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神化
(这一卷的收尾章节,没什么内容,莫订!还有最后一卷)
听这些人的死状,马度大约猜的到他们死因,哪里是中邪分明是中了毒。马度又看向那陈员外,“令郎死时也是这般症状吗?”
陈员外摸着眼泪回道:“正是!犬子一觉不起死状与其他村民一样,还请星君施展神术斩妖除魔,陈某必修建道观供奉星君。”
“还是陈员外有诚心,弟子愿毛遂自荐做个观主,为真君、星君看顾香火!”
谁稀罕你的木胎泥塑,要是真有诚意就该用纯金塑个金身让老子带走,还有这骗子老道真是见了什么好处都敢上。
马度又问那些村民,“你们平常吃的盐,都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没有人回答,但是有不少村民还是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陈员外。
马度又问他,“是你贩的盐?”
陈员外点头回道:“陈某不过是照顾众位乡亲,陈某的盐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不然的就不是只死了男丁,而是全家死光了。”
“陈员外家的盐比里长配给的还要便宜不少,让咱们省了不少钱,上仙可莫要责罚他!”
竟是个私盐贩子,被官府抓了要关三年的,可是私盐在乡间又很常见,若是较真起来怕是很多人都要吃不起盐了。
洪武四年朝廷制定中盐例,让商人往九边运粮换取盐引,商人再凭着盐引在盐场领取食盐贩卖。朝廷运粮亏本商人也亏本,干脆在边境开荒屯田就地种粮,既解决了军需也促进了边境的开发。
这时的盐商所能控制的食盐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还在朝廷手里,而且是按照各地区人口施行的配给制,有点像是计划经济,虽然贵一些价格总得来说还是很稳定的,朝廷也有利可图。
再到后来皇亲国戚、勋贵官员见有利可图便纷纷占窝,破坏了开中制,盐引也变相成了一种期货,朝廷损失了盐税,百姓吃上了高价盐,只肥了盐商和官宦。
“本座又不是官府,管他的盐哪儿来的。”马度笑了笑又随口问道:“你们平常都是在哪儿取水?”
陈员外回道:“村里头便有甜水井,家家户户都在井里取水烧饭,星君为何不施法除妖,反倒是问起吃喝。”
老子可是神仙岂是随便质问的,马度不理他又问那些村民,“你们这里可有山泉吗?”
一个老者回道:“狮子山脚下便有一个小的泉潭,哪里的泉水甘甜,平常进山打柴,或者是做庄稼活时口渴了,便要过去喝上两口!”
“本座也口渴了,我等仙人食风饮露,寻常水自然不成就那泉水正好,麻烦老伯让人取些过来解渴。”马度说完便装模作样的到了老朱身边盘腿坐下,两个小的也很有眼色侍立在老朱身边,两人头扎总角身穿小学制式校服,粉雕玉琢还真像是两个童子。
老朱轻声问道:“怎得你是觉得他们是中了毒吗?”
马度点点头回道:“应该是中毒死的,请真君猜猜凶手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自然是那个眼神慌乱的员外。”
马度奉承道:“真君法力无边,洞若观火。”
“只是这人实在狠心,不知道他图什么,就连自己的儿子舍得出去。”
“虎毒不食子,儿子未必是他杀!”
一个年轻人拎了半桶泉水过来,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破口的青瓷茶碗,交到老汉手里。
“不用这般麻烦!”马度用瓢舀了一点用嘴抿了抿便吐了出来,摇着头叹气道:“老丈欺骗神灵可是要遭报应的。”
老汉闻言惊慌道:“星君此话怎讲?”
“老丈你跟我说,这泉水甘甜,我怎么尝着有点咸的,仔细品品还有点苦涩。”
“这怎么会,那潭水老汉从小到大不知道喝过多少回,怎么会是咸的!”
那送水过来的半大小子却道:“爷爷,这水确实不比从前甘甜,孙儿刚才取水时喝了一口,确实有点咸!”
“老人家赶紧的给你孙儿把水抠出来,一口水虽然不至于让他死,但也会伤了他的身体,那些人都是喝了这潭水才死了的,有人给这潭水投了毒了!”
“当真!”老汉闻言大惊,不顾孙子的嚎叫捏住他的下巴使劲的扣舌头。
马度端着那瓢水走到陈员外的跟前,“员外也来喝一口吧,毕竟这毒可是你投的。”
陈员外脸色骤变,怒吼道:“胡说八道,陈某虽然不是本村人,可迁来这里已有十年,与乡邻和睦怎会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更何况陈某儿子也死了,难道我会杀自己的儿子不成!若无证据,不管你是神是鬼,陈某都不与你干休!”
那老汉也站出来替姓陈的说话,“上仙可莫要冤枉了陈员外,他迁来咱们这里时候虽然不长,却做了不少的好事,捐资助学、修桥铺路庄子里不少人都要承他的恩惠,老汉绝不相信是他做的。”
“嘿嘿……没什么证据,可看你一脸心虚的模样便知你心中有鬼。”马度拿出一个腰牌来,“其实我们并不什么神仙,我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江宁侯,这是本侯的腰牌,老丈可以拿去县衙请了兵丁差役去这位陈员外家里搜上一搜,便知道我是不是冤枉了他!”
老汉闻言一惊,“您就是道长说的收了少年豪杰做长随的江宁侯?”
少年英杰的长随?是指二货张五六还是说贪花好色的瘪头?不过他是江宁侯这点没错了,笑着回道:“没错,我就是江宁侯。老丈再找个腿脚快的去一趟县城或者巡检司,让他们派兵丁差役过来。”
“这事好办,指是陈员外绝不是您说的那种人,侯爷莫要冤枉了他。”
只听那陈员外冷哼一声,“金老丈与他费什么唇舌,这妖人冒充神仙不说,还敢冒充国侯,陈某这边将他们拿送官治罪。刘二你们愣着做什么,老爷我的话不好使了吗!”
当下便站出来七八个庄丁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向马度逼近,马度直接闪到老朱的身后,“真君,姓陈的狗急跳墙咱们还是赶紧的跑吧。”
“孬种!”老朱对马度投以鄙视的目光,“朕要这么逃了,以后还不被人给笑死,反正许久没活动身手了,你们过来陪朕练练!”
第一次见老朱打架,不愧是从底层做起的手上还真是有两下子,不过看得出来是野路子出身,姿势不怎么潇洒可一出手尽是杀招,专门往心口脖颈这种要害招呼,七八个大汉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几个照面全都放翻在地,一个个的蜷缩在地上惨叫不已,若是他手上有家伙,这几个人定是要挂了。
老朱打完了扭过来得意的冲马度眨眨眼,“朕的技艺如何呀!”
马度立刻送上马屁,“真君法力无边,弟子佩服不已!”
两人说话间就瞧见远处有一支马队沿着乡间的小路朝这边疾驰而来,看他们鲜衣怒马除了锦衣卫还能有谁,这群鹰犬的动作还真是快。
老朱见自己的狗腿子来,便不再隐瞒身份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朕不是被道士请下凡的神仙,朕今天降落到这里不过是个巧合。你们村子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并非是妖魔作祟,而是如江宁侯所说是中毒了,投毒的便是这位陈员外了,你们只管到他的宅子里面去搜……搜什么?”
马度忙在一旁提醒,“搜盐!准备的说是跟盐很像,却又不是盐的东西,陈掌柜本侯说的可对吗?”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这些村民相信子乌须有的神仙会从天而降,却不相信皇帝会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倒是那陈员外冷汗淋漓两腿打颤,锦衣卫已经不远由不得他不信,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再不言语,因为不论他说什么最后都难逃一死,以老朱的脾气不诛他九族那便算是开恩了。
飞鱼服精致华美,比县太爷的绿色官袍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不懂的人还以为是多大的官。眼瞧着这么一群骑马带刀的大官都呼啦啦的给老朱跪了,这些村民总算是信了老朱是皇帝,跟在锦衣卫后面跪下大气也不敢出,那模样看起来比见了什么紫薇大帝还要紧张。
老朱立刻让锦衣卫去抄这陈员外的家,而这陈员外不等锦衣卫回来便一股脑儿的招了。去年他入手了一批精盐屯在家里准备悄悄贩卖,谁知道他家的厨子用他买来的盐给儿子做了一份宵夜,他的儿子第二天就死了。
陈员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老熟人坑了进了一批硝盐,死了儿子不说,连裤子都输进去了。不得不说生意人的脑子就是快,陈员外很快就想出了新主意,那便是投毒制造恐慌,趁机收购村里田地弥补损失。
不得不说他投毒的地方选的好随机性很强,加上儿子也死了,让人很难联想到他。若不是他一脸的心虚眼中满是惊慌,马度也不会对他生疑,直到老朱也这么说几乎肯定是他,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老朱可是第一流的。
锦衣卫顺利的在陈员外的家里找到了硝盐,加上他的供词算是证据确凿了,老朱连个过场都不走,当场就把陈员外给砍了家眷流放云南,又把他的家产尽数分给村民,谁家死了人的自然要多分一些。
虽然是慷他人之慨,却把村民感动的不行,哭天喊地的磕头谢恩,还说得了陈员外的家产要给老朱建庙供奉。
奇怪的是老朱竟然没有拒绝,也没有深入群众到村民家里坐坐,这全然不合他平常的作风。只对马度骂了句,“都是你造的孽!”便立刻带着儿子上马回应天了。
老朱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根据陈员外的口供,这批硝盐是从洪都的府库流出来的,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很有可能是马度当年用粪土熬出来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存货。
马度收拾好了热气球回到方山,只过两天又听说了有关老朱的流言,说他是北极紫薇太皇大帝下凡救民于水火的,这绝对是老朱让人传出来的。
这么不和逻辑的话居然也有人信,他若真的是紫薇大帝下凡,少年出家时也当做个道士,而不是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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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老朱的厌食症
热气球一炮而红,已然成了方山最热门的游玩项目,勋贵豪商们都想尝尝上天是个什么滋味儿,拖家带口站在热气球上鸟瞰方山风景,已然成为向别人炫耀的资本。当然都是拴着绳子的飞不了多高,当然不愿意栓绳子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常遇春和赵德胜,自从飘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亏得那位倒霉掌柜的提醒,热气球的另外一个妙用也被开发出来了,在应天的四门外都有一个热气球,在每天人流最多的时候便腾空升起,然后便有一个长长的条幅垂下来,上面会写着某某商号的名字的,当然租用热气球的费用也是不菲的。
最让人欣慰的就是胡惟庸案了结,在天上游荡了一圈回到应天,便把胡惟庸案收尾了,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同时老朱很守承诺,马度维护的几个学生和宋也逃过了砍头的命运被老朱流放了,只是地方有点远,在渤泥。
另外老酒鬼汪广洋也被老朱削去了爵位,可谓是喜忧参半,不知道是该为没了爵位难过,还是为死里逃生庆幸。
最重要的是,老朱正式下旨废除了中书省,一切奏章皆由通政司递到谨身殿,由老朱处理。同时老朱还废了大都督府为六军都督府,没错是六军,多了一个海军,主官嘛自然是马度,只是他到现在还没去衙门里头上任,也不知道是哪个在管事。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勋贵们也才有心思来这里乘坐热气球,马度让人往宫里稍了几回话,请马大脚也来方山坐坐散散心,可马大脚却一直回话说,宫里的事情忙脱不开身。
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派人来,是请马度给老朱治病的,老朱也会生病吗?他不是神仙嘛。
浦江县的北极紫微太皇大帝的神庙已经建起来了,老朱还让马度亲自过去主持了开幕仪式,紫薇大帝的神像很精致还塑了金身,一看就不是民间的手艺,那模样跟老朱简直像极了。
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朱檀最是高兴,在偎依在紫薇大帝雕像旁的两个仙童,其中一个分明跟他有几分的相像,心心念念成仙得道,这下子如愿以偿不高兴才怪。
只在紫薇大帝身后那个高高大大看着相似天降的难道是自己吗?也太丑了些!老朱为了朱家的万年江山,真是什么光坏都敢往自己的头上加,冒充神明是要受惩罚的,这不就病了吗。
既然皇后下懿旨招他进宫诊病,马度自然是要去的,骑上马儿不急不缓的往城里赶,到城门时看见高高升起的热气球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上面挂的并非是什店铺的名字,而是恭贺某某老太君八十寿辰,竟然给他们玩出花样来了。
马度不由得笑了笑,这帮不孝子孙既然钱都花了,干嘛不请老太太体验一下飞翔的乐趣呢。
在太监的引领下进了皇宫,没有去中宫,直接去了谨身殿给老朱瞧病,进了殿门就瞧见龙案后面有一个黄袍男子伏在案后批阅奏折。
马度低下脑袋上前叩首道:“微臣拜见陛下!”
谁知却听见朱标的笑声,“舅舅认错人了,父皇在后殿呢,快起来吧!”
马度惊诧的抬起头来,只见朱标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老天爷!朱标这是提前接班了?老朱要当太上皇?!
“舅舅怎得还不起来?”
“哦!”马度连忙的起身,“怎么是殿下批折子?”
“父皇近来身体不适,我替父皇批折子已经快半个月了,父皇就在后殿,如果有不懂的,我便向父皇请教。”
马度一拱手道:“殿下能为陛下分忧是天下臣民的福气,微臣就不打扰殿下了,这便去给陛下诊病了。”
“嗯,舅舅给父皇瞧好了病,莫要着急走,一起到中宫吃完了再回家!”
“多谢殿下。”马度应了一声便移步去了后殿,与朱标错身而过的时候,瞥了瞥他身下的那张龙椅,心道:“也就是老朱父子敢这么玩,换做哪个明君圣主都要把儿子给废了。”
马度以为老朱已经病得不能理事才让朱标批折子,可他一进了后殿就瞧见老朱坐在一张蒲团上,打着赤脚浑身上下只着白绸小衣,还没系扣子露着一团黑漆漆的胸毛,身前的矮几上放着酒壶酒杯和一碟水煮蚕豆。
老朱脸色微红眼神飘忽已经是半醉了,瞧见马度便笑呵呵的招手,“玄重怎得来了,快坐快坐,陪朕喝上几杯!”
马度到了老朱身前一拱手道:“陛下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这般糟践龙体!”
“是皇后让你来的?朕没病,朕好好的,你只管坐下来陪朕喝酒,元生给他拿个蒲团摆个案子,给朕上一样的酒菜。你盯着朕做什么,朕真的没有病身体好着呢。”
马度接过蒲团盘腿坐在了地上,“陛下病了,而且病的不清呢,这全然不似您平常的做派。”
“哈哈……朕是想开了,自打到了濠州入了红巾军,朕就一直绷着没松快过几天,凡事都要操心费力。朕是真的累了,如今已是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儿孙自有儿孙福,由得他们去吧。来,喝酒,朕给你满上!”
马度看着拿着酒壶给他倒酒的老朱,心道:“信你才怪,权利野兽会跑到深宫里面做宅男吗?”
“多谢陛下!”马度端起桌上的酒杯,滋溜一口喝了个干净,喝酒出声,确实有些不同。
老朱重重的拍着马度的肩膀,大笑道:“还是玄重痛快!朕最爱与你喝酒吃饭,换做旁人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就是徐达也是谨小慎微,只有保儿和玄重能在朕跟前放得开。唉……怕是日后保儿也要规矩了,唯玄重一人尔!”
老朱重重的叹了口气,神情似有些哀伤,马度正想宽慰他两句,谁知老朱却用手指头点点桌子,“刚刚是朕给你斟酒,现在轮到你给朕斟酒了,真是没眼色!”
马度赶紧的把话咽回肚子里头,对老朱这样的人释放同情,简直就是浪费感情,不值得!
两人这般你给我倒一杯我给你斟一杯的喝了几杯,马度这才开口问道:“陛下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尽管给微臣说说,可不能讳疾忌医。”
“朕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老朱说着就往嘴里塞了颗蚕豆。没胃口?这又吃又喝的哪里像是没胃口的,可看老朱的模样确实是瘦了不少。
元生在一旁笑道:“国舅爷有所不知的,陛下已经快半个月都没有好生的吃饭了,每天就是喝点酒吃些下酒的零嘴,吃上半碗饭就说肚子里胀的慌,找了御医也查不出是个什么毛病,喝了药也是没用。”
老朱摆摆手道:“朕又没病喝了药能管什么用,怎么说呢朕是馋了,总惦念着从前的一道美食,这才有些食不甘味!”
马度笑道:“陛下有那么大一个御膳房,还有一大堆的厨子,天下食材尽您享用,到底是什么美食竟然让您如此的惦念。”
“这东西名叫珍珠翡翠白玉汤,估计你也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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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熊孩子老朱
听过!怎么没有听过,不就是珍珠翡翠白玉汤吗,这典故在后世里可是妇孺皆知,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马度佯作不知笑着道:“这珍珠翡翠白玉汤听着便知不是俗物,微臣从前虽然跟着爷爷吃遍了天南海北却也不曾听闻,还请陛下说来让微臣长长见识。”
“哈哈哈……”老朱捋须大笑,“元生你给他说!”
元生笑着对马度道:“国舅爷有所不知,当年皇上青年时游历天下,又饥又渴不慎中暑病倒在一棵大槐树下,朦胧之中见一仙姑,以翡翠白玉汤喂给皇上,皇上喝了那翡翠白玉汤之后便精神大振病体痊愈,平安的返回了濠州。近来皇上常感身体乏累,精力大不如从前,故而念想那珍珠翡翠白玉汤。可惜宫里的御厨做不出来那味道,即使娘娘厨艺精湛也难窥门径,终归是仙人所赠不同凡品。”
这死太监可真会说话,什么游历天下是四处讨饭才对,一碗馊汤泔水一样的剩饭也能被他说成琼浆玉露,难怪老朱喜欢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微臣也是没办法,微臣不过是一凡俗之人,如何弄得来琼浆玉露,还是让太医给陛下好好调理吧。”
“玄重更擅长治外伤,自然不晓得这些,以后常常进宫陪朕喝酒解闷就好!呵呵……来来,接着喝!”
老朱刚刚给马度把酒斟满,大殿的后门便被打开只见马大脚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
马度见状连忙的起身上前见礼,“微臣拜见娘娘!”
“嗯!”马大脚点点头,“可给皇上诊过病了。”
“微臣诊过了,非微臣之力所能及,还需要太医慢慢调理才成!”
“罢了,起来吧。”马大脚叹了口气接过小宦官手里的食盒到了老朱跟前,轻轻的打开,“臣妾又给陛下做了一回,您尝尝味道可对吗?”
“唉……”老朱脸一皱,“朕跟皇后说过了多次不必再给朕做了,那不是寻常的味道做不出来的,朕也没病更无需找大夫诊治,皇后放宽心打理好后宫就是。”
马度在一旁劝道:“既然娘娘都已经做好了,陛下又何吝尝上一口,到底是娘娘的一番心意。”
老朱大着舌头道:“那朕就只喝一口。”
“好,只喝一口!”马大脚从食盒里面取出一碗饭来,瞧着里面有白菜、豆腐、菠菜和大米乱七八糟的,跟叫花子的饭差不多。
马大脚像是哄小孩一样把碗和调羹一起递到老朱的手里,老朱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囫囵的咽了,满嘴敷衍的道:“还行吧,是这个味道了,皇后快去忙吧,朕还要跟玄重喝酒呢。”
“臣妾没什么要忙的,就在这里看着陛下吃完!”
毫无预兆,老朱突然暴走了,只听他红着脸怒吼道:“朕说了,朕不吃!”说完把手里的瓷碗扔到地上,只听见一声脆响,汤汁撒了一地,漂亮的瓷片四散纷飞。
马大脚下意识的掩了一下耳朵,只见她的耳朵上有点殷红顺着耳骨流到了耳垂上,应该是碎瓷片击伤了。老朱神情一怔,脸色也立刻缓了下来,嘴唇嗫嚅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看马大脚。
马大脚也是什么都没有说,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元生连忙过去笑道:“娘娘这里交给奴婢吧,皇上只是喝醉了这才脾气大了些。”
“嗯,好生照料陛下。”马大脚点点头便退出了谨身殿。
老朱余怒未消瞪着马度恶狠狠的斥道:“干嘛,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瞧着朕,那可不是为人臣子对君上该有的!你还想打朕不成,小舅子揍姐夫在百姓家里倒也是常事,有种就跟朕比划比划!”老朱说着就撸起了袖子。
傻子才去跟老朱打架,不管输赢都没有好果子吃,马度才不会找虐,笑着回道:“微臣对陛下向来恭敬,陛下肯定是看错了。微臣刚才看到娘娘端来的饭食,才忽然想起来微臣从前是跟着爷爷吃过的,只是不知道这就是珍珠翡翠白玉堂。”
老朱扑腾一下坐直了,一脸的兴趣盎然,“玄重也吃过?”
马度还没回话,就听见前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朱标快步过来,“刚才儿臣听见有动静,可是父皇有什么不适。”
老朱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儿只管去批折子,有你舅舅这个神医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微臣找到给陛下治病的法子了,陛下一高兴不小心打破了碗碟,没什么事殿下尽管去忙!”
看着朱标走了,马度这才对老朱道:“没错,这珍珠翡翠白玉汤微臣确实吃过,着实美味。”他咋了咋嘴,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一旁的老朱看着眼中都暗暗的吞口水,眼中透着渴望,他往地上指了指问道:“玄重吃过的也是用的这些食材吗?”
马度点点头道:“没错,白菜、豆腐、菠菜和锅巴,一样不少一样不多。”
“哦?可是朕也让御厨做了,皇后和众妃嫔听闻朕想吃这道美食,也是做了不少给朕送来,这些食材一样没少,有的还加了鲜珍和高汤,可再不是之前的那个味道。”
“唉……加这些东西虽然提味,却是坏了这几种食材的灵性。”
老朱大嘴一撇,皱眉问道:“你弄什么玄虚,食材还有灵性?”
“天下万物皆有灵,花鸟语虫、草木山石都有灵性,食材也是取之天地之间为什么就没有灵性?”
老朱眯着眼睛道:“似乎有道理!”
“爷爷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他把这顿饭称之为灵餐,讲究的不仅仅是食材,还要讲究制作的过程,甚至还要讲究机缘。”马度煞有介事故作高深模样。
“一口饭而已,被你说的这般玄乎。”
“若真是一口寻常的饭食,怎会让陛下惦念至今。”
老朱吸了口气道:“那倒也是,你倒是跟朕说说这灵餐该如何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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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 整治熊孩子
“若要享用灵餐,当先沐浴斋戒,供奉食材,寻一个灵秀之地,亲负食材前往,然后再请一心底至纯之人下厨烹饪,才有可能做出来灵餐。”
老朱黑脸一皱,“这般麻烦?难道朕当年吃的也是那位老婆婆这样做成的。”
“老婆婆?不是仙姑嘛?反正爷爷从前就是教微臣这般做的,至今怀念不已,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马度说着再次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老朱的喉结不由跟着动了动,“嗯,那就试试吧,玄重你就莫要回家了,亲自给朕安排,朕要尝尝这所谓灵餐是不是朕从前吃的那碗饭。”
马度起身一甩袍袖,“微臣定不辱命!”
接下来马度没有回家,直接住在了皇宫,当然不是在后宫,在华盖殿与谨身殿之间搭了一个草棚子,虽然简陋却有皇帝亲自陪睡。
一连两天老朱都是和蜂蜜水果腹,他也不觉得饿,到了第三天时便开始频频的上茅房,刚刚的解手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早上朕就觉得那蜂蜜水的味道不对,你给朕加了什么。”
“也没加什么,不过一小撮巴豆粉而已,只一点点!”
老朱怒目斥道:“混账,竟然敢给朕下泻药,难怪这一天跑了四五趟茅房了。”
“此言差矣,泻药也是药,用的好并不伤身,陛下不是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吗。这些用量是朕微臣问过几个太医之后才定下的。他们这群胆小鬼,一听说微臣要给您用泻药都吓坏了斟酌再斟酌。微臣这么做也是给了给您清理肠胃,肚子清爽了,这样才能更好的品尝到灵餐的美味。”
老朱重重的哼了一声,“若是不和朕的胃口,再找你算账!”
“嘿嘿……定让陛下满意,陛下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早起赶路呢。”马度说完就在老朱嫉恨的目光下夹了一块桂花鸭塞进嘴里,嚼得吧唧作响。
老朱瞥了他一眼便裹了毯子倒在竹床上,可是那诱人的肉香味儿,还是不停的往鼻子里面钻,这会儿他确实是有点饿了,想吃肉想吃饭,却拉不下面子,不然前些日子的言行岂不是显得惺惺作态,会被这混账在心里鄙视的。
他深吸几口气憋进肚里,过了一会儿腹中的饥饿感便没有了,没想到这多年用过的法子竟然还是好用的,他呼吸越来越均匀,不多久便发出香甜的鼾声。
元生坐在竹床上边上,用罗扇轻轻的给老朱扇着风,见老朱睡着了便放下蒲扇,坐到马度边上拿起小几上的一碗酸梅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轻声的道:“痛快!”
“来来来!元生公公再吃块肉!”马度加了一块鸭脖子递给元生。
元生却摆摆手,“皇上这三日都饿着,奴婢怎么好吃东西。”
“呵,还真是个忠奴,那我可就不勉强你了。”马度双手拿过鸭脖子慢慢的啃着,元生突然的附耳过来,“国舅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马度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的用极低的声音道:“废话,当然是给皇上治病了,你以为真有什么灵餐吗?”
元生撇嘴微微的摇头,“不像,奴婢知道你安什么好心,你心里打得什么坏主意,是替娘娘出气吧。”
“咦,莫要胡说八道离间本侯与陛下的君臣之谊!”
“您不说奴婢也是看得出来的,皇上不过心心念念的想吃那地道的翡翠白玉羹,不然以皇上的英明会被你给糊弄了,回头皇上要是发起火来,别怪老奴不给你求情!”
这一觉睡的很香,老朱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了,自胡惟庸案案发他便常常的梦魇,加上每天都要批阅没完没了的走着疲惫不堪,不仅隐疾复发,就连吃饭也没有了胃口,看见什么都觉是腻得慌。
这三日按照马度的吩咐沐浴斋戒,每天只喝蜂蜜水果腹竟真觉得轻松不少,尤其是今天一连上了几趟茅房,竟还有了饥饿感,梦里他又见到了多年前给他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婆婆,笑呵呵的端着碗到了他的跟前,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
可是那老婆婆立刻变成了一张讨人嫌的脸,笑呵呵的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马度轻轻的推着老朱的肩头,“快到卯时了,咱们该出发了!”
“知道了!”老朱不悦的从床上起身,抹了抹肚子,“元生给朕……穿衣洗漱!”
“皇上,早就准备好了!”元生立刻端来水盆和净口的青盐。
等老朱洗漱完毕,马度便把一个托盘递来,“皇上,请穿这个!”
托盘上面的不是什么龙袍,而是一套布衣麻履,老朱见了不由得笑了笑,“那桌上的斗笠也是给朕准备的吗?朕当年外出游历时就是这套打扮,不过还差一根远行的手杖!”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当年爷爷带微臣做灵餐也是这样的打扮。陛下想要手杖的话,回头微臣便给您削一根。”
“随便!”老朱也不让人服侍自己熟练的穿戴好,“朕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吧。”
“慢着!”马度走到棚子外面的供桌上,拿了一个大布包袱抱到老朱的面前,“这些是食材,回头您能不能吃上灵食可全靠它了。”
老朱皱皱眉道:“这些食材不是在外边放了三天了吗?怕是不新鲜了。”
哪里是不新鲜,有的食材明明已经馊了,比如豆腐和锅巴,只是用油纸裹着老朱闻不出来是了。
马度只道:“陛下只管背上就是,届时微臣定满足陛下口福之欲。”
“你怎得不背?”
“是陛下要吃,又不是微臣要吃,只有您自己背着才显诚心不是。”
“背就背!”老朱伸手接过来,刚刚拎起来却又突然的往下猛地一垂,“你往里面放了多少东西,你当朕是猪吗?”
“这些东西都是有定数的,比如说白菜九斤九两九钱,豆腐八斤八两八钱,其他也一样,供桌上有多少就要带去多少,陛下不愿意背就算了,大可交给旁人,若是做出来的灵食不合您的口味,便莫要怨微臣了。”
老朱伸手掂了掂,“不过三十来斤而已,朕又不是背不动!”他说着就把包袱背在了身后,并在胸前熟练的打结,把斗笠扣在了头上昂首走向宫外。
马度和已经换好衣裳的元生连忙的跟在身后,韩成和一群换了便服的锦衣卫等在了宫门外,见老朱过来立马跟上护在前后左右。
街面上人不多,众人迅速的穿街过巷从刚刚开启的正阳门出了城,老朱背着包袱正要往方山而去。
马度连忙的喊道:“陛下您走错方向了!”
老朱脚下不停,“怎得不对,这便是往方山去的。”
“不不不,方山从前还算灵秀,不过现在人住的太多了,已经不合适了。”
“要去钟山你不早说,害朕还得掉头!”
马度连连摇头,“也不是钟山,咱们要去的地方是茅山!”
老朱闻言重重的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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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茅山
眼瞧着就要进入六月,虽然还未入伏天气已经很热了,自打日头东升天上就像是下火一样,骄阳下的官道尘土干燥松散得犹如面粉,一脚踏上去便能激起阵阵缕缕尘埃。
只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个时辰,老朱已经是大汗淋漓,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浸透,难得的是他脚下不辍,手持木杖步履如风,马度骑着马儿方能得跟得上他的脚步,老朱这好身板难怪能活到七十岁。
抬头看看骄阳,马度拿袖子擦了擦汗水,刚刚取下马鞍子边上的水壶,里面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酸梅汤,正要喝上一口解解渴,却从旁边伸出来一根木棍一挑水壶上的带子,便被人夺了去。
马度恼火的扭过头,只见老朱已经拿着水壶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了,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真是痛快!”然后又把水壶扔给马度。
“看什么看,朕在太阳底下走路你却骑马,不觉得有失为人臣子的本分吗?赶紧的给朕从马上下来!”老朱说着还把手上的棍子往马度大腿上戳。
这话没错,虽然说便装随行的锦衣卫也带着不少的马,可是都一个个的牵着跟在老朱的身后,同样热的满头大汗也没有人敢上马,见老朱喝了水才敢解下来马背上的水囊喝上一气。多好的鹰犬啊!马度真是羡慕不已,哪里像自己的长随这么的没有眼色。
“赶紧的下来!”老朱有令马度不敢不从,只好下了马跟在老朱的身边往前走。
很快他就后悔了,老朱走得气定神闲,马度却走得腰酸腿软,这他娘的到底是谁折腾谁啊。
“陛下,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咱们还是歇会再走吧。”
老朱笑着摆手,“歇什么些,不然今天就赶不到茅山了。”
“未必就需要去茅山,这句容处处山清水秀,要不就近烹饪就行了。”
“不行,茅山钟灵毓秀道家名山,岂是什么地方都能比得上的,要是影响了朕的口福便与你没完!”老朱说着还作势往马度背上打。
马度连忙的闪开离老朱远远的,当年不管是在军校还是在部队,他也是参加过好几次长途急行军的,谁怕谁!当下调整呼吸,迈开长腿,咬紧牙关亦步亦趋的跟在老朱身后。
老朱到底年过半百,身上又背着三十斤的东西,过了中午脚步便慢了下来,扭头看看一直跟在身后的马度,“竟然跟得挺紧,也不吱声朕还以为你掉队了呢。”
“微臣自有法子跟上陛下。”马度抬头看了看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发晕,“正是热的时候,陛下还是停下来歇歇吧,要是真的中了暑,微臣也救不了您。”
“你懂什么,赶路的时候最怕歇脚,只要停下了便迈步开腿了。”老朱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再给朕拿一壶冰镇的酸梅汤来。”
茅山位于应天东南方向一百多里,这么长的路马度根本没打算一天走完,谁曾想老朱却真的卯上了。他养尊处优多年,硬是背着三十斤的东西,由卯时出发在申时抵达,六七个时辰走了一百多里路,好多锦衣卫都掉了队,他却越走越精神。
望着夕阳下郁郁葱葱的山岭,马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终于到了!”
老朱长处一口气,伸手拎了拎马度的衣领,“还没进山呢,这就不行了?”
“微臣实在不行了,陛下就是拿手杖抽我也不是不走了!”
“没用!他不走咱们走!”没了酷日老朱越发的轻松,马度连忙的招呼张五六把马牵过来,癞皮狗似得趴在马背上跟着老朱进了山。
准确的说茅山不是山,而是一片数十平方公里的丘陵,马度后世里面跟着爷爷来过,并非是为焚香拜神,是为了参观这里的新四军纪念馆,因为这里曾是著名的抗日根据地。
现在自然没有让游览车直通景区的宽阔道路,只有一条容得下车马勉强通过的窄仄小路。山中奇岩怪石大小溶洞随处可见,潺潺清泉纵横交错,绿树蔽山青竹繁茂,峰峦叠嶂雾气缭绕,夕阳之下当真是人间仙境。
老朱鞠了一捧清泉放在嘴边一口喝了干净,接过元生浸过水的帕子,在脸上擦了一把,迎着习习凉风叹道:“不愧是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真是景致宜人的好地方!”
“奴婢也觉得这里好,这里离应天不远,陛下当在这里建一处宫苑避暑才好。”
“朕哪有那个闲心思,再说这山上又不是没有住处,喜欢便来住就是,何须花那个冤枉钱,以后莫要随便再撺掇朕花钱。”老朱把背上的包袱接下来交给元生,甩了甩胳膊便背着手往前走。
老朱说的住处自然是指山中的道观,茅山是道教名山,有关道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年间,到了唐时李家更是认了老子做祖宗,道教发展出了一个小巅峰,茅山更是香火鼎盛有“三宫、五观、七十二茅庵”之说。
可是要说规模最大的当数大茅峰上的顶宫,专祀大茅真君茅盈,元朝皇帝曾下旨修缮扩建,并赐名“额圣祜观”。
山道越来越窄,众人石阶而上,即使天色已晚也碰上不少下山的香客,可见观中香火旺盛。众人到了山门前已是夜幕时分,隐约的看见一座青瓦红墙的建筑矗立在山顶之上,不巧的是山门已关。
锦衣卫立刻上前哐哐的凿门,老朱却斥道:“出家人清修之地莫要张狂!”
众人这才想起来,老朱是紫薇大帝投胎转世,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徒子徒确实不太合适。
很快便有两个年轻道士举着火把开了大门,门外的场景估计也是吓了他们一跳,又连忙的关门。
虽然明朝没有十户人家用一把菜刀的规矩,可也不是谁都能带着兵器满世界溜达的,马度他们一路之上就被民壮盘问了好几回,估计两个年轻道士以为碰上山贼了。
韩成立刻出手把门挡住,两个小道士紧张道:“诸位善信此时天色已晚,若要上香问道还请明日再来。”
“我等乃是江宁侯的护卫并非歹人,今日在山中游玩,不觉天色已晚,想在贵宝地借宿一宿。”
马度拿出自己的腰牌赶紧的递了过去,年轻道士接过来看了看又递还回来,估计是信了,毕竟不会有谁闲着没事冒充国侯,数百带刀扈从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凑的出来的。
“小道失礼,还请侯爷稍待,这边去禀告住持!”一个年轻道士说完便匆匆去了。主持这称呼是道教先用的,后来和尚才开始用。
不多时便有一个老道举着火把率众而出,马度上前一步迎上掩护老朱,那老道自然奔马度而来,到了马度跟前喜道:“贫道昨日卜卦知今日有贵人到访,刚才还以为是占卜错了,听闻弟子来报是同门高人驾到万分欣喜。无量福,无量寿,无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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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诗
马度背着手道:“呵呵……本侯一介凡俗不通大道,怎敢称高人,道长谬赞了。”
马度才不相信他能掐会算,这不过是奉承人的话,这种大道观寻常就没少与富贵人家往来过最善应酬。
“此言差矣,侯爷是六如真人的亲传弟子,自然是同门高人,您能大驾光临是敝观的荣幸。”
没想到这位竟也是老朱的忠实读者,马度笑着回道:“还真是!本侯在山中游玩,不慎误了时间,相烦道长容我等借宿一晚。”
“出家人本就是与人方便,何谈麻烦,侯爷里面请!”
“多谢,还不知道长道号。”
“贫道玄慧子,不知道侯爷道号是?”
道号?马度没这个玩意儿,谁知跟在身后的老朱却突然道:“江宁侯的道号叫玄重子。”
“贫道与侯爷真是有缘,道号也只差了一个字。”玄慧子回头看看老朱,“这位善信相貌不俗,敢问是何人?”
“一个亲兵长随,平常就是话多,道长莫要理他。”
“哦,对了,皇上亲著的《六如仙人传》,贫道曾拜读过,记录了不少六如真人的异事,却不曾提及他出自哪一道派,还请侯爷指教。”
“这个……嗯……应该是出自正一道上清派吧。”马度随口胡诌。
玄慧老道高兴的一拍手,“那真是太巧了,我茅山正是上清派的发源地,贫道与侯爷不仅同门还是同派,难怪道号类同。”
老朱又笑呵呵的插嘴道:“说不准你两个是同辈的师兄弟哩!”
老朱都放下了竹竿,那老道自然是迫不及待的顺杆爬,从山门到大殿短短的路程,马度就多了个道士师兄。
既然是道家弟子如今进了家门,马度少不得要先去大殿之中拜祭一下大茅真君。一番祭拜下来,玄慧老道大约看得出来马度不是什么道门出身,连在家修习的居士都算不上,可仍旧热情不减,吩咐弟子准备房间饭菜。
老朱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道长只需要给随行的护卫安排住处准备饭食就行,侯爷的饭菜我等自行操办。”
玄慧子点点头,“敝观简陋,饮食怕是不和侯爷的胃口,这便让人给准备锅灶食材。”
马度拍了拍元生手里的大布包袱,“锅灶自然要的,食材嘛我们自备!”
玄慧子当下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带厨房的小院子便告辞,说是明天再来请马度参观寺院一起讲经论道。
没了外人,老朱重新的变成了主角,他的精神似乎一下子萎靡下来,坐在厅堂中拍着桌子有气无力的呻吟,“快些,快些,朕都快要饿昏了。”
这是老朱近一个月来第一次说饿,元生悄悄的冲着马度竖起大拇指,他只是担心那都发馊了的食材能做出什么鬼东西来。
马度起身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饭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只见张五六端着大海碗跑了过来,脸上手上都有不少锅底灰,笑呵呵的道:“皇上的饭做好了,全都是按照侯爷说的做的。”
老朱脸上不由得抽了抽,“你竟让他给朕来做饭?”
“陛下,五六淳朴憨厚,是个心地至纯之人,让他来做饭很合适!”
“什么心底至纯之人,是至蠢之人还差不多,赶紧的端上来,若不合朕的口味再与你算账!”
张五六畏畏缩缩的把海碗放在了桌子上,就连忙的退了出去,调羹这东西千万别指望他能带上。
老朱也不计较,看着碗里一坨烂酱似的东西皱了皱眉,又用鼻子嗅了嗅有些微微酸味儿,端起碗来刚要尝上一口,就瞧见雪白的碗沿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指印子,不用猜便知道是张五六的。
他也不擦直接换了方向,努着嘴喝了一口,在嘴里咂巴了几下,一双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猛地回过头来看向门边的马度重重的喊了一声,“玄重!”
“微臣在!”马度打了个激灵,腿上的肌肉绷紧准备随时跑路。
“哈哈哈……”谁知道老朱突然大笑,“就是这个味儿,朕当年在河南喝的那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这个味儿,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能尝到,托了玄重的福啊。”
“呵呵……陛下喜欢就好!”马度心道:“早就说老朱当年的喝得是发馊的泔水,可见不假了。”
元生找来调羹,老朱稀里呼噜的转眼就半碗下肚,他突然看向马度戏谑的道:“有这样的美食朕不能独享,元生再去盛一碗过来赐给玄重,让他与朕同食。还想跑,韩成把他给朕按住,哈哈哈……”
“呕”
自打起床马度已经不知道干呕了多少次了,总是觉得嘴里有一股子的馊味儿在嘴里弥漫,刷了牙也不顶用。
老朱倒是神清气爽,只穿了一身的小衣,在院子里打拳踢腿,野路子拳脚没有半点的观赏性,就听见他哼哼哈哈的咋呼了,直到额头冒汗才收住。
看见在墙角抠嗓子眼的马度不忘揶揄两句,“玄重你昨天给朕做得灵食确实不错,朕也吃的十分痛快,回头让你的长随在做一锅,咱们再一起吃。”
马度连忙的求饶,“可能是微臣什么地方弄错了,这灵食的味道不对,微臣便不吃了,既然合陛下的胃口,陛下独享就是。”
“混账,那点小伎俩还想骗朕,想给皇后出气倒想个高明一点的法子,没看到朕出丑,反倒是把自己给弄得狼狈,实在是活该!”
既然被老朱看破,马度赶紧伏身做小,“陛下英明,微臣有错,还请陛下惩处。可是娘娘为陛下龙体殚精竭虑……”
老朱粗暴的打断,“朕那日也是喝醉了,言行莽撞伤了皇后,朕也后悔不已,等回了应天向她赔罪就是。估计你也没什么胃口,陪朕在这道观里面逛逛,昨天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瞧见。”
当先两人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就碰上带着弟子过来送饭的玄慧子,马度让人先把饭送回去,又请玄慧子做导游陪着他们在道观里面参观。
玄慧子也是妙人,他口才了得将道观的历史和三茅真君典故讲得引人入胜,老朱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对道观的名字很是不满,毕竟那是蒙元皇帝赐的名字,便要给道观改名字。
玄慧子自然不愿意,可霸道任性的老朱哪里管他高兴与否,自有鹰犬给老朱找来纸笔,直到老朱在纸上写了“敕赐九霄万福宫”,玄慧子才意识到这个农夫装扮的是谁,欢喜的叩头不已,眼中金光直冒。
不过他注定了是白欢喜一场,以老朱吝啬的本性,除了这张纸怕是落不下什么实惠,不过能得皇帝赐名已经够他显摆的了。
“九霄万福宫”的名字并不是老朱想的,是马度建议的,在后世这座古观便叫这个名字,赐名的是老朱的宅男子孙万历帝。
老朱搁下毛笔,“朕饿了,咱们吃了早膳便应天吧。”
“贫道不知陛下在此,之前准备的早膳太过粗陋,怕是入得陛下的眼,这便让人重新去做。”
“嗯。”老朱点点头,又不是他花钱不吃白不吃,反正这道观有钱的很。
老朱带着众人重新的往那小院子走,正要进门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地掉头回来,盯着墙上的四行字久久不语。
马度定睛一看只见那墙上写着一首诗,“大千世界正茫茫,何必收拾一袋装。古来多少英雄辈,人间正道是沧桑。”很寻常的一首诗,没什么出彩的,竟也能入得老朱的法眼,值得让他看这么久。
老朱绷着脸突然问道:“这诗哪里来的?”
玄慧子忙解释道:“回陛下,两年前有一同门道友在观中挂单,这是他酒后所作,没几日他便走了。贫道觉得这诗潇洒酣畅有看破红尘之意,很合道家意境,而且这位同门的书法精湛,便让人一直保留。今春字迹有些淡了,贫道又亲自描了一遍。”
只听老朱冷冷的自语道:“难怪字迹有些变形,朕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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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醒酒汤
不知道老朱说的是谁,以马度的书法造诣也瞧不出来到底是谁,他管不了那么多。吃罢早饭便和老朱一起下了山,玄慧子老道不顾出家人的体统,一直送到茅山脚下。他如此的殷勤,可吝啬的老朱也没许诺什么赏赐。
老朱自然不会像来的时候用两个脚底板走路,众人快马急行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应天城门外面,老朱进城前又吩咐道:“你有时间便去瞧瞧保儿吧,他被朕禁足在家,和朕前些时候一样,整日饮酒打发时间,听说身子最近也不太好,莫要让他积郁成疾。”
“原来思本是被陛下禁足了,难怪不来方山乘气球呢,择日不如撞日微臣今天便去他家里看看然后再回家,便呆在方山避暑不出来了。”
“放心,朕有事绝不指使你!驾!”老朱一磕马腹纵马入了城,从东华门入宫,一溜烟的到了中宫才下了马,便问守门的宦官,“皇后可在宫里吗?”
“回皇上,娘娘在宫里呢,这就去给您通报。”
“莫要吱声在这好生的守着!”老朱转身进了中宫,一路上碰上宫女宦官便让她们噤声,他踮着脚尖做贼似得进了殿内。
没瞧见马大脚的影子,老朱又去了里间,只见马大脚正背对着他跪坐在蒲团上纺纱,老旧的纺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一个小宦官在一旁捋着丝线,瞥见了老朱正要起身,老朱连忙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那小宦官连忙的出去。
“小柱子,你又偷懒这是要去哪儿……啊……”马大脚头也不回,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不由得惊呼出声。
“是朕!”
直到耳边传来老朱的浑厚的嗓音,马大脚才停止了挣扎,没好气的道:“大白天的,陛下这般的不庄重当心被奴婢看见了。”
“朕是皇帝,你是皇后,他们看见又怎么样!”
马大脚扭过头来看了老朱一眼,“陛下精神不错,看样子玄重是治好你的病了,吃到那正宗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了?”
“吃到了,病也好了,不过没少被他折腾了,朕嘴上不说,可是累得腰酸腿痛,路上差点没有晕倒了。”
“唉,这混账不晓事,回头臣妾见了他便好好收拾他。”
老朱抱着马大脚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这混账是故意的,他在给皇后出气哩,朕前些日子心中烦闷不已,那日醉酒不甚伤了皇后,心中一直不安,被他折腾一番,心中负疚也少些,今日便向皇后……”
马大脚伸手掩住他的嘴,“陛下是天子,何须向臣妾一个妇人低头赔罪。”
“朕不仅是天子,还是一个丈夫!”老朱的声音突然暧昧起来,“皇后,让朕好好补偿你!”说着就把手往马大脚的衣衫里面钻。
马大脚抓住老朱的手嗔道,“臣妾老了,不能生养了,陛下当珍惜雨露留给年轻的嫔妃!嗯,嗯……”
就在老朱白日宣淫和老婆打和好炮的时候,马度敲开了曹国公府的大门,门房见是马度来了便殷勤的往宅子里面领,嘴里还埋怨马度现在才来看他们公爷,若是换做别家的管事马度早就一脚踹上去了,“他娘的,你家公爷被皇上禁足,没有旨意我说见就见的吗?你家公爷这半年都在家做什么呢,本侯听说他身体还不好了?”
管事苦着脸道:“侯爷不知,自打我家公爷从诏狱里回来,便饮酒度日脾气也大了许多,身体要是能好了才怪。夫人公子都劝不住,您是长辈可要多劝着些。”
“本侯尽量,带我去吧!”
管事引着马度进了一处院子,便听见丝竹之声和女子的嬉笑,看来李文忠不仅仅喝酒发脾气,怕是也没少纵情声色,也是,一个大男人喝酒多无聊。
一进屋果然就见有三五个女子围着李文忠,有弹琴唱曲的,也有斟酒夹菜的,有的酥胸**,衣服也是轻薄透肉,满满的风尘气,见了马度进来也不惊慌。
一看便知不是国公府的丫鬟使女,八成是秦淮河上请来的,马度拍拍手道:“思本真是好雅兴,在家喝花酒也不说叫上我,实在是不够意思啊!”
听见马度的声音,李文忠终于从女人堆里露出真容来,只见他只穿一身小衣,袒胸露乳,面颊微红一脸醉态,确实消瘦了不少。
看他这副模样,马度只觉得心头隐隐的一疼,如此颓废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跟他一起驰骋草原直取开平的沙场悍将。
“哈哈……玄重,你总算有良心知道来看我了!”李忠并指指着马度,对那几个妓子道:“你们可知道这位是谁?他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宁侯了,你们不是最喜欢他的词了吗?他寻常可不去秦淮河的,今日凑巧让你们遇见了,还不快去拜见,说不准能讨来一阕好词呢。”
看着扑过来的莺莺燕燕,马度难得心如止水只道:“都出去吧,本侯还有话要与曹国公谈。”
那些妓子却不罢休围着马度叽叽喳喳,直到马度不耐烦嘴里蹦出个滚字才一哄而散。
李文忠哈哈的笑道:“玄重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把人都赶跑了,就咱们两个臭男人喝起来有什么意思。”
“呵呵……思本你这模样是做给皇上瞧得,还是真的颓废了?”
李文忠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说呢?大都督府都没有了,难道还不够让皇上满意吗?这样清闲逍遥的日子我年少时是求之不得,转眼半辈子过去了,难道不能逍遥几日。是兄弟就莫要劝我,过来陪我喝酒!”
“哈哈……我劝你作甚,你能看开是好事,从前一人兼两差我都替你累的慌,你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海军都督府的衙门在哪儿。
只是莫要纵欲过度,看看你都快那些个小妖精给吸干了,秦淮河上那些有情致的清倌人你倒是找来,这几个浓妆艳抹的又没规矩,显得你很没品位。”
李文忠却咧嘴一笑,“原本这几个都是白白净净规规矩矩的清倌人,伺候我半年便这副模样了,我找谁说理去。”
“那还不是投你所好,足见你心中龌龊。”
“哈哈……这话不假,从前少年时我跟文正可没少抢女人,还给皇上送过,不过却受了斥责。对了,我听说你又鼓捣出来能上天的大球,我在阁楼里从望远镜里瞧见过。”
马度点点头道:“没错,怎么你也想试试吗?老常和老赵两个没栓绳子就飘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真怕他们掉进湖里喂了鱼。”
“还有这样的事?有意思,等我解了禁足也上去瞧瞧,有你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可别找我我怕高,前些时候陪着皇上到天上溜了一圈,现在想起来还腿软呢……”
“你别不是在说笑,你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竟然怕高?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
两人便喝酒边闲谈,到了傍晚的时候,李文忠已经醉倒,马度找个仆役扶了他上床。李夫人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伺候,李文忠醉醺醺的挥舞着手,“走,走,不要你伺候,今天我要和玄重抵足而眠!”
李夫人无奈的叹口气让人端来醒酒汤,当然也少不了马度的,马度从丫鬟手里接过来刚刚要饮下,就见碗沿上闪过几点炫目的彩光,他用手指在碗沿上擦了一下在手里捻了捻,眉毛猛地一挑,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轻呼道:“慢着,不要给思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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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归去
李夫人闻言吓了一跳,递到李文忠嘴边的勺子抽了回来,疑惑问道:“舅舅,为何不让我给公爷喝醒酒汤。”
“嗯……我是想说你操持家务想必辛苦,把醒酒汤交给我,让我来喂他就是。”
李夫人掩嘴笑了笑,“咱们女人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有什么辛苦。”
李文忠很配合的挥舞着胳膊,嘴里含混不清的道:“不要你喂我,都走开,让玄重喂我!”
马度连忙的上前端过李夫人手中的碗,“既然思本让我喂,那便让我来吧,我是个大夫,你还怕我照看不好他。”
“这……那便麻烦舅舅了,若是有事您尽管吩咐。”李夫人福了福便离开了,马度连带着丫鬟仆役一起撵出了院子,拴上门才重新的进了里间。
“思本,思本。”马度轻轻的喊了两声,回答他的只有李文忠如雷的鼾声。
他出了一口气端着两碗醒酒汤到了外间,而后从帘子上撕了一块布下来,蒙在一个干净的海碗上面,把两碗褐红色的醒酒汤缓缓的倒了进去,布上面便只剩下灵芝、陈皮、豆芽几样食材。
马度端着海碗放到窗前的书桌上,斜阳透过玻璃把阳光投进来,见桌面放着一只放大镜便拿来仔细观察。果然见那些食材上附着灰白色的粉末,有的还在阳光之下闪着彩色的光,很微弱,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马度用手指粘下来,放在太阳底下瞧了瞧,然后用手指缓缓的搓着感受着那细微的坚硬,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是什么东西?”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马度一惊扭头望去,只见李文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脸上没了醉态只有满眼的狐疑。
马度笑了笑道:“没什么,我觉得这醒酒汤不错便看看用什么食材,让我家厨子好生学学。”
“这么没水平的瞎话也说的出来,只看你的表情便知道是在撒谎了。”不知道何时李文忠的脸上生出一团阴郁,见马度迟迟不语又道:“跟我老实交代,如果我说的没错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吧。”
马度叹口气道:“这东西八成是金刚石的粉末,金刚石十分的坚硬可以用来划玻璃,因为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吃到肚子里面便回附着到胃壁上,随着胃的活动不断摩擦便会生出胃疮,久之便会肠胃出血,就算是开膛剖腹也是难治!”
马度不知道下毒的人是怎么把金刚石弄成粉末的,不过同时期的欧洲贵族们都有办法把金刚石弄成粉末当做毒药,中华人民定也有这样的“智慧”。
“好精巧阴毒的手段啊,嘿嘿……”李文忠狞笑着,“我若是因此死了,旁人还以为我是生病死的呢,玄重以为是谁干的呢?”
“反正不是你婆娘。”
“自然不是,男人是女人的天,我若死了她岂不是要守活寡。”李文忠的目光向窗子外面扫了扫,“玄重忘了诚意伯也是呕血而亡。”
“嘶”马度倒抽一口冷气,虽然是在夏天却从背后生出一股恶寒,硬是打了个寒颤,“不可能!今天我来看望你便是他允许的,还特地嘱托我给你瞧病。”
“嘿嘿……那便对了,你还不够了解他,有时候不得不让人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他让你来给我侍疾诊病,我若不治而亡,难道你脱得了关系,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呀!”
马度木然的摇头,“应该……应该不会吧,你可是他唯一的亲外甥!”
“玄重似乎也对他没多少信心哪,没错,我是他的亲外甥,他是我的亲舅舅,我曾经像父亲一样的崇敬他。”李文忠满脸的愤恨悲痛,“为了他的万年江山,我半点犹豫都没有便把所有的大权都交出去了,可他还是容不下我,迫不及待的……呜呜……”
不等他把话说完马度已经捂住了他的嘴,轻声的道:“你就不能小点声,当心被潜伏在你家的锦衣卫给听去了!”
李文忠拿下马度的手,悲怆惨笑,“那什么金刚石粉末也许我早就吃了不少,不知道何时便会毙命,我还怕那些鹰犬。”
马度拍拍他的肩膀,“近来你腹中可曾有过不适,有没有便血或者吐血的情况?”
“那倒没有,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肚子有点疼了。”
“别装模做样,若是有任何的不适你尽管让人到乡下找我,你若是吃过金刚石粉半个月便会有症状显现,还有家里的厨子下人都要留意。”
李文忠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以后吃饭都带着放大镜,他要我死我偏要好生的活着。时辰不早了,你就莫要在我这里留宿了,赶紧的出城吧。”
“好,我回去了。”马度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脚刚刚跨出门又回来,“思本,我可能要走了。”
李文忠一怔,脱口问道:“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让增枝跟我一起走。”
李文忠笑了笑,“是去夏威夷吗?玄重真是洒脱,侯爵爵位都不屑一顾,我没有你那么放得下,我这国公的爵位并非因为我是谁的外甥,都是我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我舍不得。他既然是给我下毒,那便不会堂而皇之治我的罪,也不会对我的子孙下手。”
没错,虽然不知道历史上李文忠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老朱并没有对他的子孙下手,李家依旧是第一等的勋贵,只是他算不到老朱还有一个同样心狠手辣的儿子会登上大位,李家还是被削了爵位,直到嘉靖年间才被封了个临淮候。
“侯爷,侯爷,到家了!”张五六指了指官道下面的侯府。
马度回过神来道:“你先回去吧,跟家里说一声我去书院还有些事,晚些再回家。”
他轻磕马腹朝着书院缓缓行去,一直穿过牌坊,漫无目的在书院游荡,从花园附近经过的时候才了马,那里有朱升的雕像。
雕像光洁如新乌黑发亮,每天都会有学生来这里擦拭雕像,当鲜花盛开的时节,还有人会摘了花儿放在雕像边上,可为什么要摘花园里面的,都到了夏天了花坛里还是绿油油的一片,这群混账玩意儿就是欠揍。
松开缰绳,任马儿在操场上徜徉吃草,他沿着阶梯一步步走向看台的最顶端,靠坐在护栏上时而观察书院的点点滴滴,时而仰望如血的残阳,直到夜幕降临才起身,看着漫天的繁星心道:“能对自己的亲外甥下这样的狠手,更何况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小舅子呢,而且我本来就是假的!”
清凉的夜风让人神清气爽,可是心底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马度扶着栏杆走下台阶,身形看起来失魂落魄,用手摸了摸伫立看台下的马儿笑道:“咱们走了!”
马度牵过缰绳把手背在身后,在操场上缓缓踱步,嘴里喃喃的道:“走了,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再见了我亲手创建的书院,还有我用心装点过的大明!”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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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超级神棍
“谁!”马度循声望去,隐约的看见简仪旁边有一个黑影,“哪个宵小在那里畏畏缩缩藏头露尾!”
“老夫正大光明的观察星象,哪里猥琐了。”那黑影缓缓起身朝马度而来。
马度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郭老头,吓了我一跳!”
郭达走道马度的跟前,摸着光秃秃的前额,笑道:“心里的话被人听了去,你自然心虚。不过面对老夫你不用担忧,毕竟侯爷可是老夫一家的大树。”
“郭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酷暑将至,准备带上全家寻个地方避暑而已。时辰不早了,先生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
马度转身要走袖子却被人扯住,只听老郭神秘兮兮的道:“你曾问过老夫为什么不找皇上做靠山,这个问题今天老夫便回答你。”
“我没兴趣知道,我得回去吃饭了!”
“老夫偏要说与你听,侯爷相信这世上有未卜先知的人?”
马度闻言一怔,回过头来问道:“先生此话怎讲?”心里却有些惴惴,难道这个老狐狸看出来老子是穿越者了?
“不瞒侯爷,老夫的曾祖便有这本事,他曾亲口对老夫说过,蒙元不修德行,不足百年必将亡国。”
马度送了一口气,“原是这样,郭太史博古通今又通星象玄学,断言蒙元气数不足为奇,若没有其他事情本侯就回去了。”
“侯爷莫要心急,曾祖还曾对我说过,将有紫薇星降世于淮右,崛起于金陵创不世基业……”
马度噗嗤笑出声来,“皇上是紫薇大帝转世的流言你也听说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赶紧的让你儿子上个奏表拍拍皇上的马屁,说不准皇上一高兴,还给他升官呢。”
“唉……”郭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老夫知道,现在于你说这些在你看来不过是马后炮而已。可你知道这些话在眼前一点点的变作现实,对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来说有多么的震撼吗?”
天很黑,实在看不清楚老郭的表情,也无从揣测他话语的真实,不过声音之中却满是感慨。
“曾祖曾让家中子弟起誓不再做官,其他人皆不知为何,曾祖却独对我说这位新君乃不世出的凶主,其在位之时必定满朝血腥,空印案和胡惟庸案足以印证,老夫相信这仅仅是个开端,日后应该还会有更大的滔天血浪。呵呵……老夫知道在你亦是马后炮。”
马度只能无奈的摊摊手,“这样的话你若早十年说,那便是个神话现在说就是一个笑话。”
“可不是!”老郭自嘲的笑了笑,“曾祖在临终之前让老夫在癸卯年三月十八夜观天象,说当日会有新朝国运的变数出现,那夜老夫见有一道星光往西南方向坠落。”
见马度没有任何的反应,老郭解释道:“侯爷可能不知道癸卯年是至正二十年,就在那天侯爷从天而降落在洪都城外。”
“哈哈……老郭呀,你该不是说本侯就是那颗星星吧,哟,刚才有一颗星星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了,不知道又是哪个星君下凡了。老郭呀,这样的流星每天都有许多,你就不要再牵强附会了。到底想要什么尽快开口,不用这样来试探我。”
“嘿嘿……侯爷真是个痛快人,老夫别无他求,只希望侯爷走的时候,能带上我家的小牧。虽然不知道您要去哪儿,但是跟着您走应该不会错的,这孩子聪明懂事想必能入得您的法眼。”
“多大点事儿,你直接说不就得了。”马度点点头,“我求之不得,你不知道郭牧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把薄启的本事掏了个七七八八,既然你愿意把他交给我,我定让你这一支在海外兴旺发达。”
“呵呵……老夫是信得过侯爷的。”
“可你偏偏却尽拿瞎话来给我下套,不说了我要回家吃晚饭了。”
郭达苦笑一声跟上马度的脚步,“老夫并没有哄骗侯爷,可是曾祖当年的谶言已变现,侯爷怕是不会信了。对了,曾祖还对老夫说过,新朝当有近三百年的国祚,可惜你我都活不了这么久没有办法见证,呵呵……侯爷,你咋不走了?”
“没事,鞋里进了炉渣了,以后换水泥路的跑道您看怎么样!”
“换什么,老夫觉得这碎炉渣铺成的路就挺好下雨不粘也不积水,这水泥路走起来硬邦邦的不接地气还打滑……”
马度看似平静的听着老郭絮絮叨叨,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这郭守敬竟知道大明有近三百年的国祚,那郭达之前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难道郭守敬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者?
不可能!马度在心中立刻否定,郭守敬虽然精通数学天文,其他方面却没有表现出穿越者该有的特征,那么他只有可能是个神棍了。
科学家?神棍!一瞬间,马度感觉到自己的三观颠覆了……
应天的夏天很热,即使只是初夏已经让人难以忍耐,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晌午都要在家迷瞪一会儿,这是一天中街上人最少的时候。
碧琳拿着一个小布包袱偷偷的到了院墙边上,一脚踩在花坛上,猛地向上一蹬高高的跃起,另外的一只脚踏在墙壁上,小小身子又猛地往上一窜,已经越上侯府近九尺高的院墙。
她一手按住墙头轻轻跃下,踮着脚尖飞奔而去,像是一只灵活的小兔,穿过荒滩一头扎进密林。沿着乡人砍柴的小径,一溜烟跑出去数里才停下了脚步。
一双灵动的大眼四周打量一眼,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张口喊大声的喊道:“师傅!”回答她的却只有尖锐的蝉鸣。
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碧琳把手放在嘴边,正要接着喊却听见茂盛的草丛中传来一阵铁链的声响,只见一个步履矫健的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另外的一个人。
这人很奇怪,手脚之上都拴着铁链,脸上带着一个黑得发亮的铁制面具,走起路来两腿一撇一撇的,姿势十分的奇怪。
碧琳一跺脚撅着小嘴嗔道:“师傅怎得来这么晚,让徒儿好等!”
古子枫走道碧琳的跟前,用袖子擦去她额头细密的汗珠,“这大热天的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过来作甚。”
“正因为天热突然才过来给师父送些东西。”碧琳打开布包袱,“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给师傅准备什么,反正爹爹用什么便给师傅拿了什么。这是穿得衣服,这是拖鞋,还有这个防蚊虫的香水,对了,还有几根冰棍,给师傅解暑。”
古子枫看看那只有半截衣服裤子,还有那奇怪的木屐,“你爹爹平常就穿这些吗?”
碧琳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没错,爹爹在家就穿这些,在外面这么穿会被人笑话的。”
“你爹爹真是个奇怪有趣的人!看着倒是挺清爽的,回头我便试试!”古子枫又拿了个冰棍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还是橘子味儿的好,奶油的太腥!”
“嗯,那徒儿明天还是给您带橘子味的!”碧琳瞥了瞥古子枫身后的怪人,“师父这人是您的朋友吗?”
“他哪里配做为师的朋友!”古子枫勾勾手指,“铁丑过来,拜见你的主人!”
那怪人上前到了碧琳跟前,噗通跪倒:“铁丑拜见主上!”
碧琳看看这怪人头皮上狰狞的疤痕,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后看向古子枫。
“莫怕,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他手上是有几分功夫的,以后可以做你的贴身护卫。”
“这……这么个怪人,怕是爹爹不同意。”
“呵呵……无妨,先让他呆在为师这里,为师给你好好调教,等你长大了再说。”
“哦,全凭师傅安排!徒儿要回去了,要是让娘知道我没睡午觉又要骂我了。”
古子枫点点头,“回吧。”
碧琳刚刚的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忘了给师父说了,过些日子我要跟着爹爹出海给大姑姑送行了,怕是不能来给您送吃的了。”
“放心,为师饿不死,莫要懈怠练功就好。”
“徒儿记得了!”碧琳了应了一声迅速的离去。
看着碧琳一蹦一跳的走远,古子枫才收拾好包袱夹在腋下,对那怪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奴才想撒尿!”
“去吧,不要耍花招,你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法王放心,奴才不敢。”
“走远点,莫要污了我的眼!”
怪人走到草丛里,褪掉裤子蹲了下来,接着便听见哗哗的水声,尿完了就随手摘个宽草叶子在腿间擦了擦,只听见他低声恨恨的咒骂,“魔鬼,为什么要割掉我的宝贝,八嘎牙鲁!”
“铁丑,你又在骂我了,我的耳朵可是很灵的。”
“法王饶命!”怪人闻言跪在地上,身体颤抖的像是筛糠。
“告诉你也无妨,圣女的男子扈从都是要阉割的,这是我白莲教的规矩!”
忽听得一声破空声,接着便是撕心离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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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 再至澎湖
从皇宫里面出来,马度再次朝着中宫的方向深深行了一揖,刚才在中宫时他就像平时一样与皇后喝茶闲聊,真正的心思半点也不曾表露,马大脚半点也不曾觉察,只安排他早些把绿儿的肚子搞大,让绿儿以后好有个依靠。
最后给马大脚检查了身体,没有半点的不好,历史上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病重不起了,现在看来不会再发生了,只不过她要面对更长的孤寂,这一揖便算是向她告别了。
马度没有去见老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的心狠手辣残忍暴虐在后世也是闻名。马度却相信在他的心中一定还有温情的,那便是对自己的亲人,朱文正那是在作死自不能以常理度之,可李文忠呢?除了老朱还有谁冒着偌大的风险去杀他呢?
马度害怕了,他是第一次从心底里面害怕老朱,这样的心态见了他八成会露出首尾,干脆不去见他。
离了宫马度便去了常府,已经失踪了半个月的常遇春终于回来了,不然马度都不敢进常家的大门,常夫人一定会拽着他哭天抹泪的要人。
据打着石膏的赵德胜所言,他们两个顺着一直飘到白云之上最后落在的一处山林里,因为没系安全带老赵被摔折了腿,常遇春背着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最后找到了官府,借了车马这才赶回来。
马度到常府的时候,没有见到常遇春的人,听仆役说又去串门了,当然是为了吹嘘他上天的经历,马度问了丫鬟直接去找大鱼儿,正赶上大鱼儿教他的笨儿子读书。
常通和朱雄英是表兄弟,可若是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哥俩,当然是从外表上像亲哥俩而已。
朱雄英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头角峥嵘文武方面都有天赋,甚至让老朱起了立皇太孙的心思,可是常通却是一个榆木疙瘩,饶是大鱼儿端庄贤惠也是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大鱼儿呲牙咧嘴的在常通的耳朵上扭了一把,“连一段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以后怎么做皇长孙的伴读,到时候还不得被宫里的师傅打死。”
“谁敢打我,我就和表哥一起揍他!”常通撅着嘴把脑袋扭到一旁,瞥见马度就欢喜的跳了下椅子扑了过来,“舅舅!可给我带了新出的玩偶了。”
“有,自然是有的!”马度把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递给,“拿去玩吧,我要给你娘说说话。”
大鱼儿抱怨道:“哥哥就会宠他,玩物丧志以后如何成材。”
“你还说他,当年不知道是哪个让人家用几个不倒翁就哄去了!”
“哥哥就会拿我取笑,唉……”大鱼儿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对了,哥哥什么时候送我去渤泥?”
“我来就是与你说这件事情的,再过五天就送你走,到时候我会带上全家人一起送你去澎湖。”
“这么快!哥哥是说全家人都要送我去吗?”
马度点点头道:“全家人都要送你去。”
这是马度为自己出逃而找到的借口,不然拖家带口如何骗过锦衣卫的耳目,到了澎湖之后,老朱的力量便会削弱,再从澎湖转往渤泥,探查前往大洋洲的航线。
不知道情况大鱼儿却感动的一塌糊涂,红着眼睛道:“听哥哥这么说,妹子都不想走了,不如让婆婆随便送个女人过去伺候他就行了。”
马度急了,“这哪行,自己的男人岂能拱手送人。只是可怜了通儿,自幼没有爹娘在身边,你这几天就莫要逼着他读书了,多陪着他玩玩,不要让一想到你就是板着脸的模样。”
“嗯!”大鱼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热泪顺着双颊吧嗒吧嗒的滴落。
马度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总会再相见的。”
江宁侯的妹子要去渤泥了,只是兄妹情深难舍难分,一家人要千里相送至澎湖,顺便巡视一下在澎湖的产业外加度假。
真的只是一趟普通的远行,他都没有和亲友相聚告别,便在一个清凉的早晨登上火轮船,在嘹亮的汽笛声中顺流东下出海去了。
火轮船真的很快,加上水流风速,不过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从滚滚长江一头扎进蔚蓝的大海。
一望无际,波涛滚滚,雪白的浪花映衬着夕阳璀璨夺目,远处有成群的海豚跃出水面,船边有洁白的海鸥盘桓不散。
这样的美景,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欣赏的,小抱着栏杆张开嘴便吐出一口胆汁出来,然后神情萎靡的坐到甲板上。
从刚刚的离开应天小就不停的呕吐,自打入了海风浪更大,吐的便更厉害了,脸色自然不好看到哪儿去。宋霜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后把埋怨的目光看向马度,“你倒是给他治治!”
“我晕高他晕船,这是父子天性治不好的,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小晕船也就罢了,最让马度没想到的三宝也晕船,虽然不似小这样严重,可是眺望大海双眼明显有些晕乎。
不能啊,明明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航海家,马度还指着他长大了,带着舰队驶过太平洋发现新大陆呢,晕船绝不是他该有的,难道此三宝非彼三宝?
有晕船的就有不晕船的,比如碧琳那是相当的适应,自打船只入海便欢呼雀跃的上蹿下跳,在起伏的甲板上奔走犹如平地,即使是海上经年的老水手也不如行动自如。
“我喜欢大海!”碧琳站在舱顶大声呼喊,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船舷边上,继续的呼喊,“我喜欢大海!”
“我喜欢大海!”从小跟前经过的时候,更是不忘喊上一嗓子,然后跑到船头迎着海风张开双臂,任凭柔软的发丝被吹的凌乱,激起的浪花打湿衣衫,依旧是一脸的享受。
小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大……呕”
马度拍拍三宝的肩头,随口问道:“三宝你喜欢大海吗?”
原本以为他会说不喜欢,谁知道他回过头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很喜欢!”他眼中的渴望几乎可以溢出来,绝非作伪。
“哈哈……”马度拍拍他的肩头,“没错了,就是你!”
“小侄说错话了吗?”
“没什么,只要你喜欢大海,我便把爷爷他老人当年写的有关航海的书,传授给你!”
“不行!”碧琳闻言跑过来,“太爷爷的书也当传孩儿,怎能传给外姓人!”
“三宝是外姓人吗?他也姓马,而且他注定了要成为征服大海男人。”
碧琳嗤嗤的笑道:“什么征服大海的男人,你看他现在还发晕腿软呢……爹爹那边有船来了,好多哟!”
顺着碧琳的手指望去,就见西边有一个船队乘风破浪朝着这边驶来,每一艘船的船尾隐隐的有浪花翻滚,清一色的蒸汽船。
马度对望塔上的水手吩咐道:“莫慌莫慌,是咱们自家的船,跟下面人吩咐一声让船停下来!”
碧琳惊喜的道:“爹爹这些船都是咱们家的吗?”
马度点了点头,“当然!”
当然,马度不可能就这样带着一家老小空着两只手的前往蛮荒之地,该准备的物资一样都不会少。船只在福州建造,在当地安装好了蒸汽机之后,原本应该交给海军,却被马度用以试航的名义调了出来,然后让沈万三给他筹办物资。
船队缓缓的停下,沈万三和老刘乘着小船过来,沿着绳梯上了马度的船。看看大汗淋漓的沈万三,马度笑道:“辛苦沈员外了!一切可都顺利吗?”
沈万三擦擦汗珠,“侯爷吩咐的沈某自当尽心竭力,您要的东西的一样不少的全都装船了。”他凑到马度跟前低声的问道:“侯爷,您这些东西应该不是运到海外贩卖的吧,隐约记得从前您也让沈某准备过一批类似的物资。”
“自然不是拿来贩卖的,你可知道渤泥侯吗?那是郑国公的大公子,也是我的妹婿,我此番携全家出海便是送妹子去与他团聚,你也知道那地方是蛮荒的之地,少不得这些东西。”马度都没有给宋霜说实话,自然也不会给沈万三说实话。
“原来渤泥侯是侯爷家亲戚,难怪家中在海上跑买卖的管事回报说,路过渤泥的时候,蒙他殷勤招待还是打听您的事儿呢。堂堂的大明国公不继承,却跑去蛮荒做了个侯爵,你那位妹婿真是亏了。”沈万三啧啧嘴为常茂惋惜。
马度追问道:“你去过渤泥?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沈万三道:“早年去过,尚不及中原一小县,不过商船往来倒也不缺用度,只是贵了些。不过近来海贸昌盛,听管事说那渤泥国比从前繁华了不少。”
“能有这样的生活水准,我也不用担心自家妹子过去吃苦受罪。”马度对水手吩咐道:“启航,目标澎湖!”
他之所以要来澎湖,因为这里还有水手们的家眷,另外还有近千名给他种地的南洋奴隶,开发处女地没有人手可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还有海军的火器库,里面有很多淘汰下来的火器,一旦跟土著发生冲突没有家伙可不行。
在海上又行了约有四天,终于到了澎湖,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城的轮廓,无数船只进出,密集的船帆遮天蔽日,这才短短几年已是一片繁荣景象。
虽然早心里准备,马度还是有些恍惚,沈万三见状笑了笑,“沈某若不是每年都要来上两回怕是也不认得,这全赖侯爷当年的筹划之功!”
“我是个甩手掌柜,可不敢厚着脸皮抢这功劳,呵呵……”
“喂,你是哪家的掌柜,可有通行证吗?”一艘五百料的小船行到马度的座船旁边,上面站着些军伍打扮的汉子,穿得都是海军的旧军装,却没有海军的武器装备,对着船队指指点点,“这些船好生的奇怪,喂你们是哪儿来的,再不回话咱们就要杀上去了!”
马度从船舷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是海军?”
“咱们是海军巡防队的,呸,你管我们是谁,有通行证没有!”
马度想起来了,海军人手不足确实招募了一批临时工维持港口附近的治安。马度把自己的腰牌扔了下去,“接住了!”
一个队员伸手接过递给旁边人,“队长俺不识得字!”
“不识字你接啥?”那队长劈手夺过来,只看了一眼手猛地一哆嗦腰牌险些掉了,抬头问道:“敢问哪位是海军都督马侯爷?”
“本侯就是海军都督,难道我不像吗?”
那队长疑惑的摇摇头道:“不太像,听张总旗说咱们都督可是一晚上就杀了一万多倭寇的狠人,港口还放着用倭人的脑袋垒成的京观哪,您瞧着像是个教书的先生。”
“哈哈……”马度大笑,他很欣慰总算没有人说他像浪荡纨绔了,笑毕又低下头跟那队长道:“你觉得有谁敢在澎湖冒充海军都督吗?”
“咦?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那您真的是都督了,小的给都督敬礼了!”那队长当下立正给马度敬了个礼,姿势还挺标准,看来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
马度举手还了个礼,“带本都督的船入港吧。”
当下巡逻队在前面开路,带着马度的船队进了港口,马度发现港口比从前大了许多,四周也更加的规整,没有了栈桥,船只可以直接沿岸停靠。
沈万三在一旁解释,“在澎湖停靠的船只越来越多,港口便不够用了,你那个叫花炜的学生,就想了个法子用火药炸港口里面暗礁,现在这个港口容纳从前三倍的船只,且同行无碍。”
“那也是我的妹婿!”
船只缓缓靠岸,水手迅速的铺好船板,马度对船舱里面喊道:“小要上岸了……咦,那不是……”
目光从一个酒楼的二楼扫过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看时那窗户边上已经空空如也,马度揉揉眼睛,“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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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惊见故人
女人们带着孩子兴冲冲钻进一个铺子,放开手脚扫荡一番,出了门立刻的进了隔壁的铺子继续扫荡,很有后世的大妈要讲全世界都买空的架势,眼瞧着小半天都过去了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马度把宋霜从一家珠宝铺子里头揪出来,“还没有买够吗,咱们要在这里呆上好些天,总有你买的时候。”
“从前就听夫君说这澎湖不过是个荒岛,现在才知是个天堂,很多应天没有的稀罕物件这里都有,应天有的在这里也要便宜一半,若是把这些东西贩卖到应天,岂不是要赚很多钱!”
“呵呵……海商都是这么想的,这里的东西都不含税自然便宜,看见那出口处的税吏没有,就等着你这号的肥羊上门呢,赶紧的先去住处,这天都快热死了。”
收拢了家里的男女老少一同出了贸易区,当然少不得被税吏宰上一刀,连同丫鬟仆役的税也一起交了,反正到了蛮荒之地黄白之物也没多大用,人心才最重要。
不来澎湖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一栋超大的海景豪宅,临海而建,红砖碧瓦,琉璃窗户,没有花花草草轩敞的庭院之中只种着几株高高的椰子树,却又不显得枯燥单调。
椰子树的下面竟然一个几丈见方的游泳池,清澈的水面上波纹荡漾,让人有跳下去畅游一番冲动。
“这池子设计的好,这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马度不由得赞叹一声。
“侯爷过奖了!这片住宅是沈某承建的,自然是沈某的主意,有了个池子就可以把捕来的海货放进里面,什么时候都能吃到新鲜的,知道侯爷要来澎湖沈某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新鲜的海货养在里面。”
他娘的,原来是鱼池子,果然是传统的国人思维,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只管口福,一点都不注重精神享受。
家人在船上呆了好几天已经十分疲惫,各自去洗漱休息,马度将身上满是馊味的袍子给脱了,穿着大裤衩跳进了水池子,才不管他是游泳的还是养鱼的,池子里面的水晒得温热,十分的舒服,一身的疲倦去了大半。
正要从池子里面出来,就见张五六带着戚祥和毛骧两个人过来,到了池子跟前行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马度举手回了个礼,打趣道:“现在才来见我,还以为你俩在这里吃香喝辣,快把我这个顶头上司给忘了吧。”
两人齐齐的拱手道:“刚刚属下有紧急军情处理,听闻都督到来便连忙的过来面见,请都督带上家眷到衙门里居住吧。”
“罢了,本侯此番来澎湖并非是公差而是处理私事,拖家带口就不去衙门里面添乱了,这里住着挺好。看你们一脸的横肉,这两年没少捞了油水吧,去占城抢粮也不事先给老子说一声。”
毛骧年轻还好些,戚祥一个钢筋铁骨的汉子竟生出了大肚腩,人人都知道海军士卒的待遇好,作为都督同知和都督佥事,自然也是肥得流油。
戚祥摸摸圆滚滚的肚皮讪讪的笑道:“属下年岁到了想不富态也难,占城抢粮的事是属下不让告诉都督的,都督不知道顶多御下不严,若是知道了那便是同伙了。”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俩了,不然我就不是坐牢而是要被砍头了。说吧,怎么补偿我。”马度这般拿腔作势,便是惦记海军的火药库,以此堵他们两个人的嘴。
谁曾想两人笑呵呵的道:“好处自然是有的,良田五万亩,善于耕作农奴五千人,不知能否让都督满意?”
马度差点没吐口血,“还真有!你们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良田农奴!”
“这有什么奇怪,澎湖西岸尽是肥沃土地,只是无人开垦,知县道同为了吸引人开垦就免税五年,对岸的福建山多地少,倒是引来不少百姓。
咱们海军近水楼台哪儿能看着都被旁人抢了去,只是下手儿郎大多不是出身农户,便打起了占城了主意,咱们去占城不仅仅是为了抢粮的,也是为了抢人。
这些人比吕宋岛上的野人强多了,种地不用教,给吃的就干活,这几年下来手下儿郎人人都成了地主……”
这群混账比老子还会玩,五万亩地马度不稀罕,可五千个善于耕作的农奴,绝对不能放过,以后可全指望他们种田放牧养活一家老小了。
“那你们的心意我可就生受……哎哟!”
突然感觉腿上一疼,马度忙伸手去抓一只大个的海蟹被他抓了上来,一甩手狠狠的掼到地上,“往游泳池里放海鲜真亏沈万三想得出来,你俩别走了,咱们一起吃晚饭,就拿这池子的海鲜下酒。”
两人竟然面露难色,支吾道:“这个怕是不成属下两个今夜还有要紧的差事,喝不得酒,还请都督见谅,改日再给都督接风洗尘可好。”
“也不知道你们忙什么!罢了,你们能用心办差总是好事,接风就不必了,等我哪天走了,办桌席面给我践行就好!”
打发走了两人,就让仆役拿了网兜捞了些海鲜做烧烤,马裹着浴巾亲自下厨,不大一会儿院子里便香飘四溢,便让张五六去叫人来吃。
谁知张五六只叫来三宝一个,“侯爷,大家都说累得慌,不想吃饭都躺下休息了。”
“碧琳和乌日娜呢?她们两个一路上可是精神的很啊!”
三宝回道:“她们早就从后门溜出去玩了!”
“他们没有口福品尝我的手艺,咱们自己吃,吃完了咱们也上街逛逛!”
三人填饱了肚子已近黄昏,暑气渐消,清凉的海风吹得人很舒服,三人出了住宅区便沿街溜达,异国商人随处可见,比起应天这里才更像是个国际都市,有外国人常驻往来,自然也少不得异国的美食和美女。
“泡菜了,思密达,五花肉了,思密达!”即使门可罗雀,来自高丽的小伙计还是在门前热情的招呼往来路人。
甚至还有天竺人端着盘子向路人展示他们的美食,饶是张五六这种不挑食,看一眼盘子里面屎黄色的食物也是泛呕。
反倒是倭人寿司、刺身是唯一能看得上眼入得了口的,马度买了一些三人边走边吃,张五六把生鱼片吐出来,“果真是野人,连肉都不煮熟就往肚子里面塞。”
“可不能这么说,他们这也是跟咱们老祖宗学的,三宝可还吃得惯吗?”
三宝点点头,“小侄觉得味道还行,就是口感淡了些。”
吃完了美食自然也要看美女,港口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少了青楼,马度乘兴而来想体验一下异国的风情,却大失所望,那些守在门前招呼客人的妓女也就是暗娼馆的档次,即使这样客人也络绎不绝。在海上漂泊数月男人大多不会挑食,就是母猪大概也上得。
唯有一群当垆卖酒的胡姬让马度觉得不虚此行,那妖娆的身姿以及胸前跳动的两个雪白半圆让人口干舌燥。
张五六笑呵呵回来,“侯爷小的刚才问过了,酒楼里头的穿的衣服更少,只要出得起价钱一样可以过夜。”
“算了,花柳病就是这些色目人传过来的,再说还有孩子呢!”
三宝信誓旦旦的道:“小侄回去不会跟婶婶说的。”
“小混蛋,以为我怕老婆吗?从前不逛秦淮河,那是因为怕娘娘!现在是在澎湖谁也管不着我,这就带你们瞧瞧胡人的艳舞,可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三人正要进去就见一个伙计打扮快步跑过来,问道:“敢问这位大爷可是姓马?”
马度奇怪的皱皱眉,“我是姓马,你有何贵干?”
伙计从袖子取出一个字条,“小的是那边酒楼里的伙计,有位客人让小的把这个给您!”
马度正要去接,那伙计却缩回手,笑道:“那位客人说您会给小的五两银子的赏钱。”
张五六一把抓住那伙计的手腕,“哪儿来的鸟人,张口就敢要五两银子,以为自己是秦淮河的头牌姑娘吗?”
那伙计吃痛松手,张五六直接将那字条抢了过来递给马度,这才松开他的手。
“五六给他几个铜钱,莫要让他白跑一趟。”
“真是不讲理。”伙计从张五六的手里接过铜钱气咻咻的走了。
马度打开字条就着夕阳的余晖只看了一眼就连忙的合上,搓成了一团塞进袖子里面,对张五六道:“五六你和三宝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天色晚了,侯爷早点回去,小的给您跑腿就是。”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对了,把你的短铳和弹药给我!”马度拔了张五六腰间的短铳和盛放弹药的小皮包转身就走。
一路之上盯着路边的店铺的招牌,在一个青楼跟前停了停,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巷子,暗暗掰开短铳的击锤,警惕的前行。
夕阳西下窄仄昏暗的巷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只有马度轻缓的脚步声,强劲海风冲进巷子生出奇怪的呜咽之声,添了一份的阴森之感。
一阙衣袂从前面的巷子口一闪而过,却躲不过马度犀利眼神,他冷笑道:“想要见我,如你所愿我已经来了,你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前面的巷口发出两声轻笑,接着就闪出半个身子,“玄重,是我!”
看着那露出墙角的半张脸,马度只觉得整个头皮都炸开了,“刘基,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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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四人组
墙角的那张脸缓缓的露了出来,再熟悉不过的一张面孔,可不正就是刘基,一个死去的人,却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马度只觉得心脏快要跳了出来,手里的短铳已经瞄准他的脑门,只要这个活死人稍有异动便一枪轰烂他的脑袋。
刘基苦笑道:“呵呵……玄重莫要紧张,真的是老夫,不信你摸摸老夫的手是热的。”
“别动!”马度轻呵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白莲教的妖人,他们化妆易容的本事可是厉害的很。”
“那年老夫辞官还乡到书院里去见你,临走前你告诫老夫小心胡惟庸下毒,老夫也是因此才侥幸不死,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马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举着短铳走到刘基的跟前,“闭上眼睛,不要动!”
“好好好,呵呵……”刘基笑着闭上了眼睛。
马度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遍,又使劲的揪了揪他的山羊胡子,没有发现半点伪装的痕迹,这才算是信了。
刘基捂着胡须道:“就这几根胡须了,莫要给老夫揪光了。”
“哈哈……前些年惊闻先生过世,晚辈派人吊唁说是见到先生躺在棺椁之中,怎得又活过来了,刚才可是把我给吓死了。”
“老夫自有手段,可若不是玄重事先提醒,老夫现在真是要变成一堆枯骨了。”刘基四下里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玄重与我来!”
刘基带着马度穿街过巷,到了一个偏僻大院落,没有招牌大概可以看得出来是一处廉价的客栈,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在井边上冲凉,见了刘基就有一个人快步过来,“道长道长,多亏您指点俺今天鸿运当头,把前几天输的钱都赢回来了。您再瞧瞧俺明天运气好是不好。”
“回了本就莫要再赌了,不然就要家破人亡小命都要赔进去。”刘基呵斥他一番,便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马度这才注意,刘基一身道袍身后背着一柄桃木剑,打趣道:“先生出家了?”
“可不是,这些年全靠着给人看相占卜指点迷津方能填饱肚子。”
“能得先生指点那也是他们的福气,只是风餐露宿怕是先生也吃了不少苦头吧。”马度当下便想着如何把刘基拉上自己的船,到蛮荒的处女地给他当大管家。
“总算不用被砍头抄家,活得也是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刘基带着马度到最偏僻的房间笑呵呵的道:“里面还有老夫几位好友,你可莫要吓到。”
“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
“呵呵,说起来你也认得,见了便知!”刘基推开门就听见里面有人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刘老道可曾骗了钱财给佛爷买酒肉吃。”
“钱财没有,酒肉也无,不过老道今天却绑了大财主回来,就是金山银山也换得,还不赶紧的掌灯。”
嗤啦
一根火柴被划亮,一只大手拢着那火苗点燃了如豆的油灯,随着那油灯越来越亮,三个盘坐在通铺上的魁梧身影映入马度的眼帘,待看清对方的模样,不由得惊愕出声,“你们……”
“是你!”对方三人同样一脸的差异,然后哈哈大笑。
在那大通铺上依次盘坐的三人,竟然是张定边、彭莹玉还有马度的便宜老爹马洪,老天爷,这几个人怎么混到一起的。
“刘老道果真是捡了个金元宝回来,这下佛爷有肉吃了!”彭莹玉从通铺上下来,笑呵呵的看着马度,“你这小子傻愣着做什么,见了师爷不见礼也就罢了,你老子在那儿咋也不知道磕头呢?”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马洪,故意的拿马度开涮。
“磕就磕,又不会少了一块肉!”马度到了马洪的身前一掀袍子,“孩儿给老爹请安了。”
马洪俯身把他扶起来,“家里可好吗?你阿姐怎么样?”
两人一问一答,举止自如,当真如父子两个。
“家里好得很,阿姐身体很好,每日忙于宫中琐事,前些时候入宫见她,还说时常挂念您。”
马洪叹了口气道:“只要她好就行,我便没什么所求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沐讲大师。”
“我跟沐讲大师可是老熟人了,多年不见还以为您早归西天侍奉佛祖了呢,能再见您真是庆幸。”
“怕是让侯爷失望了,贫僧的身体好着呢,活成人瑞也不成问题。你不好好的在应天待着逍遥快活,怎得跑来澎湖了。”
“此番来澎湖是来给我妹子送行的,你们怎得也来澎湖了,竟还凑到了一起。”
彭和尚道:“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莫要嗦,赶紧拿银钱出来,让刘老道去置办酒肉,佛爷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马度从腰间解下荷包递给刘基,若是换做从前清高的刘基八成会跳脚骂娘,现在确是接过来打开袋子瞧了瞧,“只有这一点,明天再送些过来。”说着就把荷包揣进了怀里出了门,似乎没有打算还回来的意思。
马度用下巴指了指,“你们不知道这位刘老道是谁吗?”
张定边笑呵呵的道:“刚认识的时候自然不知道,他也不知我的出身来历,后来慢慢相处的时间长了,难免露了破绽干脆便说开了。”
原来张定边和刘基两年前偶然相遇,成为化缘路上好基友,随着大明王朝各种制度的完善实施,两个没有度牒和路引的出家人越来越不便,干脆来了澎湖。
澎湖这边鱼龙混杂,不仅仅是又异国商人,其实还有不少的逃犯。知县道同想人都想疯了,才不管你从前是做什么的。来了澎湖道同都会给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愿意耕地的还会分给你几亩地。当然若是穿新鞋走老路,道知县杀起人也是不眨眼的,他可是个连侯爵都敢怼的狠人。
张刘二人到了澎湖不久,就碰上了同样原因来澎湖的彭莹玉和马洪,两个人就成了四个人,靠着给人超渡亡灵、相面占卜、沿街化缘为生,也不知道哪家人瞎了眼会找这几个杀人如麻的和尚超渡,不怕亡灵在九泉之下不安吗?
虽然这个组合年龄大了些,可是要武力有武力,要智商有智商,若是收拢在麾下去收拾那些不听话的野人岂不是挺好,想到这儿马度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嘿嘿……
“你小子笑什么?是看我们几个虎落平阳幸灾乐祸吗?”彭和尚在马度肩头拍了一下,马度觉得整个肩头都快麻了。
“冤枉,我是想到一个可以让几位安身立命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正为你们高兴呢。”
刘基推门进来把两个大纸包放在桌子上,“要不是你来,海军最近也不会查的这么严,每天只能老夫一人出门觅食,害的大家都饿肚子。”
马度皱眉道:“这么什么时候事?我今天才刚刚到了澎湖啊。”
“吃完饭再说!”张定边打开纸包,拿了雪白的大馒头在手里,又从另外一个纸包里面抓一块猪头肉就往嘴里塞,只两口一个馒头就下了肚,彭和尚和马洪也是不惶多让。
最让人震惊的是刘基,从前他吃饭有多么的斯文儒雅马度可是见识过的,可眼前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个了人,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有吃饭了。
风卷残云,两大包的食物没多大会儿就没踪影,张定边这才拿了几个酒碗出来挨个的倒满,“刘老道你也不多买点肉,现在没菜下酒了。”
“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钱当然要省着花,有酒喝就不错了。”刘基似乎是这个四人组的掌管财务的,也对,交给另外的三个八成早就闹饥荒了。
刘基想起什么似得,“玄重,你刚才说你是今天才到澎湖的?海军的人事先不知道你要来?”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的,我五天前才从应天出发,即便我出发时应天就往澎湖传递消息也不可能比我快。”
张定边道:“五天前才出发?你是飞过来的不成,最快的船也得**天才成。”
“他怎么来的不重要!”彭和尚大手一挥对马度道:“你不知道从五天前,海军衙门便有异常,开始抓捕从前视若不见的逃犯,就算是长相凶恶点都可能会被抓进大牢,故而这些日我们三个都不好出门,只能靠着刘道长一人出门找饭吃。”
刘基道:“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的军卒身着沿着港口街道巡逻彻夜不休,这几日衙门里头还张贴告示施行宵禁,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你好歹是海军都督别说你不知道其中原因?”
“我就是甩手掌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擦!”马度猛地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八成是冲你来的?两年前你是不是曾经到过茅山,还在道观里面题了一首诗?”
刘基点点头道:“确有此事,怎么了?”
“那就没错了,前些时候我与皇上去了一趟茅山,皇上对着那首诗看了好久,还说‘朕就知道你没死’。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皇上知道你诈死探知你在澎湖,让海军缉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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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旧情人
彭和尚哈哈的笑道:“八成是这样了,亏得咱们这几天还让刘老道出门找饭吃,好在没有被抓了去了,不然可就作了孽啦!”
他又拍拍马度的肩膀,“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抓走吧。”
刘基端起酒碗抿了一口,“他自是不会,不然老夫就把他给抖落出来,他也没好果子吃。”还用手指头马洪,“你女婿真是个狠人!不管是文臣武将,杀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才不管他对旁人狠不狠,只要待小女好就行了。”他又看看马度,“我儿不会看着咱们几个老东西不管吧。”
“怎么会!见几位长辈这般光景我心痛不已。我知一神仙福地,打算送几位过去安享晚年,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张定边问:“可有地方化斋吗?”
“大师还真把自己当成和尚了,那地方走兽遍地且都食草不惧人,饿了到家门口抓一个扔进锅里,那边的鸟比人还大却不会飞,一个鸟蛋便能撑破人的肚皮,还用化什么斋……”
马度尽情的忽悠,直到几个老家伙生出一脸的憧憬,齐齐的点头答应,也不怕马度把他们给卖了。
“那就说好了,你们在这里好生的待着,哪里都不要去,最多再过十天就出发。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跟四人辞别,马度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之上仔细观察,果真有便装的军卒四处巡逻,码头上但凡有船只进出也是搜查的紧密,可见老朱的意志在澎湖一样强大。这儿也不宜久留,他心想着等收拢了农奴,寻个由头抄了海军的火器库便赶紧的往渤泥。
咚咚咚……
“宵禁啦!闲杂人等速速离去!”鼓声响起海军巡防队和衙门的差役沿街高声的叫喊。
马度迅速的离开港口回了住宅区,问了几回路才找到自己的宅子,张五六守在门边,“侯爷您可回来了,小的正要找您呢。”
“我这么大人还能丢了,碧琳和乌日娜回来了没有。”
“大小姐和二夫人早就回来了,在屋子里头玩呢。”
“嗯,累了几天,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准备几匹马,我要带你去西边。”跟张五六吩咐了一声,马度就进了屋子,还没有进门就听见碧琳的嬉笑之声。
见了马度进屋,碧琳就扑了上来,“爹爹你看我在街上捡到了什么!”她说着伸手往桌子上一指。
马度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桌子放着一个布偶,毛茸茸的两只大耳朵,全身灰白的绒毛,玛瑙一样的双眼,黑长的鼻子上是两只大大的鼻孔,模样憨态可掬,正是一个树袋熊的玩偶,这种玩偶自然是出自马度的手笔,是马家铺子销量最好的商品之一。
“有什么稀罕的,这样的玩偶咱家又不是没有,做得还挺逼真的……”
就在马度的眼皮底子底下,那玩偶突然的动了动,嘴里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瞠目结舌的道:“活……活的!”
马度快走两步到了桌子跟前,伸手摸了摸,果真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动物而不是布偶,它还用小爪子去拿马度的胳膊,嘴里发出的犹如婴儿一样的呻吟,看他大小多半还在幼年。
“爹爹没有骗我,世上真的有这种小兽,不是亲眼见到孩儿是不信的,比卡丘应该也是有的吧。”
马度没有回答她一脸正色的问道:“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碧琳看看那树袋熊,吱吱唔唔的道:“嗯,孩儿在铺子里面买的。”
马度板着脸呵斥道:“说谎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碧琳低下脑袋道:“孩儿是在巷子里面捡的,看它憨憨的着实喜欢就和二娘一起捡了回来。”
乌日娜从饭桌上站起来,道:“你不要骂碧琳,这确实是我们捡的不是偷的!碧琳喜欢咱们就留着,大不了我赔给他们一只羊。”
“对对对,爹爹赔给他们钱就是!”
马度伸手抚摸着那乖巧树袋熊,“这不是钱也不是羊的事儿,这种小兽极为挑嘴,只吃一种叫桉树的树叶,可惜大明根本没有,所以咱们根本养不了它,你若是真心喜欢它就把它还回去,不然只能等死了。”
碧琳小嘴一撅,“我不信,爹爹骗人!”
“信不信你试一下就知道了,今天晚上若是能喂进去东西便由得你,若不是不能明天就和我一起还回去。”
宋霜快步走到厅里,“哎呀,父女两个大晚上的因为一个畜牲还吵起来了,时候不早了,乌日娜赶紧的带着碧琳去休息。”
宋霜缠着马度的胳膊去了卧房,一进屋就把他推倒在床上骑了上来,马度笑道:“你兴致挺高啊,茗琳呢。”
“妾身交给绿儿,她帮着娘娘照料过皇子公主,是个带孩子的好手,妾身要多生几个才行!”宋霜说着就伸出一双柔荑在马度的裤裆里头抓摸,“今天怎得像条死蛇没反应。”
马度讪讪的敷衍道:“呃……它可能是累了吧。”
他这会儿要是有性趣那才是怪了,现在看来海军大动干戈未必是冲着刘基去的,很有可能是在缉捕他的老情人张敏珠。
那天他刚刚下船似乎就在一个酒楼的窗户里面瞧见了张敏珠,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在澎湖,碧琳手里的那只树袋熊便是证据,甚至有可能是张敏珠故意让碧琳带过来给自己看的。
马度这般想着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却有一只不甘的手伸了过来,“咦?还没有反应奇了怪了,夫君你这是需要进补了。”
被宋霜一连骚扰了数次,马度整宿都没有睡踏实,迷迷糊糊之间又感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两腿间之间。他不耐烦的道:“这还没完没了啦!”伸手去打,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爪子。
马度一股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看见那树袋熊正趴在自己的身上,一脸呆萌的望着自己,伸出湿润润的舌头舔舔自己的马度的手。
碧琳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床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它真的什么都不吃,二娘的羊虽然平常吃草,可是喂点心和果子也是吃的,这小兽什么都不吃,确实难伺候。”
“那只好还回去了。”
“只好如此,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饿死,爹爹快起床吧。”
马度穿上衣裳又找了个竹篓把那树袋熊装起来准备出门,宋霜端着碗急匆匆的跑过来,马度摆摆手我们到街上吃。
“这不是饭,这是药赶紧的喝了,我起了个大早专门给你熬的!”宋霜二话不说捏住马度的鼻子咕咚咚给他灌了下去,暧昧的眨眨眼睛道:“早点回来!”
“知道了!”马度一抹嘴上的残留的药汁,带上张五六和碧琳出门,先到街市上买了点吃的,便去碧琳捡到树袋熊的巷子。
碧琳指了指一个小楼的后窗,“孩儿就是在那窗户上捡到的,我和二娘从这里过的时候,它就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我们,还向我们招手让我们带它走。”
这……这也算是捡到的?明明是偷来的,年纪虽小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可不小,还把话说的这么好听。
“然后它就下来找你们了?”
“没有,是孩儿上去把它抱下来的!”
果真是偷来的,马度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还敢爬墙,要是摔成跛脚,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碧琳吐吐舌头然后装作一副可怜模样,“孩儿知错了,以后不再爬墙了也不随便捡东西了。”
“知错就好,回家好好睡觉,五六你带她回去。”
“侯爷还是您带大小姐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小的代替您去办!”
“哪儿那么多的废话,赶紧的滚!”马度怒吼一声把两人赶走,老子和旧情人相会还需要你代办。
等两个人走远了,马度这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朝着那后窗扔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窗棂上,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又拿了个石子扔了过去这次直接穿破窗户纸飞了进去,可仍旧没有动静。
莫非是没有人?还是已经搬走了?
忽然听见吱嘎一声那二楼的后窗打开了,马度好整以暇缓缓的抬起头来报以最潇洒的微笑,只是他的微笑很快便僵住了,没有旧情人的明媚的笑脸,只有一个虬髯大汉在窗前指着他高声的叫骂,“哪里来的腌泼才敢来俺家惹是生非,看爷爷不打断你的狗腿……咦,你看着好生眼熟?”
马度也认出了上面的那大汉,“赵初一你家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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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大吴国
“俺滴个亲娘唉,原来是你!”赵初一的脑袋缩了回去,只听见他在屋里喊道:“主人快来看下头是哪个!”
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个女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那张让他偶然想起的脸比从前更多三分的风韵,抿嘴微微的一笑,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用轻佻的声音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上来!”
她说着就扔了一根绳子下来,马度看看那根在眼前晃悠的绳子,心想这般偷鸡摸狗真是像极了奸夫**,转念又一想他们两个可不就是那啥吗,当下心态就平衡了许多。
他背上竹篓伸手抓住了绳子往上攀爬,一个胖胖的妇人从巷子里头经过,看看爬到半截的马度和窗口的张敏珠,立刻露出鄙视的目光,嘴里还嘀咕着,“不要脸”“该浸猪笼”之类的话。
马度才不管她,赵初一在上头用力拉几把,马度一跃跳进了窗子自嘲道:“希望那妇人不要带人来捉奸,不然我这一辈子的英名都要毁于一旦了。”
张敏珠就像是一个迎接丈夫归来的普通妇人,拿着一条毛巾在马度身上拍打,可是嘴里的话却轻佻,“本就是个淫贼,哪里来的英名!”
赵初一道:“公主、侯爷你们慢慢说话,属下弄些酒菜来。”
见赵初一转身出了门,马度笑道:“才几年不见,这厮越来越有眼力了,怕是知道这些年你想我想得厉害。”
马度说着就把手伸向张敏珠的腰,却被张敏珠一把打掉,“这般急色,哪里像是个妻妾成群的侯爷,你不在应天好生的待着,怎么到澎湖来了。”
马度在椅子上坐了,“这话反倒是我该问你,你不在大洋洲好生的待着,干嘛又跑来澎湖。”
张敏珠在马度的对面坐下,“你怎知我去了你说的地方,也许我没有去呢。”
“你若是没去,这小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马度打开脚下的竹篓,露出呆萌的树袋熊。
“老天爷,它怎么回在你这里!”张敏珠把树袋熊抱在怀里,心肝儿、宝贝儿的叫着,还从抽屉里面取出桉树叶子给它吃,“你看看它饿坏了,呵呵……”
张敏珠抚摸着树袋熊,斜着眼看马度,“老实交代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昨天我明明看到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妇人抱着它从巷子里面跑了。”
“这个……嗯,这个事情有点巧,那小丫头是我的长女那妇人是我的小妾,见这小熊憨态可掬一时忍不住,就给捡走了。嗯,你若是想笑的话尽管笑就是。”
“没什么奇怪,谁说侯门千金就一定要是规矩文静的大小姐,尤其是你这样的人,会让儿女活得这般辛苦?”
“果真你是最了解我的,那天刚刚下了船,我就在一间客栈的二楼看到了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直到在家见了这小兽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你为何到澎湖来了,难道在那地方生活的不习惯吗?”
“没什么不好,那里气候宜人,沃野千里,我们在哪儿耕田放牧养蚕织布,衣食不缺,即使是个懒汉也不缺肉吃,当真是人间天堂,我得谢谢你愿意把这样的宝地送给我。可越是这样我就是越是害怕,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生怕有一天所有人都只会从地里刨食在草原狩猎,甚至会变成和那些野人一般无二。”
马度不由得抚掌赞道:“张敏珠你能想得这般深远,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得没错,人总要有点追求,不然与禽兽何异。”
张敏珠起身接着道:“我在澎湖亦有产业,这里虽小却包罗万象,有各种的人才,也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我就像是捡贝壳一样的把他们都收集起来,这两年来我已经带去了各种的人才五百余人,各种的货物十余船,我大吴国虽然不过草创数年却能因此一日千里。”
“咳咳咳……大吴国?”马度再次竖起大拇指,“张敏珠你比我想的还要优秀,这么说你便是大吴国的女王了?”
张敏珠身子一偏丰腴的屁股就做到了马度腿上,伸手拦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怕自己马上就快要成了阶下囚了,你还不快把我抓紧大牢吗?”
“何意?”
“近日你手下海军十分异常,却又不像是在备战,你身为海军都督别说自己不知道,难道不是冲我来的吗,害的我近来东躲西藏,今天你若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便搬走了。”
“嘿嘿……如果我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一定不相信,可事实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海军虽然人数不多,却牵扯的利益甚大,我无法一手掌握。他们不仅仅是执行我的命令,同样也执行皇上和太子的命令。”
张敏珠尖尖的指甲轻轻的刮动的马度的下颌,“我原以为牺牲色相能从你嘴里套几句实话,现在看来是没用了。”
“怕是如此了!与其被别人砍头,不如我来正法!”马度突然横抱张敏珠,踢开隔壁的门帘,直接把她扔在床上……
听着房间里面传来的猿啼凤鸣,门外的赵初一撇了撇嘴,“真他娘的不要脸,还侯爷呢,简直就是淫棍!”
他干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吃端来的酒菜,眼瞧着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酒菜也吃得差不多,屋子里头的动静才伴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哼挺了下来。
赵初一从嘴里抠出鸡骨头,含混的嘀咕道:“这么长时间,没看出来这厮还挺能耐。”听见屋子里头隐约传来说话声,赵初一忍不住好奇把耳朵凑了过去。
马度呼吸渐渐的平稳下来,“我不知道你已经成婚了,也许今天我不该来。”
“呵呵……”张敏珠用粉白的胳膊支起脑袋斜躺看着马度,“我都不知道自己成婚了,你竟然知道?”
马度叹口气,“你不用骗我,你已经生产过了,我能感觉的出来。”
张敏珠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在马度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板起脸来道:“就算我生产过了,就一定会成婚吗?难道我就不能向武则天一样养几个面首!”
“哈哈……那我倒是有兴趣瞧瞧你的面首长什么样,不知其中有没有头插羽毛身穿草裙的野人!”
“你这坏人就会作贱我……”
话没有说完,马度再次的翻身将她压到,不知为何马度今天的兴致很高,等他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张敏珠一边帮他穿衣裳,一边道:“这就要走了,连一天都不陪我?你们这些臭男人薄情寡性,兴致过了便将女人甩到一旁。”
“我准备去海军衙门探探口风,事关你的安危,怎么能说我薄情呢。”马度捧起张敏珠的脸,“我此番出海就要去你的大吴国,以后有的是功夫陪你,只望女王百忙之中不要忘了召幸草民。”
张敏珠眼圈一红,“此言当真?你的高官显爵和万贯家财都抛舍了吗?”
马度勾着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刮了一圈,“我爱江山更爱美人!”
张敏珠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莫要说好听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明国朝廷的事,朱贼秃大开杀戒,你这是怕了!”
“哈哈……聪明的女人果然不好哄。好了,我要走了。”马度刚一转身又回过头来,“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告诉你,你父亲的次子张宗昭还好好的活着,他就在皇家书院读书。”
张敏珠眼珠子瞪得老大,伸手抓住马度胸前的衣襟,连指节都攥的发白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马度重重的点头,张敏珠嘤咛一声,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爹爹有血脉存世,即便我哪天死了也不怕去见他,谢谢你能帮我找到他,总算可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马度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道:“很惭愧,他并不是我找来的,是他自己被县衙推荐到书院读书,他真的很聪明……”
“什么!他自己去的?那宗州呢?百金呢?”
“不知道,张宗昭从未向我表露过他的身份,我也从未告诉他我知道他是谁,我们常常见面,可除了学问上的事情,再未谈及过其他,我甚至从来没有给过他多余的照顾。
夏天的时候他要和其他的学生一样沿街叫卖冰棍,冬天的时候他也要卖烤红薯,到了春节同样要上街写春联赚铜钱……
根据他报上来的资料大约推断的到当年离开平江之后,百金便带着她们兄弟一起回了你们在兴化的老家,虽然我曾经给过他们九颗大东珠,原本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他们似乎过得并不富裕,对了,他好像还订了一门亲事……”
听马度絮絮叨叨的讲完,张敏珠已经是泪如雨下,不停的捶打着马度的胸口,“你就不能直接问问他,或者暗中派人去兴化查查?”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戳破,这样对谁都好。至于我为什么不去兴化查,那是因为我家中有安插的锦衣卫,若是真的派人去了,反倒是让他置身险地,何必因小失大害了他。”
张敏珠咬着嘴唇道:“我要见他!”
“怎么?你想让他去接掌大吴国吗?这个包袱背得有多累你自己最清楚,何必再拖累一个人,而且他似乎有自己的选择,何不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张敏珠怔了半晌,银牙缓缓的松开了嘴唇,“你走!”
“好好好,我走还不成吗,原本以为是件喜事才与你说的,却弄的这般不愉快!”马度摇着头拉开了门,一个人就势倒了进来。
“俺是来送酒菜的,什么都没听见!”
“跟你主人去说!”马度撂下一句咯噔咯噔了下了楼。
赵初一进了屋子,嗫嚅了半天才道:“公主为何不跟他说小主人的事情?”
“我的孩子姓张,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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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想不到
从张敏珠那里出来,马度便径直的去了海军衙门,自然是去为了探查口风,不仅仅是为刘基或者是张敏珠,也是为他自己。
海军衙门早就不是从前的破屋三两间,偌大的一片屋舍,虽然不华丽却高大巍峨,隐隐的带着肃杀之感。
衙门大门紧闭守卫森严,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在马度看来这很不正常,以海军在澎湖的凶名,海军衙门那就是阎王殿,就算是只派一个孱弱老卒守门,也没有谁敢乱闯。
“滚离远一些,不然老子砍了你!”一个士卒快步过来对马度大声的呵斥。
马度抬腿就踹了他一脚,“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海军都督,还不能进自己的衙门了。”他说着亮了亮手里的腰牌。
那士卒也傻眼忙跪地请罪,“都督没穿官服属下眼拙没有认出来,还请都督责罚。”
“算了,赶紧的开门!”
守门的士卒却道:“毛佥事吩咐过属下,不准任何人进出。”
“难道本都督的话还没有毛骧好使,再不开门这便行军法砍了你的脑袋!”
守门的士卒这才给马度开门,马度迈步进入才发现偌大的海军衙门空荡荡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属官或者书吏往来办公。
“人呢?”马度扭过头来问守门的士卒。
“五天前毛佥事就让衙门的所有人迁到船上办公了,且严令不得任何人进入,不然就要军法从事。”
马度心中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戚祥和毛骧两个人得了甜头,是要在这澎湖自立为王了?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吧?
“都督待在前衙就好,总之不要往后衙去就是了。”
马度冷笑着反问:“怎得戚祥和毛骧还在后衙金屋藏娇了不成。”
守门的士卒点点头道:“后衙确实有女眷,可应该不是两位大人的家眷……都督您不能去呀!”
“滚开!”马度厉声的呵斥道:“戚祥和毛骧图谋不轨,你们也要跟着犯上作乱吗?”
“这……这应该不会吧。”
“秃子头顶的虱子再明显不过了,跟本都督一起杀进去,保你升官发财!”
这几个士卒没有那么好忽悠,大概也知道这个海军的最高领导有些不着调,“都督您就饶了小的吧,毛佥事说了咱们要敢进后宅一样要军法从事。”
“他娘的,再敢嗦老子这就砍了你的脑袋,跟老子进去。”马度大摇大摆的进了后衙,守门的士卒远远的坠在后面。
过了月亮门只走出十余步,突然出来一个人拦在了马度的身前,“下官见过侯爷!”
“杨书平你怎么在这儿!”
杨书平看看月亮门外面的士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侯爷跟下官来。”
马度跟着杨书平进了后衙,才发现这看似平静的后宅暗中隐藏了不少的人,虽然是便装打扮,可是手中的绣春刀无法掩饰锦衣卫的身份。
杨书平带着马度进了一个院子,看看那守在院门旁的小厮马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院子里面一个妇人手持剪刀修剪花草,那身影他在熟悉不过,马度惊愕出声,“娘娘……您……您怎么在澎湖?!”
那妇人回过头来,把手里的剪刀交给身边的侍女,笑道:“澎湖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来本宫便不能来了吗?”
马度一双眼睛在院子里四下张望,还往屋子里面瞧,却没见老朱的影子,“只有娘娘一人来的?”
“皇上自然也来了,今天和戚祥一起去澎湖去西边探访民情了。外头热,到屋里说话吧。”马大脚又吩咐两个侍女上茶,转身进了屋。
马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海军的异常动作了,他们不是冲着刘基来的,也不是冲着张敏珠去的,而是为了保护老朱两口子。
只是老朱不在应天好好呆着,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澎湖?不管是视察港口还是探访民情,都不值得老朱跑这么远吧,那么只能是……
马度心头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冲着老子来的吧?不可能啊,老朱不可能猜得到自己会跑路,李文忠肯定不会出卖自己,也许这不过是个巧合,镇定,一定要镇定!
“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马度回过神忙道,“这茶味道不错!”
“答非所问谁跟你说这个了,我问你是不是去逛青楼了,出了应天便以为我管不着你了吗?”马大脚声色俱厉指着马度的脖子,“还不赶紧的擦了!”
马度那袖子在脖子上擦了擦,还真有淡淡的红印,自然是张敏珠留的,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这要是让宋霜瞧见了,怕是今晚不会安生了。
“小弟发誓绝对没有去青楼,早年间在澎湖与倭人鏖战,深感寂寞便养了外室,多年难得一见,今日情难自禁,请阿姐责罚!”
古代的家庭主妇是很忌讳外室,却不在乎自家的男人逛青楼,马大脚却恰恰相反,听马度这么说脸色果然就缓和了许多,“既然是你的人了,早些弄回家里才好,放在外面一旦出了丑事只会让家门蒙羞。”
“小弟知道了,回头便安排!”马度端起茶碗沉吟了一下才问道:“娘娘什么时候来澎湖的,怎得不跟小弟说一声,一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马大脚笑了笑,“就是你上次来宫中见过我,当天晚上皇上就带着我出宫了,我空活几十岁,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一路上心中欢欣雀跃,没有什么不好。”
“娘娘入海后没有晕船吧,小可是吐了一路。”
“真是可怜了那孩子,我倒是好的很,见大海碧蓝深邃辽阔无垠反倒是觉得心中畅快,累积多年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到了澎湖见了不少稀罕物,这里的景致也好,若不是太过湿热我还想在这儿常住。”
“嗯……嗯,皇上带娘娘专门来澎湖看景的?”
“自然不是,皇上哪有那份闲心,此番来澎湖一是想验证一下那火轮船在海里跑得如何,另外是想看看每年给朝廷缴纳数百万两税银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这不在港口转了几天,又去西边查看农桑之事了。”
若真是马大脚说的这样那便好了,可马度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来澎湖又做什么?去宫里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
“嗯,小弟来澎湖是了送大鱼儿的,您也知道常茂被皇上封了渤泥侯,无诏不得回京,我总不能让大鱼儿在应天守活寡,便准备把她送过去,顺便带着全家在澎湖度假。”
马大脚端着茶碗斜眼看着马度,叹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便好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都把我当成无知老妇,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见她眉宇间生出一分落寞,马度心头有些不忍,连忙的转换话题,低声道:“对了,阿姐我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说与你听。”
“怎得?宋霜又坏上孩子了?”
“是比这个还要令人高兴千百倍的事情!”马度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嘀咕几句。
马大脚猛地扭过头来眼中又惊又喜,“当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从屋子里面出来了,马大脚换了一件寻常妇人穿的衣裳。两人径直的出了月亮门,守在门外的杨书平忙过来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皇上不在,本宫一人闲着无聊,想去玄重那里和弟妹说说话。”
“这……娘娘,这澎湖鱼龙混杂,为娘娘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外出了吧,不如把宋夫人请来。”
“您的差事当的越发的好了!”马大脚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径直的往前走。
杨书平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拦阻,连忙的让人去准备车马,召集锦衣卫和门外的海军士卒。
马度拦阻道:“娘娘到我那里不过是两三里的路,你弄这么大的阵仗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娘娘和皇上在澎湖吗?”
“侯爷的意思是?”
“简单,弄一辆寻常马车,你找五六个身手好的在一旁跟着就是,街面尽是便装巡逻的海军士卒,若是真遇到紧急情况招呼一声,还怕没人救援。”
“侯爷想得周到,这便照您说的去办。”
然后马大脚和宫女宦官上了马车,杨书平带上几个好手一路随行,平安顺利的到了马度住处。
杨书平小声的吩咐几人,“守好前后门,莫要让可疑的人进出!”
“草泥马!”马度在心里暗暗的问候杨书平,便和马大脚进了宅子,刚刚的坐到厅里人宋霜便急慌慌的来了,“夫君怎得现在才回来,那药吃了可有效吗?”
她精心熬制的补药当然有效,只可惜她的一番苦心便宜了旁的女人。宋霜看见带着斗笠的马大脚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马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的道:“是娘娘,赶紧的关上门,小柱子你到门外守着莫要让人进来!”
马大脚掀开斗笠,对宋霜道:“是本宫!”
“呀!”宋霜讶然出声,随后又下意识掩住嘴了,忙去给马大脚见礼。
马大脚笑呵呵的把她扶起来,“又不是在宫里毋须多礼!”
“娘娘怎得也来澎湖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娘娘一个人呆着无聊,才过来找你的。”
“妾身也有些无聊,不如找绿儿过来一起过来打麻将吧。”
马大脚道:“不必了,本宫就是过来与你说说话便走了,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当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很没营养的话题,难为她们竟然津津有味的说了一刻钟。马大脚突然皱起眉一手捂住了胸口,宋霜连忙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心口有些疼!”
马度连忙上装模作样的把脉,“哎呀,娘娘这是犯了心疼病啊!”
宋霜惊道:“这可了不得,我爹爹可就是得了心疼病去世的,你快给娘娘诊治啊!”
“还要你说,这里不方便去卧室!”
当下宋霜和两个宫女扶着马大脚去了卧室,马度对宋霜和宫女道:“我给娘娘施术治疗,最怕中途被人打断,不然就会落下病根,你三个在外面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宋霜从床头拿过自己宝剑,“夫君放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让他进门,你万万要医好娘娘!”
等三人出去了,马度把房门一栓,踩着椅子推开后窗,“娘娘咱们可以行动了!”
马大脚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宋霜有赤子之心,我这番骗她心有负疚。”
马度苦笑道:“您若是跟她说了实话,那才是要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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