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节 两个好姐妹
柳如眉看着方进石施全他们出了锦线庄的大门而去，身影消失不见，闷闷地坐在那里，冯婉抿嘴一笑，走到柳如眉身侧替她倒了一碗热茶，不经意的道：“男人们去喝酒吵闹的很，去了也没什么意思的，还不如坐在这里清清静静的喝一会儿茶。”
柳如眉望了一眼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碗，依旧不开心地坐着，冯婉又道：“要说我这个兄弟为人一点也不老实，先前无论我怎么问他，他的口风严的很，怎么弄不肯承认你们早就认识，你们两个人还装的真像，我之前一点都没看出来。”
柳如眉淡淡地道：“他没装，他之前确实没见过我，就算是见过，也不会注意到我的。”
冯婉微笑道：“那你们之前真没……”柳如眉道：“不能说没见过面，可是也真不算早就认识。”
冯婉靠坐在她侧边的桌前，低笑着道：“你可想好了再说，我可是嫂子，别的事我管不着，可是我兄弟家的女人可是都得给我面子，包括最大的那个方梁氏。”
柳如眉听后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莫名的脸红了，低头道：“我也没骗你，我们原本是关系很远的亲戚，他不认得我。”
冯婉道：“怎么说呢，我兄弟的这项本事，全天下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呢，我是没见过。”她也不说清楚是什么本事，柳如眉心领神会，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她在别人面前从不惧怕别人说些什么，在冯婉这里却感觉羞涩起来。
两个女人说着闲话，外面走进来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得精致的小妇人，一进门就道：“施二郞，施二郎。”
冯婉一看是秦夫人王玉梅，马上收了笑容，平静地说一句：“他不在，外出喝酒去了。”说完这句，转头换了笑容摸了一下柳如眉头顶的头饰，“你这个真好看。”她的态度就像没有王玉梅这个人一般，王玉梅也不恼火，问道：“他去哪儿了？我有要事找他。”
冯婉依旧平静地道：“走时没说，你去附近的酒楼找找吧。”
王玉梅吃了她冷冰冰的态度，可也不好发火，看到柳如眉也坐在那里看都不看自己，王玉梅过来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冯婉不愿生事，本想要说是来买布的客人，柳如眉已经感觉到了冯婉对这位妇人的态度，抢先道：“她是我嫂子，我是她兄弟家里的……妾。”
她果断坚定地站在冯婉一边，只是这个“妾”字终难出口，王玉梅也抓不到发火的把柄，气乎乎哼了一声的出门走了，冯婉嘻笑对柳如眉道：“这么快改口叫我嫂子，我兄弟同意了么？”
“你觉得他会不同意么？”柳如眉终于放开，恢复了之前的那种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的性情，转头又问冯婉：“这个女人是谁？”
冯婉不屑地望望王玉梅远去的门口：“是我当家的旧相好，不过现在已经攀上高枝头，成了贵夫人了。”
柳如眉讶然道：“那你可要小心点了。”
方进石和施全叫上冯宝冯庆兄弟，和高宠赵榛一起在醉仙居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场酒，一直喝到天色渐暗，这才罢休。
方进石率先走出酒楼的门口，他刚一出现，就见柳如眉从街对面的一辆马车上跃了下来，走近了道：“喝一场酒居然要这么久，我都快要睡着了。”
方进石走过来说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柳如眉点点头，拍了拍那马车：“你的马车给你送过来了，幸不辱命。”
方进石觉得她此时此刻甚是可爱，拿过马鞭道：“真是听话，我来赶车送你回去。”
“你不上车看一下马车里有谁？”柳如眉低眉笑脸说道，方进石疑惑地拉开车帘的一条缝隙往里看，只见马车里崔念奴一身黑衣紧身，坐在马车最里面。
“你怎么来了……”方进石道，崔念奴笑脸如花，温柔地道：“来看看你啊，你不想看到我么？”
柳如眉在侧旁边，她也是如此说话，方进石不禁回头看了一下柳如眉，崔念奴柔声道：“你上来啊，我好久不见你，心中一直在想你呢。”
方进石觉得她神情不对，可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也不用怕她，方进石抓着车门边上了马车，崔念奴脸色突变，劈手抢过他手中的马鞭，挥鞭就击，口中骂道：“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你何用。”
方进石本能地护住头脸，崔念奴的马鞭并没有真正抽下来，她只是作了个样子，方进石松了一口气，从她手中接过马鞭道：“这也不能怪我，只能怪那个猪鼻子九好巧不巧，得罪了官差，让官差追的没影了，我是带着钱去的，想给他钱也找不到他的人。”
相信柳如眉已经把崔温玉的事给她说了，她才气乎乎地亲自前来兴师问罪，崔念奴骂道：“男人都是个废物，没有一个指望的上的。”她长得极为美貌，生气的样子别有一番味道，方进石任由她骂两句丝毫不气，只是端坐一边欣赏着好看的女人气愤的样貌，崔念奴看他不说话，道：“钱呢？”
方进石道：“给不了你弟弟，我只好先给了别人了，一千贯而已，你要的话我立时给你再变出一千贯来。”
“谁告诉你他是我弟弟的？我现在马上就要，你给得出么？”崔念奴道。
“好吧。”方进石跃下马车，高宠和施全等人正从醉仙居走出来，方进石走到施全面前道：“大哥，我现在需要一千贯，急用。”
施全沉吟了一下道：“暂且只有银票和黄金，成么？”
方进石道：“也行。”施全并不会问他突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用，只会立时替他想办法，方进石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对崔念奴道：“要去我大哥的布庄去拿，离此不远。”
崔念奴道：“能尽快拿到就行，我不想见别人，你自己处理好。”
她名声在外太过招摇，方进石也觉得她呆在马车上就好，免得节外生枝，柳如眉站在旁边看，此时才道：“你为何不问问我？”
方进石道：“已经欠了你一次钱还没有还清，再问你借就不合商家的规矩了，我的脸皮还没这么厚。”
柳如眉低笑道：“好像也不薄。”方进石跃上马车，看柳如眉的两个手下坐在她自己的那辆豪华马车前，问了一声：“李头领来了么？”
柳如眉道：“他太碍事，我让他好好呆在房里面反省一下。”方进石赶车要走：“那就跟上来吧。”
柳如眉急忙攀上方进石的马车，道：“不行，我要坐在你后面。”方进石赶车前行，马车里崔念奴看着柳如眉一副开心幸福的样子，忍不住好心低声提醒道：“他这个人人品有些不好，太会讨女人的欢心，手段下流无耻，你看到的未必全是真的，可要当心一点。”
柳如眉回首道：“他的人品好不好我不管，只要我觉得好就行了，哪怕是不好我也喜欢，人生在世想得太多，反而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崔念奴看看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柳如眉此时热情似火不顾一切地往下跳，正如九头牛也拉不回当年的自己，崔念奴其实很喜欢柳如眉这样的性格，只是此时的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女。
柳如眉坐到她身侧，望着她低声道：“你觉得他不好么？”崔念奴抬头望去，柳如眉双眸闪耀一片真诚，马车行路摇动，不时把两个女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崔念奴终是不想说一些让她失望的话，于是道：“你开心乐意就好，别人的感受终是别人的，当我没说。”
柳如眉还是有些不开心了：“原来在你心目中，他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你也像我一样喜欢他呢，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崔念奴伸手顺滑地抚了她的头发，心中隐隐作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柳如眉目光向前，缓缓地道：“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情，不知我的感受，如同我不会是你，也一样不会体会到你的想法，只不过若是你真当我是个不懂人心世事的小姑娘，那就有点小瞧我了。”
崔念奴不由抬眼看了看她，柳如眉说了这句话，又脸上嘻嘻一笑：“不对，你说他手段无耻下流，那一定是他这么对付你了，你才这么说的，你给我说说看，他怎么用无耻下流的手段对付你了。”
崔念奴赶紧否认：“没有的事，我才认识他几天而已。”
“几天就不能无耻下流了？”柳如眉反过来搂了崔念奴的腰间，“你说说看嘛。”
崔念奴连连格格低笑：“哪有的事……”
柳如眉抱了她的头，在她耳朵边用最低的声音问：“你老实地说，有没有被他睡过。”
崔念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这个话也问的出口，不自禁的脸上有些发烧，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柳如眉抱着她的腰间道：“真的没有，那你脸红地跟个红布一样？”
这就是她的猜想了，马车中光线并不好，不过她看崔念奴神情扭捏，诈她一下，崔念奴手摸了自己的脸，觉得确实有些发烫，对她来说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崔念奴在分辨，柳如眉在低笑中逗她玩，两个女人在马车中交谈的声音太小，方进石听得身后两女的浪笑，并不知道她们俩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赶着马车来到锦线庄，方进石跃下马车，施全和高宠已经先行回来了，赵榛先前离开，方进石一进门，施全就已经准备好了银票和黄金，装在一个小箱子里，方进石提了提，还有些分量，他不用打开就知道绝不会错，施全最终还是问了句：“兄弟，这么晚了要这些钱做什么，要是做什么风险的事，我和你一起去。”
方进石道：“没什么危险，只不过是借给一个熟人一些钱，拿去就好了。”
施全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为上，万不可大意行事。”
方进石提着钱箱走到大门外，掀开马车门帘递交到崔念奴手上，崔念奴打开钱箱粗略看了一下，方进石道：“钱已交给你了，我们回去吧。”
崔念奴合上钱箱盖子道：“你还得再帮我一个忙，今天晚上我必须要把这些钱交到他手上。”
方进石皱眉头道：“谁知道那个猪鼻子九逃到哪里去了，上哪儿找他把钱交给他？”
崔念奴道：“我知道，你陪着我一起去就行了。”
柳如眉在一边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他又对崔念奴道，“这么晚了带着这些钱过去，怕是不太安全，明天一早天光大亮，我陪着你一起去。”
崔念奴轻轻摇了摇头：“今晚必须要送过去，他脾气很差，把信用看得比天还大。”
方进石沉吟片刻：“好，我陪着你去，不过我要带上兄弟高宠一起去，有他在我就安心多了。”
崔念奴点了点头，由衷地说了句：“当真是谢谢你了。”能换来她的一句谢谢，真是不太容易。
第490节 有朋远方来
方进石走到锦线庄里，找到高宠一说，高宠欣然答应，施全在一边听到了，也想要去，方进石推说不用，和高宠一起来到外面。
方进石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对柳如眉道：“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她前去就行了。”
柳如眉探头出来道：“我也去，和崔姐姐做个伴，你们两个大男人的深更半夜的，难让人放心。”
方进石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的不堪？”
柳如眉脸上带着笑意道：“别的女人我不知道，可是她是名动天下的崔姑娘，这就难说了。”
方进石有些无奈，叹息着摇了摇头：“好吧，你管好自己别多事就行。”
柳如眉放下车帘退回到车厢里，道：“真有事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高宠当然不好意思坐到马车里，就坐到前面和方进石一起赶车，柳如眉的两个属下赶了她的马车跟在后面，一路上崔念奴指点道路，七拐八转，就到了城南内需墙下，在一处狭窄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
崔念奴钻出马车道：“前面就是了，巷子太窄过不去了，走路去吧。”方进石答应一声，停好马车，此时夜色已晚，幸好巷子口有一大户人家，门下挑着一个灯笼，借着灯光能依稀看到人脸。
崔念奴站在马车上要下来，她脚上有伤未好，当然就不太方便，方进石走到近前伸出手臂：“来，我扶你下来。”
崔念奴在他伸到近前的手腕上击了一下，娇起低骂一句：“滚，我自己来。”她先慢慢蹲下来，伸腿脚慢慢向下探地，方进石走上前去不由分说，连她整个人和她抱着的钱箱子一起抱了下来，崔念奴在地上一站好，伸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轻嗔一句：“你这个人好讨厌。”虽然是骂他，但打的只是轻轻的，更像是撒娇一般。
柳如眉跟着出来，方进石担心她吃醋说怪话，就主动走上前去扶她下来，崔念奴让他抱着下来，鞋子也给弄得差点掉了，她把钱箱放在脚边，蹲下身来重新穿好鞋子，只听得黑暗中有人“嘿嘿”两声冷笑，一阵轻微的风吹过，巷子拐角突然窜出一条黑影，飞快的掠过崔念奴身边，捞了地上的钱箱就逃。
高宠早已警觉，几步就追到这条黑暗背后，伸手一探就搭上这人肩头，沉喝一声：“往哪里走！”
抢钱箱这人急转回头，快速踢出两脚，忽忽带风招招狠辣，高宠黑暗之中和他连拆数招，立时甚为佩服，这个左臂夹着钱箱，只用一只手臂来和他斗，三招过后竟然拿不下他。
柳如眉的两个属下赶了过来，要将这人合着围起来擒获，这人眼见两人奔了过来，低喝一声：“看镖。”高宠立时警觉，灰暗中看这人似乎取出一物重掷在地上，地上立时有火星冒出，跟着一声脆响，好像是过年燃放的爆竹，空气中有股辛辣味道随风而来，不过这是空旷之地，味道很快就消散，只是这人借着高宠等人一愣神之际，撒腿就向了小巷子中逃走。
高宠跟着上前，要追了上去，崔念奴在一边道：“不用追了。”高宠听后一呆，清清楚楚地听到崔念奴又说一句：“别追了。”片刻之间，逃跑之人借着地形熟悉，很快就不见了。
柳如眉走上来道：“干嘛不追？”她吩咐两个属下：“你们到前面去看看。”两个属下听她命令，正要向前再搜索一番，崔念奴第三次道：“不用追了，这钱就是给他的。”
方进石过来道：“方才的就是崔温玉？”
崔念奴默认不作声，那就是承认了，她停了一下转头对方进石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的事我来处理。”
方进石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让我们放心回去呢，我至少要亲见所见你安全了。”
崔念奴咬了咬牙道：“那好，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向旁边的一条巷子走去，方进石跟了上来，紧随其后道：“我去看看。”
崔念奴足下不停，说道：“你真想死又不怕死，随便你了。”高宠也跟了过来，柳如眉让一个人看守马车，领着另外一个属下也跟了上来。
崔念奴领着几人穿过小巷子，又跨过一条极小的河道小桥，来到一户人家前，这户人家虽然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能看到门头破旧，连墙头上都长了不少草。
崔念奴走上前去，在门上狠捶了几下，喊道：“开门，开门。”
黑暗中一片寂静，并没有半点回响，崔念奴突然暴怒起来，不顾自己的腿上有伤，在大门上狠踹了几脚，声音更大喊道：“开门，开门。”只是四处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崔念奴转过头来，去墙根去寻什么，方进石猜想她一定是想找个石头什么的砸门，低声劝道：“别这么冲动，我来试着叫一下。”
崔念奴并不理他，又沿着墙根向前搜索了十几步，突然蹲了下来，伸脚去跺那墙根处，方进石凑得近前才隐约看出，这里地面有水，墙根有一个小小的洞，不知道是狗洞还是排水的，洞子很小，还编了一个小小的木栅栏隔了墙内外，崔念奴就是用脚在踹那木栅栏，这小木栅栏很不结实，几下让她踢倒，崔念奴蹲下来把小木栅栏从根扯断，拿了出来丢在一边，低着头那小洞口钻了进去。
方进石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像崔念奴这般一个美貌无双，琴棋书画一流的京城双姝之一的娇弱女子，竟然有一天会钻了一户人家的狗洞下水道潜入别人家。
方进石不敢怠慢，也跟着钻洞而入，好在这洞口并不太小，勉强让他钻了过去，他钻过围墙来到院子中，这院子中落满了树叶，堆放着不少的杂物，一切显得凌乱无序，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
第492节 亲如姐妹
方进石眼见进来的这四人有老有少，衣服虽不算旧，料子却差，看样子像是乡下农夫买了新衣服平时舍不得穿，进城里来才穿起来一样。
崔温玉脸上带着卑微的笑容迎上前，对四人道：“四叔公，五叔公，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这四人一看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领头的那个老者道：“阿九，这些是……”
崔温玉赶紧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友，四叔公，你们先进屋，我招呼一下朋友。”
四人从方进石身侧走过，崔念奴站在那里冷眼相看，也不打招呼，那个四叔公路过她身旁，主动给她说了句：“阿……你也在呢。”
他见崔念奴神色很不友好，把称呼生生吞了进去，崔念奴眼皮抬也不抬地道：“在着呢，还没死，活得好好呢。”
崔温玉板了脸斥责道：“怎么给四叔公说话的！”转过头来对着老者又换上了笑颜：“四叔公，别和她一般见识。”
崔念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走到柳如眉面前道：“我们走吧。”再不多言走出了院门，崔温玉站在院中呆立片刻，伸手拿过方进石刚刚放在窗台上的那个钱箱，走向屋内，到了门口时才说了句：“恕不远送。”
他语调生硬，更像是逐客令，方进石眼见多呆无益，领着柳如眉几人也出了这小院子，先一步出来的崔念奴道：“走吧。”当前领路向来时小巷子走去。
方进石追上两步问道：“你家有亲戚拜访，你不留下来招待客人？”
崔念奴话语带气地骂道：“什么狗屁亲戚，就是几个来要钱的老东西，看到就来气。”她今晚特别反常，就像一个怨气冲天的乡下妇人，再无半点名动天下有素养的半耳娇娘风范。
崔念奴走得很快，好像已经忘记了脚痛，几人走到马车处，崔念奴对方进石道：“回去我再写张借据于你，或者后天我把那一千缗还给你。”
方进石道：“我给你的，就没想过要你还我。”
崔念奴认真地道：“要还，你又不欠我什么。”之前她对方进石态度恶劣，此时好像又转好了许多，她率先攀上马车，几人和来时一样，重新上了马车往回赶。
马车摇来摇去，崔念奴靠在马车的板壁上也不言语，不知在想着什么，柳如眉坐在她对面，看了她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崔念奴转过头来：“怎么了，有什么可叹的？”
柳如眉道：“我以前有一段时间，就和你现在这样，总是会脾气学得很差，总是想骂人打人，更喜欢和自己过不去。”
崔念奴手扶了她的膝盖道：“我今天晚上脾气很差么？”
柳如眉道：“是不太好。”
“我不像你，可以有一大帮人伺候着听你的话，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崔念奴道。
“我的烦恼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的少。”柳如眉低声道，“不过我已经学会了让自己开开心心的，想到就去做，不再去管别人的怎么样的。”
“至少你眼下没有什么烦心的。”
“谁说没有？”柳如眉低低一笑，坐到崔念奴身侧，“他今晚抱你下了这车，看了就让我心烦。”她的直截了当，让崔念奴判断不出来是真心话，还是在说笑。
崔念奴庄重地道：“他这个人特别爱占女人的便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阻止不了他啊，这个真的非我本意。”
柳如眉摇着头笑着看她：“关键是你喜欢让他占便宜啊，嘴巴上骂得越凶，心里面却不抗拒，甚至还有点期盼。”
崔念奴忙道：“我可不是这种人，你别瞎猜乱想。”
“得了吧，我也是个女人。”柳如眉在崔念奴肩膀上推了一把，“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又不少了我什么，何必给我解释呢。”
崔念奴正色道：“不是的，你不懂，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和你更不一样，今生今世都不会和他有什么纠缠瓜葛的，永远都不会。”
她目光坚定，可是柳如眉却并不太信，淡然道：“今生今世日子还长着呢，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也别把话说得太绝对了。”
崔念奴道：“等以后找个机会我给你说说我的事，你听了以后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其实一点都没有夸张。”
柳如眉道：“好，那就今晚，我们两姐妹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我也给你说说我的事，给你说一下我为什么想要和他好。”
崔念奴奇了道：“想和他好难道不是让你心动了么？还会有别的理由？”
柳如眉道：“当然是让我心动了，而且符合我心目中能做事头脑特别聪明男人的印象，除了不够英俊威武外全都让我心动，不过也有别的理由。”
崔念奴瞪着眼睛看着她，好像觉得很奇怪的样子，柳如眉搂着她的肩膀道：“晚上我们两个睡一个被子里，我什么都告诉你。”
外面赶车的方进石听不到两个女人在说什么，不仅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小，还有就是他和高宠一路上也说个不停，这世间除了施全，感觉最让人放心的就是高宠了。
一路上马车来到锦线庄，方进石跳下马车，对柳如眉崔念奴道：“你们两个就回去辉月楼吧，我找我大哥有点事。”
柳如眉想着要和崔念奴一起好好说说心里话，也就不再来纠缠他，答应一声，带着崔念奴一起坐到自己的马车上，临走时不放心的方进石说道：“明天一早，你去辉月楼等我。”
方进石道：“不用每次都跑去你那里，你不是要和我大哥做布匹生意么，明天你来绵线庄吧。”柳如眉想想也行，答应了以后钻进车厢，两个手下赶车离开。
方进石对高宠道：“要不今晚就住在绵线庄吧，和我大哥也好好聊聊天。”
高宠道：“回来一次也不太容易，后天就要回去洛阳，想趁今晚有时间去看看史班主。”
方进石知道他比较孝顺，也不便说什么，于是就答应了。
他自己走到绵线庄里，施全冯婉全都在，自然免不了问询一番，方进石照实说了，施全又想劝告一下这个义弟，想想好像他越说，这个弟弟的女人越多，还是算了不说了。
方进石赶着马车回到有枣树的那个院子，叫薛翎打开门，他迈步进来，薛翎抱怨道：“你这一天一夜都去哪里了，连个信也没有，吓死我们了。”
方进石道：“才一个晚上没有回来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怕我被狼吃了？”
薛翎抢先进客厅来，喊了一句：“他回来了。”李师师从内室走出来，长发垂落轻衫薄衣，一身白色的居家便服，腰间系了根细细的红衣带，赤了脚站在屋内，看上去让人十分心动。
方进石看到她，不由想到，总是觉得得不到女人好看，其实已经得到了的女人也是别人做梦也得不到的，内心不免有些得意，李师师缓缓走近，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那笑容绝对出自于真心，方进石能感觉的出。
她走上前来，方进石一手搂了她的腰间，一手反过去把薛翎也搂在右面，左右各亲了一下，李师师低笑受了他的一亲，薛翎有些害羞有第三人在场，轻打了他一下说了声：“讨厌死了。”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师师，好像也没那么害羞了。
方进石松开两女，望着李师师问：“你怎么不穿鞋子？”
李师师抿嘴笑道：“这地上让四姐清扫得这么干净，我又不出门去，不穿鞋子更舒服。”
方进石这才注意到屋内地上铺了地毡，墙壁上贴上了干净的纸，所有能弄好看整洁的地方全都是一尘不染，薛翎不愿意独自邀功，道：“我们两个一起动手的。”
方进石坐下来道：“我们在这里坐不了几天的，何必花这个力气。”
薛翎道：“住一天也要弄好，干净整洁一点不好么？”
方进石呵呵笑了道：“好是好，就是太花我的钱了。”薛翎知他说笑，也不在意低下去替他除掉鞋子，方进石拉着她的手正容道：“主要还是怕弄伤了你的手，累着你，都会心痛的。”
薛翎笑骂了声：“油嘴滑舌。”这个女人虽然不如李师师长得那么好看惊艳，也不像黄金绵那样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可是却是最勤快最会伺候男人的女人。
第493节 史师哥
高宠先去买了一些礼物，提着来到史家班后来搬来的地方，抬头看看高高的院墙，黑暗中好像院子中有灯。
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听到院子里女人的声音问：“谁啊。”
高宠听得出来，是静慧的声音，他咳嗽了两声才道：“是我，那罗延高宠。”
院子门打开，静慧出现在门口，她穿着灰色衣衫，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裤脚挽得高高，看到门外的高宠，静慧道：“是高……高公子啊。”
高宠退后两步，离她远一点，点点头问：“班主已经休息了么？”
静慧道：“师父师娘，还有史师哥他们去吃酒席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和小柱在家。”
高宠听到史班主夫妇不在，史达泰也不在，有些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来看看班主他们。”他有点不敢看静慧，更不敢和静慧的眼神交集，静慧道：“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进来等吧。”
高宠觉得史达泰不在，自己进去总是容易让史达泰误会，他脾气又火爆，就赶忙道：“那我……我明天再来，你休息吧。”说着转身要走。
静慧淡淡道：“净心水器，莫不影显，常现在前，明天一早师父他们只怕又要出去。”这几句话是《华严经》中的句子，虽不应景，高宠却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心底无私，何惧别人如何看待，若是刻意回避，倒显得心虚了。
高宠道：“那……那我等班主回来。”静慧闪身避开一条路，高宠从她身边而过来到院子中，这院子虽小，却让静慧收拾得干净利落，墙角还种了桂花等花草，院子中放着一个小小石桌，桌面上摆了茶具，处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这和他们刚来汴梁城时的生活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宠走到石桌前坐下来，静慧并没有关上大门，她走过来给他倒上一杯茶，高宠拿起来喝了一口，总是闷坐不说话也不成，高宠道：“班主……，和史师哥他们，去吃了什么酒。”
静慧道：“今天有一大主顾家办喜事，请得前去助兴，我带着小柱早些回来了。”
高宠嗯了一声，再喝了一口茶水，想问静慧过得如何，又好像有些不好，太过有痕迹，高宠以前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和静慧独处，肯定会有不少的话问她，可是当真的如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静慧嫁给了史达泰了，身份不同。
静慧也没有什么话给他说，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喜欢说话的女子，她走到别屋，去把已经睡下的史班主的小儿子小柱叫醒，有了一个小孩子在场，总是会场面好看一些。
小柱一看到高宠，高兴地跑了过来，高宠把买给他的礼物送给他，逗着他玩，小柱一来，让他轻松了许多，静慧进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和他避嫌，他和小柱呆在院子中并没有太久，正如静慧所说，史班主夫妇和史达泰很快就回来了。
史达泰率先进到院子里来，高宠看到他，赶紧站起来喊了声：“史师哥。”
史达泰并没有理睬他，喊了两声：“师妹，师妹。”静慧在屋内答应一声，史达泰进屋去了，跟着史班主夫妇进门来，高宠走上前去喊了声：“班主。”
史班主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高公子来了。”
高宠忙得道：“我是您的徒儿那罗延，这里哪来的什么高公子。”
史班主连声说：“好好好，你说过的我总是记不住，你是那罗延，还是这称呼叫着顺口。”高宠又给史班主的妻子见礼，把送给史班主的礼物奉上，史班主高兴得合不拢嘴，坐在院子石桌前，和他兴高采烈的叙话。
史达泰从屋内出来，手中拿着一小碗汤水放在高宠面前桌面道：“这是祝将军府上带回来的香苏汤，你尝尝如何。”
高宠十分意外，史达泰居然主动跟他示好，请他喝汤，高宠甚至有些感动，他拿起来向史达泰道：“多谢史师哥。”说着大口喝了两口，这汤他喝多了，什么祝将军府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不过高宠还是大声赞了两句，史达泰道：“我说很好喝，师父师娘都说一般，总算找到识货之人了。”
高宠恭维了几句，史达泰很高兴，他虽然脾气很差，可并不是完全不讲理之人，最近日子渐渐好过，再加上遂了心意娶了静慧，心情慢慢好了，脾气也跟着变好。
高宠趁史达泰高兴，对他道：“史师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议商议。”
史达泰道：“你说。”
高宠道：“以前听班主提起过，过两天就是他五十大寿，我想找个酒楼给他办个寿宴，好好热闹一番，不知道史师哥意下如何？”
史班主先是惊讶，跟着连连摆手：“这……这如何敢当呢，别人家办寿宴都是些老爷官人的，我一个跑江湖的糟老头子，如何敢……”
史达泰拦住他的话，高声喊了声：“好，这主意好，前两天静慧还说，到师父大寿时做些好酒好菜，请街坊邻里一些帮忙过的同乡热闹一下呢，家里地方窄小，去酒楼里办更好。”
史班主道：“这……又要花钱，何必争这面子。”
史达泰不服的道：“也花不了几个钱，又不是给不起，就这么定了，高宠，你到时也可以多叫几个朋友来，人多热闹些。”他这一声直呼高宠的名字，一下子让高宠觉得和他的关系近了许多。
高宠点点头：“好的。”
史达泰又向屋内喊了一声，静慧从屋内出来，史达泰道：“高宠说想在酒楼里摆上几桌，给师父办五十大寿，你看如何？”
静慧道：“什么时候？”
史达泰望着高宠，请他拿主意，高宠道：“我后天有些军务，其他时间都成。”
史达泰盘算了一下，抬头道：“明天上午要去祝将军家，下午准备一下，不如尽快，明天晚上就办。”
高宠点头道：“我来找地方，史师哥你们请人，就这么办好了。”
史达泰爽快的答应了，高宠又和他们叙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史达泰破天荒的带着静慧送他到了门外一直过去桥，高宠道：“史师哥，师嫂请回。”说着告别而去。
自从这一句不太顺口的“师嫂”一叫，高宠觉得自己的心真正地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芥蒂。
他踏着月光走到街上，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史家班虽然是个穷苦的跑江湖受人白眼的下三流行当，可是高宠觉得就好像是自己的家里人一样，那怕是和史达泰闹的有多么的不愉快，如今冰释前嫌，史家班所有的人都接纳了他，这让高宠觉得很是高兴。
明天有时间也要去看看二叔高淆远了，虽然高宠并不喜欢去见自己的这位二叔一家，内心总觉得高淆远一家看不起他们家，多次毫不留情骂已经去世的父亲，对自己的母亲更是从未有好词。
此时的大宋皇城内，二十姐嬛嬛帝姬赵多富慢慢把脚伸进热水盆里，准备好好地烫一下脚，她突然把脚缩回，骂身边的小宫女道：“这么冷的水，让我怎么使，想讨打么。”
旁边侍立的张喜儿赶紧对宫女道：“快加些热水来。”
宫女们小心地倒了热水进来，赵多富又试了一下，赶紧把脚缩回又骂：“这么热，想烫死我吗！”
张喜儿又赶紧让宫女倒凉水进来，赵多富气乎乎的一脚把脚盆踢翻，赤了脚走到象牙床前扑到床上，烦躁地道：“不洗了，不洗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张喜儿忙叫宫女们收拾好地上的水渍，她伸手摸了摸脚盆里剩余的水，不冷不热刚刚好，赵多富是在自己给自己找气呢。
张喜儿小心地上前问道：“要不……再换一盆？”
赵多富烦躁地拉过被子盖住头：“不洗了，不洗了，别来烦我，我要睡觉。”说着挥拳在床头击打了好几下，张喜儿一吐舌头，笑着让众宫女下去。
她走到门口，准备关上门来，一个黄门小太监从外面走过来道：“喜儿姐姐，十八哥信王来了，说有事想见帝姬娘娘，见还是不见？”
张喜儿想了想道：“这么晚了，信王年纪小，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就回信王说嬛嬛帝姬已经睡下了，让他明天一早再来。”
小黄门应允一声，准备下去，赵多富猛地拉开门来道：“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替我当家作主了。”
张喜儿吓得赶紧躬身行礼，赵多富转回去重新穿上鞋子，道：“听听他来干什么，好不容易有个让我可以出口恶气的了，看我怎么骂他。”
十八哥信王赵榛跟着黄门太监来到了二十姐嬛嬛帝姬的寝宫，只见一向不怎么喝茶的嬛嬛帝姬端正坐在正厅位置上，手里拿了一杯茶。
赵榛嘻皮笑脸地走了过来道：“二十姐，这么晚了还喝茶，不怕睡不着觉么？”
赵多富就是准备找茬，预备好好骂骂人出出气，此时见他进来，把茶杯在桌面重重一放，骂道：“要你这小鬼头管，皮痒痒了讨打是么！”
第494节 皇子皇女
赵榛陪着笑脸说道：“不敢，我可是不敢，进门时就听小黄门说起，二十姐这些天嘴上最多的就是讨打二字，果不其然。”
赵多富撇撇嘴：“这些宫女小黄门，没来由地惹我生气，难道不是讨打么？”
“那是那是。”赵榛附和着，走到凳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起来，并不再开口。
赵多富急了，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了过去，道：“有什么事就直说，怎么也跟九哥学会了，说个话慢慢吞吞的，不像个男人。”
赵榛道：“也没有别的事，只不过听说最近二十姐脾气特别的不好，总爱骂人，就过来看看你，顺便让你骂一场，好让你出出气。”
“信你这个小鬼头的话才怪呢。”赵多富斜目看着他，“这么晚了还来找我，会没有事求我？说吧，什么事。”
赵榛道：“也没有别的事，最近花钱大方了些，有些入不敷出，过来看看二十姐有没有闲钱，转借个一千两千缗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赵多富就怒了站起来道：“你赶快滚，别说一千两千缗了，一只铜板也没有。”又回首对张喜儿道：“把十八哥赶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他。”
赵榛急忙摆了双手道：“别别别……你听我说完，保证你听了以后，火气也没有了，别说一千两千缗了，再多你也有。”
赵多富本抢了宫女手中的掸子准备亲自动手赶他出去，听他这么说就停下手来道：“好，就让你说，要是你说不出一朵花来，看姊姊今天不把你牙齿打掉几个。”说完气乎乎地坐在位置上等他说。
赵榛道：“天天自称姊姊，羞也不羞，我们两个同年生的，我还比你大上两个月，怎么你倒成了姊姊。”
赵多富将手中的掸子向他一指：“你说是不说？”
赵榛赶紧服输：“说，自然是要说了，要不然我干嘛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才又说道，“今天在外面玩儿，偶尔遇到了一个之前见过面的人，这人姓方，是个客商，他家在城西，有一座很大的宅院。”
赵多富皱了眉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榛道：“你耐心听我说嘛，这位仁兄说话做事我觉得很是对路，就和他成了好朋友了，他带我去家里作客，见到了一位从洛阳军器械局的武德郎将，这位武德郎将……”
赵多富见他说了这么多话也没听到对她有用的重点，烦燥起来起身就往里面走，不想再理睬赵榛，赵榛追上两步在她后面急了道：“他叫高宠。”
这四个字如同钉子一样把赵多富的双脚钉在当地，再也移不动了，她回头看看，赵榛走到她近前，着重重复这四个字：“他叫高宠。”
赵多富盯着他看了半天，说道：“高宠是谁，我又不认识。”说着快步走到内厅，重重地把隔门关上，将赵榛关在了外面。
赵榛站在隔门前低声喊：“我见到了高宠了，你想不想见他啊。”
赵多富在门里道：“滚，我不想看到你。”
赵榛拍拍门又在喊：“你想见他我可以帮忙的，有话好好说嘛。”
赵多富从里面一下子把门拉开，气愤地在他头上身上拳打脚踢，一顿狠打，赵榛当然不敢还手，蹲在地上任她出气，赵多富边打边骂：“你还怕别人不知道是吗？这么讨打是嘛！”
她痛痛快快地打了一会儿，打得筋疲力尽的才停手，赵榛慢慢站了起来，道：“这一顿打是我替高宠挨的，见到他时必须要向他讨回来。”
赵多富在他身上又踢了一脚：“你还说。”她拳打脚踢之后，觉得心中郁闷消了许多，赵榛嘻嘻道：“我打也挨了，那两千缗应该借给我了吧。”
赵多富道：“你突然花了这么多钱，用到哪里去了？”她手指指着赵榛的鼻尖道，“肯定是给了你相好的那个道姑了，是不是。”
这次轮到赵榛不好意思了，辩解道：“哪有的事。”说着话转过头去不敢看她，赵多富道：“也好，你如果不肯承认，我这钱就不借给你了。”
赵榛无奈，只好承认道：“就算是吧，你肯借给我钱，说什么都可以，你想见到高宠，我也可以帮忙。”
赵多富转过脸去：“谁说我想见他了，再说了，那个什么姓高的，我可不认识。”
她嘴上是这么说的，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赵榛道：“你要是想见他，我明天可以安排帮你达成心愿，你可要早做决定，说不定高宠明天过后就又回西京去，你想见到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赵多富回过头来道：“想要见他还用你帮忙？我自己没长腿么？”
赵榛笑了道：“不能这么说，有我帮忙你们见面更方便一些。”
赵多富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个姓方的客商的家里，大门是向那个方向开的？”
赵榛道：“大门向东，一进门还有一面青砖高墙，上面写着虎啸山林四个大字，我说得没错吧。”
赵多富骂道：“算你小鬼头这次没骗我。”
两位皇子皇女斗完嘴仗，柔福帝姬赵多富让张喜儿安排一千五百缗给信王赵榛带回去，赵榛满意地道：“多谢二十姐了。”
赵多富道：“那以后就好好叫我姊姊，别再跟我比谁更大了，还有，有钱了早些还我。”
赵榛忙得应允，心里却在想，这钱我明天就给了罗大姑的哥哥了，想要让我还钱只怕不太容易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屋内显得格外明亮，方进石睡梦中被人轻轻摇醒，睁开眼睛，就看到薛翎的笑颜，薛翎看到他醒来，低声道：“起来了，天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来吃饭。”
方进石拉过被子把头盖起来道：“又无事可做，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薛翎掀起被子，温柔地道：“吃完饭如果你困了，可以再去睡了。”方进石闭上眼睛道：“以后再不和你睡了，一大早也不让我安宁。”
薛翎听后笑意顿失，坐在那里不动，方进石知她心意，睁开眼睛邪魅一笑：“我的女人我不和她睡，难道要便宜别人不成？你可别想的太美。”
薛翎道：“我……我怎么可能……”
方进石哈哈一笑：“只能给我一个人睡是吧。”
薛翎低下头来，隔着被子抱住他道：“我……你这个话让我没法回答，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方进石知道她心眼实在，不再逗她，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薛翎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去？”
方进石答道：“再过几天，还要等着朝廷门下银台司的正式凭信，怎么，这么快就想回去了？”
薛翎摇摇头又点点头：“回到江南就不用搬来搬去了，可是江南那里又不像在这里，由我说了算。”她又跟着道，“不对，是你说了算，你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停了一会儿，薛翎直起身来道：“你该起来吃点饭了。”
方进石道：“你去把那一位也叫过来。”
薛翎奇道：“哪一位？”
方进石道：“这院子里还会有别人吗？”
薛翎走到外面，把李师师叫了进来，方进石看到她，说道：“我今天上午突然感到头痛发冷，你摸一下我的额头是不是发烫。”
李师师紧张地道：“是着凉了么？”说着走到近前，拿手去放在他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烫，方进石抓了她的手腕搂着腰间，一下子将她抱到床里，李师师惊愕之间，方进石探手将近处的薛翎也抱到了床上，两女挤成一团，方进石将被子盖到她们身上，大笑着道：“这么冷的天吃什么饭了，我们三人睡大觉，谁都不许吃饭。”
两个女人鞋子都还穿着，薛翎叫道：“把被子都弄脏了。”
方进石伸手把她们的一一鞋子除了，丢在屋中间，帮她们把被子盖好，躺下来道：“被子脏了你再洗，睡觉要紧。”薛翎被两人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方进石皱了眉头道：“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睛的，一大早的就来敲门。”
李师师躲在背中低声道：“现在好像已经日上竿了。”方进石在被中伸手过去拧了她一把，对薛翎道：“你去看看谁，先别开门，要是生人找我，就说不在。”
薛翎赶紧起来，穿好鞋子前去开门，方进石搂过李师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师师低笑道：“天还没亮呢，三更刚过四更未到。”方进石亲了她一下闭上眼睛道：“就是嘛，鸡都还没打鸣呢。”
过了片刻，薛翎走了进来，方进石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问：“是哪个不长眼的一大早叫门？”
薛翎笑道：“好像是施大哥。”方进石一弹马上坐了起来，赶紧胡乱穿好衣服来到院中，施全正手扶着枣树抬头望天，听到响声回头一看，噗呲一笑道：“天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有起床？”
方进石揉揉眼睛道：“昨晚睡得迟，大哥有急事？”
施全道：“我倒是没事，今天一大早店里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来找你的，我怕他有急事，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这个住处，就自己跑过来告诉你了。”
“年轻人？什么样的年轻人？”
“高高瘦瘦的，鼻子有些红红的。”施全摸摸自己的鼻子，“说是姓崔。”
“猪鼻子九崔温玉。”方进石有些奇怪了，这个崔温玉一大早找他做什么，施全也是不知，方进石道：“大哥先回店里忙，我随后过来。”
施全走后，方进石想想总也不能大白天地关起门来搂着女人睡，就去洗脸吃饭，临走出门时，薛翎道：“早点回来，别让我们等的太久。”
方进石点点头，赶马车来到了锦线庄，来到施全会客人的正堂，只有施全在坐，方进石奇怪地问：“人呢？”
施全道：“在院子廊角那里，你的这位朋友不太好说话，叫他进来喝杯茶他都不肯。”方进石道：“他不算我的朋友，我去看看。”
他走到锦线庄的走廊拐角处，看到崔温玉坐在廊下发呆，此时他又换了一身青衫布衣，既不像昨晚那般的正式读书人的样子，也不像做屠夫时那样随意。
他看到方进石过来，起身道：“方官人。”
方进石走过来道：“一大早地找我，崔兄弟有事？”
崔温玉从腰间拿出一布包，打开来看是一贯多钱，送到方进石面前，方进石奇了道：“这是何意？”
崔温玉合上布包道：“昨夜晚方公子留下的金子银票仔细核对，折算下来一共一千零一贯三百五十文钱，多出来的一贯多钱给你送来，崔姑娘所欠你的，依旧是一千贯整。”
方进石不由笑了道：“就为了这一贯多钱？”
崔温玉正容道：“钱是不多，可是信义在，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应该多少就是多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方公子肯借钱于我，已经是恩义，绝不能少了公子分毫。”
他这话说完，方进石觉得此人虽然有时说话很难听，可是从这一点上，品行也终不算太恶，欣然接过布包来。
第495节 诚信
崔温玉四周张望了一下锦线庄，回头道：“这家布庄是方官人的产业？”
方进石摇摇头：“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
“开布庄一定很赚钱吧。”崔温玉盯着方进石问，“方官人随手就可以出借一千贯出来，财力之雄厚，我见识浅薄，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阔绰的大手笔。”
方进石猜不出他是拍马溜须说得好听的，还是真的是这么想的，他呵呵笑着道：“天下间有钱的人太多了，我也真算不得什么，还不是看在崔姑娘的面子大，崔姑娘是你姊姊么？”
崔温玉别过头去道：“你看我们长得不像么？我和她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方进石哦了一声，心说怪不得呢，一个长得如花似玉，一个丑陋难看。
崔温玉道：“方官人有钱，以后日子里说不得有些需要人帮忙解决的事要办，在下可以代劳。”他刻意避开崔念奴的话题不想再继续下去，方进石问道：“什么事都可以做？”
崔温玉道：“杀人放火作恶作奸犯科不做，其他的都可以。”他说完又想想，以方进石这样的地位财力，太简单的事也用着自己，就又补充道：“若是有些大奸大恶之辈，在下一经查实，也不太顾忌，方官人有什么难办之事，尽管道来，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办的定让方大官人你满意。”
方进石重新看看他上下全身道：“你文章武艺都算不错，而且精通医理，不说考取功名弄个官做，哪怕是开馆授徒，也比杀猪卖肉强的多吧。”
崔温玉嘴角撇了一下，神色间有些轻蔑：“方官人是做大生意的，杀猪卖肉就不一定懂了，这行当只在早晚集市忙碌，其他时间又可以做些别的挣钱，开馆授徒这些一来需要本钱，二来挣钱来的太慢，考取功名这些更要花太多时间。”
方进石一愣：“你年轻尚轻，急着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崔温玉斜眼看看他：“方官人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有财力？只能方官人有钱，就不能让别人也有钱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我挣钱自有用处，不需方大官人替我忧心。”
方进石让他一噎，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回到肚子里去，也有点后悔这个话好像有点管在太宽了些，甚至有点像姐夫教训小舅子一样了。
崔温玉看他不说话了，拱了拱手道：“方官人以后有事要我做，可以到昨晚去的那个院子找我，若是我不在写张纸条放在窗台上，告辞。”说完大步而去。
方进石看着他走出锦线庄大门，把那一贯钱在手中抛了抛，摇了摇头收入怀中，这个崔温玉说话确实很容易得罪人，不太通人情世故，可是也真有才些本领，脸皮也算厚实，这点方进石觉得还很不错。
方进石内心里有点想招揽他的想法了，他有着王贵那样的贪财重利的本性，却没有王贵那样的可以沉下心来的沉稳作风，当然也没有王贵那样的为人处世的油滑，似乎更容易年轻冲动，这种人很难让其忠心，更让方进石不太放心的是，崔温玉眼神中有时和一个人很像，就是那个外表彬彬有礼内心狠毒的薛正。
方进石感觉自己身边能使用的人手太少了，能够放心使用得更少，给罗老虎钱让他兴旺壮大火莲社就是出于这种考虑，只是火莲社的根基在汴梁城，不在江南，更没有办法搬过去。
他走进前面去见施全，施全听说他完，赞叹道：“看来这年轻人是个守信之人。”
方进石刚要说话，院子里有人高喊着：“高宠，高宠在这里么？”随着说话的声音，信王赵榛快步走了进来。
方进石道：“高宠昨晚去看他一个长辈，不住在这里。”
“不在这里？”赵榛一拍大腿，“那他去了哪里？二十姐那边还等着我带他过去呢。”
方进石就把史家班的情况给他说了，他也没去过史家班那里，赵榛听后懊恼道：“这偌大的一个汴梁城，上哪儿去找他。”
高宠不好找，可是史家班应该好找一点，史家班原来的住处方进石是听高宠说过的，就给赵榛出了主意，赵榛想想也是，就告别方进石出来大门，走到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二十姐柔福帝姬正被一群侍从环绕伺候着，悠闲的吃着点心。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赵多富伸长了脖子看上楼的赵榛身后张望，过了半响没有另外的人跟上来，赵榛开玩笑道：“不用看了，你的那个情郎没有跟上来。”
周围许多侍从还不知道柔福帝姬的事，赵多富顿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站起来杏眉倒坚骂道：“你这小鬼头乱说什么，……讨打是吧。”
赵榛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也怪声怪气同时学着她说了一句“讨打是吧”，两人一齐出口，赵多富气急败坏，拿起桌面上果盆里面的水果扔了过去，赵榛跳着闪开：“好吧，我不说了，高宠没找到，不过他的朋友说去了什么史家班看一个长辈去了，我已经问过地方了，应该能找到。”
赵多富向身边的张喜儿道：“去，跟着十八哥到他府上，把昨晚上给他的钱给我再拿回来。”
张喜儿明知她装腔作势，也只得上前，赵榛陪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这就前去。”
赵多富却坐回到位置上，拿了一个杏放在嘴巴里，赵榛看她又不去了，小心上前问：“那好吧，改日再找他也不算迟。”说着话自己伸手在桌面也拿了一个杏，准备咬上一口。
赵多富瞪大了眼睛，冲上前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道：“你还当真不去了？”
赵榛赶紧放在杏，边下楼边道：“我这就去找他。”
赵多富看他走远，向张喜儿招招手，张喜儿凑了过来，赵多富凑到她的耳朵边上悄声道：“你去瞧瞧，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告诉我。”
张喜儿得令下楼，心中却暗忖：明明想见人家想得要命，却又装模作样的，这女人真是的。
高宠从二叔高淆远家里出来，心里暗自庆幸，二叔外出未回，过来一趟可以少挨不少批评，他来到街上，想找个酒楼给史班主办寿宴，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家名叫金丰泰的酒楼，和店家说好，回头再去请史家班众人前来，史达泰把认识相熟的人找了两大桌，一起给自己师父好好热闹热闹。
第496节 假扮
金丰泰酒楼的二楼上热闹非凡，史班主穿上静慧给他准备好的新衣，坐在主人席上，享受着他此生没有享受过的荣光，旁边的同乡邻居有人夸他好福气，有人称赞他收了一个好徒弟，替师父办了这么好的寿宴。
史达泰想解释一下，这寿宴是高宠给提出的，也是他找的地方出的钱，可又觉得这没法解释，解释了自己的面子上就不太好看。
高宠微笑着招呼着请来的客人，丝毫不在意是不是乡邻们是否夸错了，这样的场合让高宠觉得开心和舒服，他喜欢乡里乡亲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在河北真定家乡时那样。
史达泰瞅空走到他背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后背，高宠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史达泰竟然带着笑意，像对着大官和财主那样的笑容，用手臂转圈划拉着在场的客人，向高宠道：“谢谢你。”
高宠道：“谢我什么，这些人都是你请来的。”
史达泰用手向下抹了抹脸，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其实我有时也会感觉，以前我确实做得很过分，……”高宠知道他要说什么，拦下他的话头道：“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还想它做甚，我们俩以前就算再有不愉快的地方，终究到底还是师兄师弟，谁还会记下谁的仇不成？”
史达泰让他的大度感动，挥拳在他前胸打了一下，喊了声：“好师弟。”
高宠佯装受痛，呲牙咧嘴地道：“史师哥你轻点，我可不是你的旗幡。”
史达泰呵呵而笑，装模作样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高宠举了举酒杯道：“可说好了，史师哥师嫂以后有了孩子，可要拜我为师，让我来教。”
史达泰高声说了声：“好，一言为定！”然后也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男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说得太多的。
一个店小二走过来，对史达泰道：“这位史爷，我家掌柜的有事想和你商量，不知可否。”
高宠赶紧问：“是留存在柜上的钱不够了么？”
店小二道：“钱还有不少呢，掌柜的想给史爷介绍个活儿去演。”
高宠这才放心，史达泰对高宠道：“我去去就来，你招呼一下客人。”
他跟着店小二来到楼下大堂，只见这家金丰泰的店主垂手站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旁边，这少年坐在桌前，正将手中的一个杏子无聊的抛着，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一个青衣小厮。
史达泰看这少年衣着华贵，一望之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不敢怠慢，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史家班史达泰见过小爷官人。”
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高宠的师兄？”
史达泰听他问得有些奇怪，又行礼道：“是，高宠是我师弟。”
少年道：“那就行了，跟我来吧。”说着起身站起，向外走去，史达泰有些摸不着头脑，紧跟两步道：“这位官人，不知有何要紧之事，我这……今天家师在些过寿，我这还正在请着客人呢。”
少年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带你去见一位贵客，这位贵客随便赏你一些，就够你下半年吃穿不愁，就在门口不远。”说完还把手中的杏扔给史达泰道：“这个先赏你。”
史达泰伸手接过来，想着如果就在附近去看看也是无妨，万一是个贵客金主，错过了就可惜了，他跟着少年几人过了对街，拐了一个巷子就来到背街的小巷子，巷子口站了十几个仆从，还有几名丫头小厮，围着一个华丽的大马车。
少年走到大马车前道：“二十姐，高宠的师兄我给你带来了，他还在那酒楼上招呼客人，幸不辱命。”
马车车帘一掀，一个淡蓝色衣衫的少女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明眸皓齿青春明媚，史达泰差点叫一声“静慧”，只是他马上意识到这排头威风，应该是二十姐嬛嬛帝姬，绝不会是静慧，赶紧低下头躬身行礼：“见过帝姬娘娘。”
赵多富站在马车上望了望他问：“高宠还在么？”
史达泰点了点头：“还在。”
赵多富又问：“静慧在么？”
史达泰回头望望街口：“刚刚她去给师父买寿桃，就在前面不远，应该要回来了。”
赵多富点了点头：“你去拦住她，把她叫到这里来，我有话问她。”
史达泰当然不敢违抗，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赵多富对身边的张喜儿道：“给他一锭银子。”张喜儿过来，拿出一锭银两交给史达泰，史达泰接过来暗暗掂了掂，觉得份量不轻，心中十分欢喜又不敢过于表露，再次谢过。
少年赵榛看他走远，对赵多富道：“二十姐，事情我已经替你办了，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赵多富向他恨恨地望了下道：“回去以后把自己的嘴巴管严实，要是我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看我不把你的丑事也给抖搂出去。”
赵榛一伸舌头：“不敢，我可不敢。”说着领着自己的人快步去了。
史达泰走到街口，很快就看到静慧挎着篮子从街的另外一边走过来，史达泰赶紧向她招了招手，静慧看到他走了过来，到了近前道：“应该早些准备的，仓促之间这些桃子成色不太好看。”说着还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给史达泰看，史达泰随意望了一眼：“有那个意思就行了，走吧。”
说着领着静慧向背靠街拐去，静慧停下来道：“你傻了，酒楼在那边。”
史达泰道：“你跟过来就是，先不回酒楼。”
静慧疑惑着跟着他来到后街，巷子口有数名壮汉把守，张喜儿站在里张望，看到史达泰带着静慧走近，张喜儿看看静慧不由的摇头啧啧称赞：“真是太像了，连我都有点分不清楚。”
史达泰上前抱了抱拳手，刚要说话，张喜儿冲他道：“你在这里等着。”又对静慧道：“你跟我去见嬛嬛帝姬。”
静慧迟疑着看看史达泰，史达泰伸手接过她挎的篮子，轻轻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去啊，跟着去吧。”
史达泰看着张喜儿带着静慧走进巷子，似乎看到张喜儿请她上了马车，过了许多，史达泰有些着急了，又无聊翻看了静慧买的那些寿桃，外观果然不尽人意。
“走吧。”不知何时静慧已经回来了，悄没声地接过竹篮，向前走去。
史达泰追上两步，问道：“帝姬娘娘给你说什么了？”
静慧脚步不停，边走边道：“多管闲事。”史达泰觉得她说话的口气都变了，静慧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抬头细看，史达泰大吃一惊，衣服是静慧的没错，只是神情气质，已经是赵多富了。
静慧今天为了给师父做寿，特意穿了之前表演时穿的衣服，虽然这衣服有点旧了，可是是大红色的，史达泰和静慧天天见面，而且是枕边人了，二人长的再像，史达泰此时还是能一眼认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柔富帝姬赵多富，而不是妻子静慧。
两个人在马车中换了衣服，这架势一看就知，赵多富想冒充静慧前去酒楼，虽然之前赵多富已经在永安县桃花谷冒充过静慧一次，可那是几人商量好的。
史达泰不仅停步不走了，回头看看巷子里停着的那马车，毕竟妻子还在那里，他不能丢下不管，赵多富也停下来道：“你放心好了，她在那里休息一下吃点好吃的，没有人敢为难她的，我替她操劳操劳，给史班主过个寿。”
史达泰哦了一声，只好跟了上来，他也不敢说不行，赵多富知道瞒不过他，而且还需要他打掩护，等他跟的近了低声道：“不许拆穿我听到没有，就算是有人怀疑你也不能否认，演的好呢我还有重赏，若是演砸了让我出丑，哼，高宠这次也救你们不得。”
史达泰心中一寒，忙答了一声是，赵多富看他停在身后不前，说道：“你走前面才像嘛。”
史达泰想想也是，什么时候静慧也不会走到他前面去，赵多富看来也心细，他走到前面去，赵多富又问：“静慧平时是怎么称呼你的？”她担心不知怎么称呼史达泰露了馅。
史达泰老实地答道：“有人的时候她叫我师哥，没有别人的时候什么也不叫，最多叫我一声哎……”
赵多富不由脸上一红：“谁问你们俩说悄悄话的时候了。”
史达泰不敢回嘴，毕竟这不是静慧，虽然外表一样，史达泰领着赵多富走回到金丰泰酒楼，一进到酒楼大堂，就听到高宠在二楼的楼梯处说道：“史师哥你上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史达泰走上楼梯道：“静慧去给师父买寿桃，许久都不见人影，我去接接她。”
高宠开玩笑道：“史师哥现在一会儿看不到师嫂就跟丢了魂似的，让我想抱怨也没有怨不得。”
赵多富多日没看到他，此时乍然听到他的声音，直觉得自己心口翻涌，又是觉得委屈又是欢喜，恨不能跑上前去扑到他的身上，只是现在在扮演静慧，又不想让他马上发现，赵多富生怕他一眼认出，低下头去用衣袖掩了半个脸，装着咳嗽了两声，跟着史达泰走到二楼。
第497节 发怒的嬛嬛
高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赵多富，他随意瞧了一眼就和史达泰一起进去，赵多富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装有寿桃的篮子，也走了进去。
她一路经过许多乡邻旁边，也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是个假的，赵多富渐渐胆大，走到史班主面前，拿出寿桃来说道：“师父，祝你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史班主接过寿桃，连声说好好好，转头要把寿桃给一个年老的同乡老者，给过了又转头去看赵多富，赵多富看他神情，就猜想史班主有所怀疑了，毕竟是他把静慧养大，虽然老眼昏花，也不至于会认错人。
赵多富正自无计，史达泰瞧见了，低下头在史班主耳朵边说了几句，史班主听后又看了看赵多富，准备站起来，赵多富感觉他要起来行礼，急忙又拿了一个寿桃出来：“师父，你吃桃。”说着话向史班主眨了眨眼睛，史班主最终会意，颤抖着手接过来，毕竟一个尊贵的帝姬娘娘向他祝寿，不激动也不成了。
史达泰又给师娘低声说了，赵多富稍稍轻松，正自站着，感觉背后衣边被人扯动，她转头一看，史班主的儿子史小柱仰头望着她道：“师姊，我也想吃。”
赵多富一笑，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给他，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史小柱抱着桃子咬了一口，看着赵多富道：“师姊，你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赵多富瞅瞅四下，并无人注意他的话，蹲下来替小柱整理了一下衣服后道：“哪里不一样了，到那边吃去。”
小柱听话地拿了桃子到一边去了，他年纪小，虽然觉得不大一样也不会怎样，只是坐在远处还不时向赵多富望过来。
此时酒席已经过了大半，不时有人打招呼离开，高宠和众人说着话，一不小心撞掉了桌子上的筷子，高宠捡了起来，看赵多富站在备用的筷子筒前，就走了过来道：“师嫂，再给我拿双筷子。”
赵多富早早地就转过头去，在筷子筒中取了一双干净的，背对着从身后递过去，高宠接了过来，转身要走，可是终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静慧总是把脸背对着他呢，他正要上前细看，听得门口有人高喊了一声：“高玉郎。”
突然有人叫他的小名，高宠猜想定是叫别人的，不过还是回头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一个中年男子神情严峻地望了过来，正是二叔高淆远，旁边站着堂弟高湛宝。
高宠确认是叫他的，这才答应一声，慢慢走了过来，高淆远看他走近，不悦道：“湛宝说远远看到是你，我还不信，上来一看，还真是你。”
高宠用手抠了抠额头：“二叔，也……也在这里吃酒啊。”他看到高淆远父子就有点不自在，可是又是亲属，不能不见。
高淆远望望这二楼的几桌酒席，问道：“这是谁在请客？”
高宠看了看史班主，回头道：“是……是一个长辈，以前帮过我，给老人家过个寿。”
高湛宝在旁边道：“就是一个杂耍卖艺跑江湖的老叟儿。”
高淆远不高兴地说道：“二叔在你心目中，还不如一个吆喝要饭的老乞丐，从汴梁回来一趟，不告诉一下二叔，先来给老乞丐做寿来了。”
高宠赶紧解释：“我一大早去过二叔那里，你们都不在家，老人家救过我的命，总是不能……”他还没有说完，高淆远拦下他的话：“算了算了，也别解释了，你下来我给你说点事。”
高宠回头看看，答应一声，走到史班主那里打声招呼，也忘记再去认真看看静慧的样貌了，只做自己是眼花了。
他跟着二叔堂弟下楼，赵多富悄悄走到楼梯口，去听他们说什么。
高淆远走到大堂，对高宠道：“我以前给你提过刘公的小女，给你去信你也不回，你二叔舍得这张老脸向刘公提亲，你好大的面子，竟然来个不闻不问，你让二叔怎么向刘公交待？”
高宠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总是觉得侄儿年纪还小！”
“狗屁胡扯！”高淆远骂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规则，你爹娘不在了，我和你二婶不替你操心，谁会管你？”
高宠站在那里让他痛骂，也不敢回嘴，高淆远看他不说话了，又道：“说来你和那刘家小姐也算有缘，刘公家在街对面有家古玩行，今天我正好来刘公家让他看件宝贝，结果湛宝正好就看到你站在对面的楼上，赶巧刘公夫妻都在，过去见个面。”
高宠不禁“啊”了一声，心中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站到酒楼栏杆处让高湛宝看到，高淆远道：“啊什么啊，刘公的女儿还配不上你么？你想找个王爷家的郡主还是相府的千金才行？”
高湛远也在一边道：“大哥你别傻，刘公的女儿我以前见过，不仅知书达理，性格也好，样貌也当真俊俏，见个生人也会脸红，和大哥最般配不过了。”
高宠急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天是给班主做寿，当真无暇前去。”
“这跑江湖的面子真大。”高淆远生气地坐下来，跷起二郎腿道，“我等着你有空。”
高宠见此情形，知道不去不行了，他再不想去，二叔也是长辈也是一片好心意，他挠了挠头皮，嗫嚅道：“二叔，我……我错了，那……那就去吧。”
高淆远恨恨地站起来，用手指点点他道：“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要不是我没法跟刘公交待，你要不是喊我二叔，我才懒得管你。”说完愤愤而出，高宠只好跟了上去。
赵多富看他们走远，也赶紧跟了上去，远远地看着高宠他们走到斜对面一家古玩店里，赵多富想跟进去，又怕别人发现，又想装作买卖古董的，她这身衣服她的年纪也不像，她不禁有些着急，绕着这间古玩店走到后街，这里人流稀少，赵多富站到墙边向上望去，二楼有一小窗，里面传出高宠的声音：“见过刘公。”
这里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人，却能听到说话声，赵多富站在墙根，听他们怎么说话。
高宠向眼前的这位工部水司员外郞的刘公行了一礼，刘公的妻子也在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宠看，那眼神像极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高宠本身就长的高大英武，刘公夫妻甚是满意。
刘公道：“贤侄免礼，请坐。”丫头上前奉上茶水，高淆远在一边笑道：“下次就要叫岳父泰山了。”
刘公忙道：“你们真定高家本是高门大户渤海郡王之后，高武穆威名天下，我们这回高攀了。”
高淆远客气道：“祖上萌德矣，刘公哪里话，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话可说不得。”
几人在楼上边喝茶边聊天，刘公也问一下高宠如今在西京洛阳的公职等事，赵多富在楼下窗外听得无味又生气，可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干生气。
她有些不想听了，走到街头古玩店的旁边，只听得古玩店的伙计在和一个女子说话：“小红，你去哪儿？”
那女子道：“夫人让我去叫小姐过来，偷偷瞧一眼新姑爷。”说话间，一个身穿红袄的小丫头从店中蹦跳着走出，穿街而去。
赵多富觉得自己肚子都要气炸了，她本想回到自己的马车处和静慧换回衣服，此时听到刘公的妻子居然让小丫头叫小姐过来偷瞧高宠，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位刘家小姐长的如何了。
她气乎乎的双手抱臂蹲在路边，等着那丫头叫小姐前来，也没用多大功夫，就看到方才去的那个丫头小红引着一顶两个软轿前来，这么短的时间就来了，距离应该很近，这刘家大小姐也不肯走路，果然是娇生惯养。
软轿到了古玩店门口，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慢慢从轿中走出，赵多富远远看去，果然如同高湛宝所说，样貌确实有些俊俏，身段也好。
这少女当然不会注意到街对面的赵多富正投来凶残的目光，她和丫头小红说着话，提着裙裾走进店中。
二女走得不见，赵多富又走回到后面窗下，并未听到这刘家小姐的声音，想来是找了隐蔽的所在偷瞧几眼，不会没有规矩让高宠和她相见。
过了好大一会儿，刘家小姐和丫头从店中走出，赵多富装作路人凑近一些听两个人说话，二人站在路边等轿子前来，丫头小红低笑着打趣：“小姐可满意这位公子？”
刘小姐道：“死丫头，净看我笑话。”说着脸都红了，丫头道：“那就是不满意了，夫人还等着我回话呢，小姐要是不满意，我去给夫人说去。”
刘小姐低笑着打了她一下：“你这死丫头，”
丫头道：“我瞧这新姑爷生的真不错，比那些读书的公子强多了。”
刘小姐道：“那你嫁给他好了。”
丫头道：“我哪有这个命啊，怎敢跟小姐抢男人。”主仆二人应该是平常说笑打闹惯了，丫头也不怕她。
刘小姐道：“父母之命，怎敢违抗。”话是说着，脸上却是开心高兴，赵多富躲在一边听着，心中甚为憋屈。
说话间，刘小姐的软轿来了，她上了软轿向了来时路而回。
赵多富越想越气，愤愤地走回到自己手下等候的巷子里来，几个手下看她回来，都躬身向她行礼，赵多富看到侍卫牵着的高头大马，走过去跨上马背，夺过侍卫手中的缰绳，驳转马头，侍卫们急忙要跟上，赵多富将马背上的佩刀抽出，向侍卫们喝道：“你们谁敢跟上来，我马上砍下你们吃饭的家伙。”说完在马背上狠抽一鞭，飞马出了巷子。
几名侍卫看着她绝尘而去，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名侍卫道：“赶紧告诉喜儿姐。”侍卫们才如梦方醒，前去马车处叫正在马车上睡觉的张喜儿。
张喜儿一听，赶紧跃下马车，心中暗自祈祷：嬛嬛帝姬呀，你可别闯祸了。
第498节 相爱相聚
赵多富打马奔上街头，幸好路上行人不多，她盘马直向刘家大小姐的软轿追了过去。
软轿行走不快，不过刘公家就在附近不远，赵多富追上来时，刘小姐正在落轿，赵多富快马奔到她面前急停下，刘小姐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两步，赵多富冲动之下策马跑过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跑过来干什么，刘小姐和丫头瞪着眼望着她，赵多富也瞪着眼望着她，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刘小姐惊恐地问：“你……你要干嘛？”
赵多富脑子一热，冲口而出：“不许你嫁给高宠，想也别想。”
刘小姐愕然道：“为……为什么？”她紧张之下有点结巴了，赵多富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了，探手把马背上的佩刀抽出来，一刀劈在身旁的轿顶上，刀深入木头半寸，赵多富刀也不要了，拨马回头，绝尘而去。
刘小姐和丫头等人目瞪口呆，丫头小红半天才道：“这女人是谁？”刘小姐摇头道：“我哪里知晓，还不快去告知我爹爹。”丫头小红这才赶紧转身跑着前去古玩店。
高宠终于忍着性子煎熬到了离开的时候，刘公夫妻显然对他十分满意，亲自送他们叔侄三人下楼来到街上，高宠彬彬有礼的向二位老人家行礼辞别，突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他回头一望，就看到静慧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从远处飞驰而来。
高宠有点不敢相信，可是静慧这身演出时穿的红色衣衫，他却是认得的。
赵多富远远看到高宠陪着几人从古玩店出来，这匹马很快就来到了高宠几人面前，赵多富使劲勒住马缰绳，高头大马一声长嘶，前脚高高举起，差点把赵多富摔下来，赵多富不等马蹄落地，向高宠喊了声：“那罗延，上马来。”
高宠瞬间知道她是嬛嬛而不是静慧，他再不迟疑，快步走到马前，扶着马鞍上马坐到赵多富后面，他接过马鞭轻喝一声，打马前行。
高淆远在后面喝问：“高玉郎，你去哪里……”高宠充耳不闻，只管前行，快马飞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刘公夫妇眼看着高宠搂着一个年轻女子腰间快马绝尘而去，惊愕之际向高淆远问道：“他这是……”高淆远连忙道：“我也不知，等我回头好好问个明白。”
高湛宝在一边道：“这个女子是杂耍班的，以前大哥帮过他们的忙，一直对大哥纠缠不休的，我早就知道这女人……”他还未说完，看到父亲阴沉的目光瞪过来，就不敢再说，刘公听后气乎乎地道：“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事，高贤弟，你好自为之。”说完拂袖而去。
高湛远看刘公夫妇离开，对父亲道：“这杂耍班子在对面酒楼作寿，要不上去问问。”
高淆远斥道：“还嫌不够丢人败兴，去求那些走江湖的乞丐老儿么？”高湛宝不敢再说话，高淆远又道：“你也是的，当前刘公的面怎么那么多话。”说完也转身也走了。
高宠策马走了一小段，路上总有行人，他回头看看再也看不到二叔几人，放慢了马速，两人男女同骑总是过于招摇，高宠找了无人之处的地方跳下马来，看着马上的赵多富，笑而不语。
赵多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高宠微笑着问道：“你怎么穿了静慧的衣服？”
赵多富绷着脸回道：“我就是静慧啊，不穿自己的衣服穿谁的衣服。”
高宠扭头笑笑，又转过来：“你要是静慧，我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把你给一口吃了。”他从来没有对赵多富说过这样的话，有点痞痞的感觉，赵多富道：“我不是静慧还会是谁？”
高宠凑近她一些，低声道：“你是我相好的，是我的心头肉，小名叫嬛嬛，大名赵多富，以后只能叫高赵氏。”
赵多富举起马鞭，作势要抽他一下，骂道：“上哪儿学的这油腔滑调，粗鄙不堪之言，真是讨打。”
高宠将头伸过去：“你打吧，只要你不心痛，我受得了。”
赵多富觉得高宠变了，变得不太正经了，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换句话说，他变得更有情调调了，赵多富放下马鞭：“我才不会心痛呢，我怕我手痛。”
高宠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赵多富看着他的笑容，觉得特别的舒服，高宠道：“现在去哪儿？”
赵多富道：“去燕子窝。”燕子窝是他们秘密相会的地方，进门的房檐有一窝燕子，那里是张喜儿亲戚家的地方，让高宠买了下来。
高宠拉着马，走过繁华的街道，前面有一段路并没有什么人，赵多富坐在马上用脚踢了踢他的后背，高宠扭头问：“怎么了？”
赵多富别过头去不理他，高宠马上猜到她的意思，轻轻上马坐在她的后面，要去搂赵多富的腰间，赵多富挣了挣道：“让别人看见。”她希望高宠可以对自己动手动脚，却又要装模作样矜持一下。
二人共乘，一起来到燕子窝的家里，那个请来的孙嫂并不经常在这里，此时也不在，高宠找到大门外藏着的钥匙打开大门，拉着马走进来，院子里飘了不少落叶，高宠把马栓到院子中的树干上，赵多富坐在马背上，还不下马，高宠笑问：“你要一直坐在那上面么？”
赵多富笑而不言，高宠走到近前，伸手揽过她的腰间抱她下来，赵多富顺势搂过他的脖子，高宠把她放下来，她依旧不肯松手，高宠低头看她，赵多富俏脸微红眼波流动，又是开心又是害羞。
高宠忍不住低头亲她，两人多日不见，心中思念的情感如洪水冲过闸门一般奔涌出来，赵多富低呓道：“你抱紧我一点。”高宠手臂微一用力抱了她腰间，差点把赵多富勒喘不过来气，赵多富在他胸膛打了一下：“谁让你这么用力的。”
情意绵绵总是有个尽头，高宠放开她，坐到院中的石凳上，赵多富走过来，看他头发上落了一片黄叶，轻轻替他拿掉，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两只燕子在头顶屋檐上飞来飞去，高宠道：“你怎么穿着静慧的衣服？”
赵多富嘻嘻笑了道：“好玩啊，看你们能不能分辨出来我们谁是谁。”说完又后悔了道，“我就是静慧啊，你这么和师嫂偷偷摸摸的，你史师哥知道了，定会把你皮给扒了。”
高宠也笑了道：“史师哥我能应付，我也不怕，就怕是嬛嬛生气了，那可是不得了了，非把我头给打个稀烂不行。”
赵多富觉得他好像忽然开窍了，连这样的甜言蜜语也会说了，很是喜欢，伸手又搂过他的脖颈，坐到他的怀里，低笑了道：“嬛嬛一定舍不得打烂你的头，她只会日日夜夜，夜夜日日不停的想着那个没良心的混蛋，而这个混蛋心里一点也不在意她，一心想着什么刘姑娘，想要跟她成双成对的。”
高宠急忙道：“我哪有想着和别人成双成对的，是我二叔逼着我去的，你也亲眼看到了，我一直拒着他，又不能一点不给长辈面子，当面让他难看。”
赵多富道：“你嘴巴上说着拒绝，心里可不知道多想着那位刘姑娘呢，那姑娘长得好看，人家父母又高看你，我才不信你会不动心。”
高宠举起右手，发誓道：“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会喜欢嬛嬛，也只会和嬛嬛在一起，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翻身。”
赵多富用手捂了他的嘴巴道：“世事无常，我不要你发什么誓给我，只要我心中相信你就是了，就算有一天你负了我，我也只会认为天意如此，绝不会怪你。”
高宠心中感动，低声道：“我绝不让你失望，更不可能负你。”
赵多富软语道：“我信得过你。”二人又耳鬓厮磨一番，赵多富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高宠一愣，不知她何故问起这个，答道：“嬛嬛啊。”
赵多富吃吃笑道：“今天你那个瘸了腿的史师哥给我说，在有人的时候他叫静慧叫做师妹，没有人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称呼的，都叫一声哎，就知道是和对方说话。”
高宠道：“人家是夫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赵多富嘻笑道：“我觉得好有意思，嬛嬛这个名字，八哥叫，九哥叫，连十八哥这样的小鬼头也叫，喜儿有时也叫，你也叫，都这样叫就显不出你和别人不同了。”
高宠道：“那我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称呼，都只哎一声。”
赵多富用额头顶了他的额头，低声说道：“那怎么能成呢，我们又不是夫妻。”说着低头主动再去亲高宠，她就喜欢说反话，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却又否决，内心又想着让高宠照办。
这一次的亲热又绵又长，高宠受不住了，伸手摸索着去撕她的衣裙，赵多富心中很想，最终咬牙推开了他。
二人稍稍平静，赵多富整好衣衫，抱怨了道：“你看你，把这衣裙都扯破了。”
高宠开玩笑道：“这怕什么，这件衣服是静慧的，又不是你的，不必心痛。”
赵多富低低笑笑，看看院子里飞来飞去的燕子道：“你看看，当初的小燕子都长这么大了，明年不知道会不会也做爹娘了。”高宠道：“哪有这么快。”
赵多富瞧了他一眼：“已经很慢很慢了。”她的话是双关语，高宠当然听得明白，他伸手拉住赵多富的手腕温柔地道：“那你想不想做高赵氏？”
赵多富摇摇头：“我才不要做呢，我可是堂堂帝姬，当今天子的掌上明珠，怎么能把姓氏放在平民百姓后面呢。”
高宠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不做就不做好了。”
赵多富反过来拉着他的手腕道：“我想做，就算是天子的女儿，也是个女人，我就算是再想把你的高姓放在前面，也只能盼望着，能不能做的了高赵氏，由不得我，只能看你了。”
高宠坚定地道：“有我在，一定可以的。”两个人又说了会情话，高宠道：“张喜儿她们长时间找不到你，只怕会出什么乱子，这里不能呆了。”
赵多富道：“你只想着张喜儿她们，也不想想街上的人又分清楚我和静慧，还以为静慧和你一起骑着马呢，你史帅哥只怕要揍你一场不成，静慧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太好。”
高宠想想也是，只是这是一件没办法的事，也不能向大众解释一下，和他共乘一骑的是堂堂的柔福帝姬。
更何况二叔高淆远那里，只怕也不好交差了。
第499节 铁浮屠
就算是再舍不得，高宠也只能暂时和赵多富分开，他送赵多富回到金丰泰酒楼附近，远远地看到赵多富的属下正在到处寻她，高宠将赵多富扶上马，说了声：“赶紧去吧，别让他们找的心急报了官就麻烦大了。”说完在马屁股上打了一掌。
赵多富渐渐远去，高宠回过头准备去金丰泰酒楼看看，听得身后马蹄声响，高宠回过头来，只见赵多富又骑马回来了，高宠不解的站在路边等她停下，赵多富也不下马，停在他身侧道：“小没良心的，我以为你会一直目送我走的看不见呢，谁知道一离开你扭头就走。”
高宠无辜地分辨道：“哪有，我一直看着你转过那个路口才转身的。”
赵多富道：“我才不信呢。”她在马背上伏下身子，凑到高宠近前低语道：“明天午后，老地方，要记得。”
高宠认真地点了点头，赵多富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做贼一样悄悄把一个小小布袋塞到他的手里，羞红了脸道：“这个收好，不许看里面的东西。”说着打马如飞的去了。
高宠看着她走得再也看不见了，看看手中的小布袋，这应该是马背上装一些散碎小东西的顺袋，赵多富既然交给了他，又叮嘱不让他看里面装的东西，那一定是说反话了。
高宠打开顺袋，伸手向里摸了一下，感觉是块光滑的绸缎面料，抽出一点一看，居然是一件女子贴身的小衣物，触手之间似乎还有温度。
高宠赶紧把顺袋收好，放在自己贴身的怀里，心中感到十分快乐，赵多富匆匆转回，把自己贴身的衣物送给他，其中的暗示意味高宠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会懂得，下次有机会再去扯她的衣服，她肯定不会再拒绝的了。
高宠走回到金丰泰酒楼，酒席已经散了，史班主夫妇已经让史达泰先前安排回去了，过不多时，就看到静慧也走了回来，她已经又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高宠想要解释什么，史达泰拦了他的话头道：“啥也别多说了，需要师哥师嫂替你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我们两个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成事。”高宠再行谢过，史达泰其实是有私心的，万一高宠攀上了帝姬娘娘这棵大树，还能少了他的好处？
方进石在锦线庄中坐了一会儿，想想要帮董仲孙打探消息，不能总是坐在这里等着消息从天上掉下来，他决定主动去找完颜宗弼问一下，于是就赶马车出门，直向会宾楼而来。
他来到会宾楼下，存好马车，走到酒楼里面来，只见里面吃饭的人虽然不少，可没见几个不正常的，这会宾楼已经恢复了之前正常酒楼的样子。
方进石心中想着会不会完颜宗弼已经离开了，正在想着打听一下，就听到有人在远处叫：“方公子，方公子”
方进石扭头一看，原来是唐括辩，唐括辩急步走了过来，亲热地揽了他的肩膀道：“方公子，好久不见。”
方进石嘻嘻笑道：“也没过多久吧。”
唐括辩拍拍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已经很久了呢？”方进石笑笑不言，唐括辩又道：“方公子来找梁王爷？”
方进石点了点头：“不知道梁王爷是否在呢。”
唐括辩热情地道：“在会客呢，我带你前去。”
方进石连声称谢，唐括辩道：“方公子对我可别见外，要不是我认得方公子，也不可能来到这汴梁城大开眼界，也不会认得梁王爷，梁王爷说我办事得体，回去要升我的职，说到底还是沾了方公子的光。”
金兵金将方进石向来无好感，不过此时却感觉这唐括辩为人实在真诚，对他颇有些另眼看待了。
唐括辩引着他走到后面小院，上次方进石来过这里，一切熟悉，唐括辩二人走到上次赌钱的那座小楼处，此时一片安静，连个人影也没有，唐括辩领着他直上二楼，二楼拐角处有两个店中伙计站着，方进石猜测应该是金兵假扮的，二人看到唐括辩领着方进石上来，伸手拦住问：“干什么？”
唐括辩满不在乎的道：“这位是梁王爷的朋友方公子，梁王爷请他来的。”
一个伙计道：“我去通传一声。”
唐括辩道：“不必了，哪有那么多规矩，都说了是朋友了。”说着带着方进石就往里闯，方进石跟着他走进屋内，就看到梁王爷完颜宗弼坐在桌前，后门转角处一人正快步走出，方进石发现此人时，只看到一片灰色袍角和一只黑色皂靴急急遁走，这个人走的甚急慌张，脚步声显得很重。
方进石看桌面有两副茶水，走上前去向完颜宗弼拱手行礼：“见过梁王爷。”
完颜宗弼一脸笑容站起来，向他招手道：“方兄弟这边坐。”
第500节 器重
“你很会说话。”完颜娄室放下钓鱼杆，走到小桌前，“坐，在我面前不必拘谨客气。”他本质还是个领军打仗的粗人，说话间颇有几分武将的那种豪迈之气。
方进石微微笑着，在完颜娄室对面坐了下来，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道：“不错，蜀中赵坡茶，王衍先生真是个识茶之人。”
完颜娄室拿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茶杯道：“你错了，茶我是不懂的，别人给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不是听你说起，我还不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说着咚咚的一饮而尽，果然不像是个品茶的行家雅客。
方进石把玩了一下茶杯，笑而摇头道：“我是个卖茶的，只会把时间花在品茶喝茶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来。”
“是么？你刻意想要躲藏什么？”完颜娄室目光一扫，目光如豹子一样突然一问，方进石被他看得心一紧，竟然低下头去，他迅速调整好情绪，迎着完颜娄室的目光，装着糊涂：“我哪有躲藏什么？不太明白王衍先生说的什么意思。”
完颜娄室收回犀利的目光，面色有些缓和，缓缓地道：“做个商人，真的比做个领军打仗的将军痛快么？”
方进石嘿嘿笑笑：“痛快不痛快我对比不出来，不过商人不必担心战败丢了性命，有钱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像个将军一样风餐露宿饮马冰河，热了有人给你扇扇子，冷了可以搂着女人躲在被窝里睡觉，可是比大将军舒服多了。”
“年纪轻轻的，就这点志向？”完颜娄室有些不以为然地问。
方进石放在茶杯，侃侃地道：“人各有志，这和年纪大小无关，我当下志向有三，一曰钱，手里面越多越好，二曰茶酒，平日能喝喝好茶，和朋友喝几杯好酒，才叫舒服，三曰色，漂亮好看的女人总在怀，左搂右抱人生之大乐事也。”
完颜娄室道：“如果手中无权，这些得到了也容易失去，不如大权在握来的实在，你见过那个商人青史留名？”
方进石想了一想才道：“千年之前的吕不韦，起初就是个商人，一样的史书有记载。”
完颜娄室点了点头：“原来你的志向是做个吕不韦。”
方进石急忙分辨：“哪里，我只不过是举个例子。”
完颜娄室追问道：“你在西北打过几仗，若以你看来，当下金国派兵进攻云内州府，你岳父刘成川守得住么？”
他这个话直接命题，方进石就要好好想想才回答了，他有心在完颜娄室面前装傻充愣，可是这个问题他又有心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进而影响一下完颜娄室这样一个在金国说话有分量的人物，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守不住。”
他的这个回答稍稍出乎完颜娄室的意外了，完颜娄室饶有兴致地凑了凑道：“如何说守不住？”
方进石认真地道：“金国势大，正如日中天之际，辽国大部分都已经陷落，区区一个孤悬在外孤立无援的云内州府，怎么可能守得住。”
完颜娄室道：“如果你是金国人，那你一定是赞成同意此时进军攻占云内州了。”
方进石摇头道：“那也不是，那要看金国是不是想和我大宋开战了。”
完颜娄室脸色一变：“这和大宋有何关系？”
方进石道：“虽然金国势力不小，也刚刚打败了辽国，若是想和我大宋开战，明智一点的就不会此时去攻击云内州府，攻下云内州府也许并不太难，只是云内州府失守，没有这道暂时的屏障缓冲，金国就会直面给西夏国无穷的压力，西夏和金之前并无什么约定，官员之间相互也不熟悉，怎么敢对金国放心？”
完颜娄室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方进石接着道：“金国虽强，肯定也不想同时和西夏大宋开战，如果有识之士从中调和，两方一齐联合对抗金国也是未必，金国要让西夏放心，最好是留着云内州府，攻占云内州府，西夏必定警惕。”
完颜娄室双掌一合道：“你虽然存有私心，想替你岳父说些话，不过此言说得也很有节略方义，我很是认同。”
方进石道：“我胡说八道的，王衍先生千万莫要当真。”
完颜娄室淡然道：“就算是胡说乱说的，只要有道理，也是一种别人没有的才干，如果我能给你所想要的东西，你可否想过跟随着我一起共谋大事。”
方进石哈哈一笑：“王衍先生如此抬举我……，那要看王衍先生能给我什么了。”
完颜娄室道：“你方才不是也说了，你所喜欢的无非是金钱美酒好茶和女人，只要你有本事，前途不可限量，这些都是很容易得到的。”
“却也很难。”方进石道，“主要是我胸无大志，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想着怎么找女人，你能把我这个毛病给去除了，让我觉得升官发财比做生意买卖有意思，我必定跟随着王衍先生共谋大事。”
他这番话说完，完颜娄室好久不说话，方进石小心地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完颜娄室盯着他点了点头：“你没说错，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当然很好，你此时还觉得做买卖好玩，那是你没有尝过有权力的味道，有一天你掌握了足够大的权力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方进石凑近了他低声道：“不知道你最终能给我多大的权力。”
完颜娄室道：“这完全要看你的本事了，我可以引你入门，推你一把，只是以后你能做到什么样的位置，那就各凭本事了。”
方进石道：“王衍先生这么看重我，真让小可有点受宠若惊了。”
完颜娄室认真地道：“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总是希望有个传人，能留下点东西给后人，跟随我的年轻子侄辈中，能征善战的不少，聪明伶俐的也有，但是像你这样不墨守成规，做事灵活多变的极少，脸皮厚不怕丢了面子，而又有大局观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方进石尴尬地呵呵笑了：“原来我是因为不要脸，才让王衍先生你看重的。”
完颜娄室道：“这是很大的优点，而不是缺点，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看低了自己，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对你来说机会难得，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住了。”
方进石拱手行礼：“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定不辜负王衍先生的厚望。”
他慢慢退了出来，临到门口又转身向完颜娄室道：“不知王衍先生还能在此居住多久，我下次前来求教，不知能否见到先生。”
完颜娄室道：“你回去想上一天，明天晚上这里有场角力比试，有些好玩，你不妨前来观战。”
方进石听他说不会马上离开，就放下心来，走出这小院子，就看到坐在门前石桌前的唐括辩，他正无聊地用了几个石子抛着玩。
一看到方进石出来，唐括辩走过来道：“见过王衍先生了？”
方进石点了点头，唐括辩道：“王衍先生人很慈和，人很好说话，你们多亲近亲近。”
方进石心说，这完颜娄室是一代战神，肯定治军很严，只是在这汴梁城中，无利害关系，当然好说话了，军中肯定不是这样的了。
他也懒得和唐括辩多说什么，打着哈哈说着话走到前面的小楼处，方进石道：“梁王爷还在楼上么？向他告个别。”
唐括辩道：“我看到他去了后院了，那里可不能轻易进去，方公子也不用太过客气，我回头给他说一声也就是了。”
方进石点点头，唐括辩一直送他出了大门，方进石正要和他告别，唐括辩道：“这两天就要回去了，想要带着汴梁城的好货送人，只是不知带些什么才好，方公子可有什么好推荐的么？”
要是换成别人，方进石一定推辞说不知了，只是这唐括辩为人处事让他觉得此人品德不恶，说不得以后还要用得上这人，就换了一副热情的笑脸，道：“这汴梁城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要是有空，我带你挑些好货？”
唐括辩欢喜的答应，方进石领着他上街，他在汴梁城也住了些日子，天天和施全冯家兄弟等这些本地人喝酒，也知道汴梁城一些上好的东西，后来干脆领着唐括辩来到锦线庄里，自作主张送了唐括辩一大箱的绫罗绸缎让他带回。
唐括辩高兴极了，连声说谢，直夸方公子够意思，够朋友，方进石让人把东西给他送回去，这才和他分别。
第501节 寻花问柳
送走了唐括辩，方进石走回到锦线庄里面施全会客的厅堂，施全低头看帐册，冯婉拿了水壶给廊下的花草浇水，看到他走近，冯婉放下水壶，向他招了招手。
方进石走了过来，冯婉低声道：“你悄悄给嫂子说，我不告诉你大哥，你和那个柳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进石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也没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我真没骗你。”冯婉假装生气白了他一眼，然后道：“我给你大哥说，肯定是你们早就认识，你想帮我们一把，就安排她前来买布，实际是你的主意你的钱，你大哥说你不会这么做。”
方进石呵呵笑了道：“这怎么会呢，嫂子你想得真多，我在你们面前何必绕来绕去的，不嫌累么。”
冯婉看看施全，他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帐，应该不会注意到这里，冯婉低声对方进石道：“趁着你家大娘子梁氏不在，你别犹豫,先想法子和那个柳如眉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她就算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方进石问：“你说的她，是我家大娘子呢，还是柳如眉？”
冯婉低笑道：“不管是哪个,都后悔来不及了。”
方进石哈哈而笑：“嫂子啊,我先前一直以为你正直善良，没想到你有时心眼也这么坏。”
冯婉轻推了他一下道：“我全心为你着想,你却这么说我,下次我再也不说了。”
两个人在这里说着笑话，笑得大声,施全听到了走过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冯婉道：“我在给兄弟出主意,怎么把那位柳五姑娘骗到手，你这榆木脑袋要听么？”
施全立即把眉头皱了起来：“好的不教，尽出些歪点子。”
冯婉故意白了他一眼道：“自己没那本事,还不许别人说。”施全当即闭口，冯婉转头对方进石道：“听嫂子的，赶紧办事去吧。”
方进石爽快地答应一声好，走出锦线庄，心里在想，冯婉护短向内,真的如亲姐姐一般,感觉内心很是温暖。
他走出锦线庄，想起要还给柳如眉四千缗钱，就先去找了一起在平江府城回来管帐的先生，让他又找了其他的三个伙计,让他们准备了五千缗的宋钱，先送一千缗到绵钱庄还给施全,带上余下的四千缗，一起前去柳如眉的辉月楼。
到了辉月楼,方进石先进去找店里的柳如眉的属下通报，过不多时,一个瘦干的汉子领了几人前来,这人方进石却不认识，这瘦干的汉子远远地迎过来向他拱了拱手：“方公子是吧,在下李思义。”
上次李霸冈不给柳如眉找船，柳如眉就说要去找李思义解决,想要就是此人了，他是柳如眉带来的另外一个头领,不过地位应该在李霸冈之下。
方进石赶紧给他客气回了个礼道：“李头领,柳五姑娘在么？”
李思义道：“在的，我让人通传一下。”
方进石点点头道：“我是来还柳五姑娘上次借给我的四千缗钱，麻烦找人搬进来吧。”
李思义叫了几个属下，把钱搬了进来，方进石让跟他前来的伙计们先回去，拐回头来走到辉月楼的前堂，李思义引着他走向后面内堂,在内堂门口,正撞见李霸冈迎面走过来。
方进石此时有点不想看到他，只是撞上了也没办法,只好先远远行了一礼打个招呼：“李头领。”
李霸冈平静的也不回礼，淡淡地问：“方公子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方进石只好道：“上次借了柳五姑娘四千缗钱,今天给送过来了。”
李霸冈道：“方公子真是守信之人。”
方进石尴尬地笑笑，李霸冈转头向李思义问：“钱都收到了？”
李思义回答：“已经收到了。”
李霸冈点点头，对方进石道：“钱已经收到了，我会告知主上知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方公子请回吧。”
方进石没见到柳如眉，有点不甘心，就向后面张望了一下，转头对李霸冈道：“李头领，我还有点事想给柳五姑娘说一下，烦请通传一声。”
李霸冈生硬的道：“有什么事给我说也是一样，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我家主上，主上现在不在,外出去了。”
方进石看看旁边站着的李思义道：“这位李头领刚刚还说，柳五姑娘在的。”
李霸冈傲然而立,沉声反问道：“刚刚才外出不行么？我们主上外出,难道还要让方公子恩准不成？”
方进石看他态度强硬，想想也就算了，如果李霸冈不让他见到柳如眉，他也硬闯不得，只好随意抱抱拳道：“好，那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往外走去，李霸冈在他身后冷冷地说了句：“不送。”
方进石走出辉月楼，有些无聊地站在大牌坊底下，在想是不是就回去呢，一个年轻姑娘路过他身边，看四下无人，低声喊了声：“方公子。”
方进石抬头一看，这姑娘看上去有点眼熟，再一细想，原来是柳如眉身边的那个婢女，就是上次带着方进石去沐浴过的那个，她挎了个篮子，像是要去采买什么。
方进石凑近一步，那婢女低声道：“方公子沿着河岸走，到前面岸边有棵大柳树的埠头去。”
她说完低头赶紧地走了，方进石听了她的话就沿着河岸前行，走了很远才看到岸边有柳树的埠头，
埠头倒是有条小货船在装货物，不过一会儿就开走了，方进石又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河面上来了一艘两层的画舫大船，船头上除了有划船的船工外，还有七八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的站在二层的楼上嘻嘻哈哈打闹。
方进石当然知道这是勾栏院里面，在河上的寻欢作乐销金的场所，这只大船停靠在埠头处，那些女人走下画舫，一齐涌到方进石面前把他团团围了起来，口里喊着手里拉扯着，要拉他到船上去游玩作乐。
方进石猝不及防，虽然他也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像腼腆的老实人那般手足无措，不过他并不想上船，就一再的推辞，只是架不住那些女人们人多手杂，有人推有人拉，慢慢把他拉到河边。
方进石心中气恼，将拉他最狠的一个女人重重推开，骂了句：“爷爷不去，没听到么，再拉扯我可就不客气了！”
“哟，这位公子这么大脾气，谁惹你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进石听着耳熟，他仰头一看，只看见画舫二层一个少年公子探身倚在栏处，手托着自己下巴向下看，腰间插了一只金闪闪的笛子，正是穿了男装的柳如眉。
柳如眉看他往上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那些女人看她出现，全都安静了下来。
方进石抬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柳如眉脸色如常，甚至有些无辜不明他何故如此一问的模样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我又不是没钱，来这里当然是寻花问柳找乐子来了，你有没有钱？没有钱的话我请你啊。”
方进石道：“我没钱，也不想让你请。”
柳如眉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想免费不花钱的找乐子，只是不知道那些姑娘们愿不愿意让你白玩了。”
她说话大胆，尽管她穿了男人的衣服，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她长相秀丽俊俏，下面那些女人应该早就能看出她是个女人，她回答的话逻辑上也没毛病，只是方进石本来的意思是既没钱，也不想上去，却让她说的好像是个猥琐还爱占便宜的纨绔无赖一般了。
方进石有些无语地道：“你下来吧，在这船上干什么，我们到别外去玩儿。”
柳如眉伸出食指冲他摇了摇，同时也摇了摇头道：“你要不要上来，不上来我可让人开船走了，你可千万别后悔。”
方进石笑了笑，走到船头放下下上船的木板处道：“好，我上来了。”他沿着画舫的廊道走上船去，柳如眉在上面道：“刘皮，给她们点钱。”
站在画舫前面的一个大汉过去，分给了这些歌妓们一些钱，大船开动，这些女人竟然不再上船，留在岸上自行回去。
方进石路过那位名叫刘皮的大汉身侧，向他微微点头打个招呼，感觉他有点面熟，应该是上次陪着柳如眉给罗老虎送钱的那些大汉其中的一个。
他来到画舫二层，柳如眉背靠着船栏微笑着望着他，双手抱臂站在那里，河面上有风，吹得她的头发和发束带随风飘扬，给方进石一种动人的姿态。
方进石呵呵笑着问道：“你怎么找了这个地方？”
柳如眉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给银子就行了。”
方进石左右看看：“你买下来了？”
柳如眉摇摇头：“我才不会买这样的地方呢，借个地方吹吹这河上的风，看看这沿岸的景。”说完用手指指了指上面，方进石顺着她手指的指向，才注意到门楣上小小的刻了三个字“烟翠阁”，看到这三个字，方进石一下子想起来，京城中一等一有名气的勾栏院，一个是李师师之前的矾楼，一个就是崔念奴所在的烟翠阁。
这豪华气派的画舫，是属于烟翠阁的。
方进石哦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柳如眉走了过来道：“以前来过这里么？”
方进石道：“我以前在这汴梁城的时候，是个穷小子，怎么可能来这么贵的地方。”
柳如眉摇头道：“我才不信呢，你这么好色成性的，花钱再多也肯定会来过。”
方进石无奈地道：“你这么说话，我就无话可说了。”
柳如眉噗呲一笑，低笑着道：“好好好，我暂且相信你没来过，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瞧瞧这里，好好寻花问柳一番，也免得以后心中留有遗憾。”
方进石看她开始说笑，也借机调戏她道：“那些好看的女人都让你赶走了，我上哪儿寻花问柳去？”
柳如眉眼珠一转，问：“我姓什么？”
方进石道：“姓柳啊。”
柳如眉双掌一合：“寻花问柳，柳已经有了，花呢？”她假装四下寻找什么，然后高声道：“崔姊姊，崔姊姊，你还不出来？”
方进石一听崔念奴竟然也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柳如眉快步走到船舱中，过不多时硬拉着一个美貌女子的胳膊走了出来，边拉边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装模作样呢，来都来了还装。”
被她拉出来的崔念奴走到门边，手拉着门框挣扎着不肯出来，给她硬拉了出来，崔念奴一脸娇弱地望望方进石，低下头去。
柳如眉把崔念奴拉扯到方进石面前，得意地道：“这朵花够不够艳？寻花问柳，花有了，柳也有了，我够不够朋友，对你讲不讲义气？”
第502节 无赖
方进石由衷地赞道：“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讲义气的朋友了。”
柳如眉嘻嘻一笑：“比你施全大哥还讲义气？”
方进石不愿贬低施全，正容道：“对于我来说，你们两个难分伯仲。”
柳如眉却并不满意，依旧争辩道：“我对你的好，你施大哥如何能比的了。”
方进石道：“怎么比不了，我大哥对我没得说，要是没有我大哥，只怕我早就饿死了。”
柳如眉四下看看，除了崔念奴外并无旁人，她低声道：“你说你大哥对你再好，舍得让他婆娘陪你风流快活么？我却可以。”
她这又蠢又大胆的话一出口，方进石忍不住推了她肩头一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也能说么。”
崔念奴更是捂了双耳，噗呲一笑转过身蹲下来道：“我……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人好好地在这里打情骂俏吧，我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又起身要往二层的内室走去。
柳如眉一把拉住她，格格低笑了道：“别走嘛，我不说了还不成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别人又听不到，说个笑话怎么了。”她硬拉扯着崔念奴不让走，崔念奴扭着腰肢挣扎着道：“我不是外人么？你可真敢说，我真是服气你了。”
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的，你动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在船头追逐闹着玩,已经忘记了各自的不快乐的事，短短的时间，两个女人好像关系已经非常的要好了，成了最好的闺中密友。
方进石站在画舫的船头,微笑着看着她们玩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船头的风好像也大了一点。
两个女人闹够了,崔念奴喘息着靠在栏杆处休息,柳如眉直接坐在船板上，身子后仰双手撑着地面道：“好累,比干什么活儿都要累。”
崔念奴低笑着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话,柳如眉挥拳轻打了她一下道：“我怎么知道。”
方进石正好走近听到这句话，笑意盈盈地道：“你什么不知道，可以问我啊,我告诉你。”
二女一愣，柳如眉脸带薄怒嗔道：“你知道个什么啊，走开！”崔念奴抱了她的肩膀格格也笑道：“他肯定知道，你问一下他啊。”说着话两个女人又完全不顾形象地互相挠痒痒的笑成一团。
方进石又等她们俩闹够了，才道：“这船走了很远了，天也黑了,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柳如眉站起来道：“不用管它去哪儿,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天黑了在这里睡觉也不要紧。”
方进石道：“李头领那还不得急死，一切安全为上，要不还是回去吧。”
柳如眉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次跟着出来的都是我老家那边的人，和李霸冈李思义他们不同,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挽着崔念奴的手臂又道：“要是有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想欺负我们，崔姐姐让人把这东京汴梁城翻过来,把他们满门抄斩，是不是？”
崔念奴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襟低头道：“我哪有那本事。”
她动作虽小,方进石却看到了,心中一动，总觉得柳如眉话里有话,却一时猜不透。
柳如眉把掉在地上的金笛子捡起来，搂过崔念奴的腰间,用手捏了她的下巴摇了两摇，模仿着勾栏院里的恩客口吻道：“小美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大爷给你准备。”
崔念奴伸手把她的手打落道：“你这样的大爷，早就把姑娘吓跑了，谁敢陪着你找乐子。”
柳如眉格格笑了道：“我又没有见过男人怎么找乐子，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说话。”她在崔念奴后背上重重推了一把，崔念奴给推的跌跌撞撞地扑到方进石面前，方进石赶紧扶住她，柳如眉道：“你们两个给我演一下大爷找陪酒的姑娘怎么说话的,让我也开开眼界。”
崔念奴把方进石扶她的手生硬地推开,走开两步离他远远的，然后道：“不和你闹了,你们两个打情骂俏吧，我到房间里休息一下，这里风大。”
柳如眉走过去拉住她：“别这么小气了,我去让人准备酒菜上来，我们三个夜游汴河，吃酒作乐，你们俩在这上面等着。”
说完以后，她转身咣咣地踩着重重的脚步声下了楼梯而去，二层上面只留下崔念奴和方进石两人，方进石上上下下盯着崔念奴看，崔念奴不悦的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方进石嘻嘻道：“就是好看才看，你身上的伤还痛么，有没有好一点？”
崔念奴对他的关心丝毫不心存感激，冷冰冰的道：“要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方进石叹息一声道：“好吧，我无论如何关心你，你对我永远都是这种态度。”
崔念奴依旧冷漠的道：“你凭什么要关心我？还不是对我有想法,我不想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以后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献殷勤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方进石苦笑一下：“怎么感觉我有点悔不当初了呢？”
崔念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咬牙恨声道：“现在才后悔？来不及了。”
方进石哦了句，没有再说话，走得离她远了几步，站在船头去看汴河岸的风景。
崔念奴停了一会儿，主动走到他背后哎了一声，方进石转过头来，只见崔念奴手中拿了数张纸递了过来道：“嗯，还你。”
方进石低头看看，是几张银票，他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是有足额的一千缗，只是他并没有接过来，抬头道：“这有多少？”
崔念奴答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千缗。”
方进石接过来，卷起来将这银票在自己手掌心潇洒地拍打了一下：“一点利息也没有？”
崔念奴不愣：“你才借我一天时间，还要利息？”
方进石正容道：“一天就不能有利息了？那么大的一个好处，说没就没了，我就不能要点利息？”
崔念奴看他一脸正经，不像是说笑，脾气上来，伸手到脑后头发上取了一只小小的银钗下来，狠狠的拍在方进石的掌心：“这个当作利息，总够了吧。”
方进石特别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他拿着银钗在手指上搓转着玩，笑道：“这是上次你刺了我几下的那个东西吧。”
崔念奴咬了牙道：“你放心，我欠天下间任何一个人的也不会欠你的，我答应你的事我终会做到，你不用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
方进石将这银钗收了起来道：“行，这银钗我收起来，免得到那个时候你再拿出来刺我几下，这银钗我当做你送我的订情信物，我会留在身边永永远远的好好保管它的。”
崔念奴听了他这个话，气又上来，上前来去抢夺那银钗道：“那还给我。”方进石扭转身子，举高放低的就是不让她抢回，他是男人，崔念奴抢了两个回合也没抢到，气上心头，挥拳就打。
方进石吃了她几拳，迎着她的拳手一把重重地将她腰间抱住，扭身过来将崔念奴按压在船头栏杆上，低头去亲她的嘴唇，崔念奴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他，只是男人的力气很大，制服像她这样的一个弱质女人很是轻松，崔念奴让他强硬的推倒在栏杆上亲吻片刻，就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将他推开了。
崔念奴让他上下其手动手动脚亲了好大一会儿，才被放开，起身起来看方进石站在一边一脸得意的坏笑，感觉自己又让他占了大大的便宜，举拳又上前去撕打，方进石一把将她的手腕捉住，右手已将她腰间搂住，在她脸前低声道：“你打我一下，我亲你一次，算来也不吃亏。”说完凑低了头又要去亲她。
崔念奴急忙挣脱了他的手腕，转身避开，骂道：“天下间怎么会有你种无赖！”
方进石道：“天下间像我这样的无赖其实有许多，只不过让你只遇到了我一个而已。”他突然凑近到崔念奴面前低声道：“你要是感觉受到了侮辱，刚才怎么不大喊大叫救命，刚烈一点的只怕就转身跳河了。”
崔念奴听了他这个话，这才想到为什么自己没有喊叫，她脾气上来什么都不会顾忌的，像跳河这种事她又不是做不出来，可是偏偏就是没有去想过，自己本应该拼了命的去反抗的，结果除了踢打两下骂上两句，也没有别的了。
“我……我这就跳河去。”崔念奴转身扶着栏杆就要翻越过去跳河，方进石揽住后腰一把将她抱到船头中间，崔念奴双手双脚乱踢乱蹬空无着力之处，被方进石摔在船板上，她刚要起身，方进石蹲下来，用膝盖压在她的小腹不让她坐起来，崔念奴伸手去乱抓挠，也被他捉了双手不能再动。
崔念奴挣了几挣无法脱身坐起，骂道：“狗无赖，你放开我。”
方进石得意的道：“我偏就不起来，你乖乖的不打人不骂人，我就放你起来，要是你还乱打人骂人，我不仅要亲你摸你，我还要把你衣服扒了，你信不信。”
崔念奴又挣了两挣，实在挣不过他，双手一软躺在那里道：“好，我答应你，不打你骂你，还会乖乖听你的话。”
方进石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不过这并不重要，他慢慢松开了崔念奴的双手，放开了她站了起来，崔念奴实在有些累了，躺在船板上休息了片刻，只听不远处有人道：“崔姊姊，你躺在地上干什么？”
崔念奴赶忙起身坐起，柳如眉正从梯口走过来，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她手中提着一个灯笼，莲步款款走近，她下去已经换回了女装，竟然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衫，灯火之下凭添了几分喜气。
第503节 女人争斗
崔念奴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好，有些不安的道：“没……没干什么，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好的怎么就摔了一跤，有没有摔伤了？”柳如眉缓缓上前，话里有话地问。
崔念奴忙得摇摇头：“没有，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柳如眉提起灯笼，将灯笼直接伸到崔念奴脸前，去仔细看她的脸色，这动作相当的挑衅不客气，崔念奴急忙把头转过一边，避开她的灯笼。
“一个人摔了一跤可能没什么，不过我刚上来的时候，好像两个人一齐摔倒了，你在下面躺着，他在上面压着，难道是我眼看花了？”柳如眉不依不饶地提着灯笼绕到崔念奴面前，要看着她的表情问话，刻意地去挑逗。
崔念奴上前把她手中的灯笼夺过来道：“天都这么黑了，看错了也正常，是不是？”
柳如眉依旧不肯放过她：“天黑了别人看不清楚才没有顾忌，我刚才不在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不是一直说他下流卑鄙，如此人品的方公子，难道没有趁着天黑无人占你便宜？”她脸上带着笑容,就是逼着让崔念奴承认被欺负。
崔念奴死抗到底,坚决否认道：“他敢，他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说完又走到栏边。
柳如眉走到方进石面前，在他肩膀上一拍：“你说,刚才有没有欺负崔姊姊？”
她此时倒像是个断案的大官在审判犯人,方进石也否认道：“没有的事，你肯定看错了。”
崔念奴早料到他会否认,此时他当真否认了,不禁还是瞥了一眼过来。
柳如眉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不肯承认也没什么,又不关我什么事,只能怪我上来得太快了不是时候。”
崔念奴将灯笼交还给她，转身回到船边去，不再说话。
柳如眉走过去,陪笑道：“好了吧，我也没说什么，天都黑了，肚子一定饿了吧，我让人等下马上送饭菜上来，我们三个人到里面吃饭去。”
崔念奴心想,你这还叫没说什么？她推辞道：“我就不吃了,你让人靠岸边，我让人接我回烟翠阁去。”
柳如眉扳过她的肩膀道：“回去也不少了这一顿饭的时间，你陪我一会儿，我心里才有底。”说着摇了摇崔念奴的肩膀,又用哀求的声音道，“好姊姊,你留一会儿成么。”
崔念奴望了望方进石，最终答应道：“好吧,我就答应留一会儿，等下就走。”
柳如眉还盼着她不要久留呢,过去挽了她的手臂喜道：“那就说好了,我们到里面去。”
二女挽手走到船尾的房间，室内灯光燃起,方进石站在船头，也不好意思跟进去,呆倚在栏处。
这两个女人，好的时候亲密无间什么秘密都可以说,可是转眼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可以互相拆台针锋相对。
过不多时，柳如眉出来，站在梯口向下喊了声：“刘皮，把饭菜拿上来。”
呆在下面的刘皮提了两个大食盒上来，放在船板上然后下去，并没有送进内室之中，柳如眉对远远地方进石喊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这些提进去。”
方进石这才过来,手提了这两个大食盒走进这屋子，房间分了里外两间,中间用珠帘隔着，外间正中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纱笼罩着的烛火。
崔念奴坐在桌前,看到他进来眼皮也没抬一下，方进石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碟一个个摆放在桌面上，刘皮准备得有鱼有鸡，各种小吃汤面，十分的丰盛。
他把饭菜摆好，低头一看，这里只有两个锦凳，崔念奴已经坐了一个，柳如眉也发觉了，站起来道：“我到下面再拿一个座位上来。”
崔念奴向里面让了让道：“你坐这里来就行了。”
她这个话竟然不是对柳如眉说的，而是对方进石说的，她态度忽变,居然让方进石挨着自己就坐。
方进石自己也没想到，直到崔念奴又抬头望了他一眼,方进石才确定她是真的叫自己过去坐,锦凳很长,两个人一起坐也并不拥挤，只是一起紧挨着总是有那么一些暧昧的感觉。
柳如眉拍拍自己的锦凳对方进石道：“你坐这里来，我有话对你说。”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方进石如果依了柳如眉的话坐过去，崔念奴必然没有面子，她这么难得给了方进石好脸色，如果拂了柳如眉不坐过去，她必然要生气。
柳如眉直盯着方进石，崔念奴则转头过去好像在食盒里找筷子，表面上丝毫不关心，只是她心里一定在意方进石是否真的会听柳如眉的话坐过去。
无论多麻烦的事方进石一定有办法解决，方进石感觉这两个女人默契地给他出难题，想看一下他如何选择，他拿起柳如眉那边的锦凳，搬过来和崔念奴身边的一个拼在一起，这样子一起坐在这里就不会感觉到拥挤了。
方进石挨着崔念奴坐在中间，拍拍凳头道：“过来坐这里。”
柳如眉道：“我才不坐那里呢，方便让你左搂右抱的？”
方进石嘻笑了道：“别那么小气嘛，要不然你过来坐在中间。”说完他站起来给柳如眉让位，柳如眉走过来坐在中间的位置，崔念奴也不说什么，只是把筷子递过来给柳如眉。
这一桌子饭菜虽然丰盛，却没有酒的，猜想是柳如眉不允许属下饮酒，属下们才不会准备，柳如眉拿起筷子对崔念奴道：“肯定饿坏了吧，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也别在乎吃相雅不雅了，吃饱肚子先了。”
说完把那碗鸡肉拿过来放在崔念奴面前，崔念奴手提筷子夹了夹又放下，在背后绕过中间坐的柳如眉，用手指戳了戳方进石后背道：“我想吃那个鱼。”
方进石赶紧将自己面前的鱼换到崔念奴面前，崔念奴用筷子挑了挑鱼肉，道：“你帮我把刺挑出来。”
她显然不是对柳如眉说的，方进石重又把那鱼拿过来，细细地挑了里面的鱼刺出来，重递到崔念奴面前道：“好了，不过也要小心慢点，可能挑的不太干净。”
崔念奴胜利般地接过来，对柳如眉道：“你要吃么？他已经挑过了。”
柳如眉道：“你吃吧，用他的筷子挑来挑去的，说不定有口水。”她又转头向方进石道，“听别人说，女人对男人越不好，男人越上心，女人对他越好，就适得其反，男人就根本不在乎她，是么？”
方进石一呆，还未接话，崔念奴挟着一片鱼肉道：“这话肯定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私底下对他不好了，还说上面有口水……，你让他亲嘴的时候不知已经吃过他多少口水了呢。”说完把那片鱼肉放在灯下看清楚到底还有没有鱼刺，然后才放入口里细嚼。
柳如眉想要否认，又转念一想，搂着崔念奴道：“那你呢，有没有吃过他的口水？”
崔念奴很快地答道：“有啊，刚才你下去以后，他还亲过我呢。”她突然大大方方地承认，实出方进石意料之外。
他也看出来了，柳如眉虽然说话大胆，可是真要和崔念奴正面争斗，在男女之间的经验方面来说，实在是差了一截，处处落在下风。
柳如眉偷偷伸出手去，在方进石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方进石吃痛，嘴角抽了一下，脸上不免微有表情，崔念奴不用细看就已经察觉。
她平静地用筷子夹了一片菜叶，将菜汤里面的麻辣花椒子夹了两粒，用菜叶子包起来，隔着柳如眉拍拍方进石的肩膀道：“站起来。”
方进石站起来道：“干什么？”
崔念奴也站起来，在他面前扬了扬筷子道：“我喂你吃东西啊。”
方进石看了一眼坐着的柳如眉，感觉崔念奴忽然对他暧昧，有些不太正常，不过还是让崔念奴把那片菜叶喂入口里，嚼了两下麻味瞬间满嘴都是。
崔念奴低喝道：“不许吐出来！”方进石就没敢吐，崔念奴隔着桌面伸手拐过他的脖颈，不顾柳如眉就坐在旁边，主动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和他亲嘴。
柳如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看别过脸去，崔念奴亲吻片刻后将方进石推开，手扶在柳如眉肩膀道：“勾引男人就要这么来，学会了么？”
柳如眉无言以对，崔念奴拿起茶水含了一口，走到外面船栏处好好漱口，也不知是想洗去方进石的口水，还是那两粒花椒子也麻到她的唇齿了。
柳如眉抬眼望着方进石，方进石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崔念奴很快返回来，对柳如眉道：“我的人还在下面吧，我想回去了。”
柳如眉点了点头，默默走到楼梯处叫人，崔念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走到方进石面前低声道：“今晚我好看么？”
方进石一愣，继而笑答：“你哪一天都好看，不止今晚。”
崔念奴从旁边壁上拿了一件黑色披风穿起来，道：“老天真是不公平，你这样一个无赖，不仅没受到惩罚，运气还这么好，今晚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气死我了。”说完狠狠在他脚面上跺了一脚，这才走出下楼梯。
方进石吃痛跳了两跳，稍后走到船头栏杆，此时画舫慢慢停在一处岸边，低头向下望去，路上来了一顶小轿，有丫环和仆人护卫六七人，前面有人打了灯笼照路，这小轿停在船头，不多时就见崔念奴走上岸来，柳如眉亲自送她上岸来，崔念奴抱过她的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抬头望望站在船头的方进石。
柳如眉低笑着在崔念奴腰间打了一下，两个女人好像又恢复了友好亲密的关系。
崔念奴钻入小轿里，几人起轿慢慢远去，方进石虽然没有细问，不过这烟翠阁的画舫在这里，那崔念奴必然也是回她原来呆着的烟翠阁去了。
第504节 好事难磨
方进石站在画舫二层看着崔念奴的轿子渐渐远走再也不见，他倒没有多少遗憾没能和崔念奴风流快活过，只是估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戏弄这样一个美人的乐趣了。
耳边听柳如眉在下层对属下刘皮道：“今晚就停在这里，明天天亮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到上面去，听清楚没有。”
刘皮答道：“是，五姑娘。”
他并不像李霸冈他們那些属下,称柳如眉为主上，更不会像李霸冈那样的“多管闲事”，只会奉命行事。
估计柳如眉也没有注意方进石就站在头顶，这道命令让他听到，方进石会心一笑,崔念奴虽然走了,可是还有一个女人柳如眉。
他站在船头等了没有多久，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柳如眉已经走了上来。
她在梯口明显停了一下，才慢慢走过来问道：“你怎么到外面来了，不冷么？”
方进石微笑道：“到外面看看这夜景，冷一点也值了。”
柳如眉走到他身侧，也去看这河上的风景，外面有风，吹拂了她的长发，柳如眉站了一会儿道：“崔姊姊走了，心里是不是挺舍不得的。”
方进石道：“不是还有你么，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柳如眉恨声道：“你刚刚让我好没面子，你知道么！”
“哪里没面子了，我也没做什么，没说什么啊。”方进石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柳如眉扭扭身子，把他的手拧落，方进石又重新揽了她的肩膀，低语道：“真生气了？”
柳如眉停了片刻才答：“有点。”
方进石道：“要怎么样你才能把气消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全都答应你。”
柳如眉眼珠一转：“喝酒。”
方进石诚恳地道：“陪你一起喝酒是吧，好，只是哪里有酒？”
柳如眉道：“房间里有。”
她转身走回房间，好半天才拿了一只小小的酒壶出来，方进石接过来摇了摇道：“这么一点点酒，够我们两个人喝么？怪不得你刚才不拿出来呢。”
“够你一个人喝就行了。”柳如眉道，“我不喝酒。”
方进石奇道：“我第一次去辉月楼时，你不是也喝酒吗？”
柳如眉道：“此时此地，和那时不一样。”
方进石道：“有多大差别呢？”
柳如眉手扶着栏杆，望着面前的河水道：“此时月黑风高，夜色已深，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要是我喝了酒喝醉了，让你……让你欺负得了去，那我以后还怎么活。”
“啊……”方进石不禁啊了一声，“你……你不想和我好了？”
柳如眉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身份特殊，不能自作主张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方进石道：“什么特殊的身份？你说给我听不就行了。”
柳如眉认真地道：“不能说的，你如果不知道，冒犯了我，至少心里面尚觉得有那么一点情有可原，如果你知道了，对你对我，都绝无好处。”
方进石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柳如眉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应该怎么做，李霸冈必然已经用飞鸽传书送消息回去了，他是讨令去了，命令一到，我也不能不听，可能很快就要回去了。”
方进石伸手握了她的手道：“你可能要很快回去？”
柳如眉点了点头：“应该很快就会接到命令。”
方进石沉吟了片刻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柳如眉又是摇头，继而笑了道：“我就算是回去，也不过是暂时离开这里，又不是回去要杀头，也不会被关起来，过些时间又可以出来了呢，只是……”
她停下不说，方进石只好问道：“只是什么？”
柳如眉挣脱他的手，走远了几步道：“你的想法我怎么知道，总之……总之我什么也不能做，你要欺负我，我一定会拼命反抗，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要真是个大大的坏人，我也没有办法。”
方进石一向聪明，早就练就了听话听音的本领，柳如眉的话中意思已经是如此直白，就算是她说得再含糊一些，方进石也能明白，他打开酒壶盖子，自言自语的道：“酒色酒色，酒壮色胆。”说着仰起脖子，把这半壶酒倒了喉中。
柳如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走远了两步，背对着他，方进石把酒壶扔入河中，伸开双臂就去扑柳如眉。
柳如眉早有防备，身子一低从他手臂在钻了过去，低声道：“你干什么？”
她明知故问，方进石也不答她，又去抱她，柳如眉闪了两下，终于让他抓到手臂，向前一扑，将柳如眉扑倒在船板地上。
她只要高喊一声，下层的刘皮等人就会冲上二层来，柳如眉却闷声挣扎并不喊叫，抓住方进石的手臂竟然张口咬了下去，方进石有些疼痛，挥手臂一扬，柳如眉上身一倒，后脑在船板上轻撞了一下，发出稍稍沉闷的声响。
她头一歪，手臂软了下去，方进石大吃一惊，这船板是木头做的，并不十分坚硬，而且这一下撞得应该不重，柳如眉竟然一下子撞晕过去了。
方进石担心有事，抚着她的脸摇了摇低声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柳如眉躺在那里一声不吭，不过她呼吸如常，有可能是装晕，方进石想了下，伸手在她肋骨上用手指轻抓挠了两下，柳如眉吃痒身子一缩，稍微动了一动，躺在那里低笑。
方进石确定她是装的，放下心来，搂起她的肩膀低头去亲吻她，低下身来横抱她起来，抱她到屋内，替她除了鞋子，柳如眉身子一转，钻入被中，眼睛虽然是闭着，可是脸上笑意盈然，想装昏迷却又忍不住。
屋内灯火摇曳，方进石开心兴奋不已，走上前去，手扶着柳如眉的肩膀将她扳过头来要去亲她，柳如眉举手挡住他道：“灯。”
方进石欢喜地赤足跑到桌前，吹熄了灯烛，摸黑走到床前掀起床子钻了进去，他刚要抱着柳如眉好好亲热一番，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刘皮，你做的好事。”跟着一阵吵闹之声。
方进石知道外面肯定有事，可怎么也舍不得怀里的女人，搂着怀里的柳如眉低头继续准备要去亲她。
外面的声音更大更吵，甚至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仿佛有人动起手来，黑暗中，怀里的柳如眉低声道：“是李霸冈。”
方进石直起腰来扒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岸边来了不少人，有人高举火把照明，有人高声吵闹，声音正是李霸冈。
柳如眉急道：“快些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别让他闯进来就死了。”
方进石知道此时不是缠绵的时候，赶紧跑到凳前把柳如眉的衣服抱过来丢在床上，黑暗之中膝盖撞到桌角，好不疼痛。
柳如眉黑暗中又急道：“快些把灯点上。”
方进石又跑过去慌慌张张找到火折子把烛火点亮，回头望去，柳如眉在暗黑之中慌乱穿衣，衣服都穿反了。
耳朵边争吵声越来越响，应该已经坐岸边进入到一层船里，柳如眉顾不得羞，狼狈中忙乱的把衣服重新穿起来，方进石也过来帮忙，正自乱间，楼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李霸冈高喊道：“主上，主上……”
听声音就在屋外，柳如眉喝道：“不许进来，李霸冈，你想以下犯上么！”
她毕竟是主子，一声喝令，李霸冈不敢忤逆，站在外面道：“不敢，主上突然不见，我等十分担心主上安全，连夜遣出所有人手前来寻找，终于找到此间，还请主上现身一见，跟我们回辉月楼方得以安全。”
柳如眉道：“刘皮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霸冈还未说话，刘皮在一旁道：“五姑娘，我没事，我有个兄弟被打落水里了，稍有轻伤。”
柳如眉稍稍放心，手下人如果内讧起来，动手出了人命，就不好看了，她走到门边道：“人救上来了么？”
刘皮道：“已经救上来了。”
柳如眉道：“你们都到下层去，我等一就下去。”
刘皮答了声是，李霸冈却道：“我们就在门口等，请主上快些。”
柳如眉大怒，骂道：“李霸冈，你敢威胁我!李思义，李思义来了没有？”
外面的李思义答道：“属下在。”
柳如眉道：“我现在命令你，把李霸冈的脑袋砍下来！”
外面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李霸冈傲然道：“主上要我的脑袋，不用别人动手，只需你出来当面发令，我李霸冈当众自戕，血洒在主上面前，绝无怨言，我跟着主上一起出生入死，主上今日要我死，我无话可说，说到做到。”
柳如眉也知道刚在气头上，话说得重了，李霸冈虽然管得太宽，可是也绝对忠诚，柳如眉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不用死了，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回辉月楼，你们在下层等我，如果非要在这里等，那就等着吧。”
她走回桌前，吹熄了桌上的灯烛，李霸冈等人绝对不敢闯入她睡觉的地方，柳如眉有十足的把握。
外面的人看着屋内烛火熄灭，李思义对李霸冈道：“李老大，主上既然已经答应回去，我们到下面等一下也无妨。”
李霸冈想想也是，在这里等和到下面等，其实并没有多大分别，怎么说也不敢闯入主上睡觉的内室。
李霸冈抱拳拱手向内室行了一礼道：“主上，那我等就下去等候，天黑路远，还望主上不要耽误太久。”说完领着人一起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