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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革宋txt下载     革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章 旧制的低阶表现形态(中)

    大宋共和三年是西元()年。历史课本上有这么一题。

    在旧报纸空白处写算了好一阵,前官员刘景文终于算出了1275这个数字。人过三十不学艺,放下笔,刘景文充分感受到四十岁还要学习到底有多么吃力。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从儿童时代的求学经历,那时候学习很辛苦又那么容易。困难的是如何建立起对世界的认知。

    现在的经验或者见识都非小孩子时代能比,学习却如钝刀在木头一样的脑子里强行雕刻般的生涩痛苦,薄薄的几册课本让刘景文学到想吐。一个简单的大宋年号与西历对应的简单题目,刘景文又是写又是掰着指头算,好不容易才靠自己得出了正确结果。

    把孩子们课本收好,刘景文看着对他而言最简单的历史课本,心中着实感叹新的制科教育并不比科举轻松。最初的时候刘景文以为语文应该是对他最容易的课程,打开孩子的课本,就见到课本总纲里面讲述,‘文言文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词,词汇量少,词汇的准确信息含量同样少。现代汉语里面词汇字数多,能包含的准确信息量更大,对于信息的描述更准确。这就是要建立和推行现代汉语的目的’。

    身为进士和前官员,刘景文能够理解这个总纲。只是有了心理准备,刘景文他发现新词汇的数量和含义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反倒是需要死记硬背的历史更容易些。

    此时家里已经有了动静,刘景文家的娃们都起床了。离开书房,刘景文很自然的以老爹的身份往中厅一坐。孩子们先进了中厅给老爹问安。乖乖到书房把自己书本文具装进帆布书包,回到老爹面前领了每天的学校食堂饭票,这才离开家前去学校。

    此时是大宋共和三年五月一日早晨七点的事情。

    刘颦颦走在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中间,她拿出书本边走边背‘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这是珠算入门课的最后一节,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加上每一位的同等数目,最后变成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看妹妹学习这么努力,刘颦颦的哥哥刘宠笑道:“到学校再背也来得及。”

    刘颦颦没有回答,她对自家大哥的学习态度并不认同。论求学,刘颦颦最佩服的是自家老爹,他真的是赶早不赶晚的典范。看过学校的课本之后,刘景文告诉刘颦颦等孩子,这些课程全部是以死记硬背为基础。他们先把课本全部背会再说。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之后刘颦颦就按照老爹指导的方式干起来,别的课程内容太多,想背完根本没可能。珠算课最简单,一个月时间,刘颦颦已经完成了加减法的内容。只要经过考试,她就可以结业了。

    无视哥哥的怠惰发言,刘颦颦继续背诵着珠算内容。即便老爹严肃告诉他们专心上学,什么都别想,刘颦颦也知道家里的日子远不如爹爹还在当官的时候。她如果能早些毕业,家里就可以减少些经济压力。刘家的二郎没有学习哥哥,他好像在想什么,嘴里有点念念有词的模样。

    身为大哥并没有被立起自己的威信,刘宠心里面很是不爽。就在此时,听到前面有人高喊着‘抓贼人!’‘别让前面的贼人跑了!’

    此时路上走的都是学生,听到这几声吆喝,刘宠猛然抬起头,就见前面有人狂奔而来,那人后面有些人紧追不舍。光看这局面,刘宠就觉得前面那人并非好货色,这光天化日之下若是遇到歹人喊警察就好,逃跑定然说明心里有鬼。

    眼瞅那人推开走在路上的那些学生,直奔自己这边而来,刘宠将弟弟妹妹拦在身后,让他们往路边靠。然而逃窜那人为了从学生的缝隙中穿过,跑动方向也很不确定。之前见到路边有空隙就直冲过去,结果刘宠的弟弟妹妹正在向那个方向移动,那人根本没停的意思,看样子是为了节省力气要冲过去。眼瞅弟弟妹妹受到威胁,刘宠哪里能忍,上去一脚就将那人他踹到在地。

    片刻后,追赶的人已经赶上,转瞬就把地上捂着肚子缓慢翻滚的逃跑者给抓了起来。刘颦颦没这么近的距离上见过打架,整个人都被吓住。见到地上那人被拽起来的时候认出这位竟然是同学孙彩彩的父亲。

    刘颦颦没认错,这位的确是孙彩彩的老爹孙贵。他今天送儿女来上学,突然就有几个穿飞鱼服的拦住了他,为首那位手里拿出张公文,冷冷的说道:“请问是孙贵吧。这是逮捕令,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穿飞鱼服的是赵嘉仁手下的暴力机构成员,孙贵以前考虑过自己被发现的可能,他自己认为到了那时候他能坦然面对。然而事情真的发生了,孙贵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接着把儿女往身后的差人怀里一推,利用那些人扶住孩子的空隙,从人群里面夺路而逃。

    现在被抓,孙贵恨恨的盯着中途出脚的少年,恶狠狠说道:“你们这些小崽子,等着我出来杀了你们。”

    这怨毒之意发自内心,让刘家三个娃都脸色大变。然后三个娃就听到有人爽快的说道:“几位同学,不用听这奸人瞎说。他是死定了,若是能出来,也是被拖出来杀头。绝不可能威胁到你们。”

    刘家三个娃并不认识丁飞,不过丁飞态度从容镇定,那种说服力登时就把三人心中的慌乱驱逐大半。

    孙贵知道赵太尉定下的法律中对宋奸是什么处置,知道丁飞所说的没错,他心中又气又怒,急火攻心的嚷道:“便是我死了,我家里人也放不过你们这些小畜生!”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得孙贵说不出话来。丁飞脸上还有笑容,却是食人虎般的残酷笑意。不过转向刘家三个娃的时候,残酷消失笑容依旧,“同学,你们不用担心,他的家人被株连到什么程度还不一定。若是敢狭私报复,他的家人也死定了!”

    刘颦颦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收到如此之多的对立信息,所以最后也没弄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不过刘颦颦看得出,那些穿飞鱼服的人更有力量。而她同学的父亲现在只能在嘴上进行威胁。

    然后刘颦颦看到自己的大哥带着一脸崇拜的表情对为首的那人说道:“这位哥哥,你……你们的衣服好俊!”

    丁飞听了之后哈哈一笑,“小兄弟,你若是想吃我们这碗饭,至少得小学毕业。你还是好好读书吧。”说完,他与肃奸委员会的人员便带着孙贵离开。

    在丁飞动手的同时,董永年也在指挥大票人马对城内的其他宋奸进行大抓捕。随着宋奸一个个落网,名单上尚未被抓的越来越少。这帮人的特点都是官职比较高。带队去处置这些人的是刘猛。

    刘猛出现在朱焕面前的时候,朱焕还有些迷瞪。他见过刘猛,却没见过带兵的刘猛。一见到七八个兵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朱焕就感觉到事情大大的不对头。他最初也考虑过逃跑,却没有实施。想冲破这样数量下的士兵夺门而出不现实。朱焕就强装镇定的问道:“却不知刘侍郎此来何意。”

    刘猛把一个匣子放到朱焕面前,指了指匣子一边。朱焕知道那是放他偷偷抄袭的作战计划的匣子,他脸色如常,装作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刘猛又指了方才的位置说,“朱副使仔细看看么。”

    朱焕低头靠近看了,脸色终于忍不住大变。那里有一根细发绑在盒子边上,此时已经被拽断。朱焕回忆起自己打开盒子的时候的确感到有什么东西好像阻挡了一下,之后就没感觉了。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没想到是有人设下机关。

    即便如此,朱焕还是负隅顽抗,他争辩道:“这是何意?”

    刘猛哈哈一笑,“这是何意,你当然清楚。朱副使,我觉得你到了里面之后赶紧交代。省的多受苦楚。太尉在普通的案件上是不赞成刑讯的。但是对宋奸,太尉从不反对刑讯。”

    很快,朱焕与胡惟孝等人都被带走。此时枢密院副使李庭芝一脸痛苦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向外看,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起守扬州的部下,若非刘猛用了根细头发的手段证明朱焕的确打开文件,若非胡惟孝已经承认他们盗取了计划书之后三个人分别抄其中的一部分。李庭芝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帮人真的做了宋奸。

    看着那些人被带出门去,李庭芝长叹一口气。他认为断然不能让宋奸活下去。不过李庭芝更感慨的是赵太尉居然不声不响的重建了皇城司。皇城司是直属皇帝的情报以及治安机构,也是皇帝制衡臣下的有力机构。这么大规模的抓捕,李庭芝打死也不信是少数人偶然的发现。

    连枢密院副使说调查就调查,说抓就抓。李庭芝对赵嘉仁威福自用的评价更强烈许多。

第65章 旧制的低阶表现形态(下)

    到共和三年五月,临安人口已经恢复到四十万左右,四十万人里面抓出两百多名蒙古间谍,也不知道该说是多还是少。

    李庭芝自己杀宋奸并不手软,然而当朱焕的夫人跑到李庭芝家向李庭芝的夫人哀求之时,他在愤怒之余也发现自己内心竟然有些软化的迹象。此次枢密院是重灾区,一共抓走了快四十人。虽然有其中有二十号人是因为贪污枢密院的公款而被抓走,那也说明还有将近二十名宋奸。这些宋奸基本都是和李庭芝一起守扬州的军官。

    等李庭芝的夫人好不容易把朱焕的夫人送走之后,她叹道:“官人,却不知太尉对朱焕家会有什么处置么?”

    李庭芝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看到朱焕的夫人就想起朱焕这么一个恶心的宋奸,李庭芝当然觉得得狠狠处置才行。还有些事情李庭芝不想说,枢密院里面李庭芝为首的‘扬州系’曾经有极大发言权,转瞬间就只剩下李庭芝这么一个枢密副使和来自扬州的小猫三两只。这两三个家伙见到局面如此危急,更是噤若寒蝉一言不发,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引来祸端。

    见李庭芝这样,他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即便是女流之辈也知道现在处于激烈的战争时代,对于内鬼不可能有丝毫容情。就在此时,李庭芝开口了,“上次太后讲,想十天和你们聚聚?”

    “哦……,”李夫人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她笑道:“最近突然出了这事,弄到我把这个也忘记了。官人,你说带些什么礼物才好。”

    “送礼物自然是宫里现在没有的。你上次说的宫里局面不是很差么。”李庭芝答道。

    “可送些绫罗绸缎与香料器皿之类,便宜的太后看不上,贵的咱们买不起。”李夫人答道。她嘴上这么说,心里面更想说的是这种单方面的送礼实在是肉痛。见识了太后的情况,李夫人觉得这样弱势的存在其实没啥价值可言。

    “那就送些书画之类的吧。就算不是名品,至少也得装饰一下么。”李庭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建议也是出于省钱的目的,在那样家徒四壁的皇城里面,即便是不出名的字画,只要看着过得去,也算是一个很有用的装饰。

    李夫人觉得有理,便说准备再去组织命妇们见太后。让女性组织战争,对她们的确比较困难。在这种串门的事情上,女性们的组织力其实很强。

    当太后与命妇们见面的时候,刘猛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心中就不得不承认推动此事的人的确触动了比较敏感的问题。要是杨太后一直不出现在的话,没有存在感的她只是个女人而已。然而太后毕竟是某种程度上的国家象征,一旦开始有存在感,就会有人有意或者无意的到了这个拥有理论权力的女人身边。

    且不说当年北宋高太后与司马光勾结,将党政从常态激化到彻底对立。光从韩侂胄的例子就可以看出,太后是有很大权力的。假如有人勾结杨太后杀了赵嘉仁,那厮就有可能成为新的丞相。

    当然,这只是想象而已。杀赵嘉仁并不容易,而且即便得手,赵嘉仁那些掌握着大宋现在大部分军队的部下们又会如何选择呢?至少杨太后与主谋是要满门覆灭。可只要一想到赵嘉仁死于非命的可能,刘猛就觉得心神动摇,陷入恐慌的感觉。

    光恐慌没用,想完全软禁杨太后的理由不是很多。刘猛思前想后,突然有了主意。他命人把两次拜见太后的官员夫人的名单拿来。拿到之后,刘猛见上面没有标注她们都是哪家的人,就让办公人员将这个给补上。经过一番小忙碌,情报终于到位。刘猛一看就看到上面重点标志的朱焕的老婆。

    刘猛松了口气,他命人去和张世杰联系,以现在局面复杂,要以太后安危为主的理由让张世杰暂时中断这种拜见活动。除了这个手段之外,刘猛还给赵嘉仁写了封信,将此事给赵嘉仁讲清楚,刘猛在信中认为现在临安的局面已经稳定,这种彰显太平的事情真的很难阻止。

    赵嘉仁知道这等事很难阻止,如果太后不是要增加宫里的收入,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让太后通过见人来散散心。如果按照旧制,光是宫里每年的用度就能够养活上万的军队,有这些军队,当然是要在一线作战,而不是给皇城站岗。

    但是在现阶段,赵嘉仁还觉得没办法对外进行宣传,因为人民倾向于认为太后就是应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赵嘉仁决定先完成他能干的。刘猛的信中告知,宋奸都给抓了,枢密院的那份作战计划也已经被间谍带走。看得出,他们对这份作战计划还挺重视。这是个好消息。让敌人拿到一份其实根本没用的作战计划是好事。

    另外一个消息就是如何处置宋奸的问题。被抓的间谍里面没有蒙古人,都是宋人。这就不仅牵扯两百多家庭,很多人开始怀疑会不会株连这两百多个家族。赵嘉仁就批示,‘这两百多家庭的直系亲属,如果有人在国家体系中工作的,暂时停职。如果没有,就不需要停职。至于他们的家庭,暂时不要进行打击。等待命令。’

    提起宋奸,愤恨之时要杀了宋奸三族甚至九族,这是很容易产生的心态。然而实施起来就并非这样,大宋奸范文虎的侄子范天顺作为樊城守将奋勇作战,城破之时自杀殉国。都不用说九族,光是株连三族就能株连到范天顺。可这合适么?

    随着赵嘉仁自己执政,他就发现很多正义的冲动若是真的付诸行动,导致的就是与本意无关的结果。现代法律里面只惩处犯案人而不搞株连的手段果然是比较合理的。当然了,赵嘉仁认为贪官的家属们也从中捞取大量好处,对这种利益共享的问题还是不能因为没有直接参与而放过。

    考虑着这些,赵嘉仁决定拿到学社的会议上和大家一起商量一番。赵嘉仁毕竟是少数,只有得到学社成员的支持,才能真正解决问题。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松江府的土地国有制度基本进入实际运营阶段。大量学社成员都集结在松江府参加工作,他们很快就要带着实际工作经验到其他地区推广土地国有。

    会议此时也算进入最后的阶段,文天祥作为松江府知府,之后的营运都要交给他来做,所以文天祥得发言。

    “我等牧守各方……”文天祥一开口,赵嘉仁就忍不住皱眉。也许是看到赵嘉仁的表情,又或者是真的有想法。现在的棉务副手陆秀夫就打断文天祥的发言,“文知府,咱们学社可不讲这种牧守。咱们吃百姓的,用百姓的,结果咱们还牧守,百姓听了这话不会高兴。”

    这话就很合赵嘉仁的胃口,松江府不算大,学社成员本就是赵嘉仁比较认同的干事的人,集结这帮人亲自来干,工作虽然艰苦,却真的执行下来了。而且在这些实践里面,赵嘉仁明白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而文天祥性格还算豁达,虽然被这么讲,张世杰却讲的对路。他只是笑笑,换了用词,“我等为官……”

    赵嘉仁的脸色又不怎么好看。只要特么以为官的心态来办事,就一定要按照为官的规矩。至于这个规矩,赵嘉仁只能表示‘呵呵’。倒不是说官僚制度是什么邪恶的制度,而是赵嘉仁见识过更有效的制度和模式。

    文天祥一看赵嘉仁的表情,他索性自己停下发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看了两眼,这才继续说道:“我等在这里工作……”

    这个词就符合了赵太尉的心思。也让赵太尉心中突然有了新的想法。要是在临安的杨太后真正理解她这个太后是个工作,是要为大家服务的就好了。但是赵嘉仁认为杨太后大概会认为因为她有生育能力,并且和宋度宗生下了孩子,于是她就可以大大咧咧的以太后自居,并且认为全天下都要供养她。反正赵嘉仁不认同这么一个道理。

    正在考虑这么一个问题,就听文天祥继续很顺畅的讲了下去。‘土地国有制不是均分土地,而是要在农业上有效的投入更多劳动力,从而降低劳动强度,提高劳动效率……’

    这个话题让赵嘉仁的注意力重回到会议上。文天祥所说的,正是赵嘉仁的新认知

    正在考虑这么一个问题,就听文天祥继续很顺畅的讲了下去。‘土地国有制不是均分土地,而是要在农业上有效的投入更多劳动力,从而降低劳动强度,提高劳动效率……’

    这个话题让赵嘉仁的注意力重回到会议上。文天祥所说的,正是赵嘉仁的新认知文天祥所说的,正是赵嘉仁的新认知

第66章 不大的变革

    “我觉得牧守四方与工作比较起来更雅致。”

    “太尉不喜欢牧守这个词,就算是要用四方,也是驻守四方。太尉不喜欢,咱们就别讲。”

    “文知州讲起话来慷慨激昂,说的天花乱坠,还不就是种地。”

    “你种过地么?”

    “没有。我家是做生意的。”

    “没有种过地就别乱讲,别看一年多来只是修了整个松江府的浇地和排水的水渠。你可知若是按好地与普通地的地价,松江府现在的地价是原先的多少?”

    “一倍?”

    “一倍……,最少是五倍!”

    “……”

    学社的会议是基础,基于学社会议的私人讨论更加细腻。咱大宋不禁兼并,只有那些拥有几万甚至几十万亩的大户人家才有能力和意愿在他们广袤的土地上进行水利建设。除非是特别的自然资源或者极出色的地方水利系统,譬如有都江堰调节灌溉的成都平原。否则的话,便是有万亩田地,旱天有渠灌溉,雨天有沟排水的土地都上等良田也不过几百亩。

    现在覆盖整个松江府的灌溉系统已经完成,只要每年都进行维护,每家也对自家的土地进行调整,家家户户都能有五十亩上等良田。

    总结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在嘉兴府、苏州府、庆元府推行土地国有制。这三个府要花大力气进行改造,不仅是社会制度的改造,更有大量基础建设投入的改则。

    在进行最后人事安排之前,赵太尉作了一番杀气腾腾的讲话,“有些人当官是做事,有些人当官是做官。做官么,无外乎欺上瞒下,自己在混。咱大宋从来不缺乏这种混子官员,所以混到大宋就要亡国了。既然是学社的同志,我认为大家都也许没忘记自己的誓言吧。”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帮人都表示自己不会忘记。赵太尉对人类的记性其实没啥信心,便要求众人跟着他一句一句把誓言再朗诵一遍。

    念完,学社成员倒也是精神一震。临安总投降带给他们的震动尚在,大家都是抱着反抗侵略复兴大宋的目标集结在赵太尉的旗下。不管现在怎么想,重读誓言之时,大家的确回想起之前慷慨的情绪。

    “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成功,能独占所有功劳。有这想法不奇怪,但是基于这种想法做事的话,我们定然不饶。本该四年完成的工作,因为任期只有三年,所以压缩再压缩。非得两年多在任内完成,以求个人全功。这就是拔苗助长,这就是不讲科学。我希望大家不要觉得负责人都是傻子,都是瞎子。科学对谁都一样,张三在这里也好,李四在这里也罢,最后定出来的都一样。所以,我们要严格责任制,别说话的时候谁都的意见都得听,到了担责任的时候发现谁其实都不管。”

    赵太尉情绪饱满的发出了告诫,或者威胁。这种货色一定会存在,所以一定要率先讲清楚。淘汰当从此类开始。

    讲完之后就开始分工。松江府的队伍中加上一部分新人,分成嘉兴府、苏州府、庆元府的三支建设队伍。赵太尉就可以返回临安,这帮家伙们在互相串联,寻求自己喜欢的队伍之时,赵嘉仁就找到文天祥。

    “宋瑞,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做松江府知府?”赵嘉仁开始说些交心的话。

    “不知道。”文天祥回答的非常干脆。和赵嘉仁相处久了,文天祥觉得赵嘉仁是个非常正常又极为奇怪的家伙。别人看表面,赵太尉看内在。这就导致只有事情办完了,才能明白赵太尉是何种初心。文天祥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土地国有是均贫富,现在他才明白土地国有是为了更好的经营土地。

    “你家是江西大地主。据说有良田千顷,所以即便你不懂得农业经营,至少见识过大规模农业经营是何等模样。”赵嘉仁交心的话也只能这么私下说,若是公开讲,必然遭受些道德指责。

    文天祥对这种事情当然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提他家出身。江西大地主很多,文家在江西大地主里面也是豪门,因为家里特别有钱,自己又才气纵横,考上了状元,文天祥对于左丞相贾似道也没有丝毫的敬畏,对于宋理宗的宠臣董宋臣敢直接上表言杀。

    此时听赵太尉把说出了这个理由,文天祥并没有负面感受。在中国的面积单位中,一顷可不是一公顷,一公顷十五亩,一顷地一百亩。文家一族拥有数万顷土地。虽然不至于有整个松江府这么大,也得有松江府的几分之一。所以文知府对治理好松江府颇有信心。

    “太尉。我家在江西种粮,松江府主要产棉花。好像还是不太一样。”文天祥提出自己的看法。松江本来就已经因为棉务开始摆脱穷困,文天祥也不想把事情搞砸,所以问的很仔细。

    “没啥不一样。你们家种出来粮食是为了卖。松江府的百姓种出来棉花也是为了卖。你家积累这么多年的经验,种地上总是得有些技术。现在松江的百姓也是如此,他们需要的就是学会农业技术,还要懂得农业和环境知识。一定要搞好水土问题,谁都不许填河造田。若是有,一定要严惩。”赵嘉仁见识过大宋人民摧残自然环境的能力,特别是破坏河道的努力,对此格外的在乎。

    “真的要靠普及教育……”文天祥对松江府的义务教育很有感触,赵太尉不仅教孩子读书,还要为成年人扫盲。

    “对。地方上有武舍,当然能办农社,还要办饲养业的社区。让各家都要学习知识。”说到这里,赵嘉仁干脆起身挥毫写下‘知识就是力量’的墨宝赠给文天祥,同时吩咐“各个学校门口都要挂这个!”

    虽然讲的很多,赵太尉回临安的时候还是走的不拖泥带水。很多东西都得让这帮人自己摸爬滚打,要是光靠讲述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大概地球上早就能实现共产主义了。

    赵太尉回到临安,这消息很快就在临安传开。如果是以前,要不了多久,安庆的宋奸们就该知道这个消息。这次他们完全失去了对临安的情报掌握。前任两淮大都督范文虎跑去大都,忽必烈看他不肯回去,就让夏贵充当了两淮大都督。

    在宋奸里面,夏贵大都督大概是和解赵嘉仁打交道最久的一位。早在赵嘉仁在鄂州成名之前,两人的部下就在海州那边发生过冲突。夏贵的部下夺走了赵嘉仁部下斩获的首级。

    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夏贵早已经忘记了。他现在对赵嘉仁最清楚的印象就是几年前赵嘉仁击破襄阳的蒙古军防线,将大量物资运入襄阳的事情。大宋数次大规模援助襄阳,只有夏贵和赵嘉仁两次援助成功。

    夏贵是靠春季涨水,河边突然变宽,这才趁蒙古人的空档运输成功。赵嘉仁可是靠力量硬生生打开通道。一想到赵太尉的力量,夏贵心里面就觉得十分不安。结果到了五月初十,夏贵得到了消息,有一支打着大宋旗号的军队已经攻克池州,瞅那意思目标是安庆。

    “他们有多少人马?”夏贵紧张的问道。

    “大概有五六千人马。”探马答道。

    “五六千人?”夏贵眉头继续紧皱。因为范文虎投降,安庆完整无缺的落入蒙古人手中,现在城内有一万多人马,若是再收拢附近的兵马,能集结起两万人。对面四五千人就发动对安庆的进攻,这个未免有些太离谱。

    “再仔细打探!”夏贵命道。接连两天,夏贵调动人马,安排守城战具,一直睡得很晚。

    老年人瞌睡少,夏都督被人唤醒之时觉得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小校喊出:“大都督,宋军在江面挑战!”夏贵才觉得自己清醒不少。

    “这么早?”夏贵觉得对面的宋军真是疯了,哪里有这么早就扰人清梦的。

    不过转瞬之后,夏贵大都督想起一件事。两三天前,宋军不还在池州么,怎么突然就跑到安庆江面上挑战了?

    不仅夏都督感到讶异,其实就连指挥这支军队的完毕归也觉得很讶异。如果是赵太尉的军队,在攻下池州的时候就会有很猛烈的反应。对于夏贵来讲,池州到安庆之间应该是绝对的内线作战,从情报到地利都有很大优势才对。结果宋军沿江发动进攻,竟然根本没遇到任何阻碍。

    夏贵大都督反应如此迟钝,完毕归也只能大清早就派水军挑战。他担心安庆的敌军会派遣水军发动猛攻,就按照现在宋军的标准模式,对敌人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

    果然,一千水军在江面果断列阵之时,安庆里面根本没人出头。完毕归得以从容指挥四个营的陆军在安庆对面下船,安庆对面有个隔着长江的镇子。在极短时间内,宋军就收复了这个镇子。

    到了傍晚收兵之时,夏贵大都督都行动迟缓,固守城池。得知宋军已经在江对面占领了据点开始安营之时,夏贵的部下潘兴说道:“大都督,敌人初到此地,不如我们派一支人马从上游渡江,晚上偷袭敌人。”

    “你可愿意领军?”夏贵问道。

    潘兴连忙答道:“末将愿往。”

    夏贵却没立刻答应。他冷冷说道:“不要逞匹夫之勇!我等只要固守安庆就好。”

    再过一日,宋军再次派出水军挑战。夏贵大都督还是闭门不出。

    又过一日,宋军竟然已经派遣军队渡过长江,在安庆南边沿江向安庆城进攻。晚上,这支宋军就驻扎在城外六七里之外。潘兴再次请战,夏贵大都督这次迟疑了好长时间,这才说道:“明日我等与宋军接战,你可愿当前锋?”

    “明日末将必斩敌将首级!”潘兴果断的应道。

    五月十五,夏贵登上城头。虽是上午,阴云密布的天空昏暗的如同黄昏。现在已经到了梅雨季节的开始时间,夏贵大都督一直不出兵,就是想拖到下雨。

    一个月不停的梅雨,夏贵可以领着军队在安庆城内安然防御,赵嘉仁的军队就得在城外淋雨。那种日子可不好过。若不是觉得要看看赵嘉仁现在的军队有何种力量,夏贵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潘兴出战。

    隆隆的战鼓声有些沉闷,梅雨季节之前空气中湿度非常大,牛皮战鼓受潮之后就必然是这样。第一通战鼓声中,潘兴领了一千兵马从城内杀出城外。对面的宋军也有两三千人马的模样。见潘兴出战,他们也派出一队,大概一千人的模样。

    此时,潘兴按照约定竖起了黄旗。夏贵仔细观看,就见宋军阵列前好像没有火炮。这下夏贵也觉得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赵嘉仁的部下竟然没使用他们威力最大的武器。潘兴军中也没有火炮,那是因为数量不多的火炮都被用在军船和城头。赵嘉仁这十几年来可一直是火炮的供应商,为整个大宋提供火炮。他怎么会没有火炮了?

    “你等仔细看了么?”夏贵问下面的人们。

    “回禀大都督,没看到宋军阵内有火炮。”负责观察之人答道。

    之前出战前,潘兴就向夏贵提出了战术,若是宋军内有火炮,他就将宋军引诱到城下,用城头的火炮居高临下打击宋军。若是宋军没有火炮,潘兴就要和宋军战斗一下。

    此时好几个望楼上都表示在宋军阵内看不到火炮,夏贵也下了决心。他命道:“擂鼓!”

    ‘咚咚咚……’第二通战鼓被擂响。这是夏贵与潘兴之间的信号,是在告诉潘兴对面宋军没有火炮,可以出击。

    潘兴不亏是夏贵手下的猛将,他并没有迟疑,在鼓声中开始指挥军队前进。夏贵居高临下的看去,就见潘兴手下的军队还是穿着宋军的装束,而对面的宋军只是披挂了纸甲,其他穿着与之前的宋军完全不同。如果一定要讲,现在的‘蒙古军’看着比现在的宋军更有宋军的风范。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夏贵大都督心中一阵感叹。

    居高临下的看去,潘兴手下的‘蒙古军’已经在战鼓下开始猛冲,双方之间距离本来就只有不到百步。这奋力冲锋下,眼瞅着潘兴第一列的长枪兵与宋军长枪兵就交汇在一次。这下夏贵大喜,他知道宋军火枪兵很厉害。那种火枪兵战前就要点火,并且摆好举枪的架势。

    虽然看不太清楚,夏贵能确定对面这帮宋军所有人都是武器向上,看着是短兵相接的架势。夏贵一挥手,旁边的亲随立刻端过茶水来,在潘兴出战前,茶已经倒上。夏贵稍微试了试,觉得还是有点烫嘴。便将茶端在手中,兴奋的看着两军开始交手。

    长长的两排军队完全接战,对于夏贵来讲也是很久没见过的局面了。对夏贵来讲,他的上一战是丁家洲之战。即便有贾似道督战,夏贵和其他将领还是拍屁股就跑,宋军最后的精锐崩溃,导致了蒙古军势如破竹,轻松逼得临安朝廷投降。

    宋军是长枪兵在前,潘兴也是长枪兵在前。从上面下看去,潘兴并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夏贵端着茶杯命道:“擂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夏贵觉得这一轮大概就是最后激烈,若是还没办法战胜,就得让潘兴撤回来。既然已经打过,城内的其他守军就会有继续战斗的意志。

    第三通鼓刚响起,夏贵就见宋军战线中突然升起白烟来,那是火器发射的动静。潘兴的前排军队一直保持密集队形,和同样保持密集队形的宋军在对捅。遭到了火器的近距离射击。这些长枪手被割稻子般成排打倒。

    在宋军军中的完毕归看到之后忍不住大喝一声‘好’!

    赵太尉并不是简单的把完毕归给派出来,由完毕归营长指挥的四个营中有两个营装备了新式的火帽枪。这种武器完全不需要明火引燃。枪管由锻铁打造,分为内外两层。内层用锻铁卷制成铁管,外面用锻铁铁条缠绕卷制。枪管固定在一根结实的木托上,而且枪支配备了刺刀。有子弹的时候,这是一支可以远程射击的火枪,没子弹的时候,这就是一根可以近战的短枪。原本的火枪兵也因为武器的不同摇身一变成了可远可近的战士。

    完毕归并没有立刻让部队改变作战模式,他采取了比较保守的作战办法。即便如此,此次的作战也大获成功。敌人傻傻的被引诱过来近战。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火力陷阱当中。

    在这种不过几米远的距离上,火枪手们根本不用瞄准,就轻松的构建起火力的镰刀。凡是被割到的‘蒙古军’即便没有立刻被打死,也被长枪兵们轻松戳死。

    干掉了‘蒙古长枪兵’之后,耳朵被近距离的枪声震的嗡嗡作响的宋军长枪兵们停在原地。火枪手们越过长枪兵,单独与蒙古军作战。在城头的夏贵大都督已经看傻了眼,他甚至忘记了命令鼓手停下擂击战鼓。

    沉闷的鼓声中,潘兴的军队被成排的打倒,即便他们奋力奔行逃命也逃脱不了子弹的追击。当城头上的鼓手们累的挥不动鼓槌,不得不停下之时。与马匹一同倒下的潘兴将军也从夏贵大都督的视野中消失了。

    手一抖,夏贵大都督茶杯中的茶水流了一手。依旧温热的茶水没有烫伤大都督的手,只是让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第67章 向西征伐宋奸(上)

    与大多数长江沿岸城市一样,安庆旁边有湖。梅雨季节,在那种仿佛压着屋檐的浓云下,湖面有种烟波浩渺的感觉。现在湖已经被宋军控制,他们在湖畔扎下营寨,每日里围攻安庆。

    各种消息不断传来,夏贵大都督稳坐府中,根本不为所动。

    “大都督,弓弦已经松弛。”

    “派人文火烤干。”

    “大都督,投石机已经没有石头。”

    “拆民房。”

    “大都督,宋军分兵两路,对两面城墙猛攻。”

    “……严加防备,不许出城。”

    传递宋军分兵消息的小校刚准备离开,就听夏都督再次下令,“查清楚,宋军有没有继续分兵。”

    没太久,守北门的将官亲自赶来,“大都督,宋军的水军进攻安庆南边的水门,步军一分为二,进攻安庆的东门与北门。现在攻打北门的宋军不过一千多人,我们干脆冲出去和他们打仗吧!在城头挨炮,真的是受不了啦!”

    “守住!不要动!”夏贵大都督从容答道,“城外不过四五千人马,我们城内有两万人,只要不出击,哪里会守不住!”

    这话的确非常有道理,不过又非常没道理。按照常理,应该是两万人围攻四五千人据守的城池,而不是现在这种四五千人围攻两万人。所以守将心里面十分不满,他嘟囔的说道:“大都督,宋军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人马,若是他们派遣的援军赶来。我等那时候该如何是好?”

    夏贵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变得极为难看。他大声喝道:“难倒你要动摇军心不成?”

    城北守将见夏贵居然耍起脾气,心中就更加不快起来。他心想,老子投降蒙古比你夏贵还早,你这种宋奸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不过此时也只能心里面想想,守将不敢真的做啥。毕竟夏贵本人好歹是大都督,若是真的行凶,守将找谁说理去?不要说这里现在是蒙古而不是大宋,就算是大宋,阵前大将斩杀将官也不是啥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守将连忙低头应道:“不敢,末将只是瞎想想!”

    见手下服软,夏贵倒也没有立刻发火。他命道:“你赶紧回去守城。两万人怎么会被四五千人攻破安庆这等大城。”

    到了当天晚上,又有人前来见夏贵。这次夏贵可是比对守将亲切多了,他命道:“你跑了这么久,先喝些热茶暖和一下身子。”

    这位颇为感动,加上在雨中奔波,的确又冷又累,接过茶杯大口喝下,真的感觉好很多。放下茶杯,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之后将里面的信件掏出来递给夏贵。这才说道:“大都督,宋军将领姓完,他说道,如果大都督投降,他不会杀大都督。不过他会将大都督送到临安,由赵太尉处置。至于大都督所讲的条件,他没办法答应。”

    夏贵听了这话厚爱重重的哼了一声,打开信看了,信中所讲果然与夏贵排出的信使所说相同。而且信里面还强调,夏贵提出的以淮西节度使作用淮西,只是名义上重归大宋的想法完全是没睡醒。大宋对于宋奸决不轻饶。

    “你!到底怎么和城外那厮讲的?”夏贵对使者再没之前的客气,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夏大都督很生气。

    使者连忙答道:“大都督,不是属下不好好办事,而是城外那厮就是个愣头青,仗着火器厉害,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见面之后听了我转述的都督所言,他立刻就不答应。”

    使者也没敢说全部实话,完毕归岂止是不答应,他更是一通冷嘲热讽。因为出发前,赵太尉把完毕归叫去谈话,其中就有如何对待宋奸再投降的问题。赵太尉的态度很简单,‘既然我们不会放过宋奸,更不屑欺骗他们之后再杀他们,所以就直说。’

    完毕归自己也不善于玩弄巧言令色的把戏,得到太尉如此明确的指示,他也就不折不扣的执行。在送走夏贵派来的人后,完毕归召开四个营营长的会议,谈论怎么攻破安庆。

    一营长比较保守,“我等不过六千五百人,抓到的俘虏讲,城内敌军得有两万。我们还是等援军前来,那时候将城池牢牢包围,一举攻破就好。”

    在破城上,三营长与一营长想法相同,不过进攻的节奏就不太一样,“我觉得我们还是找一面城墙击破,以我军火器的犀利,叛军根本抵挡不住。”

    “那就让他们这么逃走不成?”一营长对全歼非常有兴趣。

    三营长哈哈一笑,“在梅雨天气里面跑远路,他们能跑多远?”

    大家都是南方人,这话实在是难以辩驳。泥泞的道路,不停的降雨。又湿、又冷、又饿,大家都对曾经搞过的雨中行军印象深刻。雨中行军是装备完善,而且知道这种罪有尽头。败兵们的最大问题就是不知哪里是尽头。宋军现在已经夺回了河南南部,安庆城的夏贵现在只有向西逃窜。根据资料,安庆西边是难行的山区,在梅雨季节穿行山区,对训练严格的宋军也是一场可怕的行军。

    看自己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成,三营长梅淦更是用蛊惑的语气说道:“我等若是能以六千五百人破两万人的安庆,那是何等功劳。而三万人破安庆,我们又是何等功劳?”

    这话一出,与会众人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没什么好选择的。赵太尉发给部队的新式火枪采用火帽发火,射击速度至少是以前的两倍。据太尉讲,只要训练到位,射击速度可以达到火绳枪的三倍甚至四倍。现在火枪与长枪之间的配比已经是对半,也就是说现在一个营下辖的火枪手能发挥出去以前至少三个营的威力。不趁着这样的天时地利立下大功,以后等其他部队都得到新装备,他们也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于是安庆城外的宋军立刻开始制定攻城的作战计划。安庆城内的夏贵军内,城北守将也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夏贵算是空降的两淮大都督,在蒙古灭宋战役中的丁家洲之战,夏贵自己的部队已经基本崩溃。现在城内守军里面大部分还是跟着范文虎一起投降蒙古的。

    范文虎带着大量财物跑路,当初这些人还觉得范文虎太傻,放弃了继续搜刮的机会。现在这些人见识到宋军的能力,又开始觉得范文虎实在是太聪明了。安庆城南是长江,城西是山区。能跑路的地方无外乎城东与城北。宋军原本在城东驻扎,当他们在城北派遣部队之时,就完成了实际上的包围。

    城北守将就感觉不对路。如果不能击破城北宋军,安庆城就是三面被围。所以他连忙联络城南守将。没想到城南守将告诉城北守将,大都督夏贵正在准备船只出战,所以就算是来也得很晚。城北守将只是先睡下。睡到半夜,他竟然被叫醒。迷迷糊糊的城北守将带着起床气先将晃醒他的亲兵骂了几句,这才恼怒的问道:“何事?”

    “城南守将来见。”亲兵有些委屈的答道。

    “快请!”城北守将完全清醒了。

    两位守将一碰头,很快就交换了消息。原来夏贵竟然是准备跑路的。城南守将愤愤的讲述着他的发现。夏贵看着是要让水军出战,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先以埋伏之名,让一部分军船冲出去,然后逆流而上。对此的解释是宋军此时倾巢而出,他会在上游安排人马登上空船渡江到对岸,接着从北向南进攻,一举拿下宋军在安庆对面的据点。

    这计划非常靠谱,城南守将一度被蒙骗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夏贵根本没有这么做。船是派出去了,但是在城西那边要上船的不是渡江士兵,而是夏贵弄到的财物。这位夏大都督准备抛下安庆,带着财物逆流而上逃离安庆。

    城北守将一听,很多东西就豁然开朗。若是夏贵真的想打败宋军,他就没理由这么固城自守。于是他骂道:“夏贵这个腌臜泼才,我绝对饶不了他!”

    城南守将愤怒的点点,“哥哥,你切勿生气。夏贵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不如这样,哥哥你带上财物偷偷从我这边绕出城去,把夏贵的东西给劫了。到时候,我派船去接上哥哥,咱们自己跑了。你觉得如何?”

    城北守将眼前一亮,这主意真的太好了。不仅让令人恶心的夏贵完蛋,大家在逃出生天的同时还大捞一笔,真的是何乐而不为。于是两人约好行动,便各自行动。

    第二天一早,城南的水门大开,夏贵的全部水军都出来作战。不管是夏贵军还是宋军,军船上都是火炮,不管是哪一边,挨上一炮之后都会船只受创。大家交战的都颇为谨慎。

    在这般局面下,城北守将焦急等待着家人的消息。直到得知家人带着财物先到了城外约定处,他才带领部队向南。在梅雨季节,大家都尽可能所在不挨淋的地方。城内的军队这么多,谁也不会在乎一支军队调动到哪里去。将守城的事情交给副将,城北守将带领着不大的一支军队消失在雨天中。

第68章 向西征伐宋奸(中)

    “你竟然敢动大都督的东西!”一名小校嘴里吐着血沫,一面虚张声势的说道。

    安庆城城北守将对这种事情见多了,他随手一刀就斩了这名虚张声势的小校。自打投奔蒙古人后,暴力征税的事情就成了家常便饭。城北守将不知道见识了多少曾经的地方豪强用各种表情说过‘你竟然敢动XXX的东西,就不怕XXXX么?’

    事实证明,刀在手,跟俺走。要是不管嘴上说的啥,只要一刀下去都要了账。在这么个乱世里面,能靠得住的从来不是嘴,或者XXX的名头。凡是不能保护自己的都是任人蹂躏的渣滓。

    不过夏贵的部下的确是硬茬子,即便是率先发动突然袭击,城北守将还是损失了相当一部分手下。若是两边真的在对等的情况下交手,保不准谁能赢呢。收起刀,守将看向江面。此时江面上没有船只,只能听到南边和东边隐隐传来炮击的声音。

    而此时的安庆城对炮声的感受就更加直接。宋军对城东发动了一次进攻。之前的几天里面,双方进行了不少次炮击,所以宋军的五斤青铜炮往习惯的炮位上一推,就可以轻松的将散弹发射上城头。不管是盾牌或者是别的遮挡物,在四五两重的铁丸轰击下会被轻易击破,人类的肉体更无法抵抗这种铁丸的轰击。

    于是安庆守军就看到宋军跟先把一个底座抬到护城河对面,接着竖起四根杆子,随后如同变戏法般将竹制的玩意拼上去,组成了十个比城墙还高的高台。接着就有宋军爬到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用火枪对城头猛射。

    每一个高台上都有两排位置比安庆城的城墙都高,每一排上都能站七八个人。加起来一共有一百五十人对一段城墙进行射击。若此时乃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城头的床弩等物件还能还击。梅雨季节,弓弦吸水,射击的力道大大不行。这帮宋军以每分钟五发的速度进行射击,没多久就打得守城部队不敢过来。其他宋军则轻松渡过护城河,搬着云梯抵达城下,开始向城头攀爬。

    夏贵大都督得到了这个消息,心中也是迟疑不决。到底是前往督战,还是率直的跑路。大都督觉得难以决断。若是这么一跑,就意味着夏贵大都督的人生彻底划上了句号。以现在的大汗忽必烈对待投降宋臣的态度,丢失这么一座安庆城也不算什么。然而先被蒙古击败,然后投降蒙古。再被宋军击败,逃回蒙古。夏贵觉得自己的人真的很悲哀。

    如果可能的话,他是期待自己能够以更光彩的方式走向人生的暮年。而不是以败军之将的身份等待死亡。如果是那样的结局,夏贵又何必投降蒙古的,他可以带着家人前去投奔福建的赵嘉仁。

    然而夏贵大都督并没想到,他的结局要比他想象的更悲惨许多。在安庆掠夺的财富和他的亲兵们都被城北守将夺走,而这位本该听从夏贵命令的守将已经为了自己背叛了夏贵。

    城北守将终于等来了约定的城南守将,他只带了三艘军船过来。刚到岸边,城南守将就自己跳下船跑到聚集点。看着一地尸体,他忍不住叹道:“哥哥,你真能打。”

    此时城北守将正面对城南守将的后背,他的手忍不住按在短刀刀柄上,此时只要上前一刀就能解决城南守将。不过这么干的话,那些军船会如何反应呢?而且城南这厮竟然能把背让出来,倒也应该是来合作的。

    想到这里,城北这位放开了握刀的手,此时还是先合力离开此地为上。

    接下来,城北守将就觉得背心一阵刺痛,仿佛有火热的东西刺到他心脏上。就在他想喊喊不出的时候,就将城南守将转过身,用一种装作怜悯的目光看过来。

    “哥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杀我么?”城南守将遗憾的说道,“若是你不对兄弟这样,兄弟也不会对你如此。你就好好闭眼吧,你那份东西,兄弟我会替你好好享用的。”

    从背后袭击城北守将的那人正是城北守将的亲兵,他把从后心刺入的短刀用力一搅,接着就抽出来。城北守将软软倒在地上,因为心脏被刺中,此时已经气绝。军船上此时已经跳下来几十号人,对着措手不及的前同伙们杀了过去。城北守将的部下本来就损伤很重,此时又遭到突袭,除了几个机灵的跑掉,其他的都被杀了个干净。

    夏贵部下们的血与城北守将部下的血混合在一起,让泥泞的水中增加了不少暗红的色泽。杀人者与被杀者的横七竖八的躺在一起,诠释了啥叫做现世报应。

    最后的胜利者将两方的财物都搬上船,然后逆流而上,尽可能远离安庆这个杀戮的城市。到底是战是走,此时的夏贵大都督还没有确定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安庆被战斗、阴谋、背叛、坚持搅动得一片混乱之际。在安庆更靠西的江西的鄱阳湖平原的渔村里,高台上燃烧着大堆的篝火。

    在篝火前的平地上悬挂着绘制着古朴火焰花纹的旗子。要是远在大都的郝仁记性不太差的话,他大概能分辨出这个火焰花纹与明教教徒袍子下摆内部绣的花纹一样,只是江西这边的花纹更大些。

    这是拜火教的图腾,拜火教传入中国也有些年头,却始终没有成气候。而且在拜火教的发源地波斯,此时拜火教已经式微,被真神教给取代。倒是在中国民间,这个宗教还与地方完成了与中国传统的合流,所以暗自鼓动着。

    大票的人等在台下排座,听着台上的那位讲述着教义。

    “宇宙自亘古以来善、恶二神即已存在,中间间隔为虚空,二者相互斗争,于是开始了创世过程……有说这世界终将毁灭,毁灭之时圣火焚尽一切,于是新世界诞生……有说这世界必将堕入黑暗,然后就救世者从天而降,引领我等教众诛灭一切黑暗,建立人间乐土……”教主声音浑厚,讲述着宗教教义。

    不得不说,若是此时世界各地拜火教徒们再次聚集,我大宋的拜火教徒定然能够成为最能理解教义的代表。就如佛教虽然在印度诞生,在印度发展,最后在完成中国化之后流传下来。在更远的未来反倒是保留下了印度的历史,指引着印度人探索印度史。

    对经文进行了一番阐述之后,教主开口询问:“诸位兄弟,你等以为这世间是会毁灭?还是会新生?”

    “太阳若不降下,如何能再升起。世界若不终结,怎么可能重生?”圣火左使朗声答道。他是一位差点考上进士的宋人,而我大宋的规矩是,你要是没考上进士,下次再考的话就得再次从头考起。让这位读书人没能考上的愿意很简单,想考上进士代表了各个集团势力的变动,所以这得是一个均衡的结果。而那些没有背景的人很容易就被人给撵出局。

    信奉拜火教之后,读书人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寄托,而且体会到了有人追随的感受。不管个人想法,至少从教派角度来看,他属于重生派。也就是宇宙自有其规律,黑暗与光明是个人的选择,然而世界会靠自己来运转毁灭与重生。

    在圣火左使发言之后,圣火右使站起身来大声应道:“不对。俺们受气受苦,是因为这世上坏人太多。现在日子完全过不下去,就是因为当官的都是坏人。只要杀尽坏人,俺们好人才能出头天。诸位兄弟,你们说对不对。”

    圣火右使的话引发了更多人的应和,“对,就该如此!杀坏人,好人才能活。”“这世界黑到头,就该我们起来把这些恶人杀光!”“那些富人说不杀穷汉不富,俺们穷汉说,不杀富人不好!”

    很明显,支持圣火右使的人比支持左使的人要多。甚至不用看应和,光看坐在左边的那些人的数量就没有坐右边的多。

    教主看着下面兄弟的发言,心中也颇为踌躇。拜火教的经文或者说流派有不少,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分为两大派系。

    右使这种降临派认为现实世界已经无可救药,既然明王即将降临,那么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摧毁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另一批以左使为代表的温和人士则认为:明王降临只是一个政治寓言,并不会在现实世界发生,而终究需要靠人本身的活动才能建立理想的社会,在此过程中,需要的是妥协的智慧。他们被称为拯救派。现在拯救派又稍有变型,他们认为消灭黑暗自有世界来运行,大家先不用贪天之功。

    原本两派之间还比较平衡,直到蒙古人来了之后,原本就已经横征暴敛的官府更加肆无忌惮。江西人民本来艰苦的生活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于是拯救派纷纷转变为降临派,主张武装暴动的人数暴增,在拜火教里面成为最大的派系。

    教主还没最后决定,他站起身来。此时天空中的阴云被风吹散了一些,阳光从云层缝隙中如同一道道利刃般刺下,其中一道正好将教主笼罩其中。此时,大家瞠目结舌的看到在昏暗的世间,只有教主一人与圣火两处被阳光笼罩,闪闪发光。

第69章 向西征伐宋奸(下)

    传送胜利消息的军船顺江而下,即便没达到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至少比逆流而上的时候快了数倍。在梅雨天的阴雨当中,船只驶入临安,把收复安庆的喜讯带到临安。

    此时的赵太尉正在枢密院里面对枢密副使李庭芝。赵嘉仁对于李庭芝本人有敬意,任何一位在华夏危难之时都能够坚持战斗的人都应该被人尊敬。不过敬意不等于就要让李庭芝想干啥就干啥。既然这个人并不适合做枢密副使,赵嘉仁就率直的和李庭芝谈论起他对未来大宋的理想。

    “李副使,我觉得咱们大宋官员致仕的年龄应该在60岁。不知道你怎么看。”

    李庭芝听完之后颇为讶异,他今年56岁,按照赵太尉的说法,马上就该致仕了。然而赵太尉现在大权独握,李庭芝觉得自己应该再多听听赵嘉仁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李庭芝问道:“不知太尉这么想有何理念。大宋致仕不是70岁么。”

    “那是个潜规则,而不是真正的规矩。我是这么想的,虽然磨勘是三年一次,但大家没有任期,自然就没办法对致仕有仔细规定。我觉得现在需要有任期。包括丞相也是如此,譬如一任三年或者一任五年。”赵嘉仁就把任期和退休的思路给拿了出来。

    咱大宋是个非常文明的国家,虽然以农业国的本质强行营运工业国的制度让大宋出现了太多问题,可工业国的思路在大宋也更容易被理解。至少李庭芝并不本能的去反对这个思路,他现在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赵太尉提出这个理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改官制。”赵嘉仁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言一出,李庭芝立刻把嘴给闭紧。官制改革一直是皇帝的职权,李庭芝可不想掺乎到此事中来。因为赵太尉现在权势熏天,想挡他道的人大概都不会有啥好下场。

    赵嘉仁对于官制没有说太多,他只是问道:“李副使,我想让你出任暹罗府知府。”

    “……太尉,便是我任内枢密院有诸多宋奸,也不至于将我发配到暹罗吧。”李庭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赵嘉仁摆摆手,“这么多人到了暹罗都好好的,凭什么你就会出事。我可不会学司马迁,发配官员。我自己都到过交趾和占城打仗,暹罗就挨着占城。我还当了好几年的广州知州,不照样还活着么。”

    赵嘉仁这么说话,李庭芝也感觉没有反驳的理由。正如赵嘉仁所讲,他本人就在所谓瘴疠之地当了几年官。还不是坐在官邸里享福,而是在南方东奔西走。然而咱大宋官员对于到南方评价很低,这不是基于科学,而是基于偏见。所以李庭芝说道:“太尉,便是江西也比暹罗好。”

    “江西也行。只是再等等,收复江西还需要点时间。”赵嘉仁笑道。既然李庭芝这么识趣,赵嘉仁并没有非得让李庭芝到暹罗府做知府的打算。

    第二天,赵嘉仁就宣布李庭芝到江南西路做官的命令。此时隆兴府(南昌)还没光复,所以李庭芝就在临安先做隆兴府知州。

    接着赵太尉就接到了安庆光复的消息。在大宋日报上刊登了这个消息,并且写了《宋奸末日已经开始》的署名文章,赵太尉就继续他的军事改革,改革的第一步就是颁布《兵役法》。

    兵役法规定,大宋所有18到24周岁之间的国民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国家可以根据《兵役法》征召大宋国民从军。兵役期三年,为义务役。如果义务役期结束之后愿意继续从军的,就转为志愿役。军官从军校中选拔,军校生来源为义务役报考军校,或者高中毕业后报考军校。

    刘宠下了课,立刻收拾书包离开教室。他在五天前持续寻找丁飞的时候,突然被人给带上黑头套后带走。等头套摘下,恐慌的他看到丁飞坐在屋子里的桌前。

    “你是叫刘宠吧?”丁飞问道。

    “是。这位哥哥,我一直在找你!”刘宠恐慌尽去,兴奋的说道。

    丁飞当然知道刘宠在找他。本来他以为这少年看到肃奸委员会抓人,一时兴起想加入,晾他一段就行了。没想到刘宠还不依不饶,每次放学之后就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去看,见到穿飞鱼服的就上去问。

    “你以后别找我们了。”丁飞劝道。

    “为何?”刘宠非常不理解。

    “因为我们招人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第一,你得有保人。像我们这种抓人的工作,没保人谁敢用你。出了事情怎么办。”丁飞不讨厌刘宠,所以说的很是上心。

    “我爹是进士。当过官,他就不能担保么?”刘宠连忙问。

    丁飞很想说,就是因为你爹当过官,成了不坚定份子,所以更不能给当保人。不过这话太残酷,曾经引发家庭悲剧,一个孩子真心很想加入肃奸委员会,忍不住和不合格的老爹起了冲突,结果被老爹失手打死。所以肃奸委员会的工作就加上一条,不许直接提出这种问题。

    “你爹不够资格当保人。”丁飞用了标准回答。如果这孩子要是为了保护父亲,所以起了对肃奸委员会的抵触情绪,很多麻烦就可以轻松摆脱。

    然后丁飞就听刘宠非常认真的说道:“哥哥,人说堤外损失堤内补,我别的条件能不能把这块给补上。”

    昨天,被丁飞给打发走的刘宠接到了丁飞的信,要刘宠放学之后来找他。刘宠兴冲冲的就按照地址跑来。在门外等了一阵,终于被带到丁飞面前。带刘宠的这位见到丁飞,忍不住笑道:“丁飞,你的小伙子看着都急坏了。”

    听了这话,刘宠心中一喜。看来他很有希望能被招收。

    丁飞让刘宠坐下,接着把一本小册子递给刘宠,“仔细读,读完了再和我说话。”

    刘宠接过来一看,小册子封皮上写着《兵役法》三个字,下面是‘大宋枢密院刊发’。自己竟然能读到枢密院的东西,刘宠登时就觉得受宠若惊。于是少年在读兵役法,丁飞在读文件。一时就安静下来。

    过了没多久,刘宠抬头说道:“哥哥,我读完了。”

    “你想找保人大概不行,不过我们这边也有规定,你这种情况要是当过兵,就可以要。”丁飞抬起头答道。

    “这……”刘宠一时无语,当兵对他来讲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

    “这是最新的当兵的待遇,你可以读读。”丁飞又给了刘宠一份文件。

    刘宠拿过来一看,红头文件,发布单位也是枢密院。这里面规定,凡是服兵役的军人,兵役期间家里减免税收。兵役之后国家安排工作,如果参加各种考试,还有减分优待。

    “哥哥,当兵可要三年。我等不及。”刘宠迟疑的说道。

    丁飞笑道:“哈!你若是能到我们这里工作,那就是干一辈子。三年时间算什么。另外你看到了没有,兵役期算是工作经验,你若是能分到我们这里的话,就算是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年。不吃亏。”

    终于有了这样的结果,刘宠却发现过程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之后只能拿了丁飞给他的这两份东西回到家。身为长子,刘宠和其他长子一样受老爹的器重。不过这种器重更多表现为被批评,被指责,被更多要求。所以到了第三天,已经做不出决定的刘宠才拿了两份东西给老爹刘景文看了。

    刘景文看到文件标注的出处之时,呼吸稍微加重了一些。但这并没有让这位前官员失态,他继续一字一句的读着文件。读完之后,刘景文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宠吞吞吐吐的把自己想去当兵的想法告诉了父亲。在讲述的时候,刘宠已经很紧张了,讲完之后他更紧张起来。然后刘景文开口了,“若是人家给你的东西不是说瞎话,我觉得你就跟着你的想法去做吧。”

    看着儿子又惊又喜的表情,刘景文心中叹气。在临安朝廷总投降之后,像刘景文这种士人的权威一落千丈。这些人既然是先帝朝廷中的官员,却无法阻止先帝投降,沦落到被人鄙视这是必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去了继续为官的机会。

    赵太尉执政之后对制科考试进行全面改造。简单的说,科举还按照以前的模式走,然而制科就会改造成之前的学校考试。大宋的官制也在发生变化,赵太尉全面取消以前的小吏,被制科录取的会成为事务官。事务官也有机会成为政务官。

    譬如这次抓人的肃奸委员会也浮出水面,展现在大家面前。如果按照以前的制度,这就是皇城司,归內侍省管。可改造之后,就变成了大宋的一个单位,本该归官家管,现在由赵太尉管理。

    以长子的性子,刘景文以自己的经验已经放弃了他考科举的幻想,而且家里面的生活压力也不足以供养三个读书的孩子考科举。以现在的从军制度,刘景文感觉到军人的地位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既然还有路可走,刘景文决定跟着朝廷的动向再走一步。

    “只要你不后悔,当兵也没什么不好的。”刘景文做出了身为父亲的建议。

第70章 西征后方的初级争权(上)

    临安皇城里原本修整的就很好,梅雨季节并没有造成积水。穿着漂亮衣服的官员夫人们打着漂亮的雨伞在宫中穿过,抵达了聚会的宫殿。礼物自然还是要送上,知道太后因为穷困没办法回礼,大家送的礼物都是家常所用。

    李庭芝的夫人笑道:“太后,再过一段,外子就要前往江西赴任,我要跟着外子一起前去。到时候可就没办法再来看太后。”

    “江西……好像是很远。”杨太后叹道。语气中也不知道是遗憾或者是羡慕。如果是之前,杨太后大概只是有些遗憾。随着和外界越来越多的接触,她心中的不安也慢慢平复。随着这种平复,杨太后对于专权的赵太尉就越来越不安起来。

    离开临安到江西,这需要千里奔波。不过与生活在赵太尉强大压力之下相比,也许逃离临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太后,你若是临朝,每日都要听那么多朝政,哪里有心思管远近。再说,要是太后临朝,肯定能听到江西的消息。”李庭芝的夫人从容的劝道。李庭芝对赵嘉仁的看法也影响到了李夫人。既然赵太尉想擅权,李庭芝的夫人就希望能够有能够与赵太尉对立的力量。

    在现在的大宋,只有太后才具备这样的天然权力。

    干部们都是赵太尉的私人,完全以赵太尉马首是瞻。前来觐见太后的都是进士官员的夫人,他们与赵太尉的关系只是同僚而已。所以李庭芝的夫人提出的看法很自然就得到了这帮进士夫人们的赞同。既然这些人没理由向赵嘉仁屈服,他们当然就会选择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式。

    听着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把太后临朝的局面描述的越来越清楚。杨太后是真的心动了。送走了这帮贵妇,杨太后先哄了小官家睡下,接着独自坐在屋内。一时烦闷,她打开了一瓶朗姆酒,拿出了牛肉干,自斟自饮起来。

    一杯酒下肚,杨太后就觉得有些有些上头。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张世杰带兵巡夜时的脚步,多少个惊恐夜晚,听到张世杰的脚步声,杨太后就觉得有人在保护她,心中就安定下来。而每次见到赵太尉,杨太后就仿佛直面一把出鞘的利刃,让她惊悸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

    心中有事。杨太后忍不住命令贴身宫女出去,又过了好一阵,贴身宫女带着张世杰进了杨太后的会客厅。屏退左右,杨太后才对张世杰说道:“张统领,现在很多人都说想让我临朝。不知张统领觉得这可否妥当?”

    “太后,你……何必自寻烦恼呢……”张世杰叹道。

    女性能够很本能的理解谁是从她的角度去考虑,那些女人撺掇她,她其实非常清楚。可她害怕啊。三十五岁就成为独相的赵太尉,他没有理由不想再进一步。听了张世杰的话,杨太后心中委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灯下看美人,光影让妹纸更美。张世杰看着杨太后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怜惜之情大盛,他忍不住凑近一些,低声说道:“太后,若是赵太尉相对太后不利,末将一定拼死也要守得太后周全。可那些女人何尝是为太后说话,她们是在为她们自己说话。”

    杨太后伸手握住张世杰的手臂,哭泣着说道:“张统领,哀家不是想为别人牟利,哀家只是害怕。”

    张世杰看着杨太后的样子,心中怜惜之意大盛。他抓住杨太后的肩头,两人四目交汇。就这么顿了一阵,杨太后轻轻推开张世杰,退回座位上,轻叹着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之后几天,禁军统领张世杰就公开表示,现在局面已经抵定,太后临朝就是必然的事情。有这样负责保护太后安全的大臣发话,一众官员马上跟进,太学的那帮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很快就在上层制造了一个要恢复旧制的舆论压力。

    赵嘉仁自己其实没怎么考虑过杨太后的破事,此时面对挑战,他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此事之上。他当然不喜欢太后临朝,却也找不到阻止的理由。毕竟杨太后有权力提出这个要求。当然,现在有人发言,更多的人没有发言。赵嘉仁的压力还不够大。

    消息传开之后,司马考就跑去找他师叔徐远志。见面之后,司马考率直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师叔,我觉得太后这么做,摆明了是想削太尉的权。”

    “想有什么用?”徐远志反问道。

    “啊?”司马考呆住了,他没想到徐远志居然这么回答。

    “太后想什么都不重要,再说即便是弄到道路以目,难倒还能让人不腹诽么?我还从来没听说有人做到过这般地步。”徐远志补充说明。

    “可是太后临朝之后,大小事情她就得决断。”司马考提出了关键点。

    “那对太后有什么好处?”徐远志再问道。

    “她有权了!”司马考回答的非常果断。

    “她若是现在乖乖听话,大家倒是对她没有什么反对。若是杨太后倒行逆施,难倒就没人说出她当年在度宗身边却没能阻止度宗荒淫无道么?”徐远志说的很率直。他懒得对自己的师侄废话。

    司马考也是个聪明人,他马上就抓住了重点。原先是他想错了。

    即便太后临朝又能如何。她的每一个错误决定都可以被极大的放大,那时候就是太后失德。而一个失德的太后除了老老实实的交权,然后缩在宫里闭嘴不言的话,还能如何?如果蛇不出洞,赵太尉还得各种小心,如果蛇出洞了,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杨太后的每一个行动,都可以被十倍百倍的放大。

    “多谢师叔指点。”司马考喜上眉梢的本想告辞,想起了最近的学社培训课程,司马考问道:“不知师叔还有什么要问我的么?”从礼貌上讲,只要徐远志说‘没有’,司马考马上就可以离开。

    “有!”徐远志果断答道:“不知此次株连宋奸之事,你们刑部是怎么想的。”

    “一事一办还行。法理、法度、法意,加上不能追朔,我们现在还没找到能通用的株连办法。”司马考也回答的极为干脆。

第71章 西征后方的初级争权(中)

    “师叔,你怎么想起问株连的事情?”

    “安庆已经光复,你们该忙了。”

    ……

    打着伞走在路上,司马考心里面回忆着徐远志的话。安庆光复,‘蒙古两淮大都督’夏贵弃城而逃,躲过被宋军俘虏的命运。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跑掉,据说城内大部分敌人都没能跑掉,光是俘虏就抓了上万。那帮小兵就算了,司马考对他们并没什么恶念。各种‘蒙古官员’里面定然有大量是大宋文武,他们就属于宋奸范畴。

    提起宋奸,司马考就想起在福州的时候亲眼看着刘整等宋奸在公审之后被吊死的景象。刘整还好些,死前还喊几句诅咒大家的话。其他那些军官们眼见要被吊死,死前的种种哀求令人印象深刻。

    司马考确定自己在荆湖南路做官的叔叔已经投降了蒙古,如果按照司马考在复仇心沸腾的时间所期待的‘叛国者夷三族’,他也属于被株连的范畴。却不知道司马考的那位叔叔到底有没有在安庆被俘虏。现实和理想之间永远存在着难以想象的鸿沟,司马考发现连自己这种被认为是激进派的家伙也不得不对现实屈服呢。

    回到刑部,司马考就得放下自己的私事,开始执行赵太尉的改制命令。以临安为试点,原本的司法被划分为公安、检察院、法院三块。之前这部分权力其实归临安知府与判官所有,现在被独立成一个司法系统。

    然而经过大理寺办公室门口之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

    “你们觉得赵太尉会答应太后临朝么?”

    “有什么不答应的,难倒太后不该临朝不成。”

    “我看太后这次是有什么打算吧。难倒准备让官家也临朝不成?”

    “五岁的官家能说出什么。”

    “太尉考上进士也不过十三岁。大概是不能小看赵家的娃娃。”

    “赵家的娃娃不能小看。赵家的大人呢?”

    ……

    听到这些话,司马考心中一阵烦闷。他也不多话,走到了办公室门口。里面那些年轻的大理寺人员听到动静,抬头看到居然是司马考在里面,登时就不敢再说话,统统低下头看案卷。对这样的家伙们,司马考丢下一句“我等当下的要务是好好办自己的事情”接着转身离开。大宋不以言论杀人,讨论空间也很宽容,但是司马考这次一点都不希望大理寺卷入到这场政治斗争里面去。

    首先,大理寺不管这个。其次,就如司马考的师叔徐远志所言,太后临朝不过是斗争的开始罢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司马考心里面觉得不安。最后他突然想起今天晚上正好是例行的学社会议,司马考决定在此次学社会议上表个态。

    没等司马考表态,就有人跑来告诉了司马考一个消息。太后正式给赵太尉写了一封信,要求依照祖宗家法临朝听政。看着来人那焦虑的表情,司马考倒是感觉一颗石头落地,至少杨太后没有搞什么幺蛾子,直接用最直接的方式提出她的要求。这就少了许多麻烦。

    杨太后如果知道刑部尚书在心里面这样的称赞她,大概只能苦笑了。每次想到赵嘉仁,杨太后就觉得有些心中悸动。这倒不是因为赵嘉仁吓唬杨太后,而是赵嘉仁根本没有把杨太后放在眼里。杨太后觉得自己那个人的眼中就像是一颗小石头,一根小草,属于赵嘉仁可以随意处置的对象。

    这些心理压力逐渐积累起来,李庭芝要去江西的消息是最后一根稻草。杨太后觉得要是再不寻求自保的能力,当那些还支持杨太后的大臣离开临安,她就只剩下孤家寡人。即便知道直面赵嘉仁的胜算不高,杨太后不得不选择这个手段。但凡有其他手段,她都会做别的准备。

    张世杰这两天心里面很是紧张。他懂得权力的重要,当年他在蒙古混日子的时候,因为得罪了张柔就不得不逃跑。权力意味着生杀大权,所谓的死罪完全是由权力者的想法来判断。到了大宋之后,张世杰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这个国家的权力好歹有些法律保障。就算是贾似道除掉向士壁,也得靠法律手段,而不是因为贾似道想杀向士壁,就可以马上动手。

    所以即便觉得不妥,张世杰也认为太后的做法算是最有效的手段。公开的把事情挑明,只能让赵太尉有所顾忌。

    信寄出去的当天晚上,陆秀夫就前来找张世杰。陆秀夫以前是李庭芝的幕僚,投奔了赵太尉之后升官很快。所以张世杰很是怀疑,陆秀夫到底是代表谁的意思。李庭芝与赵嘉仁在太后临朝上的立场明显对立。

    陆秀夫开门见山的问道:“张统领,我想问你件事。若是太后临朝的话,你可否只驻扎皇宫,把皇城的守备交出来。”

    “为何?”张世杰马上就认清了陆秀夫的立场。要是李庭芝的态度,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削减太后的权力。

    “你看过今年的科举题么?”陆秀夫说起别的事情。

    “没看过。”蒙古国出身的张世杰觉得有些不解,他本人就不是文人,对科举更没兴趣。

    陆秀夫进士出身,就将今年科举题目里面有关‘宁宗的杨皇后勾结史弥远谋杀韩侂胄’的旧事讲了一下。张世杰虽然不是文官,却也不是傻瓜。这个故事已经说明了很多。

    杨皇后是在皇城里面干掉的韩侂胄,若是在临安城里面,史弥远公然袭击丞相,无论如何都攻不破韩侂胄的亲兵。只要消息走漏,韩侂胄可以轻松的调集军队来镇压史弥远的袭击。

    现在赵太尉的要求无疑是表明他对杨太后的敌对立场。不过这也说明了赵太尉有很大可能允许杨太后临朝。一想到这里,张世杰心中就欢喜起来。不过张世杰毕竟是打过这么多年仗,他板着脸对陆秀夫说道:“我会禀告太后。不知赵太尉还有别的事情么。”

    “别的事情么。呵呵,那就是请太后在花费上自重。现在国家危难,太尉觉得太后若是觉得有吃有喝还不够,那就未免太过。”陆秀夫虽然不想失礼,声音里面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嘲讽。在战争之时,太后不拿出体己来充当军资,这就已经不合适了。此时为了能够还礼,还想增加自己的收入。虽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陆秀夫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张世杰一听也怒了。他忍不住提高声量,“堂堂大宋,难倒还养不起一个太后么。”

    “难倒太后现在不是国家在养?”搞辩论,陆秀夫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武人。

    话到这里,就没办法再讲下去。张世杰因为太后临朝的可能而带来的好心情已经全部消失,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赵太尉的失望和恼怒。他挥挥手,对陆秀夫说道:“你回去告诉赵太尉,让他摸着良心想想。他自己坐拥巨富,三妻四妾。他的好处从何而来!”

    陆秀夫也觉得谈话到此也该终结。起身离开之时,陆秀夫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赵太尉家里只有一位夫人,三妻四妾是你自己想太多。”

    说完,陆秀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此时,在家里,赵嘉仁躺在床上想象着陆秀夫与张世杰的会面,他认不出突然笑出声。躺在旁边的秦玉贞见丈夫这样,就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想起了外面的女人,这么高兴?”

    “傻话!”赵嘉仁给了夫人一个嘲笑。

    “那是想起了什么人?”秦玉贞笑道。

    赵嘉仁就把自己让陆秀夫带去的消息给夫人讲了。这下把秦玉贞逗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秦玉贞说道:“你这是要让太后恨死你啦。”

    赵嘉仁觉得好笑的原因是陆秀夫和张世杰这两位‘宋末三杰’的会面,对于杨太后,赵嘉仁嘲讽的说道:“你知道那三百御林军每年要花多少钱么?那可是大概一万贯钱。贾似道在位的时候,我管的棉务一个月也不过给贾似道十二万贯铜钱。这种人啊,就是这样。”

    秦玉贞叹口气,“太后也是个可怜人。”

    “她可怜,我就不可怜么?”赵嘉仁不高兴的答道。

    “你不要和女人计较。”秦玉贞忍不住选择了立场。

    “是她要临朝,可不是我逼着她做什么。如果她只是一个没有生活来源的女人,我不介意给她吃喝住用。但是她要的是国家的权力。这是我非常计较的。说个更大胆的推测,若是太后突然宣布我是叛贼,她还能杀我……”

    秦玉贞细腻的手掌轻轻掩在赵嘉仁的嘴上,赵嘉仁也不再继续说话。就听他老婆秦玉贞说道:“三郎,我方才所说的不过是随口一讲罢了。在你和太后之间我一定支持你。哪怕是全天下都站在你对面,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对妻子这样的表态,赵嘉仁叹道:“谢谢。”

    见丈夫没有为方才的话继续生气,秦玉贞就不再提起这些话题。夫妻两人就睡下了。在梦境里,秦玉贞看到自己成为了皇后。

第72章 西征后方的初级争权(中下)

    赵太尉返回临安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临安,学社的骨干们也是如此。在江南集结了大部分学社骨干,他们都在为土改之类的工作忙碌,召集他们倒是很方便。有关太后临朝的事情得开会讨论才行。

    等这帮人集结在临安之时,一起前来的还有航海行会的干部。因为战乱的关系,大宋的税收制度基本停摆,赵太尉更是下令废除对船只课税。以前的时候长江水道上,海上,每一艘船是课税的主要对象。这种课税的结果是每个水道上都有各路‘税务大军’拦停船只,逼着船主交税。在赵嘉仁看来,这种野蛮的做法十分愚蠢。

    船主又不是傻瓜,他们缴纳的税务肯定要摊在消费者身上。物价变高,反倒是让整个社会流通变得更糟。取消这种税收,反倒能够促进消费。

    从结果上看,航海行会的船只现在就直接从南海行驶到长江口这边来。既然不用缴纳过路费,沿途还有海岸灯塔群做引导,大家当然愿意直接把商品运到目的地。

    没等赵嘉仁对自己政策的效果感到欣慰,航海行会的干部就前来抱怨,“太尉,俺们的日子要过不下去啦。”

    以前的时候,这种话还能稍微打动一下赵嘉仁。现在赵太尉见多识广,对这样的话完全免疫。他也不多话,只是让干部坐下,静静的等他说话。干部毕竟是男子汉,哭穷是一码事,真的让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做不出来,更不敢在赵嘉仁面前造次。

    瞅自己的开口毫无作用,干部就转到了下一步上。“太尉,咱们和南海各国做了十年买卖,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啦!那些大食商人和天竺人原本是有什么要什么,现在也挑三拣四。而且我们听说他们现在还玩弄一个手段,那边天热,他们故意不买我们的东西,等我们的东西放了一阵之后开始有些变旧,这就往死里压低价格。太尉,太尉你要为我们做主!”

    赵嘉仁对这种商业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随口问道:“那你们觉得如何才好?”

    听赵嘉仁一问,航海行会的干部立刻回答道:“太尉,我们的东西在僧伽罗就卖的很好,因为我们在僧伽罗有自己的港口。在东南西北都有港口。商品运到港之后,自然有各种办法卖出去。可在天竺和大食却没有我们的港口,那边的国家只许我们在他们的港口做生意,有些什么都不让我们的船进港。进港就收我们的重税。太尉,我们现在需要在天竺和大食建起港口来!”

    从道理上,这番话非常在理。赵嘉仁第一反应觉得可以这么做。不过第二瞬,他就觉得这话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虽然在中国的历史上貌似没有出处,可就是这么的熟悉。

    航海行会的干部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继续讲述着想法,“太尉,我们觉得要调用军船到那边作战。没有军船一直在那边游弋,我们的港口只怕保不住。太尉建造的军船,可否增加十二艘。”

    这么一提,赵嘉仁才想起他下令组建了纯粹的舰队,那种军舰至少有十七世纪全球最顶尖的战斗能力。十艘的话,配合港口,大概是能吊打印度洋。这下赵嘉仁有些恍然大悟,方才的那个逻辑和英国人的很像。怪不得听起来这么熟悉。

    “你等……”赵嘉仁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所以迟疑了一下。

    干部盯着赵嘉仁看,等着赵太尉讲述出看法来。

    “嗯,现在我们的商品在南海都有什么好卖的?”赵嘉仁问了这个问题。

    “丝绸,刺绣,纸张,蜡烛,硫磺药膏。这些在哪里都卖的很好。铁锅倒是在南海卖的不错,在大食也有人买。只是天竺那边也产铁,所以不是卖的很好。但是搪瓷缸和景泰蓝在天竺卖的极好。”干部立刻答道。

    赵嘉仁听了之后只是笑笑。搪瓷缸和景泰蓝别说在天竺卖的极好,在大宋和蒙古也卖的的极好。赵嘉仁上学的时候语文课本里面有一篇关于景泰蓝的说明文,把景泰蓝的制作工艺讲的非常清楚。也让他一位景泰蓝是北京的特产。

    到了大宋之后才知道,这玩意其实从唐朝就有了基本工艺,到了宋朝就演变到与景泰蓝相差无几的水平。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特别是玻璃烧制行业发现在釉料中加入金属能够改变釉料的颜色,景泰蓝在十年内就问世了。

    这玩意就是用铜做成胎,上面有各种小块,釉料填充在小块里面烧结,最后组成美丽的图案。在铜胎露在外面的部分镀金或者镀银,这玩意立刻就珠光宝气,华丽无比。

    至于搪瓷缸,就是这种技术的延展。用熟铁冲压成型,焊上握把,将边缘打磨光滑。之后就可以涂上釉料,烧制。一支外表光滑的搪瓷缸就完成了。虽然技术上有很多细节,理论上就这么简单。福利品种,搪瓷缸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类产品。

    但这些并非此次讨论的关键,赵嘉仁知道这次讨论的就是很血腥的内容。想把生意做大,就得有一个贸易网络,开辟贸易网络的过程从来不是和平的。21世纪中国扛起全球化的大旗,那是因为在中国之前已经有了世界性的贸易体系,各国都明白了贸易的重要。

    “僧伽罗国现在可靠么?”赵嘉仁终于狠下心来直接询问关键。

    航海行会的干部们对视了片刻,脸上就有了喜色。他们试探着问道:“不知太尉的意思是什么。”

    “我们在僧伽罗开辟的据点够我们维修船只么?”赵嘉仁继续狠着心说道。

    “请太尉放心。我们不会让僧伽罗人背后捅刀。不过现在兼并僧伽罗国还不是时候,他们对我们挺友善。”干部们两眼都要放出光来。

    “那么我们与天竺和大食开战,可是旷日持久。”赵嘉仁终于说出了关键的话。赵嘉仁完全没想到,自己说出殖民主义者的话,要面对如此强大的心理压力。

    “请太尉放心,我们不会莽撞行事。”干部们果断的答道。因为目的得逞,众人脸上都有了光彩,如同要放光一样。

第73章 西征后方的初级争权(下)

    和开辟天竺港口的会谈相比,有关太后临朝的讨论就显得阴暗许多。

    “太尉,太后临朝,那些撺掇的人该怎么处置?”

    “太尉,太后若是倒行逆施,我等要如何应对?”

    “太尉,军中又该如何?”

    ……

    所有看法完全围绕着现有秩序的稳定,所有看法都要保证现在权力的稳固。赵嘉仁的干部们是这个态度,学社的官员也是这个态度。

    对付杨太后的办法很多,赵嘉仁可以轻松的想出十几种干掉杨太后的手段。现在允许太后临朝的原因之一就是赵嘉仁不希望他当皇帝的时候,手下还是一个‘福建帮的朝廷’。因为历史因素,赵嘉仁手下有太多太多福建人,需要大大稀释一番才行。

    双手下压,终止这种讨论,赵嘉仁说道:“这等事就看大家对学社是不是忠诚。我来给大家讲几个本朝的故事。”

    学社众人都知道赵嘉仁的能力,便都安静下来听赵嘉仁讲述。赵嘉仁讲的是北宋的事情,北宋时代就能准确预测日食和月食,因为司天监已经完全清楚大地是个圆球,月亮绕着地球转。可即便是知道了日食月食是自然天文现象,当时北宋那边的大臣还是要坚称日食属于上天对君主失德的警告。

    其中理由很简单,如果士大夫们要是没有日食月食这种‘天相’理论来制约君主,他们就只能在对君主的无条件服从或者揭竿而起之间选择一个。

    听完了这个分析,刘猛忍不住问道:“太尉,我听说有直学士们说书,你这就算是说书吧?”

    众人一听,不少都哄笑起来。刘猛这个比方非常好,根据赵嘉仁在学社内部学习中所讲,中华的政权在汉代以前是各个诸侯都有自己的史官,史书给自家人看,所以都写实话。孔子写春秋,搞为尊者讳的谣言倒逼真相,之后就有各个学士给君主们讲述历史,讲述真相。

    而这种历史真相的讲述,都是在极小范围内展开的。赵嘉仁听了这话之后哈哈一笑,“学社里面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当然要讲实话。这是我们学社本该的做法和气氛,我希望每个人都要做到。”

    众人听别人讲实话的时候都很认同,所以纷纷点头。赵嘉仁接着说道:“为什么我反对太后临朝,因为杨太后就不是我们的同志。如果是同志之间,身在同一个组织之间,讲的是权利和义务。我们吃这个组织的,喝这个组织的,这些都不是白来的。杨太后觉得她享有权力,我们对她有义务……”

    赵嘉仁有感而发,讲的率直。学社的众人攸关利益,听的也颇为认真。权力和义务之间的关系反倒是讲明白了。会议最后,众人确定了敌我关系。杨太后若是以她个人利益为核心来干预朝政,她就是敌人,需要认真应对,甚至是很强硬的应对。

    达成一致共识,赵嘉仁也觉得松了口气。杨太后本人很容易对付,难对付的是那些试图利用杨太后的人。最难对付的则是内部的家伙,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在内部统一思想。统一思想之后还有人肆意妄为,那就只能清理了。

    赵嘉仁开会讨论,张世杰也找上了李庭芝。听了陆秀夫前来提出的要求,李庭芝登时就怒道:“陆秀夫怎么敢如此?!”

    张世杰也连连点头。赵嘉仁接管皇城的要求某种意义上几乎能说是公开造反。大宋是赵家的,所以大家要忠于赵家。背叛赵家的就是奸贼,人人可以得而诛之。而赵嘉仁要求的基础是‘太后没有权力诛杀她认为的叛逆’。这不就变成了赵太尉当家作主了么。

    李庭芝嘴上骂骂咧咧,发泄了一番情绪之后,李庭芝暂时沉默下来。张世杰等了一阵之后问道:“李副使,却不知你怎么看。”

    “若是太后想临朝,只怕还得暂时妥协……”李庭芝慢慢的给出了他的看法。

    连如此支持太后临朝的李庭芝都这么讲,张世杰完全说不出什么来,他本以为李庭芝是要为要全力反对赵嘉仁的无理要求。

    “事有轻重缓急,我觉得当下还是太后临朝更重要。”李庭芝给了他的看法。

    张世杰尝试着说道:“难道不能让朝廷上下知道赵太尉的跋扈么?”

    李庭芝苦笑起来,“呵呵。知道太尉如此跋扈之后,那些人要做什么。敢怒不敢言?还是干脆就投奔赵太尉?”

    张世杰低下了头。他害怕自己脸上此时的愤怒表情被李庭芝看到。赵嘉仁的部下忠于赵嘉仁,张世杰虽然不喜欢,却能理解。但是文人们因为看到无法胜利而追随强者,那些人与宋奸又有什么分别?难倒从追随官家变成追随赵家人,就可以改变叛徒的本质不成!

    此时,李庭芝已经有了决断,他认真说道:“张统领,当下的局面就得先让太后临朝。若是太后不能临朝,又怎么能让忠义之士集结在太后旗下。而且赵嘉仁还敢在皇城谋害太后不成,若是他敢这么做,那必为天下唾骂。”

    李庭芝态度明确,张世杰就站起身告辞。走之前他实在是忍不住,撂下一句话,“史弥远杀了韩侂胄,不照样当了那么多年权相。”

    看着张世杰的背影,李庭芝心里面翻腾。和贾似道合作的人中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赵嘉仁是罕见的能够平步青云的个案。现在李庭芝感受到赵太尉的城府,那道‘史弥远勾结杨皇后谋杀韩侂胄’的科举题目,就是绝佳的政治宣传。

    杨太后没有立刻答应放弃皇城的守卫权,赵太尉就继续在皇城外面办公。此时西征已经有了新进展。后续的三个师陆续抵达安庆,经过甄别,普通的小兵和军官分开,赵嘉仁下令对这帮军官进行审判。关押上万人的消耗可不少。既然不准备都杀了,还是赶紧把事情往下面推进。

    赵太尉的命令抵达安庆是五月二十五日的事情。这在于大宋已经是空前的高速,此时作为先锋的完毕归已经让部队完成修整,准备继续出发。后续赶来的部队师长却希望完毕归能够多留几日。

    “完营长,这新式火枪到底和旧式的火枪使用起来有多大不同?”大家对火帽枪很是在意。

    对于一敲击就能直接发火的装置,完毕归也觉得非常神奇。只是用的久了已经开始习惯,他才能用不大惊小怪的语气说道:“射速能到以前的两倍还多。靠上了刺刀的步枪就能抵达任何短兵冲锋。这种火枪最大的优势就在雨天。”

    “雨天?”师长们懵了。在雨天还能发挥战斗力的基本都是长枪之类的兵器,各种远程武器在雨天里面都会大大受限。

    “是的。在雨天里面,新式火枪完全能够击发。而敌人的军队行动速度会受限,我军的优势大到难以形容。就跟打靶一样。”完毕归描述着他的经验。攻克安庆的战斗就是如此,城头的‘蒙古军’所有远程武器都遭到巨大影响。对于三十步之外的宋军没了多大威胁。

    而雨水影响‘蒙古军’的行动,他们溃逃出城的时候根本没有携带远程武器,宋军干脆脱掉纸甲,轻装追击。至少有一半俘虏都是追击中抓获的。在泥泞的道路上,只携带步枪的宋军拥有极大的行动优势。

    虽然介绍的详细,完毕归营长并没有多留在安庆。他接受的命令是继续进攻,就和友军部队约定出发。由安庆沿长江而上,下一个要点就是九江。占领九江口,就堵住鄱阳湖的入口。蒙古军并没有进攻江西南部的山岭,大宋并没有收复的只是鄱阳湖平原地区。

    九江没什么像样的守军,矮小的城池被轻易攻克。完毕归没有停歇,继续沿江而上。下一个目标,或者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鄂州以及鄂州对面的汉阳。

    鄂州的重要不仅是因为鄂州是长江上重要的城市,它重要在于位于长江与汉水的交汇处。蒙古军花费巨大的兵力去攻克襄阳,是因为襄阳是汉水的重要城市,是大宋的大门。大宋要是想夺回大门,就得先夺回鄂州。

    蒙古人明显知道鄂州的战略意义,之前从鄂州逃出来的安庆败兵已经把宋军反攻的消息带到这里。鄂州守将是戈尔滕万户,由蒙古万户而不是汉臣来把守鄂州,足以证明忽必烈很清楚鄂州的战略意义。

    戈尔滕万户曾经败给过宋军,是最早知道宋军除了火炮之外还有厉害火器的蒙古将领。此次见宋军迅猛的攻克黄州,他就觉得事情不妙。万户开始觉得自己驻扎在长江以南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管是大宋或者蒙古,都知道赵嘉仁的水军非常厉害。刘整被认为是蒙古水军第一人,与赵嘉仁的水军作战,照样被打得落花流水。可是戈尔滕万户却不想离开,他到了鄂州之后将当地一万户作为他的私户,建立了官吏管理这些人,他们缴纳的东西都归戈尔滕万户所有。

第74章 夺回鄂州(上)

    宋代的鄂州与新中国时代的鄂州不是一个城市。宋代的鄂州就位于现在武汉。在宋军攻克黄州的时候,驻扎在鄂州的蒙古万户戈尔滕就忍不住想撤退,可他私人所有的一万户最近正好是缴税期,只要再等四天就能把赋税收到手里。戈尔滕万户一面准备渡江的船只,一面催促下面的部队抓紧收税。

    到了第三天,戈尔滕万户突然觉得心中大大不安起来。这是属于军人的感受,戈尔滕万户完全没办法控制这种不安的感觉。果然,不久后传令兵惊惶的跑进来禀报,“万户,宋军船队已经到了鄂州。一部分军船留在江上,好像要等着要和我们打水战,其他船只直奔汉阳去了!”

    糟糕!万户心中大惊!宋军的战法就是关门打狗,只要能够攻克汉阳,鄂州孤悬在长江以南,跑都没办法跑。惊恐之后就是愤怒,万户气急败坏的喝道:“命水军出战。”

    此时,在猛扑汉阳的船队上,完毕归营长带着斗笠,在雨中眺望鄂州,同时哼唱着‘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福建那边出现不少新乐器,特别是出现吉他这种乐器之后,音乐就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曲子变多,歌也变了不少。其中很多歌曲都是下里巴人的东西,就是听着很不正经。可此时,完毕归营长就是想唱一首不正经的歌曲来表达一下心里面的欢乐。

    蒙古军在伯颜的指挥下,表现出惊人的战略大局观念,以及强大的指挥能力。现在的完毕归回头思考几年前的江南,若是伯颜和宋军进行大战,十万江南的蒙古军只怕全得交代在那里。宋军的武器训练水平超过蒙古甚多,更重要的是,蒙古军根本没有充分发挥战斗力的自然条件。

    在鄂州的蒙古守将就不具备伯颜的军事水准。当宋军抵达黄州的时候,他要么就派兵过来拼命,要么就立刻拍屁股跑路。拖到宋军抵达对汉阳发动进攻的时候,局面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

    船队越过鄂州,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汉阳。出发的时候,天空还有雨。到了汉阳,雨已经停了。这不是梅雨季节那种雨停的同时天空继续阴暗的模样,汉阳的天空中灰色阴云已经变成白云。明媚的阳光泼洒的地上和江上一片明亮。

    此战里面有些参加过十几年前鄂州之战的干部做引领,他们的情绪更多的是怀念。虽然说是鄂州之战,在鄂州的是贾似道等人,赵太尉那时候其实驻扎在汉阳。只要能夺取汉阳,就可以扼守住鄂州到汉水的江面,是整个地区的战略要地。

    汉阳守军看到有宋军船队前来,立刻就派遣军船前来迎战。粗略看去,两边的军船是一样的,仔细看去,船只的分别其实很大。蒙古军的军船加工的时候,船体边缘是直的。这种制造的好处就是工艺简单,不用那么多麻烦的部件。与之相比,宋军的军船船体其实是流线型。只有知道些流体动力学理论或者有经验的业内人员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大家给自己没事找事,这种船体的确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双方交战之时,就更能看出结果来。宋军的船只如同天鹅,能够做出非常漂亮的航行。蒙古军的军船就僵硬许多,他们的航行线路过于僵直,颠簸也过大。虽然不至于无法作战,可重重问题叠加起来,蒙古军命中宋军军船只一发炮弹,宋军军船就能击中蒙古船只三发。

    眼瞅击溃了一支蒙古水军,完毕归正准备命令军船掩护运兵船登陆。却见从汉阳那边又派出了一支水军,数量和这支被击溃的蒙古水军数量差不多。

    “直娘贼!”完毕归忍不住骂道,方才哼唱‘雨一直下’的闲情逸致完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在完毕归营长的背后,蒙古军也出动了水军。从鄂州到汉阳之间的江面上炮声隆隆,蒙古军与宋军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蒙古军军船越战越多,倒不是蒙古人预先考虑到这么多,而是蒙古军在战争里面缴获了近万的宋军船只,汉水中根本没有让这些军船施展的空间,就只能放到长江来用。虽然不断有蒙古军军船被击沉,宋军也不是毫发无伤。而且宋军没办法如同蒙古军这样不断派遣船只加入作战行列。从局面上看,倒像是宋军越战越少。

    完毕归看得有些心慌,他眼瞅日头有些偏西的模样,索性心一横下令,“我军不去打汉阳,继续向西,到鄂州西边下船!”

    命令被执行了。在水军掩护下,运输船队脱离战场,抵达了目的地。四个营也算是训练有素,即便如此,他们在鄂州以西完成了水面与陆地上的防御阵型之时,天都黑透了。

    这一晚上大家是倍感煎熬。好不容易捱到天亮,这才开始继续下船。此时身处煎熬的不仅是宋军,在鄂州城的戈尔滕万户心情同样煎熬。此时鄂州城内有两万军队,与安庆的兵力差不多。两万人里面有八千是水军。白天的时候双方交战,蒙古水军可以说是倾巢而出,结果还是没能对大宋水军造成致命打击。

    若是不那么贪婪的话……,戈尔滕万户心中沸腾着悔恨。之前从安庆逃来鄂州的宋军携带大量财物,被戈尔滕万户给收拾了,巨额财富都落入万户口袋。若是不那么贪婪的话……

    宋军不管敌人怎么考虑。大家都知道只要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蒙古军就不是问题。完毕归营长对此格外清楚。攻克安庆已经是大功,此次若是能再攻克鄂州的话,他一定能够成为师长。白天的时候,完营长加快速度运人上岸。中午时分,目标终于达成。

    完营长让部队修整,自己带人前去查看进攻路线。在鄂州西边大小湖泊甚多,想找到一条能让大队人马通过的道路需要时间。

    此时就见到远处有蒙古骑兵,完毕归立刻下令带出来的一个连排开防御阵型。没太久,看到完毕归等人的蒙古骑兵已经开始逼近。双方在相隔一百步的距离上排开,眼瞅就要大战。

第75章 夺回鄂州(中)

    “这就是鄂州城……”完毕归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鄂州城墙,颇为感慨的叹道。赵太尉在鄂州名声鹊起,完毕归营长也希望能用鄂州城内蒙古人的脑袋证明自己的能力。

    收起闲心,完营长命道:“准备攻城!”

    此时,小校已经奔入帅府,急急忙忙对戈尔滕万户禀报,“万户!宋军已经到了西城下。”

    万户细长的眼睛瞪起来,呈现三角眼的形状。一大早,宋军水军就来挑战。万户好不容易逼着昨天受损不小的水军出战,没想到大宋步军已经到了城下。

    “他们怎么过来的?”戈尔滕万户怒道。

    “他们是撵着骑兵过来的。”小校回禀。蒙古骑兵穿过湖泊密集的鄂州西边前去骚扰宋军,被宋军的火枪打得逃回鄂州。宋军追着蒙古军就过来了。

    让蒙古骄傲的骑兵成了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将戈尔滕万户气的脸都绿了。然而万户只是怒骂,并没有惩处骑兵,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水军的战斗之上。实在是没办法顾及陆地上的战斗。

    城头上看下去,就见宋军与蒙古军的军船在江上往来,船头的炮口喷吐着烟雾。中炮的军船船身会大幅度晃动,若是中炮的位置很糟糕,船身很快就倾斜、沉没。与宋军相比,蒙古晃动的数量或者沉没的数量都大大超过。这种糟糕的表现恨得戈尔滕万户用拳头狠捶城头的垛口来发泄。

    原本万户觉得大家都是人,他与伯颜大帅的区别不会大到难以弥补的程度。现在他才发现,伯颜大帅在宋军还没有截断长江以前就主动撤出江南,这份决断的确比他强的太多。

    “瞄准了再打啊!”

    “那些水军都在打什么啊!”

    “没成色!真的没成色!”

    一同观战的蒙古将领们在城头扼腕,纷纷咒骂着。而戈尔滕万户则带着亲兵离开城头,不再观看水战。当宋军与蒙古军争夺长江控制权的战斗在眼前展开的时候,大部分有点见识的都能看出危机所在。然而到了这种时候,再说什么已经没了意义。宋军不是傻瓜,他们敢以少敌多,自然有所依凭。

    就在戈尔滕万户回到鄂州城内的帅府之时,在鄂州城东的江边,原本忽必烈南征时进军鄂州的位置上,李云师长跃下跳板,踏上了江岸。倒不是他故意要学习忽必烈,而是这里本就适合步兵上岸。眺望着远处的鄂州城,李云师长手握刺剑剑柄喝道:“全速登岸。我们要在鄂州包了蒙古人的汤圆!”

    等戈尔滕万户得到消息之时,宋军不仅出现在鄂州城东,更是有一支军队杀到了鄂州城南。在暮色中,就见城南宋军影影绰绰,竟然辨不出到底能有多少人。

    当晚,戈尔滕万户与部下商议,是不是派人出去夜袭宋军营地。部下们各个面色凝重,夜袭是非常危险的行动。出了城之后,大家就很难讲谁在明处谁在暗处。以宋军敏捷的行动力,蒙古军怎么看都觉得夜袭太吃亏。

    “万户,连贾似道都能在鄂州守几个月。我们守城当无事。”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戈尔滕万户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宋军立足未稳,我们对地形熟悉。现在就派兵去。”

    一个时辰之后,鄂州城南就爆发出激烈的枪声。戈尔滕万户在城头观看,就见宋军向阵地前投掷了十几个巨大的火笼。也不知道这帮宋军到底是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就扎起这么多玩意的,每个火笼都熊熊燃烧,照亮了附近。蒙古军的身影被火笼照出,宋军就用火枪对着蒙古军猛烈开火。

    眼见夜袭失败,戈尔滕万户又累又饿,他愤愤的说道:“今夜就到此。”

    回到帅府,万户随便吃了些东西,躺下就睡。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等他起床安置,都已经中午。这时候又有小校前来禀报,“万户,宋军人马堵住了东门。”

    此次宋军一共来了三个师和四个营。每支部队都希望自己能够解决鄂州之敌,大家就划分了战区,各军约定绝不许蒙古军从自己的战区逃走,但是谁先攻上城墙就各凭本事。

    李云的部队曾经独自堵在东门和南门外。此时有后续部队过来,他将部队全部给调集到了南门。蒙古军发现的宋军调动的动静大部分都来自李云这边。当天晚上,李云给除了炮兵之外的每个指战员都发了三个稻草编成的口袋,要他们每人装三袋土。

    第二天一早,八个营的部队排好队列。随着李云师长命令,部队鱼贯而上,将装好的土袋堆砌起来。负责守城南的蒙古军守将发现,就以他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八个巨大的土台以惊人的速度平地而起。

    不仅是在城南,攻城部队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攻克安庆的手段。城东与城西也迅速建起土台。等戈尔滕万户赶到城头之际,就见宋军的土台已经垒到与鄂州城城墙相同的高度。

    “开炮!开炮!”万户气急败坏的命道。

    蒙古局城头的那几门火炮就对着宋军的土台方向开火了。然而蒙古军这边刚开炮,城下的宋军炮兵立刻还击。戈尔滕万户惊恐的发现宋军的火炮在蒙古军火炮射程之外。即便蒙古军具备居高临下的优势,还是够不着宋军的火炮炮位。反而倒是蒙古军这边,宋军的炮弹不停的飞来。

    万户正想骂人,却被亲兵给拽到了旁边。之后就是一阵闷响,万户方才站的位置上,亲兵们惨叫连连。从这突然变故中清醒过来的戈尔滕万户定睛观看,原来是宋军炮弹飞来,中炮的那位当即毙命,被波及的亲兵们骨断筋折。

    “万户,咱们下城吧。”方才救了戈尔滕万户的亲兵看情况不对,连忙大声呼喊。

    戈尔滕万户也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整个人都懵了。身为蒙古人,戈尔滕万户早就熟悉了那种刀对刀枪对枪的厮杀,若是对面冲上来几个宋军,万户大概连眼睛都不会眨。便是满天飞雨的弓箭,也不会让万户有丝毫的恐慌。然而现在的战场完全不同,不管你是主帅或者是小兵,踏进战场之后就不会有任何安全所在。即便是箭雨,部下顶起牛皮大盾就可以抵挡得住。可这种炮弹完全没有办法抵挡。

    亲兵还是护主心切,他们架起发懵的万户下了城头这个危险之地,遭到宋军五斤炮还击的蒙古一斤炮也停了下来。蒙古炮手们暂时躲在了城墙背后,至少宋军的炮弹还没办法摧毁鄂州的城墙。

    见到压制住了蒙古军火炮,宋军加快速度继续垒土台。又过了半个小时,城南的八座土台终于高过鄂州城墙。每个土台上能容纳的兵力只有一个排。火枪部队便一次派出八个排上了土台。士兵们对着城头的蒙古军持续射击,其他部队则准备渡过护城河的攻城设备。

    得到消息的戈尔滕万户心中万分懊悔。他在战略上已经错了,得知宋军攻克安庆之时,他就该如同伯颜大帅那样果断放弃鄂州,撤到汉阳。现在连战术上也错了。在宋军攻破黄州之时,他要是能果断的带着财物撤过长江,到了汉阳。至少就不会被困在城内。

    感觉事情不对,万户马上把众将召集到帅府中,面对那些心中惶恐的部下,万户果断说道:“我等今晚若是不撤退,只怕明日就更难撤走。”

    “万户,我们怎么撤走?”马上有胆小份子问道。

    “走水路。现在我们还有不少船。”戈尔滕万户答道。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水军千户身上。千户是个北方汉人,见到大家的目光,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现在没那么多船……”

    戈尔滕万户怒道:“伯颜大帅从江南过来的时候带了那么多船,怎么会连运两万人的船都没有。下江南之时,十几万人不也乘船顺流而下么!”

    水军千户见万户发怒,连忙解释道:“船虽然够,水手不够。”

    这种专业解释与逃脱的期待冲突,让万户心中更是火烧般难受,他喝道:“不就是划船么,哪里有那么难!”

    水军千户在自己的领域上忍不住坚持了立场,他思忖片刻,尽力解释道:“万户,我最初见到别人骑马,觉得不就是上了马坐着么。可真的上马之后才明白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平地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在山路上跑马。”

    这个比方很好,让格尔腾万户充分理解到问题到底在哪里,所以让万户充分感到了绝望。再想到水军千户这两天白日里水战失败,万户怒道:“打仗不行,接话倒是不错。来人,把他拖出去抽二十鞭子!”

    能混到将官的都不是傻子,不仅戈尔滕万户听明白了比喻,其他将官也都明白了要害。然而看万户在气头上,大家明知道这惩罚不合适,却也没人敢阻拦。

    等亲兵将水军千户拖走,戈尔滕万户恨恨的说道:“这几日严加防守,同时征集城内会划船的。尔等也要挑出军中懂划船的,一旦凑齐水手,我等就撤到汉阳!”

第76章 夺回鄂州(下)

    蒙古军在讨论逃脱,宋军就在商议进攻。李云的师部里面,众人对蒙古人白天的反应很满意,也有些疑惑。营长梁盛发问参谋长吕文道:“参谋长,蒙古人的应对怎么如此愚笨。”

    参谋长脸色凝重,他答道:“等我军冲上城头,蒙古军从躲藏的地方突然杀出来之时,你还觉得他们的应对愚笨么?”

    谈到肉搏,宋军各级指挥员的神色同样凝重起来。步枪兵填弹再快,也得十秒。十秒钟,长枪手能突刺两三回呢。真的是刀对刀枪对枪的硬干,蒙古军与宋军之间的差距就大大缩小。

    看大家脸色变化,李云笑道:“怎么,怕了?”

    “没有!”梁盛发本能的做出否定。不过说完之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安,思忖了片刻,他才答道:“没有怕!”

    得到如此回答,李云点点头,继续说道:“到明日,我等就可以尝试攻上城头。到时候谁愿打头阵?”

    “我们营原本是长枪营,换了装备才改为火枪营。比拼刺,我们有信心。”朱洪武营长果断答道。

    李云看了看这位来自淮东的军人,他原本是淮东地主,家里被蒙古害了之后就投军。宋军有丰富的野战经验,攻城的机会却很少。所以朱洪武出来抢这个登城肉搏的差事,其他营长都没有和他争夺。最后李云只能点了朱洪武的营来执行登城战。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李云心中叹息。当年他认识朱洪武的时候,因为这个年轻人一句‘俺就算是没办法打蒙古人,至少也得给宋军今年的好粮食’,所以对朱洪武非常欣赏。他从军之后也的确有栽培。不过朱洪武能三年多就当上营长,他本人的出色表现的才是主要原因。平日里朱洪武表现算是不错,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别人还有迟疑,朱洪武总是挺身而出。加上每次都能获胜,他评功当然要比别人高。

    当天晚上,工地上紧锣密鼓的制作长梯。第二天一早,天色刚明,宋军就开始向护城河边运输这些工程设备。之所以没有更早运过来倒不是有谁怠惰,而是让蒙古军看到宋军的动作,就能调动他们的兵力出现在城头。宋军的子弹炮弹又不会拐弯,蒙古军不出现,他们也没有目标可打。

    李云虽然也想过其他部队若是能先发动进攻,就能吸引蒙古军的兵力,让李云这边的进攻更容易些,不过他自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他所打的每一仗都是硬碰硬,经过战斗之后,李云发现部队成长的飞快。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就是不懂得战斗中那些细节。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读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多了,李云才知道世上没有两次相同的战斗。而且也没有任何一场战斗能够按照预先设计的那样去走。总是会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局面。为了这些意外苦恼过好多次之后,李云才明白了赵太尉讲过的一个逻辑,‘评价事情是别人的事情,干事情是自己的事情,千万不要弄错了关系’。

    放到这一仗上,李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所有蒙古军都压到自己这边,李云就能得到斩首数量的功劳。总参参谋部里面都不是糊涂人,看到斩首的数量就知道谁才是此战最大的功臣。

    宋军里面有这种想法并非只有李云一个,所以天刚亮,帅府里面的戈尔滕万户得到了城东、城西、城南的宋军发动进攻的消息。这下万户就感觉十分为难,他知道不能平均分配兵力。从昨天亲眼看到宋军垒土台的行动就能判断出宋军每一边的兵力都有万人左右。原先城内蒙古军的兵力数量只有两万,刨除水军的五千人。每边城墙上派遣五千人,就是劣势防御。真的想在城墙上给宋军重大杀伤,就得在某一边上集结优势兵力,轮番击溃宋军的攻城。

    到底该上哪边的城墙,万户心里面拿不定主意。就在此时,又有小校跑进来禀报,“万户,城西的宋军已经过了护城河。”叹口气,戈尔滕万户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选择,他只能对进攻速度最快的宋军进行反击。

    朱洪武始终处在部队的前列。几年前他在高邮的老家被蒙古人肆虐,那些引狼入室的朱家贼子看到局面不对,竟然跑去蒙古人的营地。让沸腾着复仇心的朱洪武失去了亲自报仇的机会。

    种地是个辛苦事,朱洪武本来就不喜欢。此次更有了理由,他就毅然从军。心里面想打仗,他便习惯在冲在前面。也许是运气好,不管箭支怎么射倒身边的战友,不管敌人怎么嚎叫着冲上来。朱洪武在消灭敌人之后,自己都毫发无伤。而且他也发现,只要自己在阵列前面,士兵们也更有战斗意志,他就更容易获得战斗的胜利。所以习惯成自然,朱洪武就从容不迫的出现在看着非常危险的位置。

    越过护城河的简易浮桥搭建好,先头部队刚过去一个排,朱洪武就到了护城河边,指挥长梯过河。长提过去了够一个连用的数量,朱洪武就把后续指挥交给营参谋,自己和部队一起过河。

    此时土台上的步枪兵们将城头打得土屑乱飞,朱洪武就让大家做好准备。等土台上发了旗号,他就把二连发的霰弹枪背在背后,准备跟着一连的突击队上城。

    此时有人从背后拽住了朱洪武,扭头一看原来是营参谋。参谋非常清楚这位营长在阵头喊一声‘杀’,接着率先扑向敌人的作风。他拽住朱洪武,大声说道:“你要是上,也得上去两个连之后再上!”

    朱洪武哪里肯答应,他讨价还价般的说道:“一个连行么?”

    “不行!”营参谋死死拽住朱洪武的手臂。攻城战太危险,有太多不确定性。若是营长上去就战死了,这对士气的打击得多大。

    宋军并没有因为营长被参谋长拽住而受到士气的打击,大家都知道营长的勇武,也知道营长绝不会抛下他们。所以早上晚上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连长倒是更希望能够让营长晚上去一些,虽然营长从来不会抢大家的功劳,可跟在营长背后登城,又被称为率先登城。大家的脸皮还没有这么厚呢。

    就如训练般,部队快速沿着长梯爬上本来就不很高的鄂州城城墙。接着城头杀生四起,枪声大做。

    眼瞅已经有一个连上了城头,朱洪武趁着营参谋没有注意,迅速挣脱他的拉扯,冲突队伍,和大家一起开始登城。

    翻过城墙前,朱洪武觉得心中火急火燎。翻过城墙,立足观看,朱营长竟然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战前,大家就充分讨论过,城头上没有足够的空间去耍弄四米长的长枪,加上刺刀的长度有一米多长的步枪可以当做短枪来使用。

    实践当中刺刀的表现比想象的还好。蒙古军上城的拿的竟然是朴刀和短刀。这些武器挥砍起来看着吓人,可城头这么多人,哪里有空间给他们施展。宋军操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排成一排就是个小枪阵。枪阵后面的宋军还能从枪阵中探出枪管,对着蒙古军开枪。宋军登城不过十分钟,就控制了好长的一段城墙。

    看到如此局面,朱洪武更是热血沸腾。他摘下背着的霰弹枪冲到前排,近距离对着尝试抵抗的蒙古兵就开火。这种双管枪一次可以开两枪,装填又是纸壳子弹,杀人效率更高。蒙古军原本就已经完全顶不住,此时更是扭头就跑。虽然朱洪武并非是故意要抢功,不过他的奋战更让指战员们对他更加信赖。众人呐喊着在城头开始追杀蒙古兵。

    李云看到朱洪武的营很轻松的登城,不久又接到他们已经控制了下城的通道。他忍不住叹口气。其实论聪明,朱洪武在八个营里面未必就是绝对第一。可问题就在于他乐意打仗,愿意承担。其他营长就是想得太多,求得太多。反倒失去了机会。

    宋军的师长有余力考虑部队内部人员的特点,这就意味着蒙古军就只能考虑自己的小命会不会不保。朱洪武的营并没有简单的待在城上,后续部队很快更着上了城。朱洪武就带着部队在城内空地上稍加整顿,随即沿着大路向前冲杀。正好就遇到了前来增援的蒙古军主力。

    街道比城头宽阔不少,却也不是长枪兵能够轻易施展的宽度。而且集结在街道上的长枪兵就是步枪兵的活靶子。在呼啸而来的子弹面前割稻子般被打倒。朱洪武毫不迟疑的向蒙古军发动了近战。

    戈尔滕万户并不擅长巷战。更准确的讲,他本人毫无巷战经验。所以左支右拙间,他的命令只是让蒙古军失去了联络,跑的哪里都是。

    大半个时辰过去,万户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城西的宋军也突破城墙杀进城内。鄂州城再也守不住了!

第77章 赵夫人的寿宴

    “这些……鞑子……是要游过长江么?”

    城头上,长江边的宋军指战员停下了射击,看着接近傍晚的天空下,蒙古军们跃入水中尝试逃脱的身影。

    梅雨季节刚结束两天,长江江面比枯水期要宽阔许多。南方出身的宋军都接受过武装泅渡训练,知道这种丰水期的江水流动速度更快,下面的暗流更多。泅渡训练中好些以为自己水性极佳的军人不慎溺水,被救上来的时候都喝了个饱,甚至有极少数不幸溺毙。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这句名言。

    看着蒙古军在江水中毫无技术的折腾,继而沉沉浮浮,最后一个个消失。把蒙古军赶到江边试图全歼的宋军都没了之前沸腾的杀意。

    “他们真的是不要命了……”有些战士甚至忍不住心生怜悯。

    “鞑子从来没把我们的命当做命看!此时又有什么好可怜的!”朱洪武恨恨的说道,只有遭受过鞑子肆虐的人才知道,只看敌人某一个时段的惨状是完全不够的。

    然而朱洪武却没说更多,他此时最大的感受就是疲惫。从上午到下午,蒙古军在城内已经尸横遍地。从城南攻入鄂州的宋军距离城北最远,即便中午时候他们暂时停顿进攻,吃了顿热乎乎的饭菜,甚至打了个盹。可这么四五个时辰下来,除了疲惫之外,大家再也没有别的感受。

    蒙古军被淹死也不是坏事。朱洪武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此时江边也有一两千蒙古军或被击毙,或者重伤之后动弹不得。至少朱洪武的部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俘虏他们。

    第二天清晨,信鸽在朝阳中飞起。从鄂州到临安,飞的最快的信鸽在中午时分就已经到了。和战场上那些指战员的疲惫感不同,消息里面充满了欢喜之意。在鄂州的两万蒙古军有七千被杀,七千被俘。只有五千人逃走。而且逃走的五千人里面大概也有两三千被淹死。

    不过鄂州守将戈尔滕万户看到局面已经无法挽回,就带领蒙古军中的蒙古人上了船逃走。在一片混乱之中,也不知道这位万户是顺利逃到长江北岸,还是在江中被打死或者淹死。

    第二天,这个消息就在临安传开,并且以极高的速度传递到其他地方去。赵嘉仁对此消息很是高兴,并非是因为部队收复了鄂州,而是歼灭了至少一万六千蒙古军。赵太尉在给母亲祝寿的时候,甚至都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赵家三兄弟都在临安,赵嘉仁的大姐赵明明嫁给了庆元府进士家的子弟。现在姐夫家被土改了,赵嘉仁干脆命人把姐夫家给接到临安来。在家宴上有着最单纯喜悦的除了大哥赵嘉信之外,大概就是大姐赵明明了。

    赵嘉礼一直看不惯自己的三弟,姐夫洪道通家没想到他家在贾似道时代没被折腾完的土地竟然是被小舅子的政策给一网打尽,心中也不高兴。即便赵嘉仁是左丞相,家里人也未必就不给他脸色看。以赵嘉仁的地位,他并不想对谁让步。这下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长辈们的事情并没有牵连到晚辈。譬如赵嘉仁的外甥女洪思思就非常喜欢赵嘉仁。她“三舅三舅”的叫着,还请求赵嘉仁给她来一副字画,以在闺蜜中炫耀。赵嘉仁不得以,就在纸上用铅笔画了个简单的猪头给她。把这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气的拽住赵嘉仁的胳膊一阵晃动。

    作为此次酒席的主角赵老夫人,她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一家人。在这个时代,产妇在分娩时候的死亡率在10%左右,三岁以下的儿童死亡率超过30%。连皇家的孩子死亡率也在这个平均数左右。赵嘉仁的老娘被很多人尊敬,是因为她生下来的五个孩子不仅都活到了成年,还都顺利结婚生子。作为一位母亲,她无疑是非常出色的。

    至于这些孩子现在的成就,一直跟着她的赵嘉仁无疑走到了令人只能仰视的地步。独相在大宋并不特么罕见,然而挽狂澜于既倒的大英雄,大宋并没有出几位。至于其他的孩子,赵老夫人对长子也非常满意。大宋农学院现在有一千两百多学生,近些年来知名的种子大多都是赵嘉信带头研制的。赵夫人对农学并不了解,可她觉得这种踏踏实实的态度和赵嘉仁相比也并不逊色。

    至于二儿子和女婿……,赵夫人忍不住开口了,“三郎,你姐夫总得给洪家带个路,难倒你连个办法都没有么?”

    “那就看姐夫肯不肯下这个决心。还有大姐肯不肯让姐夫去闯。”赵嘉仁应道。

    “三弟,怎么个闯法?”赵明明其实很少见见到自己的这个弟弟,但是从对待三弟的认真劲头上,她比赵嘉礼和她丈夫强多了。

    “我们正在南海开辟种植园。”赵嘉仁边说边从小雪茄盒子里拿出烟来递给众人,“吕宋的雪茄,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或者是最新出来的白棕绳,家里的秋千用的就是这种绳子。”

    “娘,那个秋千荡的可高啦。人都能荡平呢!”洪思思忍不住给自家母亲炫耀起来。

    无视女儿的插话,赵明明说道:“可是孤悬海外,这看着跟流放一样。”

    赵嘉仁微微摇头,“这不是流放,谁会流放着让你赚钱呢。不说别人,就说现在的刑部尚书司马考,他堂兄先去广南东路种了两百亩剑麻,几年下来赚的比在姑苏多的多。所以司马家现在就请他带队在占城开了个新的剑麻园。有五千亩大小。一亩地就算是挣一百多文,一年下来也有一千贯。而且剑麻制成麻绳,或者做成麻袋,价格更高。姐夫家可以开厂么。”

    听到这话,洪道通脸上就有些动念的表情。一年一千贯,在大宋就是一等户。至少洪道通靠自己的能耐,可没能挣到这一千贯。而赵明明脸上却有不认同的表情,为了钱跑的太远了,不管是身为妻子或者身为女性,她都不能接受。

    “大娘,你三弟这些年东奔西走。我今日看报纸,鄂州大捷,光抓到和打死的蒙古人就有一万六千之多。你三弟十几年前就到过那里打仗。男孩子么,想挣钱就得敢闯荡!”赵夫人说道。在大宋,称呼家里的男孩就是用排行,‘X郎’。赵嘉仁排行老三,就是三郎。称呼女孩也用排行,赵明明是第一个女儿,就是大娘。譬如扈三娘的意思就是扈家的三闺女,而不是扈家的三妈。

    听母亲这么讲,赵明明挤出个微笑来,“娘,道通他也四十多岁了,我担心他身体不好。”

    这话说的还挺含蓄的。其实洪道通比赵嘉仁大十三岁,再过几个月虚岁都要五十了。他的长子现在都已经成亲,有了儿子,只是此次没来而已。

    赵嘉仁想试试看,就继续劝道:“姐,我是这么想的。大宋这些年来已经没了开辟的进取心,于是就缩在这一片地上玩出各种把戏,那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在南海开辟,土地一租就是五十年。也不问大家要租金。只是要求大家有产出,这雪茄,剑麻,还有以后的棕榈,橡胶。生产出来之后国家掏钱买,也可以自己运到市场上卖。家族多开辟一个产业,以后就多条路。如此才能生生不息,越来越强。窝在家里不动弹,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这话虽然在理,但是开辟的事情哪里那么容易。凡是能开辟的祖辈,能在后辈中被传说几代甚至是十几代。因为开辟总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

    大人们沉默,娃娃们就不那么沉默。洪思思拉着赵嘉仁,低声问道:“三舅,我也能去开辟么?”

    “当然能。”赵嘉仁笑道:“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考上制科之后当官吧。”

    “当官?”洪思思讶异起来。她很喜欢三舅,因为三舅可以拿来炫耀,而且三舅也从来不对她训斥。可当官是完全超出洪思思想象之外的事情。

    “亲。你听说过身价百倍这个词吧?”赵嘉仁很认真的对外甥女说道。

    “听说过。”洪思思答道。

    “你现在要出嫁,比拼的是你爹妈对你的教育,比拼的是你爹妈的财力。别人对你的评价其实就是评价你的爹妈。如果你通过制科考上了公务员,证明的是你个人的能力。你以后的生活圈子,见到什么人,结交什么人。能从哪些人身上学到什么。这些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你爹妈打下的身价已经很有价值,而你自己又让这个价值增加了很多很多。如果有人想让他的孩子,让他的家族能够在你的基础上向前走,那就一定要低下头来求亲。而且成亲之后,也一定要好好待你。”赵嘉仁虽然在给自己的外甥女讲话,其实心里面也希望他的姐夫能够受些影响。

    小姑娘眼睛一转,问道:“三舅,我不要出嫁。在家里爹妈对我就很好啊。你也对我很好。”

    “哈哈!”大人们听到这话都笑出声来。小孩子的话经常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赵嘉仁笑罢,认真的对自己的外甥女说道:“你要是觉得三舅真的对你好,就好好学习,考上制科!”

第78章 关乎最高当权者的问答

    寿宴结束,赵夫人示意赵嘉仁留下来。送走了他贺寿的人,赵夫人问道:“三郎,你这孩子就是这么不讨喜。”

    赵嘉仁立刻答道:“娘。我对太后尚且如此,对家里人当然不可能随便给他们一个坐着数钱的门路。”

    赵夫人没想到儿子居然做这么一个比方。她叹口气,竟然无言以对。最近临安对于太后临朝的事情讨论的越来越多,正如赵嘉仁所讲,反对赵太尉对太后做法的人相当多。

    赵知拙乃是赵嘉仁的老爹,想走赵知拙门路恢复官职的‘不坚定’份子很多。赵夫人早就要求老头子决不许给这些人帮忙,在赵嘉仁这里吃瘪,在赵嘉仁老爹这里碰了软钉子。气恼的家伙们丢下的话里面,都是反对赵太尉威福自用,反对赵太尉欺凌太后。

    赵嘉仁对这些人烦不胜烦,他没好气的说道:“娘。太后就是觉得自己是太后,所以天生就该被人供养。你在我小时候就教育我,指导我念书学习。教导我要为国效力。对我爹,你也是能劝就劝。可那杨太后除了给度宗生了儿子之外,她还干了什么?”

    被这么对比,赵夫人倒是不生气,她叹道:“可她毕竟是太后。”

    “就是这样的人在宫里,就是有这样的官在朝堂上,所以蒙古人南侵才能打得我大宋差点覆灭。才会打得临安总投降。现在太后不谈怎么反思自己的罪过,倒是想染指财权,拿到权力。有脸皮这么厚的吗?!”赵嘉仁并不是相对母亲发火,他只是忍不住生气。

    赵夫人却叹道:“三郎。我知道你恨他们。可我想问你,你若是这么做,就是得罪了好些人。你能得罪到底么?”

    赵嘉仁果断的点头,“所以我才鼓动一切的人都去努力。若是天下都如同这帮只想着稳稳当当坐着收钱的人,那就会被蒙古给灭亡。只有上进的人够多,我们才能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强大。”

    这话与其说是解释或者描述,不如说是赵嘉仁的期待。奋力开拓的人在一个国家里面永远都是少数。

    见儿子如此坚持,本想让儿子能够柔滑处理的赵夫人也绝了这个心思。她回屋拿出一份名单,上面都是前后来找过赵知拙,想从他这里求官的人,还有他们求官的时间。赵夫人说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年纪大了,只能记下来这么多。至于以后,我让你爹什么都不参与。三郎,你就自己好好干吧。”

    赵嘉仁回去的路上把名单简单的浏览了一番,然而他越看越觉得有趣。结合了肃奸委员会对反对者的调查,这些人的名字以及加入时间竟然与这份名单颇有契合的地方。好像很多人都是在找过赵知拙之后才最后失望,这才完全倒向反对者的行列。

    赵太尉回到政事堂,先把陆秀夫叫来。陆秀夫负责临安府的土地国有化工作,这次和母亲讲完之后,赵嘉仁倒是想尽快解决杨太后的问题。等陆秀夫坐定,赵嘉仁说道:“你再去问问张世杰,看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你告诉张世杰,现在我军正在反攻。他若是想回到军中,那就尽快。等年轻一辈在这一两年里面起来,军中就再没有张世杰这种老将的位置!”

    陆秀夫不太清楚赵太尉为何要他来办此事。可太尉交代,陆秀夫也没有拒绝的打算。他就找到张世杰,将话说了个清楚。张世杰沉默下来。这一段时间太后的意思是愿意答应赵嘉仁的要求。皇城与皇宫还不太一样,皇城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办公场所。皇宫则是皇室们居住的地方。杨太后若是能临朝,也就是在朝廷的朝会上露露面,有些公文要批示。她离开皇宫进入皇城并不频繁。所以令张世杰心焦的不是这个临朝的事情,而是赵嘉仁所讲的军事。

    张世杰也算是戎马半生,若是不能现在返回军队,张世杰大概就只能以三百御林军统领的身份终其一生。想改变这种可能,就得扳倒赵嘉仁,张世杰到现在也没看到有这方面的机会。而且赵嘉仁现在不过三十五岁。若是不出什么大问题,他再干二十年毫无压力。张世杰觉得自己大概干不了十年就垂垂老矣。所以重回军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条件。

    沉默了好一阵,张世杰叹道:“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就好!”

    张世杰这边还在想,宋军那边就已经有了新战果。攻克鄂州的两天之后,宋军渡过长江包围了汉阳。攻城模式还是如法炮制,蒙古军根本没有反抗的手段。与鄂州不同,汉阳守军再也没有长江可以利用,宋军死死堵住从汉阳进入水道的通路。这才发动攻城。

    此战也是大获全胜,在汉阳的一万守军被尽数歼灭。从鄂州逃出去的蒙古万户戈尔滕与汉军万户蒋清志都被俘获。至此,宋军完成了赵嘉仁制定的战略的第一步,不让蒙古军顺利的从汉水冲入长江。

    赵嘉仁靠信鸽很快得到了消息。蒙古则靠马匹,在好几天后才得到了消息。大汗忽必烈听了之后勃然大怒。他没想到宋军的行动如此迅猛,之前双方约定停战的时候,大汗以为赵嘉仁打到汉阳怎么也得一年之后。

    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蒙古军有些进退维谷。如果不管赵嘉仁的话,赵嘉仁就可以很轻松的顺汉水而上,进攻襄阳。如果失去了襄阳,就意味着蒙古退回到二十年前的战略局面。这让付出巨大代价才攻克襄阳的忽必烈非常生气。

    在蒙古大汗召开朝会的同时,宋军稍加修整就沿着汉水北上。这是之前计划里面认为情况最好的预想。只要夺回襄阳与樊城,加上已经收复的河南南部,大宋的防御体系就可以再次完整起来。那时候蒙古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因为战争的前线就已经推倒河南去了。

    在蒙古朝堂上,蒙古君臣也有同样的认真。为了能够攻克襄樊,蒙古动用了二十万军队,而且险些成功灭掉宋国。南征大元帅伯颜用他一贯的冷淡语气说道:“若是被宋国夺回襄阳,我们此生只怕再回不到那里。”

    如果是在明清时代,这话大概会被一些人跳出来骂。然而在蒙古,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这些精通战争的重臣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包括忽必烈在内都知道这是唯一结果,所以蒙古大汗问道:“该如何处置?”

    伯颜其实很想说,‘认了’。可他知道说出这话就意味着主张完全停战,蒙古内部有人这么想,有人不这么想。所以大元帅并没有说话,他等着其他人表达战略看法。

    重臣们议论纷纷,而郝经开口了,“陛下,宋国任意妄行,不守约定。臣以为还是得加以教训才行。若是置之不理,便让他们不断蚕食。今日若是放弃襄阳,明日要不要放弃山东。”

    一提起山东,忽必烈的脸色就变得更加不好看起来。蒙古在禹州到枣庄之间开矿炼铁,结果宋军到达之后,这些铁就没能继续送来。这些区域一马平川,适合蒙古骑兵驰骋。然而伯颜指挥十几万军队在更平坦的归德府外都被宋军击退,忽必烈可不想重蹈覆辙。

    郝仁听着自家老师郝经的说法,心中也有些讶异。如果是以前,他的老师郝经一定会因为现在的局面而强调和平。没想到遭到了赵嘉仁的学术批评之后,老师就从坚定的主和派变成了某种程度的鹰牌。这种变化对于郝仁来说,是有些令他失望的。

    见别人没说话,郝仁忍不住开口了。“大汗,襄阳的用处就在于我们能够走这里进攻宋国。不过以当下的局面,我们想和宋国打仗根本用不到襄阳。在山东,在河南,我们可以随时与宋国交战。既然如此,襄阳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若是大汗不想放弃襄阳,我倒是觉得可以与宋国由停战转为议和。议和中要求宋国割了襄阳给我们……”

    忽必烈听的眉头皱起。这才是他感到最麻烦的事情。襄阳本身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有意义的是襄阳能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罢了。现在蒙古对未来的期待中已经没有灭宋的选项。

    转头看向张弘范,忽必烈问道:“张弘范,若是再征兵,你觉得可以征集到十万兵么?”

    张弘范在此次伐宋当中名声赫赫,对于大汗的提问,张弘范连忙答道:“大汗,此事不易。之前的北方汉军已经在伐宋里面有收获,所以他们只想留在家里。”

    “哼!前些日子我读了些诗词,有个《木兰辞》里面讲,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为何那时候就能征兵到如此程度?”忽必烈不满的说道。

    这个问题比较深奥,张弘范低头不语。

    倒是孛儿只斤?郝仁忍不住答道:“大汗,那时候是府兵。”

    听到这么具有水准的回答,郝仁这种汉臣都有些惊了。

    忽必烈没有吃惊,他饶有兴趣的说道:“讲来听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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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非赵氏天下,乃华夏之天下。吾起兵,也非夺回赵氏江山,而是要光复华夏江山。革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革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革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