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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革宋txt下载     革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5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七)

    波西米亚王国也叫做捷克。面对蒙古入侵,比较出名的事情是在西历1241年6月,波希米亚名将牙罗思老·思泰伦贝尔在斡勒木志之战(奥洛穆茨之战)中奇袭杀死蒙古西征的北路军统帅拜答尔,使得捷克免受蒙古军的摧残。

    正在遭受元国摧残的华沙大公听说对面这位穿着主教长袍的人是波西米亚王国的大主教,立刻热情欢迎大主教到华沙来做客。落座之后,华沙大公立刻问道:“主教阁下,推举新教廷的会议什么时候召开。”

    面对如此率直的问题,大主教也率直的回答:“按现在的样子,大概会筹备六七年。”

    “如果是这么久,那些主教们岂不是会联合起来。”大公问道,对于抵达华沙的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的串联仿佛视而不见。

    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也丝毫不以为意,他知道波兰大公所指的不是这种跨国合作,他答道:“神圣罗马帝国的三大教区定然要先推举出他们心目中的人选,法国与英国也会有自己的人选。教廷被天主教之外的国家掳走,这是从未遇到过的局面。骑士团只怕也会有些想法。”

    听到骑士团,波兰大公的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条顿骑士团已经占领了不少波兰土地,与元国不断派兵掳掠相比,条顿骑士团的威胁一点都不小。

    华沙教区大主教深以为然的说道:“条顿骑士团一定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教廷中有更大的地位,所以我们才要联合起来。”

    1211年,匈牙利国王安德烈二世邀请条顿骑士团前去帮助镇压库曼雷人,代价是将锡本布尔根地区(位于罗马尼亚境内)南部的布尔岑兰给骑士团作为封地。

    到了1225年,由于条顿骑士团企图在他们的封地上建立独立的国家,安德烈二世将他们驱逐出境。

    骑士团再次陷入困境。不过事情很快又有了转机,当时波兰的康拉德公爵企图向北边的库尔兰地区扩张,结果被当地的原住民普鲁士人打败,他不但没能扩张领地,他原先的领地反被普鲁士人攻占了一部分。康拉德很郁闷,于是以宗教为名,号召讨伐库尔兰的异教徒,可是波兰的其它诸侯都不理他,似乎在等着看笑话,那边的普鲁士人十分凶悍,他的军队节节败退。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康拉德向条顿骑士团求援,希望骑士团帮助他征服普鲁士人。

    得到这个邀请后,条顿骑士团当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们可不想重复在匈牙利的故事。骑士团大团长赫尔曼·冯·萨尔扎先跑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那儿,从皇帝那儿讨到了一份黄金诏书:条顿骑士团有权占有康拉德赠予的土地和他们征服普鲁士人后获得的土地,对骑士团领地的进攻将遭到神圣罗马帝国的严厉惩罚。有了菲特列二世的书面保证,条顿骑士团将名正言顺地占有他们征服的土地。

    康拉德此时开始后悔了,为了避免条顿骑士团在他旁边扎根,康拉德组织了一个骑士团——普鲁士的基督骑士团,自己讨伐普鲁士人。这次他又失败了,他甚至连自己领地的核心部分都无法守住,此时康拉德只好低头认输。

    1234年,教皇格利高里九世又颁布了黄金诏书,承认骑士团对他们征服的土地的所有权,同时要求他们将当地原住民基督教化。这样,条顿骑士团获得了三重的书面承诺,他们剩下要做的就是征服这块土地了,这显然是他们最拿手的。

    从1226年开始,条顿骑士团开始了征服普鲁士的工作。经过五十多年的流血屠杀,到1285年,条顿骑士团终于完成了征服工作。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政权——骑士团国,普鲁士是骑士团国的中心。

    “我们听闻,骑士团国想让新的教廷设在马林堡。”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说道。

    马林堡是骑士团国的首都,若是设在那里,骑士团国就有了更加巨大的影响力。华沙大公立刻应道:“绝不可以。”

    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点头应道:“现在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已经派遣船队,尝试攻入耶路撒冷。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想攻下罗马。他们一直对意大利垂涎三尺。还有一些人想再次攻打君士坦丁堡。我们现在需要对蒙古人发动攻击,这样才能证明我们在基督教世界中的地位。”

    提起和蒙古人作战,华沙大公就皱起了眉头。要是能够击败那些蒙古人,他早就动手了。

    “要想与蒙古作战,就一定要重建波兰。”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爽快的说道:“这时候就需要这个理由。”

    “大主教阁下,如果能够重建波兰,对于现在臣服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波西米亚王国有什么好处?”华沙大公询问道。

    “我们希望到时候新的波兰王国可以帮助我们,就如我们现在帮助你们一样。如果我们不能联合起来,就无法抵抗神圣罗马帝国。”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神色严肃的答道。面对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每一个国家都希望能够争取到属于自己的利益。波西米亚王国并不心甘情愿的在神圣罗马帝国之下生活。

    华沙大主教看华沙大公已经动了心思,他也加入到讨论中来,“既然没有了教廷,没有了教皇,我们就可以举起我们波兰的旗帜。任何其他教会的说法都不能影响我们。”

    谈了两天之后,波西米亚王国大主教就与华沙大主教一起向其华沙附近的贵族发出邀请函,邀请他们到华沙前来会谈有关教皇被抓的事情。邀请函发出去之后,华沙大公也开始进入焦急的等待。

    大宋的船队经过黑海,抵达了君士坦丁堡。在这里停泊的时候例行前去大宋使馆问问有什么新消息,然后大使立刻告知,伯颜大帅提出了新的请求。让大家等埃及那边的联络官。

    等待中,众人谈起了此次元国之行。君士坦丁堡这边的人虽然知道元国是个极为汉化的国家,却没想到郝仁的汉化已经到了如此程度。正讶异中,埃及那边的联络官到了。联络官坐到左边后立刻说道:“最近医院骑士团的人乘船在耶路撒冷外的海边乱转,我们请求你们的船队消灭他们。”

    “有什么好处?”杨从容有些好笑的问。

    “好处有两个,你们抓到的俘虏可以卖给我们。另外,如果你们肯的话,我会让元国做担保,我们三边攻克现在医院骑士团占据的罗德岛后,罗德岛归你们所有。”

    “你们做保证?”杨从容脸上都是嘲讽的笑容,就差说出一句,你们的保证能信么?

    但是这种心情很快也就消散开来,光是伯颜大帅拼命挖掘埃及运河的事情,他的话就有很大的可信度。埃及运河一旦开通,伯颜就可以坐地收钱,这对他有巨大利益。但是大宋也非常需要这条运河,对大宋的好处更大。

    此时大宋已经要与元国合作,塞浦路斯岛距离蒙古领土太近,危险性太大。如果能够在地中海里面拥有一个远离蒙古的落脚点,也不错。所以杨从容收起笑意,问埃及的联络官,“一个俘虏多少钱?”

    四天后,在海上游弋的医院骑士团船队启程返航。身为欧罗巴著名的骑士团,他们虽然很想再次踏上耶路撒冷的土地,但是他们更在意自己的性命。这么一阵子游弋之后,他们发现自己上岸的结果大概就是送死。所以众人选择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大宋的船队才杀到。在附近海域实施了两天搜索,别的船见到不少,骑士团的船队根本没有踪影。船队旗舰的船长忍不住质问埃及联络官,“你是不是想耍我们?”

    “耍你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联络官毫不客气的顶回去。想耍大宋船队的办法多的是,譬如把他们堵在运河里。那时候要怎么捏大宋的人就可以怎么捏大宋的人,诓骗他们到这片海域有什么意思。

    大宋船长也知道这些,发了火之后,他悻悻的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去埃及吧。”联络官答道。

    大宋使者听了之后马上表示愿意送使者去埃及,他这边还想早点返回大宋。早一天,他就能早一天将丰硕的外交成果奉献在大宋官家赵嘉仁面前。

    船长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派了一艘船和使者的船一起出发。船队到了尼罗河与淡水运河的入口处分开,大宋使者心急火燎的通过运河。每次通过的时候都需要很多时间,真的让他感觉非常不爽。

    果然如他所料,运河里面满是各种运粮食的船只。这些船虽然不大,却是风帆与船桨动力,让河道里面慢的跟乌龟爬一样。使者忍不住心想,要是能够解决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大宋的拖船来帮助运输。这样的速度比较快,要是新运河里面还是这些破船横行,那对于运河就是一种侮辱。

第206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八)

    “伯颜阁下,你要医院骑士团的俘虏,却不要罗德岛这个战利品。我们觉得你太慷慨了。”

    “你们不用担心,我想要医院骑士团的旗号。虽然医院骑士团一定会有流落在外面的人,那些人会以医院骑士团正统自居。不过争夺名号不就是这样么,好多人围绕一个名号。谁都不可能立刻占据所有。我这边其实不在乎很多,毕竟教廷在我们这里。”

    “阁下准备如何分配罗德岛上的战利品?”

    ……

    大宋外交部东欧司的使者是专业培训出来的外交人员,伯颜大帅则是一个不矫情的大人物。两边心平气和的谈论着利益所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半天。双方也逐渐得出共识。

    第一个共识自然是参与进攻罗德岛的不仅有埃及军队、大宋东欧司的水军,元国的郝仁也需要派遣一定数量的军队参与战斗。

    第二则是此次战斗并不需要惊动蒙古朝廷,这是一次地方势力之间的合作。

    战后的罗德岛虽然由大宋东欧司控制,但是不能作为主动攻击蒙古的基地。除此之外,伯颜与郝仁也不能先主动进攻罗德岛。

    协议很有诚意,在埃及水军那渣一样的水军实力基础上,这些诚意更值得信赖。东欧司的使者带着这份协议返回君士坦丁堡,东欧司司长杨从容忍不住问道:“伯颜是要造反么?”

    “他是不是不想在埃及混了?”立刻有人表示赞同。

    就在讨论的方向好像要沿着伯颜造反的路线发展时,有个尖锐的嗓音想起,“咱家以为,这个伯颜定然不会造反。但是他只怕是真的不想在埃及干。若是伯颜去了意大利,这就能说通啦。”

    有这嗓音的自然是东欧司官员,前內侍董忠宋。这董忠宋乃是宋理宗宠臣董宋臣家的子弟,赵官家虽然取消了內侍,也下令大宋再也不会使用宦官,却对前宦官们比较优待。以赵嘉仁的说法‘宦官对官家颇为忠诚,不能抹煞此节’。所以董忠宋在东欧司混了个副司长,也不算是小官。但是让董忠宋能够在这里站住脚的,却是他的见识。

    立刻有人问道:“老董,你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咱们知道的消息都一样,我能有什么其他根据。从道理上看,说人造反很容易。这伯颜真要造反,他能做什么?不过是割据埃及,夺取耶路撒冷。这些地方一马平川,还有淡水运河。伯颜又不是本地人,他凭什么割据此地。”董忠宋回答的颇为淡定。宦官能够存在,是因为他们对官家有用。宦官很容易就被文官攻击,所以他们可不会学什么儒家的那套。不能分析清楚利益,宦官们会死的非常快。

    东欧司的家伙们觉得这个逻辑很清楚,也都等着董忠宋向下继续分解。结果董忠宋不吭声了。等了一阵,杨从容说道:“接着往下说啊,老董。”

    一般来讲,宦官和文官之间从来没有平等。要么是文官大骂宦官,要么是文官面对童贯这样的权势太监‘捧臭脚’。杨从容语气诚恳,态度也很诚恳,董忠宋心里面觉得很舒服。他笑道:“这等事情我也只能瞎猜。伯颜以前是蒙古丞相,他若是想留在忽必烈身边,定然会有他一席之地。现在这伯颜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前些日子还杀进意大利,掳走了罗马教廷。他图的就不会是在蒙古朝廷中有什么升迁,而是要积攒他自己的实力。他现在想夺了医院骑士团的名头,物以类聚,那就是想去意大利。”

    “好一句物以类聚。”方才质疑董忠宋的官员已经拍案叫好。

    那些比较资深,经验比较丰富的外交人员也跟着叫好。那些没啥经验,只能瞎胡想的外交人员虽然不怎么认同董忠宋的想法,但是他们也不敢反对。

    杨从容十分关心此事,连忙继续问董忠宋,“若是如此,伯颜会直接去意大利?”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至少从现在的协议来看,东地中海忠于十字教的船队只剩下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干掉医院骑士团,连埃及的破烂船队大概都能够在海上自由航行。东西中海的西边不就是意大利么。”

    这帮外交人员对着地图看了片刻,立刻呲牙咧嘴。在地中海里面位于弱势,东欧司的众人发现他们太注重外交,明显没关注地理。

    有了大宋的船队,从埃及到基辅,消息十天就能传到。二十天后,埃及的伯颜与元国的郝仁派出的使者在君士坦丁堡与大宋东欧司会面。伯颜这边的使者听完郝仁使者带来的意见,满意的说道:“我们就集结兵力,准备进攻吧。”

    罗德岛位于黑海与地中海海峡的南边,位于现在被大宋占领的塞浦路斯的西边。位于东罗马帝国亚洲部分的西南。如果两边的兵力集结,最多在七月中旬前就可以发动进攻。

    “到八月中旬再开始。前几日我们的一艘船带来消息,大宋的一支船队正在向这边来,等船队加入我们的序列,胜算更大。”东欧司表示不同的意见。

    “大帅已经说好要七月动手。”伯颜的使者可不支持大宋的看法。

    “到八月也挺好。那时天气凉快,适合打仗。七月打仗,还是太热了。”郝仁的使者马上支持起大宋东欧司的观点。在他们出发前,郝仁专门交代过,只要不存在明显坑骗元国的事情,就支持东欧司的观点。至于使者本人则知道郝仁此时所关心的要点。如果能够得到大宋官家的消息,郝仁也能够继续下一步计划。

    虽然大宋官家可能拒绝郝仁的要求,却也有不小可能是认同了郝仁的合作请求。如果大宋官家要放弃与欧罗巴的贸易,大概就不会派遣新的船队抵达地中海。

    三方里面两方认同宋历八月动手,伯颜大帅的使者觉得很失落。在使者看来,由伯颜大帅发动的军事行动,自然应该是伯颜大帅这边主导。不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而且八月开始的话,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告知伯颜大帅最新的结果。

    伯颜大帅的使者刚走,君士坦丁堡这边就来邀请元国的使者。东罗马这边先询问了一些关于郝仁国主的个人情况,然后对使者说道:“我们希望能够将我们的公主嫁给郝仁国主的儿子。”

    突然而来的消息让郝仁的使者大惊,他连忙问道:“为什么?”

    “我们希望能够与郝仁国主之间构建更亲密的关系。”东罗马大臣率直的表达了看法。

    蒙古帝国的金帐西迁之后,蒙古人的势力如洪水一样扫荡着阿拉伯地区。一个个被阿拉伯人占领的名城被蒙古军攻克,连马木留克王朝都被撵出了埃及,向着埃及西南方向逃窜。伯颜大帅又攻克突尼斯,杀进意大利掳走了教廷。

    举目四望,蒙古的扩张如同一只张开的大手,手掌心就是东罗马帝国。如果那天蒙古想走最直的进军道路,吞并东罗马帝国就是个必然。事情到了这个程度,结亲就是最好的选择。玛利亚公主之前嫁给伊尔汗国的大汗,就保证了两国的友好。寡居的玛利亚公主又嫁给伯颜大帅,一个公主,两次使用,这让东罗马帝国感觉非常开心。

    与东罗马接壤的蒙古势力有一个,那就是忽必烈直属的蒙古。与东罗马有水路连接的蒙古势力有三个,伯颜大帅统领的埃及,郝仁的元国,还有钦察汗国。钦察汗国实力不行,伯颜大帅去了玛利亚公主,他们的儿子是伯颜大帅的继承人,也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室外甥。

    现在蒙古大汗与钦察汗国的汗王都太老,适合联姻的只有元国国主郝仁。

    郝仁的使者连忙说道:“这件事不是我们臣下可以插嘴的事情。”

    “我们只是想派人去问问郝仁国主的意思。可以与使者一同前往么?”东罗马的大臣连忙解释道。

    很快,东罗马的提亲人员就登上了大宋的船只,前往元国。对这种风帆蒸汽混合船,东罗马使者也大为惊叹,而且这艘船的竟然在昏暗的阴云天不迷路,更让他大为惊讶。

    不过是几天时间,船只就到了基辅。提亲的事情说了之后,郝仁没有激动。他觉得这要求挺好,与东罗马帝国结亲不是一个坏选择。郝仁答道:“这件事我再考虑一下。”

    “郝仁大王,我们还有一个请求。想在这边建立东正教教区。”使者继续他的使命。

    “这个……,我可以任命主教么?”郝仁问道。东正教与罗马教廷的最大不同就在于,罗马教廷位于天主教世界的顶点,不管那些教皇怎么被各种势力影响,但是这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各国君主要向教皇下跪,由教皇加冕之后才能成为合法的君主。

    这种君权神授的制度激怒了忽必烈大汗,大汗这才派伯颜大帅去罗马掳走了教皇。

    东正教的教廷算是某种罗马帝国政府的文职单位,大牧首由皇帝任命,也要效忠皇帝。不过这是当年罗马全盛时代的局面,现在的罗马规模远比教会的范围小,这时候难免有些别的问题。

    “大王的意思是什么?”东罗马的使者紧张起来。

    “我的地盘上,所有的主教得是我任命的才行。”郝仁从容的答道。这是他从《大宋日报》上刊登的大宋学社会议报告中学来的会议精神,大宋学社已经逐渐形成了神权君授的看法。因为大宋学社是一个决不接受宗教信徒的机构,所以他们对于宗教的态度就这么爽快。

    “大王……,你……这……,你难道要当大牧首么?”东罗马使者大为不解。

    郝仁平静的给了答案,“我的元国里面,只允许那些经过考验的忠诚者才能够掌握权力。我没办法确定哪些外来人忠于元国,那些人只是跑来占便宜。”

    “这不符合教义啊,大王。”

    “我的国家又不是靠宗教建立起来的。我为什么要在意教义怎么讲。”

    “……你会亵渎神灵,大王。”

    “你能指出任何一件有关宗教的东西,是通过人类之外的东西传播的么?如果有,你可以找出来告诉我。”

    “神是存在的!”东罗马使者还算虔诚的说道。

    “可是所有说神存在的,都是人类。如果神真的存在,那就让神灵出来走两步。只要神灵出现,我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立刻会承认神灵真的存在。”

    “是我们没有看到神灵的神迹,而不是神灵不存在。”

    “说这种话的不还是人类么。”郝仁冷冷的答道。

    会议因此弄到非常不开心。东罗马使者也不敢真的惹怒郝仁,他就换了个话题,“郝仁大王,什么时候可以得到您的答复。”

    “你不用等了。我这边有了决定之后会告诉你们。”郝仁冷淡的表示。

    送走了东罗马的使者,郝仁心中倒也有些惴惴。他的领地上也有些信十字教的,如果不能让这些人改变宗教信仰,那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条就是铲除他们,一条就是建立一个受郝仁完全控制的教廷。

    如果不是因为东罗马代表着正统的东正教教廷,其实东正教的组织模式也算可取。一个直接归朝廷管理的文职部门,是宗教的最好管理手段。但是相比较起来,郝仁还是希望能够建立一个唯物主义的国家。

    刚送走了东罗马使者,又有新的使者来临。元国礼部接待了穿着白色披风,披风上有黑色十字的使者。使者操着一口天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蒙古话,而元国礼部里面其实很缺乏拥有地方口音的蒙古话人士。双方根本就没办法仔细交流。

    很快,几名被不同毛色的礼部雇员出现在会议室里面,他们一一上前说话。最后会说意大利语的翻译终于和使者流利交流起来。翻译把意大利语直接翻译成汉语,交流总算可以达成。

    “我等是条顿骑士国的使者。此次前来是抗议蒙古掳走罗马教廷的暴行!”穿着白色披风的使者一脸严肃的表达着自己的外交使命。

    元国礼部也听得有些懵。忽必烈大汗掳走罗马教廷,那是蒙古朝廷的事情。跑来向元国抗议,这帮条顿骑士国的使者真以为元国会花费力气将这些转告给忽必烈大汗么?

    既然有些懵,元国礼部官员就继续听着。条顿骑士国的使者表达了反对和愤慨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不释放教廷,我们就要对元国开战。”

    “啧啧!”礼部的官员忍不住咋舌。他们听说过条顿骑士国,这个国家在波罗的海沿岸建立起自己的地盘。距离元国有两三千里远。在元国的未来计划中,条顿骑士国是在波兰与立陶宛之后要被消灭的三号国家。

    即便是第一次与元国礼部接触,条顿骑士国的使者也能感受到咋舌表示的是一种反对与不屑。他们就不爽的问道:“难倒你们要反对么?”

    “我们给你六个字。你要战,我便战!”元国礼部官员爽快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三个小时候,条顿骑士国的使者被招待了一顿饭,之后就被元国礼部给撵走了。礼部官员随即去找到郝仁大王禀报此事。郝仁听了之后先是讶异,接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条顿骑士国简直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对元国宣战。郝仁没有小看敌人的意思,他觉得骑士国能打下这么大地盘,肯定不是傻瓜。跑出去三千里,越过波兰这个敌国的领地去攻打元国,这种仗没有能打赢的。

    “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郝仁对兵部发了个话,让他们注意从西边来的敌人里面有没有骑士团国的人。他们那种白披风,黑十字,非常显眼好人。

    之后郝仁就下去视察了一圈,出发的时候带了许多礼物。里面有辛香料、食盐、糖,所到之处都是送给那些生了孩子的家庭。对于现在的元国,最终要的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多生孩子。两百万人口的元国真的只是个小国,条顿骑士国的人口都得有三五百万,比元国多了一倍。

    另外一件事就是教育,便是这两百万人中,汉人也不过70万,想让这个国家保证汉化,如同大宋那样的全面教育就是保证汉化持续推动的动力。

    等郝仁马不停蹄的在主要居住地跑了一圈回来,时间到了八月底。在这时候,最新消息刚传来。大宋那边的船队终于通过了运河,抵达了君士坦丁堡那边。这支船队中的一部分会先到元国在黑海最重要的港口城市敖德萨,因为船上运载着许多设备。船队带来了大宋官家的消息,愿意和元国进行全面合作。大宋甚至提供了有线电报技术给元国。

    “好!太好了!”郝仁兴奋的双手猛拍桌子。有了这种朝发夕至的传信工具,他再也不担心自己的国土上会出现他难以掌握的情况。

第207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九)

    青铜炮火光一闪,十斤重的炮弹就被发射出去。不管对面的船只的船板厚度是三厘米、五厘米或者十厘米,挨上一发十斤重的铁球,中弹的位置会同天女散花般炸的粉碎。

    “诸位,准备登陆吧。”大宋东欧司舰队司令无视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淡定的对甲板上目瞪口呆的蒙古军将领说道。

    此时二十艘大宋军舰正在向三百艘左右的骑士团舰队发动进攻,即便是一对十五,大宋船队也没有任何畏惧或者迟疑。炮击甲板层射击口全开,每一层单边都装了五门十斤青铜炮,对着敌人的军舰猛烈开火。

    “晚上登陆不太好吧。”元国将领冯工凡微皱着眉头问。

    “若不能一鼓作气,敌人必然会想办法反击。那时候我们只是凭白受到损失。”舰队司令平淡的叙述着他的看法,这些经验很多是与蒙古军作战时候积累起来的。

    “可是……”埃及军将领还是没什么信心。

    “我们不选敌人严防死守的港口,在适合登陆的沙滩上登陆。”舰队司令给了答案。

    “我们元军先登陆。”元国将领冯工凡果断说道。他的部队作为客军,有很强烈的隔阂感,大家只想赶紧打完赶紧走。

    罗德岛以前是东罗马帝国的领土,距离东罗马的海岸只有17公里。岛上有很多沙滩,21世纪的时候也属于度假胜地。这种沙滩让游客很享受,也非常适合登陆。

    进入傍晚,在大船护卫下,一众平底船直奔滩头而来。水手们拼命划桨,以最快的速度搁浅。船一旦停在海滩上,船上的蒙古军就跳下水,拎着武器,背着背包向岸上冲。罗德岛大概有1500平方公里大小,岛上的守军此时被游弋在港口外的大宋水军吸引,躲在码头堡垒中瑟瑟发抖,向上帝祈祷。根本没有兵力防卫那些沙滩。

    等船上人员下了船,这些平底船稍稍上浮,大宋的蒸汽船利用绳索拖动平底船返回大海,继续回来运送新一波的蒙古军登陆。

    忙活了整个晚上,第二天的朝阳照亮罗德岛的时候,已经有两千多人登上岛屿,占领了一个滩头阵地。这两千多人只有全军的一成,埃及军派来一万五千人,元国派来了三千人,加上两千人的宋国水军,组成攻打罗德岛的军队。

    大宋蒸汽车船开始绕着罗德岛转圈,尽量防止有岛上的船只逃走,或者前来影响登陆。与昨天一样,不管对方的船只是什么模样,大宋船只在100米远的地方用火炮招呼。

    与昨天不同,医院骑士团被迫面对事实,总部里面没有昨天乱作一团的局面。欧洲有种纹章学,就是学会分辨浩如烟海的各种势力与家族纹章。敌人的纹章非常明确,大宋、埃及的伯颜以及元国军队。

    “那些宋国人是怎么造出那么巨大的船!”大团长的声音里面都是愤怒。

    之前的时候宋国船队利用地中海内的船只,领先的是他们的船帆与索具。等到埃及的运河挖通之后,大宋船只就开始有更多不同。譬如装上了能够自行旋转的明轮,有很强的机动力。不过那些船也就是二三十米长,优势兵部明显。

    当下进攻罗德岛的大宋新船大概有70米长,10米宽,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巨大的宫殿。与宋国的大船相比,医院骑士团所有船都如同低矮破败的陋室。

    大宋船队自然知道自己所具备的强大优势,二十艘船中有十艘不慌不忙的围绕着罗德岛转圈,另外十艘则堵住两个港口,不许躲在港口里面的骑士团残存船队突围。

    比起那些只能攻击几十米远的骑士团军船,大宋船队更注意那些登陆的蒙古军。元国军人穿着皮甲,近战武器多是木杆长枪。三千人的军队中火枪数量大概有三百只,四十门火炮都是两斤炮。

    与元国军队相比,埃及军就显得极为豪华。伯颜的七千直属部队统统有锁甲,其中的一千精锐们装备了板甲。八千真神教部队也都有皮甲可穿。武器也多是各种弯刀长刀,或者盾牌短剑。部队中的金属含量远高过元国的军队。

    大宋船队知道伯颜军队的经历,他们攻克许多名城,歼灭大量敌军。加上又去意大利扫荡一番,缴获的战利品数量非常巨大。元国这些年自从逃出河北后就在北方草原作战,牛马也许很多,金属数量很少。装备完全没办法与伯颜的军队相比。

    船队先把两边的军队都运上岸,接着就开始运送沉重的回回炮零件。这种攻城利器能够将一百公斤的巨大石块投射到两百米外,自然要用巨大的上等木质部件。运送这些上岸非常困难,让宋军不得不采用很极端的手段。地中海这个大湖的涨潮落潮只有一两厘米,大家把木质部件放在平底船上运到登陆的沙滩上。在搁浅的地方先放下一根根圆形木料,让平底船停在圆形木料上,岸上用大量的人和牲口不断拖动平底船,用平底船当做木板车,将沉重的木质部件运送到岸上。

    平底船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用的,每一次运输都要报废一条船。好在大宋这边不在乎,蒙古这边也不在乎。刚运上三座回回炮,蒙古军就抓到了一批战俘,委托大宋船队将他们运去埃及的奴隶市场。本以为这些人是装备豪华的埃及军抓到的,询问后才知道,竟然是装备比较差的元国军队抓捕到这帮俘虏。

    三艘船把六百多名俘虏送到埃及之后,押运船没有立刻回来。他们到了亚历山大港附近,装了一万吨当地的‘苦盐土’。苦盐土经过提纯之后可以得到纯碱,纯碱是制作肥皂的关键材料。作为提纯副产品的食盐还能卖到元国去,全部都是利润。

    小船队把货物运到东罗马卸货,又开回到罗德岛附近的东罗马港口。十五天没见,这里已经有一千多俘虏等着运上船。船队里面的大船按照7:1:0.6的标准比例,长70米,宽10米,标准装载吃水6米。除掉船只自身的重量,排水量在3500吨。对奴隶采取全程控制的水平,一艘船最多能运输300号奴隶。一千多奴隶,船队派遣了五艘大船装运。

    好在伯颜大帅曾经从大宋进口了大量的镣铐,把奴隶们拷好。船队再次起航出发。如同上一次,运送奴隶到埃及,在埃及装运‘苦盐土’会东罗马,再到罗德岛附近。又是半个月,船队这次没有回罗德岛,而是装了大量盐,前往元国。

    几天后,五艘船运载了一万多吨盐和吴潜多吨肥皂抵达元国。元国只有200万人口,200万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年里头消费掉一万吨食盐。卸货的时候,分成两种盐。四千吨是精致盐,给人吃的。六千吨是粗制盐。埃及苦盐土中含有食盐、纯碱和少量小苏打,另外的就是含量比较高的钾盐。牲口除了需要食盐,对于钾盐的需求量也不少。

    元国方面虽然不知道这个理论,却知道把精制盐和粗盐分开放置,牲口更喜欢粗制盐。按照元国畜牧厅的技术人员讲,牲口吃了粗制盐之后从心里高兴。大宋船队的人虽然知道从道理上讲,牲口需要钾盐。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观察,都看不出牲口到底高兴在哪里。所以大家觉得蒙古饲养员们只会附和而已。

    第聂伯河出海口的敖德萨城卸下食盐与肥皂,又装上一万五千吨小麦,船队返回君士坦丁堡。只要是粮食,永远不用担心在君士坦丁堡卖不出去。船上的小麦还没有卸完,就在市场上找到了买家。

    从大宋使馆得知,医院骑士团领着罗德岛上的居民奋力反抗,战斗到还在都没结束。

    “大宋船队已经又运走了五批七千多名奴隶,现在岛上的港口已经被夺走。估计到十月底就能打完。”杨从容讲述着他对战争的预期。

    原本埃及那边希望七月开战,在大宋东欧司的要求下,拖到八月下旬才动手。打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还需要半个月,船长讶异的问道:“医院骑士团这么难对付?”

    “死战不退。很是棘手。”杨从容叹道:“埃及军又不太能打,元国军队虽然能打,又不想凭白增加损失。所以进度就慢了。你别说,元国军队看着装备不行,打仗的纪律性极高。近万名俘虏中有六七千都是元国攻下城堡之后抓到的。现在他们有了缴获,装备也上去了。我们觉得先解决医院骑士团的只怕是三千人的元国军队。”

    见杨从容很是赞赏元国军队,船长心中不太舒服,就笑道:“元国军队和咱们宋军相比,谁厉害些?”

    杨从容切了一声,“切!那当然是咱们宋军,他们就比长枪术,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比枪炮,他们更是拍马都追不上。”

    说完之后,他又笑道:“不过官家眼光很准,虽然元国人口少,未来却不可限量。至少这个郝仁分得清什么叫做远交近攻。”

    听杨从容如此盛赞元国和郝仁,董忠宋忍不住插话进来:“元国以后会不会养痈为患,尾大不掉?”

    “元国不是大宋内部的痈,更没有长在大宋身上。官家用的是的远交近攻,又不是养寇自重。连咱们都知道有人会玩这种把戏,官家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大宋国内可有异族?”

    “三佛齐就有。”有人发挥出了杠精的本色。

    这话一出,连最初担心赵嘉仁过份支持元国的人们都忍不住笑了。他们都知道三佛齐的本地土著虽然是异族,却不是赵官家纵容出来的异族,凡是不归化的异族,都只有死路一条。在开疆辟土上,大家都非常佩服赵官家的实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宋历十月底。战斗真的进入到尾声,据说医院骑士团龟缩在最后的堡垒中,提出请求。只要蒙古军允许大团长等上层带着财产自由离开,他们就把堡垒交给蒙古军。

    而蒙古军断然拒绝。他们告诉医院骑士团,只有投降,才能保命。双方谈判破裂,最后的攻城战即将展开。东欧司派去的观察人员对于蒙古的攻城技术非常鄙视,若是大宋发动进攻,早就用炸药攻破城墙。蒙古军竟然磨磨蹭蹭,表现的非常垃圾。

    不过事情好歹到了最后,大家只需要等着攻城结束,大宋这边就可以占有一个新的据点。只要有大宋的新式船队,守住罗德岛不遭受外敌入侵并不困难。

    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原本拥有东地中海非常强大的水军,此时终于被大宋彻底解决。大宋看不上那些船,不少损伤并不严重的船只就廉价卖给了伯颜大帅。所谓廉价,就是大宋去挖取苦盐土的船队不用再给钱了。

    地中海这个大湖比较平静,这些船经过简单修补之后送到了埃及。如果能够在埃及修整完毕,伯颜大帅的水军也算是增加了不少战斗力。

    到了大宋十一月初三,伯颜大帅得到了消息,一支悬挂着圣殿骑士团旗号的船队抵达罗德岛附近,已经与大宋东欧司的船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听完了汇报,伯颜大帅神色淡定,只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询问那些船只的情况。

    负责船厂的管事叹道:“大帅,那些船中间五成得修理,三成得大修。剩下两成大概只能报废。”

    “这么多不能用,问题在哪里?”伯颜大帅问。

    “那些船被船蛆啃出好多洞。若是继续用,风平浪静还好,一场暴风雨,只怕船就要破大口子。那五成需要修理的船里面,我也担心不少船在天竺洋里面遇到大风浪就会出事。”

    听完了汇报,伯颜大帅让管事继续努力干事。此时已经是中午,大帅就回家吃饭。在饭桌上,玛利亚公主看着伯颜,忍不住问道:“又遇到了什么好事?”

    “久违的老朋友终于来了。”伯颜淡然答道。他攻打医院骑士团是安排是放了不少水,拖到现在终于等到了三大骑士团里面的圣殿骑士团派船队赶来援助医院骑士团。

    就让宋国的船队消灭到能够威胁到伯颜的那些海上力量吧。伯颜吃着饭,慢慢的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第208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十)

    大宋330年11月上旬,圣殿骑士团遭受到令人他们铭心刻骨的战败。从法国出发的骑士团以及骑士团雇员一万三千多人乘坐两百多艘船,只有三艘勉强逃出生天,其他的全军覆没。这次战败让骑士团遭到巨大损失。

    参战的另外势力中,大宋东欧司船队觉得战斗很无聊。碾压式的战斗中唯一亮点大概是船队先设了个小圈套,让圣殿骑士团的船队集结在港口。在他们登陆的时候从后面杀过来,成功完成关门打狗的局面。这样的战斗让岸上的蒙古军多抓不少俘虏,增加些许战争收益。

    在战役发生的时候,埃及运河悄无声息的开通。满载着橄榄油、月桂油、苦盐土的大宋船通过运河,前往大宋的孟买港。远在杭州的大宋朝廷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外交部讨论欧罗巴未来的基础条件之一就是埃及运河按时通行。

    “官家会不会派兵前去抢夺运河?”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

    “有觉得官家会派兵的举手。”

    没人举手。外交部众人都感觉赵官家不会在内部纷乱的现在做如此激进的选择。

    “那帮地主们就知道负隅顽抗。”有人嘀嘀咕咕的说道。

    这话说完,外交部里面三成左右的家伙神色有波动,他们是地主出身,现在虽然不敢冒着丢官的必然选择反对,但是自家人遭到如此评价,他们也不可能乐呵呵的大声赞同。

    “僧伽罗到现在还没平定?”有人找了个避开尴尬的话题。

    “现在僧伽罗已经归理藩部管。”立刻有人遗憾的答道。大宋在僧伽罗的各大家族自己组织了土兵,加上三佛齐土兵,僧伽罗已经正式划归理藩部管理。

    “天竺洋里面要不了多久,就不剩下咱们外交部的事情了。”

    “远交近攻,不都这样。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赵官家虽然讲求仁义礼数,却也不是宋襄公。”

    “管家准备怎么处置欧罗巴?现在看,只是让几股势力做大。”

    “做大也有选择。”门口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罗义仁从门外直入屋内。带着少年得志的那股子劲头,理藩部代理部长罗义仁爽快的说道:“郝仁与伯颜是各势力中最弱的两个。而且他们若是能够崛起,就会搅乱局面。”

    “搅乱局面也可能成为养蛊。”外交部长卢柏风问。他所说的养蛊在此时的大宋普遍认为就是将各种毒虫放到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只毒虫自身强大,又吞噬了其他毒虫的毒性,会变得格外强大。

    罗义仁拉了张椅子坐下,“蛊虫会长大,难倒大宋就会一动不动任由别国在后面追赶么。国家的生命力在于进步,在于发展。若是大宋自己不断进步,所有势力在我华夏面前都只是名为王前驱的过客。僧伽罗不就是明证。”

    “罗部长,最近有个说法。朝廷会用化外之地换国内的地。”有位外交部的人员带着希望问道。

    “没听说过。我只听说不劳而获会作为道德上的负面来评价。赵官家是要重订人间善恶。”罗义仁爽快的答道。

    听了这话,大部分地主子弟们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罗义仁不是自行发挥,而是大宋学社上层已经定调,那种千顷地的大地主生活再也不是官方认为值得赞赏的模式。最新模式是‘幸福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这句话还编成了儿歌,成为学校的必学歌曲。

    卢柏风看大家的样子,为了缓和气氛,他笑道:“诸位,我看过大家的履历,大部分都是在外交部工作比在乡下当地主收入高。”

    罗义仁跟着说道:“我有政治宣传的任务,自然要大声说些不招人待见的话。完成任务归任务,我觉得上头说的没错。你们中间有几个真受得了没有自来水,没有冲水马桶,没有锅炉房,没有这么多店的日子。最重要的是,你们谁肯让你们的子女待在乡下,不上学。别人我不知道,我能接受到乡下走走,但是我不能接受在乡下生活。”

    就如罗义仁所讲,地主子弟觉得他的话很刺耳。刺耳归刺耳,有一份政府差事的城市人口都不得不承认罗义仁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这些人选择了城市生活,习惯了城市生活,回乡下不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选择。

    罗义仁来了这么一番之后,起身离开。卢柏风跟着一起出去,外交部的人都觉得两人是要去谈公事,也没人敢跟过去。前礼部大院里面一分为二,中间的院墙上没有门。卢柏风将罗义仁送出门,两人沿着围墙慢慢的走。

    杭州在建设的时候就很注重城市绿化与景观,在外交部旁边就有一个小花园,只对外交部和理藩部开放。两位部长就去聊几句。进到里面,罗义仁向卢柏风道谢:“卢兄,谢了。让我完成这个宣传。你啥时候要去我们那边发言,提前告诉我。”

    “都是工作。不过官家这是下了决心,有些意外。”

    罗义仁笑道:“别意外。我忘了是再哪个会上或者是哪节课上听过,同阶级的人对本阶级那是格外的狠辣。对别的阶级倒更容易网开一面。”

    卢柏风听了之后愣住了。这些天他也在考虑有关地主的问题,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罗义仁所说的话让他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虽然还不能说出其中的道理,但是这话就是重锤一样擂在卢柏风心中,让他不得不为之感动。

    抬头看了看卢柏风的表情,罗义仁赶紧解释道:“听风格,这话一定是官家先说的。”

    “嗯。”卢柏风连连点头。赵官家经常用这种一刀毙命的言语风格讲些东西,也有人试图学习这风格,但是他们的话只让人感觉到尖酸刻薄,却没有那种让人豁然开朗的精辟。

    罗义仁感慨的说道:“地主已经要从大宋共治天下的行列中除名啦。新党旧党的争端,到现在终于盖棺定论。”

    “小罗,你这感慨发的。”卢柏风有些不知所措。

    “我家祖上上过元丰党籍。”罗义仁答道。

    卢柏风愣住了,他想了一阵,忍不住苦笑道:“我家祖上可是上过元祐党人碑。”

    于是理藩部代理部长罗义仁和外交部部长卢柏风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突然间一起苦笑,然后哈哈大笑。

    “来来,握个手。”罗义仁笑道。

    卢柏风伸出手,两百年前斗争的你死我活的新党旧党的子弟的双手就握在一起。

    北宋元丰八年(1085)宋神宗去世,年仅九岁的哲宗继位,由宣仁太后同处分军国事,同年司马光任宰相,全面废除王安石变法、恢复旧制。前后历时九年。至此,支持变法的政治派别新党,被时人称之为‘元丰党人’,反对变法一派旧党,则被称之为‘元祐党人’。

    旧党当政时,为了惩于旧党曾被新党诸人压制一时,司马光等人遂奏请元符太后,立‘元丰党籍’,斥逐新党诸人,种下祸根。

    绍圣元年章惇为相,复熙丰之制,斥司马光为奸党,贬逐旧党出朝。徽宗崇宁元年蔡京为宰相,尽复绍圣之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仿元祐旧党故事,立碑于端礼门,书司马光等三百零九人之罪状,后因星变而毁碑。其后旧党党人子孙更以先祖名列此碑为荣,重行摹刻。而新党党人子孙也以自家先祖名列元丰党籍为荣。

    新党旧党的争斗最后以金国南下,徽宗钦宗投降彻底画上句号。一般认为是新党旧党的恶斗导致了靖康之耻,两党恶斗被钉上了耻辱柱。新党旧党烟消云散,两党子孙们辗转南逃,转眼就过去了两百年。此时卢柏风虽然不以旧党自居,但是心中还是有点耿耿。他与罗义仁握手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能盖棺定论么?”

    “学社讲了,旧党代表地主阶级利益。这个斗争从来没终止过。贾似道搞公田改革,只是没有打出新党旧党旗号,其实斗争与当年没什么区别。地主阶级一旦被铲除,当年的争端当然盖棺定论。”

    “地主……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铲除。”卢柏风年纪已经超过三十岁,再过几年就到了‘黄土埋胸口’的四十岁。他一点都不乐观。

    “事在人为。”二十来岁的罗义仁充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卢柏风家里属于中等地主,看着罗义仁的模样,他心中有感。罗义仁与很多城里出身的青年一样,他们从来没接触过地主。他们就是上学,工作。学校和学社讲什么,他们就听什么。这些人会遇到地主,会和地主打交道,但是他们的人生与地主根本没有交集。

    罗义仁眼中的地主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名词,是某些见过或者听说过的人,或者是学社所讲的一个阶级。不管他们怎么界定地主,罗义仁这些人从来不会认为地主其实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第209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十一)

    不用上头的人解释政治问题,江宁的段天德早就明白大宋赵官家是地主的对头。如果不是对头,赵官家完全没必要这么折腾段家。

    今年官府的土地上依旧采取了两季轮作,头一季是冬小麦,第二季是据说从扶桑洲弄回来的玉米。根据打听来的消息,田里搞了什么‘氮磷钾’肥料,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农场笑话,‘肥料掺了金坷垃,不流失不蒸发,能吸收地下两米的氮磷钾’。段天德实在搞不懂农场那些杀胚为啥会把这不知所云的话当做笑话。一点都不可笑。

    马上就要过元旦,到了段家发钱粮的时候。段天德看着那些惴惴不安走进大厅的段家长老,神色淡然。众人坐下,段天德开口说道:“从明年开始,钱没有,粮分四成。”

    这开场白简单明快,一些长老如同遭了雷劈,当时呆在椅子上。有些则因为分神,根本没听明白段天德说了什么。段天德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说出方才的话,这话一出口,他感觉之前强大的压力突然消失殆尽。段天德轻轻吁口气,站起身对这帮长老们说道:“从明年开始,钱没有,粮分四成。”

    这次长老们都陷入集体沉默。段天德也懒得再多话,他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静静的品着茶。他之前已经反复考虑过这样分配的结果,家族中许多人定然收回交给族里统一管理的土地,选择自己耕种。自己耕种能够拿到的收成明显更多。

    但是盘算利益,段天德觉得这么做的结果并不坏。族人得到了更多收益,家族也摆脱了沉重的包袱。段天德再也不用费尽心思考虑怎么才能弄到足够分发的钱粮。

    “家主,这是不是太少了?”

    “族里判断过,只能拿出这么多。”段天德果断答道。

    “若是这样,我们不如自己种地。”

    “可以。”段天德爽快的回答。

    “你……你这是何意。若是如此,我们当另选族长。”

    “好。”段天德根本不为所动,他已经够了。最重要的是,他也已经把之前私自使用的钱粮想办法给补了回来。虽然肉痛,却不用被族里人追究。下定决心抛下族长的地位之后,段天德猛然感觉到人的欲望到底有多可怕。之前有那么多长老虎视眈眈的看着,段天德除了勾结少数长老合情合理的中饱私囊之外,还没忍住对公库动了手。若是没有官府卷起的狂风暴雨,他只怕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说话的长老并没有想到段天德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他惊怒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他说道:“你……你……选就选。”

    段天德施施然站起身,对众位长老说道:“你们既然要选,我就出去到河边走走,选完之后告诉我结果。”

    把那群从目瞪口呆、无比沮丧、怒目横眉的长老丢在大厅。段天德起身就走,出了家门,他点上一支烟卷,从容走在路上。不多远处就是秦淮河,段天德沿着石块垫出的小路,登上了河堤。居高临下看去,就见到河道里面已经没剩下多少水。在几个地段,就见民夫们正在河里横着挖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到那些工地旁的河堤上,站着一些穿深蓝色工作服,带着柳条安全帽的男子。他们脚上的高筒胶鞋上也有泥水,明显是进过河道里。但是他们正站在一张桌边,对着桌上铺开的一张巨大的纸在商议着什么,这就不是普通民夫能做的差事。

    站在中间的三个男子中,左边那个高个青年让段天德眼睛一亮。这年轻人的容貌让人立刻心生好感,不喧宾夺主也不以部下自居的从容,让段天德脑中立刻冒出不卑不亢四个字。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有如此气度,段天德忍不住就想凑过去看个究竟,这到底是哪家豪强的子弟。

    刚向那边靠了几步,就有穿着工装的壮实青年靠过来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段天德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停下脚步解释道:“我是本地人,见到诸位如此大阵仗,想问问在河里横着挖,到底是要修何种物件。”

    看图纸的首领听到这边的声音,不耐烦的扭过头看了段天德一眼,然后对部下命道:“搬点篱笆把这里拦住。别让人上来。”

    站在首领右边的那人也不耐烦的扭头看过来,给了段天德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这眼神让段天德心中大大不爽,要是有人在段天德家的地盘上这么看段天德,段老爷大概是要打人的。然而左边的那个年轻人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看着图纸,还拿了笔在小本本上记录。这份从容淡定看在段天德眼里,让他非常感慨。

    沿着远路下了河堤,段天德心中叹道,这样的沉稳镇定的年轻人若是段家子弟就好了,可以放心的将族长位置交给他。

    自己当了这么久的族长,段天德发现族长所需要的并不是拥有何等惊天动地的才干。那种才干乃是天赐,可遇不可求。直到自己放下族长的重任,段天德才明白前一任族长的老爹所讲的话。族长要做的是沉着镇定的面对不断涌来的问题,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通过群策群力解决问题。

    段天德还依稀记得年迈的老爹感慨的说道:“四时轮转,天道轮回。气数尽了,天下也会易主。族长要做的就是顺应天时,知道进退。”

    那时候段天德比现在年轻的多,对这番老生常谈的感觉只是‘爹已经老了’。回想过往,段天德不得不承认,他也已经老了。

    想到家里此时应该吵做一团,段天德也不回去,而是前往自家开的麦酒铺子。在距离铺子有七八米远的地方,就能闻到一股麦酒的香气。段天德面露微笑,先给几名拎着各种器具前去打酒的客人让了个道,就站在外面看着自家的店铺。

    真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些贪恋杯中之物的人会闻着味道找来这里。这个铺子算是段凤鸣为段天德做的最大贡献,原本段天德以为赚不了几个钱。然而用了段凤鸣推荐的人,虽然给了不低的薪水,每个月少说也能赚到十几贯。一年上百贯收入,足够让六七口人吃个饱饭。令段天德意外的是,段凤鸣却没问段天德要过钱,这也是段天德的心结。

    段凤鸣好像看不起段天德,也看不起段家。凭白出了力气,又不要回报。这是看不起人的表示。又点了根烟,段天德没去店里,而是随便走了起来。他心里面盘算着局面,不管段家会变得如何,靠朝廷混饭的段凤鸣根本无所谓。而段家除了能到处骂段凤鸣不顾家族之外,貌似也没有别的手段去对付他。彻底撕破脸,对段家又有什么好处?

    在外面走着,段天德心中各种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段天德突然想现在就去官府,将他手里所有土地都卖了。然后举家搬进江宁府,从此专心督促孩子们上学,当官,或者在城里做生意。再也不用为狗屁土地烦心。

    这念头是如此猛烈,又是如此背离段天德的初心,可把段天德吓了一跳。然而心跳平复之后,段天德心虚的发现,其实这个念头早就在他心里,只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而已。

    中午饭,段天德在一家米皮店稍微吃了点。制作的极为精致的米粉做成米皮,简单又美味的调料。再从旁边的店里面买两个肉夹馍,炖的极香极烂的肉块肥瘦混合,剁成肉沫。与生菜叶一起夹在切开的烙饼中。一口咬下去,有浓香,也有蔬菜叶子的爽脆。再来一口混合了辣椒油蒜汁与豆芽菜的米皮,挺爽。

    要是能再来杯麦酒会更爽。正在想,却见有人从木桶里面打了麦酒,那木桶上印的竟然是段天德家的标记。

    “店家,来一杯麦酒。”段天德开心的喊道。虽然麦酒价格比他家卖给直接去打酒的客人贵四成,段天德依旧吃喝的开心。

    吃喝完毕。段天德也不想回家,他走到新修的铁路那边。就见到地上铺设着方型木头,方木下是碎石,方木上是并排的几条厚实铁条。没多久,就见到有壮硕的黄牛拉着一辆挺大的车子从远处走来。走近就看到,车轮子是铁制,牢牢的在两条厚实的铁轨上行进,却没有掉下来。段天德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只是每次看都感觉很奇妙,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车辆是用铁做成,从外面看,车辆中装的都是煤块,应该是从长江那边的港口处运来。

    这边有煤车运进来,旁边就有牛拉着空车向江岸边走,空车走的快了许多。看着这些往来的车辆,段天德心中忍不住想,这一车煤下来,怎么都能卖几十贯吧。要是他家能够负责运输,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若是一天能够赚两贯,那就是一亩地的地租。这玩意可比种地来钱快。

    没等段天德的念头继续进行,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家主,家主。长老请你回去。”

第210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十二)

    段天德迈步走进自家大厅,就见里面的人数只有他离开时候的六成多点。那帮人为何离开,段天德一点都不想知道原因。在当下的变化中,肯定有些人选择他们自己认同的道路。

    正准备说点啥,段天德突然想到此时根本的问题,他问道:“诸位支持我继续做段家族长么?”

    “族长,我们一直支持你。”下面的长老纷纷应道。

    “既然如此,我就给大家说说当下的局面。让我们如此难受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每亩地一贯交钞的土地税。第二件就是抛荒时每亩三贯的罚款。没有这两样税,我们日子其实还不错。”

    长老并不认为这么乐观的看法,有人立刻反对,“两项税就让咱们过不下去,再多几项,咱们就得死了。”

    段天德根本不在乎长老的反应,大不了他不做族长而已,这时候还有什么值得段天德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大声说道:“官府能拿捏住咱们的办法就是交钞。想保住咱们的地,只有赚到交钞。”

    听段天德还想走制度途径解决问题,有长老立刻问道:“能不能不交税。以前当官之后就可以不交税,现在有没有不交税的办法。”

    “好像只有当兵的家属才可以不交税。”有人想起了现在的避税手段。

    “那个没用。”不止一个长老考虑过各种避税途径,立刻有人反对道:“现在一个军人只能免20亩地的税,如果他已经结婚,就只能免他自己家土地的税。若是没结婚,免他爹娘家的税。免税时间也只有从军三年的税。”

    有些人平日里看着还算温和,但是对抗起来马上就变成了杠精。特别是在这么大压力之下,有人已经恼怒的大声喝道:“便是那样,也可以免60贯。若是有十个儿子,便是600贯。我听说女儿也可以当兵,这可就挣的更多。”

    杠精很容易就激发出新的杠头,有人不屑的说道:“我养孩子不容易,我才不要他们去当贼配军。”

    “那你也得先让你家儿子当得上才行!”

    “够了!都给我住嘴!”段天德一声怒喝,勉强打断了长老们相互抬杠。60贯并不是可以无视的小数目,以前段家也不至于真的放到眼里。现在60贯也完全要看到眼里,让段天德悲哀的差点流下眼泪。就在不太久之前,段家的人依旧用‘贼配军’这个轻蔑的名词称呼宋军。

    “家主,有些长老说要把地分了。”

    “他们想分,就让他们分。”

    “咱们人若是散了,很多事情都管不了。”

    “若是能管得了,咱们也走不到今天。”段天德答道。看着那些脸上露出极大失望的长老,段天德板着脸继续说道:“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大家还是认了吧。我还是之前的话,咱们族里的孩子,以后全都要送到城里上学。这点钱,我们出的起。另外,想走的人就继续走,我不拦着。”

    家族会议最终以家族近乎崩溃的局面暂时结束,段天德之后也不想和族里的人废话,他带着人回乡,把自己家里所有人都接出来带到城里。想挣钱就需要开铺子,想开铺子就需要人手。没什么比自家人更靠得住。

    回到乡里,就见到镇子外的平地上聚集了好多人。靠近一看,这边挂着巨大的条幅,上面按照朝廷推行的‘现代汉语’模式,左到右写着‘段家庄大宋330年秋季征兵考核’。段天德愣住了,他没想到长老吵吵当兵,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朝廷此时真的在征兵。

    征兵这边没人拦着,段天德带了家丁凑上去看。就见有三十几号小伙子正在接受军人的命令。这帮小伙子都是16岁以上,22岁以下。军人们让他们站直,蹲下,趴下。然后再站起。段天德觉得自己跟看猴戏一样,听围观的人不时传来哄笑,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过另外一边的笑声格外响亮,段天德绕到能看清的位置仔细看过去,却见到七八个16到20岁的小娘子也在接受军人命令,做着和男子差不多的动作。段天德没有笑,他只是看的目瞪口呆。在大宋的宣传中,花木兰是巾帼英雄,是华夏女性勇敢、坚毅,勇于承担责任的代表。现在的宋军中也有女兵,甚至还有叫胡什么来着的女将军。

    但是段天德没想到真的有女性选择从军,虽然大宋朝廷自信满满的宣称,全新的大宋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仁义之师,是王者之师。凡军人有奸淫者,杀!所以大家完全不用害怕宋军,可段天德亲眼看到之后才明白,居然真的有女性敢相信这种宣传。

    心思涌动下,段天德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将一个激灵,段天德发现这些参加征兵考核的居然都是自耕农或者小地主,家里都有二十亩以上的土地。官府并不是只对大地主收税,便是给别人当佃户的人,只要家里有地就得交税。

    看着那些中小地主子弟们拼命表现的模样,段天德神色凝重。段家那帮长老们还在吆喝让子弟当兵,现在税收这么沉重,那帮土地不多的家庭比段家快上许多,他们的子弟已经开始踊跃从军。一旦被选中,不仅能够减免家里20亩地的三年税收,从军队退役之后还能有个出路。便是回到村里,也会被官府格外照顾。

    官府到地方上放贷放粮,靠的都是地方上的退役军人。光是这一点,退役军人在村里的地位都直线上升。

    经过一番折腾,最后从四十号人里面选出12名小伙和5名小娘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军队的人颁发给他们证书。官府的人也立刻大声喊道:“凡是被选上入伍的家庭,等到这些年轻的大宋军人被部队接走,三个月训练完成,正式入伍。大家就可以到民政局申请免税,以及相应的军属待遇。”

    面对有悲有喜的人群,段天德再也看不下去,带着家丁就返回镇子里。朝廷在乡间的力量越来越强,这是段天德根本不想去看的事情。段家又素来看不起他们附近地方的那些小地主,在段家看来,那些所谓的小地主就是有点地的未来佃户罢了。此次看了那些娃的操演,段天德觉得那些小地主家里的子弟其实也不算差。至少被宋军选走的这些人绝不比段家子弟差。

    处理完族里的事情,段天德带着一大家子人踏上返回江宁的道路。虽然家里不少人一点都不想出来,却没办法拒绝段天德的命令。这么多人在道路上走着,就遇到另外两大队人。仔细看去,为首的竟然都是附近村里的退役军人。

    段天德和气的上前和退役军人打招呼,询问其他他们的去向,退役军人告诉段天德,‘他们要回河南老家’。

    河南老家是什么鬼?段天德懵了。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宁人,为啥会变出个河南老家。

    退役军人看以前在当地高高在上的段天德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也觉得有些激动,他接过段天德递过来的烟,点着之后边走边和段天德聊起来。

    “我家祖上跟着朝廷从河南逃到这边,前一段我送去河南大农场的亲戚回来讲,现在河南的大农场缺人缺的厉害。只要去了就要。我这和家里人商量,全家一起回河南老家的大农场当差。比在江宁这边种地强。”

    “你们家里的地怎么办?”段天德试探着问道。

    “我们给了亲戚种。他们也不用给租子,只要把税交了就行。”

    谈完一队,又去另外一队。说的内容完全相同,都是举家到河南大农场找个差事。不过后一队说了个消息,他们是坐船去。“通济渠修好了”。

    段天德并不知道通济渠是啥,这不能怪他孤陋寡闻。作为光头前世的杜充在金兵南下之时掘开黄河,制造黄河泛滥,试图借此阻拦金兵。金兵们并没有受阻,奔腾的黄河水携带巨量泥沙冲进有几百年历史的通济渠,把这条沟通江淮到开封的重要运河淤塞了。之后战争不断,金国又不搞什么基础建设,这条著名的运河就从中华土地上消失了一百五十多年。

    赵嘉仁赵官家不仅让黄河回归北方河道,现在又重新挖出通济渠,曾经参加过黄河战役的退役军人那是满脸憧憬的讲述着赵官家的丰功伟业。

    赵嘉仁最好变成挖运河的隋炀帝!段天德用他最大限度的历史知识恶意评价着赵嘉仁。然后他和颜悦色的问道:“却不知你家的地怎么处置的。”

    退役军人果断的答道:“卖给了官府。”

    “卖……卖了?”段天德又震惊又痛心的说道,说完之后段天德控制不住的追问道:“卖了多少土地?”

    “三百亩。”退役军人有些讶异的答道。也许是看着段天德神色太怪异,退役军人还跟着说了一句,“我们穷,十几家人才三百亩地。千里迢迢回河南,总要安置生活。所以把地都卖了,才凑起了路上用的钱。”

第211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十三)

    段天德看到了大概二十几家一百多户共四百多人选择返回一百多年前的故乡,出发前,他手里七百多亩地要么卖给官府,要么交给亲人。段天德没看到在整个江宁府有一万多人以退役军人为核心,踏上了前往河南大农场的道路。在全国范围内,330年前往河南以及北方的人口熟练超过二十万,是这些年来最高的年份。

    在晨会上听到这个喜讯,赵嘉仁直接喜形于色,笑容满面。黄淮平原主要由黄河、淮河下游泥沙冲积而成。地形平坦,仅徐州地区略见小丘,总面积大概有六万平方公里。一平方公里一千五百亩亩,六万平方公里就是九千万亩平原。

    在黄淮平原周围,其他平原以及适合耕种的土地总数得有一亿五千万亩左右。一个人平均三十亩地,大农场也能容纳五百万精壮劳动力以及他们的家庭。如果是一个家庭是一夫一妻加上三个孩子,这些土地可以容纳一千五百万人口。现在大宋人口大概有九千万,一千五百万人口正好是六分之一。实际上在北方以及中原的广阔土地上人口不过六百万,距离一千五百万的一半还有很大差距。

    赵官家高兴,其他人自然觉得有进言的机会。譬如总参谋部中不少人觉得蒙古战事发生巨变,他们可以拥有更大发言权。虽然组织挖掘沿河作战战略的不是总参谋部,讨论定案的过程中,这帮人的表现也非常一般。但是这帮将军觉得奋勇作战的正是他们以前的部队,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该有发言权。

    “官家,若是大宋铁骑能够继续沿河扫荡几年,想来蒙古战事就可以结束了。”户部管后勤的厅长笑呵呵的说道,看着赵嘉仁面露微笑,这位又跟着说道:“不如官家宣布年号,以彰显国家的志气。”

    听到这拍马的言辞,赵嘉仁脸上的笑容以极快速度消散,他盯着这位厅长看了一阵,淡然说道:“不行。大宋已经有了规定。以后大宋纪年全部用大宋数字纪年为准,自我以后,决不许存在任何年号。”

    看到赵官家变脸这么快,那位厅长低下了头。除了因为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他也看到不少重臣们鄙夷的目光。大家都不是傻瓜,谁想干什么,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赵嘉仁也不管这个,他说道:“一旦能够消灭和林周围的敌人,大宋的外患就减少许多。我有个看法,希望能够组织大家去度假。”

    度假这个词和许多词汇一样,对于大宋时代的人都是新东西,赵嘉仁让人写在黑板上。“度假”二字完全可以望文生义的想出来,这是个休息的意思。历朝历代虽然没有用这个词,却都有这个类似的行动。譬如狩猎,譬如出行。总之就是在忙碌的工作中休息放松,顺道能够更多的联络关系。

    “官家圣裁!”立刻有人欢喜的说道。

    “度假不是随意撒欢,若是有人觉得咱们要去去酒池肉林。那可就想错了。”赵嘉仁泼上一瓢冷水。

第212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十四)

    “大宋历代官家平均寿命五十一岁。官家已经五十岁,想来命不久矣。”

    “不过高宗活到八十一岁。当今官家看着也不是短命夭折模样……”

    “高宗是太宗子孙,当今官家是太祖子孙。太祖家的子弟普遍短命。”

    “若是真如此,就太好了。我们观已经开始卖了一些地。”

    “我们寺还没有卖地。不过元旦之后还是找不到佃户,那也得开始卖地。”

    “唉……,官家还是早日归天为好。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

    大量记载如此内容的情报不断流入情报局和肃奸委员会手中。肃奸委员会主席刘宠看着新添加不少名字的厚厚名册,已经没有生气的感觉。他曾经很生气,到后来发现如此生气的结果是在扫荡奸党之前就被气死。伸手拍了拍名册,刘宠前去见赵嘉仁。见到赵官家,刘宠平静的问道:“官家,奸党已经检索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收网?”

    “不急。继续等着。”赵嘉仁淡定的答道。

    “现在他们已经罪无可赦……”

    “距离十恶不赦还差很远。也就是两年内,这些人会大量出卖土地。刘宠,你觉得那时候他们会怎么样?”

    “更加失心疯?”

    “不。他们的核心人员会把外围人员赶走,”

    刘宠一愣,他根本不在乎那帮渣渣们的未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抓人。听了这官家对未来的描述,刘宠思忖片刻后答道:“我就再等等。”

    “沉住气。”赵嘉仁鼓励道,“我也想看那帮骗子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送走刘宠,赵嘉仁从抽屉里重新拿出刘宠来之前放进去的《大宋军报》,身为管事的人,在很多地方挺悲哀。之前有人偷偷传消息,靠的就是看到赵嘉仁放在办公桌上的报纸。那厮就能靠这样的蛛丝马迹准确判断出赵嘉仁在关注什么。

    这份大宋军报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赵嘉仁关心的只有几个字‘X家军’。在21世纪的时候,赵嘉仁看到历史上的‘X家军’,觉得先辈们多么英武。现在赵嘉仁发现,便是岳飞这样的大英雄在他手下,若是真的有‘岳家军’这么一个确定的名号,赵嘉仁大概也想杀人。现在赵嘉仁脑子里已经在飞舞着抓捕,审问,整肃等名词。

    花了好大气力,赵嘉仁才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勉强给关进头脑中的小黑屋。他命道:“请吴子阳少将过来。”

    少将是赵嘉仁安排教育以及关照赵谦几位指导员以及学社会员之一,这些人也是赵嘉仁认为非常可靠的人员。未来赵嘉仁要建立的军队政工体系里面,他们都是重要的人员。赵嘉仁既然相信他们,说话就很直接,“吴少将,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去查一查各部队里面有没有X家军的说法。”

    “……官家。我稍微问了问,可能是军报里面的人在这么讲。”吴子阳明显已经关注到这个话题。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要确定基层部队里面有没有这种说法。”

    “官家,以现在的制度,基层……”

    赵嘉仁打断了吴子阳的话,他严肃的说道:“我要的是明确的调查报告。如果想证明到现在为止的制度建设,就不能在杭州瞎想。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是。”吴子阳立刻答应下来。

    除了单线之后,赵嘉仁也给部队的学社成员下达了任务,名义上自然不能是调查有没有‘X家军’的说法。但是精确准备的话,实际上完全可以做到许多。忙完了这些,赵嘉仁才觉得心情稍微稍好了些。在各战区的行动需要时间以及人手,在杭州的《大宋军报》就容易的多。赵嘉仁直接动用了情报人员开始仔细调查。

    此时的吴子阳少将已经出京,如果看到赵官家的做法,一定会感觉自己出京是多么轻松惬意的行动。以前从杭州到去年成立的阴山战区,最近的办法是走水路。现在局面就完全不同,吴子阳乘船沿运河一路北上。目力所及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运河需要水源来不断补充水份,赵官家对这种环境的要求非常一致,种植树木保持水源,减少泥沙进入河道。宽阔的运河河道里面是蒸汽车船,有各种灯塔指引,船只几乎是昼夜不息的航行。

    通济渠的北头距离黄河很近,但是黄河水中泥沙含量太高,通济渠其实用的是洛水等水源。在运河尽头,有通往黄河的水道。以前隋炀帝修建大运河,从通济渠进入黄河,航行不太久就可以进入永济渠。从永济渠一路抵达目的地幽州。现在没有开挖永济渠,完全恢复隋炀帝版京杭大运河的计划,吴子阳就在洛阳下船,转乘马匹开始北上。

    通过山道向北,走过太行八陘,从张家口那边越过阴山,就抵达了阴山战区。在阴山以南,已经下雪。过了野狐岭,进入阴山以北之后,看到的一切就更加苍茫。起伏的大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如果没有道路两边各种守卫或者指路的建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你们是冒着雪来的?”阴山战区司令杨铁心第一句话就是疑问,如果这是一句问候,大概会更加暖心。

    已经冻得浑身冰凉的吴子阳想笑笑,却笑不出来。今天是十二月初五,差不多是最冷的时候。他费力的说道:“赶时间。”他们的确要赶时间,此时天空阴云密布,若是不抓紧走,万一下起来更糟糕。好歹在刚过中午时分抵达目的地,这天看着和傍晚已经没啥分别。

    “你们,真吃了大苦头。”杨铁心感慨起来。这样的冬天就连蒙古人都不敢出门,出门就是死。也就是大宋军队才能凭借之前的建设在雪地里前进。

    这帮冻得够呛的家伙被放到火炉边烤着,红糖姜汤送上来,体温上升,这些家伙困了。温暖的火炕已经准备好,给他们洗了脚,在暖烘烘软乎乎的被窝里,吴子阳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饥肠辘辘的众人是被起床号惊醒的。他们穿好衣服,在警卫员带领下进入食堂。天还没亮,食堂里面灯火通明。战士们穿着能盖住小腿的军大衣,在食堂中整齐排队。

    食堂里面人多,还有巨大的铁炉子,气温感觉不错。按照宋军的制度,官兵一体,大家排队打饭之后。吴子阳看到杨铁心坐在一张桌子边,他打了饭之后就凑过去坐在杨铁心对面。

    “快点吃,吃完了再说。”杨铁心说道。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不适合谈话,饥肠辘辘的吴子阳迅速把饭吃完了。他知道即便是饿,也不能多吃,就把碗放到收碗的位置。杨铁心虽然吃的早,却比吴子阳吃完的晚。两人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办公室里面的火炉已经换上新媒,打开风门。屋里面也暖和起来。

    “仗打的怎么样?”吴子阳问道。

    杨铁心叹道:“去年我们三万人杀了大概十五万鞑子。今年军区来了三万步兵。按照计划,骑兵继续沿河扫荡。三万步兵直扑和林。只怕今年就没那么多鞑子去守护和林。”

    吴子阳微微点头。根据统计,宋军到现在杀了三百万人。杀十五万人和蒙古人相比那是微不足道,但是对宋军来讲,这算是很大的数量。

    “到明年能解决和林?”吴子阳问。

    “不知道明年会如何。不过若是早些年就沿河进军,现在和林已经已经拿下了。”杨铁心叹道。

    看着这个老战友,吴子阳衷心的说道:“你真是辛苦了。”虽然此时应该谈公事,吴子阳想到的却是来自外交部的消息。原本只是有消息,杨铁心的夫人包惜弱被蒙古王爷郝仁掳走,当了郝仁的老婆。但这毕竟是传言,也不能完全当真。最新的消息终于将传言变成了现实,看着一直未娶的战友,吴子阳想说点啥,却说不出啥来。

    杨铁心不知道老战友心中装着关于他的消息,这位阴山战区司令继续谈论着工作,“就我看,明年一年若是能再杀掉二十万蒙古人。蒙古也差不多就要动摇。根据我们抓的俘虏审问,蒙古草原上的人口据说从三百万一千万不等,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

    “是啊。只要找到门路,定然有杀光的时候。”吴子阳笑道。这话说的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对杨铁心的附和。吴子阳此行目的又不是监军,而是调查军队的情况。自然没有必要与杨铁心唱对台戏。

    然而吴子阳没想到,蒙古人又不是木头,站在原地等着大宋骑兵去砍。此时已经有十几万原本在阴山军区西边的蒙古部落见势不妙,立刻向西跑。此时已经到了温暖的巴格达。宋历十二月初五,不要说阴山已经白雪皑皑,连大宋首都杭州都下起了雪。而巴格达只是下着小雨,气温在十度左右。经历过草原上零下三十几度的低温考验,十度让这些牧民们感觉到时分凉爽惬意。

    蒙古大汗忽必烈就没这么惬意,大量蒙古人口正在进入阿拉伯地区,他们都是高贵的蒙古人,自然不能比作为奴隶的真神教教徒待遇还差。可这些人要吃要喝,地方赋税收上来之后根本不足以养活将近五百万蒙古人。也幸好伯颜大帅所在的埃及盛产粮食,还挖通了埃及运河,尼罗河两岸的粮食可以顺畅的运到巴士拉那边。也可以更近的送到地中海东岸。

    不过忽必烈大汗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蒙古靠的是四处掳掠获取财富,蒙古大汗把这些财富赏赐给蒙古部落,构架起蒙古社会。蒙古军主攻方向是天竺北部的邦国,敌人的轻骑兵往来如风,战象又高大强壮,很难撼动。加上北方邦国数量巨大的步兵,蒙古将领知道正面硬杠必然损失惨重,所以蒙古军陷入了无奈的持久战和长期战。

    “大汗,这些人送到哪里?”皇后问道。

    “送到哪里都已经人满为患,就让他们先留在巴格达。”忽必烈大汗不爽的说道。中东这个地方看着不小,气候也不错。粮食也多,但是蒙古人并不是汉人那种农耕民族,在大都的经验告诉忽必烈,就算是分给蒙古人地,他们也不会去耕种。他们只会放牧,对于种地完全没兴趣。

    想到这里,忽必烈叹道:“若是他们肯种地就好了。”

    皇后看着忽必烈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把他们送到埃及那边。我看伯颜那边也许需要人手。”

    “不行。”忽必烈果断的拒绝。

    皇后讶异于忽必烈的果断,面对纷繁的朝政,忽必烈很久没有这么果断的表达态度。

    “为何不行?”皇后问。

    “因为……,反正就是不行。”忽必烈大汗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因为他内心真正的希望是能够将富饶的埃及收归大汗的直属,在那边派遣官员管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命埃及总管。如果再给伯颜十几万人,很容易就让伯颜拥有这十几万部众。有几十万蒙古部众的伯颜万一不肯放弃埃及,那就是一个大麻烦。

    见忽必烈这样,皇后也不说什么。她与新来的蒙古部族首领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帮一帮,让他们过的好些。能有给他们的地盘,那是最好。现在既然没有,留在巴格达城,也不愁饭吃。

    当天上朝之后,忽必烈对群臣说道:“我听闻现在真神教教众在家礼拜,每次礼拜必然诅咒长生天。所以以后真神教不能在家礼拜,必须得去庙里礼拜。便于我们监督。”

    这话说的是关于宗教,那些头脑清楚的大臣则知道事情并非如此。蒙古对于诅咒长生天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温柔,蒙古弯刀一定要好好教不敬长生天的家伙重新做人。现在真神教徒去庙里礼拜,要交钱。很多人不去庙里,就是因为这笔费用。如果所有真神教徒都必须去庙里礼拜,这个钱的收入就大大增加。

    有人忍不住问道:“大汗,若是真神教众闹事怎么办?”

    “这还用问么!”忽必烈大汗冷冷答道。话说完,蒙古大臣都不敢接腔。

    沉默了一阵,有人说道:“大汗,若蒙古人肯种地,我们就算是杀光真神教又如何。可否下令让一些穷困的牧民去耕地。”

    说话的乃是真金的第二个儿子答剌麻八剌,这个年轻人的话说到了忽必烈心里,他看着自己非常器重的孙子,没好气的说道:“若是如此倒好,可这么多年根本没听说有这样的牧民。你准备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去种地?”

    “我觉得郝仁那边做的农场就不错。”答剌麻八剌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他爷爷忽必烈。

    听到郝仁这个名字,忽必烈心中就是一震。成吉思汗有许多儿子,他的儿子们也有许多儿子,现在孛儿只斤家的子孙数量非常大。然而能够继承大汗位置的必须是皇后的亲生孩子,这就排除了郝仁的继承权。虽然他的爷爷也是托雷,却天生就与其他托雷孙子有不同。

    但是这个郝仁却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甚至连正统的托雷子孙都不得不多次依靠他的力量。忽必烈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想了想,忽必烈说道:“就让郝仁前来巴格达,我来亲自问他。”

    大汗召见的消息在大宋331年正月十五传到了基辅,此时的郝仁正在黑海港口敖德萨城参观正在修建的新港口。港口上建设了不少铁家伙,这些铁家伙利用滑轮和齿轮组,组成了吊装码头。看着一人就能推动绞盘缓缓吊起上千斤的东西,郝仁就觉得大开眼界,心中欢喜。

    除了这些之外,郝仁更高兴的就是有线电报建成,钱庄也开始运营起来。大宋这边靠运输建立起从敖德萨到君士坦丁堡的钱庄体系。拿着票据,就可以在两地购买商品,实施交易。根本不需要真的搬着钱走。在国内,郝仁就可以通过有线电报网来实施通讯。消息朝发夕至,让在大宋见识过有线电报的郝仁开心的要死。

    有线电报网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在基辅的电报局将消息送到敖德萨的郝仁这里。看着忽必烈大汗要郝仁前去巴格达的命令,郝仁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

    大汗今年76岁,谁也不知道大汗能活多久。郝仁坚信到了这个年岁,忽必烈大汗肯定想为他的子孙做长远的安排。郝仁是孛儿只斤家的子孙,和忽必烈的亲身子孙相比,郝仁就显得不那么亲近。所以郝仁宁肯在大汗去世后去巴格达灵前好好的哭一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跑去忽必烈面前。

    但是想来想去,郝仁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只能乘船返回基辅,至于怎么做,见到了使者之后再说。

第213章 巴格达妖风(一)

    “……,听了二皇孙的话,大汗命王爷亲自去巴格达,讲述一下农场的事情。”

    “我……”郝仁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此时他心中满是MMP的情绪。郝仁最不想被蒙古朝廷注意到他,不管是新政,或者是他决定的‘元国’这个国名。忽必烈大汗决定了大元国号虽然已经没人提及,但是元国这个称号总会让大汗心有所感。万一这感觉催生出大汗的杀意,那就是郝仁自作孽不可活。

    “王爷,大汗下令一定要王爷亲自到巴格达前去讲述。”

    “好的。我准备一下就出发。”郝仁表示了顺从。

    安顿好使者,郝仁先把元国朝廷里面的事情交代给群臣,之后郝仁告诉这帮家伙,“各部都按照制度来做事。我前去巴格达的时候,由王后摄政。”

    “遵旨。”朝臣们都表示赞同。

    之后郝仁回到宫中将自己出门的事情告诉包惜弱。包惜弱听了郝仁要她暂时摄政,先是准备拒绝,之后还是点点头,“还请王爷早日回来。”

    “嗯,我会尽快回来。”郝仁嘴上这么讲,心中却很是惴惴。他此时突然觉得自己明白和光同尘是什么意思。郝仁自己从来看不起那帮蒙古王爷,觉得那群土包子们完全没有价值可言,以汉人自居的郝仁平日里与那帮王爷并没有往来,也没有王爷乐于和他打交道。

    现在就显出问题所在。如果郝仁与王爷们有不少往来,此时只用告诉王爷们他要去巴格达,万一忽必烈大汗对郝仁不利,那些王爷们就会替郝仁说点啥。以郝仁的傲慢,那帮王爷们只怕还乐于见到郝仁这个另类身死的下场。

    不管郝仁怎么担心,此时都轮不到他多想。如果拖拖拉拉,忽必烈大汗便是没有多想,只怕知道以后也会多想。郝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带了不少礼物,与使者一起乘船出发。郝仁这边除了粮食也没啥特产,他只能带了些毛皮以及肥皂出发。

    船只先从基辅顺流而下抵达敖德萨,在敖德萨换宋国大船南下。出了黑海进入地中海,在地中海的大马士革登陆,乘坐着骆驼队前往巴格达。二十几头骆驼行走在几百年来的商路上,沉重的物资让骆驼们慢悠悠的在走。

    眼瞅着接近河边,大宋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伊拉克这边的农田里冬小麦已经开始继续生长。光是瞅着那些郁郁葱葱的局面就让人感觉开心,直到郝仁瞅见有蒙古人驱赶着马匹去啃麦苗,他的心情才一落千丈。

    “这边就没人管么?”郝仁问使者。

    使者没想到郝仁万户竟然这么问,他看了看田里真神教的人唯唯诺诺的与放马的蒙古牧民交涉,为难的说道:“王爷,这事情我们也管不了。”

    郝仁登时就怒了,他喝道:“把麦田毁了,对大家有什么好处。没人管,我来管。”

    说完,郝仁跳下落下,带着亲卫就冲了上去。到了蒙古人旁边,郝仁怒喝道:“谁让你们放马吃麦苗的!”

    那些蒙古人看着郝仁的旗号,倒是有些畏惧。然而听了郝仁那口不地道的蒙古话,蒙古人登时就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们大咧咧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对这反应,郝仁知道说话也没什么用。他抡起鞭子,闪电般挥下。在蒙古牧民惊怒的喊声里,郝仁的亲卫也上去开始动手。亲卫们就是亲卫,虽然人数比牧民少,依旧以少胜多,将牧民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打跑了这些人,郝仁也没有离开,他让众人在这里等着。果然如郝仁所料,没多久就有一众人马跟着被打跑的牧民回来了。那些人拎着武器,一副要报复的模样。郝仁突然有点怀疑现在的蒙古人是不是连蒙古大汗的使者都不放在眼里,至少在元国,所有人都对官府很是敬畏。

    事情并没有出现郝仁担心的局面,那些人见到蒙古使者上前拦住他们,又听了使者的话,于是悻悻的想走。郝仁对使者喝道:“你告诉这些人,若是以后再来这里纵马吃麦苗,我绝不放过。”

    使者劝道:“王爷,何必这么较真。你打过这些人,他们应该不敢再来。”

    “怎么会不敢再来,他们再来的时候只怕还敢杀人呢!”郝仁怒道。蒙古人牧马大大咧咧,麦苗和青草在他们看来根本没啥分别。马喜欢吃什么,他们就在哪里牧马。牧民觉得爽了,农民完全无法承受,纵容蒙古牧民的结果就是牧民和农民之间成了死敌。

    在元国有许多牧民最初这么做,被惩处之后还跑回来杀人之后逃遁。在蒙古草原上就是如此,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谁刀快谁就能肆意妄为。杀了人之后跑路,谁知道是谁杀的。对这样的人,郝仁痛下杀手。为了追击杀人者,郝仁曾经派兵追进钦察汗国的地盘,追到伊尔汗国国界旁边才击杀了逃跑的整个部落。当那些牧民被组织起来观看罪人的头颅,听着如何诛杀罪人的故事之后,才终于不敢肆意放牧。

    看着郝仁不依不饶的样子,使者劝道:“王爷,大汗还在巴格达等你。咱们不要在路上耽误功夫。”

    郝仁也知道没办法真的解决大汗直属领地内的问题,他这么做就是因为实在是忍不下去。但是忍不下去也得忍,毕竟在大汗的地盘上,若是被使者说郝仁肆意妄为,大汗怎么都会受些影响。最后郝仁还是继续出发。

    晚上在路边的驿站休息,熟睡中的郝仁突然觉得有人在晃肩头,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有人在郝仁身边喊道:“王爷,王爷,有人打过来了!”

    “啊?”郝仁迷迷瞪瞪没明白怎么回事。

    “有土匪杀过来了。王爷,你赶紧避一避。”侍卫大声喊道。喊完之后也不管郝仁怎么想,从床上架起郝仁就走。

    郝仁总算清醒过来,他推开侍卫,自己倒了门口。却见驿站外面的房屋已经被烧着,外面有人纵马而行,还不断射火箭进来。驿站都有草料,草堆已经被点燃,开始熊熊燃烧。马匹和骆驼受到惊吓,也已经开始乱跑起来。

    侍卫们反击之后,前来袭击的强盗们就跑了,完全没有攻进来的意思。等扑灭了火头,天都微微亮起来。检点局面,郝仁这边送给大汗的礼物还好,只是有些骆驼和马匹跑散了。郝仁也没有多话,他觉得发动进攻的家伙就是之前被他暴打的那些牧民。蒙古这边就是如此,大家也会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记性,也有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的狠辣。

    把这个怨恨记在心里,郝仁下令赶紧出发,继续前往巴格达。无论如何,郝仁觉得自己都不适合在忽必烈大汗的地盘上大开杀戒。

    这是郝仁第一次见到巴格达城,这座城市的宏伟让郝仁觉得有些讶异。看得出大汗在巴格达城上花费了极大的气力和人力。作为外来人员,郝仁先在外城招待忽里台大会的专门驿站休息。这里就修建的富丽堂皇,除了能容纳各个汗国的使团,还有各种女性提供服务。

    忽必烈大汗第二天就召见了郝仁,郝仁立刻就送上礼单。身为蒙古诸多分到草场的正式势力,郝仁在忽里台大会选大汗的时候有一票。除此之外,他也有给蒙古大汗上贡的义务。这次的礼物中七成是元国的产品,漂亮的皮毛,还有三千斤蜂蜜。跟着郝仁到基辅的河北人中有养蜂的,自然就能提供大量蜂蜜。而且蜂蜜好储存,不容易变质。也算是送礼上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斤大宋生产的肥皂。这些肥皂都是大宋在东罗马的厂所产,现在的肥皂名称是‘阿波罗牌’。经过这么十几年经营,大宋确定了自己的肥皂配方。原材料为高温棕榈油,二道橄榄油,月桂油,芝麻油,花生油。除此之外不允许添加其他植物油。

    大宋本土的配方比例是60%的高温棕榈油,30%的二道橄榄油,剩下10%的成份,从月桂油,芝麻油,花生油,任选一种。大宋要求所遇配方必须明确表明,如果弄虚作假,一旦被查出来,就会遭到惩处。

    在东罗马生产的肥皂虽然没人前来审查,但是厂家却也能保持大宋的标准,至少将成份都给标了出来。也有可能是大宋厂家懒得作假,因为在叙利亚阿勒颇地区的橄榄月桂皂,早在西元前300年,罗马时期著名的炼金术士索西莫斯就在他的多个炼金术著作中对,贝罗埃亚(Beroea,阿勒颇的旧称)地区橄榄月桂古皂的制作过程及其功效作出了详尽的阐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稀罕货,郝仁的人口将一些大白鹅从河北带到基辅,大白鹅的胸毛经过清洗,可以制作出没什么异味的鹅毛被子。这种被子又轻又暖,配合细密缝制的蚕丝背面,是上佳的睡眠用品。有这些礼物,郝仁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力了。

    带着礼单抵达忽必烈大汗面前,郝仁突然觉得礼物不重要了。他已经好几年都没见到忽必烈大汗,此时见到的大汗已经是个完全的臃肿老人,哪里还有二十年前那种英姿勃发的锐利模样。郝仁心情激动,立刻跪倒,哽咽着说道:“大汗,臣郝仁拜见。”

    见到郝仁之前,忽必烈本来对郝仁很是不满。别的汗王至少相隔一两年就来一趟,郝仁这个后生晚辈去了元国之后就再没跑来巴格达,虽然郝仁也讲述他在基辅罗斯那边的艰困。他们要开荒,要管理,要打击西边的蓝眼蛮子。不过领了忽必烈这么大的人情,郝仁却没有回报人情,忽必烈觉得很不高兴。

    此时听到郝仁的哽咽,忽必烈心一软,觉得郝仁也不至于不知好歹。然后大汗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巴格达?”

    “臣知错了。”郝仁哭着答道。来这里之前,郝仁也已经想过怎么应对,孛儿只斤家的人都很有戒心,譬如在70年前,西历1223年成吉思汗召术赤觐见,术赤因病未能远行,有人诬陷说他并没有生病,而且还能打猎,成吉思汗闻讯大怒,怀疑术赤不遵从他的号令,决定西征。收拾西方的色目人之前要经过术赤的钦察汗国,正好把术赤拎出来收拾一顿。甚至干掉。然而在出征前获知术赤因病辞世的消息,成吉思汗很是伤心,就没有再次西征。对于术赤家族的子弟也算宽容。

    另外一件事则是现在的大汗忽必烈。那是1251年,忽必烈长兄蒙哥登基成为大蒙古国皇帝即蒙古帝国大汗,是为元宪宗,因为忽必烈在蒙哥的同母弟中“最长且贤”,蒙哥即位后不久即任命忽必烈负责总领漠南汉地事务。

    忽必烈在这段时间内任用了大批汉族幕僚和儒士,如刘秉忠、许衡、姚枢、郝经、张文谦、窦默、赵璧等等,并提出了“行汉法”的主张。儒士元好问和张德辉还请求忽必烈接受“儒教大宗师”的称号,忽必烈悦而受之。忽必烈尊崇儒学,“圣度优宏,开白炳烺,好儒术,喜衣冠,崇礼让。”

    对汉臣有利的政策触动了蒙古大臣的利益。蒙古宪宗七年(南宋宝祐五年、1257年),蒙哥命阿蓝答儿等在关中设钩考局,查核京兆、河南财赋。阿蓝答儿等从河南经略司、京兆宣抚司的官员中,罗织一百余条罪状,旨在除灭忽必烈所信用的官员,削弱他的势力。十二月,又亲自去朝见蒙哥。蒙哥见忽必烈来朝,相对泣下,要他不必再作表白。

    有孛儿只斤家的历史,喜欢读历史的郝仁就选择果断进京。他认为任何表白都不如这样的行动,加上此时他心情激动,忍不住流泪。干脆就放开心情,哭泣着认错,并且继续说道:“大汗,臣知道大汗记挂着臣……臣见到大汗……也知道臣其实很想念大汗……呜呜呜……”

    忽必烈此时也已经心软了。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也有得到了权力之后就竭尽全力的日子。那时候忽必烈并不是刻意去忽略大哥蒙哥,而是真的忙到什么都不愿意去想。郝仁先在所做的一切也都与忽必烈当年一样,忽必烈叹口气,“唉……郝仁,你起来吧。”

    “谢大汗!”郝仁擦着眼泪站起身。然后掏出礼单,“大汗,臣专门准备了礼物。”

    侍从接过礼单。忽必烈接过来看了看,忍不住笑道:“这蜂蜜倒是不错。”

    忽必烈一笑,朝堂上的气氛就轻松起来。

    之后忽必烈问道:“郝仁,我听闻你受到了歹徒袭击?”

    “回禀大汗。臣那天百日里教训了一些纵马吃麦苗的蒙古牧民,晚上臣居住的驿站就被人袭击。袭击的人也没有求伤人,也没有求抢掠,只是烧了驿站就跑。臣觉得里面有蹊跷。”

    “哼,我听说了,你上去就打人。倒是很威风。”忽必烈笑道。

    郝仁毫不迟疑的答道:“大汗,臣的部众里面有汉人,也有蒙古人。汉人精于种田,蒙古人长于放牧。而种田需要牛马耕地,所以蒙古牧民平日就负责放牧,每年需要用牲口的时候就驱赶牲口去田里劳作。劳作的结果则是农民用粮食做报偿。这样各得其所,田里粮食多,牧民也得到更多人吃马喂的粮食。臣以为纵容牧民肆意妄为并不适合。”

    重视农业,约束农业的事情,忽必烈当年也这么干过。在解决了李璮之乱后,就开始严谨蒙古人放马吃麦苗,砍伐桑树。只是后来忽必烈放弃了汉化政策,加上被撵走。这些也都跟没发生过一样。所以听到这话,忽必烈露出一脸不耐烦,他命道:“你就去和答剌麻八剌讲,他最想听这些故事。”

    郝仁不是廷臣,而是外面的王爷。见完忽必烈,他就下了朝堂。按照忽必烈的命令,郝仁就去见了答剌麻八剌。答剌麻八剌是真金太子的二儿子,按照蒙古规矩,没有长子继承家业的说法。而是最小的儿子继承家业,其他兄长领着部众和牲口到其他地方发展。

    从成吉思汗开始,这个蒙古传统就发生了改变。忽必烈大汗做了一些改变之后,变成了蒙古大汗直接推举继任者,只要大汗领地里面的王爷们不反对,忽里台大会就会接受这个结果。所以真金的三个儿子就成了继承大位的候选人,答剌麻八剌据说是比较受宠的那个。

    身为一个公认的汉化蒙古人,郝仁知道任何装模作样的洗刷都不可能让蒙古上层觉得郝仁变回了蒙古人。所以郝仁面对族侄答剌麻八剌的时候就只讲述他自己的理念。

    令郝仁意外的是,答剌麻八剌听了农民与牧民充分合作的事情后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郝仁,这个说得好。我觉得就该如此。”

    “啊?”郝仁根本不关心蒙古大汗的直属领地到底是啥局面,他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被蒙古朝廷里面的人所重视,郝仁能够自由自在干他的工作就好。没想到忽必烈的孙子竟然会支持一个汉化的方案。

    “我在朝堂上听了说你遇到的事情,我也见到许多这类事情,想阻止却阻止不了。那些蒙古牧民许多背后都有人,我遇到这等事情就加以惩戒,然而让大汗下令严惩,大汗怎么都不肯答应。大汗不下令,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答剌麻八剌语气中都是沮丧。

    郝仁也不知道该说啥,庄稼是农民的心头肉,牲口是牧民的心头肉。郝仁在元国是靠元国朝廷的武力杀的那些自己为高高在上什么都可以不放眼里的牧民人头滚滚,这才让牧民知道他们不是制定规矩的人。可是在大汗的直属领地里,如果答剌麻八剌所说是真,大汗倒是保持了蒙古人是一等人的政策。大概色目人还是二等人,真神教的家伙就是三等人。一等人是可以随意杀戮欺辱三等人的。

    “郝仁,你在基辅罗斯是怎么管的牧民如此听话。”答剌麻八剌好奇的问。

    “这个,国家有法令。法令必须执行。”郝仁没有谈他的铁腕,而是选择了最温和的描述方法。

    答剌麻八剌听了之后完全无法理解,若是郝仁所说的是真,那郝仁手下的牧民简直是太让人意外的存在。虽然郝仁没有直接说那些被郝仁鞭打的牧民就是袭击驿站的家伙,但是他仅仅是没有直接说明而已。只要听了郝仁的话,都知道那些人只怕是逃不了干系。这才是蒙古现状,只要有胆子,又没有被抓住。很多人是为所欲为的。

    所以答剌麻八剌问道:“郝仁,我听老师讲过你做的府兵,听着很厉害。我觉得咱们蒙古骑兵这些年来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的厉害。如果改成府兵的话,会不会再好些。”

    “这个……府兵是对那些耕地的人用的法子。咱们蒙古骑兵是从部落里召集,那些人集结之后成为蒙古精锐。府兵并不适合蒙古。”郝仁答道。

    “真的?”答剌麻八剌盯着郝仁问。

    “真的。”郝仁回答的干净利落。他说的是真心话,要是再年轻些,郝仁肯定觉得府兵最好,现在他年纪大了,见识的多了,就感觉到府兵制度与农耕制度之间的关系。畜牧与农耕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自然不能照搬。

    “……现在局面已经不同。”看郝仁没有敷衍,答剌麻八剌果断答道:“你没有在巴格达,却不知道现在蒙古军已经败坏到什么地步。我们在南边的军队与天竺军作战,只要天竺军出战列队,蒙古军就不肯冲阵。其实上前冲阵激战,很可能就拿下了天竺军,但是蒙古军就是要四处走,想绕到天竺军背后去。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

第214章 巴格达妖风(二)

    “上学?”

    “上学!”

    同样的词汇,王爷与皇孙说出来的语气完全不同。郝仁已经在元国模仿大宋制度,将元国的《义务教育法》定为元国的立国之本。皇孙答剌麻八剌则是一脸茫然,他方才询问族叔郝仁,这么多蒙古人无所事事,该怎么安排他们。

    郝仁说出什么来,都不会比‘上学’更让答剌麻八剌惊讶。蒙古的大汗家族都要上学,每个皇后所生的孩子都不止请一位老师,答剌麻八剌很清楚上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仁,为何要让穷人上学?”答剌麻八剌不解的问。

    “不上学,他们怎么能够学会那些手艺。”

    “那需要很多钱。”

    “看怎么组织学校。学校教的东西和皇子完全不同。”郝仁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元国的教育体系努力学习大宋,所有学校的课程都一样。

    答剌麻八剌一脸的困惑,他不解的问道:“这几千万人,哪里有那么多学校。”

    郝仁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让他突然心生庆幸。元国内有七十万汉人,其中能拖出来当老师的怎么也有千号,能够当辅导老师的,也有几千号。大宋人口八千多万,老师数量也不够。所以正式老师们主要管讲课,辅导老师们负责辅导学生复习老师的课程与完成作业。辅导老师在这样的过程中逐渐提升自己,逐渐提升为正式老师。

    蒙古是个人口三四千万的大国,合适的老师只怕还不如两百万人口的元国。在蒙古实施这样的制度真的不适合。想清楚这个关节的郝仁面不改色的答道:“主要是教授各种手艺,懂这些的人可不少。”

    “……嗯。倒也是。”皇孙答剌麻八剌觉得这话在理,也没有反对。

    此时天色已晚,答剌麻八剌就邀请郝仁吃晚饭。两人从下午谈到晚上,此时都饿了。郝仁并没有吃太多,他这一路上奔波,只是感觉疲惫。

    答剌麻八剌给郝仁敬了一杯酒,然后说道:“郝仁,今天就别走了。住我这里。”

    看着皇孙那一副彻夜长谈的神色,郝仁立刻表示拒绝,“我困得很,只想回驿站睡觉。”

    “我这里有修澡堂,比驿站强太多。”答剌麻八剌不想让郝仁走。

    郝仁被澡堂给吸引了,想了想,他还是答应下来。

    这边吃了晚饭,郝仁就准备去泡个澡。前面有仆人带路,郝仁没有迈步,却忍不住皱起眉头。答剌麻八剌见郝仁不高兴,伸手一挥,立刻有侍卫伸手拽住仆人的脖领子将他甩到一边。接着侍卫抽出皮鞭就向着仆人劈头盖脸的抽去。

    听着仆人的惨叫,郝仁觉得于心不忍。他之所以皱眉并不是因为那仆人做错了什么,而是那仆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膻气。在郝仁娶了包惜弱之前,他对这味道也不敏感。这种膻味不是不洗澡带来的味道,而是发自肉体的味道。等娶了包惜弱之后,郝仁爱上洗澡,才越来越受不了这味道。

    但是郝仁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他说道:“算了。”

    侍卫又狠狠抽了仆人几鞭子,这才停手。答剌麻八剌说道:“郝仁,咱们先走。让侍卫收拾这厮。”

    郝仁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凶悍的事情,他的部下都是万里跟随他西进的人,敢在队伍里这么搞的,要被队伍的人跑掉,要么自己被杀。血淋淋的事实让郝仁明白,团体内部不能这么搞公然的欺凌。这种欺凌越重,面对巨大外部困难的时候就越容易崩溃。

    此时那仆人抬起头,看着那张脸,郝仁看出那厮并不是汉人,也不是蒙古人。大概是真神教的人。这下郝仁也觉得心里释然,汉人和蒙古人身上很少有很大味道。十字教与真神教等人,大部分身上都有很重的体味。郝仁当然不知道,在21世纪的基因监测中,所谓蒙古人和汉人的基因一样。所谓草原部族和汉人都是相同的祖先。但是那些十字教与真神教地区的人不是。

    “走,洗澡去。”郝仁对答剌麻八剌说道。

    答剌麻八剌身为皇孙,被赐给很大的宅子。浴室自然有,郝仁进去之后就有仆役伺候。泡澡,搓灰。之后女子前来服务时,见到躺在软床上的郝仁已经进入了梦乡,就退了出去。

    郝仁一觉睡到大天亮,又去泡了个热水澡,立刻觉得精神百倍。吃了早饭,答剌麻八剌却还没醒来。郝仁站在庭院里,想着答剌麻八剌昨天说过的话。蒙古进攻天竺北部的部队遭到很严重的战败损失,天竺北部邦国的骑兵发挥出强大的威力,从背后包抄蒙古军。击败了两支蒙古军队。蒙古朝廷被震惊,只是不敢说而已。谁能想到蒙古骑兵竟然会其他国家的骑兵击败。

    想到这些,郝仁就觉得很手心有些冒汗。正好答剌麻八剌的庭院里有个小喷泉,就是一股细小的水从一个石柱顶端的喷嘴流出,注入石柱下边的石碗里。在石碗里洗了手,郝仁才觉得清爽些。他最在意的不是蒙古骑兵战败,在基辅这么久,郝仁知道当年蒙古军西征的时候,在波兰那边也失败过。伯颜大帅也曾经战败过,他所属的怯地不花的近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郝仁最在意的是他询问蒙古军中的火器发挥的威力之时,答剌麻八剌竟然避而不谈。如果火器没有起到作用,郝仁可得在与西边色目诸国交战的时候小心才行。

    想了一阵,郝仁正准备回客厅坐会儿。突然听到内厅里面一阵大乱,没多久就有侍从冲出来跑到了郝仁面前,惊慌失措的说道:“王爷,还请王爷先回驿站。”

    郝仁觉得事情大大不对头,连忙问道:“何事?”

    “皇子病了。”侍从说道。

    郝仁也没多话,立刻叫了自己的侍卫一起离开。离开的时候他心里面颇为惴惴,皇孙到底是什么样的病,得让郝仁先离开。

    走到路边一个庙前,就见蒙古兵站在门口,正在向人收钱。有个小孩子准备偷偷溜进去,被蒙古兵一把拽住。蒙古兵抬脚把孩子踹出去老远,嘴里骂骂咧咧的威胁那孩子,再敢不交钱溜进去,就不会如现在这么客气。

    小孩子哇哇大哭,那些真神教教徒忍不住上前理论。蒙古兵骂了几声,抽出鞭子就试图驱散面前的众人。郝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事情,心中那是大大地不以为然。然后他就看到蒙古兵背后的人突然抽出一把刀,扑上去对着蒙古兵的后背就捅了进去。

    蒙古兵大叫一声,看来受了很重的伤。郝仁第一反应到没有太生气,他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接下来,郝仁就见到人群中突然跳出些真神教徒,他们抽出已经准备好的兵器,有些杀向被围在人堆里的蒙古兵,有些则开始砍杀那些并非真神教徒的人。

    街上立刻传来惨叫声。郝仁更不敢在这是非之地久留,他对侍卫高喊一声,“咱们去驿站,接着催马前进。”

    郝仁本以为这只是突然爆发的事情,没想到街道上的局面瞬间就大乱。有正在给蒙古人修脸洗头的真神教教徒,直接就用刀割断蒙古顾客的脖子,鲜血喷出老高。有正在卖绳子的,突然用绳子套住蒙古顾客的脖子,旁边有人扑上来拽住绳子另外一头,就开始绞杀顾客。

    好在真神教徒正在路边杀人,没来得及冲到路中央。郝仁他们催动坐骑沿着宽阔大道的中间飞奔。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暴起的真神教徒利用手头能够用上的所有家伙杀人的模样。经过一座桥的时候,郝仁看到有受伤装死的蒙古人从同伴的尸体旁边抬起上身,向路上的郝仁呼救。

    郝仁刚勒住缰绳,马匹还没完全停下,就见旁边跑出来一个真神教老太太,她举起一根木棍就狠狠打在受伤的蒙古人后脑勺上。那蒙古人剧痛之下大声呼痛,老太太举着棍子接连打下去。若行凶者乃是年轻人,郝仁大概立刻就拔枪射击。面对一个老太太展现的狰狞面目,郝仁第一时间脑子里是混乱,而不是杀意。

    就在此时,从旁边冲出些真神教教徒。他们手中拿着蒙古弯刀,一刀切开受伤的蒙古人脖颈,然后向着郝仁冲过来。郝仁的侍卫连忙拔枪射击,同时大喊道:“王爷,咱们赶紧走。赶紧走。”

    郝仁看自己救不了什么人,一咬牙,催动马匹就走。好在侍卫的左轮都是从大宋进口的,虽然昂贵却很好使,近身的敌人都被打中受伤。郝仁他们的马匹催动起来,顷刻就把追赶他们的敌人抛在身后。

    到了驿站附近,却见里面已经杀声大作。那些穿着蒙古服饰的人拎着武器撵着穿了真神教衣服的人杀出来,其中有些竟然是郝仁的侍卫。应该是驿站遭到进攻,这些卫队都有兵器,立刻实施反击,随即将作乱的真神教徒杀的落花流水。

    勒住马匹,郝仁看着这帮蒙古男儿砍瓜切菜般收拾着那些真神教徒。看到郝仁他们的服饰,便是不认识郝仁的蒙古人也自然的绕开。郝仁也不去打搅众人,这样明确的分清楚敌我很好,乱动很容易就引发误解。

    没多久,只见一个穿蒙古袍子的男子跑到郝仁身边。郝仁的侍卫没太注意,郝仁倒是皱起了眉头。那厮在上风头,靠近的时候就有一股膻味飘入郝仁的鼻孔。郝仁忍不住就握紧左轮。那厮抬起头,露出一张真神教徒的脸,在他举刀的同时,郝仁也举起左轮。枪声响起,那厮的脑门上就中了一枪。

    侍卫们大惊,他们没想到需要他们保护的郝仁却成了他们的保护者。郝仁板着脸说道:“走,咱们先进驿站。”

    驿站里面地上有许多死者,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人正在紧张的控制局面,郝仁看着那些家伙的脸,勉强放下心来,至少拿着武器的家伙都没有其他模样。回到郝仁住的院落,院里的侍卫听了郝仁的声音后,惊喜的给他们开门。不等侍卫讲述发生了什么,外面就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很快就就有蒙古军冲进来,为首的见到郝仁,连忙上前行礼,“请问是郝仁王爷么?”

    “是。”

    “我们前来迎接王爷去金帐。”

    这场骚乱从早上开始,蒙古军到了下午才初步占领了街道。郝仁待在金帐皇宫里,看着那些陌生的人跑来跑去,心中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在巴格达,他只是一个客人而已。

    好在金帐这边的官员还算知道怎么办事,在郝仁他们饥肠辘辘的时候送来了饭菜。饭菜很不合郝仁的胃口,他也不敢去质疑。刚吃了几口,就有官员跑来问道:“是郝仁王爷么?”

    “何事?”

    “大汗请王爷过去。”

    郝仁又扒了几口饭,跟着官员走了。等他到了忽必烈面前,觉得肚子里面很饿。又饿又不想吃饭的感觉让郝仁非常不舒服,他甚至想向忽必烈大汗讨杯水喝。然后郝仁就听忽必烈大汗语气严厉的问道:“郝仁,你昨天和答剌麻八剌一起吃饭了?”

    “是。”

    “你们都吃了什么?”忽必烈继续问道。

    “这个……”郝仁也记不清楚昨天到底吃了什么,昨天主要是谈话,太多事情远比食物更让郝仁记在心头。最后他只能说道:“大汗,臣昨天与皇子谈很多事情,臣记不清楚到底吃了什么。”

    “和你吃了饭之后,答剌麻八剌就中毒了!”忽必烈怒道。

    郝仁听了这话大惊,这可是个非常严厉的指控,某种意义上是在指责郝仁投毒。郝仁脑子快速旋转,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在众多念头激烈碰撞下,郝仁突然想到一件事。是忽必烈安排郝仁去见答剌麻八剌,是答剌麻八剌请郝仁吃饭。就算是下毒,也该是答剌麻八剌给郝仁下毒。怎么轮到郝仁跑了万里之遥,向没见过几次面的族侄下毒。就算是下毒,郝仁也没理由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然后郝仁的思路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问道:“大汗以为是臣下的毒?”

    “哼!你说呢?”忽必烈恼怒的反问。

    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君主,郝仁见识过太多没证据的互相指责。指责双方或者一方都是信誓旦旦的表示,对方干了某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经历了这些之后,郝仁不得不明白,这是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的事情。随意郝仁虽然受到惊吓,却意外的没有害怕。他感觉忽必烈的语气中并没有真要指责他的意思,忽必烈大汗此时只是真生气了。

    所以郝仁答道:“回禀大汗,臣以为大汗不认为是臣下的毒。”

    “哼!”忽必烈恼怒的哼了一声,大概是表示认同郝仁的说法,又或者只是想发泄一下怒气。

    郝仁听说忽必烈很器重真金的二儿子答剌麻八剌,现在忽必烈年事已高,答剌麻八剌大概就是忽必烈归天之后的下一任大汗。此时答剌麻八剌遭人下毒,忽必烈大汗当然会气的七窍生烟。

    “大汗,臣只是昨天见了答剌麻八剌,若是大汗想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臣当竭尽所能告知大汗。”

    郝仁这话并没有让愤怒的忽必烈更加生气,忽必烈就问道:“你觉得谁会有可能。”

    “定然是对答剌麻八剌心怀恨意之人。或者是遭过答剌麻八剌处罚之人,又或者是因为答剌麻八剌而利益受损之人。”郝仁谨慎但不隐瞒的答道。

    忽必烈思忖了片刻,也不说什么了。这话虽然正确,却和没说差不多。答剌麻八剌处罚过许多人,光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汗,就定然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这些人的名单列出来,大概十几张纸都写不完。想从这么多人里头找出凶手,只怕很难。

    “大汗,臣今天早上从答剌麻八剌府里出来。见到真神教徒四处杀人,臣觉得投毒的主使者也许不是真神教徒,但是做这些的只怕就是真神教徒,至少是与真神教徒关系莫逆之人。”郝仁继续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忽必烈皱着眉头问。

    郝仁就把昨天见到的事情讲了一下。答剌麻八剌应该是在向郝仁表达善意,但是对于家里的仆役却也太过于狠辣。而此时街上看到的局面,真神教徒们也已经普遍敌视蒙古人。虽然不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但是能够利用的人手大概只有真神教徒。

    听了郝仁的分析,忽必烈的怒色已经消退。他叫过一个年轻的侍从,下了些命令。等侍从走了,忽必烈沉默一阵后说道:“你知道王东陆去世的消息么?”

    郝仁听了这消息后心中一阵难受。王东陆也是郝经的弟子,给忽必烈当了几十年侍卫长。以前郝仁得到王东陆许多照顾,同门过世,自然是心中难受。

    看郝仁那神色,忽必烈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可没有王东陆知道我的心意。”

    郝仁也不知道忽必烈这是单纯的感叹,又或者是话里有话。所以他也不吭声,只是沉默的站着。不过此时肚子里面又是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然后肚里里面不争气的传出一阵肠鸣声。忽必烈听到了这声音,他哼了一声,片刻之后忍不住冷笑道:“你多久没吃饭了?”

    “从早上到现在,只随便吃了几口,就被叫到大汗面前。”

    “来人,带郝仁去吃个饭。别把他饿坏了。”忽必烈命道。

    大汗的御厨手艺明显很不得了,做出的饭菜虽然调味与郝仁常吃的不同,却让郝仁非常能接受。不过这次吃饭的时候郝仁完全没在意饭菜,他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这巴格达到底乱成什么样子了。刚来到巴格达的时候,郝仁还觉得这是宏伟美丽富裕的蒙古金帐所在地,是一座注定因为蒙古统治而伟大的城市。

    不过是一天时间,这印象就被发生的事情撕得粉碎。那些起来造反的真神教徒倒没什么,郝仁的元国也执行了从大宋那边学来的政策,元国没有真神教生存的空间。在忽里台大会上公开挑战大汗的权力是一回事,用暗杀手段消灭皇子是另外一码事。如果背后的主使者不是意图报复的真神教徒,而是意图夺权的蒙古贵人,那就意味着蒙古内部已经出现了可怕的危机。

    郝仁已经很久没有向长生天祈祷过了,一个唯物主义者只相信真正发生的事情,神是人创造出来的名称。汉人的许多典籍里面都讲述过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危机,郝仁只感到无比巨大的压力。他真的不喜欢蒙古,但是这不等于郝仁就想坐视蒙古覆灭。然后,郝仁不得不向那并不存在的长生天暗自祈祷,希望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郝仁所担心的最坏局面。

    郝仁静静的祈祷的同时,充分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无能。

    作为蒙古金帐所在地的巴格达分为皇城和巴格达城。皇城的核心是皇宫,但皇宫并不是所有皇城。郝仁他们被安排到了皇城中的非皇宫部分暂住。需要安排的人不少,大家就暂时不能讲究什么住宿条件。

    入夜时分,郝仁被一声巨大的震动和巨响惊醒。在一阵微微的眩晕中,郝仁感觉到胸口发闷,差点想呕吐起来。不用去外面查看,郝仁就判断出来,也许是火药库爆炸了。除了火药库,大概不会有什么地方能够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没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喊杀声。经历过自己都记不清多少次的战场之后,郝仁镇定自若的走出房门。听了片刻,他就确定在皇城外至少有上万人正在呐喊。点了雪茄站在外面,没过太久,逐渐被火光映红的天空证明有大量房屋被点燃。

    郝仁回想起白天的时候感叹美丽的巴格达城的宏伟美丽富饶之下,隐藏着巨大的危机。没想到过了今晚,巴格达城连宏伟美丽富饶都要大打折扣。

第215章 巴格达妖风(三)

    在巴格达城内,在蒙古金帐皇城城外,有一处曾经颇受监视的大宅。在城内一片混乱的现在,卫兵们注意力都被混乱吸引,完全没注意熄灭了灯火的大宅数个窗户口出现了蜡烛的光亮。

    没多久,大宅正面的街道中涌过来不少人,远处建筑燃烧的火光影影绰绰映出一片黑压压的身影。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卫兵紧张的拿着武器准备防御,也不知道是哪个蒙古兵先跑的。反正守卫的蒙古兵顷刻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已经到了门口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大队人马停下来,几个人上前敲门,同时恭谨的喊道:“教宗大人!教宗大人在么?”

    片刻之后,门里传出拉丁语的吟唱,门外随即用拉丁语高声念诵,用拉丁语完成‘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的认证,门慢慢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心中着急,立刻从门缝里挤进去。就见门里有两个穿红法衣的男子,昏暗的油灯凭空悬挂在半空中。

    进来那人连忙眨巴几下眼睛,再定睛去看,看清楚油灯被一个黑孩子托在手里。这位兄台才转头对插门闩的红衣主教说道:“快点走吧。若是不走,到了天亮大概就走不了啦。”

    “真的能行么?”门边的红衣主教迟疑的问道。

    听到这回答,前来接应的这位仁兄眼睛瞪了起来。事情到了必须马上行动的时候,被掳掠到巴格达的教廷竟然要认怂?

    “教宗在怕什么?”

    红衣主教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看了看前来接应家伙缠满脑袋上部的包头布,又看了看对面红衣主教只盖住天灵盖的法帽。此次营救教宗逃离巴格达的行动中有十字教的信徒,但是更多乃是真神教徒。教廷发动了十字军东征,与绿教斗争了许久。真的能把教宗的生命寄托到这些真神教徒手中么?会不会逃出狼窝再入虎穴?

    “阁下。”前来接应的真神教徒开口了,他声音不高,但是激烈程度毫不亚于怒吼,“我们的最大敌人是蒙古人,我们认为你们最大的敌人也是蒙古人。当年你们搞了遭天谴的十字军东征,现在我们需要你们再来一次东征。如果教宗大人认为他最大的敌人不是蒙古人,或者两位阁下认为有比蒙古人更可怕的敌人,那你们就请自便。”

    两位红衣主教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油灯明亮的火光。就在此时,两位红衣主教就听那位真神教徒用流利的拉丁语继续说道:“我们这次与蒙古人死战,也许能赢,也许不能赢。如果赢了,没有你们也无所谓。如果我们输了,只怕一些不坚定的人就会投靠蒙古。那时候基督教世界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蒙古人,还有许多曾经是真神教徒的家伙。你们能挡得住么!”

    谈及利益,红衣主教终于开口问道:“你们这么突然起事,能安全护送我们离开么?”自从教廷被掳掠到巴格达以来,都是这两位红衣主教责与外面联络,和这些反蒙古的真神教徒也有相当时间的往来。他们其实不担心对方出卖他们。

    “现在走,我们有七成把握。等明天,我们就得离开巴格达城。那时候的你们就不用指望有人可以救你们了。还留在巴格达城市里的都是不敢起来反对蒙古人的教徒。”

    红衣主教知道此时必须做出选择,他们说道:“我们需要询问教宗。”

    “你们去问吧。我们就在外面等,最多等你们两刻钟。”

    也就在此时,负责巴格达城防御的万户也已经确定了此时暴乱的地区,并且制订了相应镇压计划。等到天亮,蒙古军开始沿着街道出发,先猛扑一些要点。到了安置罗马教廷的大宅,发现里面只剩下几个因为年老或者生病实在走不动的教士,这些人身边由那群被俘的唱诗班孩子服侍。剩下的教宗、红衣主教都跑的干干净净。

    得知这个消息,忽必烈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是想让坚持君权神授的罗马教廷颜面扫地,现在目的早就达成。大汗问道:“能堵住多少逆贼?”

    万户果断答道:“现在各个城门都已经关闭,城内那些逆贼跑不了。”

    “剿灭逆贼,一个不留。”大汗下达了命令。

    皇城外的杀戮根本没有影响到郝仁,他早晨起来之后吃过早饭,就搬了一张简易板凳坐在大门附近静静的看着书。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就有蒙古话传进来,“郝仁大兄弟可在这里住。”

    郝仁刚抬起头,从门口处就走进了一位蒙古汉子。那一身锦袍就不便宜,更不用说身上的一些金饰品。郝仁仔细看了一阵,也没弄清楚这位是谁。这位汉子看着郝仁手里拿着一本书,笑着说道:“听人说,郝仁兄弟平日里就跟汉臣一样读书,看来他们说的没错。”

    “请问这位兄弟是哪家的?”郝仁爽快的问道,仿佛完全没听到那家伙对自己的评价。

    “我乃是这一任钦察汗国汗国的兄弟……”

    “浑图兰?”郝仁问。

    蒙古汉子讶异的瞪着郝仁,“这……郝仁兄弟见过我?”

    “没见过,听说过。”郝仁淡淡的答道。他正在看的并不是书,而是蒙古上层人物的名单。此次到巴格达会遇到许多蒙古贵人,平素里没空研究的蒙古贵族的家系,此次正好可以拿出来好好读读。现任钦察汗国汗王同母兄弟只有浑图兰一个。

    “没想到郝仁兄弟都听说过我,哈哈。”浑图兰放声大笑,看起来很高兴。

    郝仁并没有笑,他命手下给浑图兰搬个凳子过来。

    浑图兰落座之后说道:“郝仁兄弟,你的兵很多次进到我们钦察汗国抓人杀人,这让我大哥很不高兴。”

    “没办法,我国不少人犯下案子后逃跑。若是让他们逃跑,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那我们钦察汗国的面子怎么算?”

    “既然浑图兰兄弟来我这里,想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吧。”郝仁平淡的答道。

    “我大哥也只是提起这些事很不高兴而已。要是一定说点什么,现在也不至于。郝仁兄弟,我听说你那里有匹大汗以前赏赐的上等后山马,却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借来配种。”

    “那匹马还在,若是想配种,送到钦察汗国如何?”

    “不不,这也太客气了。”浑图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匹上好的种马对蒙古人意义重大,马匹送到钦察汗国,在蒙古就是赠马。在传闻里面郝仁是个汉人,没想到郝仁竟然比一般蒙古人还豪爽。

    “咱们这些兄弟就该多亲近,若是一匹马就能让兄弟高兴,我觉得就该送给兄弟。”郝仁也顺杆爬。

    有了好的开头,后面的谈话变得非常轻松。在诸汗国中,与郝仁的元国接壤的只有钦察汗国一家。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定期往来的约定。

    送走了浑图兰,侍卫忍不住有些不满的说道:“王爷,他们凭什么跑咱们这里要种马。”

    “不过是一匹马。”郝仁淡然答道。他根本不在乎一匹种马,即便是蒙古马里头最好的后山马又如何。蒙古人善于畜牧,但是大宋善于研究开发技术。光是一个人工授精技术,就解决了以前无法解决的良种培育问题。一匹最好的种马就算是累死,也没办法一天里面给几十匹母马受精。

    在郝仁的马场里面,以前价值千金的良种比比皆是。别说一匹种马,就是给钦察汗国十匹种马又如何。而且郝仁正好能够派遣技术人员前去钦察汗国了解一下钦察汗国的畜牧技术现状。从哪个角度来看,送出去一匹种马对郝仁的利益都非常大。

    拿起写着蒙古黄金家族成员的册子继续看,郝仁准备就这么消磨自己的时间。没多久,外面又有人问到:“请问郝仁兄弟住这里么?”

    郝仁抬起头,片刻后就有一位华服的蒙古汉子带着侍卫出现在郝仁面前。见到郝仁之后,这位笑道:“没想到郝仁兄弟这时候不出去走走,竟然在看书。”

    看着这位,郝仁微笑起来,他认识此人。这位是窝阔台汗国汗王,郝仁的手下败将。

    一整天时间,好几拨人前来见郝仁。大家都是来拉关系的,郝仁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见到了忽必烈大汗的现状之后,郝仁觉得大汗也许能活到八十岁甚至是一百岁,但是大汗的身体已经不能让他如年轻时那样亲力亲为。这种时候就应该保持与其他汗国的良好关系。

    在皇城里面住了三天,郝仁才被允许离开皇城回到驿站。出乎郝仁的意料之外,这三天时间竟然过的很充实。他见到了忽里台大会常驻巴格达的所有成员,这些王爷表现出来的水平让郝仁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应付。

    出了皇城,郝仁忍不住有些咋舌。三天不见,皇城外面的巴格达城远没有到毁灭的地步,却能用‘大大变样’来形容。

    “走。回驿站。”郝仁带着侍卫们沿着道路走在巴格达城中。

第216章 巴格达妖风(四)

    巴格达城分为内外城构造,内城是皇宫为核心的皇城。外面的巴格达城主要是各种有钱人或者有正经买卖的人。城外的住宅区里面是各种普通人。郝仁早就听说过这些,现在亲自带着部下走遍了巴格达城之后,他确定对于巴格达城的描述没有错。高大宏伟的城墙包围着巨大的城市,看上去牢不可破。

    郝仁没有多说什么,大宋已经不再追求用城墙保护城市。强大的宋军保卫着大宋的边疆,内部的各种强力部门保卫着大宋的国内,用经济体系将整个国家的国民联系在一起。这就是赵嘉仁在《社会契约论》里面描述的未来国家形态。

    现在巴格达皇城将被迫留在里面的郝仁等人等放出来,想来皇城里面的人感觉轻松许多。巴格达城里面的秩序也算可以。虽然见不到什么真神教徒,蒙古人照样在街上到处走。郝仁在巴格达城外见到大片区域遭到破坏。随着局面开始安定,蒙古军开始突入城外的真神教居民家将家里的妇孺抓出来带走。

    郝仁勒住马匹,让押送那些妇孺的队伍先过去,而不是以王爷的姿态和蒙古军抢道。看着这些哭哭啼啼的队伍和如狼似虎的蒙古军,郝仁沉默不语。等他们经过之后,郝仁才继续前进,同时忍不住微微叹口气。

    用了好几天时间将巴格达走了个遍,郝仁前去答剌麻八剌府上询问病情。得知答剌麻八剌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身体非常虚弱。郝仁也不敢送什么礼物,万一答剌麻八剌病情恶化,天知道会被人怎么讲。郝仁送上两锭五十两白银与写清了礼单的慰问信,这就离开了答剌麻八剌的府邸。

    又在客栈休息了一天,郝仁就给忽必烈大汗写了一封奏章,请求离开巴格达。奏章上去的第二天,忽必烈就让郝仁前去见他。君臣相见之后,忽必烈开口就问:“听闻你在巴格达到处走,见到抓捕真神教的妇孺之时还面露不忍之色。”

    “有。我觉得暴动里蒙古人受损很重。心中难过。”郝仁答道。

    “这……你倒是会说话。”忽必烈不相信这是郝仁的真心话。

    郝仁连忙解释起来。看了十几队被带走的妇孺之后,郝仁发觉并没有出现成年男子前来拯救阻止蒙古军带走妇孺的事情。这大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蒙古军突入这些人家的时候杀光了成年男子。另一种可能是这家的成年子已经在之前的叛乱中被杀。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郝仁在蒙古军走后,前去那些抓出妇孺的家庭去看。早院子里也有见到被杀的男子,但是数量很少。这就说明这些家庭的男子要么已经被杀,要么已经逃走。不管是哪个类型,都证明蒙古军没抓错人。

    听完了郝仁的解释,忽必烈神色变得温和不少。他语气依旧严肃的问道:“这和所谓汉人的那种仁义不太一样。”

    “仁义也不是不要惩罚恶徒。汉人的仁义是想让大家不生出恶念,所以显得虚无缥缈。臣跟着郝经老师学习儒术,这点事郝经老师经常讲的。”

    郝仁的本意是想让郝经这个名字去感动一下忽必烈,却听到忽必烈不耐烦的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你若是想走,这个理由可不够。你奏章里面讲,担心十字教攻打是怎么回事?”

    “大汗一定知道十字军东征的故事。几百年前,就是罗马教廷的教宗呼吁十字军东征,在地中海东岸建起了许多十字教国家。现在这里的教廷一旦逃回欧罗巴,他们为了恢复自己的名誉,当然要宣布东征。臣的领地在基辅罗斯,旁边的波兰、条顿骑士团国都信罗马教廷。之前的条顿骑士团国还派遣使者到基辅罗斯威胁臣,说他们要进攻臣的领地。臣不得不赶回去。”

    忽必烈静静的听,他一直没有将罗马教廷放在眼里。这次伯颜轻松抓获罗马教廷,让忽必烈更加看不起教廷。所以对于郝仁的说法并不是特别相信。

    郝仁看第一波说法没能打动忽必烈,连忙换了忽必烈能够理解的说法,“大汗,这几年臣一直在与波兰大公打仗,烧毁不少当地田庄,杀了当地许多贵族,还从当地掳走许多女子,这次教廷只要说一句话,波兰正好用这个当借口,联合其他人一起打基辅罗斯。”

    忽必烈哼了一声,这话完全能够让他明白郝仁离开的理由,他说道:“郝仁,以后就这么讲话。什么教廷能让整个欧罗巴国家听命。将教皇抓到这里许久,也没见到有欧罗巴国家出动一兵一卒。”

    “是。大汗。”郝仁恭谨的答应道。

    “唉……要是答剌麻八剌身体好了,我还想让你多和他讲讲田庄的事情,现在啊。等你那边安定下来,答剌麻八剌身子好些之后,你再来巴格达一次。”

    “是!”郝仁恭谨的回答了忽必烈大汗的话。

    离开了皇宫之后,郝仁面无表情,心中却十分讶异。元国派兵参加过围剿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的战役,现在不仅消灭了医院骑士团的总部,还重创了圣殿骑士团的船队,抓了许多人。这些人都被当作奴隶卖到了埃及的奴隶市场。

    事情到了这样地步,为何忽必烈大汗没有听到任何消息?郝仁并不认为这只是因为伯颜大帅是一个非常谦逊的人。伯颜这个人是不能用普通人的名词评价的人。因为伯颜自己并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想法,他会坚持贯彻自己的理念。譬如,郝仁听闻伯颜就要求被俘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写宣誓文,表示将医院骑士团的名号转交给伯颜。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是伯颜这么做绝不是为了好玩。

    但是伯颜大帅不说,郝仁就更找不到自己要提及此事的理由。他现在需要的是赶紧返回元国。回到驿站,郝仁和手下商议沿着什么道路回元国。一般来讲大家都会选择怎么去,怎么回。郝仁最初也这么想,但是念头一转,他就选择了走海路返回元国。现在巴格达已经闹起来真神教徒造反,这一路上多数都是真神教徒的势力。郝仁的兵力不足,真的冲出来几十上百号真神教徒,郝仁还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咱们走水路。去巴士拉。”郝仁下了命令。

    巴士拉是一个非常繁盛的港口城市,到了这座城市之后,郝仁就发现这座城市也经理不少的变动。那些富人的居住地还算好,穷人的居住地遭到很多打击。到了大宋的船行,报出自己元国国主的名号,这边的大宋人员立刻热情的迎接了郝仁。先把郝仁请进上等间,负责人亲自出来招待,“还请国主多等几天。我们的船队据说这两天就会到。”

    郝仁原本做好等待五六天的准备,没想到第二天就得知大宋船队已经到了。到了码头,就见到好几个泊位是按照大宋的标准建设的。只要看到那高高的金属吊车,就知道绝对没有。在人力畜力的努力下,大量货物不停从船舱里面吊出来。而其他码头还是用人力一件件的背下来,两者相比,那效率差的实在是太多。

    到了第三天,郝仁他们就乘上船开始前往元国。直到迎面吹来温暖的海风,郝仁才确定自己终于从比较混乱的蒙古大汗直属领地脱离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郝仁再也不用为那些破事操心,只用回到井然有序的元国就好。

    船开的飞快,郝仁也闲着无聊,就与船长聊了起来。船长告诉郝仁,他们这是前往埃及运输粮食,自从苏伊士运河能够通航大船以来,伯颜大帅就雇佣大宋的船队从埃及将粮食运到巴士拉以及伊尔汗国与天竺北方交界的港口。应该是这两地都需要很多粮食。

    “我听说蒙古军打了败仗?”郝仁询问道。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谁不打败仗,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天竺人也打败仗,只是他们并不投降,一直在和蒙古打。”

    听了这话,郝仁沉默了,他看向船长的目光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么一位船长竟然可以说出这么精辟的话。蒙古希望能够一举击溃敌人,而且在历次的战争中也都达成了目的。面对不肯投降,始终作战的天竺,蒙古的速胜政策失败之后,就陷入了泥潭般的战局。

    船长并不知道郝仁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船长这么说的原因是大宋面对蒙古的猛攻,虽然出现了临安总投降的局面。但是赵嘉仁赵官家持续对抗蒙古,结果就把蒙古打跑了。还进而反攻蒙古。所以天竺坚定的反击才符合船长的看法,要是天竺轻易投降,船长大概只会看不起天竺。

    船队很快就绕过阿拉伯半岛,穿过埃及运河,进入地中海。郝仁一路上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前去开罗见一见伯颜大帅。好多事情太奇怪,若是不当面询问伯颜,郝仁觉得心里面有些发虚。

第217章 巴格达妖风(五)

    船在停在开罗城的码头上,郝仁一上岸就闻到一股人类生活的气息。在这么一个时代,也不是城市任何一个角落都干净的很。不过有没有专门的公厕区别非常大,如果城市本身就被当做大公厕的话,整座城市里面就会被洋溢着这种味道。

    骑着骆驼穿过街道,郝仁抵达了目的地,埃及总管的官邸。这是一座比较宏伟的建筑,却没能让郝仁有丝毫兴趣。且不说美丽宏伟的杭州,新巴格达城里许多豪宅都比埃及总管官邸更引人注目。

    作为不速之客,郝仁在大厅里面等了一阵才看到埃及总管伯颜大帅出现在大厅门口。普通人对长久没见到的旧相识都会生出些情感的波动,郝仁却没有。至少他与伯颜这么久以来经常通讯。普通人见到老相识也会更加热情自如的交谈,这两位位高权重的人反倒做不到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郝仁的确也想说些能让伯颜高兴的话,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波澜不惊,索性也不去搜肠刮肚的寻找本就不存在的情绪。

    “伯颜大帅,好久不见。”

    “郝仁王爷,好久不见。”

    以如此平淡的问候开始,两人落座。郝仁也不寒暄,直接问道:“不知伯颜大帅可否知道巴格达骚乱的事情。”

    “听闻郝仁王爷当时就在巴格达,能否讲给我听听。”

    先交流了这方面的情报,伯颜对于答剌麻八剌被投毒的事件也询问一番,郝仁都讲述给伯颜听。讲完这些情报之后,郝仁询问伯颜对教皇逃回欧罗巴之后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伯颜淡定的答道。

    郝仁登时瞪大了眼睛,他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便是敷衍我一下,也请讲述些评论。”

    见郝仁真生气了,伯颜叹道:“你以为是教皇想打仗就能打仗么?教皇手里有几个兵?我攻入罗马之后没看到教廷的卫队。有兵的是欧罗巴诸国,教皇给他们一个由头,一个借口,他们就借此出兵。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并不知道欧罗巴诸国的情况。”

    即便知道这话非常有用,郝仁还是忍不住有些气鼓鼓的。心里面恼怒一阵,郝仁找到了接近此时心情的话,“伯颜大帅现在惹起事端,我却首当其冲。而且在巴格达的时候大汗说教皇被抓之后,也没见到欧罗巴各国出一兵一卒。我没将与欧罗巴骑士团国交战的消息告诉大汗。不知道伯颜大人为何不说。”

    “你不想惹出事端,我也不想自找麻烦。大汗若是知道欧罗巴骑士团国试图挽救教皇的事情,他只怕就要下令远征。到时候你愿做先锋么?”伯颜淡然答道。

    郝仁登时说不出话来。此时他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有些委屈。

    伯颜冷淡的看着郝仁,语气波澜不惊,“大汗现在意气用事,下令所求的是意气之争。做的越多,国家浪费越多。而你我又首当其冲。你怪我也没用。我们已经竭尽所能自保。”

    “……让我再想想。”郝仁没有接腔。伯颜指出的问题让郝仁豁然开朗,又难以马上接受。一个意气用事的君主大概就是昏君,昏君或许做到了‘背黑锅我来’的责任,然而朝中的忠臣们就得接连不断面对‘送死你去’的命运。如果没有为了元国利益而出手,这些年来郝仁为蒙古所做的一切都是单纯的赔本买卖。

    看郝仁思忖了片刻,伯颜说道:“当下就是元国与埃及顶在前面,大汗再稍微用了些伊尔汗国的力量对天竺北方用兵。其他各个汗国都不用做任何事情。其实大汗这么做,我觉得他也许是有过一些算计。若是让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三国出兵,天知道这些汗国的汗王会向大汗提出些什么来。所以干脆就不给他们添乱的机会。”

    “……大汗不会再提出些什么要求吧?”郝仁有些畏惧的问。他原本就没有期待来自蒙古的援军,对付西边的波兰,只要钦察汗国不要在背后趁火打劫就可以。实际上钦察汗国趁火打劫的可能并不大。

    听了伯颜大帅的分析,郝仁担心起忽必烈大汗万一觉醒了身为蒙古大汗的责任心,再发动一次新的西征。以大汗现在的统御能力,光是想象一下西征的未来,就让郝仁背后发凉。

    “……不知伯颜大帅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远征意大利,在意大利有块领地。”

    “……若是伯颜大帅离开埃及,我只怕新的埃及总管经营不好运河。”

    “我不想走就可以不走么?王爷,你也知道埃及的富裕,我在世的时候还能镇得住,等我死了,我的孩子尚且年幼,他怎么可能守得住埃及总管的差事。与其到时候家道中落,不如早早的另寻他路。在意大利有块领地是我最好的选择。”

    伯颜说的可怜,郝仁觉得自己没办法去否定。以郝仁的经验,现在想弄块自家土地,只能到蒙古帝国的边疆去开拓。郝仁就是为忽必烈大汗暴打了蒙古帝国内各种割据势力,大大削弱他们的实力和地盘之后才被允许到边疆开拓。若是留在蒙古帝国国内,也许郝仁也已经成了被剿灭的对象。

    “这局面还能维持多久?”郝仁觉得伯颜大帅一定有全面的盘算。

    “咱们又做不了主。”

    乘坐船从开罗出发,船只驶入地中海的时候,郝仁发现自己对于伯颜大帅的同情感没剩下多少。十几天前伯颜大帅装可怜,郝仁真被感动的不行。花四天参观完开罗城,又花了八天参观埃及几大农业地带。离开埃及的现在,郝仁开始怀疑伯颜大帅根本没有说实话。以伯颜大帅对忽必烈的熟悉,他定然知道忽必烈的选择,伯颜大帅只是不肯与郝仁分享罢了。

    船只把郝仁送到亚历山大港,他搭乘一艘货轮出发。一路行进,很快就在罗德岛停靠。这里已经是大宋在地中海里第二个岛屿,与紧挨着蒙古领地的塞浦路斯相比,罗德岛靠着实力更弱的东罗马帝国,被认为是更安全的地方。

    港口上活跃的已经不再是十字教面孔,看着这些东方面孔,郝仁忍不住想起参观开罗的时候的见闻。在市场上购买奴隶的不仅有真神教徒,还有来自阿非利加南部黑人国家的贵人。这些人很喜欢购买色目人。相较色目女人,他们貌似更喜欢购买年轻的色目男子。郝仁不解的询问那边的人,难道南边的黑人国家缺乏壮劳力?得到的回答是,买回那些男子不仅是要他们当奴隶,还要给他们分配当地黑人女子做老婆。这样可以生下来比较白的家生奴隶子。

    罗德岛上有好几万医院骑士团成员和当地居民。后来圣殿骑士团也派遣上万军队前来挽救遭受围攻的罗德岛。这两处人加起来得有四万甚至更多,他们要么去见上帝,要么去开罗奴隶市场见买主,也不知道哪一方更幸运。

    大量东方面孔在不停忙碌修建着灯塔等建筑,一些已经修好的基座上正在安装风车的巨大扇叶。看着一个个正在建设的场地,郝仁忍不住感叹汉人貌似都有工匠天份。

    从罗德岛到元国就有定期船,郝仁很快上了最近的一班船,开始北上。等他见到敖德萨的港口,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一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到基辅,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自己的家。其他念头很自然就被排除的干净。

    从敖德萨返回基辅用了三天,郝仁一回到家,儿子女儿立刻就扑上来抱住他。抱着孩子们,听着这帮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郝仁觉得回家真好。

    到了第二天,只听到最近报告的第三条,郝仁就忍不住大怒,条顿骑士团国再次派使者对元国宣战。到现在为止的元国还没真正考虑过解决条顿骑士国,波兰和立陶宛与元国接壤,他们才是首要和次要打击目标。和元国根本没有接壤的条顿骑士团瞎掺合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条顿骑士团一共来了几次?”郝仁恼怒的问。

    “来了两次。另外立陶宛国也来了一次,他们也表示要为了教廷而讨伐咱们。”

    “哼!等灭了这两国,男人统统抓走卖给南方黑人配种。”郝仁恶狠狠的说道。不过说完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买卖有可行之处。只要联络了宋国,可以用船队直接把色目战俘送到阿非利加南部的黑人国家。见识过开罗奴隶市场之后,郝仁发现之前把俘虏卖给埃及奴隶贩子的价钱太低。黑人国家的贵人会出大价钱在市场上购买奴隶。

    “大王,大王。”官员看郝仁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轻轻呼唤。

    “波兰没有派人来?”郝仁问。

    “波兰一直没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谋划。”

    “那就继续汇报。”郝仁命道。听完全部汇报,郝仁有些精疲力竭。他掏出小本本,阅读自己在巴格达时候记录的要办事项。看完第一项,郝仁就命道:“找一匹特等老后山种马,配合五匹一等后山马给钦察汗国的汗王送去。”

    朝臣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记录下来,准备草拟诏书或者手令,等郝仁签署之后发出去。

    郝仁一项项下命令,大多是与各个汗国联络感情的行动。此次到了巴格达,郝仁发现那帮汗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面目狰狞。现在回头想,各国汗国做郝仁敌人的时候,是郝仁受命前去讨伐各个汗国。也许在各个汗王眼里,郝仁才是面目狰狞的那个。

    此时已经是大宋331年4月,郝仁下令之后就前去视察小麦收割情况。乌克兰广袤的黑土地上要么是茂密的森林,要么就是金黄色的成熟麦田。只要能够到麦田工作的人大概都已经赶参加收割。早一天收割完,就可以早一天种下大豆。元国的冬天来得比较早。早一天种下大豆,就可以减少许多损失。

    此次去了埃及,郝仁最羡慕的就是埃及的农业产区。富饶的尼罗河河谷,尼罗河泛滥之后因为淤泥变得非常肥沃,之后可以种两季粮食。从尼罗河通往埃及运河的那条淡水运河现在不是行船的主河道,却能起到灌溉附近土地的功能。运河还能便捷的运输粮食,见识到这些的郝仁才不相信伯颜大帅会真的放弃埃及。

    埃及与元国相比,最大优势就是没有冬天。元国则要分秒必争的与老天爷抢时间,埃及的粮食产区只要有水,土地肥力没有降低太多,就可以不断生产粮食。

    为了与老天爷抢时间,郝仁大王在视察的时候与元国劳动者共同劳动,要和炊事人员一起给元国劳动者做饭,要给大家鼓劲打气。经过五天的奔行,郝仁得到间谍报告,条顿骑士国突然出兵进攻华沙,骑士国的军队没能突袭成功,只能顿兵城下。他们向波兰大小贵族派出使者,宣布条顿骑士国要为了被掳走的教廷征讨元国,要求波兰各个贵族都到华沙跟随条顿骑士国。

    感觉到危险的郝仁返回基辅召集朝臣商议此事,等讲述了发生的事情,郝仁问:“诸位觉得条顿骑士国这是要做什么。”

    蒋广投摸了摸光滑的脑门和头顶,慢慢的说道:“瞅这意思,条顿骑士国是想吞并波兰。却不知道他们吞并了波兰之后会怎么做。”

    魏京望连忙跟着说道:“吞并波兰之后肯定是要和我们开战。”

    府兵将领尚可乐不高兴的答道:“条顿骑士国现在已经和我们元国开战了。”

    这些话只是大概讲述一下局面,没有任何说出郝仁期待的解决方案,郝仁不得不自己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坐视条顿骑士国与波兰各王公狗咬狗,还是利用他们做点什么。”

    大王,咱们若是想与波兰共同对付条顿骑士国,得先有一个好说客。”有人说道,众人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发话的原来是一直与波兰作战的吴有桂将军。

    “谁可当此责任。”郝仁问。

    “之前咱们这边有个十字教东正派的教士,叫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在当地一个东正派修道院学习经文,等元国建立之后,许多人意图谋反,这个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就亲自到各地告知当地色目人,东正派经文讲,人需积累功德,选择正道来自救,才能死后得到天主认同后被拯救。服从官府就是自救的必须手段。有他拼命在各地游说,当地色目人才没有起来造反,约瑟夫·朱加什维利所在的教区也因此没有被我们扫荡。”

    “哦?竟然有这样的家伙。有趣。”郝仁笑道。不过笑完之后,他又问了一句,“他是真的信天主么?真信天主应该是妖僧吧。”

    吴三桂慢慢答道:“是不是妖僧,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次子读书很多,听说布道的时候也不怎么讲天主。我想起此人,只是因为咱们这边真没有啥拿得出手的色目人,要是派了咱们自己人去,那些波兰人大概会先想起被掳走的女人吧。”

    最后一句话引发了哄堂大笑,元国对波兰采取的就是掠夺战术。摧毁元国和波兰边界处的农庄,村落,城市。干掉男人,掳走年轻女人。郝仁笑了几句之后说道:“以后咱们对波兰作战的时候,男人能俘虏就俘虏。他们可以卖些钱。不要浪费。至于这个约瑟夫,就先叫来我看看。”

    三天后,约瑟夫就被带到朝堂上。群臣都觉得这小伙子容貌挺不错的,还看着就一身正气。让人觉得有信赖的感觉。约瑟夫给郝仁行礼之后,也不多话,很沉稳的站在给他安排的位置上。

    “能说官话么?”郝仁问。

    “回陛下,我能说一些。”约瑟夫用浓厚辅音以及异国卷舌音腔调的汉语答道。

    “我想让你出使波兰。”

    “为了何事,大王。”

    “现在波兰正在受到条顿骑士团国的围攻,也许陷入了危机。你可以告诉华沙大公,如果他愿意臣服于我,我们就可以帮助他们抵抗条顿骑士国。如果华沙大公不愿意,你可以到其他被条顿骑士国攻击的贵族,看看他们是否愿意臣服于我们。”

    “大王要给他们什么?”

    “我们会承认他们的封地,承认他们现在的权力。不过他们必须臣服于我们,正式作为元国的贵族存在。”

    “不要求他们先改宗么?”

    “改宗?十字教罗马教廷的信仰,会改变成十字教东正派信仰?”

    约瑟夫听了这个问题,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郝仁看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大王,不贵族不受痛苦洗礼,不觉得痛不欲生,他们怎么会真相信您的劝降。”

    郝仁其实也没有真的想劝降波兰贵族。现在元国只是实力不足,等到实力强大之后,这些贵族统统都得被消灭。面对约瑟夫提出的劝降条件,他还真被骇住了。

    “改宗,交出人质。很高的纳税,奉上女子。罪人的灵魂与肉体,都要被鞭挞。这样的痛苦,他们的灵魂才会真正的臣服。这样的痛苦,他们才会真的相信,他们在奉献自己最好的东西。他们只有在奉献之后,才会真正相信大王需要他们的奉献,才会真正期待大王您的赐予。”

    群臣们听着约瑟夫的建议,绝大部分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此狠辣的言论出自一个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教士口中,还是一位英俊挺拔正气凛然的教士口中,有种莫名的说服力。还有极少数廷臣用手捂住嘴,几乎要大笑出声。他们感受到的明显是滑稽了。

    “……也好,就这样吧。”郝仁不觉得被说服了,也不觉得有啥滑稽。他本来也觉得在敌人中浑水摸鱼十分困难,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试试看也不会掉块肉。看完《国家契约论》里面对于宗教和封建会道门的评价后,约瑟夫·朱加什维利这样的教士死多少,郝仁都觉得无所谓。

    这边的农业收完,另外一边的工业好消息就传来。投资巨大的炼铁厂终于出铁了,最初产品有熟铁、白口铁、灰口铁。这些铁器依旧不便宜,却比进口便宜太多。然后郝仁就发现炼铁厂的巨大投入只是开始,后面的铁器加工厂依旧需要巨大的投入。咬咬牙,郝仁再次拨出巨款,砸了进去。

    元国的局面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传送到了赵嘉仁面前。基辅的消息先通过蒙古驿站送到西域已经恢复大半的西域都护府。再从西域都护府沿着电报送到杭州。在经过有关部门的处理,送到赵嘉仁面前。

    情报部门表示,如果郝仁这边能够处理的更好,以后消息传递时间甚至可以缩短到20天。这可让赵嘉仁高兴坏了,消息能够通过二十天送到郝仁这里,那就意味着一个月内,赵嘉仁的消息就可以抵达大宋东欧司那边。以前的时候所用的时间要多很多才行。

    除了这些之外,赵嘉仁对于欧洲局面变化也觉得非常有趣。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并不太适合对待欧洲,毕竟大宋也有一根手指头插进欧洲,并且开始搅动。这些变化一定可以引发些变动。

    另外就是巴格达暴动之后,整个阿拉伯地区都开始出现全面反抗蒙古统治的各种起义和暴动。为了能够镇压暴动,蒙古军不得不在各个暴动地点实施镇压,甚至不得不从与天竺作战的前线抽调兵力。

    赵嘉仁甚至生出一种想法,他很想试试看推倒多米诺骨牌是什么感觉。

    另外就是巴格达暴动之后,整个阿拉伯地区都开始出现全面反抗蒙古统治的各种起义和暴动。为了能够镇压暴动,蒙古军不得不在各个暴动地点实施镇压,甚至不得不从与天竺作战的前线抽调兵力。

第218章 赵官家的家庭教育

    “官家,赵谦从江宁回来了。”

    听了禀报,赵嘉仁抬起头,露出了笑容,“让他进来。”

    现在已经是宋历五月,梅雨季节已经快结束,赵谦也到了该毕业的时候。看着儿子打着伞,大踏步从外面进来,动作显示处他的身体非常健康。赵嘉仁人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爹。”赵谦快步走上来,“我很想你。”

    赵嘉仁给了儿子一个拥抱,然后拉着儿子走进屋内坐下,赵嘉仁笑道:“也不知道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可否用上。”

    赵谦有些羞愧的说道:“爹以前讲,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是一句藏了后半句的话。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看都看不懂的不入流的白脖。这次修水坝,真的如此。我自以为是,被别人骗了好几次,也得罪了不少人。即便没有闯下大祸,也已经吓得我不敢乱说话啦。”

    赵嘉仁满意的笑道:“很正常。小时候都自以为是,然后撞得鼻青脸肿。不再想去做别人的主,就能进步。自己能做自己的主,就会继续进步。敢让别人做他们自己的主,就更进步一些。”

    听老爹这么豁达,赵谦也轻松了一点,他叹道:“爹,我以前觉得做事就是做主。”

    “嗯,我也曾经这么认为。”

    “可是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这世界却不能围着我来转,我心里面不爽。”

    “我也有过那样的阶段。”

    “我觉得爹好像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你真正对世界有点看法的时候那也得六七岁七八岁吧,那时候我都快三十岁了。就算是现在,每次遇到失败挫折,每次我的预测和我想的不一样,我都会忍不住想做这个世界的主。只是这念头冒出来之后,我觉得这念头对我没好处,就放弃了。”

    “……官家难道不是不该犯错的么?”

    “那是文人瞎扯淡。官家也是人,也需要学习和进步。再说犯错这个词就用说的不对。在管理学里面讲,那叫超出预期范围。对错是盖棺定论的事情,很多事情的影响范围和影响时间远比我们干的时候所预期的更大更久。当然,也有许多事情比我们中更快结束。”

    面对老爹的宽容和引领,赵谦沉默一阵,在痛苦的驱动下说道:“……我觉得可以忘记别人所做的事情,但是没办法原谅我做的事情。结果自己和别人都不能原谅。”

    “忘记不了就带着。背的越来越多,直到沉重的走不动为止。如果那时候你还在试图继续进步,你就不得不学着放下。只要痛苦还在,你就不得不学着善待自己善待别人……”

    “官家,大郎好不容易回来。你给他讲这么多听着就难受的事情。”门外响起秦玉贞的声音。随着话音,秦玉贞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得出,儿子难得回来一趟,秦玉贞非常喜欢。

    等赵谦给母亲见礼,坐回沙发上,赵嘉仁根本不理会老婆,继续说道:“大郎,美德这种东西,我年轻的时候觉得那就是孔雀身上的孔雀翎,竖起来的时候看着令人目眩神迷。看书里讲述前辈人物,他们的美德令人忍不住想顶礼膜拜。觉得朝闻道夕死可矣。到了后来,我才明白,美德不是贴在身上的。而是为了解决问题不得不从咱们自己身上长出来的尖牙利爪,前两年我看你在长智齿,疼的你恨不得用刀把包在牙上面的肉割下来,然后把智齿连根拔掉。让他永远不会长出来那才是拥有美德的过程。”

    这个比方让赵谦连连点头,他觉得老爹的话说到他心坎里。那不是短暂的痛苦,而是漫长的折磨。即便忍受那么多折磨,赵谦也觉得智齿不仅没用,还让他更不舒服。

    赵嘉仁叹道:“你那智齿长得不正,正好新的麻醉剂出来了,再等一两年,你的智齿完全不长了,去拔掉。”

    “能拔掉么?”赵谦欢喜起来。

    “麻醉剂技术进步了,消炎药水平也提高了。终于可以比较稳妥的做手术。你当过兵,自然应该清楚智齿的位置在致命区。一颗智齿拔掉之后会形成深度将近一厘米,面积超过一平方厘米的创口,都已经算是轻伤了。”

    秦玉贞听着赵嘉仁的描述,莫名的就知道拔出智齿的手术貌似并不安全,这里面就一阵不适。再看着赵嘉仁淡定描述伤痛,身为理工男的儿子一脸认同的仔细听,这就让秦玉贞更不高兴起来。

    和赵嘉仁成亲已经三十年,秦玉贞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赵嘉仁讲道理。那些冷酷残忍的道理被赵嘉仁讲述的令人格外舒服,让人又爱又恨的美德,也被讲出充满血肉模糊的阴森感。

    “吃饭,吃饭。”秦玉贞决定要终止这样的对话。

    “不用。让大郎回去吧。他浑家已经有了身孕,让他赶紧回家看看。”

    “我还是先留下吃个饭。”赵谦连忙说道。

    看着老婆欢欢喜喜的带着儿子去餐厅,赵嘉仁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点了根烟。秦玉贞看中的那个小娘子真的不错,赵嘉仁非常非常欣赏。虽然有些不情不愿的嫁给了赵谦,至少明媒正娶。赵嘉仁的大儿媳学历好,杭州大学物理系毕业。小姑娘家境好,父亲家是大地主。个人的世界观非常唯物,还一点都不怕赵谦。因为他家接受了赵嘉仁的建议,卖掉了全家族二十万亩土地后转投别的行业。这孩子还获得一笔很丰厚的嫁妆,赵谦娶了她,就能保赵谦平安。

    赵谦这次回到杭州,是先来见的赵嘉仁。所以赵嘉仁觉得还是让赵谦先赶回家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回父母这里吃饭。新婚,最好能把感情基础建设的更好才行。但是秦玉贞貌似就不考虑这个问题。赵嘉仁心中也觉得有些遗憾。

    把抽了不到一半的烟卷掐灭,赵嘉仁起身去餐厅。走在路上,他又觉得自己这个医生的本质有时候让赵嘉仁经常处于游离社会的层面上。身为心理医生,赵嘉仁知道绝大多数人类的感受,以及脑子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所谓想法,都是来自于肉体的反应。而不是所谓‘自己想出来的’。若是什么事情真的要按照实事求是来做,那就是所谓‘反人类’。

    然而让赵嘉仁不去‘反人类’,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人啊,就是这么为难的生物。

    饭桌上说的都是些开心的话。家里的情况,生活的变化。秦玉贞问起赵谦在江宁有什么开心事。赵嘉仁夹菜的手就停顿了一下。接着赵嘉仁就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菜喝汤。接着就听赵谦讲述起他和大宋最好的工程专家一起工作的经历。那不是一个部门,而是抽调了包括军队在内的三十几名专家,赵谦这样的大学生,只能在队伍里当个工地小头目。

    一听自家儿子的际遇,秦玉贞笑容消失不少。赵谦倒是继续欢欢喜喜的讲述着专家们不得了的地方,还有在江宁修建起来的那些过河桥梁的伟大意义。他们在河道里面打下深深的钢筋水泥桩,用铝热剂把钢筋焊接起来。粗大的桥桩上修建起钢筋水泥的桥面,蒸汽船可以在桥下轻松通过。

    除了桥梁,那些同样打下水泥桩的拦河水坝上面安装了许多厚重的水泥水门。枯水期关闭水门,就可以让秦淮河河道里面水位超过七米。洪水期打开水门,可以轻松泄洪。

    秦玉贞听到一半,就命道:“赶紧吃饭,吃完你还要回家去。”

    等赵谦走后,赵嘉仁问秦玉贞,“要么我们有空去江宁看看?”

    “不去。”秦玉贞立刻拒绝了。儿子在江宁这么辛苦,秦玉贞不想去那个地方。

    赵嘉仁没有多说什么。江宁最近的局面在朝廷看来发展的超好,朝廷眼中的好,对地主无疑是灾难。去年江宁迁走一万穷人,他们走的时候卖给朝廷一万多亩地,地主们今年就被迫卖了三万亩地。地主们最看不起的就是佃户,最让他们咬牙切齿咒骂的也是佃户。但是没有佃户,谁去租地主的土地呢?

    有这一万多人在大平原地区,江宁地区今年已经又迁移到河南两万多穷人。加上一部分原本就读书的中上地主卖地进城,江宁官府农场新增许多连片土地。要不了多久,自给自足的农村旧经济体系就会被消灭。江宁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不过赵嘉仁并不认为这个过程会是温情脉脉的。至少现阶段的北方战场正在进行残酷的战争。三万骑兵依旧沿着河流逆流而上,前去剿杀驱赶牧群前来的蒙古部族。经历过去年的战争,再去那些河流的部落数量少了许多。报告中显示,宋军骑兵斩杀的人数比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嘉仁并不觉得意外,敌人少了,宋军骑兵反倒因为不担心遭到围殴,可以充分施展。

    除了三万骑兵,三万步兵沿着修建的补给线一路北上,直奔和林。有骑兵的经验之后,步兵们的目标不是占领和林,而是要威胁和林。也该让阴山以北的人惶惶不安起来。

第219章 扫荡(一)

    阴山以北没有梅雨季节。宋历五月,这里阳光明媚。蒙古部落集结在河边,看着牲口喝水,看着牛羊的幼崽吃奶。那些牧民们就露出淳朴的笑容。

    在各个部落的驻地附近,那些成年男子们正在训练小家伙们骑射。靶子有两个人大小,骑着马匹经过,在十米内能够射中靶子任何位置,都算是得分。箭支在空中飞舞,大部分箭支都没有能够命中目标。成年男子们也没有因此生气。

    蒙古骑手最常用的是骑弓,骑弓的有效射程就是十步(15米)。想造成有效射杀,就得在十米距离。想让这样的一种软弓最大发挥战斗力,需要的是提高射速。告诉就意味着低准确度。每个成年男子都经历过大量射失的事情。

    女人们没有参加这些,她们需要挤奶,需要缝补衣物,需要制作毛毡。在阳光下,她们围坐成一圈,忙着手里的活计,讲述着听来的故事。

    “听说宋军已经到了南边的河曲。他们会不会到咱们这里?”

    “一直都只是听说有宋军来,却从来没见到过。会不会是有人在吓唬咱们?”

    上一次汉人的军队进入阴山以北都是六百年前的事情。而且即便是六百年前,大唐在阴山以北的军队里面也有太多的胡人。所以这些女人谈起其实距离她们并没有多远的威胁之时,显得非常淡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别说讲六百年,就是连续讲六天试试看。

    然后,随着一阵呼喝声。狼来了。

    清一色的阿拉伯马如同疾风一样沿河而上。高大的战马上,那些身材高挑的骑兵们一身钉了铁片的合身棉甲,纵马而来。在看到这些身影的头几瞬,那些蒙古女人忍不住投来青睐的目光。

    与各个朝代的文人吹嘘的不同,草原上的人口只是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下更加野蛮,他们的身高都低于中国的农耕地区。当年大汉的奏章上写,‘一个汉兵可以敌对五个以上的蛮夷’,这绝非是胡吹。汉军的装备全面碾压草原蛮夷,汉代的汉人男子平均身高超过175。

    做比较的话,在汉代就跟到了21世纪的中国城市中学,身高超过180的男娃们比比皆是。身高175的妹纸也并不少见。南宋时候汉人平均身高也超过170,那些骑兵们身高普遍超过180,在身高不到170的蒙古男子面前,他们无愧身材高挑四字。

    蒙古马肩高也就是135左右,而阿拉伯马的肩高普遍超过150厘米。与阿拉伯马修长的四肢相比,蒙古马大概只能用‘小短腿’来形容。

    也已经有蒙古骑手觉得事情不对,他们立刻上前拦截。宋军放慢马匹,从背上顺下27式马步枪端在手里。在美国待了那么久,赵嘉仁抄袭雷明顿M870式霰弹枪给骑兵当做马步枪。

    雷明顿M870式霰弹枪是包括SWAT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全世界各种特种部队使用的近距离杀伤性武器。作为泵动装填霰弹枪在突击进入建筑或防守时有着超高的性能。这枝泵动霰弹枪是民用的最万能的武器之一。它能被用于狩猎,家庭防卫,以及开锁。

    这款武器现在正式的名称为大宋27式马步枪。使用五发纸壳子弹,带来复线的钢质枪身,货真价实的后击发。枪管口径17毫米。子弹分为霰弹和普通单个弹头的短粗锥形子弹。

    蒙古骑手们拉起骑弓,勇敢的冲了上去。在距离宋军十五米的时候,宋军纷纷开火。粗大的弹头瞬间就越过15米的距离,击中冲上来蒙古射手。不管是打在什么位置上,蒙古骑手们轻者骨断筋折,剩下基本就立刻死亡或者短期内死亡。

    宋军骑兵们只是拉动拉杆,靠拉杆装置再次内部上弹,然后就继续对其他蒙古骑手射击。呯呯的枪声让蒙古各部落一阵大乱,这边宋军已经在极短时间里面击杀了四五十名蒙古骑兵。他们背上没有打完子弹的27式马步枪,绕了一圈,就沿着河岸往回跑。

    阿拉伯马们已经习惯了枪声,在骑兵们射击的时候,马匹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骑兵催动阿拉伯马奔行,它们就带着格外的兴奋快速奔跑起来。有些听到枪声后赶过来的蒙古骑手们尝试追赶。在很短的冲刺之后,这些蒙古骑手们貌似缩短了他们和大宋骑兵的距离。但是这股子猛劲过去,双方的距离就在不断拉开。当蒙古骑兵们放弃追击之时,已经只能看到远处大宋骑兵们模糊的身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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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非赵氏天下,乃华夏之天下。吾起兵,也非夺回赵氏江山,而是要光复华夏江山。革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革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革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