥血整理出来你的累累罪证,便是为了今日在陛下与百官面前检举你以正朝廷纲纪,所以汪少师看似酗酒渎职,实则是为了麻痹胡惟庸搜集证据,陛下手中攥着的便是汪少师的一片丹心啊!”

    没错,我汪广洋就是这么想的!

    经过马度的提醒老汪立刻回过神来,忙道:“陛下,胡惟庸在中书省势大,微臣不得不避其锋芒,故作颓靡只为掩人耳目。微臣忍辱负重多时,便是为了在朝堂上的这一刻,请陛下明断!”

    老朱摇着脑袋嘴里不停的咂巴,“看似酗酒渎职,看似……啧啧啧,跟‘莫须有’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呀。玄重,朕今日才发现你也有雄辩之才啊!”

    他娘的,老朱不赶紧的接刀砍人,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谬赞了,微臣不过不过是说的事实。”

    “江宁侯胡言狡辩,陛下不能轻纵,微臣这里还有一桩汪广洋的罪状,要向陛下禀明!”

    只听见老朱厉声喝道:“说!”

    “常熟知县陈亨因空印一案被斩首抄家,其女被教坊司收没,汪广洋因为与陈亨是同乡,可未得陛下旨意便仗着身份将犯官家眷赎买出来便是大罪一桩,现在人就在他府上同样证据确凿。”

    老朱对犯官很残酷,若是重罪家属也要牵连,除了发配边疆之外,不是进了勋贵之家为奴,就是进了教坊司为娼,不像是普通的奴仆或娼妓,若是没有朝廷的正式翻案或逢大赦天下便永世难以翻身。

    汪广洋这么干确实不妥,可对一个有功的勋贵来说也不算多大的罪过,轻重全在老朱一念之间。

    看汪广洋模样这事怕是真的了,他的罪名要是坐实了,对胡惟庸的攻进便大打折扣,难怪胡惟庸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备而来。

    马度忙为汪广洋辩解道:“汪少师赎买犯官家眷虽有不妥却也是人之常情,既是顾全同乡之宜,也是出自长辈对晚辈的呵护,汪少师心存善念,有这样的丞相也是大明百姓之福。涂御史,若是有一天胡相的家眷进了教坊司,你也会出手相助吧?”

    涂节却不上套冷笑道:“江宁侯怕是不知道陈亨之女已是汪广洋的侍妾了吧,这也是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之情?还是汪广洋色胆包天!”

    老汪啊老汪,没瞧出来身体还挺好,马度只觉得一阵头疼,可他也只有老汪这么一个战友自是不能轻易放弃,硬着头皮道:“夫子都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涂节突然高声喝断,“江宁侯不必再为汪广洋强辩了,本官不仅要弹劾他还要弹劾你!”

第705章 闪耀的一天(下)

    “弹劾本侯?”马度不屑的道:“本侯倒是听听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有违国法的事情。”

    “哼!江宁侯犯法而不自知,却还在书院误人子弟何其可笑?你身为中书省左丞却在衙门里面无辜殴打同僚,更是置朝廷颜面于不顾殴打宰相以及都察院长官……”

    马度还没有开口朱标已经不干了,对着涂节呵斥道:“胡惟庸那日出言不逊辱及母后,江宁侯揍他一顿算是轻了。”

    “微臣失言请殿下息怒!”涂节连忙的改口,“江宁侯狂妄无忌殴打朝廷命官,陛下已经罚俸处置,可是他却擅杀番邦使节陛下不能不严惩。”

    “本侯擅杀番邦使节?什么时候的事情。”马度自己都是一头雾水。

    “江宁侯故作不知以为便可以撇清了吗?陛下,人证就在宫外,请准许他们上殿面君。”

    “嗯!”老朱轻轻的点了点头。

    元生便吩咐宦官去宫外领人,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宦官带了一伙人上殿,模样又黑又锉,官袍却是鲜艳的犹如戏服。一伙人到了殿中便哭天抢地的道:“占城国使阮春堂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度鼻子里面哼了哼,原来是猴子国来的,难怪黑不溜丢又矮又瘦。

    “原是占城国使,朕记得洪武二年时,你们便来应天朝见过,至今已有多年未来朝见,江宁侯何时杀了你们的使节。”

    那使节跪在地上拱手回道:“外臣不知道陛下说的江宁侯是谁,此来大明一为朝见,二是请陛下为敝国做主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

    “怎得?安南又向你们出兵了?”

    占城使节泣道:“安南虽强但是敝国尚能应付,可难挡天兵神将!自洪武四年起,时常有天兵乘巨舟从海上而来,以犀利神器破我城池,让敝国以稻米赎城,动辄十万石,每逢稻熟之时必如法炮制,后来我占城国王干脆以每年百万之数相赠才保安稳。”

    呃……很尴尬,马度不能说自己不知道这事,海军从来都不向朝廷索要军粮,甚至还向国库里面交粮食。粮食自然不是屯田来的,海军那拨人会种地才怪,只能是劫来的。

    南洋地处热闹植被茂盛,一年四季都有果实成熟,大多数的南洋猴子都还在以采摘为生,邦国也多以海贸支撑,真正以种植立国的只有安南和占城,可能因为曾被中原占据的缘故,这两国的农业算是比较发达的,尤其是位于冲击平原沃野千里的占城,占城稻到了后世也十分的出名,用脚趾头也猜的到占城要倒霉,马度只是装作不知道。

    老朱一脸的惊讶叹息,“竟有这事?为何不早来向朕禀告!”

    也不知道他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去年还跟马度说海军送来的稻米好吃,让海军多往国库里面送点。马度早先那套邪恶的说辞,对老朱还是很有影响的,他很享受藩国来朝所带来的虚荣,对他们死活可不上心。

    涂节禀告道:“事情就出在这里,占城国成多次遣使来朝,想要禀明陛下可是船出了海便再没有回来。”

    占城国使连连点头,“正是正是,直到去年才有使团成员侥幸逃回来,才知道他们都被大明的海军给截杀了。外臣这才乔装打扮从陆路穿越安南进入大明过境,一路艰辛方才见到陛下。敝国虽是小邦寡民,但是亦愿供养上国皇帝,只是百姓贫苦每年百万石实在太重,还请陛下酌情减免。”

    涂节冷笑道:“国使误会了,我大明皇帝富有四海黎民无算,岂会贪图尔等贫弱小国的稻米出兵劫掠,而是有人贪财好利以军队揽私财,伤藩属之心不说,更是蒙蔽圣听毁陛下圣誉其心可诛,请陛下将此贼斩首以正法纪!”

    就像是马度刚才指着胡惟庸那般,涂节也指着马度的鼻子嚣张的不得了。

    “微臣附议!”左都御史陈宁第一跳出来附议,胡惟庸的其他党羽紧随其后,甚至还有几个勋贵在一旁推波助澜。

    风云突变形式在一瞬间逆转,从刚才一个个要法办胡惟庸,现在成了要砍马度的脑袋。马度见状哈哈大笑,老朱阴沉着脸问道:“马度你笑什么,难道他们所言有不尽不实之处。”

    “呵呵……陛下不知道占城虽小,却是难得膏腴之地,土地肥沃尤甚江南,国土一点都不比江南小,且常年炎热稻米可一年三熟,百万石粮食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占城小国为区区小利千里迢迢的来应天蒙蔽圣听,毫无诚敬之心,陛下当兴兵讨伐才是!”

    朱标道:“陛下,江宁侯所言不虚,占城富庶堪比江南,稻谷来不及收烂在地里也是常有之事,安南时刻不忘征伐占城便是为此。海军纵使每年收了占城百万石粮食可却无一粒入江宁侯府,除了留作自用剩下全部都交到了国库,有一部分发卖作为海军军饷,剩下的大部分都作为禄米进了百官的肚子。反倒是江宁侯常常被陛下罚俸没落着什么,这些账目都是由儿臣管着,清清楚楚。”

    汤和大笑一声,“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们一个个的吃饱喝足了却掀桌子骂厨子,还亏得你们是读书人,还不赶紧的退下!说到禄米还当数勋贵领的多,你们几个哪个不是每年数百上千石的领着,家里平常也没少跟着马家喝汤吃肉,现在还要跟着这个鸟御史弹劾玄重,半点义气也无,真是丢咱们淮西人的脸。”

    老汤只怕是还蒙在鼓里,不晓得这是生死之争,谁还在乎那一星半点的好处。占城的事一下子变成了团伙作案人人分赃,便再不好拿来指摘马度,那涂节似乎并不甘心,“海军欺压藩属有失国体,江宁侯身为海军都督,至少有御下不严之过,若不给藩属一个交代,只怕日后再无万邦来朝的盛景。”

    邓愈嘿嘿的笑道:“涂御史没在军伍里面呆过,自然不晓得军伍上的事情,骄兵悍将岂是那么好管的,更何况江宁侯常驻应天,茫茫大海上的事也是鞭长莫及。

    更何况军伍征战在外找藩国借点粮再寻常不过,至于海军士卒有没有杀害占城国使的事情,也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词。

    就算是真的,将杀人士卒军法处置便是,若这样的小错都要牵连主帅,那日后谁还敢带兵呢。”

    谁知老朱却道:“邓愈你不必再为马度开脱,他向来懒散懈惰,海军都沾染了他的恶习气,在辽东时就有人擅杀降臣,这次竟又杀藩国使节,朕绝不会轻饶。”

    马度猛地抬头看向老朱,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不是一伙的吗,海军到底干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难道你不比老子清楚?

    老朱无视马度吃惊的小眼神,冷冷的道:“汪广洋无视朝廷律令赎买犯官之女,马度御下不严擅杀藩国使节,二人罪不容赦,锦衣卫除掉二人乌纱官服,收押诏狱严审!”

    嗡……

    马度感觉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瞧的见朱标等人跪在地上似乎在为自己求情,视野中有一人身上隐隐的透着光芒闪耀夺目。

    不是老朱、不是太子,不是新晋国公汤和,他叫涂节,一个小御史一下子参倒两个勋贵,这战绩堪称辉煌。马度不知涂节的辉煌可不止于此,很快他会让大明血光盈朝……

第706章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玄重啊玄重,老夫这次给你害惨了!”汪广洋披散着头发,身穿囚服双手扶着栅栏冲马度哭诉,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名臣的模样,“玄重,你倒是说话呀,咱们该怎么办!”

    躺在床上沉思的马度吐掉嘴里的草梗,不耐烦的冲着外面喊道:“让你们打的酒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一个牢头抱着酒坛子过来,“刚刚买来的上好竹叶青,可还入得了侯爷的口。”

    “反正又不是我喝,给他!”马度伸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汪广洋,吩咐牢头道:“再往火盆里面添点碳!”

    牢头讪讪的搓了搓手指,“这酒钱和碳钱……您看?”

    “太子没给你钱吗?”

    “太子爷吩咐了小人要好生照看侯爷,可是没给小人钱哪,这吃喝拉撒没有银钱可不行,小人穷得叮响怕是支撑不住您的开销,不敢给侯爷多要,该多少救多少!”

    “呵呵……你没钱我现在也没有,等老子出去了再给你!”

    “您要是出不去,小人的钱岂不是白瞎了。”

    “本侯要是得风寒死了,你的命就白瞎了!”

    牢头苦着脸道:“侯爷,这风寒小人已经得了,你什么时候把铺盖还给小人,昨夜冻了一宿怕是得死在您前头。”

    “还真他娘的贫嘴,想要钱要么去找杨书平就说本侯借他的,要是不嫌远就去方山本侯家里去。”

    “侯爷说笑了,甭说杨佥事不在京中,就算他在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干找他要钱,方山虽远但是小人还是愿意跑一趟的,只要您写字条就成。”

    “去拿笔墨吧!”

    “嘿嘿……多谢侯爷!”牢头打开牢门把酒坛子塞给汪广洋,又拿了些木炭放进火盆里头。

    汪广洋迫不及待的揭开纸封喝了一口,“这酒还凑合,不过太凉了些,牢头拿去汤一汤,再拿两个酒碗来。”

    牢头对汪广洋牢头半点好脸色也没有,“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等他走远了,汪广洋鼻子里头冷哼了一声,“小人!”

    “老汪你也不想想,这诏狱在空印案时关了多少人,从前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如狗一般在他们脚下求活任他们践踏,心中对落进诏狱的犯官早就没了敬畏之心,若不是太子亲自过来嘱咐过,怕是你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汪广洋喝了口酒,情绪似乎稳定了很多,“玄重要不要也来一口暖暖身子?”

    “还能喝得下酒,说明你也没往心里去嘛!”

    “你都不怕,老夫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杀头也有你作伴,只是怕家里人担心罢了,你记得让那牢头到我家里报个平安。”

    “喂喂,哪里来的小毛孩子,这也你们能进的地方……哟,原是中宫来的,两位公子里边请。”

    只见牢头领着一高一矮两个孩子朝这边过来,刚到牢门前头就咋呼起来,“老天爷,这简直就是猪窝,你怎么能让我爹爹住在这里!”

    小指着牢头高声的斥骂,“赶紧的打开牢门,把我爹爹请到天字号房!”

    牢头苦笑道:“小公子,咱们这里不是客栈是诏狱天牢,这已经是最干净的了,有床铺棉被还有炭盆,比小人那里都要舒坦。”

    “小!”

    小转过头来,看看牢房中的马度就跪倒在地,“爹爹你受苦了,呜呜……”

    “老子还没死了呢,有什么好哭的。”马度隔着栅栏拍怕儿子的脑袋,“赶紧的起来地上凉,牢头把门打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擦了擦眼泪道:“太子派人往家里送信,说您惹了皇上生气被关到牢里了,娘就让孩儿来看您,鲁王带孩儿和中秋进宫见了娘娘,得了娘娘的懿旨这才进来的。”

    “娘娘还留我们吃了午饭了呢,宫里的饭食就是好吃。”张中秋用舌头舔舔嘴唇。

    有其父必有其子,张中秋在贪嘴这事儿上颇有其父之风,不过比起他那个经常在府里的厨房拿东西的老子,读过书的张中秋有节操的多了。

    “你们两个倒是胆大,连牢房都敢来。你娘和你姐姐呢?唉……回去跟她们说不担心我。”

    “嗯,娘也不是故意不来的,她今天打牌手气特别的好脱不开身,姐姐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怕是还不知道爹爹坐牢的事情。”

    呃……马度顿时无言以对。

    汪广洋哈哈大笑:“若是老夫的家人能如玄重的家人这般放得下,老夫倒也安心了。”

    马度指了指汪广洋道:“爹爹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忠勤伯汪少师!”

    “你就那个老酒鬼,晚辈听枫林先生提起过你……哎哟!”

    “没规矩,还不见礼!”

    小吐了吐舌头,这才给汪广洋行礼作揖。

    “朱枫林这老头黄土都埋到脖颈了,还不忘在晚辈跟前坏我的名声,实在可恨!”

    “那倒没有,枫林先生说您吟得好诗喝得美酒,堪比唐时的李太白!”

    “小子会说话!”汪广洋两手在身上摸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摸着,“老夫身无长物只好送你一点旁的,来来来,把舌头伸过来!”

    汪广洋用指头在酒坛子里沾了沾,轻轻的点在小的舌头上,小皱着脸咂了咂嘴,“辣!”

    马度苦笑道:“我只听说过朱砂点额给幼童开蒙,这烈酒点舌又是个什么典故,我儿长大若变成了酒鬼就找你。”

    “哈哈……好说好说,老夫家里美酒多的是,保证让小娃儿喝个够!那少年要不要老夫也给来个烈酒点舌!”

    见张中秋喜滋滋凑上去伸出舌头,牢头不解的摇摇头,头一次见到坐牢做出乐子来的。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俩赶紧的回去吧。”

    张中秋道:“我不走,我爹让我给侯爷当小厮在牢里伺候。”

    “说什么傻话,赶紧回去!小回头让你娘给这位牢头大哥送点银子!”

    “银子有!”小从张中秋的肩头拿下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全都是银元宝金锞子还有女人的首饰,“这都是娘今天赢得全都给带来了,说在牢里银子最好用。”他把那小包袱塞给牢头,“拿好了,好生照看我爹爹,若少一根毫毛便让我姐姐打断你的腿!”

    “我儿倒是大方!这么多银钱都给了这个贪心的牢头,也不怕他都贪墨了!”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孩儿不能在牢里侍奉爹爹,只要这个牢头能照顾好您,一些银钱不值什么。”

    看着小离去的背影,汪广洋笑呵呵的道:“你儿子是个有趣的小子,等他再大一些老夫愿收他做弟子,你看如何呀?玄重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我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汤和封公了,皇上的刀比我预想中来得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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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好国舅介绍:
新书《我在唐朝做捡史》!
给皇帝当小舅子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给凶名赫赫的朱重八当小舅子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想想洪武一朝的血腥与漫长主角表示压力很大.
(读者群608717565)大明好国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好国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好国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