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节 恍然如此
房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没有声息。
柳如眉重新点燃了烛火,看方进石坐在床边,上衣并没有穿起,柳如眉有些害羞,又有点好笑地道:“还在等什么,没机会了。”
方进石去地上捡起衣服穿起来道:“不是,刚刚一时间没有找到衣服。”
柳如眉软语道:“我要跟他们回辉月楼了,要不然李霸冈他们闹起来,场面实在太难看,哎……跑到这里也能让他给找到。”
方进石淡然道:“我知道,这不怪你。”
柳如眉走到他面前,跨到他身上双手抱了他的脖子,用脸温柔地贴到他的脸上,用最温存的话语低声道:“这次没能让你得到我,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不会这么犹豫了,你也别犹豫了……”说着向前一扑,把方进石扑倒在床铺上,低头去主动亲他。
两人又亲密缠绵了好大一会儿,李霸冈等得不耐走到梯口喊道:“主上,天已经很晚了,可以走了么?”
柳如眉不高兴地道:“知道了,我换个鞋子就下来。”
听着李霸冈的脚步声下楼而去,柳如眉又再一次去亲了亲方进石,站起身来道:“我真的要走了。”
方进石握了握她的手腕,觉得很是不舍,柳如眉整理了一下衣服,对方进石道:“你如果想回去,我就让刘皮送你回去,如果不想奔波,就在这里睡觉也成。”
方进石点了点头,又去抱了抱她,柳如眉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辉月楼去吧。”
方进石笑笑道:“那李霸冈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了。”
柳如眉道:“那如果你变成八块之前,能得到我呢?你会不会为了这个……”
“那还用说,我当然要跟你走。”方进石不等她说完,就已经坚决回答她了,柳如眉低低一笑,娇声骂道:“真是个好色如命之徒!”
这当然是说笑,柳如眉走到桌前道:“我走了,你等我们走远了,再去找刘皮。”说完吹熄了桌面上的灯火。
方进石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大一会儿,从窗口看,李霸冈和柳如眉等一行人走得再也看不见了,他走出房间,顺着楼梯走下一楼,只见刘皮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靠着柱子打盹。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陪着笑道:“方公子。”
方进石问道:“柳五姑娘他们走了?”
刘皮忙道:“走了,五姑娘吩咐,公子要在此休息,我等不得打扰,公子要是回家,让我送你回去。”
方进石道:“在此睡觉只怕又多事端,不如回去,有劳刘大哥了。”
刘皮急忙摆摆手:“方公子太客气了,你叫我名字刘皮就行,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赶车过来。”
同样是柳如眉的属下,这刘皮和李霸冈那些人就是不一样,方进石等了一会儿,刘皮上岸,不知道在哪里拉过来一辆驴车过来,他把驴车拉到画舫前,对方进石道:“方公子,天太晚了,不好找车,简陋了些请勿见怪。”
方进石倒觉得没什么,客气两句,坐了刘皮的驴车,告知了他那枣树院子的位置,刘皮也不太熟悉汴梁城的道路,方进石就一路指点,一边和他闲聊一边赶路。
快要到家时,方进石随口问道:“你是哪里人?”
刘皮道:“很远很远的,西北的柔服县。”
方进石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得意地道:“你老家那里我呆过不短的时间呢,柔服县那地方还是我打下来的呢。”
刘皮恭维他道:“我听说过的,方公子真好本事。”
方进石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停了片刻,在自己脑门上曲指关节重重敲了两下,长长吐了一口气。
刘皮连忙问:“公子怎么了?”
方进石恨声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简单的道理,说得真没错,真的就是一层纸的秘密。”
刘皮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然的表情,方进石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了,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刘皮不再多言,低头赶车前行。
来到方进石居住的那个有枣树的院子附近,方进石跃下马车道:“我家就在前面,夜太晚了,我就不留你前去坐了。”
刘皮又客气几句,方进石迈步前行,走了几十步,感觉刘皮并没有调转车头回去,他也悄悄转身回去,只见刘皮站在路中间走来走去两个来回,才赶车回走。
方进石知道这刘皮是在记路,确认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容易记得的标志物,恐怕这是柳如眉特意交待的也有可能,毕竟大晚上的要认得路也实在不容易。
让柳如眉知道他的住处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方进石也并不在意,他走到家门口喊薛翎给他打开门进来,又让她抱怨两句。
走到屋里,李师师披着厚衣坐在炉火前,炉火上放着一个砂锅,不知道煮的什么。
她听到门响转头看到方进石走进来,脸上立时挂着甜甜的笑容站起来道:“你终于回来了。”
方进石走过来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是睡觉?”
李师师道:“本来已经睡下了,我们说了半天话,都觉得肚子饿就又起来煮个粥吃。”
方进石走到近前,挑起锅盖看了看道:“等下给我留一份。”
薛翎听到了走过来道:“你还没吃饭么,只吃粥那里够了,我给你做饭去。”
方进石伸了个懒腰道:“吃过了,不过想陪着你们一起吃碗粥,我先去洗个澡,你帮我弄热水吧。”
薛翎迟疑一下,推了推李师师道:“你去给他弄吧,我在这里看着煮粥。”
李师师走过来道:“走了,她是怕了你了,生怕你再把她扔到热水桶里去。”
方进石走过去搂了她的腰间道:“你就不怕了?”
李师师道:“知道你是玩闹的,再换件衣服就是了,有什么可怕的。”
方进石道:“好,我等下就把你扔进桶里去,和我一起洗澡。”说着话弯腰把李师师扛抱起来走路,李师师伏在他的肩膀上格格笑闹。
薛翎坐在炉前,心里很是羡慕,羡慕李师师不仅容貌一流,音律才华一流,就连讨男人的欢心也比自己强在太多了,她却怎么也学不会这一套。
第506节 刺头少年
早晨。
方进石一早醒来,在床铺上翻滚,右手搂了个空,他猛然惊醒,他已经习惯了旁边睡着个女人,可是昨晚上睡在他左侧的薛翎却不见了踪影。
方进石又躺了一会儿,起床走到院子里,今天的天气可是不太好,天阴沉沉的,一大早就刮起了风。
两个女人一个也不见,方进石有些奇怪,侧耳细听之下,厨房好像有动静,方进石走近厨房,门虚掩着,他探头往里一望,只见薛翎一手提着裙摆,叉着腰款款而行,旁边的李师师倚靠在柱上,看着她表演。
方进石一探头进来,李师师就看到了,她低头一笑道:“糟了,让他看到了。”
薛翎回头一看,双手掩面不好意思地都蹲了下来,方进石走进来道:“你們在干什么?”
李师师道:“她在跟我学舞技,等练熟了舞给你看呢。”
方进石不禁鼓了一掌:“好好好,我怎么没想过你还会跳舞呢,我以为你只会弹琴写字吟诗这些呢。”
李师师娇声道:“你也没说过要看我跳舞啊。”
方进石想想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他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的薛翎道:“好,等你们练熟了,就给我好好瞧瞧。”
薛翎忙道:“我……我哪里会歌舞啊,我还是给你准备早饭好了。”说完快步走出,方进石有些不解地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李师师道:“只有你们两个怎么都行,有我在这儿,她就没自信了,所以害羞了。”
方进石听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吃过早饭,方进石出门而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在想,自己拥有了李师师这样的女人,却只能藏在家里自己偷偷欣赏,不能拿出来炫耀,未必实在有点可惜。
闲来无事,又去到锦线庄找施全喝茶去,当他走到离锦线庄前面不远的一个石牌坊处,只见围了一圈的人在观看什么,方进石好奇的走近一看,只见圈中一个少年单手倒立撑在石牌坊底座的石墩上,右手叉在腰间,脸上憋得通红,脸上有汗珠,可是依旧在坚持。
方进石眼见无趣,转身要走开,那少年一个倒空翻,稳稳正立在地上,动作颇有几分潇洒,引得周围围观的众人一阵喝彩。
少年不理睬这些围观的人,急步追到方进石背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方……那个谁。”
方进石扭头一看,这才认出这少年就是董仲孙的徒弟荆午阳,刚刚他倒立没认出来,荆午阳本来想喊方叔叔,又实在不甘心,反正此时师父不在,就直接索性什么都不叫,称呼方进石“那个谁”了,方进石皱眉道:“原来是你啊,你师父呢?”
荆午阳道:“我师父没来,他让我来问问你,让你打听的消息,有结果没有。”
这少年对方进石说话语气特别不客气,好似方进石理所应当欠他们的一样,有点盛气凌人的感觉,年轻气盛少年人都有,不过他给方进石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刺头。
方进石心中有气,不过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道:“你师父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荆午阳道:“我们跟过你,知道你经常会来这家布庄。”
方进石嗯了一声,然后道:“有消息了,你师父说的那个人并没有离开,他们今晚在会宾楼举办一场角力比赛,好像是请人摔跤表演,你师父在哪,带我过去见上一面,我和他商量一下。”
荆午阳截口道:“那不用了,有这些消息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一切由我们就行了,你去了也没多大用处,告辞。”
这少年心直口快,说话做事干脆利落,竟然快步走远,很快在人流中不见了,不过他也太着急了些,方进石本来还想着和董仲孙好好商议个计划呢。
这个少年显然是瞧不起方进石的,他站在牌坊下干啧啧几下嘴巴,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想到,也许当初蔡孟面对啥也不顾的自己时,应该也是这种心情。
方进石此时倒有点同情几分蔡孟了,他走进锦线庄里,施全和冯婉全都不在会客的前堂,可能到后面染布房去了。
锦线庄方进石可是不见外的,坐到施全平常所坐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双脚翘在桌面上,随意拿起施全桌边的一本帐册翻看。
这帐册密密麻麻地写得很乱,纸张封面有些已经残破,前面还用红绿色的墨水勾写,没想到施全那样一个粗鲁爱喝酒的汉子,还日常会看这些让人头痛的帐目。
不看也不行,谁让他是锦线庄的掌柜呢,手下一大帮伙计要跟着他吃饭生活,帐目不清楚可是不行。
方进石基本上是自己不看帐目的,有史浩和胡掌柜他们看就可以了,他只需要知道结果,不是他不想看,是他真的看不懂。
百无聊赖下,方进石看了一会儿,才看得出施全是把日常进帐记了一页,反面就是出钱的帐目,他突然想到,以前曾经替做会计的巩梅春弄过一段时间的帐目,听她讲过会计知识。
为什么不把借贷平衡法这么科学的复式记帐法拿来用呢,那样他就也能看得懂帐目了,方进石心中想着如何实现,如果真能在四海商号实行下去,就又能卡得住一部分蔡孟欺负他不懂帐目的软肋了。
这玩意儿至少再过两三百年以后才有人发明出来,方进石拿着帐本看得入神,直到听到有人喊了数声:“施掌柜,施掌柜……”他才反应过来,放下帐册,才看到面前站立着的柳如眉。
他坐在那里,帐册挡着脸,柳如眉走到近前才看到是他,两个人都很意外,柳如眉笑颜如花地道:“怎么是你?”
方进石放下帐册坐直了身子,看眼前的柳如眉今天穿了一身翠色的女装,素气典雅,头上手腕的首饰都极少,也没有带着那只金笛。
方进石微笑道:“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我也刚来,大哥他们可能在后面。”
柳如眉站在他面前,方进石不自禁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她昨晚没有衣服的样子,柳如眉绕过桌面,走到他身侧低声道:“昨晚回去了还是留在那船上睡觉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刘皮呢。”
“我回家睡觉了。”方进石回答道。
柳如眉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拉过他的胳膊双手扯了,把自己的脑袋往他手臂上枕,软语道:“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留下来陪着你,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停了片刻,抬起头来望着方进石,像一只宠猫望着主人一样的眼神,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方进石忍不住伸手去抚了她的头发。
柳如眉蹲在他身边,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她知道方进石下一步肯定是把她拉近,凑上去亲吻她的唇,她在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只是方进石只是轻抚了几下她的头发,收了笑容,把手臂从她双手间抽回,还坐直了身子,柳如眉猜想一定是有人进来了,她抬头往外望去,外面并没有人进来。
方进石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站起来:“蹲着不累么,等下腿都麻了,坐到那里坐好。”
柳如眉感觉有些不对,心里有一些失望和不安,很好色地方进石今天居然不好色了,爱占便宜的他今天放着便宜不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如眉站直了道:“你生气了么?”
方进石奇怪地道:“我生什么气?这一大早的,又没有人惹我。”
柳如眉自己也感觉自己这个话问得没头没脑的,方进石今天早上给她的感觉,就是太生分了一些,不再是这几天里的浓烈如火,亲密无间。
这让她不自禁地去想,是不是昨天晚上没能把自己交给他,惹他生了气。
两个人在一起,投入最多的那个人一定是最卑微的。
第507节 眉毛的眉
方进石把面前的茶碗用滚开的热水好好地烫洗干净,在柳如眉面前倒了一碗道:“来,品一下我大哥的茶如何。”
柳如眉伸要去拿,方进石用茶拨在她手臂上轻打了一下:“你傻了,这么烫就直接用手拿,稍等一下。”
柳如眉不悦地道:“那你还给我?我一直都这么傻的,你今天才知道?”
她忽然变了脸,就如小孩子一样,方进石盯着她看了看,而后笑了道:“是我傻,不是你傻,成了吧。”
他把自己面前的茶碗向前送了送道:“你喝这个吧,这碗已经不烫了。”
柳如眉气鼓鼓地道:“你喝过的,我才不要呢。”
方进石自己拿起来道:“这碗我真没用过,那你就稍等一下。”
柳如眉离他远了一些,倚靠在柱上不理他,方进石自己品着泯了几口,有意无意地道:“你大名叫什么来着?”
柳如眉扭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方进石好像自言自语,盯着手中的茶碗又道:“我猜你大名里面,必定有个如字,或者有个眉字,或者是近似的读音,你才编了这样一个名字。”
柳如眉神色变了变,走近到桌前道:“你……你已经猜到了?”
方进石放下茶碗,望着她道:“这件事上,我都觉得自己要蠢死了,你只差把答案写在我脸上了,我却一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柳如眉迎着他的目光,两人盯了片刻,柳如眉噗地一笑:“你又来诈我,故意这么说又想来套我的话,我却偏不告诉你,让你越猜不着,你就越难受。”
方进石平静地道:“你只当我诈你的吧。”
柳如眉道:“如果你猜到了,会不知道我的名字?会没有人告诉你?”
方进石道:“她怎么会告诉我这个,那个小的就更不会主动给我说了,你们家的人对你的事都是讳莫如深,除了知道有你这个人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事和我也没多大关系,我一时才不会想到了。”
他一番话说完,柳如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你果然知道了。”
方进石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提醒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茶可以喝了。”
柳如眉道:“以前确实不关你什么事,可是如今……,已经关你的事了。”
方进石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说话声,跟着施全和冯婉从外面走了进来,二人看到柳如眉也在这里,施全忙上前道:“柳五姑娘,这么早。”
柳如眉站直了身子,走上前道:“施掌柜的早,那些布匹准备得如何了?”
施全道:“一切顺利,保证按时足量给柳姑娘交货。”
柳如眉点了点头,说了声:“很好,我很是相信施掌柜品行和信誉,不像是某些人。”说着话转头向方进石看了看,那意思很明显。
她不过这么一看,冯婉就察觉出了,她一定是生了方进石的气了,冯婉走到桌前,拿了桌面的镇纸作势要打方进石,假意喝道:“起来,人家柳姑娘站着,你却坐得像个官老爷一样,像话么?”说着向方进石使了个眼色,让他说个好话。
方进石悻悻地站了起来,柳如眉看了看他,转头对施全道:“施掌柜,今天日落之前,能交多少货给我。”
施全道:“日落之前……柳五姑娘着急要货?”
柳如眉重重点了点头:“我明天就离开这里,有多少货我就带走多少货。”
施全看了看冯婉,为难道:“时间这么急,只怕赶也赶不出多少来。”
冯婉走过来挽着柳如眉的手臂道:“干嘛忽然这么着急走呢,汴梁城这么大,都玩够了?”
柳如眉神色黯然,低头道:“汴梁城虽大,却不是我所能停留之地。”
她语气低沉,似有悲伤之意,冯婉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之事?如果真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来,我们自小在这汴梁城长大,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我被恶人欺负了。”柳如眉咬牙说出这句话,施全立即道:“哪个欺负你了,我找他算帐去。”
冯婉白了他一眼,施全一时没明白为何冯婉这么看他,如果柳如眉真受人欺负,以她的随从和财力,那必然是施全也得罪不起的人物,更何况女人说的欺负,可能和他所想的会有所不同。
柳如眉却抓住施全的话头道:“施大哥当真能替我作主?”
施全拍拍胸脯:“只要你说出来,哪怕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柳如眉低头好像在思考要不要说,半天不语,施全急了:“到底是谁敢欺负你了,柳五姑娘尽可道来。”
柳如眉向前一扑,向施全拜了下去道:“求施大哥替我讨个公道。”
施全和冯婉急忙上前扶住将她拉起,施全急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坐下来慢慢说来。”
两个人扶着柳如眉坐下来,方进石静静地看着柳如眉的表演,肚子里暗暗好笑。
柳如眉坐下来定了一定,才黯然道:“昨天晚上,他……”她用手一指方进石,继续道,“他对我说有要事相商,约我前去一条船上,还说事关重大,不要让我带上手下众人,只要我一人前去。”
施全望望方进石,不知道她说这个是何意思,奇怪地道:“然后呢?”
柳如眉接着道:“到了以后,我说以茶代酒,他偏要喝酒,还屡屡灌我喝酒,天色越来越晚,我想回去,他也不允,非要留我,到了最后我终是不胜酒力,睡了过去,今早醒来,才发现,让……让你兄弟欺负了。”说着转身掩面过去。
方进石站在远处听柳如眉在那里编谎话,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施全脸色难看,突然重重在桌面上狠拍一记,高声喝道:“岂有此理!你还笑的出来。”
方进石一呆,立时收了笑容,施全为人正直,这种事当了真的话,在他眼里必定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哪怕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成,他不像冯婉那样很是护短,在他看来,错了就是错了,对又却未必是对的。
方进石害怕施全当了真,赶紧上前道:“大哥你别急,哪有此事,她因恨我就编了这个故事骗你们的,让你骂我出气来着。”
柳如眉转头过来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无亲无故的,恨你何来,像你这种恶人,有什么龌龊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施全皱眉瞪大了眼睛盯着方进石道:“那到底有这事还是没有?”
方进石道:“当然没有了,她们姐妹几个一个比一个还会骗人,别听她乱说。”
柳如眉上前横眉道:“姓方的,你敢拍着胸膛说,你昨晚上没有解我的衣服?”
她大胆当着施全夫妇的面这么说话,方进石顿时哑然,施全一看他如此表情,气上心头,走上前去揪了方进石后衣领道:“你跟我出来!”
说着话要把他拉到外面好好地教育一番,冯婉上前道:“你这人真是的,好歹话音都听不明白。”
施全把眼睛一瞪,喝道:“这事你别管,再多嘴我可不客气了。”
他一向对冯婉不会这么说话,冯婉道:“不客气还能怎么着,打我一顿不成?”
施全喝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也是真的怒了,冯婉不再理他,转向柳如眉道:“你这么挑起他们兄弟两个的关系,可曾想过以后我兄弟可能对你好么?哎,出口气让他挨两句骂,差不多就得了吧。”
柳如眉一呆,正要说话,施全道:“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什么叫挑拨我兄弟关系,一事归一事,怎能搅在一起。”
冯婉道:“就算是有,人家两个相好,关你什么事,你当真把自己当成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汉了?”
施全认真庄重地道:“我是他兄长,他做错了事,我当然责无旁贷要管他。”
冯婉瞥了他一眼,道:“兄长算个屁,你连屁都不算!”
她这话说得好笑,柳如眉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脸上假装的悲伤气愤再也不见,施全看她脸色转晴,也觉得她的话不真,至少不像是真受了委屈,就松开了方进石的衣领。
冯婉拉了柳如眉过来走到桌前道:“你要喝什么茶?等一下有人去文绣院拿布料织物回来,我觉得有块料子特别的好,你穿起来一定特别好看。”
柳如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料子?”
冯婉道:“等一会儿就取回来了,你自己看。”
柳如眉把先前方进石替自己倒的那茶取到自己面前:“这个是我的,那就等一等了。”她好像很快就忘记了刚才还是委屈的快要崩溃了,现在马上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施全遇到的女人从来不会是这样,一下子都有点转不来弯,有点悻悻然地道:“没事的话,我到后面看看。”
除了方进石低笑了一下外,两个女人当他不存在过一样,只顾自己坐在那里闲聊说话,施全走出前堂,方进石跟着施全要走,柳如眉在他背后哎了一声,方进石转过头来,柳如眉道:“你去外面找一下李思义,让他去外面找一下车马行的,怎么说也要拉一些货回去的。”
冯婉道:“还是要明天回去?”
柳如眉道:“汴梁城这么大,我还没有逛够呢,明天打发一小部分人回去。”
方进石在一边问:“李霸冈呢,有没有跟着来?”
柳如眉道:“他让我关起来了,本来让他回去的,他死也不肯,我一生气,就让人把他先关起来。”
方进石听李霸冈没有跟着前来,稍稍放心地出去前去找李思义。
冯婉看方进石也外出了,对柳如眉问道:“我刚才听我兄弟说,你们姐妹一个个都很会说话骗人,当然他是胡说八道的,那么你们家兄弟姊妹几个?”
柳如眉道:“我这个老五,是单说在姐妹之间排行的,我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还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加上我一共是十一个,实际上我排行第九。”
冯婉不由赞道:“你们家人兄弟姐妹好多,小时候打打闹闹的,一定特别热闹好玩。”
柳如眉道:“我大哥二哥和二姐是一个妈,我大姐三哥一个妈妈,四哥和我一个妈妈,四姐一个妈妈,小妹一个妈妈,小弟一个妈妈,我爹爹一共七个女人,生了十一个儿女。”
冯婉愕然道:“你爹爹真有本事。”
柳如眉道:“他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有权有钱,要不然也养不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我四姐和你很熟,以前经常见面的,你猜一下是谁?”
冯婉听她这么说,侧头沉思去猜,柳如眉静等了她一会儿,看她依旧在想,就低声道:“我不说,估计你很难猜得到,她以前叫刘蓉,只是后来怨恨爹爹,就随了母亲的姓氏,改了名字叫梁翠容。”
冯婉听了不禁深深哦了一句,正要说话,方进石在外面走进前堂来,听到柳如眉的说话,上前问道:“那么你的大名叫什么?”
柳如眉站起来道:“你猜的一点也没错,我叫刘眉,眉毛的眉,不是妩媚的媚。”
第508节 再来澄云寺
冯婉望望进来的方进石:“这么说,他不是也是你的姊夫?”
刘眉道:“本来就是了,他说没见过我,也没有说谎,他进延州城时,我刚好要离开,只是听说四姐找了一个男人,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瞧过他一眼,他没看到过我。”
冯婉哎了一声:“转来转去,绕了一大圈,原来都是亲戚。”
刘眉道:“后来我无聊了想找些事做,听说汴梁城特产丰富,什么新奇好的东西都有,就想着不如也学做点生意,把汴梁城的东西卖到西夏去,一开始不知道卖什么好,知道你们是他的大哥,做的布匹生意,我们家的亲戚只有他是做生意的,就找你们买货了,没想到你们的布匹在西边大受欢迎,几下子就卖光了。”
冯婉道:“怪不得汴梁城那么多家做布庄的,你一下子就直接来找我们了。”
刘眉继续道:“我本来不想见他的,至少不想马上见到他,结果无巧不巧,那天让他撞见了,索性就直接面对吧,反正四姊也不在这汴梁城,又没有旁人认识我。”
冯婉心说,就算是你姊姊不在这里,你也不能这么乱七八糟的和姊夫勾三搭四的吧,不过这个话她此时是说不出口的,之前不知道柳如眉的身份时,冯婉是站在方进石一边的,此时知道刘眉是梁翠容的五妹,就不自主的替梁翠容着想了。
方进石走进来以后,就坐在那里喝茶不语,刘眉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臂道:“起来。”
方进石给她一拉,冷不防的茶水差点溅到身上,急忙站起来道:“干什么。”
刘眉挽了他的臂弯:“到后面替我挑一些好布料,我今天要带一些回去。”
方进石道:“你自己去挑一些喜欢的,看得上眼的就行了,我就不掺和你们的生意了。”
刘眉气鼓鼓地松开他道:“让你替我做点事情怎么这么难呢,哪怕是举手之劳,昨晚上占尽我便宜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推辞呢?”她这个话说得热辣大胆,完全不顾冯婉坐在那里。
冯婉忍不住抬头望了望这边,事实上刘眉说这个话其实是故意给她听的,方进石不能否认,只好给刘眉陪了笑脸一起走出前堂。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高宠正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方进石,面带喜色快步走近道:“哎呀,你真在这里,太好了。”
方进石知他有事,等他走近道:“你找我有重要的事?”说着向高宠偷偷使了个眼色,他生怕高宠说没什么重要的事,高宠好像没有听懂,走近了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好久没有和你一起骑马出城玩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出城骑马去?”
方进石一口答应,刘眉道:“你不是要替我挑选面料么?怎么还要出去玩。”
方进石道:“高宠难得回来一次,我也好久没出城骑马了,你找我大哥替你挑,也是一样的。”
刘眉一脸的不高兴,道:“那我也去。”
方进石把她拉到一边道:“高宠有重要的事请我帮忙,你去了不合适,再说了,你和我出城那么远,李霸冈知道了还不闹将起来,多不好看,等我回来晚上我和你一起喝酒吃饭,有重要的话给你说。”
刘眉道:“你们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方进石低声道:“人家的秘密,我怎好对你说,晚上回来我告诉你。”他哄了好大一会儿,刘眉才勉强同意,方进石见她松口,赶紧出得大门来,就见高宠的那匹漂亮御马栓在门前。
方进石不禁上前去摸了摸马鬃毛,高宠看他喜欢,过来道:“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方进石调笑道:“你真舍得?”
高宠正容道:“当然舍得了。”
方进石知他说的是真话,呵呵一笑:“纵然你舍得,可是那位尊贵的万金大小姐知道了,肯定不答应,到时还是让你难做,我还是不要了。”
高宠道:“她不会那么小气的,再说了,我能当家作主。”
方进石道:“你说是这么说,我相信你们住在一起以后,她肯定是个绿皮白肚婆娘。”
高宠奇道:“你怎么骂人了,什么是绿皮白肚婆娘?”
方进石哈哈大笑:“就是青蛙了,亏你还在洛阳府公事,绿皮白肚婆娘就是那些管着男人,让男人怕婆娘的妻子。”
高宠想了想:“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方进石看他脸上认真,一点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叹息摇了摇头,两人牵了马走了一会儿,方进石道:“我也要去借个马来骑。”
高宠道:“你家不是有个马车么?”
方进石道:“离此地有个朋友,家里有马,正好顺便看望一下他。”
两个来到城东一小巷子,在一处人家门前停下,方进石上前擂了擂门喊道:“李宝,李宝在家么?”
很快的门一开,一个俊俏的小妇人出现在门前,正是宝珠,她一看到方进石面带笑容道:“听声音就知道是你,真是喜客啊。”
“李宝在么?”
“他不在,这个时间他正忙公事呢,你先进来吧。”
“李宝不在我就不进去了。”
宝珠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怕别人说闲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方进石嘻嘻地笑了:“我不过是来借个马骑,怕个什么闲话。”
宝珠也是一笑:“姻脂马?”
方进石噗呲一声,想起以前和宝珠相处时说过的情话,没想到此时她用来开玩笑,可见她此时心中的豁达,方进石赶忙道:“是真马,四条腿会跑的马。”
宝珠道:“我还以为你又让我去扮你的小妾呢,原来是真马,等着,我牵马出来。”
她转身入内,不久把来汴梁时带着的那匹马牵了出来,方进石接过来道:“晚上回来时,给我好好和李宝解释一下。”
宝珠道:“用不着。”
方进石牵着马出了小巷子,高宠羡慕地道:“你朋友可真多,男的女的都有,我却想交一个好朋友都觉得难。”
方进石道:“难道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么?”
高宠道:“我也只有你一个好朋友,其他的感觉都不算是真正的好朋友。”
方进石纵身骑上马背,拍拍高宠的肩膀道:“朋友分很多种,你这样的一个朋友,我也只有一个。”
二人上马慢慢出了城南门,在少人的大道上纵马驰骋了一段路,心照不宣地来到了澄云寺的山脚下。
依以前的样子找了个地方存放马匹,方进石望望山上的澄云寺道:“为什么你们总是找这样的一个地方,在城里不好么?”
高宠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嬛嬛说让来这里我就来了。”
方进石道:“上次我来这里,让你娘好好骂了一番,被一些尼姑围起来骂了半天,我都有点不想上山了。
“我娘?”高宠大吃了一惊,方进石看他神情,才想起居然一直没有给他细说过独手老尼善霜的事,可是此时善霜已经带着乔凌儿离开了这个澄云寺,实在是可惜了,应该早些给高宠说一下的。
高宠也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先前还想着先让乔凌儿和高宠相认,再慢慢找个机会和高宠提起,毕竟善霜特意叮嘱,不让方进石给高宠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
方进石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给高宠细细把关于乔怀山,乔凌儿以及善霜的事,他所知道的全部讲给高宠听了。
“你说得……当真?”
方进石拍拍胸膛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还能骗你不成?”
高宠久久不语,好半天才道:“既然是好朋友,你应该早些对我说才是。”
方进石道:“是你娘特意叮嘱,不让我给你说的,还给我一个长命锁,说要等你成亲生子了,让我把这个长命锁送给你的儿子,我把这个长命锁给你妹妹了,她也有一个同样的。”
高宠仰头望望澄云寺的山门,突然发足急步向山上走去,方进石追了上去道:“你娘现在已经离开这里了,她不在这澄云寺了。”
高宠走得很快,边走边道:“我知道,你已经给我说过了,不过我还是想上去看看。”
方进石追了一会儿,他体力不如高宠,给远远地抛在后面,高宠一下子反常起来,竟然不顾他了,快步向山上走去,方进石累的半死看追不高宠实在无望,索性不追了,他扶着腰坐在道边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爬着阶梯上到山上。
澄云寺的山门依旧,方进石赶到第一道门那里的小亭子时,看看不见高宠的身影,可能他已经进了澄云寺,这小亭子是上次他抱了乔凌儿要带她离开,摔伤了善霜老尼的那个亭子。
方进石远远地看澄云寺的山门,门口的几个比丘尼似乎有点脸熟,可能是上次骂过他的,说不定还认得方进石。
此次前来,只是陪着高宠前来,既然高宠已经进了澄云寺,方进石觉得自己就没有必要再进去了,免得再惹麻烦,他在那小亭子里呆了一会儿,生怕让到此的比丘尼认出来,说实在,方进石内心很是害怕那些妇人的围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进石绕着澄云寺的外墙,随意的四处走了一下,观看一下这山上还不错的风景,他走了好久,竟然来到了后山的那条小河旁边,此时天气转凉,河水也不如上次夏季来时那么丰,河床干了一半。
第509节 田地间
河岸边都是田地,还有几处高一点的土包,方进石走到一个土包上,感觉有些累了,就躺在土包上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
天气不太好,吹着不小的风,方进石躺了一会儿坐了起来,准备到山门前看看高宠有没有出来。
站在土包上,方进石看到刚刚远处平坦的一处田地里,已经来了一个灰衣尼姑在拿了锄头翻地,距离远了看不清楚样貌。
方进石也不在意,向山门方向走了百十步,忽然想到,何不去问问那个翻地的尼姑有没有看到高宠进澄云寺里,他又折了回来,向这女尼走地过去。
这女尼一直低头锄地做活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方进石走到离开不过三十步远,突然感觉这女尼好似乔凌儿,只看单凭背影无法确定,只是感觉身形很像。
方进石喊了一声:“哎!”
那女尼顺声音转过身来,方进石看得清楚,真的竟然是乔凌儿,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方进石急步走近,乔凌儿骤然看到他,呆在那里,等他已经走到离身前只有七八步远,乔凌儿把手中锄头一丢,
转身逃去。
方进石急忙大喊:“跑什么,是我。”
他越是喊,乔凌儿跑得越急,直向山上奔去,方进石紧追不舍,乔凌儿身手敏捷,小路上转过几块大石头已经将他甩在身后,方进石眼见她越走越远,只怕再也追不上了,看了看身边的土坡,心中一横,高声“哎哟”了一声,侧身向土坡下翻滚而下。
他猜想乔凌儿看到他滚下土坡,必然心痛他会过来查看,虽然滚下来擦伤了手掌腿脚,方进石也顾不得这些,躺在坡下静静等着乔凌儿过来。
过了没有多大功夫,看到一条人影走近,方进石赶紧闭上双目装作晕倒了,可是静躺那里好久,居然没有听到脚步走近的声音,方进石把眼睛眯了一条缝偷偷望去,感觉乔凌儿已经走到身前一丈之处,可是再不靠前。
过了片刻,乔凌儿站在远处喊道:“你别装了,我不会过去的,你……你起来回去吧。”她说话还偶尔会有结巴,方进石把眼睛闭起来,赌她过一会儿必然会走过来查看。
乔凌儿等了一会儿看他不动,就会地上捡了一块儿石头,准备去掷他,又感觉手中捡到的石头太大,可能会真的砸伤到他,就又换了一块儿土块,远远的掷了过来。
土块儿砸在方进石脸上,立时碎了,方进石虽然有点痛,可也忍着不动,乔凌儿见他不动,又捡了一个土块儿丢了过来,方进石躺在地上突然抽搐起来,口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乔凌儿心中一慌,有些犹豫,站在远处道:“你又装模作样地来骗我,我……我走了,你自己在这里躺个够吧。”说完脚步走远,她竟然没有过来,直接走了。
方进石装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心想:这丫头居然学聪明了,以前他只要一装模作样,她必然会上当,这次居然骗不到她过来。
方进石不再装着抽搐,刚要坐起来,忽然觉得,以他对这个姑娘的了解,乔凌儿必然躲在一边偷偷地观望他,她素来对自己心软,人又老实,肯定不会这样抛下自己不管的。
方进石休息了一下,又开始抽搐起来,果然没有多大功夫,又听到脚步踩着沙石走近的声音,乔凌儿站在不远处道:“你不用骗我过去,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方进石突然坐起,口中不停地喊道:“水,我要水……”说着去扯地上青草,疯狂塞到自己嘴巴里去吃,样子十分逼真,他自己内心里也对自己的表演十分满意。
这一招果然奏效,乔凌儿再无迟疑,走近身边脸色惊恐地道:“你……你怎么了。”
方进石依旧喊着要水,乔凌儿看看四周,不远处石块处就积了小小的一洼雨水,她去找了一片大的树叶,到水窝里取了一点水过来,捧到方进石面前焦急地道:“水……水来了。”
方进石伸手去接她手中的大树叶,双手一伸,紧紧攥了她的双手手腕,这下她再也逃不掉了,方进石向前一扑,将乔凌儿翻身扑倒在土地上,她手中捧着的雨水一下子洒了出来,淋了她头上脖子前胸衣服上一大片。
方进石握住她的手腕伏在她身上高兴地喊道:“看你还往哪里跑。”
开心之余一下子忘记了乔凌儿身手了得,她躺在地上手腕一转,已挣脱右手,右手向前已卡到方进石的脖子,左手掰到了方进石手指,这一招擒拿手端是厉害,方进石吃痛大叫,乔凌儿趁机一把将他推开,坐了起来道:“我……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乔凌儿松开方进石的脖子和手指,转身就往山上逃去,方进石决不能再让她给逃走了,向前一扑,乔凌儿右肘后撞,正击中方进石肋下,方进石吃她一肘,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忍着痛又吃了乔凌儿两肘,向前不顾一切的又是一扑,已抱住乔凌儿后腰,用力向山坡下摔去。
两人搂抱着一齐滚下山坡,滚了几滚倒在下一处平地,一时尘土飞扬,两个人全身都是灰土,方进石把她扑在地上,趁她还没有反击,搂着乔凌儿的脖颈强硬地去亲她的嘴唇。
乔凌儿死命地挣扎着去推他,只是手臂越来越软无力,再也无力,也无法躲闪,两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方进石嘴巴里都吃了一些灰土,此时也顾不得了,舌尖连着灰土一起送到乔凌儿口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进石才松开乔凌儿,坐在地上得意地笑了道:“真是舒服,真没白忙活半天骗你过来。”
乔凌儿呆了片刻,突然上前挥臂向方进石脸上打来,方进石本能的一低头,乔凌儿一掌打在他的脑门上,力道竟然不小,看来她是真打,她一掌既出,后续源源不绝的用双拳朝方进石头上身上招呼。
只是这些拳全无章法,完全不像是天天练武的练家子所应该使的招法,就是一个普通不会武的女人所使的乱拳。
乔凌儿边打边骂:“你这混蛋,你这混蛋……”方进石偷眼望去,只看乔凌儿目中有泪水,情绪激动,纵然双手护脸让她打了数十下,他也忍住不动。
乔凌儿发泄了一番委屈,终于停手,坐在他对面,她脸上灰扑扑的,眼泪和着尘土变成了泥污。
方进石脸带得意地笑望着她道:“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敢这么打我,打够了么?”
乔凌儿恨声道:“你这么让人恨,怎么够。”
方进石腆着脸凑近她面前道:“我怎么让你恨了,就算是招你恨了,你就下这么重的手,不怕打痛了我么?”
乔凌儿愤愤地道:“就是要下重手,你才长点记性。”
方进石嘻嘻笑着把脸贴近:“说得好,我也确实该打,该往死里打,你还是下手太轻了……”他环顾四周,看脚边有块石头,就捡了起来送到乔凌儿面前道,“用这个打,用石头打才能好好出气,打痛了你的手,我也心痛得紧。”
乔凌儿快速抢过他手中石块儿,扬起来要重击在他的头上,方进石断定她决不会打下去,直身不动,乔凌儿果然只是做做样子,扬起手来又放下,最后把手中的石块儿远远掷到山坡下。
方进石一笑,爬过去和她肩膀挨着坐下来,柔声道:“你看你脸上脏得,跟个花脸猫一样,一点都不好看了。”说着捏了衣袖,去替她脸上擦拭灰土。
乔凌儿一把将他手臂推开:“我就是长得丑了,给你做个丫头都不配。”
方进石道:“你当然不配做我的丫头了……”
乔凌儿脸色一变,就要站起来气愤走开,方进石一把将她拉的重新坐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道:“你要做我的相好的,怎么能做个丫头呢,那一个丫头把我打起这样子,我还不敢生气,还不顾面子地来哀求着,求求她再的我一顿,好让她好好地出出气。”
乔凌儿听了脸上一羞,别过头去,方进石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乔凌儿的脸转过来道:“脸上这么脏,我给你擦一下。”
他细心地用衣袖将乔凌儿脸上的泪水和灰土擦拭一遍,乔凌儿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方进石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心中一荡,捏了她的下巴在她唇齿上又亲了一下。
乔凌儿猝不及防,又觉害羞,在他肩膀推了一把起身道:“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我走了。”说完站起来向了山上走去。
她这次走得并不快,好似等着方进石出言留她,方进石等她沿着小路走上前面的小山岗,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着乔凌儿扔去,石子落在乔凌儿身侧的草丛里。
乔凌儿闻声转身过来,站在高处向下道:“你干什么?”
方进石道:“不干什么,就是想带你回去。”
乔凌儿站在那里道:“我才不要呢。”
方进石沿着小路也走了上去,乔凌儿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地走了上来,方进石站在她面前脸带微笑道:“跟着我回去,好么,你看我来了数次,鞋子都跑穿了好几双,今天终于看到你了。”
乔凌儿双臂低垂,右手握了左手,抬头望了望他,摇了摇头。
方进石看得出她的犹豫,向前一步,乔凌儿跟着后退了一步,后背已经靠在一棵小树上,方进石去握了她的右手,低声道:“回去吧,我心里一直在挂念着你,离开了你,我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不舒服。”
听了他这样的情话,乔凌儿抿了抿嘴唇,低头不语,等了片刻道:“我不回去,我娘不让我跟着你。”
方进石松开她的右手,又向前一步,手按在乔凌儿背后靠着的树干上,乔凌儿看他又逼近,心中一慌,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方进石凑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从出生到现在,你娘都没有管过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比你和你娘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多了,你舍得我么?”
乔凌儿犹豫半天,才低声道:“可她是我娘。”
方进石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低头去亲她嘴唇,乔凌儿惊慌地四下张望一下,害怕有人前来看到,这地方荒凉,不会有人前来,她纵然身手了得,可是却对眼前这个可以打他几十个的男人一点法子也没有,给他逼到近前逃也逃不了。
方进石用最温柔的力度轻轻地亲了乔凌儿许久,才放开她,伸手拉了她的手腕道:“走吧。”
乔凌儿被他拉着走了两步,伸手挽了身侧的一棵小树干不走了,方进石拉了两下看她意志坚决,就放开她的手,站在山坡前背对着乔凌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乔凌儿站在他背后沉默不语,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方进石过了一会儿,转头道:“走吧。”
他走下去数十步远,回过头来,乔凌儿依旧站在原处不动,方进石仰头喊道:“还愣着那里干什么,下来啊。”
乔凌儿道:“我……我不会跟着你回去的。”说完背过身去,扶着那小树树干。
方进石叉着腰站在下风处道:“那块儿田地你也不去翻了么?我替你干活儿翻地,不是让你跟着我回去。”
乔凌儿一呆,方进石不再管她是否会跟着下来,自己走下山坡,走到乔凌儿之前翻地的田地,捡起她丢在地里的锄头,高高举起狠狠地锄了下去。
乔凌儿慢慢跟了下来,走到近前,方进石从来没有干过这等出力的农活儿,又不懂取巧,不过锄了三四十下,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起来。
他依旧不停手,不过每次锄田一下,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乔凌儿终是不忍,走过来道:“你没干过这等粗活儿,还是我来吧。”
方进石粗暴地把她推到一边:“累死算了,反正你也不心疼我。”
乔凌儿呆立无语,看他又挥了两锄,越发气喘,再次上前扶了他手中锄头道:“我心疼你还……还不成么,不是这么做活儿的。”
方进石将她的手从锄头上拿下来道:“只要把活儿做完,我管它是过程如何,姓方的别的不说,只要是自己能做的活儿,那怕是累死,也不会自己在一边看着,让自己的女人出力流汗做这些粗笨的事。”
乔凌儿低头道:“我……我又不是……”她偷偷看了方进石一眼,低下头去,后面的几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方进石高声道:“不是我的女人,还让我亲嘴搂抱?”
他这声音有些大了,乔凌儿心中一惊,赶紧四下张望,生怕周围有人听了去,事实上这河岸边的田间半个人影也没有,乔凌儿稍稍心定,低语道:“是……是你强迫我的。”
方进石哈哈大笑,神情间得意极了,他又锄了一下,将锄头埋进土里并不拉出,用手指划着脚下的田地道:“这一大块田地,你今天就能翻完么?”
这田地是澄云寺的田产,单是这河岸边的这块田就有很大,乔凌儿摇摇头:“一天哪里翻得完。”
“那你要几天?”
“三……三天吧。”乔凌儿也不知道,这块田地不仅面积不小,而且河边土地潮湿,比干巴巴的土地更费力气。
“我今天天黑之前把这块田地翻完,你怎么说?”方进石豪气地说了这句话,乔凌儿摇头道:“翻不完的。”
方进石道:“凡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这样子吧,如果我今天天黑之前把这块地翻过来一遍,你就跟我回去如何?”
乔凌儿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低声道:“没可能的。”
方进石道:“那也未必,为了能让你跟我回去,我甘愿豁出去这条小命,也要在天黑之前把这块田地翻上一遍,我翻完这块田,你就跟我回去,就是你娘来劝你,你也不许反悔,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回去再也不来烦你,如何?”
乔凌儿听了他这个话,更是犹豫,既害怕他真的做到了,自己要跟着他回去,又害怕他做不到,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
方进石看她不语,又道:“我都能为了你,豁出去这一回,你就不能为了我,也为自己拼命一次,违背了你娘的意愿又不会死,怕个什么。”
乔凌儿不禁抬头犹犹豫豫地说了个“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方进石走过来道:“那我们就击掌盟誓,决不反悔,如果我做到了,无论你娘怎么逼你,你今天都不得反悔,要跟着我回去。”说着在乔凌儿面前举起手掌来。
乔凌儿缓缓也举了手掌,方进石生怕她反悔,一把攥了她的手腕,用另外一只手在她手掌上击了三下,然后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你这个女人我要定了,这一辈子也休想逃出去,乖乖跟着我回去,再也不要做这种苦累的活儿了。”
乔凌儿听他笑得开心得意,觉得他好似有十足的把握,想来他必有阴谋诡计,他一步一步地引诱着让自己答应,只是具体是什么,以乔凌儿的智力就猜不到了,她也懒得去动这些脑子。
她内心不想跟着他回去,可是又有点希望他真有能力做到在天黑之前把这一大块田地都翻一遍,好让自己言而有信,理直气壮一些。
方进石看她应允,抡了抡自己左右胳膊,将自己上衣张开,赤了上半身来,好似要大干一场,他狠狠地高高举起锄头,把锄头重重的挥舞着去翻那湿湿的田地。
乔凌儿看他真的认真去翻地,不免有些失望,原来并没有什么阴谋和好办法,按他的能力,尽管他再努力,天黑之前也断无可能将这块田地翻过一遍的。
乔凌儿竟然有点失望,她虽然身手敏捷,拳脚功夫了得,内心却是柔弱,有些事她明明想做,却没有勇气真的上前,只是盼望着别人可以在后背推她一把,逼着自己不得不去做,这样她就会给自己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河岸有风,天气还不算太冷,一个男子举了锄头,努力地去干自己从来没有干过的苦力。
第510节 有钱能使鬼推磨
翻地毕竟是出力的累活儿,方进石又翻了几锄,实在太累,往后一倒,直直地躺倒在田地里,
仰望着天空道:“好累,没想到农夫种田这么累。”
乔凌儿走过来道:“累就休息一下,不要做了。”
方进石躺在那里去拉了她的手:“说来真是神奇,摸摸你的手,我忽然就不累了。”
乔凌儿脸上一热,赶紧把手抽出,方进石很会对女人说些让她舒服的话,乔凌儿完全不是对手,
最吃他这一套。
方进石躺了一会儿坐起来,冲乔凌儿道:“拉我起来。”
乔凌儿过去把他拉起来,方进石拿起锄头看看:“这锄头不行,我要找个顺手的农具,天黑之前才能把这片田地翻完。”
“你去哪里找农具?”乔凌儿问。
方进石道:“前面不远就有个村子,我去那村上借一个,你在这里等着我。”说着迈步沿着河岸走向远处的村庄,他走了几十步不放心,回头叮嘱喊道:“千万要等我回来,不许走了。”
乔凌儿等他走远了,捡起锄头自己劳作,她此时内心又希望方进石可以做到天黑之前把这地翻完,自己能多做一些,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她锄了一会儿,就抬头看看方进石远去的方向,内心里也害怕他就这么走了,再也看不见他,过了许久,
终于看到方进石远远地正向这田地走来,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三个农夫。
待走得近些,只见方进石轻松地走在前面,身后两个农夫抬着一张小木桌,背着两把小竹椅,还有一人提着一个小铁炉子,背后背着一个包袱。
可是方进石手中并没有什么农具,他走到田地边的一块树下,对身后三人道:“来来来,摆到这里来。”
三个农夫把木桌和小竹椅摆放好,背着包袱的那人把包袱打开,里面拿出几个瓷碟,倒上一些乡下的山果,找了干树枝,把那小铁炉生起火来,上面放上茶炉,烧起茶来。
方进石坐在旁边的小竹椅上,向乔凌儿喊道:“小尼姑,快些过来吃东西了。”
他这么不客气的称谓,乔凌儿知道他说笑,若是没有旁人,也就罢了,此时有三个农夫在,乔凌儿有些不好意思过去,就站着没动。
方进石见她不过来,站起身来走过去把她手中的锄头拿过丢在地上,伸手去拉她的手:“过来先吃点东西,再翻这些地也不迟。”
乔凌儿把手一缩:“我……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方进石道:“我专门跑了这么远,为你准备的这些好吃的,生怕你饿了渴了,你要不过去,不是白白浪费我一番心意了么。”
乔凌儿望望木桌的地方,犹豫不定,方进石道:“你放心好了,等下我变个大戏法,这块田地很快就翻完了。”
乔凌儿有些不信,不过听方进石说专门跑了这么远专门为她准备的,有些心动道:“你先过去,我后面跟着。”
方进石一笑,当前走回到桌前坐下,乔凌儿慢慢走了过来,不过她只是坐在桌前,并不动手吃桌面上的山果。
过不多时,河岸边又来了十多个农夫,都扛着锄头等农具,当前一人走近道:“方大官人,是这块田么?”
方进石点点头道:“是这块,怎么才这点人手?”
那人道:“后面很快还会有人来的,大官人放心,决误不了你的事。”
这人招呼一声,那些农夫走到田里开始翻地,这些人可比方进石快多了,河岸边的路上又稀稀疏疏前来人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多大功夫,竟然来了一百多人,占满了这整块田地。
乔凌儿睁大了眼睛,看看这些帮她翻地的这群农夫,回头对方进石道:“这……这些人为什么要来做这些?”
方进石舒服地躺在竹椅上,听到她忽然问出这样白痴的话,笑得弯腰低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道:“因为我会给他们讲道理啊,他们听了我讲的道理,觉得十分有理,就过来帮我了。”
“什么道理?”乔凌儿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佩服和崇拜之色。
“当然是……大道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说出去就不灵了。”
乔凌儿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道:“哦,我知道了,你给他们钱了。”
方进石有些摇头,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还要去想上半天,脑子确实不太聪明,他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柿饼送到乔凌儿手里道:“不给钱谁会帮我们翻这田地,让我一个人来弄,半个月也难翻完。”
这一百来人的庄稼把式翻这块地动作很快,方进石让人煮的茶都没有烧沸,诺大的田地已经被翻了一遍。
领头的那人走过向方进石道:“方大官人,地已经翻好了,你检查一下可过得去?”
方进石站起来正要说话,听远处那群农夫似乎在争吵,就问这人道:“那些人吵什么?”
领头这人望望道:“没什么,有人来得晚了,没抢到活干,生了点闲气。”
方进石哈哈一笑:“这也翻得太快了,这样吧,有些没挣到钱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你们把这里再翻一遍,我价钱也给一倍。”
乔凌儿在一边道:“不用再翻了,这样就行了。”
领头那人深怕方进石会听了她的话反悔,急忙走到田里喊道:“方大官人说了,再翻一次钱依旧照给一倍。”
那些农夫一听,又挥舞锄头再去翻地,一时空热闹非凡。
方进石站在地头吃着山果,满意地看着这些农夫干活,乔凌儿走过来低声道:“真不用第二遍了,又要白花这些钱。”
她知道方进石钱多,可是也替他心痛这些没必要的花销,方进石低声道:“你不懂,能来这里出力挣钱的,都是附近的贫苦人家,让他们多挣一些钱,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我又不想只是做个大善人,直接施舍给他们,让他们做些事情,他们拿钱的时候也心安理得一些。”
乔凌儿一呆,这些道理她之前却没有想到,在乔凌儿心中,觉得他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这些农夫翻地很快,人数又多,不大功夫就又翻了一遍,领头那人又上前来问:“方大官人,这遍可满意?”
方进石点了点头,对这人道:“你让乡亲们都回去吧,我把余下的钱给你。”
这人让前来的农夫们都先回去,方进石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给了这人一片金叶子,这领头的人欢喜地去了。
钱不外露,虽然这些人都是乡下的农夫,所以方进石才先让别人回去,单独把钱给领头的人。
农夫们渐渐都走了,这河岸田地又恢复了平静,炉中的水早就开了,方进石倒了茶水喝了一口道:“我还以为要劳作很久,谁知道这么快就弄好了,还准备了鸡和鱼,准备煮了烧了,野炊一餐呢。”
乔凌儿道:“你真会享受。”
她打开那些人留下的包袱,里面果然有两条鱼和半只鸡,方进石道:“我们把这拿到河那边,把这些煮了吃,别浪费了。”
他找了木棍去挑了火炉去了远处的河边,找了一个河草茂盛的所在,重新烧起火来,乔凌儿帮他把别的食物拿过来,两人就在河边煮起食物来。
沸水翻腾,鱼肉渐熟了,方进石躺在草地上,吹着河风惬意地道:“天天呆在城里,偶尔出来这野外躺一躺,也真是舒服。”
乔凌儿捞了一块鱼肉放在瓷碟里送到他面前道:“给你吃。”
方进石道:“你先吃吧,我等一下再吃。”
乔凌儿道:“我穿着这身衣服,是不能沾荤腥的。”她此时还穿着澄云寺的尼姑衣服,心中怀有敬畏之心。
方进石道:“把这衣服脱了不就行了嘛,天天在寺里,只怕连个油水都没有,离开我这些天,看你脸都变黑了,也瘦了不少。”
乔凌儿道:“我……我很好。”说着低下头去,方进石看着她,突然出手,把她头上的僧帽抓了下来,他深怕乔凌儿这些天已经剃了光头,此时拿下僧帽,看依旧头发还在,只是比之前短了不少。
乔凌儿一呆,赶紧抢过帽子重新戴在头上,目光低垂似乎不敢看他,方进石问道:“你头发怎么短了,也感觉少了不少。”
乔凌儿半天不语,过了好久才低语道:“我娘……善霜师父逼我剪了头发,我不肯,她趁我睡着了剪了一些,我惊醒了才没……”
第851节 傻二行为
“这老贼尼实在太过分了!”方进石脱口而出,气恼地骂道,直到乔凌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方进石才觉得当着她的面骂她母亲,肯定是不妥当,
赶紧解释道:“我是心疼你,就算是你娘,也不应该这样子对你。”
乔凌儿道:“我知道。”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也不带你去和她相认了,只当你不知道这回事多好,我也省得这许多麻烦,
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请你回去。”方进石说完,
取过那些煮好的食物送到她面前,“来来,赶紧把这些吃了别浪费,吃完我们回去。”
乔凌儿接过来放在旁边:“你心地很好,对我也很好,总是肯帮我,可……可等下我娘,善霜法师会过来找我的。”
方进石听到有人说他心肠好,肚子里差点笑出声来,他拉住乔凌儿的手腕道:“我们两个认识最早,你对我也很好,经常不顾危险来救我,我决不会再让你在这里受这个苦了。”他站起来指了指远处那片田地道,“你娘对自己狠,对自己的女儿也这么无情,这荒山野岭的,让女儿独自一人来劳作这种男人都觉得辛苦的农活儿,有几个当娘的能做得出这种事,我是不会舍得让你吃这个苦的。”
乔凌儿低头道:“也……也没什么,
我不怕。”
方进石知道她会武,
不怕吃苦,他拿过那些食物道:“你赶紧吃了,吃完这些,我带你回去。”
乔凌儿似乎还在犹豫,方进石抓起一个煮熟了的鸡腿,作势要塞到她口里,乔凌儿赶忙接过来,自己拿来吃了,她呆在澄云寺里从没吃过荤腥,女孩子总是喜欢贪吃的,她也不例外。
方进石看手上沾了油腻,衣服脸上有灰土,就对乔凌儿道:“你在这里慢慢吃完这些东西,我到河里洗一下脸。”
他走出草丛,到了河边的探身去撩了河水去洗手脸,河边的土地又软又湿,方进石一个不留神,半只腿都踩入河中,
裤腿湿了大半截。
方进石暗叫一声倒霉,坐到河岸边脱掉湿了的鞋子,拧了拧裤脚上的水,重新坐到河边,把脚伸入河水中,河水冰凉,竟然有点舒服。
方进石脑子一热,竟然有了一种想要跳入河里游泳的想法,此时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不像是上次来时炎热的夏天时节。
说干就干,方进石站起身来,解了自己全身的衣物丢在河边,河风吹来,让他感到全身打了几个寒战,也让他有了自己这个行为有些傻二青年的感觉,就决定放弃到河里游水的想法,又走回放衣服的地方准备穿回衣服,忽地感觉脚下踩着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坨牛屎。
这一下给他恶心的不成,方进石跳到河边把脚放入河水里来回冲洗两下,把心一横,向前一扑,跳入河水里。
乔凌儿听到声音很大,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走过来河边张望,方进石一跃入河里,觉得河水远比他想像的要冷得多,他急忙从河里连滚带爬到上到岸边,打着寒战道:“冷死我了。”
乔凌儿突然看到他没穿衣服,从河里湿淋淋地爬上岸来,啊了一声赶紧掩面转过脸去,方进石越过她的身边,走到自己衣服那里,打着寒战去穿自己衣服,全身湿透穿衣服很是费劲,他好不容易穿上裤子,只听到一个女子厉声喝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方进石和乔凌儿一齐寻声望去,只见草丛边上一个独手老尼正气愤地望着这边,正是乔凌儿的母亲善霜法师。
她前来寻找女儿,看到一大片的田地竟然全部翻完,十分惊奇,只是不见女儿,锄头却丢在田梗上,耳听河边草丛里有动静,就过来查看,到了近前一看,只见女儿站在旁边,方进石衣衫不整正在穿衣服,不由怒上心头来。
乔凌儿一看到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答,方进石陪着笑脸说道:“法师……”他刚说了两个字,善霜顺手捡起地上一根木棍,向方进石冲了过来,口里骂道:“又是你这混账小子,又来祸害我女儿,我……我和你拼了。”
方进石看她转眼冲到眼前,不及穿上外衫,拨腿就逃,他虽然不会武,可是终归是年轻青年,要对付善霜这样一个只有一只手的老尼,只消转头迎上就可夺下她手中的木棍并将她打倒在地,可是毕竟她是乔凌儿的母亲,当然不能这么做了,无奈之下只好奔逃。
叭叭两声,方进石奔跑之际感觉后背火辣辣地痛了两次,善霜已经追上抽了他两下,下手可不谓不重,方进石赶紧奔到乔凌儿身后,急忙道:“别打了,你听我说……”
他在乔凌儿背后躲了两躲,善霜法师骂着:“我打死你这狗东西。”一把推开乔凌儿,已经又冲到方进石面前,方进石脚下一绊,不知道绊到什么摔了一跤,善霜举起木棍狠狠打了他背心两下,方进石心头火起,就想转过身来反抗。
乔凌儿突然向前一扑,抱住方进石替他承受了几下母亲的棍击,她转头道:“你不要打他了。”
善霜看她一脸哀求,心头一软,这棍子就再也打不下去,她愤愤地把木棍一丢,脸似寒霜骂了一句:“你做的好事。“然后退到一边。
方进石扶着乔凌儿站直了腰,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十分不好看,就先过去拿了外衫,道:“老法师,我有些话想给你说清楚。”
善霜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卑鄙小人。”
方进石任由她骂也不生气,穿好外衫走过来道:“暂且先不论我是不是个卑鄙小人,老法师,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你女儿相认么?我千里迢迢地带着她过来和你相认,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仅不念着我的好处,还拿着棍子打我,好像说不过去吧。”
善霜怒道:“如果你不是另有不可告人的坏心思,我自然感激,可是你这混帐小子坏事做绝图谋不轨,我岂能饶你!”
方进石道:“我有什么图谋?我和你女儿相好,在带她过来见你之前就相好了,又不是今天才……才好的,我要是有坏心思,只需不告诉你们两个就行,何必多事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
善霜一噎,强辩道:“那是佛祖保佑,该当如此,与你有何关系,别在我面前邀功。”
方进石笑了道:“那我也有辛苦的苦劳吧,那个什么《大智度论》上不是说了,知恩者,是大悲之本,开善业初门,你天天烧香拜佛,应该比我更了解明白这些道理吧。”
善霜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一点佛经上的道理,而且说得没错,感觉理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强硬道:“你这泼才知道什么佛经道理!”
第512节 张喜儿
面对这样一个态度强硬的老尼,方进石有些无奈,他看乔凌儿在一边不言不语,就对善霜道:“你何不问问你自己女儿,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呢,
还是跟着你吃斋念佛青灯明月的?”
乔凌儿抬眼望着老尼,等她开口询问,谁知善霜怒道:“问她做甚,你这泼皮无赖花言巧语想骗我女儿,休想!”她偶低头一瞥,看到火炉的砂锅里煮得鸡肉鱼肉,又骂道:“原来你拿这些荤腥之物来引诱我女儿,
连佛祖都敢骗,我……”善霜气极上前,
一脚踢翻了火炉子,拉了乔凌儿的手道:“走,跟我回去。”
乔凌儿给她一拉,不敢反抗,只得随她前走,方进石眼见乔凌儿又要被这老尼带走,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好好好,你不让她见我,误了她一辈子,以后可别过来再求我。”
善霜回头道:“真是可笑,我女儿离了你就活不成了还是怎样,让我求你泼皮,这辈子也别想了。”
方进石一本正经地道:“那也难说,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她的肚子就慢慢鼓了起来,除了我以外,看谁还会要她。”
他不过信口胡说,
善霜脸上勃然变色,
双手按了乔凌儿的肩膀,看看方进石,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厉声道:“你们……,说!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乔凌儿张口结舌半天,她本来就有口吃的毛病,再一紧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否认的话还没有出口,善霜已经认为她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突地转身冲向方进石,怒喝道:“我跟你拼了!”单手如钩,向着方进石咽喉叉了过来,她表情狰狞,好像要吃人一般。
方进石大骇,急忙转身沿河岸快跑,向了山上奔去,手脚并用攀上山包,转头扶着树干对追赶他的善霜喊道:“老法师,
我随便说说的,我和你女儿清清白白的,没发生过任何事……”
他话未说完,善霜理也不理,也跟着追上山来,她多年辛苦,心中早就凝结了极大的一股怨气,此时方进石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方进石只好低头再逃,他稍稍跑得远了些,就回头向善霜解释两句,可是善霜老尼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想要追上他将他撕碎,方进石后悔至极,恨不能打自己两个嘴巴子,无奈只好沿着山路向来路奔走。
乔凌儿呆了一呆,眼见母亲追着方进石向了山上逃去,想要追是解释一下,可是又没有信心能把事情说清楚,只好跟在后面也往山上走去,走了近百步,想起锄头还在田梗上,又拐过来扛了锄头跟上。
高宠一气奔上山门,看着澄云寺三个字的匾额,呆呆地站在门前,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来他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且亲生的母亲竟然就在这汴梁城外,自己还来过这寺院中呢。
他站了片刻,澄云寺里两个女尼看他高大英武,气度不凡,就主动走上前来道:“这位公子,是来上香的么?”
高宠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正是。”他也不知道嬛嬛帝姬如何安排相会,只好先进寺里再说。
右面的女尼偷看了他一眼,过来说道:“公子这边请,我带你入寺。”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连出家人也愿意和他说话,高宠跟着这两个女尼走入澄云寺里,上次来时匆匆,也没有给佛祖上个香,回去以后心中还懊悔了许久,他本是佛家弟子,这次重来到这佛门圣地,当然要好好的参拜了。
高宠在大殿给佛祖上了香,并给添了些香火,如今他身份不同,手里也有了些余钱。
拜完佛祖,高宠也没见到任何可能与嬛嬛有关的事物,只好以参观的名义在澄云寺里闲逛,两个女尼如防贼一般跟着他,热情地为高宠介绍澄云寺里的风景所在。
走了一会儿,高宠问道:“听闻贵寺有一位慈和善良独手的老法师,不知两位可认得?”
其中一个女尼疑惑地道:“慈和善良的老法师?”
另外一尼在旁边道:“只有一只手,说的估计是善霜吧。”
先前那女尼道:“哦,像她这样一个扫地打杂下力的比丘尼,还真没有人这么称呼她呢,公子要找她么?我替你去叫。”
高宠心头一震:“她……她现在在寺里?”
那女尼道:“不久前还见到她在挖粪池,应该还在,我去瞧瞧。”说完这女尼就前去后院,高宠一下子呆坐在寺中的石凳上,脑子一下子就一片混乱,神色木然,过了片刻,听到后院门传来脚步声,高宠转头望去,见那女尼又回来了,身后并没有别人。
那女尼不等走近就道:“奇怪了,刚刚不久前还见到她呢,一下子就不见了,可能安排她下田地里去了。”
高宠听后感到有些失望,又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他盼望着能早些见到善霜,又害怕一下子面对她。
那女尼看他神色不对,就上前道:“公子要是真急于找她,不如和我一起到前面我替你问一下值事僧。”
高宠点点头,跟着这女尼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一个女子声音喊道:“哎,那个高个头的,你停一下。”
高宠转头过来,就看到张喜儿站在进门的地方,他停步不前,等着张喜儿走近,张喜儿不耐烦地道:“让你早些来,你偏要这么晚,还到处跟着女尼闲逛,让嬛嬛知道了,看你怎么哄得她把气消了。”
两个女尼听她话语有点难听,反唇不客气道:“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嘴巴怎么这么贱呢!”
张喜儿心直口快,并没有多少恶意的,也不愿意生事,忙道:“我是个丫头,可是不是死丫头,你们的嘴巴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个出家人呢。”
两个女尼有些不依不饶的要上前理论吵架,高宠赶紧过来替张喜儿陪不是,两尼也怕在寺里吵架受罚,也就算了转身离去。
张喜儿愤愤地坐下来道:“太不话了,还是出家人呢,要不是不能替嬛嬛惹事,我定不会轻饶了她们两个。”
高宠站在那里听她抱怨,也不说话,张喜儿脱了鞋子揉自己的脚,抬眼望了他一眼道:“不是让你早早地来这里么,怎么这么迟,害得我一个人来来回回在这寺里走了不知多少遍了,脚走的都疼了,这么大的一个寺院,我想休息一下,或者到山门外等着,嬛嬛也不让,真是气死人。”
高宠赶紧陪礼道:“喜儿姑娘辛苦。”
张喜儿大大咧咧地穿好鞋子,站起来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高宠跟在她后面,又走到了上前到后山的那扇隐蔽的小门出去,一路上两人无语,走了一程,到了一片树林前,张喜儿停下休息了一下道:“嬛嬛帝姬就在前面林中。”
她转头望高宠一下,高宠微笑着道:“我姓高,名叫高宠,小名叫高玉郎。”
张喜儿道:“你不用说我肯定记得,叫你高公子吧,觉得太俗气很是别扭,叫你名字吧,又叫不出口,我也不敢,还是叫高个头顺口,我这样叫你,你最好别给嬛嬛帝姬讲,说不定她又骂我一顿。”
高宠奇怪道:“这也没什么,她干嘛骂你,你叫我什么真成。”
张喜儿道:“你们两个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她当然不会骂你,可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了,嬛嬛一生气,我们天天挨骂,……这些话你可别对她讲,求你了。”她大嘴巴一顿抱怨,又想到说不定高宠会把这些话学给赵多富,说赶紧收了声。
高宠忙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
张喜儿道:“你姓高,就长了这么高的个头,我叫喜儿,却一件喜事也没遇到,天天担心让她骂。”
高宠刚要说话,就见赵多富站在不远的一棵树下,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也不知她何时过来的,不过多半是已经听到张喜儿的话了。
第513节 情我浓矣
张喜儿看高宠忽然不说话转头看,就也转头,看到柔服帝姬赵多富站在那里,赶紧走过去,赵多富脸上不太高兴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
张喜儿摇头:“没说什么。”
赵多富闷闷不乐地道:“你们到门口等我。”
张喜儿应了一声,
带着宫女一起走了,高宠走近赵多富身边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赵多富脸上马上阴转晴天,笑颜满面过来,双手搂过他的脖颈道:“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不过看到你就不生气了。”
高宠搂过她的腰间低声道:“为什么生气?嫌我来晚了么?”
赵多富道:“你也知道啊,我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之前都是别人等我,
我何时会等过别人,你是第一个让我等的人。”
高宠低头去亲了亲她的唇,低声连陪不是,赵多富等他亲完,从他怀里出来道:“你越来越放肆大胆了,也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帝姬的身份放在眼里了。”
高宠嘿嘿干笑两下也不接话,赵多富白了他一眼:“笑得这么难听,跟个白痴一样。”
高宠道:“就算是白痴你也喜欢。”
赵多富板起脸:“好得意么?”说着慢慢向前走去,高宠跟着她向前走,两人走到山崖前,赵多富捡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高宠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来,两个人靠着看山下的风景,山风吹拂有些凉意,高宠把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赵多富坐了一会儿,问道:“你和喜儿来的时候在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只是说不好称呼我,叫我高公子她觉得别扭见外,
叫我名字她又不敢。”
“有什么别扭的,她说你姓高,长得高高的,她叫喜儿,却没遇到一件喜事,她还想有什么喜事,和你拜天地么?”
高宠噗呲一笑,觉得她的想法甚是荒唐可爱,忍不住就笑出声来,赵多富伸手拧了他的耳朵道:“你还笑!你在心里早想了是不是,巴不得是不是!”
高宠吃痛,赶紧把她的手拿开,摸了摸耳朵:“你现在醋意怎么忽然这么大,连她给我说句话,你也生气。”
赵多富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高宠拉过她的手,温柔道:“好了,
我答应人,
以后除了你以外,任何一个女人和我说话,
我都闭口不言,当个哑巴好了。”
赵多富挣脱他的手道:“我可不敢当,我凭什么要求你不理女人。”
高宠又拉过她的手:“凭你是二十姐嬛嬛帝姬啊,凭你是我的婆娘啊。”
赵多富抽出手来用双手掩耳:“好难听,我才不要这么难听的称呼。”
高宠笑着把她揽在怀里,低语道:“难听也没办法,我们乡下就是这么叫的。”
赵多富躺在他身上抬头望着他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嫁给你,做你的婆娘?”
高宠认真地点了点头:“肯定,一定会的。”说完又低头去亲她。
山风呼呼,天气寒冷,也挡不住男女之间的爱意浓浓,赵多富闭上双眼躺在他的怀里,觉得特别的舒服,高宠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特别好笑的事。”
赵多富睁开眼问:“什么事?”
高宠道:“我那个姓方的朋友说,有些地方叫那些管着男人死死的,又爱吃醋的女人叫做绿皮白肚婆娘,就是青蛙不停在耳朵边叫的那个意思。”
赵多富一下子从他怀里坐起:“你说的是我,我就是那个绿皮白肚是吧。”
高宠赶忙解释:“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玩,就讲给你听,我猜想你也不知道的。”
赵多富道:“你的朋友肯定也觉得我管你管得太多,骂我来着。”
高宠道:“没有的事,他是在说别的事的时候我才知道,和你无关。”
赵多富愤愤地不语,高宠陪着笑颜道:“其实就算是管我管得很多,我也知道你心里是对我好,我也觉得这很好啊,我很是乐意让你管着。”
赵多富重新躺在他腿上,欢颜了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称呼一点也不难听,我就是忍不住想多嘴多舌,我以后一定会做个好婆娘,不会让你丢了面子。”说着主动拉低他的头,去亲了高宠一下。
赵多富躺了一会儿,坐起来道:“我跟着你走了,张喜儿怎么办。”
高宠一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只好答道:“让她留在宫里不成么?”
赵多富摇了摇头,道:“她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要是不见了,她一定重重受罚,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高宠道:“那……那就一起带上她走。”
赵多富道:“让她做陪嫁丫头么?你尽想好事,得了公主,还想着公主身边的侍女。”
高宠急辩道:“我……我从没想过。”说着举起右手准备要发个誓言,赵多富把他的手放下来道:“我相信你。”
她低头想了想,才道:“还真只能让她跟着,我也有太多事不懂,需要问她,让她给你做妾,总好过外人。”
高宠挠挠头皮道:“真不用,你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只要你一个就心满意足了。”
赵多富道:“你也不会天天寸步不离的,再说了,我从没有离开过这汴梁城,到了外面总是感觉到怕怕的,有她在身边,我就心安多了。”
高宠内心反对,可暂时也没多说什么,他本性上和方进石完全不是一路人,并不觉得女人越多越好,张喜儿虽然不丑不老,可是并没有什么喜欢的感觉。
时间过了许久,高宠稍稍犹豫了一下,下了决心,把自己家里的事原原本本地给赵多富说了一遍。
赵多富大吃了一惊,坐直了身体道:“你母亲?在这澄云寺里面出家为尼?”
高宠认真地点了点头,赵多富低头想了想道:“如果我们要到别的地方去,也要把她老人家带过去好好侍奉,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了。”
高宠有些激动地道:“你……要带着她走?”
赵多富庄重地点了点头:“这事也怪不得她,外面都说你爹爹已经战死沙场,又过了许久了,她带着你肯定艰难,说不定那个姓乔的当真对她很好,真心以待,可能外人眼里十恶不赦,我却觉得情有可原,再说了,我们做为晚辈,又有何资格去妄加指责,再什么说,她也生了你,是你的娘亲。”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高宠心中大为受用,感觉她识大体知人知情,当真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他心中早就对二叔一家指责污言秽语母亲的言行大为不满了,听了赵多富的这些话,心中堵着的一口气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第514节 捅破窗户纸
赵多富站起来道:“我们去找找你娘,这么多年她都没见你了,也让你娘好好看看你。”
高宠讶然道:“现在?”
赵多富认真地道:“当然,我出来一次当真不易,机会难得,我……我也想让她见见我呢。”她神色扭捏了片刻,又很快恢复了自信。
赵多富的支持给了高宠莫大的信心和勇气,他点了点头,和赵多富一起走回到树林边,赵多富思索一下:“让喜儿去找观云大师,让观云大师请你娘到这后面来,你看如何?”
高宠觉得她考虑的周到合适,当即答应,赵多富就过去唤了张喜儿过来,她也没告诉张喜儿太多,只是说让观云大师去请善霜老尼到这后山一见。
张喜儿不敢怠慢,出了后门前去,过不多时远远看到张喜儿归来,高宠不自禁地踮了脚尖去望她后面的小路,赵多富知他心意,伸手去握了他的右手。
可是张喜儿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高宠微觉失望,赵多富等她走近,问了一句:“没请到么?”
张喜儿道:“观云大师说她到山脚的田地里去了。”
赵多富一脸不悦:“你不会到山脚下自己去请么?”
张喜儿心中有些怨气,赵多富也没有说让她到山下去找,万一耽误时间没有回来禀报,也会让她埋怨,不过张喜儿已经习惯了她的强势,谁让她是帝姬公主呢。
张喜儿转身要再去寻找,赵多富喊住了她:“算了,我们自己去找,你们到山门前等着。”
澄云寺里人多眼杂,山下没什么人在,更方便一些,赵多富和高宠出了这澄云寺山门,丢下随从,两个人沿着后山的小道,穿过树林,向山下河岸边的田地走去。
高宠沉默不语,甚至走在赵多富后面,二人走过树林中的一个小亭子,已经走了不少路了,高宠看赵多富脸上出汗,气喘吁吁,知道她一向娇生惯养,只怕没走过这么远的山路,有些心痛道:“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看你满头大汗的。”
赵多富也确实累了,就扶了小亭子的柱子坐了下来,高宠坐在她脚边的石阶上,赵多富伸手去抚了一下他的头发,高宠转过头来笑了一笑:“干嘛?”
赵多富感觉此时特别能懂他的心思,这一笑有些勉强,她微微含笑摇头:“不干嘛,就是特别想摸摸动动你。”
高宠向她又移动了一点,拿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动吧,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打我也行。”
赵多富起身来,和他紧挨着并肩坐在台阶上,斜着头望着他问:“等下你见到你娘,会怨恨她么?”
高宠很快摇摇头:“不会。”
赵多富又问:“那你见到她,想好和她说什么了么?”
高宠又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见面能说什么,毕竟这许多年没见过了,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刚要说话,只听得不远处有动静,跟着有人喊:“老法师,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你相信我,要不你问一下你女儿。”一人说着话从树林中钻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个累得气喘吁吁的老尼。
方进石被善霜老尼追着一路到了山半腰的小亭子,累得快要跑不动了,可是眼见善霜在半路上捡了一根木头棒子,被她追上肯定要被这老尼殴打几下,他又不能真的和这老尼动起手来,只好一路奔逃,可是这老尼年纪虽大,可是常年劳作,体力并不比他一个年轻小伙儿差。
方进石抬头一看,高宠和一个少女挨着坐在面前不远小亭子的台阶上,方进石心头大喜,喊了声:“高宠,你娘来了。”
高宠骤见方进石身后那个一只手的老尼,一下子猛然站起,脸上神色大变,赵多富也跟着站起,怔怔地望着他。
善霜老尼追着方进石来到近前,突然看到小亭子那里的高宠,也是大吃一惊,她定了一定也不说话,扬起独手衣袖挡在自己面前,也不追赶方进石了,急步向了来路转回下山。
高宠急步奔了过来,来到善霜的身后,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道:“等下。”
善霜不欲和他见面,向前一冲就要跑走,没留神脚下凸出一石块,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高宠快步上前扶住了她,两人脸庞不过尺许,相互看了一眼,善霜咬牙后退一步,单掌行了一礼道:“多谢施主扶我。”说完转头又要离去。
高宠一步向前,挡在她的面前,善霜向右偏了一步,高宠也跟着移动,挡在她的面前,善霜向左一步,高宠又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离开。
善霜装作不解,故作镇定地道:“施主这是何意?”
高宠神情激动,眼睛有些泪花,走上前慢慢给她跪下来,再也掩不住眼泪,哭着道:“娘,我是玉郎。”
善霜退开两步,咬牙道:“施主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娘。”
高宠见她不相认,一时六神无主,傻傻地跪在那里,方进石眼见这老尼要走,就主动走上前来道:“老法师,你这也太偏心了,只认女儿不认儿子,他们都是你亲生的骨肉,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呢。”
善霜背过身去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进石道:“你当日给了我一个长命锁,说让我等高玉郎成亲以后,交给他,亲口承认说高玉郎是你孩儿,怎么这会儿当面相见,你也不相认了?”
善霜依旧强硬道:“没这回事,你记错了。”
方进石道:“出家人不可妄语,要不……我们到寺里当前佛祖的面,这个话你再说一次?”他言辞说话能力可是比高宠强太多了,善霜辩不过他,只好闭口不言。
谷挐
方进石一回头,看山下乔凌儿扛着锄头也走上来,这姑娘实在,这个时候了连个锄头也不舍得丢弃,她看高宠也在,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站着,方进石远远向她招了招手,乔凌儿这才慢慢走了过来。
方进石等她走近,问道:“你那对长命锁呢?”
乔凌儿低声道:“在……在寺里呢。”
方进石道:“去把它拿过来。”乔凌儿哦了一声,绕过他身边回澄云寺,方进石皱了眉头,去拿过她肩膀上的锄头丢在地上道:“快去。”
乔凌儿赶紧走回澄云寺去,方进石看她走远,高宠此时忽然木讷起来,方进石见场面僵硬,看到赵多富站在小亭子前,心里有了主意,走到善霜面前道:“老法师,瞧见没有,那位是当朝的嬛嬛帝姬,说不定是你未来的儿媳,要不要让她也过来给你磕个头,你才肯认下高宠。”
善霜不由地回头去看赵多富,柔福帝姬虽然经常来澄云寺,不过她每次来大多都是保密的,善霜这等低级僧尼是没见过她的,任她再强硬,也不能不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尚未回答方进石的话,方进石冲赵多富高喊道:“二十姐,这位是你未来婆婆,你还不过来见礼。”
赵多富总是年轻,有些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听方进石喊她,就走了过来,第一次见高宠的母亲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她毕竟是当朝公主,皇帝的女儿,有着平常家女儿没有的自信。
她慢慢走了过来,也不多言,紧挨着高宠缓缓拜倒,善霜知道她是帝姬,赶紧先一步先扶她,道:“老尼不敢当。”
方进石在一边道:“老法师你真是好福气,二十姐和高玉郎真心真意,只盼望着你可以点个头同意。二十姐,你替高宠求个情了。”他见赵多富年轻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在一边点醒她。
赵多富聪明伶俐,一点就透,去抱了善霜的右腿道:“玉郎跪了那么久了,你老人家就让他给你磕个头,让他先起来可好。”她终还是别的称呼叫不出口,只好叫了声老人家。
她兼着大宋帝姬和未来儿媳两重身份,善霜再也不能不给她面子,转头回来看着高宠,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高宠跪行了两步到了她的面前,喊了声:“娘……”
方进石转过头去,慢慢走远了一些,他不太愿意看这种激动人心的场景,所以想躲远一些,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能一步一步让高宠一家相认,对他来说也算功德一件。
过了不大一会儿,远远看到乔凌儿从澄云寺的方向走了过来,她走到方进石面前,把两个长命锁取出来伸到他面前:“拿来了。”
方进石一笑,道:“你给我干什么,给你娘,让她给你哥哥嫂嫂。”
乔凌儿哦了一下,转身要去小亭子那里,方进石喊住她道:“回来,你娘认下了你哥哥,他们正在抱头痛哭呢,你稍等一下再去。”
乔凌儿听话又转回到他身边,方进石看她一路上山又跑到寺里一趟,脸上红润发梢见汗,神情间有些可爱,就又起了调戏这种老实姑娘之心,就微笑了道:“你回去寺里一趟,也不洗把脸,看脸上脏的,估计寺里的僧尼都笑你了吧。”
乔凌儿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道:“很脏么?”
方进石认真点了点头,他走到乔凌儿面前道:“一脸灰土,又黑又脏的,我帮你擦一下,这样过去还不让人笑死。”这山间有一种不知名的红花,此时花朵早已开败枯萎,方进石偷偷捡了未干透的花朵,使劲挤出红色汁液,装作替乔凌儿脸上除去灰土,用这红色汁液涂在她的脸上,可惜这花汁液太少,在她脸上并不明显。
乔凌儿感觉他在脸上涂抹得湿湿的,知道他一向喜欢使坏,用衣袖一擦,衣袖上有些红红的,乔凌儿嗔道:“你在我脸上又抹了什么东西?”
方进石嘻嘻笑道:“没什么,给你抹些胭脂,女人搽脂抹粉才好看嘛。”乔凌儿不理他,只得用自己衣袖去擦,不过这地方一没镜子二没有水,结果脸上更花了。
方进石把她的手拿下来道:“别擦了,已经很干净了。”
乔凌儿知道他可能说假话,也无办法,方进石抚摸她的手背,将她拉坐在身边,搂着乔凌儿腰间道:“等下跟我回去啊。”
乔凌儿摇了摇头不说话,方进石讨好道:“说话要算话,你说过的,我把那块儿地翻过来一遍,你就跟我回去的。”
乔凌儿道:“那又不是你亲自动手翻的。”
方进石认真道:“我们讲条件的时候,你也没有说必须我亲自动手翻地才算啊,所谓愿赌服输,说过的话决不能耍赖的。”
乔凌儿低声道:“我娘肯定不让。”
方进石用肩膀撞了她肩膀一下:“你会高来高去的,翻墙上楼比猴子还利索,你娘又不会武,你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哪里管的住你。”
乔凌儿抬头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才是猴子。”
方进石哈哈大笑,又怕自己笑得太大声了,赶紧压低了声音,乔凌儿虽然依旧老实木头,不过在他面前稍微学会了点撒娇,比之前强了一些,方进石搂着她的肩膀道:“等下你娘不愿意让你跟我走,你就给她说,我们两个已经好过了,你没法不跟我了,逼她一下她就会答应的。”
乔凌儿脸上飞红,低头好半天才道:“哪……哪有的事。”
方进石嘻嘻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在这里也行。”说着低头去亲乔凌儿,乔凌儿赶紧用手将他的头推开,却并不逃走,方进石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等下给你娘这么说就行了。”
乔凌儿低声道:“我……我说不出口。”
方进石搂过她脑袋,在她嘴唇上快速亲了一口道:“给你个奖赏,这下就能说出口了吧。”
乔凌儿羞急,一把将他推歪在草地上,举拳头要打他几下,之前方进石虽然也经常调戏她,可是总是没有动真格的,这次见他,却老是上嘴巴亲她。
只听得远处有人咳嗽两声,有人来了乔凌儿不好意思动手,赶紧手足无措地爬起来,只见高宠扶着善霜老尼,身后跟着赵多富正从小亭子那里走过来,咳嗽的正是高宠。
乔凌儿感觉自己这般的和方进石打情骂俏,终是不太好意思,有些狼狈地躲到善霜身后。
第515节 大道林荫
方进石以为高宠母子会在那林中说话许久呢,谁知道并没有太久,他拍拍身上的灰土赶紧也站了起来,和乔凌儿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让她母亲看到了,总是不太好意思。
果然,善霜老尼投过来的目光不太友好,不过方进石的脸皮够厚,只做没看到,脸上还嘻嘻笑对高宠道:“怎么样,要回去了么?”
高宠微微点了点头,方进石走近了道:“把那个长命锁拿出来给你娘。”
乔凌儿拿了两个长命锁出来,善霜看看方进石,心有不满,女儿太听他的话了,让她跑回澄云寺她就回去,让她拿出长命锁她就拿出来,丝毫没有一丁点主见,也不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善霜甚至怨恨,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女儿来。
善霜老尼把长命锁接过来,把原来交给方进石让他送给高宠的那个递到高宠面前,道:“这个是你小时候戴过的,虽不名贵,可也是你外公外婆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高宠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赵多富,示意让她收下来,赵多富含笑接了过来,用衣袖把这长命锁擦拭几下道:“多谢法师。”
方进石以常人情世故猜测,善霜必定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就在一旁道:“二十姐,老人家给你这个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也是一番心意,你也别太见外了。”
赵多富听了他这个话,抬头望了望高宠,高宠好像没有听懂方进石话的意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赵多富收好长命锁,走到善霜面前道:“娘,我们回去吧。”
她这一声喊的声音虽低,善霜脸上却是马上笑开了颜,能让当朝帝姬喊她一声,只怕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她连声说好,和赵多富一起走了两步,回头对乔凌儿道:“去把那锄头找回来。”她这个时候仍旧不忘记那个锄头。
尽管善霜不喜欢油腔滑调的方进石,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人情世故会办事这方面的能力,比她的一双儿女不知强上几百倍了。
乔凌儿走回到小亭子那里找到锄头扛了过来,赵多富过来说道:“让我拿着吧。”
乔凌儿刚要推辞,善霜在旁道:“让你妹妹拿吧,她习惯了在这山上跑,不会累的。”赵多富本就是做做样子,也就算了,方进石走到乔凌儿面前取过她肩膀上的锄头道:“还是我来拿吧。”他想在善霜面前尽量表现一下,也猜想刚刚善霜厚此薄彼,可能让乔凌儿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给她找点面子来让她心里舒服点。
高宠已拿过他肩膀上的锄头自己扛了,几人一起走了百步,前面就是澄云寺的稍宽的小道了,善霜转头回来对方进石道:“你跟着干什么?”
方进石一愣,陪着笑脸道:“走路啊。”
善霜冷脸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多余么?”
方进石道:“我……,我和高玉郎是最好的朋友,怎么算是多余呢。”
善霜道:“这里都是他的家人,不是朋友聚会,你走吧。”
方进石冲乔凌儿笑笑,向善霜道:“以后也会是一家人的……”
善霜突然发怒,厉声喝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话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来。
方进石见她发怒,只好独自向前,他走了十多步又转过身来冲乔凌儿道:“哎,跟我一起走啊。”
乔凌儿不敢接他的话,善霜将手中的石头向方进石掷了过来,落在他身边不远,方进石赶紧逃开两步,善霜老尼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向乔凌儿喝道:“转过脸去不许看他。”话未说完就用手中的树枝在乔凌儿小腿上打了几下,乔凌儿吃疼也不敢反抗,只好赶紧转过头去背对着方进石。
善霜手中却是不停,口中喝道:“让你不长记性,看你还敢不敢了!”乔凌儿也不知道什么敢不敢了,也不敢问只是忍着挨打,高宠和赵多富赶紧过来相劝,善霜手中却是不停。
方进石知道善霜对他没有办法,只能殴打自己的女儿让他离开,对于这个强硬又脾气很差的老尼,方进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在高处喊了声:“好了好了,你别打她了,我走就是。”
他转身向澄云寺山门走去,到了澄云寺停了一会儿又想,善霜在这寺里有众僧尼撑腰,在这山门前自己肯定吃亏,不如到半路上等高宠再说。
方进石沿着下山的山路走到半山,找了个转弯的地方坐下来等高宠,这一等居然等了好大时辰,坐的屁股都疼了,才见高宠独自一人慢慢从山上走下来。
方进石急忙迎上前去问:“她们呢,你家里人呢?”
高宠走过他面前道:“嬛嬛和她的随从另外一条路下山走了,我娘妹妹她们两个留在寺里。”
高宠边说边走,步子较快,方进石追上他道:“你不准备接她们下山?”
高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只怕此事得从长计议,嬛嬛的身份需要保密,我娘也不想进城,也害怕让我二叔一家知道她现在的任何事情。”
方进石哦了一声,抬头向澄云寺方向望望,他又不能转身再转回澄云寺找乔凌儿,善霜必然看她极严,不过知道乔凌儿在这澄云寺里没有远走他乡,大不了改天再来。
两个人慢慢走向山下,方进石看高宠有些心思,也不好打扰他,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任是谁遇到他这样的身世,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没有心事的。
到了山脚下存放马匹的地方,把马匹拉出来,高宠伸手抚了抚他那匹御马的马鬃,仰头望了望高处的澄云寺,神情间有些不舍,方进石笑了道:“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留下来和你娘好好说说话,陪陪她老人家。”
“她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她有个儿子。”高宠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进石道:“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你,让别人知道你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她在为你前途着想。”
高宠顿时恍然:“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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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进石一笑,高宠和乔凌儿虽然不是一个父亲,可是他们兄妹俩个好像都不太聪明,却都有一身好本领,他过去拍拍高宠的肩膀:“现在想到了,是不是要再上山去?”
高宠想了想道:“暂时还是听她的话先回去,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方进石跨上马背,高宠扶着马鞍要上马,先向他说了句:“多谢你了。”
方进石坐在马上道:“谢我什么?”
高宠诚恳地道:“没有你的帮忙,说不定我可能这辈子也见不着我娘,所以说,我要认认真真地向你说声谢谢。”
方进石呵呵笑了道:“我们是好兄弟,这个算什么,我也没做什么,纯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你还应该感谢你妹妹呢,她给我拿出两个一样的长命锁来,我才猜到全部。”
高宠笑笑,也跃上了马背,方进石看他上了马,凑近了高宠低声道:“真要谢我,你妹妹以后跟着我,你别反对就行。”
高宠正色道:“只要她愿意,我反对何来,你别欺负她……,别欺负她太狠就行。”
方进石低低笑了道:“哪有像你这样做哥哥的,你应该说,如果你欺负她,你试试看,看我不揍死你,做哥哥要有做哥哥的样子,要狠一点。”
高宠心里想,你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不欺负她。他一抬头,方进石已经纵马前行,高宠轻叱一声,跟了上去,二人慢慢骑马往回走,高宠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再等一会儿才走。”
方进石勒马停下来:“怎么?你想通了,要留下来再上澄云寺?”
高宠摇了摇头:“不是,刚刚在山下我要走时,我妹妹,她问我你是不是在山下等着我,还让我别着急走,她会不会等下也下山来了想和你一起回去?”
方进石一呆,也不说话急急驳马回转,向了澄云寺上山的道路而行,高宠也转马回来追上来问:“你们说好的么?”
方进石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说好的么?不管她说的什么意思,再等一会儿。”他一直打马向了澄云寺而上,直到马儿也不太好走的地方,方进石才跃下马来,坐在道旁等候。
高宠也赶过来,坐在一边,过了好久也并没有见乔凌儿的半点身影,高宠不禁道:“可能也只是她随口关心我一下,你误会她的意思了。”
方进石盯着山路半响,咬着牙齿道:“那也要至少等到天黑以后,死了心再说。”
高宠摇了摇头,抬头向上望了望,突然伸手拍了拍方进石的肩膀道:“那是不是她。”
方进石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灰衣女尼正下山而来,只是距离远了看不清楚样貌,又等那女尼走近了一些,方进石喜道:“果真是她,她走路的样子我认得。”说着快步向了山上迎了上去,高宠看他这样,也不跟着他上去。
方进石和那女尼越走越近,看清楚果然是乔凌儿下山而来,方进石距离她十多步停下来,兴奋地张开双臂道:“来来来,小尼姑,来抱一下。”
乔凌儿脸上一红,看了看远处的高宠,转过头来往回急走了道:“你这样,我……我回去了。”
方进石嘻嘻笑了,放下了双臂,追赶上来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跟我回去吧。”
他追上乔凌儿,伸手去扯她的衣服不让她往回走,乔凌儿转身挣脱他的手,向了高宠走去,方进石讨好她,陪着她一起走,一起走到高宠面前,乔凌儿道:“哥哥,娘说,说……让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高宠道:“就是上次你去过的那个院子,有个燕子窝的那个。”
乔凌儿哦了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话了,方进石了解乔凌儿,知道她不擅于说谎话,就算是说了谎言,别人接上一句,她就不会再跟着编下去了,不过好在高宠又道:“娘呢,现在在寺里做什么?”
乔凌儿道:“此时寺里的弟子要一齐诵经,主持要讲经说法,今天要好几个时辰呢。”
方进石心说,怪不得你能偷跑出来,高宠道:“好吧,你要是想去,再去瞧瞧也成。”
不管乔凌儿是真心看看他住的地方,还是跟方进石回去,都不重要了,高宠跃上马背,催马下山,不再管着二人如何乘马。
方进石牵了马走近乔凌儿身侧道:“走吧,我们两个共骑。”
乔凌儿瞧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走着向山下,方进石摇了摇头,这姑娘不仅学会撒娇了,还学会了一点小性子,每个人都在变化和成长着,她也不例外,不过她好像是和别的女人反着来的,别的女人都是先学会的使性子,再变得理智成熟。
方进石跃上马背,纵马到了乔凌儿身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来,乔凌儿看走远了的高宠,咬了咬下唇,伸手抓了方进石的手臂,踩着马镫轻轻上了马背,坐在他的前面。
高宠远远的回头看两人已经共乘,打马向前,好似要故意给他们两个机会,飞奔而去。
方进石把马缰绳交给乔凌儿,让她掌握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路上并无别人,看乔凌儿后颈雪白,禁不住去凑近了亲她耳朵,乔凌儿吃痒扭了扭低声道:“别闹,小心摔下去。”
方进石嘻嘻了两声,双手穿过她的双臂肋下去捉她的前面脯,乔凌儿发觉双臂将他双手挟住,回头道:“我……我偷偷跑下来,衣服都没有换,让你又来欺负我。”
方进石在她耳朵边上低语道:“不欺负你,那还有什么意思,别跑那么快,小心摔下去。”
乔凌儿无奈,只好松开了双臂,轻促马儿前行,大道林荫,只有他们这一乘马,也并没有别人,方进石才敢这么大胆。
第516节 价值
进了汴梁城,高宠在城门口等候,方进石和乔凌儿下了马来,牵马步行,乔凌儿偷眼看了看高宠,觉得自己两人慢慢同骑而来,哥哥肯定会猜到二人有亲密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
“我先去把马给还了,然后一起去锦线庄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一起让大哥招集人喝酒去。”
“我就不去了吧。”
“你晚上有事吗?”
“没事。”
“没事就一起去了。”
方进石拉着马去到李宝所居住的地方,上前敲门,开门的正是李宝,赶紧把他让进家里来,正在厨下忙活的宝珠见他来,热情招呼他留下来吃饭,方进石道:“饭我就不吃了,改日再尝尝你的手艺。”
李宝也再三挽留,方进石又道:“我晚上和人一起喝酒,你们要是没事,也一起去,人多热闹些,你们人生地不熟地来到这汴梁城,多认识一个人多条路。”
宝珠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上不得这种台面。”她转头向李宝道:“要不,你和方哥一起去吧,别总是闷在家里不出门。”
方进石上前挽了李宝的胳膊:“宝珠都同意了,一起去吧,我介绍几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李宝不好拒绝,就随了他一起出门,和高宠兄妹一起汇合。
方进石远远看到乔凌儿和高宠站在路边说话,心里想,高宠终于不再抗拒这个妹妹,总是好事一件,他引着李宝和高宠介绍认识,然后一起回到锦线庄。
来到绵线庄,施全夫妻全都不在,问了伙计去了另外一间铺子,虽然施全不在有些遗憾,不过也不影响方进石找人请客的热情,他让李宝和高宠在前堂会客处休息一下,拉着乔凌儿去铺上选了件漂亮的女装裙服,塞到她手里道:“去后面好好洗个澡,把你这身尼姑衣服丢了,以后再也不许穿,等下和我一起去喝酒。”
乔凌儿抱了衣服走了两步,回头道:“我不去成不成?”
方进石道:“你怕什么,怕你哥哥不允许么?放心没事的,快去。”说完在她后背推了一下,乔凌儿只得同意,方进石自己到另外一处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一天上山翻地,弄得头发窝里都是土。
他到前面陪着李宝喝了杯茶,乔凌儿还没有出来,渐渐失了耐心,自己跑到后面把换了衣服的乔凌儿拉了出来,她头发短了一些少了一些,有些信心不足,方进石安慰了她几句,和高宠李宝一起出得锦线庄来。
高宠和李宝对汴梁城都没有他熟悉,方进石正思索着上哪个酒楼,街边两个身穿青衣小帽的伙计打扮的男子走过来道:“方公子,方公子。”
方进石看了一看,这两人并不认识,也就没说话等两人开口,这两个人其中一人道:“方公子,我们是会宾楼的伙计,王大官人请公子今晚前去观看力士角斗,现在可以出发了么?”
对于完颜娄室的相邀,方进石并不想去,也不想做他的什么弟子,更不想投入金国的阵营,上次只不过是替董仲孙去看看完颜娄室走了没有,没想到金国人还专门派人邀请。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说的王大官人指的是完颜娄室呢还是完颜宗弼,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方进石不太想去,就对两人道:“哦,我晚上临时有事,只怕去不了了,烦请两位回去替我向王大官人陪个不是。”
两个对望一眼,一人上前道:“方公子当真不去?”
方进石拱了拱手道:“实在有事,抱歉抱歉。”说完扭头就走,两个伙计看他坚持不去,就自己走了。
李宝问道:“还是上次去的那个会宾楼?”
方进石点了点头,李宝有些忧心的样子道:“如今汴梁城里有不少金国人,上上下下把我朝官员诸人打听得清清楚楚,听说连兵部官员喜欢喝什么酒吃什么肉都有打听,朝廷上下视若不见,实在让人难让对这些女真人放心。”
方进石觉得李宝的担忧很有道理,可是他又没有什么权利管这些,高宠不明就理,奇怪地问道:“金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李宝道:“大有用处,知道了这些官员的日常生活爱好,一则可以投其所好,便于收买为其所用,二则可以安排相关之有接近这些官员,打听消息,三则如果收买不成,如有必要,谋害起来也相对有的放矢,简单一些。”
方进石不禁有些佩服李宝起来,不愧是出过海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高宠听李宝这么说,气愤道:“真是可恶。”
李宝道:“方公子也要小心为上,这些女真人请公子前去,只怕也有拉拢之意。”
方进石道:“所以我才拒绝了,也不太想和这些女真人走得太近。”
李宝道:“其实去一下料也无妨,我们正好要找地方吃酒,让女真人请一顿,顺便瞧瞧他们要做什么,说不定还能探听出来什么呢。”
高宠道:“可惜已经拒了。”
李宝笑笑不言,在他看来,高宠还是有点稚嫩年轻了,有点爱面子了,方进石看看身边的三人,除了自己以外,高宠兄妹和李宝身手都不错,去一趟会宾楼瞧瞧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也不知道董仲孙师徒几人会不会前去动手再行行刺完颜娄室,说不定有热闹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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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进石道:“那我们就去会宾楼?反正那里是开酒楼的,我们去吃个酒,总可以吧。”
四人在街头雇了一辆大马车,动身前去会宾楼,马车穿行在繁华的汴梁城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宠拉开马车车帘观赏着汴梁城中的夜景,说了一句:“这里是我们上次晚上来过的那条街吧。”
方进石辨认了一下,原来是到了离崔温玉居住不远的那条街上了,他心里一动,既然有心招揽这个少年人,何不找机会叫上他,借此机会也考察一下此人。
方进石让马车停了下来,对高宠李宝道:“我有个朋友住在附近,不如叫上一起去。”
二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方进石让马车等候,下了马车辨认了一下方位,从小巷子穿过那座小桥,就到了崔温玉的家门口,上次来时天色太黑看不清楚,现在看来这家屋子确实够残破了,古旧的大门紧闭,四周也并没有什么路上,方进石走上前打了打门,喊了两声:“有人么?”
他连敲数声,侧耳细听,并没有半点声响,看来这崔温玉并不在家里,家里无人,方进石想起上次崔温玉去绵线庄还他一贯多钱时,曾经说过如果他不在,可以写张纸条放在窗台上,他家大门紧闭,真要写张纸条留下,说不定等他看到,也不知道到何时了。
方进石觉得还是算了,回首对李宝二人道:“这朋友不在家,我们回去吧。”
几人转身往回走,刚走上那座门前的河沟小桥,只听有人连声“哎!哎!”
方进石几人听到声音停步不前,却不知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正找寻间,又听到有人喊道:“在这里呢。”
方进石这才看到,原来上次崔念奴带领着他钻过的那个狗洞处正探出一个黑黑的脑袋,正是红鼻子的猪鼻子九崔温玉,怪不得难以找到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呢,李宝几人看到他从狗洞里出声,不由都莞尔一笑,乔凌儿更是掩嘴转头笑出声来。
方进石走近那墙边的狗洞,笑问探出头来的崔温玉:“你怎么不开大门,要钻这里面来?”
崔温玉并不从那里面钻出,而是就以这样难受的姿势答道:“我要先确定是不是债主前来要债,害怕债主从门缝往里偷瞧我在不在家,你有什么事?”
方进石不禁摇了摇头,上前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你的债主,更不是来要债的,你这样子我看着实在难受,要不你先开开门,让我进来和你说话?”
崔温玉道:“崔念奴向你借的那一千贯钱,还给你了没有?”他对崔念奴直呼姓名,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方进石点头道:“回去她就让人还给我了,你开门再说。”
崔温玉这才缩身回去,打开了大门让方进石几人进来,他旋而又赶紧关闭大门,引了几人到从门缝也看不到里面的墙角处,这墙角有一扇小窗正打开着,方进石从窗口望去,屋内家具破旧,墙壁上熏黑一片,残旧的桌面上灰尘很多,只有常坐的一小片让磨的油光发亮,一堆书到处丢的都是,屋内有釜和炉子,还放着一些干草树枝等,估计应该是一些药材。
旁边的石板支起来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酒葫芦,一只黑乎乎瓷碟里装着半碟子煮熟了的豆子,旁边放了半个硬硬的炊饼,这崔温玉看起来吃的也简单寒酸,对比他能文能武,且医术了得,实在让方进石感觉唏嘘不已,难以理解他的处境。
崔温玉也不客气一下让他们几人找个椅凳啥的坐下,自己坐到那石桌上道:“说吧,找我何事?”
方进石道:“也没什么事,晚上几位朋友想小聚一下,喝上几杯,顺便认识几位朋友,不知你有空没有。”
崔温玉瞧了瞧方进石身后的李宝高宠和乔凌儿,斜着眼睛道:“有钱么?”
方进石一呆:“什么?”
崔温玉道:“请我吃酒给多少钱于我,价格合理我就有空。”
连李宝也觉得这年轻人太不知好歹了,别人请你喝酒还要给你钱,真是闻所未闻过的事,若说你是大人物也就罢了,看他这家里破旧,还时刻担心债主上门讨债,居然还摆谱自大。
好在方进石和他打过两次交道,知道他的为人,不动声色地问:“你想要多少钱才会有空?”
崔温玉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稍稍思索了一下才道:“我们毕竟第一次合作,互相都不太了解,我就收贵一些,五十贯我就有空。”
这价格当真是不低了,方进石不假思索地道:“好,价格公道,没有问题。”
崔温玉显然未料到方进石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慢慢从石桌上坐起,方进石又道:“我不是钱多,只是觉得这个钱花的值,花得我心甘情愿,这便走了吧。”
崔温玉望望他,然后道:“我要先收到钱。”
方进石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小锭黄金来,放在崔温玉面前的石桌上:“这块金子应该值三十贯了吧。”
金子在桌面上发出金钱的光芒,崔温玉慢慢伸出手去,把这锭金子收了起来,然后道:“你稍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他走进屋内去换衣服,李宝借机低声对方进石道:“你这位朋友可真是个怪人。”
方进石无奈地摇摇头笑笑,如果他想办成一件事,有个价格就行,贵了最多不买就是,可是最怕是没有价格。
第517节 衣衫褴褛
方进石和李宝几人等了一会儿,崔温玉从屋内出来,关了屋门道:“走吧。”
方进石看他竟然换了一身黑色衣衫,腹间裤腿许多油腻,近前仿佛还能闻到一股腥臭味道,这衣服一定是他平日里卖猪肉时所穿,刚刚方进石明明给他说,要带他去吃酒,他却故意换了身这样的衣服。
方进石不由皱眉道:“崔兄弟,你就穿这身衣服出去?”
崔温玉不以为然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非是不给方公子面子,刚刚那身衣服明天还要见客,怕是吃酒弄脏了,我也懒得回来再洗,上次见你所穿的衣服如今典押在当铺,还有件僧衣,不过既然是吃酒,那便太不合适了,今日只是陪方公子壮威做个随从,也不用顾得了太多,要是方公子真觉得我失了你的身份,这钱还请收回拿去。”说着话,他把收方进石那锭金子又拿在手里。
连敦厚的高宠都觉得他这样实在过份了,他自己最穷的时候衣服虽破,可是也每天洗得干净,更别说出门见客了。
方进石盯着崔温玉手中的那锭金子看了看,笑笑上前拍拍他腰间道:“走吧走吧,你乐意就好,我的朋友又不是那种只认衣冠不认人的势力鬼。”
崔温玉扭了扭身子,似乎对他这般热情感到不舒服,几人出得门来,崔温玉把大门锁好,跟着方进石一起越过家门口的小桥,崔温玉追上方进石道:“不知要去哪里吃酒,远不远?”
方进石回答:“不太远,吃完时我找马车送你回来,在会宾楼,你可知道在哪儿吗?”
崔温玉一愣:“会宾楼?”他一下子停步不前,方进石有些奇怪,也停下来问:“是啊,有何问题么?”
崔温玉脸上神情犹豫不定,迟了半天才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钱了,不去也得去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办事,天经地义。”
方进石赶忙道:“言重了,不过是一起去吃个酒而已,你若有为难之事,不必强求。”
崔温玉道:“去了也无妨,走了。”他当前而行,好像生怕方进石反悔了把钱收回去一般,几人来到马车处,登上马车向了会宾楼而来。
马车慢慢前行,方进石先前在绵线庄洗了头发,自己随便挽了发髻,此时感觉有些松散了,平常都是薛翎早上帮他收拾头发的,在江南的有时候是乔凌儿,方进石向乔凌儿道:“你帮我把头发重新扎一下。”
坐在他身边的乔凌儿看了一眼高宠,自从和高宠相认之后,就会觉得和方进石有点亲密暧昧时不好意思了点,不过她还是替方进石解了发髻,重新扎过。
崔温玉坐在角落里忽然说了一句:“这姑娘是你相好么?”
乔凌儿脸上一红,手中就停了下来,方进石刚要回答,高宠先答道:“她是我妹妹。”
崔温玉并没有得到他所问的答案,哦了一声不再发问,也不知他忽然问上这一句是何意思。
乔凌儿慌乱地帮方进石扎好发髻,会宾楼也正好到了,几个人下了马车,按会宾楼的规格,此时必定是灯火通明热闹时候,可是方进石站在门口望去,大厅之里只点了几处不算明亮的烛火,并没有什么客人,前堂显得安静异常。
方进石当前向里要走,门口两个伙计伸手拦住他道:“对不住了几位爷,今天本店歇业,不接待客人,请各位移步到他处。”
方进石道:“我们是王大官人相邀的,我姓方,烦请通传一声。”
那伙计看了看他,说了声稍候,转身入内通报,过不多时,这伙计引着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方进石远远就打了招呼:“方兄弟久候了,伙计们不认得你,莫怪莫怪。”正是完颜宗弼。
方进石向他拱了拱手,连忙道:“客气客气,上次来时王衍先生说,今晚有场热闹可瞧,让我来开开眼界,我就来了,也没有提前给王爷打个招呼,实在不该。”
完颜宗弼道:“你我就不用再这么客套了,里面请。”方进石带着李宝几人走到会宾楼的前堂,此处光线比门口亮了不少,完颜宗弼向方进石道:“方兄弟,这几位是……”
方进石随意答道:“他们是我的随行,听说王爷的会宾楼酒好厨艺也好,也想跟着我沾沾光,王爷不会小气吧。”
完颜宗弼眯了眼睛道:“方兄弟说笑了,里面请。”他虽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方进石感觉他多瞄了几眼崔温玉,崔温玉眼皮低垂,只是看着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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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进石一时也无法断定是不是崔温玉的衣着实在与众不同,才让完颜宗弼如此多看几眼,还是因为其他,他带着李宝几人跟着完颜宗弼穿过上次来过的前堂,到了后面第一进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上有一只华丽的小舟,上次方进石就是在那小舟里第一次见到了崔念奴。
此时池塘处全是一片黑暗,和上次过来时的热闹相比,现在实在是太安静了些,完颜宗弼把方进石引到这后院门口道:“此时尚早,力士角斗比赛尚没有开始,我让人带你们先去吃酒,吃饱喝足了以后,再看比赛。”
方进石道:“上次只是听王衍先生随口一说,也没细打听这力士角斗是个什么样的比赛,王爷说来听听。”
完颜宗弼淡淡地道:“也没有什么,就是闲来无事,邀了几个朝臣府中养有力士的朋友过来,让力士们比比力气,博个彩头乐呵乐呵。”
方进石哦了一声,完颜宗弼又道:“我让唐括辩过来带你们去吃酒的地方。”他向着旁边的伙计说了一声,让伙计去叫唐括辩前来,又向方进石道:“我还有些别的事,暂且失陪一会儿。”
方进石客气道:“王爷有事先忙。”
完颜宗弼拱了拱手离开,方进石站在这院子里等候,有意无意地问高宠:“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高宠摇了摇头:“没来过。”
李宝上次跟着方进石一起来过,方进石不用问他,其实他猜想高宠肯定没来过,他之所以问上一句,只不过是想把下面问崔温玉的话,不要显得那么刻意而已,他转身向崔温玉也问道:“崔兄弟呢,你来过没有?”
崔温玉环顾四周看了看道:“这等有钱人来的地方,我怎么来得起。”
方进石听得他的话里有些莫名的怨气,好像仇视一切有钱的富人的口吻,只得干笑了道:“也不能这么说。”
崔温玉接道:“你的面子好大,女真的梁王爷也要亲自出门迎接。”他这话里有些不太友好的意味,方进石道:“你怎么知道是女真的梁王爷?你之前见过他?”
崔温玉平静地道:“没见过,不认识,我猜的。”他这九个字说完,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再搭话的模样。
李宝在旁边想,这年轻人好没道理,花钱请他同行前来,却处处说话呛人,也不知道方进石请他前来作甚,就想着找个机会问问他。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壮汉走了进来,方进石回头望去,正是唐括辩,他笑颜上前打招呼:“唐兄,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唐括辩嗯嗯两声,过来弯腰拱手道:“我可不敢当,方公子还是直呼叫我名字吧。”
方进石道:“至少要叫你一声唐将军。”
唐括辩再次拱手道:“方公子你随意,叫什么都行。”
方进石心里微觉得奇怪,他和唐括辩见过几次面,知道此人性情实在厚道,人也热情,上次陪他选归去带的礼物时,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这才没过多久,他突然客气的有些不像他了。
方进石猜想,上次唐括辩带着他鲁莽闯入完颜宗弼会客之处,回头必然受到了完颜宗弼严厉的斥责,说不定还警告他不得再和方进石走的太近,因而才这般表面客气。
方进石内心有些歉疚,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劳烦唐将军带我前去吃酒的地方。”
唐括辩抬头望了望方进石的笑脸,好像懂了方进石地拍他肩膀的意思,也微微脸上带笑道:“方公子,请跟我来。”
方进石跟着他从后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唐括辩带着他们到一雅室就座,等他们坐定,唐括辩道:“不知几位喜欢什么菜品。”
方进石自己当家了道:“你看有什么拿手的招牌菜,替我们作主就行了。”
唐括辩道:“我去问问,有些我也不知。”
第518节 红颜知己
唐括辩走出这雅室,方进石心里一动,也跟了出去,等到他走到楼梯拐角无人看到之处,方进石喊了一声:“唐将军。”
唐括辩闻声转过身来,看到方进石跟了过来,忙问:“方公子,有何交待?”
方进石低声道:“是不是上次因为我,唐将军受了梁王爷的责罚。”
唐括辩面色有些尴尬,否认道:“没有的事,方公子想多了。”
他看样子不像擅于作伪之人,方进石看他神情,就知道多半猜对了,赶紧躬身行礼了道:“如果真有,那我就实在太对不住唐将军了,如有需要,我可亲自去向梁王爷求情,解释一下。”
“没……没有。”唐括辩极力否认,神色更不自然,方进石内心一笑,正容道:“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唐将军尽管开口,可千万莫要憋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别把我当成外人,把我当成好朋友就是。”
唐括辩再次否认,不过神情间已经对方进石充满了信任,方进石又和他随意聊了两句,转身要回来,听得身后唐括辩用低低的声音道:“方公子吃完尽早回去,那力士角斗没什么意思,不看也罢,最好酒也别吃了。”
方进石回过头来,唐括辩的身影已经消失于楼梯口处,他生怕别人听到看到和方进石私聊,急急地去了,方进石听他这话感到很是奇怪,唐括辩言下之意是让他尽快离开,莫非是金国的完颜王爷要对其不利不成?
他慢慢转回,走到二层外栏放花草处,偶一低头,看到楼下夹道里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人正抬着一个大木桶行走,两个都穿着破旧满是油腻的衣衫,脸上也是油污一片,方进石立时认出,这年轻人正是荆午阳,那妇人正是董仲孙的妻子周氏。
两人抬着木桶向厨房走,一个伙计在旁边喊道:“快些快些,等一下把后面的小厨泔水也弄走,把地上洗干净了才能走,要不然以后都别来了,听到了没有。”
周氏唯唯诺诺地连声答应着,像极了一个乡下收集泔水为生的普通妇人,荆午阳闭口不言,只是低头干活,这两个人都是生面孔,并不会引人注目。
方进石站在高处看到二人,就知道董仲孙必定已经策划了刺杀完颜娄室的计划,那肯定是先让周氏和荆午阳装扮成收泔水的混入这会宾楼,再谋后动,方进石不欲掺合此事,最好别让他们看见为好。
他回到雅室,李宝看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方进石道:“没事,只怕今晚的这个酒,不太容易喝。”
“如果不容易,那就不喝也罢。”李宝说道,方进石刚要回答他,听得外面脚步声起,几个酒楼的伙计端着菜碟鱼贯而入,很快把酒菜摆满了一桌子,方进石没看到唐括辩再上楼来,拉住一名伙计问道:“唐将军呢?”
那伙计回道:“哦,他被王掌柜的叫去了,可能另外有事。”
方进石看李宝几人都坐着不动,招呼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就是来吃酒的嘛,这里又没有外人,都不要客气。”
李宝提起筷子动了动面前的菜肴,道:“这些金人会不会在这菜里动了手脚?”
崔温玉本来没有动筷,听他这么说,取了筷子夹了眼前的菜大吃一口,赞道:“这味道不错,大酒楼的厨艺,真非外面小地方可比。”
李宝和他不熟悉,不知道他医术了得,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冲动,本想劝阻一下,看方进石不仅不劝,也跟着吃了起来,就没有多言。
几人正在吃饭,一个仆人过来对方进石道:“方公子,王衍先生有请。”
方进石站了起来,那仆人道:“方公子一人前去即可,无需劳烦各位。”方进石沉吟一下,感觉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向高宠几人道:“你们几位在此吃着,我去看看。”
他跟着仆人往外走去,听得崔温玉在他身后道:“娄室最会蛊惑人心,你可要当心。”
方进石回头向他道:“多谢提醒。”
崔温玉一听王衍的名字,就知道他是完颜娄室,可见他对这些金人很是知底细,他却说并没有来过这会宾楼,方进石边走边想着,跟仆人来到了后面一座小院子,这里方进石从未来过,院子很小,只有一处正屋,屋檐下挑着灯笼,院中有棵槐树,槐树下的石凳上晾晒着一双绣花女鞋。
屋门半掩,那仆人站在院子里道:“方公子自己进去吧,我只能送你到此了。”
方进石谢了一声,看那仆人出院门远走,回过头来走到屋门前往里观看,只见这屋内青毡铺地,家具崭新,屋中摆着一方桌,桌面上放着一盏纱灯明亮,旁边隔着一道珠帘,里面应该还有一间,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名贵的烧檀香味道,整个房间显得奢华不凡。
方进石不好直接进入,站在屋门口喊了声:“王衍先生,小可方进石拜见。”
屋内立时有声响,珠帘掀起,一个女子从帘后的内室而出,同时应了声:“谁啊。”
这女子身材高挑,容貌极为美貌,穿着淡蓝色的家居单衣,披散着长发,很随意的样子,竟然是崔念奴。
两个人见面,都是吃了一惊,崔念奴抢先道:“你……你怎么在此?”
方进石骤然见她,吃惊之后很快平静了下来,站在门口道:“王衍先生请我看什么力士角斗比赛,是他让人带我前来这里的。”
崔念奴显然不知此事,哦了一声,站在那里不说话,方进石看看屋内笑问:“你住在这里么?”
崔念奴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走到桌前坐下道:“是的。”
方进石见她没有请自己进屋的意思,站在那里道:“屋里还有别人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引我进来的那个人搞错了,他只说王衍先生有请。”
崔念奴答道:“只有我一个,既然王衍先生派人带你过来,不会有错的,他可能一会儿就来,你进来等他一下吧。”
方进石答应一声,举步要往里迈,腿停在半空中并不落下来,笑着道:“我真能进来么?”
崔念奴恨声道:“那你就呆在外面吧。”
方进石哈哈一乐,迈步走了进来,屋内干净整洁,鞋子踩在地毡上连脚步声都没有,崔念奴看着他走近,两人目光一碰,崔念奴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好像做了错事一般低下头去,方进石顺着她的目光低看,发现她并没有穿着鞋子,赤足坐在那里。
崔念奴发觉他盯着自己的脚看,把双脚往里一缩用衣裙盖住,扭过脸去,方进石笑笑道:“你的脚长得好看,摸起来光滑舒服,这点强过飞将军。”
崔念奴脸上觉得有些发烧,不由想起当时在他家里的床头,自己主动伸脚过去让他轻薄的情形来,这个男人胆子大脸皮厚,几句话称赞得让人感觉不出来他在用语言调戏自己,甚至有一种主动再把脚伸过去让他把玩的冲动。
崔念奴收起自己的意马心猿,咬了牙道:“你也摸过飞将军李师师的脚?”方进石庄重的道:“如果我说我经常摸着她的脚搂着她睡,你信不?”
崔念奴道:“你的嘴巴里但凡有一句真话,那才是天下奇闻了。”
方进石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的锦凳上:“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全都摸过京城双姝的脚,亲过她们的嘴,见过她们俩不穿衣服的样子……”他的神情间充满了得意之色,崔念奴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顺手操起桌面上的纱灯作势要往他头上打去,方进石赶紧举手要挡,崔念奴并没有丢过去,她把灯重新放回桌面上:“你这个人品行又坏,做事太过不要脸,嘴巴更是不能让人放心,让你占了便宜你自个得意心里舒服就行了,还要四处张扬,以后谁还会再让你占这个便宜?”
她这个话语调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方进石嘻笑了道:“好好好,我以后嘴巴上好好安个把门的,再不乱说话,你再让我占便宜时我自个偷着乐就是。”
崔念奴听他这么说话,一脸严霜看着他许久,方进石迎着她的目光道:“你生气的样子最最最……好看了,我就特别想故意惹你生气,都能让我看的痴呆了。”
他这个话说罢,崔念奴突然噗呲一笑,再也绷不住了,笑颜如花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足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死色鬼,没个正经的,遇到你真是我倒了八辈子霉了,不仅天天想着占我便宜,还总是故意让我火冒三丈,偏偏我却对你没有任何办法。”
方进石趁她踢自己时想捉了她的脚,却并没有捉到,坐在那里笑了道:“刚想捉你的脚,没捞到,你再踢我一脚,我这次保准捞得到。”
崔念奴娇声道:“你想得倒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占到我的便宜了。”她心情甚好,声音也柔媚起来了。
方进石抬了抬手,作势要抓她的脚的样子道:“来嘛,再踢我一脚,试试看。”
崔念奴身子一扭:“我才不要呢。”
方进石嘻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要自己动手了。”说着站了起来,要往崔念奴身前走,崔念奴嗔骂道:“滚开,你离我远一点。”
她并没有起身逃走,而是明知方进石要摸自己的脚,还是飞起一脚去踹走过来的方进石,这让方进石很容易的就捉到她的小腿,手往后一退,就捉了她的脚后跟,崔念奴低呻一声,抬眼望着方进石,眼神中让他怜爱求饶,方进石伸手握了她的脚踝轻轻用大拇指滑过她的足面,崔念奴并没有躲闪,面色痛苦地狠狠咬了自己下唇。
方进石看她神情,禁不住上前一步,已搂过她的腰间低头去找她的嘴唇,崔念奴急忙躲闪开来,身子往后一仰,锦凳翻倒,崔念奴摔倒在地毡上,她的右足还攒在方进石手掌心里,方进石把她扑在身下,凑过去找她的口唇,崔念奴躲了两躲还是让他亲到,她用手肘抵住方进石喉间恨声道:“你……你真是色胆包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方进石顿时清醒几分,定了定神从崔念奴身上爬了起来,她容貌身段一流,稍稍引诱就让他几乎把持不住,他伸手握了崔念奴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崔念奴看了看外面,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低声道:“美色当先,就是想让你改了初心,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你不能用心想一想么?你扪心自问一句,你当真缺一个崔念奴么?”
方进石一呆,一时间无言以对,崔念奴望着他道:“崔念奴不过是一个歌伎,论尊贵不及柳如眉万分之一,她对你一片痴情,绝不会害你,而且能帮你建功立业,崔念奴却只会想着害你,利用你,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你以为你当真能得到我么,错了,一切都是假象幻觉,我和柳如眉已经结拜为姐妹,我绝不会和她抢男人,天地良心,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她,就绝不可能让你也得到我。”
她突然说了这一番话,言辞激烈,方进石叹了口气:“好吧,我错了,刚刚确实冲动了。”
“美色当前,警惕色字头上一把刀。”崔念奴又说道,她扶正锦凳,重新坐了上去,“到院子里树下石凳上,把我的那双鞋子拿过来,我要穿。”她这么丝毫不客气地吩咐方进石,完全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的样子。
方进石走出门去来到院中,拿了槐树下放着的一双女鞋进来,摆在崔念奴脚下。
崔念奴低头穿鞋子,方进石在一边道:“其实,我没有得到过她。”
崔念奴抬起头来:“谁?”
方进石道:“你的好姐妹柳如眉啊。”
崔念奴穿好鞋子,在地上踩了踩道:“你要是个男人呢,做过的事就要敢承认,别让我瞧不起你。”
方进石认真地道:“我做过的事我一定承认,没有的事我也用不着骗你。”
崔念奴端详他的面部表情,似乎在判断他的话真假,方进石重复了一次:“我曾经也想啊,上次在那条船上,你走了以后,她的属下李霸冈就带人找来了,把她带走了,那些部属们不想她和我好,你也知道的。”
崔念奴相信了他的话,还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就再找机会了,以你对付女人的手段,我相信她一定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再说她一心想和你好,恨不能早点把她自己献给你享受,郎情妾意的,一点都不难。”
方进石苦笑了笑坐回到桌前,道:“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我的五姨妹刘眉,我若是真和她好了,只怕对不住她四姐,也对不住我的泰山老丈人,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从长计议才是。”
崔念奴没有丝毫的惊讶神色,仿佛早就知道了,她往后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把纱灯的灯罩取了,拿了剪刀把烛火剪得更亮,她样貌烛火里显得更美,只是方进石此时的感觉就像和一个老朋友谈心,没有丝毫的杂念了。
崔念奴放下剪刀,双手抱了膝盖,先是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明白,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往床上抱的,你想怎么样?”
方进石道:“现在还没有想好,我对她很多事不了解,可能你知道的事都比我多,你们都是女人,又结拜成了好姐妹,她的事肯定告诉过你,你比我知道的多,只看你愿不愿意给我说了。”
“你好狡猾,总想从我这里要到好处。”崔念奴低低一笑,“她虽然对我说过,可是我也跟她保证过,绝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做人要言而有信,孔夫子论语里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也想做个信守承诺之人,我可帮不了你了。”崔念奴神色轻松,笑而答之。
方进石听后盯着她的脸重复她的话:“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你想做个信守承诺之人?”
崔念奴知道他念念不忘的还是答应陪他两夜的承诺,看他又来绕这个话题,有点着急了道:“我信不信守承诺,完全在我,我想守就守,不想守就不守,谁也勉强不得我。”
方进石摇头晃脑道:“果然,孔夫子论语里也讲,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和一个女人论信守诺言,不异于是与虎谋皮?”
崔念奴站起来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已经亲我抱了数次,已经抵过了,以后莫要再提,再提我也不认得。”
方进石装作思索了一下才道:“好吧,算你过关。”
崔念奴眼睛亮了:“当真?”
方进石一本正经道:“这次你可以相信我,你刚刚也说过,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往床上抱的,还让我扪心自问一句,当真缺不缺一个崔念奴,我现在扪心自问一下,得到崔念奴,确实是我的一个梦想,可是如果睡过崔念奴以后让她难过痛苦,我还要失去一个好朋友,让她对我怨恨万分,想想这生意蚀本了,太不划算,反正你也不打算履行承诺,不如索性大方一点了。”
“你当真是个真男人,我以前总是贬低你,是我错了。”崔念奴忍不住在桌面上轻轻拍了一记,又喃喃自语道,“好朋友,你当我是好朋友?”
方进石微笑了道:“为什么不能呢?”
崔念奴双手掩面,背心往后一靠,倒在身后的柱子上,过了片刻才把双手自脸上拿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和一个女人做好朋友,可真有你的,我可是名扬四海的半耳娇娘崔念奴啊,听你这么说,忽然感觉这个名号好没面子。”
方进石看着她的神情表演,呵呵笑了道:“我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的是好朋友,记不记得我上次带来的三个女人,那个黄衣服的名叫宝珠,也是我很好的朋友,她的丈夫我也很熟悉,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这次还带着一起前来吃酒了呢。”
第519节 美人计
崔念奴望了望方进石,坐在她对面的方进石报以自信的微笑,烛火摇曳,他的笑容让崔念奴感觉到了温暖,她缓缓地好像自言自语道:“你信么,你让我动心了,和你这么纠缠亲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动心?”
方进石笑答:“我才不信呢,你这么讨厌我,从未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听到你说最多的话,都是永远不可能让我得到你。”
崔念奴轻轻吐了一口气,而后道:“我自有我的难处和身不由已,我心里也曾想和你好,你又自信又细心又懂女人心,又能把女人缠的团团转,你就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非常非常让人讨厌,有时候却又很想很想和你好,让你折磨个够,甚至……”
她没有说下去,方进石问道:“甚至什么?”
崔念奴抬起右手放在额头,停了一下道:“没什么。”
方进石一笑:“你怎么也喜欢把话说一半,说嘛。”
崔念奴摇摇头:“真没什么,有些话不说出来更好,你那么聪明绝顶的一个人,说出来这些就没意思了,我又不像你的柳妹妹,什么话都可以说,都敢说。”
方进石眼球一转,在桌案上轻轻一拍:“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
崔念奴有些不信,转头问道:“我要说什么?”
方进石呵呵道:“正如你刚才说的,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想来诈我?”崔念奴眨着她那美丽的眼睛望了过来,“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这招对付其他小姑娘还可以,对我可没用。”
方进石认真地道:“不信算了,你提示得如此明显,我要是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才是这世间第一大笨蛋了。”
他脸上的庄重模样,让崔念奴几乎认定他肯定猜得出来了,崔念奴道:“那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对不对。”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是你的原话,我们两个心照不宣就行了。”方进石坚持不肯说,崔念奴有点生气了,道:“你又在对我耍手段,想要欲擒故纵,想利用女人的好奇心,勾我自己说出来,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方进石嘻嘻一笑:“不是,我在故意招惹你生气,你一生气,我就觉得你特别的好看,看着特别的心情舒畅。”
明知道他这是甜言蜜语,蜜中藏毒,崔念奴嘴巴上说过千万次再也不吃男人这一套,可是内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开心,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夸过她长的美貌,可是像他这般说的普普通通平白无奇又让人开心的,还是第一次,崔念奴哼了一声:“你不说拉倒,我还不想听呢。”
方进石笑笑,抬头往屋外望了一眼,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响动,崔念奴知道他看什么,淡然道:“王衍先生既然把你带到我这里来,就是想你和我好好说说话,不会这么快就过来的。”
方进石微微笑道:“美人计?”
崔念奴噗地一笑,然后正颜道:“我不配做这个饵么?”
方进石也笑了:“这个计我要中,别的不说,如果我不中这个美人计,那你也太没面子了,怎么对得起你这个半耳娇娘的名头,不仅要中计,还要往死里中,至死不悔。”
“别强求自己所难,心中不愿不要强求。”崔念奴收了笑容,“看得到而得不到,又有什么意思。”
崔念奴不禁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方进石伸手隔着桌面去握了她的手腕道:“看得到摸得到,也是不错的享受。”崔念奴用另外一只手把他的手打落,挣脱了他的手掌。
方进石也不以为意,坐直了道:“昨天能看到,今天能摸到,说不定明天就能得到,人要有志气,每一次都有进步,积少成多,总有得到的那一天。”
“你又来了。”崔念奴道,“不是说好做好朋友的么?”
方进石把双手抱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然后道:“这好朋友真是蚀本,以前你主动让我摸你的手,如今不让了……”他突然凑近到崔念奴面前很近低声问:“真的是美人计?”
崔念奴看他一脸无辜不相信的样子,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看透不说透,你才有便宜可占,如今都说穿了,哪还有便宜,这只能怪你自己。”
方进石在自己脑门曲指击了一下:“真是蠢到婆婆家了!”崔念奴掩口一笑,并不接话,方进石又道:“这金国王爷的美人计,下得本钱可真不小。”
听了他这个话,崔念奴的脸色竟然变了变,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怎……怎么说?”
方进石道:“这么久也没有人来,他就不怕你这鱼饵让我这条鱼真叼走了,我把你抱到屋里,这么久的时间,好事也成了。”
他的这些胡言乱语,崔念奴并没有生气,意味深长地道:“也许人家并不怕饵丢了,也说明王衍先生是真喜欢你看重你,这个鱼饵就是为你准备的,如果能成,这鱼饵就诚心让你吞了。”
方进石一脸坏笑:“不知道此时此间吞这鱼饵,还来得及不。”
崔念奴正色道:“我忽然想问你一句话,你认真地回答我,不许说笑,可以么?”
方进石也收起笑容来:“好,你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崔念奴沉吟了片刻才道:“如果说,你肯为金国女真人效力,就可以得到我,不是一夜两夜的那种,是天长地久永远相伴的那种,你会愿意么?”
方进石道:“你又来说笑了,你是我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崔念奴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以前你曾经问过我,有几成可能成为你的女人,我说十成,你说不信,还说我是骗你的,如今我认认真真的告诉你,以前一成也没有,现在有了,只等你一句话了。”
方进石故意装聋作哑笑了道:“什么话?我说的话可是空口白话,作不得准的,你要听么?”
崔念奴依旧认真地道:“空口白话我也相信,只要你说出来,你答应和王衍先生前去会宁府,你就可以抱我到屋里去,想怎么样都成,我心甘情愿。”
方进石有些吃惊,看着崔念奴没有说话,崔念奴一脸严肃地道:“真的,没骗你。”
方进石收了笑容,挠了挠头皮,甚至还咳嗽了两下,崔念奴盯着他慢慢走近到身前,方进石以开玩笑的语调道:“那我可真抱了啊,你可别后悔。”
崔念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方进石走过去揽腰托着膝弯把她抱了起来,掂了掂道:“你一点都不重,抱起来真舒服。”
崔念奴沉默不言,只是躺在他怀里看着他的脸,方进石抱着她走向内屋,走了珠帘隔门处,崔念奴突然伸手抓住门框边,阻止他向里去,方进石停下来道:“怎么了,后悔了?”
崔念奴咬着牙关道:“你……你可想清楚了,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方进石道:“我想清楚了,难道你没有想清楚么?”
崔念奴重重吐了一口气,手松开了门框,方进石抱着她到了里屋,转了一圈却又抱着她走到外面来,崔念奴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方进石恨恨地道:“有件麻烦事,我突然想起来。”
他把崔念奴又放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崔念奴又问:“什么麻烦事?”
方进石道:“我忽然想起来,上个月有位道行很深的道人给我占了一卦,说我这个月头顶黑云,怕有血光之灾,要破解这个霉运,除了烧香磕头以外,每逢初九,十九和二十九,万万不得近女色,不得和女人行房,今天正好十九,差点忘记坏了大事了。”
崔念奴正色看着他道:“当真?”
方进石道:“这还能有假,我日想夜想的想要得到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我也舍不得。”
“当真是好不巧。”崔念奴忽然变得冷冰冰地,然后用重重地话语道:“可是你记错一件事。”
方进石奇道:“什么事?”
崔念奴咬着牙道:“今天不是十九,今天已经是二十了。”
方进石过得糊涂,只是记得好像是十九日了,一时间讶然道:“是么?真是十九日已经过了?”
崔念奴看着他并不说话,方进石走到她身前道:“那就没关系了,我……我抱你进去。”他弯腰要抱起崔念奴,崔念奴退后一步避开他,平静地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抱你的柳妹妹吧,西夏皇帝的命令很快就到,到时候你想抱,也抱不到了。”
方进石道:“我宁愿抱你。”
崔念奴道:“其实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试你一试,我们两个各怀戒心,你不明白我想的,我却大概能猜想到你在想什么,我们终归不会是同一路人,其实连好朋友也做不成的,就这样吧。”
方进石一愣,崔念奴又道:“半耳娇娘也不过如此,看到我真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你,我进去换身衣服,你在此等一会儿,王衍先生应该快要来了,你可要想好如何应付他。”
崔念奴转身进了屋内,并掩上了内室的房门,方进石呆呆坐在那里,静静望着桌面上的纱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