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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惊·神     千骑卷平冈txt下载     千骑卷平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侍女小弈

    第六章侍女小弈

    雄踞雁北的大同府,是我国北方的第一军事重镇;其在地理上重要且无可取代的位置,以及在军事上独一无二的战略意义,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谈及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实,早在战国,大同就为燕、赵边境,秦国威胁燕、赵,常在这里显示兵力,以达到迫使诸国低头的目的;而在汉朝,为了防御匈奴入侵,更是在这里设置都县,派兵防守;辽以后各代王朝都在北京建都,大同理所当然成为都城西北的重要门户。据说,当天早晨从大同出发,晚上就能到达北京南面的“第一雄关”——紫荆关,使京都以西都成为战场。为了接受历史教训,历代朝廷政权都把大同看成是“肩背之地”,作为派兵防守和交通运转的重中之重!

    先是有着这么重要的军事意义,再有着如此深远的历史地位;做为历代边临塞外的巨城,三代京华,两朝重镇,大同的富庶繁华,硝烟迭起辈受世人瞩目,那也是在情理之中。这样一来,使得这边的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很容易就会变成了世人眼中的戏码,和口中的谈资。譬如,这一次的“井口径之战”。以及,这一战再一次甩出惊人大手笔的指挥官,北伐军第一统帅,号称出道以来即未尝败绩,在井口仅仅以敌方十分之一的兵力,“火烧井口八百里”,即大破史思明传奇名将:木临风。

    就在这一战,偃旗息鼓之后的七、八天之后,连当日井口的烽烟都已经熄灭多时之际,天下间的传闻仍旧是那么纷纷扰扰,那么异样新奇。木临风为什么会是在大同,而不是在云中;难道他早就料到史思明的阴谋?火烧井口,如此有伤天和,极损阴德的计划,难道又是出自木将军之手?还有,据当日有幸和木将军一起出战的兵卒们所言,战场之上,那个横冲直撞,横刀立马一人就挡住了数万大军攻势的白袍小将又是谁?

    种种的疑惑,种种的质疑,种种的传闻,这些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临风这个现在早已就是威名赫赫,声望正如日中天的名将推向了“传奇”。

    …………

    “怎么最近都怪怪的!”闲极无聊,百无聊赖的秀青在府邸里闲逛着,“怎么这几日,所有人,其中包括陆叔叔,郭伯伯,韩世伯,都给人怪怪的感觉啊!对了,还有那些下人们,甚至彩婷姐姐都这样!”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了,譬如,莫名其妙的,原本事情忙的连吃饭都回不了家的陆叔叔,最近居然还会在回家时专程抽空每日带点小礼品玩具什么的给自己;郭伯伯也不知道哪来的雅兴,居然纠缠着要交自己下棋。天啊,就以前自己那几手臭棋,可是人见人躲的;韩世伯也比较奇怪,当初说什么自己后悔把无双当儿子来养,说什么也不教自己骑术,现在也是抢着要自己跟他学。至于彩婷,要不是感到三位长辈都怪怪的,自己或许还不会感到她最近往自己屋里跑的太频繁了!

    “呵,算了,可能自己在无双走了之后,想的太多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秀青把自己那健康和充满朝气的身体,完全的放松在午后的庭院之中,“还是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个午觉吧!”

    鸟语花香,宁静的大同府后花园中,似乎并没有人有着像秀青一样充裕时间,来享受美丽的春光。这不,就在侍女们匆匆走过后花园小道的同时,手上还拿着水果和青梨,相继走过秀青所在的花圃。

    “真的假的,你快说啊,快说啊!”或许是因为靠的很近,侍女们根本就没看见躺在草丛里的秀青,似乎,也忘记了不得私议的规定,轻轻的就咬起了小耳朵。

    只见回廊草丛边,两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正在切切私语,其中一个瞧来年纪稍大些的,一脸的神秘,另一个头梳双丫的小丫头,则在旁边紧紧追问着;而她们口中的话题,不用说,大都也是围绕着木临风而展开的。

    英姿勃发,声名显赫,位极人臣,霸道十足,显然的,我们的临风身上,有着所有能够吸引小姑娘的一切品质;除了这些种种外,再加上我们临风无可比拟的个人魅力,在大同府内,自然轻而易举的就囤积了不少崇拜他的女孩子。这两个女孩子,无论神情语气,从刚才就有明显偏向临风的势头。

    “不是胡说,是真嘛!这一次,大同府要不是有着木将军在,早就险些被作乱的胡人们给打下来了!”那位年长的侍女悄悄的说。

    “胡说,那么为什么都没有听主子们说起。”另一个女声轻轻的反问到。

    “那是因为啊!”悄悄的看了一眼周围,声音嘎然而止。

    “我要听啊,我要听!”不满年长侍女卖的关子,不依不饶的小丫头紧接着就追问道。

    本来只是找到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打算睡午觉的秀青,忽然被这一阵切切私语声给惊醒了,“这群丫头们,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压低了声音,细细对身边的同伴说:“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其实啊,这次的胡人们来打大同,听说是因为郭元帅那边舍弃木将军的原因……为此,木将军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就在秀青准备起身想去教训她们几句的时候,侍女口中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就立即让她整个人僵硬在了那里!

    爹?什么意思?井口径大战跟爹有什么关系?同样作为当日约定,日后要在长安想见欢颜的三路大军统帅,又哪来的舍弃之说?这是胡说八道,这一定是胡说八道!——秀青立即想站起身来反驳;但是,要是仔细的想想,秀青恐惧的发现,要是把这样的事实,和最近所有人的异样相重叠的话……那么也,并不是不可能!

    “天啊!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啊?”年幼的小丫鬟,十分紧张的用衣袖,掩住嘴巴,妄图压抑即将冲口而出的惊讶。“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听说郭将军和我们木将军的私交一向非常的好啊。而且,那位郭小姐不是也……”

    “嘘!主子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说了啊。”先前的年长些的丫鬟,突然打断了同伴的疑问,很快的,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补充说:“我当然知道了啊,小彤是不是忘记了,我乡下的表哥这次也随同木将军出征的啊!”说话的女孩子的脸上,瞬间涌现出骄傲的神情:“我都仔细和表哥打听过了呢,木将军打仗的时候可威风了啊……”下面的话,被说话人脸上的红晕给打断了。

    小丫鬟的脸上显得十分艳慕,催促道:“那你快说说,木将军打仗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被问的人,满脸羞涩,一边躲闪一边和同伴轻声细语;就在秀青还震撼在这样的内幕的时候,侍女们已经唧唧喳喳走远了!

    就在两个小丫鬟的身影才从回廊上消失的时候,只见廊边绿树成荫的地方,转瞬就走出一个窈窕的倩影,雪白俏丽的瓜子脸,一双又大又亮的明眸,骨碌碌直转,紧紧盯着两个人消失的地方。

    原本自己是无忧无虑的可以不过问一切事情,但是这一次,既然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了,那么自己就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始末枝节。下定决心后,秀青短暂片刻的发呆后,一阵小跑,目标直向彩婷的房间。

    彩婷好静。对于一向只喜欢读书的她而言,一本书,一壶茶,一杯水,一罐茶叶就足够了。静,并非无声,只是一种心灵上的境界罢了。所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悠”,讲的也就是这样的一种空灵心境。

    无双是彩婷最好的朋友,很少有和无双分开经历的彩婷,在这一次无双跟随大军出征后,还真的不习惯了好一段日子。只是,不习惯还仅仅是不习惯,现在最让彩婷感到难熬的,是……

    “拼!”记不的是今天第几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这几天,自己屋子里的杯子已经被摔的差不多了,不会是杯子了;茶壶也已经被自己放起来了,所以也不可能;那么可能是盘子之类的东西吧!摸了摸自己的有些微微感到饥饿的肚子,再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果然,现在应该差不多是吃下午茶的时间了。

    似乎是为了专程来验证彩婷的推断似的,就在彩婷刚放下书的一瞬间,小弈就已经一脸羞恼的走进屋里了。

    “彩婷姐姐,我、我又把盘子打碎了!”红着脸,小弈非常不好意思的跟彩婷说道。这也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了,但是每次自己都笨手笨脚的,每次倒完歉后又立即再犯错。现在搞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跟眼前的彩婷姐姐道歉了。

    “呵呵!不要紧的。”拉过小弈的手,彩婷轻柔的腾出一张椅子让她坐下,“说真的,公主,你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些下人的活!”

    这一句话不是为了讨好平华,完全是出自彩婷的肺腑之言:想想,以一个公主之尊,金枝玉叶,居然还要迂尊降贵的做一些使女的伙计,也难怪手忙脚乱了。

    “不行、不行!”仿佛是触电了一样,平华公主,也就是小弈,居然在听到彩婷这样讲之后,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木大哥说了,要我做姐姐你的侍女,那么我就做到木大哥回来为止好了!否则的话……否则……。”

    “否则等到木大哥回来后,会生气的!”轻轻的用珍珠贝般的牙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一抹嫣红瞬间出现在小弈的脸上。和当初临风走时小弈哭的肝肠寸断不同,现在的小弈,每天脸上都傻笑的乐呵呵的。其中各种因由,还是自己去猜测吧!

    “那是因为木大哥并不知道公主你的身份,才会善意的提出这样大不敬的要求!”彩婷看着公主现在完全和自己当日一样的表情,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但是试图劝解道,“所以这一件事情,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也当不得真的!”

    彩婷虽然当日没有在场,也没有亲自听到金泽对于公主此行目的的分析,但是凭借着她的聪敏和智慧,其实也不难看出,公主这一趟来的目的,到底究竟是什么;但是,无论心里面是如何的喜欢木大哥,想独占他一个人,但是三妻四妾相较于自己的心上人而言,绝对是必须的。只要是对木大哥有利益的一面和事情,彩婷也是绝对是不会去反对的。——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更不要说是封建王朝下的制度;彩婷代表着的,只是一个当时女性的普通特点罢了。

    “不要,反正就是这样了!”再度恢复了原来的本色,小弈现在都已经开始计算着下一次木大哥什么时候回来了。

    “可是……”就在彩婷思量着该如何再开口向公主解释的时候,一阵重叠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了。只见其中一个来人,却是翩翩;而她手上扶着的,是另外一个需要人照顾的角色,楚静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嘴角都快抽搐了,彩婷觉得现在自己周围的事情真的是不可思议,“一个公主抢着要来当丫头,可是天天摔碗;一个盲人也是抢着来当丫头,结果来了之后,每天要被人伺候。真是三个女孩一台戏啊,古人诚不欺我!”

    要说起来,当日小弈看到静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但是命运坎坷的比自己可怜的多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从小,一直是被人当成宝贝的她,从来也不知道有人是这么可怜的。虽然到了大同后还是有些成熟,但是还是孩子心性的她,还是忍不住要落泪。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静秋!”友好的走上前去,小弈友善的拉住了静秋的手,只感觉非常的凉,像块冰一样,“我不是让翩翩姐姐陪你休息了吗?”

    “谢谢公主!”弯腰行了个礼,静秋却一点都不为公主的客气所动;因为她明白,自己一时的言辞,要是失当的话,足可能会让楚家片刻间灰飞烟灭的,“可是,当日,我是答应了木将军来做公主您的侍女的,我要遵守约定。”

第七章 黯然留书

    第七章黯然留书

    彩婷不直觉颦了下秀眉,眸子里一闪而逝的隐忧,“好吧,既然是这样,一切就等木大哥回来再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波未平,一波一起,彩婷忽然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疲累,也许,木大哥是自有打算吧,现在也只能这么样的来安慰自己。彩婷的温婉大度,彩婷的冰雪聪慧,以及彩婷外和内刚的性情,早就已经在这几个女孩子中间树立起了不可取代的威信。大家异口同声的“彩婷姐姐”不仅仅是指年岁,更多的是,她才是这群婉转娥眉们的主心骨。

    同样,原本略显局促的楚静秋,这时间也显得安定了些,素白的面容上淡淡的笑意,让她整个人都由内到外明亮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的话题,显得格外的亲切柔和起来。小弈的天性率真,翩翩的心思细腻,以及彩婷适时插入的只言片语,原先并不是很熟悉的几个女子之间的些须陌生,竟也在这个春光明媚,暖阳满目的午后渐融合成一片绵密的柔美丝网。其实,很多事情上,都不是人为的主引撮合,这样渐渐融成的和谐才是最最起作用的一个环节。

    说得最多的是活泼的小弈,话题大多围绕在,现在正远在云中的临风身上。终于,一直没有太多话的翩翩,略微犹豫了一下,插了话:“彩婷姐姐,有件事情,翩翩觉得有些奇怪?”

    “哦?是什么事情啊?”

    “近来,大同府有不少流言都是关于……关于郭元帅,以及秀青的,不知道姐姐你听说了没有?”原本并不想多话的翩翩,终于说出了这几日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惑,事情有关自己的闺阁密友,当真是不吐不快。

    又注目了一下彩婷的反应,翩翩这才将话题进一步的展开:“是有关井口一役,听说是因为郭帅舍弃井口,抽调兵马转战平沙渡,这才使得大同险些受战火侵扰,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果然!世上当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壁!彩婷的眉头轻微拧了起来,翩翩的疑问,如此一针见血,倒是有些出乎彩婷的意料,点了点头:“事情远远没有传闻所说的那么简单!”话锋一转,彩婷的脸色几分恼怒:看来大同府里的这些下人,的确是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那么,请容翩翩刨根问底,彩婷姐姐,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翩翩自己也知道,再问下去,可能会让彩婷为难,只是,大家千万不要忘记,这件事件,实则还牵扯了一个最无辜也最容易被牵连的人——郭秀青!

    现在不但是翩翩,就连另两个女孩子,小弈和静秋的注意力也被全部吸引了过来。她们两个虽然对这件事情知之甚少,但是,既然事关木大哥,那么就绝对需要引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彩婷姐姐,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啊?”两个女孩子几乎是同时发问,小弈甚至已经站了起来,显得十分关切。

    看来事情到了现在,是必须要有个解释了。彩婷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翩翩身上:“好吧,这件事情,我就跟大家说说,只是有可能的话,大家不要让秀青知道。我怕她知道了以后会胡思乱想。”说出了这个前提,几个女孩子都点点了头。

    彩婷这才开了口:“其实,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没错。那日,的确是郭元帅临时抽调大股人马,出兵平沙渡,这才造成井口失守,大同门户被夺,引发的危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近十日,想到当日紧迫的战局,彩婷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后怕,“只不过,当时,从大局上来看,郭元帅这样的做法才是最明智的,换成任何一个将领处在郭元帅的位置,都不得不采取,保天下顾大局的策略。大同虽然重要,但是比起被称之天下粮仓的江淮一带,也算不得什么了。平沙渡一失,江淮必难以保全。我大唐的运势也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天下大事,本不应入闺阁谈论的话题,不过在坐的这几位无一不是女子中的翘楚之流,除却楚静秋之外,她们三个一个是名将之后,一个是鸿儒之女,另一个更是身份显赫,生来就肩负国运的大唐的公主千岁。

    空气一时都静匿了下来,虽是事过境迁,但是当时的形势已经最近萦绕大同大街小巷的,有关木将军在井口一战中如何英勇如何无敌的传闻,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斯惨烈的一战的背后竟然还隐藏了这样,无奈凶险的内幕。大家的心头都有如压了块巨石,沉闷、静默!

    “那么,木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吗?”翩翩首先打破了僵局,虽然,凭借翩翩敏锐的心思,默然中已经知道,临风必定深知内幕,但是,心中存得一丝侥幸,仍旧让她这么问了一句。或许,对于秀青,事情还不至于真的糟糕成这样?

    “知道!那日若不是李将军,派遣手下得力干将助木大哥一臂之力,最后的战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对于天下局面,大唐兴衰,彩婷也许并没有那些名将名儒那样的关注,只所有现在,对天下战局有所了解,其原因只是为了木临风一人。彩婷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其实是觉得无奈和伤感的,就像临风当日的痛心与失落,与临风心心相惜的彩婷的心里当然也是不好受。

    “不过,这件事情,与秀青并无任何关联,秀青从头至尾,甚至根本都不知道!”很快,回过神来的彩婷,柔声安慰起神思怔忪的翩翩起来,同时,彩婷脸色一正,语气沉了下来:“所以,我希望,今天这里谈论的事情,就到这里为止。明日我也会让府中的下人们,收敛一些。秀青,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说到最后一句,彩婷的语气已经转为淡淡的伤感。对于临风的心思,想来是没有人比她更深知的。

    就在这时候,压抑的空气中,“砰”的一声,门外传来的尖锐的,瓷器碎裂声,惊破众人的心思。“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彩婷,飞快跑到门口,门外“喵!”的一声轻叫,一只闯了祸的花斑小猫,嗖的一声,消失在回廊。门外,一只养了盆栽的青瓷花盆碎了一地。

    彩婷这才觉得松了口气,淡淡笑了笑,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重新掩上门,才转用轻快的语气对屋内正紧张的女孩子们说:“没什么,只是一只猫!”

    只是,跟本没有人注意到,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回廊的尽头,女子的娇美身影一闪而过,女子身上,淡绿的春衫隐没在满园,柳绿桃红中,一晃就失去了踪影。

    当晚彩婷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专程去秀青那,两人一块用了晚饭。饭桌上,见秀青一切如常,彩婷这才觉得放心些。

    第二天,天刚刚亮,彩婷房门就被人急急给敲开了,来的是翩翩。

    “彩婷姐姐,你看,秀青不见了,房间里只留下这封信。”翩翩的表情很紧张,手里的信笺已经被打开了。

    “你先别急,我来看看。”彩婷领着翩翩走到内室,接过信笺匆匆看了两眼,信笺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彩婷、翩翩:我走了,有些事情一定要问个清楚。秀青”

    “秀青一定是去找郭元帅去了。”彩婷很快下了断言。

    “彩婷姐姐,你看现在要怎么办,秀青这一去回不回有什么危险?”如同彩婷一样,翩翩也是一看到信笺内容就断定,性情直率如秀青一定是去找她的亲生父亲——东路大军兵马元帅郭子仪。

    “秀青的性格理当如此,翩翩不用太过忧虑,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秀青路上的安全问题。虽然秀青从小就熟谙骑射箭术,但现在兵荒马乱。这样,我现在就分别给郭元帅修书一封,通知元帅在沿途要道好做接应,另外,我们大同也派遣人马,往郭帅方向去追,能劝秀青回转自然好,万一不成,至少也让他们沿途护送秀青安全到达。”很快,彩婷就拿好了主意,“翩翩,就请你去抽调人马追赶秀青,我来写书信,让柳阁主用鹞鹰传信。而且,木大哥那么也需要知会一声。”

    “好的,彩婷姐姐,翩翩这就去办。”看着翩翩匆匆走出门去。彩婷这才坐到书案旁,飞快提笔疾书起来。很快两封书信,封漆落定,彩婷又亲自跑了趟随烟阁,于受托传信之人千万叮嘱:十万火急!

    到彩婷重新回到大同府的时候,翩翩那边的事情也已经办完了。这样的大事情,府内上下都知道了,小弈和静秋也是急得不得了。几个女孩子,一如昨日那样围坐一桌,只不过气氛显得非常担忧。原来昨天,到底是被秀青给听到了,彩婷现在心中十分的懊悔,都是自己太过不小心。“彩婷姐姐,翩翩姐姐,你们不要太过担心了,秀青一定会没事的。”出声安慰的是小弈。翩翩勉强笑笑,只是神情却始终无法舒展。彩婷仍旧在不停的痛恨自己,这一次,希望秀青一切平平安安,千万不要出什么状况,如果不然,彩婷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八章 木秀于林

    第八章木秀于林

    括苍山绵延数千里的崇山峻岭,苍松翠柏直入云霄遮天蔽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满山碧色中,一座竹木小屋隐立其间,松木屋壁,竹枝栅栏,显得分外清雅幽静。

    “你真的决定了,诚之?”幽暗的小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其中蕴涵了的,是无穷的疲惫以及浓浓的关怀感伤之意。

    “咳、咳,是的,师傅!”咳嗽着,那瘦小年少的金泽,一丝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个坚毅的神情,黯然的点头到。

    “可我知道,你本是向往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却为什么要徒增困绕,去学什么‘帝王术,霸王图’呢?”或许真的是困惑,百思不解;也或许是明知顾问,心中了然,师傅还是叹气的问到,想要打消金泽的想法,“你身子原本就嬴弱不堪,不如为师今日就传你‘苍穹道’,日后修身养性,或可度过命中三劫,日后带着瑶儿逍遥于世间,也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不,还请师傅成全。”低低的跪了下去,一句话后,没有再给回应,金泽只是沉默的摇头。

    “唉,命该如此啊!”从小,就知道了这个被当成自己孩子的徒弟,是那么的固执和倔强,师傅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自己眼前,那对待自己犹如亲子一般的师傅,一下子就似乎苍老了许多的样子,金泽的眼角,也不禁渗出一点流光……

    “好吧!在我传你‘帝王术,霸王图’之前,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对瑶儿,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对于王霸之业毫无野心,却又要去学什么‘将相之术’;明明可以安然渡过往后数十年,却又要放弃希望;明明是真心喜欢瑶儿,却总要躲着困苦。——你难道真的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在乎,比师傅你,甚至比世上任何人都在乎!”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金泽的语气里却是绝对的强硬和斩金截铁和不容动摇。

    “那好吧!那么就不必再说什么了,今日你要学‘帝王术,霸王图’,我可以立即教给你,但是同样的,今日我就要把瑶儿一并托付给你。自小,你就该知道,为师曾经为你测过命,知道你命该有三劫,但是却又从来没有告诉你!一方面,为师此生已经泄露太多天机,怕再折损天年,以至遭天谴;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为师也还是会告诉你,为师之所以不敢告诉你的原因,就在于你相格奇异……”。

    “不要说了,师傅!”少年金泽连忙惊慌的站立起来,阻止他的师傅再说下去。

    “天机”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机”,那是因为“人世本无常,惟有天知晓”。古往今来,许许多多的能人异士,就通过种种手段,去偷窥天机。如楚庄王就曾经询问九鼎,而得天时,故有“问鼎中原”之说,但是最后结果呢?成就了春秋霸业的他,还不是遭受天堑而未能善终!这样看来,对于那些敢于冒犯上苍的威严的人,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轰隆隆”,像是警告一样,就在金泽阻止他师傅说下去的时候,窗外忽然一个轰雷猛烈的震起,随即瓢泼的大雨就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的开始猛的砸落下来,在地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不要说了,师傅!”金泽黯然的说道,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此时,不把话说清楚看起来是不行了。“我本是孤儿,幸得师傅你这么多年的养育栽培。现在却还没有点滴回报,这已经是非常的不肖了;所以我不想再连累师傅您,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我活不过三十六岁,那就足够了;而之所以我不敢接受瑶儿,也是因为不想拖累她,让她年纪轻轻日后就要守寡一辈子。”

    “不!你要听,一定要听!”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师傅也是难得的固执起来,“不然的话我恐怕过了今天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师傅,难道你……?”惊讶于师傅的话,金泽一时间立即紧张起来。

    “大限将至,所以才要把瑶儿托付给你,也无谓什么犯不犯天堑了!只是这样一来,日后‘帝王术,霸王图’上面的东西,你只能靠自己,能学多少,就是多少了!”

    “好了!你给我听着,并且一定要记住:你相格奇异,我为你测命的时候,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原本是逞‘镜平水月’的云空,二十八星宿居然忽然移位,东青龙七宿、西朱雀七宿、南白虎七宿、北玄武七宿,其中最为凶险的杀破狼,破军,七刹、贪狼居然连成了一线,文曲、武曲旁落,最后定格于命相中最为凶险的格局,即‘天刹孤星’!”

    后来,经过我仔细再三推算,最后终于确定你命托天刹,岁犯孤星,本命更有三劫:一劫是‘幼失双亲’,这已经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应验了;一劫为‘祸及亲友’,这一劫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原本你就没有家人,又哪来的亲友?所以我想,这一劫应该是指你的结义兄弟们!至于最后一劫……你等到二十岁后就明白了;一轮十二年,活不过三十六岁,且无一子送终。”

    “幼失双亲,祸及亲友?我是天刹孤星的命格吗?”金泽无语。

    “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原本我就不该收养你,那是孽缘;养育你成人,教你成材,那就是大错特错;而我现在还要教你‘帝王术,霸王图’,那更是罪恶滔天!”

    不管自己眼前的徒弟能否接受的了,师傅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我收养了你,以至于你没有饿死,那已经是篡改了天命;而我教你成材,让你成器,就使得你恃才傲物,心比天高,所以才这么不安于现状;再传你‘帝王术,霸王图’,更是使得你能有足够的文滔武略,在片刻间就能使得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涂炭生灵,——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完,师傅哀伤的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对不起,师傅!”金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只能重复着这一句没有意义的话语了。

    窗外,沙沙的雨水还在肆虐着,而屋内的气氛,却一下子就变的沉闷了起来……

    “爹,金大哥!快点,来吃饭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一老一少,无语以对的局面。

    打开了小木门,只见走进屋来的,却是一个豆蔻年华的清秀少女!

    …………

    “瑶儿!”猛的从云中自己房间里的大床上挣起,金泽满头大汗。

    夜凉如水,除了窗外的呼呼风声,寂静的夜晚和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抹去自己头上的汗水,金泽只能苦笑。可是就在手接触到自己额头的时候,那冰凉刺骨的温度,却让自己满是一阵心寒,因为这还挂在自己额头的汗水,居然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冷汗。

    “已经多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无奈的说着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金泽自言自语道,“每一次,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差的时候,自己就会做这样的梦。唉,其实回想起来,原本自己命中师傅一直不肯讲的最后一劫,原来就是‘痛失至爱’!”

    掀开自己的被子,金泽轻轻的下了床,仅披着一件单衣的他,却打开了正呼呼灌着冷风的窗户。

    “或许师傅当日所说的,是对的!自己这一辈子,没有子嗣送终,或许真的是命该如此。——回忆下自己,才跟了主子多久,但是水烟火攻,一战破李部,二战平井口;仅两战间十数万大军就因为自己的计策而枉死。是为‘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却为我而死’!所出计策,无不伤天害理,极损阴德。不过也罢,燕过留声,人过留名。当日自己之所以不肯服输,想在自己有限之时,留下点千秋功业嘛?剩下的,也罢了!”

    闭上眼,金泽今晚忽然感伤起来,而他回想起的,却也全是以往的陈年旧事。

    “医者父母心,求求你了大夫,欠你们的医钱,我会还的!”当初,自己就是这样低声下气的企求着的。

    “不必了,没有钱你还带你妻子来看什么病?走、走、走,快走!”没有一点松懈的意思,那个大夫随手袖子一挥,就转身离开了。

    街上,是指指点点的街坊众人们。

    “你看到没有,那个不就是金书生吗?”“是啊!这是怎么了?谁生病了!”

    “是他的娘子啊!”“看到没有,平日里眼高于顶,现在还不是要求人。”

    “人家已经够惨了,少说两句吧!不过他平时要不是那么难相处,我想街坊们还是会帮忙的,可是现在你看看!”“是啊、是啊!”“这个平日做人啊,不能太猖狂!”

    唧唧喳喳的,吵杂成一片,可惜当时所有的声响,金泽已经都听不到了,他耳边,只有瑶儿虚弱的声音。

    “算了,夫君,瑶儿没有事,瑶儿不要再拖累你!”——这就是瑶儿最后留给金泽的一句话。

    虽然逝者已已,但是每当金泽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股锥心裂肺的痛楚,还是让金泽痛不欲生。只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傲气,却反而害了自己的妻子。所以后来,在临风求贤若渴的时候,金泽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推三阻四的来凸显自己的不凡,而是一下子就答应了。

    “只要能帮自己主子成就千古霸业,那么死在多人又如何!”金泽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的。因为他好恨,他恨自己当初的傲气,恨人落井下石,恨这个世道的世态炎凉,更恨世间的人情冷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只许天地、圣人们不仁。只许你不仁,难道我就不能不义!所以每一战,只要能克敌,金泽绝不计较手法之残酷;只要能嬴,他也绝对不管百姓死活。

    “咳,咳!”捂着嘴,金泽又是一阵咳嗽,平日里虽然看不出金泽身体不好,但是脸上那一抹永远是病色的苍白,那是无可隐藏的。

    感到手上一阵湿润,金泽仔细的摊开后,只见一片鲜红……

    司空见惯了一般,金泽没有因为这片鲜红感到恐惧,而是嘴角反而更露出一阵满不在乎的笑容。——因为也是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了一条可以帮临风毫发无伤的拿下整个三镇的毒计!

    第二日,云中城府,议事厅

    “所有军需准备的怎么样了,恩达?”按照平日里的席位,临风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作到了上首席。此刻,正威严的询问着准备情况。

    古人们遵守的礼仪,是非常奇怪的。就像现在在坐的诸位,临风手边左三路,坐的是柳如烟、金泽、郝平这一帮应该算是文官的家伙们;而右面坐的就是魏云、无双、恩达、逞扈,还有就是刚刚被临风提拔上来的火烈。——比起左边的开阔而言,自然右面的席位拥挤不堪,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些家伙也情愿挤在一起,不愿意坐到左边来。反正对于属下们奇怪的自觉性,临风是无语就是了。

    “已经差不多了,粮草已经被调集在需要的队伍里面,在明日或者后天,我们可以立即起程,加紧攻略三镇!”被点到名的恩达,起身恭谨的回答到。

    对于一个军队而言,作战期间的军需补给,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这七、八日来,临风除了下令操练兵马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准备三镇的所有物品;就连当初在井口径大方异彩的“火凰”,都已经运到了数十辆,再加上库赖的两万匹战马,现在临风手里的北伐军,已经是战马齐备,装甲鲜明,军容绝对不可与同日而语。

    “那么你呢?逞扈,那从大同带回来的一万多匹战马,你都分配下去了吗?”挥手显意恩达坐下,临风紧接着问。

    “是的!”这一回,站起来的逞扈,照样没有一丝高大意的意思,“关于战马,属下早就按照将军你的意思,重新优选了一批步卒,转成骑兵了,并且已经和无双将军、魏将军一起,进行了操练!”

    “那么结果呢?”临风又问了逞扈一句,眼睛却是望向那一身绒装的无双。

    “结果,只是让他们初入门径!”有些羞愧的,逞扈低声的说。

    “不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在这么短短的几天里,就能初入门径,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做的好!”

    “军旅生活还习惯吗?这几天我一直没有时间去询问你?无双。”等到夸奖完逞扈,让逞扈脸上笑成一堆的坐下后,临风才有时间再回过头来问道。

    “非常习惯,”无双没有一丝拘束的直接站了起来,“其实军中并不只有我一个女儿身,我现在与柳姑娘住在一起,假如柳姑娘能适应,那么也还请将军你不必挂念无双!”

    “好吧!对了,说起来,”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临风突然望向如烟,出口问道,“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我在离开大同的时候,连跟哥翰族长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这还请柳姑娘去多道歉一声。”

    “那样的事情还请将军不要担心!”只见柳如烟恭敬的站立起来,恭谨的回答到。军队里就是军队里,所有的事情都要一丝不苟的去执行,那怕是明明知道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根据最近情报上说,当日领哥翰看到将军你这样风雷厉行的行事作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大加赞扬了将军您;而现在,领哥翰估计已经离开大同,回到适合我漠北男儿生活的大漠去了。”

    “那就好!其实,原本我还担心哥翰族长会见怪我木临风不懂礼节呢!既然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今日就来仔细的商量下,攻略三镇的事情吧!”

    关于自己手下,已经有了一批能够使得自己放心,也有能力的将领们,临风也是非常的高兴,连语气都变的兴奋起来。毕竟当初,刚刚从郭公手里接过兵权的时候,自己可是一穷二白啊。现在倒好了,虽然还有待成长,但好歹自己手底下现在在坐的:武有无双、魏云、逞扈、恩达、火烈,文有金泽、郝平、柳如烟!

    “关于这个问题,属下有话要讲!”就在这个时候,从一开始进入议事厅,到后来,直到现在都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金泽,忽然站了起来,高声的说道。那嘹亮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传入了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这一下,金泽可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谁不知道,金泽的绰号是被世人称为“毒谋臣”,那也预示着,金泽不出则已,一出则就是要赤地千里,生灵涂炭的绝世毒计!水淹李怀仙,火烧井口径,这两战水火并济,一下子就让数十万大军成为冢边孤骨,都堪称是绝对的经典性战役;而由这两战,也足以看出,金泽心计之毒,是多么的可怕。

    “军师请讲!”也是短短的四个字,临风随口就说了出来;但是就在临风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在坐的所有人,包括临风在内,都在金泽低着头,思考着该怎么说出计划的时候,感到又一阵腥风血雨的来临。

第九章 最后攻伐

    第九章最后攻伐

    自临风回抵云中城,金泽再献上那以“围城购粮”为主要手段的“断粮法”后,二月的光景转瞬即过;而以云中城池为北伐军作战桥头堡的“北伐大战”,这时也才真正意义上的拉开了序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与想像中不同的是,这一次作战,虽然没有了往日的腥风血雨,但是北伐军在兵分两路的情况下,却持续以紧锣密鼓的势头,如风卷残云般,一路高歌猛进,狂暴的就横扫了整个三镇;而不论当初,金泽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帮临风出了这么一个以牺牲百姓为代价,才能兵不血刃就能收复三镇的计划,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划,是多么的完美以及毒辣!

    这不,才短短两月光景,自云中辐射三镇,沿边城镇不战而降者多达百余城郡,其中更是不乏诸多兵家必争之练兵屯田之所在,这更是让临风能够不做间歇停留,军锋势如破竹的破进三镇。

    一时间,三镇陷落,也似乎变成了时间问题;而就在这两月间,与过去的浮浮沉沉,隐晦不堪和随时可能改变不同,天下大势已经彻底的倒向了大唐。

    先是东面,郭子仪大军在抽调井口兵力,迅速的出兵平沙渡后,郭部大将罗绎采取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配合着江淮睢阳守将张巡、许远,趁敌人大量增兵却立足未稳之时,连番出击,一下就打的他们体无完肤,平沙渡血流成河。因为先打掉了敌军的锐气,所以虽然在兵力上平沙渡与叛军相差甚远,但是也使得江淮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暂保天下粮仓无忧!既然后顾无忧,那么也使得郭子仪东路大军完全部手牵制,士气如鸿的就击溃了河南府张通晤、杨朝宗、令狐潮、孙之乾四路大军,并从中得到了孟州全境,两月有余就力下陕州、虢州、汝州诸州,兵锋迫近,离长安已经仅仅只有数千里!

    接着,是南路的太原。比起东面的大捷,仅仅两个月,驻扎在太原的李光弼这只“契丹猛虎”,也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乎其神的战绩:当时,在史思明于井口径,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临风烧回来之后,气急败坏的发狂了的他,立即下命手下的精锐士卒,不计一切后果的进攻太原!从那以后,平均每日都要在这座坚城下面丢掉近千具叛军尸骸。史思明也不愧是史思明,作为一方统帅的他,要不是遇上了临风和李光弼这两个命中克星,也是能争善战的。他先是下令诸将四面合围太原,四路进攻,以分散太原原本就不多的兵力,自己则带着一支大军进攻城南,再转攻城西,后聚兵强攻城北,而后再次又转攻城东,试图寻找李光弼布防的漏洞所在。然而李光弼治军严整,警戒巡逻无丝毫懈怠,使得史思明机关算尽,却又无懈可击。

    后来,史思明又从后方运来云梯,想用筑土山的方法攻城,李光弼便果断下令,在自己的城下挖掘地道,使其云梯靠近城墙便塌陷入地。从那以后,一不做、二不休的李光弼干脆派人挖通了地道,使其连成一片,通至城外,叛军在城外叫骂挑战,常冷不防被唐军拖入地道,拉至城上斩首,吓得叛军胆颤心惊,走路时都低头看地。就这样,史思明进攻月余都无片刻进展,被迫后退。只能围困太原,而毫无手段!

    总体来说,太原之战是古代城邑保卫战中以少胜多,以弱制强的一个典型战例,在中国战争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李光弼智谋超群,采用顽强坚守与不断寻机出击相结合的战法,灵活运用各类战术和技巧,出奇制胜。太原大捷,对稳定战局,掩护朔方、陇右等战略基地,都具有重要意义。

    而在三路大军中,最出彩以及最受到世人瞩目与嵌佩的,恐怕还是要算是木临风了。一战破云中,二战败李部,三战烧井口,每一战都是用干尽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打法,而每一战,却又都是出人意表和出手不凡。在井口后,现在采用的断粮法,也已经成了世人颇具争议的策略。

    “我们可以先用重金购遍三镇所有城中的粮草,每得一城就驱使平民离开,进入到下一座城池中去,以此累加,随后就是大军压境,活活拖跨他们——这就是断粮法。”当日,金泽就是用这样平淡无奇的语气跟临风说出自己整盘计划的。

    断粮法,顾名思义,断其粮草,迫使其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整个计划的精髓所在。既然不战,那么自己兵力的损失,则也就微乎其微,甚至可以不计了!一下子派人进去,先疯狂的却又零散的不让人发现的抢购光所有的粮草,而前面大肆押迫百姓入城,再大军压境切断补给,那么城里粮草消耗之快,也就是可以预见的了。——这个计划从根本上讲,应该是可行和没有什么遗漏的,但是事实上,就在当时金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致受到了包括临风在内所有人的反对……

    “不行,这样一来,那么那些百姓们就得背井离乡,长此以往,会对我军怨声载道的!”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一向并不关心这些,甚至和金泽关系很好的柳如烟。或许,作为一个北突厥人,无论承认与否,柳如烟的心里,还是有很多对塞外漠北的乡愁。

    “是啊!这样的方法怎么能用呢?”对于柳如烟,魏云现在的态度,一度表现的十分奇怪,但这一次的反对,却无关于男女之情,“而且军师你想过没有,一旦那些叛军们要是没有了补给,就会对城中的百姓下手,那么遭殃的可就是原住民和后来驱使进城的百姓啊!”

    “而且,军师不怕那些守将不开城门吗?”无双接着魏云的话,把自己的疑虑也说了出来。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非常好的计划啊!

    “现在,三镇之中,经过李怀仙聚集的十万兵力,和后来与史思明遥相呼应的攻伐大军,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兵力了;而随着云中落入我们的手中,那么河东道以北,原本属于安禄山辖下的所有地区,也就没有了保障,投降那就是迟早的事情了。——也不必这样吧!”最后,就连临风也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一来,在一阵反对声中,在座的所有能够有资格反对金泽计划的人,也都站了出来反对,看起来,这个计划颇不得人心啊!

    “关于这些疑虑……”轻轻的露出一丝微笑,金泽成竹在胸的说,“诚之并不是没有想过!”

    其实,对于他们的反对,金泽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以他的才智,能够想出这么毒辣的计划,自然,他也就有把握让临风来使用!

    “当初,大人与郭、李两位将军相互约定,一路兵发东面,一路进驻太原,一路进攻三镇,而对于能打下三镇的意义,我想,我也不用再提起了!”慨慨而谈,金泽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的悠然自得和高深莫测。

    “对于整个天下而言,三镇就是毒瘤,是叛乱的根本所在,也是安禄山的老巢。只有拿下三镇,整个天下大局,也才能安定,也才能彻底的断绝了所有叛军的信心,也才能使得平叛成为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也是大家不可否认的事情了吧!”

    环视了众人一眼,金泽见没有人反对,这才继续的说了下去。

    “正如柳姑娘所言,所谓的背井离乡,那么大家可又曾想过没有,比起可能三镇内的人民,整个天下又如何?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人,正因为叛军的迟迟未能平定,而在流离失所,有家归不得,有城回不去?仔细的对比一下,大家认为孰轻孰重?至于对城里的百姓下手,那根本就是每天、每日、每夜、每时叛军都在做的事情啊,不是吗?为什么当初他们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事不理,而现在他们再去做这样的事情,我们就要去担心了呢?这样不会显得我们伪善吗?说什么不放百姓入城的话,那根本也就不在我们考虑之中!现在的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我军兵锋所到,无不弹指可破,而我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兵临城下的气势!无论叛军放不放百姓入城,他们的心中一定是恐慌无比,那样的话,就达到了迫使他们早日投降的目的,不是吗?”

    一连串气势咄咄逼人的反问句,金泽巧言能辩的有若悬河的口才,再加上有理有据的陈述,在座的所有人虽然都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偏偏又无从辩驳,只能哑口无言的以对。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议事厅鸦雀无声……

    半饷,还是坐在首席的临风,第一个开了口:“既然是这样,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事不宜迟,我、军师、无双和柳姑娘,火烈一起由正道出发,攻略山阳道,目标是攻克平卢;逞扈、郝平、恩达、魏云,还有魏云你刚刚收服的番将蛮古,你们带一支军队从山**出击,务必扫平范阳一切敢于反抗的叛军!对向我们刀刃相向的敌人,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拍板的时候,临风的声音总是威严的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反驳。

    “大人!”“木大哥!”“将军!”

    临风的话真是语惊四座,一下子大家都惊讶的喊了出来。

    “可以了,难道你们还能想出比军师的主意更好的办法吗?”临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将要说出口的话,“这一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这样一来,也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兵力损失。——你们不要忘记了,和那些百姓一样,在我们手底下当兵的士卒们,可也是有家有亲人的!”

    听到临风这么说,众人也没有什么话在好交代了,毕竟,金泽这个主意的确是可以把己方的兵力损失减少到最小。

    “那么好吧,对于这个计划我没有意见,只是,对于这样的安排,真的合适吗?”虽然说很不想,也不愿意出在这个时候顶撞自己的心上人,但是柳如烟听到临风这样安排,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我是说,就这样把一只数万人的军队,交给没有一员可以说是大将的将领们手里!”

    “不错!柳姑娘你的话,反而提醒了我,”就在这时,临风嘴边原本早就高高挂起的笑意,终于绽放出最富有男性魅力的笑容,“你们几个给我听着……”

    “是!”众人丝毫不敢迟疑的应到。

    “从今天起,逞扈、恩达、蛮古封拜十万北伐军上将,皆引万夫长自居。郝平封拜北路副军师一职,为之参与军政;至于魏云你嘛,的确,一个大男人没有相等的职务未免也太难以服终了,那么就暂时身兼北路讨伐大军副元帅一职吧!”

    …………

    对于这个断粮法的计划,或许别人都看不出来,但是柳如烟却可以觉察到,金泽是有私心的;而金泽的私心,则是非常明显的,是偏向于他的主子,也就是临风!

    这样的计划一旦实施,三镇就算是打下来了,但是日后也一定不会安稳的,至少不可能出现长治久安的局面就是了;而经过这一次的叛乱,三镇也一定会成为唐廷的禁忌和心头之恨,那么自然,也绝对不可能把令他们这么忌惮的地方交给自己的主子来治理。——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找点乐子给唐廷呢?只要天下还没有全部安定下来,自己的主子,甚至是郭帅、李将军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也都还有存在的意义,那么唐廷就不会走出“削兵权”的烂棋,而出现“高鸟尽、良弓藏,野兔死、走狗烹”的局面!这样一来,至少在大义的名分上,己方也绝对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就是了。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经过这一次席卷天下的大乱,玄宗皇帝弃都城而逃,后发罪己昭用来显示自己的“无辜与可怜”,寻求天下能人义士的帮助——可以说大唐中央政权的威严已经完全的扫地了,金泽也绝对不认为日后在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小将军们眼里,朝廷还有原来的约束力;日后藩镇争霸,节度使拥兵自重,互相征伐就一定是已成定局!那么能少损失一点兵力,对日后自己主子争霸天下的道路,就是多了一份助力!

    唉,只是金泽的身体……

第十章 欧阳三郎

    第十章欧阳三郎

    二月时光转瞬即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临风回抵云中城后,以云中城池为中心的北伐战,持续以紧锣密鼓的势头,一路高歌猛进。临风所采用“围城购粮”战术,实在精妙,兵不血刃,不战而趋人之兵,短短两月光景,沿边城镇不战而降者多达百余,其中更是不乏诸多兵家必争之练兵屯田之所在。

    平卢,位于云中西北方五十里处,此地地理位置出众。早在唐开元七年置番镇,安史之乱期间,为安禄山手下叛将所侵。而现在,这里也正是临风“围城购粮”战术的战利品之一。两月的时光,暮春时节至,夏意微显,午后的空气湿润而温暖。平卢府的内堂,舒适的锦绣斜榻上头,临风正在假寐。

    除却刚到云中时候的一番制定战略计划,统筹安排作战进度,一直忙到半月前,对于临风,该忙的实在是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坐收其成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每日都会从四面八方的城镇传来捷报,说是又有某某城、某某镇,终于耐不住粮草不济,无力抵抗而降伏。更有甚者,一些兵力相对弱小的城镇,更是没出息的,甚至在临风大军初抵城下时,就高挂白旗,高悬印信,降了过来。

    又一个百无聊赖的哈欠打过,临风睡意朦胧,真是的,人还真是越躺越懒惰啊。有战打的时候几日夜不眠不休都可以。最近,金泽与魏云、逞扈、郝平、火烈他们几个,几乎包办了大大小小所有包括:购粮围城,施加压力,制定战书,清肃净城等等等等所有的事情。而我们临风所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每日翻看翻看,那一份份的由金泽精简整理后的奏报罢了。

    午后,距离午饭后约半个时辰。两轻一重的敲门声适时的响起。临风睁开眼睛,懒懒道:“进来吧,诚之!”金泽就是每天这个时候,准时向临风禀报当日的战况。

    金泽应了声“是”,匆匆走了进来。临风动了动,眼睛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自己的得力军师。今天的金泽少了平时的那份沉稳阴沉,整个人显得又兴奋又紧张:“怎么了,诚之,是不是前面战况有异?”

    “将军,请即刻更衣,金泽想带将军去见一个人。”金泽的声音也是同样的难掩喜悦。说着送上手中的一份奏表,“将军请看!”

    临风接过来,匆匆一瞥:今天的这份奏表,异常简洁,并且“围城购粮”战略进行到现在,可以说,除去一些距离云中城相对偏远的郡镇之外。该收回的失地大多都已经收回了。这份奏表上面,简单的写着:上河郡,郡守欧阳绰率全郡军民,投城右卫将军,兼察御使,大同、云中太守,平卢节度副使木大人。

    这个?临风从奏表上收回目光,看向金泽。

    “将军,金泽就是想带将军去见这个欧阳绰!”金泽略微曲了曲身体,委婉解释道。毕竟,让一个天下兵马在握的统帅级别的人物,屈尊去见一个小小投降的郡守,这于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哦?临风挑了挑剑眉,沉吟一下终于发问:“诚之,这个欧阳绰何许人也,竟然让诚之你如此的看重?”说实话,对于没有气节,为求报命而左右逢源的人,临风的心里实在是有些鄙薄的。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学识种族如何,总之为人该有的气节与骨气,是一定要有的。相对,当日宁死也不愿意接受木临风救助的叛军首领李怀仙,临风深感惋惜痛心之外,另外敬佩的成分也是占了不少的。那么,今天这个欧阳绰竟然首一出场就触犯了临风心中的忌讳,下面的情节将要如何发展,还真的是有些让人意料不到啊。

    似乎是看出了临风言语中的不悦,金泽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一如平日狐狸军师的招牌笑容,对凡事都运筹帷幄的自信,对秋毫都观察入微的敏锐。临风在旁边看着,赞许的点了点头:既然诚之如此看重,那么听听又有何妨?

    适时,金泽立刻递上了另一份手书的文书,“大人请看!”

    接过来,起初临风并不在意的随便瞄了一眼,只不过,只一眼就不由得不被手中薄薄纸卷上,俊秀流利的行行字迹所吸引,很快临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真是越看越啧啧称奇怪。旁边留心观察临风反应的金泽,直到这时候才仿佛松了口气。

    原来这份文书上,洋洋洒洒数言概括起来,只是说明了一个问题:欧阳绰其人,自安史乱起,至临风收复上河郡止,共率郡中军民一十五万人,前前后后投降十余次。不仅仅是安禄山、史思明的颇具杀伤力的直属叛军,就连这乱世中,某些状如散沙一盘的散兵游勇,攻至城下时,欧阳绰所采取的措施也依旧是“投城称臣”!这样还不算离谱,更有甚者,安史之乱历时间,大唐江山城池星罗密布,但凡触及战火硝烟者,无不城池遭劫,百姓罹难。只不过,欧阳绰辖制下的位于西北地的星斗上河小郡。竟然连牛马都未曾走失伤损一匹,全城军士百姓,更是安居乐道,这样的奇谈,竟然生生在这乱世当真辟得一片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境!

    奇!果真是奇!临风的嘴角扬气:“那我们还等什么,诚之,吩咐于我备马,我们这就去会一会这位,酷爱投城的欧阳郡守。”临风的哈哈朗笑声中,金泽飞快出去准备出行事宜。

    目送金泽的身影淡出视线后,又一次,一字一句的比对手中两分文书,临风嘴角的笑意越大扩大。这个欧阳绰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相比刚才一刻的鄙薄、无所谓心态,现在的临风对这次即将到来的谋面,竟然显得相当的期待起来。

    很快,临风、金泽另同“平冈精锐”三百人,轻装简阵飞奔出府,方向直奔位于平卢西北角的上河郡而去。

    只是,不得不提到的是,在奔行途中,金泽竟然一方常态的对临风提出了一个可以说十分无礼且古怪的要求:无论在上河郡守府看到什么,临风都不可以发怒!这样的话一出口,狡黠如临风自然猜到了金泽今日诸多古怪言辞举止的由来:金泽这家伙,保不定是给临风送礼来了。而这份大礼所指的自然也就是,这个尚未谋面,就引发临风种种好奇遐想的欧阳绰了。

    上河郡距平卢府二十里,临风一行跨下马匹又都突厥良种名驹,一个时辰不到,xx郡城已经是遥遥在望。位于平卢西北角的星斗小郡,地理位置偏僻,整个郡不过百余平方。甫一入城,临风一行兵马就引得街上百姓连连瞩目,这样威武齐整的队列,众然是在这乱世之秋,也是少见。临风早就在入城,前就严令吩咐手下士卒放慢马速,切不可惊扰百姓。这时候,刻意减慢的马速刚好给了周围百姓驻足观望的一个好时机。同时,也让身在马上的临风,仔细浏览了一下沿途的商铺房屋,已经到现在还不惊不怕驻足观望的xx郡百姓们。

    身边的金泽也感觉到了身边临风的异样,微微侧目过去:“大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不错!”点了下头,临风随手指了指道旁,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已经老妇身边头梳双丫的小童,这一老一小,从临风他们入城就一直站在街边观望,小童更是把手掌拍得哗哗作响,清脆的童音嚷嚷道:“看大兵,看大马!”身边的老妇非但不阻止,竟然还顺手将小童抱得更高些。

    “自我北伐军参战以来,这样的场面,诚之可曾见过?”临风挑了挑浓黑的眉,几分玩笑的对旁边的金泽言道。

    “的确,金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反倒是当日大同沦陷时的场面,历历在目。”金泽的语声几许感慨,当中竟还夹杂着难以言明的钦佩赞叹之意。

    不错,多事之秋,兵荒马乱。百姓们深受战火侵扰之苦,早就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就算整顿军纪严明如临风的队伍,每收复一座城池,城中的百姓胆小些的惊慌失措、噤若寒蝉,纵是胆大些的也都是抱着质疑戒备态度,旁观斟酌。战事连绵至今,历时数月,从来,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古怪的场面。这个小郡中的百姓,非但不惧怕担忧,甚至还面露颇为好奇的浅笑,镇定在旁观望。临风疑惑的皱了皱了眉头:难道,这里的百姓,直到今时今日尚不知战争为何物,尚不知战事的残酷与血腥,尚不知战乱的可怕与无情?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大大出乎所有人包括一旁面露赞许的金泽的意料之外了。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欧阳绰,他到底怎么样通天的本领,凭借这个武器装备贫瘠兵力战斗力剥落的弹完之地,在这乱世中创出这样一片,可以说是全天下百姓莫不向往的乐土的呢?

    神思怔忪,临风一行人在一路思索中,抵达城中央的郡守府。寒酸的府门上红漆已有零星的剥落,门口只得一个看门的老苍头,另有两个拿了长枪的士卒。金泽率先上前出示显示身份的印信凭证。两个士兵立刻恭敬下跪行礼,并且说:郡守大人早有吩咐,若是大人前来,只管请进。说着就在前头带路。老苍头指挥下人们照料马匹,临风一行下马步行,直入府门。

    府邸不大,很快就到了内堂,领路的士卒早就自行离去。对于这个士卒恭敬而不谦卑的态度,特别是对待临风这样一个,他们郡守请降的对象,竟然也能做到不卑不亢,临风非但不动怒,反倒微笑起来:能调教出这样的士卒,这个欧阳绰真是不错!

    直不过,所以的,从临风详细看过文书后所建立起来的好奇兴趣,乃至从入城到此刻对欧阳绰其人所产生的好感,都在下一幕场景入眼时,集体烟消云散!

    简朴到有些寒酸的内堂上,空旷的只在中央摆了个青竹榻。以竹榻为中心,旁边的地上随处可见零乱摆放堆叠的酒壶、酒坛、酒樽、酒爵。整个屋子酒气冲天臭不可稳。而就在这张竹榻的中央,一名男子,衣冠不整,官帽歪斜,脚下的靴子一只挂在榻角上,另一只现在正被踩在距离竹榻五丈距离的临风的脚下。

    静!静!静!随同临风金泽入内堂的十名“平冈精锐”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竟然是真的。自威震平定原一战起,他们随着临风风声鹊起,处处跟随临风出声入死。一路所见,无论是何等身份地位的人,没有敢如此不敬对待他们心中的“木将军”的。就算是在封勋大典上,就算是在郭元帅面前,就算是在任何一个亲王贵胄面前,都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胆的挑衅木将军的威信!这个欧阳绰好大的胆子!其实,看到这样场面,首先发怒的竟然是,临风身边这群淳朴的血性男儿。在他们的心中,临风就是神,甚至于比神的地位还要崇高,自己心中膜拜景仰的神砥竟然在今天,在这样一个地方,被这样一个人,如此严重的侮辱了。看来事情真的很大条!

    很快,一直冷眼旁观着的临风,淡淡说了一句,“诚之!这个,难道就是你一心一意想要引见的人吗?”虽然是浅淡到,完全看不出暴风雨痕迹的话,但是众人的心头都不由自住泛起一丝凉意。特别是刚才还处在暴怒边缘的平冈精锐们,那轩然的怒气瞬间被压抑了下去。

    而被问话的人,金泽只是将目光静静投注在临风,直到现在都看不出丝毫端倪的平静面容上:“是的,大人!”金泽略微欠了欠身,接着背脊又恢复了一惯的笔直。

    “好!很好!非常的好!”临风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狂傲,众人都被这阵陡然爆发出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包括竹榻上头沉醉如死的家伙。先是身体扭动了一下,竹榻上的人的眼睛忽然张开了。满是酒意的面孔上,开了一线的眼睛,里头精光一闪,锐利非常。临风冷笑:这个家伙根本就没醉,也不可能醉,更不会醉!只不过,先前似乎有意清醒的人,又重新睡了过去,甚至还打了个酒嗝,冲天的酒气中,欧阳绰居然放声唱起歌来,临风眉头一皱,他唱的居然是青楼妓管里的小曲,这样的**的调子,被欧阳绰破锣一样的喉咙唱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再看高卧的人依旧如故,唱完了,居然还对着临风的方向嘟囔了一句:“嫣红,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让本大人……酒,好酒啊,酒来!”下面的话又被一声呼噜声打断,而归于结。

    空气真是瞬间的凝结僵硬啊。连同直到刚才都还算得上镇定的金泽都开始冒起了冷汗:这个欧阳三郎,今天实在有点太过份了。临风脸色阴沉不言不动,半晌的沉默如死后,突然:“来人啊,既然欧阳郡守意犹未尽,那么就请欧阳大人入府一醉。平卢府的地窖中的藏酒应该还算不少!”临风的话,三分笑意,三分阴霾,身后的平冈精锐们同时愣住。

    很快:“你们还不为欧阳郡守正衣备马。”

    “是,是的,木将军!”两个反应灵活的,跑了过来,帮欧阳绰整理好散乱不堪的官服官帽。另外的人七手八脚,把醉成一滩泥的家伙给架了起来,直到连刚才东一只西一只的靴子,都已经重新穿戴好了。欧阳绰仍然如同个死人,任人摆布。而金泽则是面露微笑,从临风下令的时候开始,金泽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情绪早不直飞去哪了。

    就在被四个人半拖半扛着的欧阳绰,走过临风身边的时候,这家伙原本醉得红布一样的脸上,那双曾经精光一露的眼睛,瞬间睁开,依旧是大着舌头,对着临风的方向:“谢,请酒!哈哈哈!好酒啊,好酒!”

    终于,摇摇晃晃的欧阳三郎兄被横放在一匹马背上。门口守门的老头和两个士兵虽然面露惊异,但是都十分识相的没有上前询问质疑。

    临风一行来的匆匆,去的也不拖沓。回头路过上河郡街道的时候,那些围观的百姓们,有一两个居然很大胆的对这临风的队伍大喊:“你们要带郡守大人去哪里?”临风听了居然显得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毫不隐藏,旁边的金泽也是微笑着一一回应了百姓们的问话,当然,说的还是临风的那番原话。

第十一章 国士无双

    第十一章国士无双

    当晚回到平卢府的时候,欧阳绰依旧酒醉未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临风吩咐为欧阳绰准备单独的房间,以及一切沐浴清理事宜。之后,晚饭以后,意料之中的事情,金泽果然敲想了临风的房门,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诚之进来吧!”

    临风的满面春风,让金泽愣了愣,随即,就听临风笑着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诚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金泽现在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欧阳绰!

    对于自己主子能轻易猜到自己的想法,金泽没有觉得不安不悦,临风每成长一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的。眼前这个年轻人,从开始的初出茅庐,无名竖子,已经真的成长成一个坐拥天下三分兵力的将帅之才了。即使是在不经意间,那种名将之风,帅者霸气也能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显露出来。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泽从开始的可以说是为了一己之私的对世俗的愤恨,而被动的接受临风的邀请成为临风的军师,到现在这样,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对这个年轻人的看重仰慕已经敬佩。也许,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所具备的,也正是自己十几年落魄流离生活中所失去的,对人世的热情,对众生的悲悯!

    短暂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金泽,终于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而清醒过来。现在不必想得太多。对于欧阳绰,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后能为这个年轻人所做的事情了吧。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境平复了些,金泽这才开了口:“属下想对大人说的是,欧阳绰其人‘国士无双’!”

    国士无双!语出《史记.淮阴侯列传》,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也。楚汉相争时,韩信曾投城过项王,然项羽刚愎自用,不识才才。后来,韩信又投靠了刘邦。结果依旧,韩信月下别去,萧何月下追韩信。刘邦得知费解问:天下将领何多,公何故只顾惜韩信一人。这才有了萧何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诸将易得,然信者,国士无双也!

    国士无双这样的话,旁人说来有可能是谬赞吹捧。但是,出自金泽之口,在临风心中,就多了不可比拟的可信性。如果,在金泽这样出众人才的眼中,欧阳绰也是无双国士的话。那么……临风的神情从先前的震惊,转变为后来的若有思,再到现在些须窃喜!难道真是天助我木临风,对于当初得到金泽,可以说借助柳如烟的引见以及一点点的侥幸。那么今天的这个欧阳绰呢?本事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金泽这么说,就一定有道理:“军师不用过于谦逊,军师的才能这么久以来,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要说这天下当真有人能强过军师,临风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临风嘴角的笑意,有点贼贼的味道。不是不放心,而是想通过金泽多了解这个家伙一点。而金泽这个人为人处事都是滴水不漏,算无遗算,既然能让他如此卖力引见的人,相比这个欧阳绰的生平种种,到目前为止,也是没有人能比金泽知道的更清楚。

    “金泽刚才的话,绝对没有半分虚假。”十分合作的,金泽立刻领会临风的意思,开始叙述起欧阳绰其人的生平来:“欧阳绰,字子颖,因家中行三,又称欧阳三郎,平卢府人。白衣出生,幼时离家,直到十六那年才返回故里,之后,从乡贡,会试,省试无一不是独占熬头。其才思敏捷,胸襟谋略,在他未及加冠之时就名动五里八乡。”

    对于有关唐廷的法典制度,现在的临风早不同于刚开始的那个“野蛮人”。彩婷一有闲暇就会对临风讲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所以说,现在的临风虽算不是熟谙四书五经,经注典籍的鸿儒饱学之士。但肚子里的货色总还是有的。金泽的话,虽然简单,但听在临风耳中仍旧吃了一惊。这时候的唐朝,科举制度非常苛刻严格。生员分为生徒与乡贡。像欧阳绰这样的白衣出生,自然入不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

    和现在一样,相对高官子弟,官路早达的仕子们,欧阳绰在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只能靠地方长官,保举推荐才有资格参加科考的“自学者”。“古之取士,皆本学校,道德一于上,习俗成于下,其人材皆,足以有为于世。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而要被保荐,也非常的不容易,必须是品德好、有才能的平民被推举、考核。凭欧阳绰这样的身份,能参加入考本就很难,又何况他非但考上,并且,连后面更为严苛的省试都能独占熬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就是当时的唐朝对于省试难,难于上青天的一句俗语。

    “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金泽略微叹息是一声,这才才继续说道,只不过语气里已经掺杂了少许惋惜:“只可惜此人,形骸放浪,不拘小节,且喜好杯中物。沾酒必饮,每喝必醉。更有甚者,竟然在一次酒后失言,得罪了地方郡守。以至失去后来的殿试机会。直到十年后,当地换了郡守。而这为新郡守竟从一首随意流传街巷的诗歌中得知欧阳绰其人之才华。这也是后来,欧阳绰辗转成为上河郡,郡守的契机所在。”

    “在欧阳绰不得志的十年间。其人私混于大小酒肆茶馆,结交三教九流,特别是在青楼烟花之地博得了个‘倚红偎翠风流三郎’的名堂。于平卢境内都颇具艳名,据说,其人酒后所作之词曲曾引得无数歌寮舞坊争相求购,场面异常轰动,说是一字千金也不为过。”金泽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临风看他脸色颇为尴尬为难,只是临风现在的兴趣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欲罢不能,忍不住催促道:“诚之有话但说无妨!”

    “欧阳绰其人,是平卢境内,唯一一个销金窿内,分文不花。反而能得酒肆老板赠金相谢的人。”看到临风此刻满脸惊诧,一付不可置信的古怪神情。金泽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这个,对金泽来说异常尴尬难堪的话题:“因为欧阳绰其人,在青楼楚馆艳名远播。各家都以三郎光顾为荣,更有甚者,若是今日幸得欧阳三郎酒后词曲一阕,那么近半月来,该家必定宾客迎门,名头越盛!”

    “就是因为此人名声狼籍,所以,纵然是一些明知他有惊天纬地之才的人,也不敢重用于欧阳绰。甚至于,流传于街井巷闻的一些流言,也说曾经有某太守府慕其才能,请其过府饮宴的时候,欧阳绰当席作应时词曲一阕,当场风靡该府上下女眷。吓得某太守,宴席未撤,就慌忙送客。如此一来,就当真是决断了欧阳绰的仕途。”

    终于,终于听完了。临风从刚才金泽说那段话开始,脸上的表情就十分僵化。目光定定的,脑子里努力回想中午初见欧阳绰时的场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酒醉的欧阳绰,曾正对着临风站立的方向喊过一句:嫣红,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啊。让本大人……

    临风僵直的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两下。渐渐转动目光,金泽的脸上一脸的紧张。虽然对自己主子的性格很了解,知道临风不会只从片面就轻易下断言。与其等到后来,临风自他人口中听到有关欧阳绰的种种劣迹。不如,现在,就先入为主的对临风言明。金泽就是因为对欧阳绰其人的才能与劣根性心中有数,这才敢这样毫不隐瞒的对临风和盘托出。但是,真正的决定权依然把握在临风的手上。

    “听了诚之这一番话,临风真是长了不少见识。看来这个欧阳绰还当真是个奇人。这国士无双四字,当之无愧啊!”临风的语气很轻松,这话可完全没有说错,古今中外,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去秦楼楚馆逍遥还能倒收银子的,就临风知道的,除了一个赢得风尘薄幸名的柳三变,就是眼前的这个欧阳三郎!

    “还有就是,吩咐下去,在平卢府内,欧阳绰以上宾礼待之。除了不得随意出府,别的要干什么都可以!对了,诚之,一会儿要是诚之有空的话,就去看看欧阳绰酒醒了没有,若是还要酒,酒窖里多的是。总之,他要酒的话,要多少给多少!”临风的语气非常的愉悦,说到最后酒的时候,金泽甚至觉得临风就是在笑。终于松了口气,金泽点头答应,再偷偷抹了抹额头上出的薄汗,这才退了出去。

    而就在金泽的身影淡出眼帘的时候,临风忽然一手按住腹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拼命压抑的笑声,冲口而出:“哈哈哈……这个欧阳三郎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从那一天开始,欧阳绰对外以降臣郡守、对内以上宾贵客的身份,暂住在了平卢府衙。临风后来又刻意吩咐全府上下人等:一切都由他高兴,只要不出府门干什么都可以!所有的人,除了金泽都对临风的命令感到惊异,只除了一个金泽。

    两天的时间平静度过,除了欧阳绰喝完平卢府酒窖内半数的美酒,一切也还算安稳。临风对于府中忽然多出的这个人,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关心,除了刚开始的那个命令。甚至没有多提过“欧阳绰”这个名字一次。只不过,如果没有三日后,无双妹妹罕见的一次怒火冲天的话。这次跟随临风来到平卢的除去,手下的“平冈精锐们”,就是金泽和韩无双二人。

    门外,无双气急败坏的娇嗔声由远及近,惊破春日午后的宁静,“木大哥,你快来看看,木大哥!”无双闯进门时,红通通的小脸上也还是满满的恼怒。临风原本慢慢的睡意,瞬间被屈散,对于无双,自从上次井口经一战后,临风就变得分外的关注与温柔:“怎么了,无双?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无双的小手伸了过来,恼怒的神情也变得委委屈屈的,眼睛里的泪花都能够看到了。

    仔细一问,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才,无双穿越平卢府后花园来找临风的时候。无意中,被花园水榭上的一阵丝竹弹唱之声所吸引。原来,原本空寂的水榭上头,现在正围满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女孩子们个个娇艳欲滴,眉目含情。有的抱了瑶琴,有的捧了笙箫,更有几个在旁边的石桌上铺好笔墨纸砚,金粉颜料,泼墨挥毫,描画山水。这些莺莺燕燕当中,赫然正有一个青衫的风流男子,坐拥春色美人,饮酒调笑。这样还算了,无双早就知道,那个花从中的男人,正是木大哥特别交代过要礼遇的什么“欧阳郡守”。只不过,就在无双想要回避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子飞快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过无双之后,居然说:“这位姐姐长得真是美貌。姐姐是哪个楼里的,是不是东街的‘牡丹坊’。”

    不要说,曾经和临风彩婷、秀青去过大同的随烟阁,就是光看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群姑娘都来自哪里。无双堂堂郡主身份,长这么大,都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轻佻无理的话,当时就气白了脸,凭无双的本领,若不是记得临风的吩咐,当时就发作起来。只可惜,问话的人还不知趣,水榭上的男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遥遥的就在喊:“是不是秀水阁的,潋滟姑娘?这次来是提扇面还是品诗词,快过来啊!”

    终于忍无可忍的无双,当即劈了身旁的一块青石,四散的石屑,惊得到处都是。不管,那一群人惊诧的目光,无双气得几乎抓狂,一路狂奔去找木大哥。

第十二章 如虎添翼

    第十二章如虎添翼

    听完无双边哭边说的委屈,临风立刻召见平卢府里的管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管家只在临风刚入府衙的时候见过这位,天下闻名的大将军一次。这次突然听说要召见,战战可可的跑了过来。一听原来大将军问的是,后花园里的事情。老管家突然就吓得跪了下来:“将军恕罪啊!其实这样的事情,从欧阳郡守到府的第二天就开始了。一大清早,府门外面的围了一大群姑娘。都说要见欧阳郡守。因为大将军特别交代,欧阳郡守在府里要干什么都可以。小人不敢冒然来打扰将军,没办法,就去问了金先生。金先生说既然是欧阳郡守的客人,就要礼待。小人,这才敢放人进来的。”

    原来是这个欧阳三郎的名头实在是太胜。平时是远在平卢西北角的星斗小郡的郡守,都有人甘心不辞辛劳的去登门拜访。现在,好难得的机会,欧阳绰竟然落住平卢府衙,消息一经走漏,整个平卢金粉招摇之地都传遍了。各个楼的红姑娘们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是兴奋难奈。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纷纷聚集在平卢府衙外头。不仅如此,姑娘们还都带上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谙音律的带上丝竹乐器,想要请三郎指点曲牌;喜丹青的带上所画的画卷,想要请三郎提跋留诗;工刺绣的带上绣品,想要赠给三郎留念;有才情的踌躇志满,想和三郎吟诗作对……总之,据那天早上,恰巧路过平卢府门口的路人说,那场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就是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气,也直到日暮时分才得以消散干净。

    老管家,担惊受怕,颤抖着连说带补充相关见闻。直到临风要他退下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直发抖,大将军的威风啊,除了那个现在还不知死活的什么欧阳郡守,有哪个敢冒犯啊。

    管家走了以后,临风一边拼命忍笑,一边努力安慰正在抓狂边缘的无双:“不要哭啦,无双!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啊。”终于,也许是临风特别温柔的安抚,也许是一直搭在无双肩头的大手温柔的动作,无双终于红着脸,安静了下来:“木大哥,无双不明白,木大哥为什么留这样一个人在府里,而且还要特别交代用上宾的礼貌对待他?”

    临风听了微微一笑:“其实有时候,我们不能只从很小的细节,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就像是金泽,他刚开始给人的感觉,是不是有点持才傲物,不通人情啊?”临风把话题转到金泽身上,同时,记得非常清楚的,在随烟阁和金泽初见时的场面,当中最最清楚的是,当时金泽身上那袭洗得发白且领口破损的长衫。

    “没错!”无双点了点头,轻咬住了下唇,木大哥说的对,可是、可是,刚才的事情,真的让无双气到发疯。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有哪个地方会被别人误认成是那种地方的女人。无双当时之所有,没有立刻发作,一是因为郡主身份良好的涵养,二就是因为,无双相信她的木大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肯定是有道理的。

    “可是后来。我们和军师相处久了,才发现,诚之他根本就不如他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冷漠,是不是?”临风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对于金泽的这一番感悟是发自内心的。临风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除去自身的努力拼搏外,金泽居功最伟!

    无双又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几乎不能抑制的怒气,在木大哥的劝慰下竟然没那么强烈了。想想金泽,果然一切都如临风所言,金泽外表冷漠偾世,但是无论是对内对外的各项事务,只要是经他之手的,无一不是殚精竭虑,全力施为的。所有临风交脱给他事情,每一件都处理的妥妥帖帖。

    “所以,我一直在想的是,每个人,特别是那些,为世所歪曲所不容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有一面抵抗风霜的面具。如同金泽的冷漠,也许现在欧阳绰的放浪形骸,也只是面面具呢。”临风的话,几许伤感。无双抬起头,静静的凝视临风的脸。木大哥向来是那种神经很大条,而且性格开朗的人。像今天这样的几许惆怅,几许失落……无双忽然有点痛恨起自己的小气来了,很快的:“对不起,木大哥!是无双太小气了!”女人,特别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总是容易变得特别的温柔、体贴。就算是性格强硬如无双的巾帼女子,也一样!

    其实,临风此刻的一番似是而非的所谓感悟,除去真正的内心感慨外,也是用来安抚无双的。只不过,无双如此乖顺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几个女孩子中间,除了最喜欢的彩婷,其它几个,包括现在近在咫尺的无双在内。临风喜欢虽喜欢,但是这么久以来也真的没有产生过多少,像对彩婷那样超出喜欢之外的感觉。

    忍不住轻轻环住无双的香肩,临风心中的柔情动了动。脑子里浮现无双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实在很难相信,那样威武的女子,就是现在这个依在自己胸前,目露担忧目光的小小女子。抚了抚无双鬓边的秀发,临风第一次吻了无双。轻柔的吻落在那一点柔软红唇上,惊起一片涟漪。无双的脸哄的一下红了,呆呆的抚着唇:“木,木大哥!”

    临风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无双惊讶的样子,连忙放开手。无双的头垂得底底的,忽然,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木大哥,无双,无双,好开心啊!”没等临风反应过来,白衣的秀美女子,呼的一声,像是穿花的白蝶,一下子闪出门去。一直等跑到门外,跑到临风的屋子视线之外,无双的脸依旧是红得要命:木大哥,刚才吻了她。是真的吻了她,第一次吻了她!少女的芳心被满满的喜悦涨得要窒息。而刚才,后花园里的那丝不快,早就不知已经飞去哪里了。

    历时十天的宾客盈门的场面,终于在第十天晚,由欧阳绰交代管家:以后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而宣布告终。临风在这十天里,依旧做着每日例行的公事。至于欧阳绰,临风几乎当这个人是透明的。而在第十一天晚上,金泽于临风的一番交谈中,才又提到欧阳绰其人。

    “诚之,上次让你抽空去看看欧阳绰,他最近怎么样?”临风晚饭后,自己来到金泽的房间。

    “大人,属下已经去过了。”金泽欠了欠身,继续说:“属下还问了问,他对大人的看法?”

    “哦?那么他是怎么说的?”临风知道,聪明如金泽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欧阳绰,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大人府里的酒的确是不错!”

    “哈哈!这个欧阳三郎真是有意思。”临风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中,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金泽的脸上,也显露出些许笑意。

    “好!那么就再请诚之,走一趟,问问他,除了府里的酒,有没有兴趣看看别的!”

    “是!”金泽弯下腰,轻轻笑了起来。对于自己主子的这一招,自己实在是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至于欧阳绰这次是如何答复的,临风没兴趣知道。只是从欧阳绰其人,入住平卢府的第十二天开始。临风的身边就多了个青衫翩翩的家伙。临风接金泽送上的奏表的时候,这家伙在旁边,边打哈欠边喝酒;临风在和金泽商议,沿边战局的时候,这家伙在旁边边喝酒边打哈欠;临风出府亲往战场督战的时候,这家伙骑马一路跟着,马鞍旁的皮囊内也还是酒,这家伙坐在马上,东倒西歪,醉眼流盼。不过,不是看战局战势,也不是看临风指挥若定的从容不迫、大将之风。这个醉鬼的目光,只是有意无意的围着,即使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无双转。

    魏云中途回过平卢一次,起初见到欧阳绰如此放肆态度时,也是如同许多第一次见到其人的,平冈精锐们一样,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后来,看到欧阳绰其人对无双的无礼目光,魏云更是差点当场发彪:众所周知,无双郡主是木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啊!

    不过,最让魏云不可置信的居然还是临风,完全让欧阳绰知道一切军机要秘,却偏偏把欧阳绰当透明人的态度!包括无双,按她火暴的性情,到现在居然都不发怒!天啊,天啊!实在忍受不了的魏云,忍不住去找金泽,金泽居然也只是对他笑笑,对他打马虎眼!直到魏云又一次奔赴围城前线的时候,这个斗大的疑团也还是没解开。

    就这样,平卢府里的每个人,都在这样既古怪而又平常的气氛中,也还堪称安稳的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光景。平卢的事物一切都处理妥当,“断粮法”收效奇佳,平卢府境内大小城镇郡乡,都尽收临风囊下。以平卢为中心的其他收复工作也应该要步步展开了。

    晚上,临风与金泽商议好下一步的战略部署,人员分派问题后。金泽竟然十分有雅兴的与临风品茶弈棋。

    内室的园桌上,方正的棋盘,上头黑白两片棋子正在相互纠缠。临风的棋艺不甚佳,走一步想半天。不过好在金泽耐性很好,边品茶边等,同时,金泽一双眼睛,竟然在时不时的瞟向虚掩的房门口。

    就在临风的黑子几乎山穷水尽,惨淡收场的时候。

    门开了。

    没有敲门,青衫的年轻人,大刺刺的走了进来。自然的好象这里是他家的庭院。临风抬起头来,就看见欧阳三郎正走进来。说起来,除了第一次在上河郡郡守府,这还是临风与欧阳绰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相比上回那个醉成一滩烂泥,衣冠不整,鞋袜横飞的家伙。眼前站的这名年轻人,实在可以算得上是英俊风流,气宇不凡!

    当日收服金泽靠的是一语中的,已及围绕随烟阁发生的种种契机促成。相比现在这两个用样有着惊天纬地之才的家伙:金泽就像是柄被世情风霜,磨砺淬炼过的剑。冷漠的外衣下掩盖的是对妻子的深刻爱意,对世情冷暖无情的怨恨。这样的经历注定金泽这把剑必为凶器戾器,一出鞘必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为达目的不计后果!这也就是金泽被称做算无遗算的“毒军师”的原因所在。

    而欧阳绰?欧阳绰与金泽根本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也许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为了隐藏真实的自我,而被迫罩上那层面具吧。拿欧阳绰比兵器,恰当些的说,欧阳绰是把良弓。相对金泽的冷漠桀骜,欧阳绰身上更多的是市井流气,地痞形骸。在秦楼楚馆与酒坛子里头泡了十年的人。纵是心中有悲有苦,也只会化作对自己半生轻狂、半生孟浪的自嘲一笑。相比金泽这柄利到极处,同时也因过于锋利而格外易折的利剑。欧阳绰这张良弓,可以弯曲可以拉伸的幅度会更广更大!

    而就在临风寻思如何开口的时候。欧阳三郎正巾整衣,一撩袍子下摆,砰的一声跪了下去:“欧阳绰,自今往后,以木将军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以效犬马!”

    “啪”的一声,临风手里的棋子落了下来,旁边的金泽垂下目光,目中笑意一闪而过。

    这样的变化,真是惊讶!惊讶啊!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中,但是一切又都出乎意料之外,终于,临风短暂的沉默后,抢一步上前,抓住欧阳绰的手,“三郎快快请起!临风能得三郎相助,如虎添翼!”

    丫!你小子,还不中计?!!!

第十三章 祸起萧墙(上)

    第十三章祸起萧墙(上)

    有些事情,正如临风所说,并不能由一个缺点就掩盖掉所有的光辉,就像是欧阳绰的不久前的生活作风和他所现在表现出来的才能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仅仅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后,众人无不对其竖起中指,所谓瑕不掩瑜,就是这个道理。

    原本,临风的性格就是属于那种既然自己难以胜任,就绝对不会也懒得插手属下事务的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也是他的原则!虽然说,伺候这样的人,比伺候起那些明明不懂,却又总喜欢指手画脚的主子要舒服的多,而在这样的人手底下,自己的才华也才能够尽情的发挥和施展出来;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来,临风手底下那些人的任务,也就变的非常的繁重了。——譬如,从前忙的根本无法分身的金泽,他就是临风不干预政策下的最大受害者。可现在好了,来了个才能手段都不亚于他之下的欧阳绰,许许多多的事情,如今终于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

    平卢主城,城府书房内

    “自从子颖(欧阳绰)你加入我军,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做的不错啊;你和诚之两人,把所有的事务也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过……”支着头,坐在椅子上的临风,非常无聊的说着,“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事情留点给我来处理吗?”

    现在的屋子里,除了临风,就只剩下金泽和欧阳绰这两个军师;而此时,临风的这两个军师,对于自己主子的问话,却都只能相对苦笑了:自己的主子虽然说声明在外,但是人懒也是众所周知的,可就是每天都把所有的事务推脱的一件不剩后,最后每每都还要在自己的面前抱怨无聊,而且听其语气,还颇有责怪自己把所有事务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意思。

    苦笑着,欧阳绰站了出来,“事实上,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大人处理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大人知道。”

    “是什么事情?”临风还百无聊赖的样子,不打战的时候,似乎就打不起一丝精神来。

    “那就是从我北伐另外一路大军,魏副元帅带领的一路兵马也传了来已经拿下了范阳的消息,此次魏副元帅仅仅三月有余,就横扫了云阳、上元、兴平、怀岳、北庭,取得了密州、齐州、青州、棣州等河中府诸地,比起我们这一路来,不可相同而语,实在是功不可没啊!”欧阳绰以事论事,不失一点偏颇的把所有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切,我们这一路怎么了,也不还是拿下了晋、潞、辽、泽,沂五洲,而且连平卢都已经入主了,也不比他们差啊!”临风伸了个懒腰,毫不在乎的说,“不过呢,我们走的是山阳道,以正道大路为主,他们走的是山**,以崎岖小路为径,说起来也的确是比我们辛苦很多;而魏云这小子,对于行军作战也越打越会打了!”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临风对于自己手下人的成长,还是感到非常高兴的,再望了正低头紧锁着眉头的金泽,和正在苦笑不已的欧阳绰,临风也感到自己正在成长。

    这一种感觉,并非是指自己手上的兵将们的增多,而是指心理上的!回想自己,从一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开始,慢慢成长为现在为现在能够坐在城守府邸内,随意决策着数万人生死的统帅;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军事菜鸟开始,慢慢变成现在统帅一方大军,手下谋臣将领齐集的名将。改变了天下的大势,甚至改写了整个中国在安史之乱中的历史——无论这样的改变是对是错,也无论这样的做法是否合适,要说临风心理不得意,那一定是假。毕竟,人这一辈子,能像他这样把握着自己的人生的,也并不是太多。位极人臣,威名赫赫,他已经没有什么觉得好玩的东西了。

    现在临风有个预感,这一次“安史之乱”,关于安禄山那个肥胖的跳梁小丑,在历史上的戏份,也已经随着自己拿下三镇,而彻底完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或者说绝对要避免面对的,就只剩下“安史”的第二号人物,史思明了。……总之现在,虽然说还不可能结束战争,但是自己放松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了,诚之!”忽然,临风回过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到。

    “怎么了,大人?”松开了自己最近一直没有舒展过的眉头,金泽疑惑的问。

    站起身来,临风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到金泽的身前,盯着金泽的脸半饷不语。

    “你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才搞的你的脸色一直很苍白不堪!”像是察觉了什么,临风奇怪问道。

    “属下的身体一向很健康,没有生病,”眼中露出一些感动,低下头,可恭谨的金泽还是一丝不苟的回答到,“有劳大人操心了!”

    “你确信你没有事?”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金泽,临风不太放心的问,“假如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说啊!”

    “属下知道了!”金泽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的恪守自己作为一个下属的本分。

    “子颖,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你就多帮诚之处理一些吧!”转过头,临风对欧阳绰说道,显然的,他并不希望自己的谋士团中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去忙吧!”

    临风一挥手,那就是代表着今天的所有事务,都已经结束了。往往这个时候,也代表着临风要出去游山玩水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什么小事,只要不关乎生死,也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妙。

    “属下告退。”行礼后,金泽和欧阳绰缓缓离开了。如此一来,也表示临风原本该很繁忙的一天,就这样又被他混过去了。

    对于临风而言,现在他所取得的一切,除了让他感到满足与自豪外,并没令他不切实际的燃起什么争霸天下的野心。既然当初没有这个野心,那么现在没有,将来也估计不一定会有;而他现在所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立志平服天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另一方面,可以说,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被时运所逼迫,是命运和时代把他推到了现在的风尖浪口上。

    悠悠乱世,群雄并起,对于一个手握重兵,声明如此之盛的将领,唐廷会真的放心吗?而临风又想要独善其身,这可能吗?今时今日,既然命运可以推动临风一次,那么以后照样可以让临风无法停止自己的步伐!

    随着临风北伐军形势的一片大好,就在天下大势彻底的倾向于唐廷的时候,在那个曾经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历经人世沧桑、饱受战火煎熬,任光阴荏苒却依然屹立不倒的长安城内,有一些动荡,正在随着郭子仪那势如破竹的兵锋迫近而悄悄改变着……

    “这样做真的好吗?介然?”就在皇宫内院,一个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声音,在静寂的没有一点声音的地方响起。

    “太子,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了,也唯有这样,才能保住太子你的东宫嫡子的身份!”一旁正在劝说,又可以称之为怂恿的人,一副中年文士打扮,心计城府,不是安禄山那助纣为虐的首席谋臣,此刻大燕国的宰相,张通儒又是谁?

    那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听到张通儒这样说,疑虑万分,一副摇摆不定的样子。

    “唉!”暗叹了一口气,张通儒对于这个年轻人,也感到棘手万分啊!可一来,要实施这个计划的话,需要他的帮忙;另外一方面,完成这个计划后,还需要用他来联系四方将领!只是这个家伙,和他的老爹一样,既没有做大事的野心,又没有当机立断的气魄。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一个,看起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如今,前线战事紧急,大王又根本不理朝政,我三镇本营已经差不多劲入唐军之手,长此以往,恐怕我大燕也覆灭在即。届时,恐怕太子你想当个平民也做不到了吧!”

    年轻人听到这样的话,面上不禁露出一阵惊慌失措的神色,张通儒见此,继续讲到:“唯今之计,只能由太子你以东宫的身份,皇城变天后一举执掌朝政,得继大宝,统御四方,希望借我军当日之余威,方可成就霸业!”

    又一番话,威逼利诱,直说的年轻人一阵意动。

    “而且,太子你难道忘记了,当日你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难道你也忘记了,当日娘娘,是为了什么保护谁,才在大王震怒的时候,活活被仗挺而死的吗?”

    最后,张通儒终于抛出了杀手鞯,彻底的把年轻人的脾性摸透了。

    “够了,就这样吧!今夜子时,一切按照计划做吧!”一阵怒喝后,年轻人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安禄山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用把他当成父亲了!”

    果然中计,张通儒在心中大笑,除了既没有做大事的野心,又没有当机立断的气魄外,想不到这两父子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样的蠢!

    “那么今晚,太子你只需这样、这样,剩下的事情,就无须太子你过于担心了!”一阵耳语,张通儒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是成是败,也就全看今晚了!

    要说起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早前,就已经有所交代,安禄山原本就是胡人血统,脾气原本就非常的残酷暴躁;再加上其身体肥硕,嗜酒成性,常常大啖羊肉!在这当上皇帝的这段日子里,夜夜笙萧,把自己的身体弄的是一塌糊涂。可就在这时候,一件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安胖子舒舒服服的过上“皇帝”日子的日子没几天,心宽体胖了也没一年,这个一副满是肥骠的身体上不知道怎么的就长满了疱疹,而且更加祸不单行的是,在从前作战时候受伤的右眼,眼疾忽然加重,现在更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由于病痛,本来生性残暴的安禄山更加躁急,动不动就痛打杀戮左右仆从,甚至就算是做为军师的张通儒,也曾在众位将领面前,受到其一顿没有缘故的责打,后来更为残酷的是,就连他的妃子们,也大都遭遇其毒手,东宫的太子,也就是刚才的那个年轻人,安庆绪之母杨夫人就是其中一个。这要是说起太子的话,原本也就轮不到安庆绪来做,但是早前,安禄山的长子,也就是被玄宗赐婚的安庆宗,已经在安禄山作乱的时候,就被杀死了,所以才轮到作为二子的安庆绪为太子,所以太子的母亲也就不是皇后而是杨夫人了。可这样一来,自然兄弟们中不服气的人颇多。在杨夫人死后,安庆绪自然是害怕自己的太子位会被安禄山新的宠妃段夫人之子安庆思夺取,这才被张通儒找到机会,连番劝解,集合数人相谋,想先下手为强。

    …………

    夜半时分,悉悉琐琐的,一排又一排带着火把的士兵忽然出现在皇宫外围。静悄悄的队伍,一支又一支的按照原本的方位,把整个皇家外围的辅城围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不仅仅是这样,凭借着东宫太子的令符,还有一小支军队居然还通过宫门,进入了大内重地。

    “很快了啊!”张通儒阴璨粲的笑着,脸色在火把忽明忽暗的隐射下,更加显得诡异以及阴险,“很快又要变天了!就在这尊贵恢弘,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的皇宫大内,今晚和明天,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朝代了!“

第十四章 祸起萧墙(下)

    第十四章祸起萧墙(下)

    一边似乎感慨似的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一边慢慢的在皇宫外围走着,看着正要进入皇宫大内的士卒们,张通儒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初,我、朱慎、严庄三人,之所以肯听从一个胡獠的命令,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回想当日纵观全局,天下大势也尽在我三人的谋划之间,那是多么的洒脱已经挥斥方遒啊,只是想不到,朱慎兄居然在平定原就已经先走一步了,还真是有点感伤……要是朱慎兄在的话,或许看到今日的局面也会感到伤心的!但是并非我与公旬不仁义啊,只是可惜,当初还对我们言听计从的笨蛋们,现在也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出于自保,我们才出此下策啊!不过幸好,少了这个笨蛋外,史元帅或许还是可以取而代之的……当初我军入城时,鲜血就曾染透了朱漆,但也幸好,皇家的金碧辉煌还没有减退,我们的荣华依旧,我们的富贵也会丝毫不损的……至于那个笨蛋和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能利用的,也就只有今晚与明天了;而就在这个皇宫内,今时今日,也会发生一件令人血流成河的事情!”

    自言自语,说不上是不是感伤,张通儒呆楞半饷,直到手下提醒到:该进大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入宫门了!

    “哼,果然还是太子的令符比较好用,没有白费自己那么多时间去挑拨那个阿斗!”不屑的发出笑声,既然已经安然的入宫,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已经做的沉差不多了。

    “对了,那个李猪儿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谨慎的,张通儒又问了自己的手下一句,因为要大量的兵力进入安禄山的寝宫,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了太子的令符也不可能!毕竟身负着保护安禄山安全的的亲兵们,是绝对不会放行了;调大军入城,那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走落消息罢了。所以今晚真正去刺杀安禄山的,只有一个人,而且并不是侠客,也并不是高手,他只是一个内侍,也就是安禄山的贴身僮仆,他的名字就是李猪儿!

    那么一来的话,作为平日里谁都不愿意理会的下等人,一个太监,一个内侍,李猪儿现在的重要性就已经今非夕比了。

    “绝对没有问题!”属下拍着胸脯保证到,“自从大王,不,是安老贼瞎眼了之后,每天眼部带来的巨痛都使他每每狂怒,不问任何原由就会嗜杀左右,那李猪儿是卧内亲随,自然是每日被其虐打,所以心中怨恨无比。”

    “做的好,只是这样一来,这个李猪儿也就……”接下去的话,张通儒并没有说出来,只做了个划过脖子的动作!

    “属下明白!”虽然感到一阵打心底的发慌,但是谁都会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

    “既然是那样,一切也没有问题了,那么你现在就带着拟造的圣旨以及诏书,去让太子明日准备登基,并且招大将们从前线返回,叩见新皇!”张通儒高兴的说道。

    “是!”那个手下低头称是,带着一叠东西,匆匆就走了。

    张通儒嘴角的笑容愈盛,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心底是什么打算;只知道,今夜,一定是又一个腥风血雨的一晚。

    看起来,安禄山这个在大唐历史上,出了名的跳梁小丑,也终于的该走下历史舞台了。而祸起萧墙,自古多少帝王家会出现的戏码,今晚终于也又一次在长安,这个看腻了这出戏码的都城中再现!

    同样是月圆,也同样是夜晚。在这兵临城下,团团重围的太原城,原本那兵危将险的局势,也随着史思明满腹怨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下,局面也开始变的不是那么的险恶。或许,只有那还留在这座坚城下,来不及收走的尸骨,才能够证明这里曾经烽火连天,尸骸遍野!

    “你们到底怎么说?”在远离太原三十里处的史思明大军的帅帐中,一个身着战甲的中年精壮将领,正用不悦的语气说到,“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说话的可不就是“安史之乱”的二号头目,正准备在安禄山去世后,粉墨登场的史思明。——听他的语气,似乎正要别人承诺什么似的。

    在座的,所谓安禄山大燕裂土封侯的分疆大吏,开国重臣,也依然是就那么几个人:“博陵侯”薛嵩,潼关守将孟通,上党统帅蔡希德,以及安禄山三大谋臣之一,为安史大军出过无数歹毒计策的谋士严庄!

    “既然,大家现在都肯在这里听从元帅你的调派,那么也就证明大家还是会站在元帅你这一边的,所以还请元帅你,稍安勿躁!”看到在坐的所有人,均露出不满的神色,站出来打圆场的,赫然是严庄。同样的,严庄现在站出来帮史思明,那也就证明了,严庄已经是史骨米鲁塔的人了。

    也不能怪所有的将领有火:薛嵩也好,孟通也好,蔡希德也好,哪个不是手握重兵的主,什么时候沦落到受人威胁的地步了!哼,说的不好听点,先是有李光弼,百万大军被其几万人就堵在了太原;后是有木临风,井口径一把火就把你的兵马烧的个精光——就凭你史骨米鲁塔,还狂什么狂?

    “或许,大家还因为这几天前,元帅下令在自己的阵地里招呼大家,使得大家不能离开屋内的事情,感到耿耿与怀,”环顾了众人一眼,严庄现在表现出来的角色,纯粹是一个和事老的身份。“但是事实上,那也是弄不清长安那方面的形势,迫不得已,逼于无奈才出的下下策!”

    “哼,哼!”三个将领中,蔡希德首先不满的发出了冷哼声,“难道这也叫招待吗?那么不妨元帅也去我上党军坐坐,也让蔡某,好好欢迎元帅您的大架!”

    “是啊!假如这就是元帅你的待客之道的话,也请恕我们享受不起!”第二个发话的薛嵩,同样的也是一脸不满。

    剩下最后一个孟通,也是沉默不语的直哼、哼!

    “咳!”从主座的位置上,传来一声轻咳,史思明成功的把大家的目光从严庄身上吸引回去。

    “我知道,对于我所做的事情,大家颇有微词,”跟刚才差点发怒的样子大不相同,能够迅速的冷静下来的史思明,还真的有一些做大事的潜质。

    “但是,当初,我在听到太子,也就是安庆绪召集几路人马想要意图不轨,造反的时候,我本能的,自然就要先确定几位将军的立场了;再经过我一番侦察确认后,发现……诸位将军,全都是忠于大王的人,所以我今晚才在这里招待大家。一方面,是想要和大家叙叙旧旧,另外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我做的事情,向大家赔罪!”

    说着,史思明真的就走到了几位将领的前面,顺势就要单膝下跪,对他们行胡人最高的礼节。

    “元帅!”数声惊呼,几位将领连忙去扶起史思明。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也为了证明我没有动用你们的一兵一卒,所以过了今晚,你们谁不愿意随我回京,去平定逆反之人的,那么明日就可以立即带兵立刻离开,回到自己防地。”

    低着头的史思明,当真是一副认错的模样,比起刚才还暴跳如雷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

    “这个事情……”扭头,蔡希德为难的看着自己另外的两位同僚。刚刚经过史思明那么一解释,再加上肯让自己带兵原封不动的回去,那也就证明了他的确是没有动过自己的人马,自然,蔡希德的气也消了一半。

    同样的,看看其余两人,也差不多在史思明这一跪和一番话后消了大半的气。

    “好了、好了,既然诸位将军已经冰释前嫌,那么不妨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吧!”趁机不着边际的,严庄又打起了圆场。

    蔡希德和薛嵩、孟通等人,同样是安禄山麾下的三十二番将之一,当日安禄山择将的标准,就是英勇善战、勇武过人;至于智慧方面么,不怕被人笑话的说,那些番将还真的是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型的!——他们怎么可能玩的过奸猾如狐狸一样的史思明,更何况,现在史思明身旁,还有一个严庄。

    “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我们回长安?”从刚才开始,一直哼哼的不说话的孟通,这才问出了到了这里后,第一句话。

    “事实是这样的!”史思明说到,随后,史思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了一遍,可是在他口中,说出的东西就已经不是原版了……

    先是他得知了安庆绪害怕自己的太子位会被安禄山新的宠妃段夫人之子安庆思夺取(这倒是真的),竟然立即密谋想要联合几路大军造反(这里面就有水分了,指不定是被谁挑拨的),自己再从对大王忠心耿耿的张通儒处,知晓就在这段时间,安庆绪就会有所行动(得,挑拨的人是史思明无疑),所以立即为了以防万一,“迫不得已”,“逼于无奈”的软禁了几位将军(好抓紧时间收买他们的部下,全面彻底的控制他们的兵马),最后发现几位将军是无辜的(废话,谁要造反不明摆着吗?),然后商量下是不是立即回长安(回去之后的事情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随着月色散去,天空的第一抹曙光渐渐升起,就在史思明还在尽情忽悠这几个将领的时候,长安的混乱,就已经在张通儒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手里结束了。

    剩下的局面,又是怎么样的呢?还真是期待啊!

第十五章 时局应变

    第十五章时局应变

    三日后,仅仅三天;只在这三天里,天下间关于长安皇城变天,安禄山暴毙,安庆绪的登基成为大燕皇帝,并广发圣旨谴各路叛军回朝朝拜的事情,唐廷各地节度使和将领无不为之震动和感到疑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无论安庆绪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在天下人眼中,是多么的隐秘和不为人知;但是事实上,光凭借着安禄山在去逝前一天,居然就莫名其妙像是知道了自己大限将指一样的,下了传位诏书,这就足以令天下有点眼光的人都感到蹊跷以及难以相信了。

    疑惑,或许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吃惊于一向胸无大志的安庆绪,最后居然却成了皇帝,成了最后皇子们角逐中的胜利者吧;但是,古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想不到,估计真正的变动,还没有出现吧!

    …………

    虽然说,现在一切的事情也朝着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平定叛乱也已经成为了时间问题;但是即便是这样,渐渐得到平卢以及整个三镇后,在这些原本是安禄山老巢的地区,我们的临风可是没有一点大意和放心的意思。街头巷尾,只有是大点的城镇,驻扎的军队就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丝毫没有半点马虎。

    可就是这样,百姓们在临风的辖下,还是感到非常的高兴和庆幸的。临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前提,就是下令军队绝对不能扰民。百姓还是很厚道的,这样一来,无论是他们曾经依附于谁,现在对于临风的做法,他们也没有半点异议。其实只要不打扰到他们的正常生活,保护他们不会被随时屠戮,谁来统治他们,对于百姓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平卢,主城城府,议事厅

    “如何,你们对于这件事情怎么看待的?”交叉着自己的双手,眼睛不断的巡视着坐在位置上的诸位将领;此刻的临风身上,充满了符合他作为北路近二十万大军的诸侯才有的气势,“不用太在意拘谨什么,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吧!”

    临风的语气和威严,在某些时候,永远都是那么的威严以及能够恰倒好处的显示出自己独特的魅力。从种种迹象来看,都不断的在证明以及替没有注意到的人反复提示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木临风这只翱翔在北伐战场上的“北路之鹰”,也在慢慢的成长为一个可以随时令天下人为之颤抖的统帅了。

    在座的,除了金泽、柳如烟、火烈等原班人马外,还有着刚从范阳抛下大军,独自先返回平卢的魏云和逞扈一帮人,剩下的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在魏云等人惊讶的眼光中和金泽平起平坐的新军师,欧阳绰!还有一个不变的就是,与以前一样,众人还是恪守自己的一套座位,左文右武,还是柳如烟、金泽、欧阳绰、郝平文臣一帮;魏云、无双、恩达、逞扈,火烈武将一伙。

    虽然座在主位的统帅都发话了,但是众人依旧沉默着,看起来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并不是没有人响应临风的号召,实在是安禄山突然暴毙这一件事情,对于整个天下的利害关系,实在影响太巨大了。可以说是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叛军内部,大唐朝廷的看法,皇帝的想法,其余两路统帅的打算,所有大小正在观望的节度使的念头,都是考虑的范围之内,对于这一件事情,不考虑清楚实在是不行啊!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失,仍旧是无限的沉默着。终于,过了好一段时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

    “这一件事情在我看来!”

    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郝平看到大家半饷都在低着头想着什么,居然第一个站了起来,众人被其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路,不禁把目光都望向了他,连临风都对郝平露出了赞赏的眼光。

    见自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郝平低头再想了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以我看来,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大声的,我们的副军师郝平同志,居然又把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汗,黑线啊!所有刚才还有所期待的人脸上都不约出现了大条、大条的黑线,斗大滴的汗啊,终于在今天再次出现了。

    使劲的闭紧了自己的嘴,喉咙里发出咕隆声,临风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让自己大声吼叫的**,和那一声正准备喊出“来人,拉出砍了”的话消失在嘴边。

    “好的,下一个!”无奈的,摸了摸自己差点青筋暴露的太阳穴,无奈的临风只能这样说了。

    “哈哈、哈哈哈!”郝平的无里头再加上临风现在摸着自己太阳穴的无奈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众人实在是忍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声。只是这样一来,刚才议事厅里原有的沉闷气氛,都随着郝平的这一点体会而消失于无中了!

    剩下的,在座的只有临风没有笑。忽然像是感到什么似的,临风向郝平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郝平正在贼头贼脑的向自己笑着。

    “好小子!”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临风轻轻的说。

    终于,等众人笑够了,这时,众人也才活跃起来。

    “既然有前面副军师抛砖引玉,那么在下不才,就让我说两句吧!”紧接着,欧阳绰站了起来,眼睛还望向金泽,询问他的意见。

    欧阳绰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他是在为大局着想而向金泽示弱。做为一个后者来却能够居高位,进而能够与这个曾经随着将军转战四野的总军师平起平坐,很大因素的因为金泽在将军面前为自己保荐。知恩图报是一点,为了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才能而要抢金泽风头则又是另外一点。为了不要让金泽认为自己过于逾越,这才要先得到金泽的首肯。

    果不其然,在金泽微笑的点头示意下,欧阳绰这才开始继续自己的话题。其实,金泽既然肯向自己的主子引荐三郎这个总体才能不下于自己的属下,那么他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胸怀不是那么狭义的人;但是礼多人不怪,对于欧阳绰的士识体,金泽还是非常满意的。

    “首先,正如副军师所言,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说,安禄山身体一向不好,那也是事实,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暴毙在了自己寝宫之内,还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了一向不怎么中意的二子;难道大家不觉得,这未免也显得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

    “谋朝篡位!”众人在欧阳绰这轻微的点拨下,忽然想到了这一个可怕的结论。

    “不错,正是二皇子谋朝篡位,至于安禄山的死,最可能是的情况就是二皇子逼宫不成后痛下的杀手。”欧阳绰继续述说着自己的推断,和金泽想的半点不差!

    “逼宫!如何逼宫?凭区区一个二皇子,他哪来的兵马和势力去逼迫安禄山退位?再说安禄山久居深宫大内,谁能够调派大量兵马而不被人弹劾呢?就算他篡位之后,就不怕难以服众吗?”无双就在欧阳绰说完后,立即发表了自己的疑问。并非她故意因为以前与欧阳绰的过节而故意唱反调,实在是真的感到疑惑。

    无双问的,也正是在座的众人想问的。

    “无双姑娘你有所不知!”只见欧阳绰遭到无双的质疑,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反而更加慨慨而谈。

    “其实对于在下所说的这一件事,也原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这在乱世之中,‘子克父,下克上,兄弟相残,刀刃相向’的事情,不也是非常常见和寻常的吗?只是令人更加感到奇怪和感到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是,因为它发生在一个也大概也能够有资格称为“皇室”的家族里;这样一来,为了权利,为了皇位,为了天下的争斗,也更加凸显了这件事情的寻常性和功利性。好了,言归正传,首先,也难怪韩姑娘这么惊讶;因为在下口中所说的二皇子,虽然并非安禄山的嫡子,但是实际上,他却是有着名义上‘伪大燕朝’太子的身份。那么这样一来,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在皇城内少量的调集一些兵马还是可以的,甚至是以太子的令符要放点人进宫门也并无不可。逼宫也不是攻城夺地,区区几十人我想也就足够了;而假如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去在乎安禄山死活的话,而只要拟造一份诏书,和收买一个内侍,那绝对也就足以至有勇无谋的安禄山于死地了。既然敢篡位,就要服众,也要得到叛军番将们的支持。我想只要是还是正常人,他自然就也会先想到了这个问题。那么做这样的事情之前,他一定是找到了可以凭借的人或者势力,用来坚固他的位子。所谓的夺嫡,其实都是一回事,也不就是大臣们怂恿的结果么?只是,现在安庆绪广发矫昭,招各路叛军兵马回长安,我看是自取灭亡罢了。以我推算,他所凭持之物,就是日后杀他之人!”

    如亲眼所见一般,欧阳绰把种种迹象表明的事实,通过自己的思索,以及推断最后都说了出来,切合实际,有理有据,使得众人无不为之心悦诚服。——而且最令人吃惊的就是,三朗所说的跟事实上半点不差!

    “不仅是这样,”金泽微微一笑的补充道。那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也证明了刚刚欧阳三郎所说的,他早已全部想到了,“我与三郎所想的相差无几,但觉安庆绪洋洋得意,自以为有所凭持的人,我想应该他也就是幕后的最后怂恿者了,而能够使得安庆绪如此有信心,得到他帮助就足够能压倒所有其余各路叛将反对声的,在叛军之中也没有几个吧!”

    “对啊、对啊!届时再当着大伙的面,揭穿安庆绪弑君杀父的事实,然后就可以在大殿之上指鹿为马了,谁敢于反抗他的,他立即就可以用与太子同党的罪名名正言顺的给予杀戮了;借着太子的手,把诸位叛将招回长安,目的也就在此吧!这样一来,也免去了日后挥军去讨伐这些不听话的家伙们,先他们聚集在一起,然后再一口吞掉。这样的毒计不是张通儒就该是严庄想出来的,反正就不外是这两个老匹夫!”面带微笑的,临风第三个发言,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最后的补充。

    还是聪明人比较有共同话题啊,就在临风几个抿嘴心照不宣的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是谁呢?既能够掌控大局,又能够有这样的实力,令严庄和张通儒这样的角色站到他那一边去,到底还会是谁?

    “是史思明!”众人眼前一瞬间就出现了这个名字;也就只有现在正掌握着叛军超过百分之四十兵力的他,才能够有这样的能力以及这样的野心了:先是派人怂恿太子造反,逼死了安禄山;再让其下昭招其余将领回长安;最后再逼迫安庆绪退位,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个局,一个能够令史思明名正言顺的得到叛军大权的局;而就在安庆绪完成这个局势的部署之后,估计也就没有了最后的利用价值了。

    在座的诸位也不是笨蛋,而现在两位军师和临风的说明下,仿佛全部的计划和阴谋都已经变的非常透明以及一目了然了。

    “那么现在我们要关心的,就仅仅是朝廷和皇上对整件事情的想法了。说到底,皇上的想法才是能够左右其余两路统帅的打算,以及操控很大一批大小观望节度使的行为的决定性因素!你还有什么看法吗?三郎”

    似乎不想在这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上在多花什么时间,临风立即把话题引到了下一个主题上;而对于欧阳绰的表现,临风是非常满意的。

    “这……”欧阳绰踌躇着,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接着往下讲,最后只是轻轻的说出了五个字,“伴君如伴虎!”

    金泽听到欧阳绰这样说,只是微微一笑,面对临风的征询的眼神,却不置可否!

    如今,唐廷平叛大军除去像各路义军那样细小的分支外,总体上有着大义的名分,奉旨讨伐逆臣的,一共有三路;除去郭子仪和李光弼这两路大唐嫡系外,剩下的就只有玄宗一直想要把他变成自己人,甚至是将其统帅变成国戚已成事实的北路部队了。所以,在金泽和欧阳绰想来,皇帝对这一次叛军内部内讧的事情是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但是在确定主子的立场之前,皇上却又绝对是没有让自己家主子出兵,使得北路三镇的势力离开北路的意思。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招主子回成都,也就是四川的巴蜀之地,进行面圣。一方面,这其中大概也有着看一看女婿的成分,但是,只要自己家主子稍微表现出一点不顺从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永远也回不到北路军中了,软禁,就是最好的下场。届时,朝廷一定会秘密派人来接收北面三镇的;可就算是真的顺从的乖乖回到四川,现在几位大唐的皇子之间,也正为谁继承大宝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皇帝原本的顾及,再加上还有杨国忠这样的惘臣奸相指不定在打着什么主意呢!真是头痛啊……总之金泽也好,欧阳绰也好,他们要做的,就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们真的没有话说吗?”临风疑惑的问正在苦笑着的欧阳绰,还有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金泽。

    金泽和欧阳绰相对无语,只能摇了摇头了。嘿嘿,看起来,不是没话说,恐怕是不敢说才对。要是给正打算着好好放松一下的临风,知道还有那么多破事正等着他去处理,他不发狂了才怪。

    “那么你们呢?似乎今天你们都在听却没有发表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啊!”既然这两人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临风自然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另外的人也是集体像商量过了一样,全都整齐的一致摇头。

    “不是我们不想讲啊!”柳如烟笑着回答了临风刚才的话,“实在是新的军师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讲完了,将军你还想我讲些什么?”

    “其实原本,我们还在奇怪,为什么有人可以和金先生平起平坐,但是现在一看,原来欧阳先生也是才傲一方的人物啊!”魏云也站起来恭敬的说道。这话说的,没有刻意的去讨好谁,记得前面早就说过了,面子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随后就是众人的附和声了,面对着欧阳绰表现出来的才能,就算是和他曾经有点小小过节的无双,也只能沉默的不说话了。

    “那么事情就先这样告以段落吧!总之大家千万不可以松懈,我预感一场大变故就要来了。”从自己元帅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累死了的临风,伸了个非常不雅的懒腰,“对了,魏云,你们也辛苦了,多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来做就好了,至于功劳么,先记着回大同一起给!”

第十六章 取而代之

    第十六章取而代之

    话分两面,临风这一边刚刚落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几日后,北路几个军师所预见的事情,果然就在长安轰轰烈烈的开演了……

    是日清晨,九重的皇城素缟一片,刚登基才一年不到的大燕朝皇帝驾薨。皇丧轰轰烈烈进行着的时候,新皇登基仪式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之中。风雨经年的长安皇城,又一出历史上经久不衰的闹剧正在进行中;而这出戏的主角,数日前还是太子身份的安禄山次子身份,今时就俨然皇袍家身的安庆绪,双目微红,神情紧张而兴奋,浑然忘记了自己老子的尸体还在后宫的床底下埋着。

    安庆绪摩拳擦掌的对镜整理龙冠皇袍:“张爱卿,卿看朕这身打扮还过得去吧?”语气里的踌躇满志,早已经按捺不住。

    旁边恭敬立在身旁边的张通儒,在心里暗骂了句:蠢货!这个时候这个蠢货居然还有心思在欣赏自己皇袍加身的威武样子。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然,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表面上,张通儒那张老脸上,还是显得异常呈惶呈恐:“皇上,天子风采,臣一介凡夫俗子,不敢评断。”说着话,一张老脸差点贴到地上去。

    旁边得意扬扬的家伙,冷冷看了张通儒一眼:昨天晚上,得知诸位大将都已经陆续来整、齐的消息,这个老匹夫对自己吩咐着今天大典的注意事项,在他一番极其不客气,威逼利诱的言辞之下,害得自己惊惧交加下,差点就哭出声来。可恨啊,居然让这个老东西看到自己那么丢脸的样子。

    哼!心里一声冷哼,等过了今天,还怕没有机会收拾你个老匹夫!安庆绪的天性,除去和他那个死鬼老爹一样愚蠢,一样好大喜功外,骨子里的凶残无道还是完全一致的。

    “那么,摆架吧爱卿,将军们恐怕都在前殿等急了吧。”

    “禀皇上,各路诸军、诸将,包括‘史元帅’,都早在宫殿外头等候陛下召见,现在就请陛下移驾‘太和殿’。”说到史元帅的时候,张通儒特地的加重了语气。

    “史元帅来了,那就好,那就好!”想起诸军和史思明之间的约定,安庆绪放心的点点头。

    旁边御驾鸾仗一切准备就绪。一行宫廷内侍皇军护卫,簇拥着正准备加冕大典的新皇,浩浩荡荡直奔太和殿而去。

    “过了今天,自己就是真正的皇帝了!”安庆绪心中,不无得意的想着。

    对于长安中的皇宫,历史上记载着最多的,就是描写其银鳞玉瓦,金碧辉煌,气度恢弘的景象了。一幕又一幕,多少人在这里妻离子散,多少人在这里加官进爵,多少人在这里兄弟相残,多少人在这里骨肉碾压,又多少人在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呢!

    人世繁华如梦,在这个代表着帝王尊贵的王家牢笼内,不可否认,有着人间该有着一切,只是却鲜少有着寻常百姓家的温情。

    今时今日,无论现在正坐在这个皇宫内,那代表着帝王九五命数、镶嵌着金箔的椅子之上的,到底是谁。长安这座都城,皇宫这座牢笼,也都还在不断的看着人们的笑话,譬如,今天这一出……

    “闽川守将,逻充淙进殿!”“阱峡守将,袂崛进殿!”“荆江守将臻世德进殿!”

    “太原将领,大元帅史思明、‘博陵侯’薛嵩、‘潼关守将’孟通、‘上党统帅’蔡希德、谋士严庄等人进殿!”

    随着传话的太监们一声高呼,史思明等人鱼贯步入太和殿的时候,安庆绪正一脸严肃的端坐龙座之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人不要紧,但是史思明却是至观重要,只见这几个家伙先是下跪行了君臣之礼后,安庆绪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自得之下,旁边的张通儒示意,昨天商量好的那番话是时候开口了。

    仔细的再想了想自己的台词,一下子就哭开了。

    “各位叔叔、伯伯快快请起。”假意面露悲痛欲绝神情的安庆绪,站起身来。旁边一个内侍适时捧了加冕的圣旨,上前一步。

    安庆绪又抹了两滴眼泪,把心里已经排练了几百次的预演表现了出来,“昨日父皇不幸染疾大去。弥留之迹传下遗诏,庆绪不才,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圣旨在此,还请各位叔叔伯伯助我。共为我大燕江山,以慰父皇在天之灵……呜呜呜……狗奴才,还不念诏书!”

    要不是最后责骂内侍的话破坏了形象,早前安庆绪这几句话说得声泪俱下,实在是感人至深,令人怜悯啊——假如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孝子呢!

    旁边张通儒的老脸上,一丝冷酷的笑意。就在刚才安庆绪假意哀戚的时候,殿中的史思明的暗号就打过来了。这个计划,张通儒所负责的,非但是开始时候的怂恿撺掇安庆绪弑君杀父,更有在加冕大典前圈住这个蠢材,当然,其实,就凭安庆绪这个草包,就算有人事先给他耳边吹风,也是无济于事的多。而现在,史思明左手小指微曲的动作。哼!这就是事先设计好的。张通儒偷偷抬眼,目光一瞥处。果然,就是太和殿中的这几个宫廷护卫,也都是陌生的脸孔,以此类推,九重皇城,内外都城之中的人马守卫早就已经换了主子。史思明这次非但自己前来,他手下几十万大军,大半都是随行在侧。虽说是,臣子晋见,所带兵马必须驻扎在外城百里处,但这时候,史思明城外的军帐大营中,到底剩下多少人马,哼!等下看看就可以猜得到!

    而就在,安庆绪示意内侍宣读遗照的时候。一直不发一言的史思明,忽然冷笑一声,脚下跨出一步,阴森森的道:“不必了!臣倒是有件事物,想先请皇子一看!”

    刚刚就一直没有说话,史思明也只是想等待一个机会,要再起戏演的最投入的时候,彻底的给他一个狠狠的将军,虽然看不到他老子临死的那副样子,看看他儿子的衰样也是好的!

    回想一下自己当年,比才能、比谋略、比智计、比城府、比受军中爱戴,哪点比那个死胖子差,但是为什么所有的人宁愿听那个死胖子的也不愿意听自己的呢?为什么他能高枕无忧的当皇帝,而我就要为他出生入死呢?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被人称为阿荦山(意即战神),而自己就算是转战大半个天下,为他按前马后的,最后却只能被称做“骨米卢塔”(意即彪悍的)呢?最后就算是那个该死的昏庸大唐皇帝,都是宠信他一些!该死的,我不服、我不服啊!

    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一向心计城府极深的史思明,这一次,终于要发飚了!

    “你、你、大胆的史骨米卢塔!”被打断了表演的安庆绪,第一反应就是恼怒。刚才话说得已经非常明白,而且凭自己现在皇袍加身的模样,史思明竟然还敢口出“皇子”二子?再说了,以前和他商量的时候,他也没有说有这一场啊!唉!实在是不得不感慨,安庆绪这个蠢货到是这个时候,皇帝梦居然还没醒。

    只轻轻抬了抬手,旁边太和殿的侧门里。四个内侍打扮的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个巨大的布包走了进来。这件东西,巨大无比,要三四个成年男子合抱才得。而且光看体积重量也是非比寻常。这四个内侍抬得竟然十分轻松。他们四个虽然是宫人身份。但是手指上青筋暴突,手背上黑毛浓密。看看模样,分明是孔武有力的胡人。又怎么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廷太监。

    四个人走到太和殿当中。那件布包轰的一声落到地上。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布包是用三四床棉被首尾相连接制成的。内侍们丢布包的动作甚重,巨大的力道下。这时候几个被角一散开,里面的东西就一下子暴了出来。旁边众将,只觉得随着庞然巨物的显现,腥臭刺鼻的气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太和殿。

    “啊!是陛下,陛下啊!”不知道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随着这声戾呼,众人的刚才有意躲避的目光,都不得不聚集在那坨东西上头,安禄山如斗大的头颅赫然正在其中,真的是死不瞑目,臭气冲天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的干呕声,很快,太和殿上的大臣太监们早就吐声一片。天啊!就算是阴森歹毒如张通儒,也不由青了脸色。这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皇家宫阙,九朝古都城,就算是在当日。玄宗弃城而逃,安禄山领兵攻陷皇城的时候,也从未经历过如许可怖的一幕。可怜这人间繁华帝王都,九朝宫阙王家地,今时今日竟沦落到被如此玷污如此糟蹋的地步!

    “这,这,这……”所有的话,都被众人喉头战栗的颤音打断。

    宝座上头,从刚才那幕始就开始冷汗簌簌,两股战战的安庆绪扑的一声从皇座上落了下来。身上华美的龙袍冠带,也在这一跌之下歪斜散乱起来。就在这时候,阴森冷笑着的史明一声厉喝:“二皇子殿下,这就是陛下染病故去的龙体吗?”

    早已经顾不得去反驳史思明这句,极度强势的呵斥。

    “怎么会这样?”已经完全偏离了剧本,掌握不住局势的安庆绪,连忙可怜兮兮的向站在旁边的张通儒求救。只不过,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说要力保殿下黄袍加身,一登大宝的家伙。现在居然淡淡一笑,尖声细气的对着魂不守色的安庆绪耳语道:“陛下,有些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张通儒语音未落。脸上的汕笑还未褪得干净。忽然,纵身退下台阶,直到走到史思明身边这才双膝点地跪道,同时,敖嚎之声骤起:“史元帅,请元帅主持大局,为陛下报仇啊!”一声出,百声应。安禄山在世时的三十二番将中,当正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随即,悲痛附和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成了如此模样?”

    哼!史思明抬起目光,手指直指,到这时候已经完全呆若木鸡的安庆绪,“二皇子,你竟然弑君杀父,你弑君是为不忠,杀父是为不孝。今日你犯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理不容的罪行。实在是有辱我大燕皇朝的基业声明。到了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这句话,可不是兴师问罪那么的简单,而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这场动乱中,最莫名其妙最身不由己的家伙——安庆绪!虽然安禄山就算活着的时候也算不上什么好鸟,但到底死的时候,还是帝王身份。这样的黑锅总得找个人来背,而安庆绪无论哪方面的分量也还背得起,那么自然很不好意思的委屈他一下了。

    并没有给众人太多的反应时间。张通儒下跪的姿势不改,双手抱拳,一揖到底,高声道:“请史元帅,清君侧,立根本。清史元帅当仁不让,以卫我大燕王朝之基业。”很快的使了个颜色。昨天晚上就商议好,今日一切都以史思明马首是瞻的几员将领,立刻在队列中跨出一步,同时单膝跪倒:“请元帅登基,请元帅登基!”数十名孔武有力的家伙,同时大喊出声,那样的气势,的确很有些振聋发聩的意思。非但是现在跌坐在宝座旁边的安庆绪,心中除了害怕二字再无其他。另同只到刚才在殿外侯宣时,还在明确表示不赞同史思明的几员将领这时心中,都开始混乱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殿外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一群,缨盔甲胄手持兵刃的士兵,一行人,足有千余,一时间宽敞的太和殿上都显得拥挤起来。

    事态发展到这个时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又是一出,借刀杀人伙同逼宫退位的戏码。经久不衰,一次又一次的在皇城上演。

    但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冲动人的也还是有那么一些。就在士兵们入殿站定后,短暂的沉寂中。队列中的一员浓眉虬髯的将领仿佛瞬间回过神来,突然跳了出来,怒吼道:“大胆史思明,你在干什么?储君还在位,你竟然私换宫廷内护卫人马。难道你想造反!”这样的话,若在方才说说,别人或许还会对这位仁兄说一句愚忠啊。放在现在,所加的评论怕就是一句:愚蠢!

    有人说话,就自然有人附和。很快队列中又跳了两个出来:“不错,无论如何,皇子殿下才是嫡系正统。就算二皇子弑君杀父,也还有三皇子殿下。何时轮到你姓史的越俎代庖、大逆不道!”堪称得上义正词严的一番言辞,只不过在现在看来毫无一点点的威喝力。

    就在张通儒下跪,士兵涌入,几员将领出声质疑的时候,真正的主角史思明都显得安如泰山,别说动作,就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原先不言不动的家伙。赫然发难,一把夺过身旁一个士兵身上的腰刀。冷冽刀锋,寒光闪动间,众人只来得及倒抽一口冷气,就听扑扑两声,两道血箭高高窜起。就在刚才还口出正义之词的家伙的首级,早已经在这一刻飞上半空,失去头颅的身躯,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势,颈中的鲜血喷出三丈有余。

    砰然两声重物落地之声。史思明抛下手中鲜血淋漓的腰刀,寒芒闪闪的目光自下面呆立着的众将领身上一扫而过。这些家伙,无论是刚才还在犹移中的,还是方才还像表示不同意见,集体噤若寒蝉。

    既然威吓的作用已经达到,那么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十分适时的,张通儒沉声道:“恭请陛下,登基即位!”

    旁边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忙不迭的附和:“恭请陛下,登基即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身中,早就准备好的皇冠龙袍赫然加身。而到现在还可怜的坐在地上的,安庆绪只来得及一阵战栗,嘴巴瞬间被堵住。还是刚才抬安禄山尸首的四个家伙,不由分说,将这位龙座还未坐热的储君安庆绪给抬了出去。

    现在,太和殿宝座上头。皇袍加身威严不可侵犯的史思明,微微一笑,抬手:“众卿平生!”

    直到退朝后,所有的将领们都被处理干净。降伏的重要,不可用就斩杀。在所有的时候都暂告完结后。空寂的太和殿上,那个恐怖的布包虽然被抬去角落,可依然显得触目惊心。张通儒似乎在唏嘘感慨着,缓步踱了过去,淡淡瞄了一眼,叹息道:“陛下,你就安心的去吧。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至于,你们父子两的这比糊涂帐,到了下面再好好算吧。”

    “来人啊,把这东西拖出去,埋了!”

    终于,这一出闹剧,或者说这一出喜剧,所有、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夜色的降临而落幕。非常的搞笑却又真的让人笑不出来,而明天,明天之后的天下大势,谁知道又会随着这一件事情后,将有什么样的转变呢?明天的天下,又究竟会是谁的天下呢?

第十七章 潼关阴霾

    第十七章潼关阴霾

    巴蜀地,道不成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就在这蜀道盘旋逶迤的中部平原上,昔日玄宗的行宫别院,今日,唐庭的偏安都城,也就是这么一座占地不过百亩的建筑。没有长安古都的王家荣耀,只初夏,蜀中独特的湿热燥气。没有九重皇城的威严贵气,只有无边聒噪寂寥的声声蝉鸣。只有说鸟鸣山更幽,蝉鸣林愈静。只是谁能曾想,唐朝玄宗皇帝,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晨起数残星,宿寐听蝉鸣。这到底是龙困扰浅滩、虎落平阳。抑或是落架凤凰、丧家之犬,恐怕,除了玄宗,就没有别人能体会到了。

    “芙蓉啊,这日子就又过了一天了啊!”天边的晨星陨落下去的时候,夏日白天的燥热重新抬起头来。

    杨太真体态丰腻,最受不了炎热天气。这时候也已经醒了。这对落难的夫妻,这么多天苦日子过下来。连称呼上都有了改变,少了一些往日的尊卑之分,多了一些百姓家寻常夫妻的亲昵味道。老态龙钟的玄宗皇帝,不知为何又重新提及年轻时候两人私下的戏称。杨玉环小名“芙蓉”,当日,二人定情之时,玄宗皇帝曾亲手赠过一佩产自骊山的蓝田美玉“比目鱼佩”。是时,这种玉石才经工匠开采而出,连名字都没有。就因为杨贵妃,小名“芙蓉”,而此玉对着烛光,竟然隐透冰花纹路。玄宗眼见美玉被佳人的粉脸映衬得越发出彩,就御赐此玉名曰:“冰花芙蓉玉”!这本是段帝王妃子,才子佳人的佳话,只不过这时候说起来。竟有些苦中作日的味道。

    杨贵妃娇媚的容颜上,一抹红晕一闪而过。柔软的身体依过来,柔身道:“三郎,难得你还记得。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那时候……”说着说着,贵妃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目中的泪似乎再也隐忍不住。是啊,若非是为了她,堂堂一国之君又如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轻轻叹息一声,玄宗轻声安慰道:“不管过了多久,朕都记得你当时的模样。”微微一笑后,又继续道:“爱妃不是也还把这比目佩随身带着呢吗?”果然,玄宗目光过处。贵妃柔软的腰肢上,赫然一块精致粉红玉佩,莹莹生辉。

    “是啊!这日子,这时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过了。”依旧是柔得滴得出水来的声音,杨太真果然不愧一代倾城尤物,就算到了这样的时候,风仪美态,竟然是丝毫不减。

    “这么多天了,不知道平华现在怎么样了?”话说得好好的,贵妃忽然抹起泪来,薄薄的夏衫衣袖,一下子被涌出的泪水打湿,半贴在珠圆玉润的手臂上。瞧来更是楚楚可怜。

    只不过,就算是美人伤心至此,也只不过换来旁边男人的一声无奈叹息:“朕,也是没有法子啊。”

    好几个月兵祸连连,甚至连祖宗的基业根本,长安皇都都不能保住,逃亡的一路上,更是好几次的险死还生。就算是,现在正偎依在身侧哀怨啼哭的心爱的女人,马巍泼一场风波也几乎香消玉陨。平华公主,的确是他的掌上明珠。所有公主里面最疼爱的一个,只不过,到了今时今日这班田地,又能如何?这时候的玄宗,早已经是老态毕露,朽木之态。原本英武的相貌,被刻上深深皱纹,满头头发也是黑少白多。就连皇者的那份威严霸气,也渐渐被残酷的现状折磨消磨了大半。除去一身堪称华丽的明黄龙袍。整个人看上去,只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老人。岁月啊,岁月,无情至斯。

    而就在唐玄宗、杨贵妃哀切不矣的时候。

    “陛下!”门外伺候的内侍一声轻呼。

    “何事啊!”

    “禀陛下。前方北伐大军,传来八百里捷报文书。传信之人正在殿外守旨……”这样的喜讯,竟然连一个传话的内侍的声音都不觉染上几分喜悦。

    “啊?北伐大军,不就是平华……”贵妃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这时候娇柔的嗓音,竟然忍不住轻颤着响起。

    一只手按住身边女人激动的神情,一边玄宗急声道:“还不快宣!”匆匆整了整上的御带龙冠,玄宗、贵妃正襟微坐。

    很快,传信的将领。快步步入殿堂。来将身上满是风霜之色,只不过神色极其兴奋。双膝跪倒行过大礼,三呼万岁后,就说开了:“禀陛下。北路右卫将军,兼察御使,大同、云中太守,平卢节度副使木临风大军,已经顺利收复三镇。”

    先是一句定心丸,玄宗龙颜大悦之下立刻追问:“果真如此?这个木临风真是神勇过人!”

    下头跪着的人,恐怕也是跟随临风疆场杀伐之流,立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补充道:“禀陛下。右卫将军,兼察御使,大同、云中太守,平卢节度副使木将军,他神勇异常,智谋过人。自出战以来,只用五千人马就一战威震平定原;二战不费一兵一卒攻克大同重镇;三战取云中,五万人马水淹李怀仙十万大军,斩杀李怀仙于阵前。之后,井口径一战又出奇谋,一把火绵延井口八百里,马其顿方阵五千人马立挫史思明十万众。接着,夺平卢,攻范阳,收河北。安禄山老巢三镇尽数收归囊中。木将军之神威,真乃万中无一。”这个家伙,说这一切的时候,仿佛都是亲眼所见,活灵活现,绘声绘色。直说得玄宗贵妃之前面上的忧色一扫而空,说到最后,玄宗竟然按捺不住纵声大笑起来:“此人,果真了得。得此神将真乃我大唐祖先庇佑。”

    终于,最先在这边异常激昂气氛中醒悟过来的,还是爱女心切的贵妃:“陛下,臣妾有话。”

    现在这么开心,又是贵妃有话,自然是说什么都可以的了,玄宗摸了摸颌下胡须,笑道:“爱妃,有话但说无妨。”

    “既然,木将军力了这样大的功劳,陛下理应,诏木将军回来,加官封赏才是啊。”杨贵妃,先微微一笑,这才轻声细气开了口。

    “这?”玄宗略微犹豫了一下。眼睛里看得全是贵妃殷切的目光。其实杨贵妃的意思,玄宗明白。贵妃想封赏临风是假,想见平华公主才是真。而平华,最近也实在有些惦记。再说,这木临风也算是自己的乘龙快婿,此人,向来被夸赞是“唐廷第一智将”。而三镇既然已经被收复,就不会再有什么反复。几番踌躇犹豫之下,玄宗终于决定:也罢正好趁此机会见上一见。

    “来人啊。传朕旨意,木临风屡建功勋,特宣入宫以示褒奖。”玄宗的话方一开口,旁边的内侍们自然有人拟旨去了。

    潼关,北濒涛涛黄河,南依巍巍秦岭,西连九仞华山,东接灵宝河南,雄踞晋、豫、秦三省。山势雄一辅,关门扼九州。历代为三战,即可守、可攻、可战之地。由古至今就是关中的东大门,为兵家必争之地。潼关东面山峰,崖绝谷深,只有一条小道通过,人行其间。可望黄河远道奔来,劈秦晋莽莽群山,南下直扑华岳。隧有“艰难奋长就,千古用一夫”如是之说。潼关地势高亢,形险势阻,横有远望沟,又名阎王沟、禁沟、列斜沟和禁沟河、潼洛河、列斜河。地形险峻,易守难攻。但,又是入长安皇都的必经之路。

    而现在,东路军郭子仪部,就为这千古险关所阻,于潼关门户地,于史思明部的对决早已僵持数日,而胜负不分。

    是夜,议事军帐内。包括郭子仪在内的一干将领,无一不是眉头深锁,面色阴霾。东路数十万大军,自河套平原东出,一路高歌猛进。纵有挫败进程不减,一路上越静边,夺井口,一举打通了整个东径关口。一路上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有遇到过,什么样的硬仗恶仗没有经历过。现在,居然到了离长安皇都数步之遥的潼关被堵截住了。而且这一堵就堵了,二十来天,这快一月的时间里。史思明完全采用消极抵抗措施,依据潼关天险地形“山势雄一辅,关门扼九州。”黄河天堑,秦岭巍峨,华山九仞,无一不是仅凭人力就能轻易翻越的。潼关东面,山峰绝谷间的,唯一一条人行小道,又被史思明数十万兵马,密不透风的战局。这场夺关挺进战打到现在,郭子仪的东路军,能用的撕裂关卡战术几乎都已经用尽了。非但收效甚微,长久的对决,更是将东路军的耐心,打到现在一直如鸿的气势给搓败了不少。现在的形势是:多拖一天就少一分的胜算,多拖一天就增多一日的军粮消耗,多拖一天就给多了正在养精蓄锐的史思明更多复苏的机会!总而言之,战局对东路大军实在是非常之不利!

    “现在,大家看看,怎么办?”连日来的苦战,也在这位纵横疆场几十载的沙场老将的脸上留下些许疲累的痕迹。刚猛威武的郭子仪的眉心纠结了起来。

第十八章 风雨长安

    第十八章风雨长安

    虽然,明知这样的问话,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已展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自己手下这群,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神勇过人的将领们,实在是已经尽力了。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无奈,局势地利弄人。

    其实,这场夺关战,也不是不可能取胜。最根本的问题是,根本就耗不起。自己数十万大军的军粮是个问题,那边史思明的恢复也是个问题!

    良久的沉寂后,“元帅,明日,末将再带人马去夺关。就是不相信,这潼关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凶险!”终于,太过压抑的气氛中,连一像冷静的李抱玉都忍耐不住了。

    而此刻,桌案上的那张潼关地形图上。圈圈点点,几乎是处处墨迹。每一次墨迹都是一次突袭攻略的伏击地点,而每一次功略都又以无功而返而告终。深深叹息一声,郭子仪注目自己手下的这员大将。对方同样的疲累的面孔上,熊熊燃烧的目光,竟然是孤注一掷的拼命。

    终于,“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郭子仪挥了挥手,似乎已经准备放弃再一次的突袭战略。终于,踌躇后的大家只好各自退下。

    帐内孤灯高照,夜色深沉。虽是夏夜,可此刻的郭子仪只觉得前路黑暗阴冷,当真是一筹莫展啊。外头,“郭元帅安寝了吗?”男子的声音,几分威严几分亲切。

    郭子仪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当下飞快整了整身上便服,一边立刻应答道:“太子殿下,这么晚还未安寝。”边说着,边快步走到军帐门口。帘子一揭,外头站的果然是当朝太子李享。

    自当日战势尚在阴晴未动之间。玄宗出于总总原因。分别派遣太子李享,公主平华,宰相杨国忠,去封赏三路平叛大军。而前来授封郭子仪大军的就是大唐的太子储君“李享”。

    郭子仪行过君臣之礼后,就给李享让了上座。在李享一再的要求下,郭子仪才在李享右下手处寻了个座位。太子深夜造访,自然是事出有因。郭子仪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终于开口主动询问道:“老臣不知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哦!其实也没什么。是我一时睡不着,想来和元帅说说话。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元帅休息啊。”李享这个人,向来在诸皇子中声明不错。人都道他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日后若是一登大宝,也必定是位仁德君主。而且,从李享来到郭子仪身边开始,这么久以来,李享给郭子仪的影响也非常的好,对他这个人的感觉也和外头传闻相差无几。所以,郭子仪对太子的尊敬爱戴这情就越盛。这时候,听李享如此客气,郭子仪立刻起身拱手道:“太子言重了。都是老臣无能。许久时日,潼关迟迟不能攻下。累得殿下,受奔波劳碌、风餐露宿之苦,是老臣无能。”一边说的,郭子仪竟然就要下跪。

    旁边李享原先只是想来问问战局战况,想不到居然累郭子仪如此自责。慌忙过来扶起这位元老老臣。到这时候,李享就算原先想问什么也是不再合时宜了。最后,只得好言宽慰郭子仪一番这才回去。

    这边,东路军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是,苦守潼关的史思明的日子也是非常的不好过。这仗打到现在,两军对恃的时间如此之久。其实是对双方,将帅士卒耐心斗志的巨大考验。正如同郭子仪的东路军不禁久耗。史思明也同样要吃不消了。虽然,这一个月能顺利的把东路军置之潼关之外,但是下一个月呢,下下一个月呢。毕竟被围的是潼关,以及以潼关为门户的长安城。就算长安富庶繁华,可是在被围被困的情况下,城门禁闭,内外城物资不能交流,再多的粮饷物资也有消耗完的时候。而且,另一个问题是:刚刚从安庆绪手中夺来的大燕江山,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巩固和修整。

    既然现在,两方人马都在骑虎难下的两难境地。那么何不想个两全其美的策略。而这个策略也正写在此刻,这封,经过史思明冥思苦想后终于作出决定的。上达给大唐皇帝玄宗的亲笔书函里头。

    当这封信,被史思明秘密送出后的数日后。一直隐瞒的长安战局居然又有了新的变动。

    就在,潼关阴霾持续一月时光的时候。一道圣旨从天而降,在所有包括郭子仪连同太子李享在内的所有东路大军的心头落下一道响雷。圣旨的意思概括起来非常之简单:史思明与唐廷达成协议,愿意称臣,并以长安皇都换取史思明数十万大军安然出城。其实,与其说是协议不若是笔买卖。史思明希望保存实力养精蓄锐,以为后动。而唐廷则可以不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祖宗的基业,百年的皇都长安。

    现在,太子李享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在场的东路军中的每一个人。恨恨不平之余之得在心中暗叹一声:父皇,糊涂啊!不错,到了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是为时已晚。事分轻重,事分缓急,可是这道圣旨竟然忽略了最最重要的轻重之分。一座空城,竟然就可以轻易换得史思明数十万叛军的全身而退。可是,这样一来,又要为前景堪虑,风雨飘摇的唐朝江山埋下多少的隐患,种下多深的祸根呢?李享心中又惊又怒,而郭子仪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又怒又惊。几乎一生都是戎马生涯,看多疆土杀伐征战的老将,比任何人都能看明白战争的可怕与隐患。一年战争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足足需要全国几乎三年全部的钱粮来支撑维系。而此时的大棠,早就不是当年开元盛世的风光,不是当日贞观之治的雄风。一个经历战火硝烟屠戮经年的唐廷,可还有更多的余力支撑下去,这无休止的征战!

    自圣旨宣达到此刻的沉默,如死的沉默。所有人的心头宛如巨石重压,呼吸梗塞。终于,“儿臣、臣领旨!”太子李享,连同郭子仪几乎同时的应答声中。众将士纷纷跪倒接旨。

    只是,这样的权益之计。在玄宗也不能说是丝毫没有道理的。对于太子李享与郭子仪他们能想到的。这位将唐由盛引向衰的,明君抑或昏君,自然也都考虑到了。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唐廷三路大军。虽然自出征平乱至今,所取得的战果都极度辉煌。可是三路大军中的问题也在日益显现中。别人也许一时还不能看得通透,不过,身过君王天子的唐玄宗实则,正在暗自忧心中。

    先说临风统领的北路大军。临风天纵奇才,自入战图,鲜有败纪。一手带领的北路大军,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自威震平定原始,一路取大同,占云中,烧井口,攻平卢,继而一扫安禄山三镇老巢。这路大军来头又猛,战斗力又强,正是因为这样才能力拔,做为安禄山巢穴的北方三镇。只是,创业容易守业难,攻城容易守城难。临风既然夺回了三镇,就必得派大批人马驻防,以防止叛军反扑。这就是现在北路大军所受到牵制。

    再来说,南路大军。南路是契丹猛将李光弼率领的一支神鬼之师。李光弼其人非但本身骁勇善战,机智果敢。更是将帅良才,太原城被史思明百万大军,用车轮战术猛攻数月。非但依旧稳如磐石,固若金汤。更有甚者,这数月的光景,竟能让占竟人和的史思明部损失惨重,折损人马半数。这是何等的壮举奇迹。自此战,“契丹猛将李光弼”名头深入人心。尤其是在叛军心目中,听闻此名号,就好比是恶鬼催命符咒,威喝力足以让叛军为之胆寒,为之战战!就正因为如此,当日井口径一役中,临风战局危机之刻,叛军后方,惊呼“契丹猛将李光弼杀来了!”之声诈起,就能惊得史思明部队作鸟兽散,其场面又是如何的诡异威风!只是,南路军的根本隐患也因此而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如此艰难残酷的太原攻守战,又耗时这么长久,南路大军,实则元气大伤,短期内再难复员!

    最近来说,此刻就被阻挡在潼关外的东路郭子仪大军。潼关天险,凭人力更本不能翻越华山九仞之颠,跨越黄河滔滔洪水,唯一一条道路又被史思明数万大军死死守护住。这样的消耗战,于双方都是异常艰难。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双方军队,若是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若想分出胜负,则短则数月,长则经年。而按现在大唐的国力财力根本就拖不起。而能对郭子仪的东路军起到助力作用的,北路军,南路军,又跟本自顾不暇,五暇抽身。如此情况下,想解决问题,唯一可行的就是接受史思明的和约,给双方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以图后战之力。

    对唐玄宗而言,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必须接受和约的理由,那就是:既然这皇都是在朕的手里沦陷的,那么一定要在朕的手里亲自取回来。也许就是这样一个根深蒂固,深重到根本无法转移的一句话,这才促成了这笔买卖的成交。数百年祖宗基业,大唐江山的束缚下。对唐玄宗而言,可能真的没有什么能比收回皇都更具象征意义的收回江山,完成一统!而史思明,也正是利用了唐玄宗这一弱点,也可以说是,所有千古帝王的致命的弱点。这才能将手中的算盘打得如此劈啪作响,算计得如此精明诡异。古来,盛名累人,而一国之君,一朝之帝的盛名,似乎,天下所有的盛名怕是无一能出其右了吧!

    只两日的工夫。史思明的军队就撤退得干干净净。潼关关卡一收,东路大军立时,过潼关入长安。沿途打扫战场的时候,仔细一查点。这次潼关对恃的二十多日里,史思明部损失也不轻。数十万大军折损三万余。虽然已经接下圣旨,此刻,一切事宜也都是奉旨照办,但是郭子仪心中仍旧止不住的懊悔。若是自己的东路大军能够迅速拿下潼关,攻入长安,又何来的这突如之变?其实,这时候,可以借用的一句话,也就只有“天意”二字了。若非有了此刻,唐玄宗一时的鼠目寸光,又何来,继安禄山三年之乱后的,四年史思明之乱。而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历史上,曾经颠倒一时的风雨七年余的“安史之乱”,为盛世唐朝这一壮美华丽的历史篇章添了如此不堪之败笔!

    圣旨颁发第二日晚,东路大军,数十万众终于抵达久违约三寒暑的长安外城。全军扎营设帐,只得次日天明,入主长安!

    次日,天方拂晓。二十万东路大军,整装一新。太子李享、东征军大元帅郭子仪率队,入城。早在日前消息就已经传遍长安城各个角落。甫一近城门,城中百姓夹道相迎,高呼:“大唐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振聋发聩。太子李享所乘之车撵几次为情绪兴奋高涨的百姓所阻,场面异常热泪。这些昔日天子脚下,万事太平的百姓们。骤然饱受战火荼毒。而此刻,唐廷终于辗转收回象征这整个大唐江山的皇都长安。这又要百姓们如何不激动,不流泪!终于,数十万的军队在这样沸腾的场面中迂回潜行。就在内城皇城,近到目力可及的时候。太子李享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旭日中,阔别三载的皇城国都。巍峨雄伟壮美依旧,只是这一来一去的三年间。这座九朝古都,又经历了多少风雨灾难?而前面,前面又有怎么样的狂风骤雨在等待着,这座纵然风雨飘摇中,仍旧屹立不倒的,皇家宫阙呢?

第十九章 天下纷争

    第十九章天下纷争

    在没有太过于在意间,只觉斗转星移,一下子晃过了立春寒意,远离了梅雨纷纷,在等到人们回过神来,却已经是初夏时节了!这个时候,中原的烟雨江南,那满池的荷花,也已经绽露出那第一抹的娇羞,不远处就传来那淡淡的清香,配合着适时响起的蝉噪声,让人无限的感受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幽静以及远离尘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野态芳姿,枝头占得春长久。怕钩衣袖,不放攀花手。试问东山,花似当时否。还依旧,谪仙去后,风月今谁有。

    平卢第处塞北边境,基本上也是漠北之地,常年累月风霜,一年中能够享受到上述美丽时光的机会是有,但是却也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而能够享受到那远离尘嚣的境界的,也就只有那些豪商巨富们,以及在北路唯一一个身份崇高的无可动摇的将军了。

    在平卢主城,城府后花园中,已经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大池塘边,此刻还敢在我们木将军耳边“叽叽喳喳”的,不是任何人,却是一些三五成群,正在慢慢复苏的鸟儿们。

    静静的,没有什么特殊表情的临风,一把一把精致的小鱼饵,正在往池塘里洒着鱼饵。虽然眼睛是看着那群无颜六色,品种繁多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鱼儿们抢食着,但是不知为什么,眼神里总是在透出一抹深思的神色。大概,谁也想不到木将军想着另外的什么事情吧!

    “现在已经布谷鸟催种的时节吧?”没有回头,临风只是轻轻的淡问了一句。

    “是的!大人,现在已经是初夏了,春耕我想也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了;假如迟了,或许,那些农人可能就赶不上一年两熟的年成了!”站出来答话的,依然还是默默站在临风身后一言不发的金泽。

    说起来,金泽这个军师,对于临风,也真可谓是尽心尽力:大到处理军政大事,小到出谋划策,而在平日里更宛如临风的左膀右臂一样,现在已经到了片刻不离临风左右的地步了。——只是,自从有了欧阳绰好后,似乎片刻不离开临风左右的人员,似乎又多了一个名额!

    “恩!”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临风似乎又进入到自我的世界之中,不再做任何反应了;但是明显的看的出,他心情不是太好。

    依旧抛洒着自己手中的精致的比一般人家的口粮还要讲究的鱼饵,临风的脑海中已经差不多成为一片糨糊了;而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最需要别人意见之时。

    突然的,临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烦,没有了继续喂鱼的兴致,一把狠狠的就抛下所有的鱼饵。再也不看那池塘中鱼儿娓娓的样子,厌倦的转身就跺着碎步,往池边的小亭子走去。金泽和欧阳绰在这时,才相视对望了一眼,无语的又继续跟上。

    “你们怎么看这事情?”甫一坐定,还没等招呼他们坐下,临风已经抬眼就望向了他的两位智囊以及军师。现在,是他需要专业性意见的时候了。

    “不知道大人,问的,是哪一件?”这一次站出来的回应临风的,是欧阳绰。

    不要看平日里欧阳绰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在该认真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至少,在现在面对着临风的时候,他还是会和金择一样,克制自己,遵守严格的对待主子的态度。

    “我两件都问好了!”有些无奈以及气恼,临风的语气带点气无力的味道,“现在能让我心烦的,还有什么事情。”

    “这……”低头沉吟片刻,欧阳绰眼角微微的望了一眼金泽。因为这两个问题,都过多过少的涉及到将军的私事,做为刚刚成为属下不久的他,似乎还是把握不好说与不说发分寸呐!

    切记做属下的,无论是做任何事情,自然要有一个尺度。这个尺度把握好了,才会使得使得主子满意,也才会让自己不被主子疏远。这个顾虑,大凡谋策之士,都会早早的就把握住,金泽也不例外。

    “咳、咳!”假意咳嗽了数声,在这个时候,站到一旁的金泽摒还是为这个新的同僚解了围,“不如,这两个问题由在下作答吧,大人!”

    在得到临风无所谓谁来回答的首肯之后,金泽上前一步,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思路;而金泽现在回答的尺度,很可能就是日后欧阳绰在临风面前所表现出来该把握的,所以一时间欧阳绰也专心的后退了一步,把作答空间留给了他泽。

    “大人现在心中所烦躁焦虑的,不外乎一件是郭姑娘离家出走的事情和朝廷突然下的这一道八百里招大人回成都面圣的圣旨是不是?”一语中的,金泽也没有绕弯子的意思,而且他也在提醒并告诉欧阳绰,主子也不喜欢属下在他面前绕弯子。

    “不要再问这样的废话,不过,哼!”虽然临风还是郁闷,但是现在的他平日里所带的特有气势,还是余威犹存的,“不过你们可不要告诉我,这两件事情你们从前一件都没有预料到过!”

    这一声冷哼可就显示出了临风的很不满,但是果然,了解他们的还是临风这个主子。金泽和欧阳绰这两个家伙是谁啊,平日里可是算计出了名的家伙们!——秀青因为郭子仪的事情会离家出走,他们会想不到;皇帝北路战线一完结,就会因为某些小心思而招他回朝,这些事情他们会想不到?你说了也没人信啊;但是现在最令临风恼火的是,居然这两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他们没有一个人提醒过自己,弄的现在秀青不知所踪,而皇帝那边自己又没有什么准备!唉,总之临风觉得,对于秀青这件事,最该生气、恼火的对象是自己才是,平日里也没有太过于担心在意她,现在弄的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孩子家流落在外,唉……

    其实圣旨还没有到这平卢地界,和秀青离开的消息一样,一切也是从那急速方便的鹞鹰口中得知的!只是,秀青出走的消息,已经迟了好久、好久才告知临风知晓,或许是已经全面找寻过之后,没有结果才说出来的吧!

    面对临风的责问,欧阳绰的面色倒是如常,因为他所知道的一切金泽前军师都知道,他无须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而至于金泽么,表面上更是看不出什么惊慌失措的意思,说真的,瞒着主子但是绝对是为了主子好的事情,这小子丫的平日里可也是没少干啊!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眼神里从刚才的百无聊赖的郁闷变成了现在的利刃一样,临风的气势也让人感到瞬息万变;看起来外人传闻木将军喜怒无常,还是很有根据的。

    “这件事情,还请大人稍安勿躁!”金泽淡淡的开了口,显得不愠不火,慢条嘶理的样子。

    “好,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虽然生气,但是木临风另外一大优点就是懂得克制和善于听取意见。

    “关于这两件事情,属下和欧阳军师商议后,之所以决定不告诉大人的原因,”金泽严肃的雏着自己的眉头,停顿了一下,“是觉得这两件事情都对大人没有什么坏的影响,所以才没说!”

    “没有坏的影响?”临风疑惑的问。

    “是的!或许大人现在也该明白,也不得不承认,以郭姑娘的性格,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了!”

    “胡说!难道一个女儿家流落在外,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在这个到处是叛军流寇的时候,在这个烽烟四起的时候,你居然还说好!”狠狠的一拍桌子,这应该是临风第一次在金泽的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在大发雷霆了之后,临风的脑中忽然停顿了片刻。——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原来他之所以这一次发这么大火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因为将要面对那个麻烦的皇帝,和以身重新去投入历史的纷争中;而他最生气以及难以容忍的事情,居然就是秀青一个人只身在外涉险……

    以往,无论是金泽出言辛辣的规劝自己也好,欧阳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好,自己可是都非常大度的就忍了下来,为什么这一次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临风的思维终于恢复了过来。

    虽然说,郭秀青平日里叼蛮了一些,也任性了一点,喜欢胡闹,喜欢捉弄自己;但是她古道热肠,爱恨分明,什么事情都敢想,什么事情都敢做的性格也使得她很是受到大家的认可与宠爱,自己对待她,除了之前刚刚认识时,一点小小的分歧外,也就像是对待自己邻家妹妹一样,无条件的包容以及容忍她的胡闹;也是在自己的纵容下,秀青也才能什么事情都不去管,什么事情也都不去想,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但是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的这么在意她了呢?无双也是,在自己的一时意乱情迷下,也会做出一些自己始料不及的事情,难道说自己……喜欢上……她们了!

    哦,我的上帝啊,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临风都给自己花花心思吓了一大跳,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对不起彩婷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首先,郭姑娘不是一个人出走!”看到自己的主子发泄完怒火,回过神来的时候,金泽适时候的抛出能令自己主子降火的话。

    “不是一个人出走?什么意思?”果不其然,临风这个主子被金泽算的死死的,一下子刚刚还暴跳如雷的雷霆震怒,现在已经由怒转惊,阴转多云了。

    “属下在郭姑娘出走前,早就已经秘密的派遣了一支绝对靠的住数十人精锐的小部队,秘密的跟随着她,直到郭姑娘肯回到大同或者回到郭帅的辖下为止!”金泽有些苍白的微微一笑,告诉主子,一切也尽在掌握之中。

    算无遗漏归算无遗漏,但是能不能策划万全又是另外一码事情了,金泽可不是那种会自砸招牌,令主子以后倍加猜忌他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仿佛一下子刚才一直担心的事情被解决了一样,临风立即就没有了脾气,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其实,大人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不是吗?属下刚才也说了,以郭姑娘的性格,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了!”

    金泽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一次得到了保证的临风就安静了很多,只是挥一挥手,示意金泽继续往下讲。

    “大人应该知道,郭帅的脾性,他属于那种致死不忘报答朝廷的人!”终于没有人再打搅金泽了,这个才能足够为临风策划天下大势的总军师,也终于要向自己主子阐述一些不可避免但是却又是事实的事情了!

    “那又如何!”

    “那么一来的话,郭帅就有可能站到我们的对立面!”

    “对立面?你是说,要与……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同样是属于三路平叛大军之一,是天下间各路大小节度使和义军的表率,我们怎么可能会发生刀刃相向这样的事情呢?”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就像当日大人认为郭帅不可能敞开井口径,放史思明大军过东径关一样,使得我大同一下子就暴露在叛军的军势之下!”恰倒好处的,金泽小小的提起了一把往事,但是现在的语气,却早已经不是当日的规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语气不善的,果然,临风还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毕竟相当于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是谁谁的心里也不可能不在乎的——而且对象还是自己曾经最相信、最崇敬的人!

    “我是说,就算大人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时候功成伸退了;认为日后就算没了自己,史思明也能够平定;认为只要交出兵权,朝廷就会完全的让大人你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你难道是想怂恿我拥兵自重,甚至是……”克制着自己的惊讶,临风把“造反”这两这个字抹杀在自己的嘴边。

    “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属下并非怂恿,只是在提醒大人,大人今日所作所为,今日所得到的功高震主的功勋,今日所拥有威震天下的的声望,今日所受到北路数十万大军的拥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朝廷所不能容忍的,要么就是把公主下嫁给大人你,再把大人软禁在成都,以堵塞天下人对于唐廷屠戮功臣的质疑;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一劳永逸,这就是大人你的下场!”

    当金泽说到一劳永逸的时候,那几个字眼里满是血腥味。假如所料不假的话,彩婷、无双、几个伯父、甚至自己军中这一批人恐怕都是这“一劳永逸”,朝廷血洗的对象!

    “够了!”头痛的临风非常难受的摸着自己的头,临风阻止金泽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以他的远见,他不可能大声斥责金泽在胡说八道,因为这些种种,大概在自己看来,也绝对是发生的。毕竟政治和朝廷,只要一涉及到权利之争,那么都会变的要多肮脏就有多肮脏!——无论对方今天是不是正在对你献媚、对你微笑着,也随时可能翻脸;而要他们保持对自己的献媚和微笑的条件,很不幸运,正如金泽所言,前提就是自己牢牢的撰紧兵利不放手。只要自己一天还握着兵权,那么朝廷一天就不敢打自己北路的主意。

    “不要说这个了,刚才说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让秀青离开的原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临风换了个话题再问。

    “大人觉得日后假如跟朝廷有什么摩擦的话,朝廷唯一能够克制我一度高歌猛进的北路大军的将领,能有几人?而会跟我军对阵沙场的,又会是谁?”

    这一次金泽一语道破最终的目的!

    “并非自负,但是要说起来,有能力能够克制我们北路大军的将领,天下间恐怕只手可数,而我就知道两个:李光弼、李大哥和郭子仪、郭帅,而李大哥这个人,对于朝廷忠心耿耿是不可否认的,但是有情有意的他却不一定会带军攻打曾经作为自己人的我们;那么唯一剩下可能与我们对阵的将领,只剩下……”

    “郭公!”金泽接着自己主子的话说道,“只有舍弃了一切私情,以大义为重,以报效朝廷为己任的郭公,才可能会不顾一切的跟我军对决!”

    “那么你放秀青回去,难道是想……我明白了!”临风终于知道了金泽的如意算盘。

第二十章 格局鼎立

    第二十章格局鼎立

    “大人英明!属下就是这么想的:虽然说一切以大局着想,一切以大义着想,但是郭公这一次大开井口径,使得史思明兵锋北指,把大同所有的隐忧暴露出来,对于这种等同背信弃义的做法,郭公不可能不内疚,也不可能不心中常怀愧对大人、愧对郭姑娘的的心思;而且这一次,他还明明知道平华公主在大同还是义无返顾的这样做的了,一定还有深深的对不住皇上以及贵妃娘娘的念头,总结所有,假如这一次再看到秀青完好无损的回去,再假装一个不经意间,看到属下跟随保护秀青姑娘的人马,在见识到我方的大度以及胸怀后,大人你认为郭公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跟我军正面对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哪怕日后真的被迫于皇命,郭公还能发挥以前的实力吗?两军对垒,假如一开始主帅就已经失去了平常心,那么那一支军队焉有不败之理!最不济,就算是要对垒,我们在郭公踌躇的那段时间内,或许我们早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整个天下格局的部署了!”

    一字:毒;两个字:好毒;三个字:真是毒;四个字:真是很毒;五个字:真他妈的毒!这样毒计居然都想的出来,临风作为金泽的主子,都有点颤抖的想法,更不要说是被金泽算计到的郭公了;而且就临风所知,关于这一计,那是到达平卢收复欧阳绰之前就定下的,所以也排除了欧阳绰参与的可能,这么说起来,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金泽一个人在想,在做的!——完全摸清了人心善恶,看透了世情所有的世态炎凉,算无遗漏,谋略无双;假如自己被人称为“无双智将”,那么金泽的确担当的起“绝代谋臣”的称号。

    突然间,看着金泽日益苍白的脸,临风却感到一阵不知名的恐慌。这样的感觉很莫名其妙,可以说是胡思乱想和不详的预感相结合的;脑海中浮现的只是一句也莫名其妙的话,那是自己看三国时候,水境先生对诸葛亮与庞统的批言:卧龙和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

    ……得其一可安天下?其一?只能得到一个吗?得“其二”难道就要像历史上一样,在落凤坡折损其一?

    脸色阴晴不定,临风一时间没有了言语,但是变相的,这也同样是承认了金泽的做法。虽然对于秀青有诸多抱歉,但是假使真的有和朝廷闹翻的一天的话,跟郭子仪对垒,那还真的是不能开玩笑的事情。

    临风不想做皇帝,也没想过要造反,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打算着跟彩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隐居。——前提是,他要活着,并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活着才能去做这些事情。

    不过,对于金泽向来的爱国不忠君的性格也就算了,临风总算是想起来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那是自己现在十万大军中的第二军师,欧阳绰!

    “难道对于诚之的话,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吗?三郎?”

    上前一步,欧阳绰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恭谨的下拜到,“当日属下早已言明,一切以大人马首是瞻,所谓‘主上主、非我主,臣下人、非吾臣’,此时属下效忠的就是大人而不是国君了!”

    这话说的,真是干净利落。不过临风对于欧阳绰当日放浪形骸,只因为一些青楼花名却没有人敢用,怀才不遇还是了解颇深,或许对于他而言,自己的知遇之恩大于一切吧!

    “那么我这次进蜀川去见那个皇帝呢?”语气一点都不以为然,只感到现在心乱如麻的临风随口就问道;仿佛自己嘴边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不是大唐王朝现在的主人一样。

    “这就还是让欧阳军师来说吧!”最近一段时间,就像是在带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样,金泽这个总军师已经做了好一段时间的老师了,而他教的,就是欧阳绰这个刚刚融入临风这个团体的新人。

    面露微笑的,欧阳绰点头向金泽笑到,表示刚刚为自己解围的以及没有抢光自己在主子面前戏份的感谢!——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平日里生活喜欢放浪形骸,花天酒地;一个生活严谨拘束、一丝不苟的两个人,居然能相处的这么融洽;但是无论怎么样,这在临风看来,也总归是好事情。

    “其实,如大人刚才所言,这次入蜀川也早在我与总军师的预料之中;原因很简单,我想大人也该明白,现在隶属于唐廷的平叛大军,一共有三路是奉旨讨伐逆臣的,而这三路就打着大义的名号,能够名正言顺的出兵攻城夺地的,也就是王道之师;除去郭公和李将军这两路大唐嫡系外,剩下的就是我们,而大人跟另外两路大军统帅比起来,差了点什么,我想大人比谁都清楚明白!”

    “你是指出身!”临风不假思索的回答到。

    “不错,就是缺少了这至关重要的出身;想我唐廷自开国以来,虽然经过太宗皇帝和武后大肆起用外族将领和平民却有功之臣,但是事实上不可否认,那各朝各代有的根深蒂固的门阀大户的观念还是存在其中的,而就仅仅这出身,日后恐怕就很难令大人在朝中立足。”

    “哼,要出身做什么,只要我手上还握着兵权,随手就灭了哪帮废物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颇不以为然的临风,在心中不屑的冷哼到,但是却没有打断欧阳绰的话。

    “不过幸好,现在当今的圣上,一直想要把大人变成自己的女婿,甚至是造成大人你国戚的已成事实来全面的控制北路二十万大军;所以这一次入蜀川,只要大人保持对某人的若离若即,大人假如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去理会皇上!”

    “你是说,那个混蛋公主?”

    不错,只要大人你稍微的注意下与公主的关系,以当今皇上好大喜功的性格,也是绝对不愿意失去大人你这样的将领的,这样一来,无论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位大唐皇子们,还是贵妃娘娘的枕头风,杨辅国(杨国忠)等人的舆论,甚至是皇上对于大人的态度,都会不偏不移的倒向大人您这一方面的!”

    “恩!是的,这样看起来,我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跟那个素未谋面的公主之间的关系了!”当事情关系到临风身旁的人生死存亡的时候,当要考虑到整个局势的时候,这种策略性的低头,对于临风而言,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另外,虽然皇帝远在巴蜀,但是对于这一次叛军内部内讧的事情是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但是在确定大人你的立场之前,皇上却又绝对是不会让大人出兵,使得北路三镇的势力离开北路的;而现在更是众所周知,如今的天下格局,已经有了逞四足鼎立的趋势了……”欧阳绰见临风这样说,不禁又开口说到。

    “四足鼎立?”

    “不错,就是四足鼎立,我们北伐大军是一支,李将军的南路大军是一支,郭公的东路大军是一支,整合了全部安史叛将的史思明叛军又是另外一路!”

    “可是史思明不是快要被郭帅和李大哥团团包围了吗?他估计再难以成就什么气候了!”临风奇怪的问。

    其实在历史上,临风记得也是这么一回事情:先是史思明在长安杀了弑君篡位的安庆绪,然后自立为帝,继续作乱;但是随后,李光弼和郭子仪这两位大唐中兴的救世主,立即当机立断,趁史思明整合原本效忠于安禄山的残部之时,猛烈朝着长安方向进攻,势如破竹的一路打到潼关,迫于郭子仪“朔方名将”和李光弼“契丹猛虎”的威名,史思明在长安烧杀抢掠一番抛弃了这座废城,退守老巢三镇,就这样叛乱继续着,直到史思明再给他的儿子史朝义杀死,史朝义被田承嗣出卖,大唐这才在某种意义上说,初步平定了叛乱;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历史终归是历史啊,因为临风的到来,历史也已经完全的改变了,现在三镇已经被临风所攻克,也就是说史思明已经失去了老巢。那么被剿灭在临风看来,就算自己不出手,有郭子仪和李光弼联手,还不是顺水推舟,手到请擒来!

    “不是这样的,大人你错了!”可是欧阳绰摇了摇头,完全推翻了临风的想法,“光从史思明这一次玩的这一手漂亮的夺权戏码,不用跟其交手,大概也可以猜测到他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人;哪怕是他现在被团团包围,他也可以想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让郭公停止进攻的步伐,而达到争取时间彻底整合所有安史叛部的目的,然后反戈一击,再来跟大唐一决雌雄。”

    “让郭公停止进攻的步伐?釜底抽薪?除非是……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今皇上不会同样这样做的!”临风还是对欧阳绰的想法不敢苟同。

    “不,只要拿长安去和臣服于大唐这两个条件跟皇上谈,那样这就是绝对是有可能的!”欧阳绰斩钉截铁的说,“自古以来,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那是因为谁都很难分清楚皇帝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些什么事情;而现在,以我推断,皇上的心思也就是那几种了……

    一直以来,自隋亡之后,长安建立在其隋都之上,成为了盛唐傲立四方的标志。多少年来,有多少个外国使节、番邦蛮人来这里朝见;有多少个大唐帝王在这里登基;有多少条令万民称颂的圣旨在这里颁布。可是现在呢?结果就是落入了一个反贼之手。大人叫皇上情何以堪,又叫皇上怎么有面目去朝拜大唐的列祖列宗们?皇上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数百年祖宗基业,既然这皇都是在朕的手里沦陷的,那么一定要在朕的手里亲自取回来;而且属下也不认为皇上做错了,因为以现在的局面看,这样的结果或许可以说是最好的了。皇上一定也考虑到了,如今天下三路大军各有各的弊端,南路李将军经过前面史思明这么一阵猛烈的狂轰烂打,虽然守住了太原,但是已经元气大伤,绝对不可能再有兵力出击去平叛;我们北路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三镇曾经叛乱的根本,也是安史老巢,所以我们每攻克一个地方就要加倍小心,兵力分散下,也绝对不可能出兵;至于剩下的最后一路,东面郭帅的东出大军,虽然连战连捷,打的叛军们节节败退,但是也早已经是伤痕累累,要一口气发起猛攻吃掉史思明也不现实,估计是这样,所以皇上才会答应议和的!”

    一点不差,哪怕是丝毫一丝一厘的判断失误都没有,被金泽选中的人,而且还能毫无芥蒂与之平起平坐的人,又怎么会是平凡的角色!

    ………

    但是直到玄宗要一定取回长安为止,临风就已经没有心思在听下去了。

    这一次彻底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因为以历史上玄宗好大喜功,又极其注重面子的性格,不是大概、而是绝对会答应史思明的提议的;而这样的消息,临风也敢保证,过不了多久,就会由大同传到平卢来了。

    难道将士们在沙场上拼死拼活,难道将士们血撒战场,难道将士们马革裹尸,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一道令叛军们全身而退的命令吗?那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当初起兵的时候,不就是抱着剿灭安史所有叛部的念头吗?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可以剿灭史思明、明明可以立即结束叛乱、明明可以还天下一个太平以及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但是却偏偏又不去这么做呢?

    失望,痛心,以及五味杂陈的感受,令临风的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大人!”金泽看到临风如此,出声提醒到,“其实对于这件事情,也未必我们而言不是个契机。”

    “大人,其实天下有德者方能居之,这一次皇上这么做,一定会令兵卒们大大不满的,甚至寒了一些将领们的心!”欧阳绰还是劝解到,言外之意已经是路人皆知!”

    “不错,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金泽经过最终判断,也是这个意思。

    …………

    烦!烦!烦!烦!烦!烦!烦!

    “烦恼死了,你们给我听着,就算我是你们的主子,但是在我面前,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的分寸你们也要把握住分寸!”

    一声怒喝,临风彻底的结束了今天的对话。没有人知道临风怒气冲冲的离开后花园后,是怎么想的,但是分明的,在金泽和欧阳绰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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