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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革宋txt下载     革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章 成亲

    嘉定元年六月二十一,在赵嘉仁成亲的前两天,他终于拿到了一份自家的账目。一千两黄金,一万一千两白银。这两样看着不少,加起来能兑换十三四万贯铜钱。

    铜钱有官家赏赐的30万钱,现在一贯770文钱,也就是400贯。另外还有去年卖布与今年卖蚊香赚到的十万贯。卖香水也赚了三千贯。加起来不过十一万贯。

    从蒲家抄出来不少值钱东西,赵嘉仁可不敢全部纳入私囊,那么做是自寻死路。花花轿子人人抬,哪里有赵嘉仁独自吞下蒲家的道理。以后能分给赵嘉仁的那部分都需要变卖之后才能变成钱。赵嘉仁手下有四千多正式部下要养,每个人平均一年五十贯。这就是二十万贯之多。另外还有一万六千多家属,平均每个人每个月都需要五贯生活费。这又是八万贯。除了给钱,还要给他们购买大米等食物,提供衣服,提供做饭的燃料。

    在结算单上,赵嘉仁今年手中的钱和要支付的钱相减,他今年还需要再挣到三万贯才行。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作为‘大负翁’的赵嘉仁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带任何心理负担,赵嘉仁高高兴兴的到码头迎接他大哥赵嘉信。

    兄弟两人相见自然欢喜,赵嘉信开口说道:“三郎,豆子成功了!”

    “豆子?”赵嘉仁第一时间根本没想明白大哥说的是啥。几瞬之后他才想起热爱园艺和培养新品种的大哥几年来坚持不懈的在搞大豆的新品种。

    大哥赵嘉信欢喜的拽住赵嘉仁的手臂,低声说道:“你前年和我谈,矮作物有很多好处。我就把两浙路的一种矮豆子拿来配种。没想到矮豆子和那种没办法纯化的种子居然是天作之合。连着两年都纯化出好东西。”

    说完,赵嘉仁掏出个纸包递给赵嘉仁。赵嘉仁看大哥高兴的连到家都忍不住,连忙打开纸包。里面是十几颗大豆,颗粒饱满,大小比这时代的其他豆子大许多。用手捏了捏,这种晒干的豆子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松软。

    “恭喜啊,大哥。”赵嘉仁连忙说道。这不是客气话,大哥赵嘉信六年坚持不懈的态度已经令人佩服。那不是坐等,而是不断面对失败,并且在失败后不断前进。

    赵嘉信的脸上是非常单纯的喜悦,“三郎,你以前讲遗传基因,我虽然信了,却总是心中惴惴。此次成功之后,我觉得一颗心算是落回肚子里。这是真的,只要有足够的好品种,我就可以培养出最好的种子。无憾了!无憾了!哈哈!”

    大哥竟然畅快的大笑,赵嘉仁陪着笑说道:“大哥,这等事咱们到家再笑。这些豆子是好物,我们可要用好才行。”

    兄弟两人到了家,见完了母亲,这才谈起棉花的事情。这次赵嘉信就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王家见到三弟你赚了钱,想把棉花价钱再提一成。他们明明把棉花地增加一倍,可还是不知足。”

    听到提价一成,赵嘉仁心中也不高兴起来。但是听王家把种棉花的地增加一倍,赵嘉仁连忙问道:“他们家有那么多地么?”

    赵嘉仁无奈的摇摇头,“不是光有王家一户在种,现在华亭县乃至嘉兴府都知道种棉花的收益是种粮食的两倍,很多人家都开始种棉花。王家趁机用低价买当地的棉花,转手卖给你,他们又赚一笔。”

    “哦……”赵嘉仁脑海里突然冒出‘羊吃人’三个字。大面积种植棉花之后,种粮的土地就会受到压缩。这意味着粮食价格会升高,赵嘉仁不知道那帮农民能不能赚到钱,不过当地需要买粮的人必然受到冲击。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赵嘉仁就放到一边。如果王家可以提供两倍棉花,赵嘉仁就可以得到两倍收入。棉布去年的收入就到了十二万贯,再增加一倍就能到二十四万贯。加上蚊香,养活两万手下的钱终于出来了。

    想到这里,王家的涨价要求也变得能够接受,赵嘉仁轻松的说道:“大哥,告诉他们,我们答应他们涨一成,再多可不行。若是王家贪得无厌,我们就在别的地方找人种棉花。另外,你在庆元府多买多租土地,把豆子好好种下。豆子对我有大用。”

    嘉定元年六月二十三日,赵嘉仁的婚礼开始了。这场婚并没有用太多人,赵嘉仁不爱弄这种排场。六个升到空中的大号孔明灯沿着迎亲的道路排开,数量正常的迎亲车驾经过之时,上面宛如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的飘下花瓣。

    车驾到了门口,赵嘉仁掀开车驾的门帘,秦姑娘带着轻纱盖头走出车驾。那端庄的容貌与仪态令周围响起片赞叹声。“撒谷豆”求吉利之后,赵嘉仁牵着秦小姐的长袖向正堂走去。此时整个院子里洒了混合香水的清水,鲜花花瓣飞落如雨,加上院子里装饰的大量花朵,院子里一瞬间如同鲜花盛开的原野。

    正堂门大开,秦提点夫妇两人与赵夫人都端坐其中。看着一对新人在这样的美景中从容走来,秦夫人的笑容中是欢喜与回忆带来的遗憾,秦提点与赵夫人则是边笑边擦眼泪。

    成亲仪式很顺利,两家都算是中等级别的官员,就算是闹洞房也没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等灭烛之后,其他人都滚蛋。赵嘉仁并没有急急忙忙的扑倒秦姑娘,他拉起新娘子的手,走到后窗,推开窗门。

    秦姑娘羞涩的低头不语,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接着感觉天空一亮。抬头看时,就见夜空中爆开一朵绚烂的礼花。宋代有了礼花,不过都是在地上施放,多数都是喷火花之类的。火树银花不夜天指的就是这种。

    现在绚烂的礼花居然能在那么高的空中绽放,是秦姑娘从没想到的。第一朵烟花绽放,秦姑娘惊讶的说不出话。礼花燃尽,黑色的天空再次黯淡下来,秦姑娘轻轻叹口气。就在她以为只有这么一朵礼花的时候,随着嘭嘭嘭的声音,一朵朵礼花接二连三的在空中绽放开来。夜空中立刻五颜六色,绚烂无比。秦姑娘双手合在胸前,忍不住发出声惊叹。

    对秦姑娘下意识的把手从赵嘉仁的手里抽出去的事情,赵嘉仁心里面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有特别在意。等这轮礼花放完,赵嘉仁笑着问秦姑娘,“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喜欢么?”

    秦姑娘轻轻低下头沉默了一阵,然后伸出左手小拇指轻轻勾住赵嘉仁的小拇指,她抬起头对赵嘉仁说道:“喜欢。”又沉默了片刻,秦姑娘再次开口,“多谢!”

    之后的很多年,赵嘉仁开辟的高科技成亲模式成了泉州大户们成亲的标准流程,让提供设备的赵嘉仁赚了不少钱。此时的赵嘉仁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勾着妻子纤细柔滑的手指,肩并肩站在窗口看礼花。心中有着很单纯的喜悦。

    此时,临安西湖的画舫上,晚风带着温润的水气从窗中吹过。坐在一群官员中,步如烟镇定自若的柔声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第27章 步如烟和镜子

    嘉定元年,七夕。

    步如烟拿出一面玻璃镜子,仔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美人齿白唇红,肤色白皙,眉目间风情万种。虽然无数次的对着白铜镜演练,对自己的容貌早已经非常清楚,但是步如烟还是对着玻璃镜仔细的打量自己。欢喜、不喜、嗔怒、楚楚可怜,一个个表情从步如烟脸上走马灯般浮现出来。仔细看过之后,步如烟就对不满意的地方进行微调。

    在别人看来,步如烟小姐好像情绪激动,实际上她内心很专注,专注到完全没了情绪。一位名妓当然需要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然而只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歌妓是没办法成为名妓的。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来到画舫上所追求的是他们想象中的与人沟通,吃这碗饭的步如烟需要让那些人觉得她‘自然而然’的生出最恰当的反应。这就需要步如烟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完全到位。玻璃镜子对步如烟是极佳的工具,让她有能力将最细微的瑕疵修改掉。

    “小姐。赵勇官人求见。”青衣姑娘走到距离步如烟身边说道。

    “请他上来。”步如烟答道。

    青衣姑娘迈步走开,步如烟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露出了微笑。她连忙驱散了笑容,因为那是来自步如烟真心的情绪。仿佛是一夜之间,玻璃镜子突然就在临安流行起来。步如烟手中的这面有一本书大小,是市面上普通镜子四倍。然而步如烟并没有付出一文钱,是此时画舫外面的赵勇主动送给她的。

    等赵勇上到画舫上的时候,见到步如烟如同一位邻家姐妹般素面朝天,很随意的坐在桌边拿着那面镜子正在照。步如烟嘴角的那丝恬静的微笑让赵勇觉得心中极为满足。

    见赵勇进来,步如烟没有废话,没有上前迎接,而是起身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开始倒茶。等赵勇走到桌边,步如烟将碧绿的茶水放到赵勇那边。

    “多谢。”赵勇在大太阳下跑了好久,也真的渴了。端起茶杯一口喝下,他觉得茶水无比甘甜清冽。

    “赵公子,我听闻这玻璃镜子是同样大小白铜镜的三成多些。却不知最大的镜子有多大?”步如烟问。

    “最大的?”赵勇一时没明白。

    看着赵勇傻乎乎的模样,步如烟抿嘴一笑,举起手中的镜子,“这些镜子最大的不会只有这么大吧?”

    说道这么直白,赵勇这才勉强从沉迷中恢复了点记忆里。“我见到的最大的有你手里这种的六个那么大。”

    “太好啦!”步如烟喜道。她起身走到桌边,从里面拿出一个沉重的包裹,有些吃力的拎到赵勇面前。赵勇不解的打开一看,包裹里面是两锭五十两重的官银。

    “赵公子,这些钱是定金。我想卖两面你说的大镜子。”步如烟带着渴望的眼神对赵勇讲。

    赵勇几乎本能的说道:“何必用钱。我买了送你!”

    “不!”步如烟露出了些类似贞烈的表情,“赵公子,莫非你觉得我挣钱不干净,就看不起我么?”

    赵勇大惊,连忙摆手,“我决无此意。”

    步如烟有些戚戚然的说道:“若赵公子真的如此想,那就拿了这些定金。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知道赵公子对我很好,所以请赵公子千万不要让我过意不去。不然,我以后一想起赵公子就觉得让你破费,我就没办法再见你了。”

    听了这话,看着步如烟真诚的表情,赵勇最后还是屈服了。他认真的说道:“婉儿姑娘,我能拿到的镜子并不贵,你这一百两银子能买三面……”

    “那我就要三面!”步如烟果断的说道。

    “……好,我就给你拿三面。”赵勇说完起身就走。

    步如烟从后面拉住他,把包好的银子费力的提起,交到赵勇手里。

    送走了赵勇,步如烟坐回到凳子上。对付赵勇这种人非常轻松,却很累心。他们心中痴迷,经常会做出些意外的举动。步如烟没有对付这种家伙的经验,只能随机应变。步如烟有些奇怪,为何赵嘉仁居然会把赵勇视为兄弟。怎么看赵嘉仁都不像是那样的良善之辈。

    在临安当名妓,步如烟很容易就能听到那些官员们谈论官场上的事情。谈到赵嘉仁,大部分的评价是很能打,杀人近万。而知道赵嘉仁灭了泉州蒲家的官员,对赵嘉仁的评价则是非常果决冷酷。

    步如烟自己也能感受到赵嘉仁的存在。光明正大流行起来的玻璃镜子,还有更早之前通过私密渠道流行起来的棉条。赵嘉仁赚钱的手段之刁钻,产品的品质之高可非同一般。至少到现在,步如烟完全没有看出赵勇有值得这样的赵嘉仁如此器重的优点。

    只是赵勇做事挺快,三天后,他就把三面玻璃镜子送到了步如烟的画舫上。将三面镜子摆成梯形,步如烟发现自己可以完美的观察到自己各个角度的举动。以前姐姐们就告诉步如烟,她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稍显怪异的驼背。步如烟怎么都发现不了自己有这个问题,此次对着镜子演练,步如烟终于看到自己是如何显得怪异的。

    就在步如烟觉得需要挤出所有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时候,传来阎贵妃薨了的消息,临安城内的娱乐活动需要暂时停止。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右丞相贾似道回到临安。大事仿佛结伴而行,没过几天,最新的消息是蒙古主忽必烈派遣使者前来临安,要与大宋议和。

    这下官员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些大事上,步如烟也乐得能够消停一段。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对着镜子不断调整自己的行走坐立,修正自己的一颦一笑。

    大宋右丞相贾似道完全没空顾及自己的举手投足。此次的议和速度之快,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和议。绍兴和议中,岳飞成了牺牲品。嘉定和议,史弥远杀了韩侂胄,把他的首级送给金国。两次和议都有南宋高官丧命,一种不快的感觉让贾似道心情也变得低沉许多。

    该来的还是要来,蒙古国使者郝经出现在贾似道面前的时候,贾似道打起了全部精神准备应对。拿过郝经递来的议和条件读了片刻,贾似道已经气得怒发冲冠,他啪的一声将文书摔在桌上,大声怒喝道:“这是什么东西!”

    郝经瞟了一眼桌上的文书,那是他列的条件。

    一、宋国割让四川路与两淮路给蒙古。

    二、宋国向蒙古称臣。

    三、宋国每年向蒙古进攻绢25万匹,银25万两。

    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细条款。

    对于贾似道的愤怒,郝经感觉不能理解。这些条件与当年宋国和金国签署的绍兴和议差不多么。怎么当年宋国就能接受,现在宋国就无法接受了呢?

    怀着真诚的对和平的期待,郝经认真的劝说道:“贾丞相,签了和议,我大蒙古一定会遵守条约,保宋国太平。若是不签,两国必有大战。那时候生灵涂炭,难倒贾丞相就忍心不成?”

第28章 贾相公带来的变化

    贾似道在住处坐立不宁,他一会儿站起来背着手踱步,一会儿坐下来黑着脸生闷气。

    平心而论,贾似道当然希望能够与蒙古议和,如果蒙古人能够把之前侵占的四川路州城交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蒙古人不肯,双方至少也得实际控制地区停战。至于大宋向蒙古称臣,此事交给官家处理就好,贾似道只会选择表示反对,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当出头鸟。

    对于贾似道的看法,蒙古使者郝经的态度顽固到令人恶心。他同时坚持两个观点,第一个就是大宋必须向蒙古割地称臣,第二个,如果大宋不答应就是破坏和平。

    这几日为了和这个郝经的谈判,贾似道伤透了脑筋,回了家也不得安生。左思右想之间,贾似道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就释然了。大不了就和蒙古人继续打么,有什么好怕的?鄂州之战后,贾似道与吕文德复盘整场战争。他们发觉如果赵嘉仁手中的水军若是能增加三倍,忽必烈大概逃不回长江以北。即便忽必烈建起浮桥逃窜,赵嘉仁只要能早些发现,至少能多杀万余蒙古军。

    吕文德对未来的战局做了预测,“襄阳与樊城乃是要点,在这里布下重兵,兼以赵提点造的战船,蒙古人必然无力南下。”

    想到这里,贾似道让家人把蟋蟀盆拿来,他要好好的和这些小精灵们一起玩乐。因为战争的原因,贾似道太久太久没有玩耍他最爱的蟋蟀,又被郝经这个混蛋打搅了兴致,此时终于可以开心的玩耍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天,郝经见到了贾似道。贾似道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议和须大宋与蒙古为兄弟之邦,不割地,不纳贡。若是蒙古答应,那便议和。若是不答应,你就走吧!”

    郝经听了之后大怒,他喝道:“大宋若是如此自大,必兴起祸端。”

    见郝经的态度依旧没变化,贾似道也懒得多说什么,他转身就走。该说的已经说了,蒙古怎么想那都是蒙古的事情。大宋与金国议和那么多次,每次议和都没是没太久便继续打。经验让大宋上下都明白过来,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永久的和平。

    这边先解决了郝经的事情,那边贾似道就一道奏章上给宋理宗,要宋理宗催促赵嘉仁赶紧打造战船火炮。同时在奏章后面批评左丞相吴潜处理政务水平有限,行事‘陷文臣于不义’。

    大家都是千年狐狸,宋理宗一看奏章也就明白了。吴潜那边搞了个小把戏,赵嘉仁身为泉州知州,吴潜就让福建路出资购买船只。赵嘉仁立刻就遇到了两难的问题,他要是从福建路拿到了造船的钱,福建路的税收没完成规定的额度,赵嘉仁的磨勘考评就有问题。若是赵嘉仁不拿钱而造船,他就得自己倒贴钱。其结果就是赵嘉仁在名利之间只能做个选择。

    当然,从一个左丞相的角度,吴潜把一个大包袱甩给福建路与赵嘉仁背着,他可以高高在上的尽享好处。但是赵嘉仁还有条路可走,就是他不造船。于是这就成了大宋官员们经常的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理宗看完之后登时就下旨要吴潜对此事重新商议,此时右丞相贾似道已经返回临安,贾似道自然就要参与商议。

    七月二十二日,贾似道的信件送到赵嘉仁手里。这是封私人信件,信里面要求赵嘉仁加紧造船,只要船造出来送到扬州,贾似道可以先垫付造船费用。

    赵嘉仁的夫人端茶进来,见到赵嘉仁看着信面露微笑,忍不住问:“嘉仁,这么高兴。”

    “见到你进来,自然高兴。”赵嘉仁抬头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成亲一个月,他已经开始习惯家里有了这么一个人。

    “不正经。”秦玉贞有些害羞的答道。

    就在赵嘉仁准备和妻子拉拉手的时候,亲随在门口禀报,“知州,各路干部已经到了。”

    于是赵嘉仁收起信,只和妻子拉拉手,接着就去会议室。会议室在蒲家曾经的聚居区,根据大宋的律令,海外的商人若是在大宋亡故,大宋会保护他们的财产好些年,等到这些海外商人的子孙来领会。不过蒲家并不是海外商人而是意图谋反的逆贼,财产自然作为贼赃拍卖。赵知州毫不迟疑的买下了这一大片产业,用的是从蒲家抄出来的钱。

    这是一笔巨大的买卖,不说州库的收入,包括经总制钱的收入,嘉定元年的额度都基本完成。只要今年不出什么特别的天灾,赵嘉仁的考评肯定是优等。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赵嘉仁走进了会议室。等他在主位上站立,旁边的班长喊道:“起立!”

    轰隆隆一阵桌椅响动,众人都站起来。等众人站好,赵嘉仁命道:“坐下!”

    又是轰隆隆一阵桌椅响,众人纷纷坐下,还剩赵嘉仁一个人站在主位上。“今日要讲的事情大家可能都知道了。前一段,我们的测量队已经到了琉球岛、济州岛。琉球还好,那边的人本来就少,琉球本地的酋长也愿意和我们好好相处。我们只用派人过去在那边建立堡垒修建港口就行。这个济州岛在北边,高丽国据说对济州岛图谋不轨。要占济州岛就需要派兵,不知道谁愿意带兵去。”

    没人立刻回答,赵嘉仁也不立刻要他们回答,他先命人把最新的海图拿出来挂在黑板上。有了经纬度的概念之后,海图就不再是一个水墨画般的想象图,而是有精确定位的真正图纸。仁达钱庄的掌柜齐叶盯着海图,心里面很是激动。一个月前的他是看不懂这些的,一月后的现在,当齐叶每天都去夜校上课之后,他相信了地球是圆的,也学习了测量设备的操作,终于能够看懂这个新地图。

    以前福建船只也去琉球,那时候完全靠经验,去琉球是顺水走七天。至于跑出去七天之后能不等到,那得靠运气。现在只要有测量设备,只要天气晴朗,船只就能知道自己距离目的地有多远。一种是听天由命,一种是靠自己靠格物学,两者之间相差无疑天差地别。

    众人纷纷议论,但是没人立刻回答。赵嘉仁看没人说话,他先问道:“有人没有人对往来这两地的事情有问题?”

    没人提出问题。

    赵嘉仁继续说道:“凡是去琉球的,薪水翻倍。去济州岛的,薪水三倍。”

    这话说完,会议室里面顷刻就陷入了沉默。

第29章 北上诸岛前要准备

    天色到了傍晚,会议暂时结束。李鸿钧与刘猛两人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一起。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自己几个月前的时候在码头表示干掉蒲家之后就不干了,要拿着钱去享受。干掉蒲家的过程中两人都拿到了比他们想象的多得多的好处,赵嘉仁也没有点他们两个的名,此次正好可以不再冒险。

    然而,李鸿钧报名去琉球,刘猛报名去济州岛。

    不好意思的念头稍纵即逝,两人互相微笑一下就各自回家去了。这帮干部们都分到了以前蒲家外围人员的房子,距离办公的地方很近。刘猛到了住处,就闻到家里已经做好晚饭。闻着饭菜的香气,他心情变得很好。

    见刘猛回来,他的浑家连忙喊道:“你们都别写作业了,赶紧过来吃饭!”

    话音一落,小家伙们从写作业的房间里面冲了出来。看着小东西们急不可耐的模样,刘猛笑道:“快去洗手!”

    大家坐定,刘猛看到少了一个小的,就问旁边一脸急不可耐的孩子,“四娘呢?”

    “她还在屋里写作业。”那孩子眼巴巴的瞅着厨房的门,几乎是留着口水答道。

    刘猛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就见他的侄女刘红霞趴在一张不怎么平坦的桌子上,把课本垫在作业本下,正在努力写着什么。

    年少的时候刘猛也读过书,听那些考功名不成的长辈哀叹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刘猛非常喜欢这个学习认真的侄女,即便刘红霞未必是乐学者,至少也是个好学者。

    “四娘,吃饭了。”刘猛叫道。

    “让我写完这道题。”刘红霞声音里面同时带着气恼和撒娇情绪。

    “什么题这么难?”刘猛温和的问。

    果然如刘猛所料,刘红霞抬起头郁闷的说道:“有一道计算题,我怎么都想不出。”

    刘猛上前把笔从他外甥女手里拿下,然后把她拽起来,“不吃饭就会肚子饿,越饿就越想不出来。走,吃饭去。”

    这顿饭吃的不错,刘猛吃完之后对大家宣布,“我要去济州岛。大概过一段时间就走。这一出去大概就是一年,咱们也得商量一下我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叔叔,我和你一起去。”刘猛的大侄子已经十六岁了,他立刻欢喜的表示。

    “又要搬家?”刘猛的浑家有些余悸未消的问。她跟着刘猛从老家到了福州,在福州待了没几年又搬家到泉州。两次下来,提到搬家就忍不住害怕。那真的是无比耗费心力。

    “我是这么想的,你带着这群娃娃留在泉州。”刘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让我一个人撑着家门?”刘猛的浑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猛早就做了打算,他答道:“你现在又没出去做事,还归学校管。有事情就找学校。不是有生活处么!”

    “……我每次去那里都觉得害怕。都是些没见过的人,我根本不知道该和人家说什么。”刘猛的浑家为难的说道。

    “这次去拿三倍薪水。我一定要去。”刘猛给了他浑家一个解释。

    刘猛的浑家身子一颤,她连忙问道:“校长让你去做啥?”

    “养牛养马。”刘猛不提和济州岛上的人打仗的事情,而是谈起了赵嘉仁的长期规划。对于琉球岛,这里自然是对日贸易的枢纽站。至于济州岛,则是开辟为畜牧区。在蒲家这边缴获了十几匹大食马,光看外形就感觉非常神骏。然而福建并不适合养马,赵嘉仁就把主意打到了济州岛上。

    “马能骑么?”刘红霞欢喜的问。

    刘猛笑道:“当然能骑。”

    “舅舅,我也要去。”刘猛十三岁的外甥嚷道。

    “我也去骑马。”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跟着嚷起来。

    刘猛呵呵一笑:“你们都给我留在家里读书。若是书读的不好,就等着我打屁股。若是书读得好,我回来之后就带你们骑马。”

    与刘猛家的家庭会议相比,李鸿钧的家庭会议就显得简单明快的多。他先告诉他浑家,他要去琉球岛。当李鸿钧的浑家得知琉球岛往返不过半个多月之后,也就放了心。李鸿钧对他浑家说道:“你娘家的那些人不是得罪了你们那里的大户,一直说要迁走么?现在机会来了,迁到琉球岛去……”

    不管是基于用什么样的想法,出击的人员正在快速或者不够快速的做着准备。也有中间改变主意的,赵嘉仁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他答应了那些改变主意的家伙不去参加远征。

    仁达钱庄的掌柜齐叶前来找赵嘉仁,他有些遗憾的说道:“赵兄弟,我这与其叫掌柜,还不如叫账房。你手下每个…部门…支领薪水的事情都是我来做,你专门找个账房先生不好么?”

    赵嘉仁只是笑笑,他知道最近齐叶很郁闷。这家伙原本以为来的是个金山,没想到赵嘉仁的家当居然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抱怨完,齐叶说道:“赵兄弟,那玻璃镜子倒是赚了好大一笔钱。你此次派两队人去琉球与济州岛的钱也够用了。不过你不是该南下么,怎么跑去了北边。”

    赵嘉仁拿了地图让齐叶看,那是赵嘉仁靠记忆画的一个渤海黄海地区的大概地形图。指着辽东半岛,赵嘉仁说道:“这一带基本没什么人,却有无边无际适合造船的树木。都是不用花钱买的树。”

    此言一出,齐叶暂时沉默下来。赵嘉仁的造船厂能造出很强的军船,但是表面的风光下却是赵嘉仁缺乏积累的实际情况。赵嘉仁所用的木料需要从那些木料商或者官船船厂买,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可偏偏又无法不花。如果事情真的能如赵嘉仁所期待的那样发展,赵嘉仁拥有了自己的木料厂。以后不仅不用再花钱买,搞不好还能从中赚一笔呢。

    想到这里,齐叶问:“这片地方有多大?”

    “光是我指出来的这片,东西南北各长几百里……”赵嘉仁答道。

    “那不是和福建路差不多大么?”齐叶惊讶的问。

    “没错。”赵嘉仁点点头。

    “那为何会没人?”齐叶对此无法理解。福建路大概有700万人口,同样大小的地方怎么可能荒无人烟?

    “那地方很冷。冬天滴水成冰。”赵嘉仁讲了个事实。

    齐叶明白原因的同时也生出疑问,“……如此之冷,我们怎么能在那边待得住?”

    对这个合情合理的问题,赵嘉仁自豪的答道:“我们有棉衣棉被。”

第30章 开荒向北

    九月秋高气爽,山东都督李璮穿了身舒适的棉布衣服坐在家中。在他面前是十几个胡姬,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都有,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皮肤相貌都颇为不错。

    胡姬被带下去,接着抬上来的是丝绸与棉布,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大箱子。新任仁通快运海州分部掌柜袁弘杰看着李璮对丝绸与棉布都非常满意,便示意部下打开那几个箱子。箱子盖一开,屋里面登时明亮起来。

    一排排小玻璃镜,中玻璃镜,整整齐齐的摆在箱子中。后面的大箱子打开,从中小心的取出四面大玻璃镜。大玻璃镜都有半人高,和其他镜子一样,装在雕花精美的木壳里面。

    李璮猛的看到每面镜子里面都能清晰的照出自己来,忍不住小心肝一阵乱颤。白铜镜精度不够,让人感觉倒影完全是铜镜表面的映射。玻璃镜让李璮感觉镜中好像存在一个世界,幽深难测。

    把视线避开镜子,李璮挥挥手,“把这些收起来。”

    等镜子都收好拿走,李璮轻轻松了口气,“袁先生,你要买我们的牛犊,我们倒是不缺。不过我们缺些东西,你们那边是有。”

    “不知是何物?”袁弘杰心里面做了些准备,哪怕李璮说的如何惊人,他都要神色淡定。

    “火炮!”李璮有些恶狠狠的说道。这个词是李璮费力打听出来的,对这位山东都督而言,火炮是失败与耻辱的同义词。他麾下有两万精锐,在山东一带有极大声望,然而与赵嘉仁的战争几乎撕碎了李璮的自信。

    袁弘杰来上任之前拿到了赵嘉仁的发的内部公文,公文上列了允许袁弘杰对山东军阀出售的商品。列表里面就有一斤炮,底价是一门一斤炮,不含火药与铁炮弹,价格为一头健康牛犊加十斤铁。而这次袁弘杰专门前来的两件事,第一件是购买碱块,另外一件则是购买山东黄牛的牛犊。

    看出李璮对火炮的期待,袁弘杰沉默不语,只是慢慢的品茶。这种时候谁先说话谁就处于劣势。

    “你们这些南蛮子,就是喜欢装。”李璮见袁弘杰不吭声,用怒喝打破沉寂。

    然而这种恐吓并没能对袁弘杰造成什么压力,高级干部们要接受谈判训练,这种训练就讲过遭到恐吓之后该如何应对。袁弘杰平静的答道:“李都督,火炮可以卖给你。不过这个价钱可不低。”

    这次轮到李璮有些惴惴起来,他本来以为赵嘉仁无论如何都不肯卖火炮的。所以想着哪怕是扣人,也得逼着赵嘉仁卖火炮。现在赵嘉仁肯卖火炮,那火炮的价格只怕不会便宜。

    “李都督,你想要多少火炮?”袁弘杰问。

    “这……,十门?”李璮其实也不清楚,他想购买火炮的唯一理由就是吃了大亏,所以很想自己也有。至于购买了火炮之后该怎么办,李璮也没有想好。

    “若是十门,一门火炮用两头牛犊和三十斤铁来换。”袁弘杰给了答案

    九月很快就过去,十月初三,一艘军船抵达海州。船不是从南边来的,而是来自济州岛。济州岛派遣部队已经顺利登岛,并且歼灭了岛上的高丽官军。他们按照计划来海州要粮食与牛犊。

    舰队八月出征,现在就肃清了地方上的敌人,袁弘杰也非常讶异。好在李璮对火炮的渴望比袁弘杰想的更加着急。购买了十门一斤炮之后,李璮竟然又追加了三十门一斤炮。这次李璮直接用四岁的母牛来换,一头牛一门炮。

    船队装船的时候,袁弘杰拉住船长的询问:“那个济州岛怎么样?”

    “还挺大。真没想到竟然那么大。我们稍微测了一下,有一百多里长,几十里宽。”船长非常欣喜的讲。

    “岛上的人打仗厉害不厉害?”袁弘杰对此非常在意。

    船长非常得意的答道:“蒙古一直在打高丽,高丽缺人缺兵,这几年一直上岛抓人到高丽。现在岛上就剩了一两千老弱。我们来之前还担心要怎么和当地人打仗,没想到高丽人已经帮我们打过了。”

    “高丽人打仗厉害么?”袁弘杰现在比较担心歼灭了高丽人的官军,高丽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没啥厉害的,还不如海盗。高丽船和咱们福建那边的海盗根本没办法比,蒲家倾巢而出也能干掉整个高丽的船。”船长笑呵呵的对高丽国的武装力量做了评价。

    终于确定远征济州岛的军事行动并没有遇到任何真正的阻碍,袁弘杰长长的松了口气。在他心里,真正的基地是千里之外的福州与泉州。海州在前线这件事让袁弘杰心里面始终很不安,现在赵嘉仁占领了济州岛这就意味着海州这个孤悬基地之外的贸易站有了更近的其他基地。这个事实让袁弘杰心中感到好了许多。

    与此时同时在福建各州县都开始出现一份告示。仁通快运和仁达钱庄联手向整个福建路召集佃农。告示上的最大特点是‘海岛垦荒’‘分地’‘不收租’‘耕地之外的劳作,按天给工钱’‘人若是在合同期间不幸死了,给抚恤钱’。

    赵嘉仁并没有特别在意此事,农耕时代的百姓同样故土难离,能召集几千人就不错了。他将胡月莲叫来,郑重的告诉她:“我想让你去倭国游历,你可愿意?”

    “游历?”胡月莲对这话无法理解。单从词上讲,这大概是豪富人家吃饱了撑的到外地游览名山大川。胡月莲在攻打蒲家的时候光顾着报复,钱都没能搜罗多少。距离恢复家业还差好远呢。

    赵嘉仁苦口婆心的劝道:“月莲,你功夫不错,还会讲些倭国话。最关键的是,你还是女人。你看过红线女的故事么?你对红拂女有什么感想?”

    这么一比较,胡月莲有些明白过来。她迟疑的说道:“红拂女是个女侠啊……”

    即便有些明白过来,胡月莲觉得自己只是想报仇的普通女孩,和那种女侠相比,至少这情操上就有很大差距。

    “你看红拂女,觉得红拂女是女侠,别人看你也是女侠。你看手下那几个倭国人,他们是真的对你又敬又怕。月莲,你这个名字一听也有意境。听我的没错,到倭国游历吧。你一定会被后世称为女侠!”赵嘉仁慷慨激昂的鼓动着胡月莲。

    胡月莲好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瞅着赵嘉仁如同给鸡拜年的狐狸,她也明白大概此事是避免不了。以胡月莲的个性,既然避免不了,她果断的答道:“我就听校长的。”

第31章 转变态度的理由

    进入十月,南海上挂起北风。一支船队逆着北风开回了泉州,从旗号上看是仁通快运的船。现在仁通快运的行动也要通知仁达钱庄,掌柜齐叶听闻消息赶紧前往码头的办公地。计划里面这支船队是要开到交趾,怎么会出发没多久就回来了?

    满心的担忧,齐叶挤进都是人的码头办公地,就听到船队的负责人正在众人包围中吹了起来,“到了广州,我们的布匹一拿出来,当地商家就死拉活拽要把咱们的布给买下来。我看还来得及跑一趟,就把布给卖了。紧赶慢赶的回来。”

    听了这话,齐叶心中非常的不高兴,但是齐叶也发觉自己竟然找不出训斥的理由。现在南下的船队正在向广州集结,以仁通快运的航速,真的能赶在众家船队出发之前跑回来一趟。

    此时众人也见到了齐叶,连忙有人跑来给齐叶让路,船队负责人开心的说道:“齐掌柜,广州那边买布给的都是铜钱,我觉得真不能放过,就把这单买卖给做啦!”

    听到赚回来的都是铜钱,齐叶也只能把批评的话窝在心里。当然,齐叶更不会去表扬。亲眼见到赵嘉仁从一个只能拿出几百贯,买火药都要靠借钱的县尉走到今天的地步。齐叶也看出了赵嘉仁的门道,他赚到的所有钱都投入到能提高能耐的行当里面,所以赵嘉仁越有钱就越强大。若是赵嘉仁只是想着赚钱,他早就停步不前啦。

    若是从这个角度,齐叶认为这次的航行并没有达到目的。很多账不能简单的用赚了多少铜钱来估算,此次南下的目的是要与交趾建立商业往来,开始建立自己的关系网。船队有这精神头往来广州与泉州之间,还不如干脆就去探索一下交趾与琼州岛呢。

    齐叶带人将钱运到钱庄入账,此次的五艘船上装满了棉布和少量玻璃镜子,在广州卖了个精光。大票的铜钱光是数就是个非常消耗体力的活。没等齐叶处理此事,他堂兄齐荣前来找他。

    把堂兄请进仁达钱庄后堂,齐荣仔细打量着位于重重建筑包围中的新钱庄的内部装修。兄弟两人坐下,齐荣爽快的说道:“那些长老们都是老糊涂了,还说要将你从族谱中除名。我是坚决不答应,就算是把你除名,难倒你身上流的就不是我们齐家的血么?”

    一提起那些长老齐叶心里面就不痛快,堂兄这番话虽然中听,却太马后炮。齐叶微微一笑,“大哥此次来是要和我讲这个么?”

    “这次来不是讲这个,而是这个。”说完,齐荣掏出一张民间告示放在齐叶面前。

    齐叶低头一看,原来是赵嘉仁向全福建征集佃农的事情。齐荣看齐叶的表情,判断出他知道此事,就问道:“我并不知道赵知州在哪里有大片土地,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些?我自己想,大概是赵知州在夷洲站住了脚?”

    夷洲指的台湾岛。三国时代的东吴曾经派人上去过,结果因为流行病的缘故死了好多军士。最后上岛的大将抓了几千土人给带回孙家,据说这帮俘虏被净身送入宫内。现在的大宋已经在澎湖上设置了衙门,只要再向前就能在台湾站稳脚跟。

    齐叶摇摇头,“不是。是在北边。”迟疑了一下,齐叶觉得说瞎话也没意思,等佃农来了之后赵嘉仁大概也会向大家说实话。于是齐叶继续说道:“在高丽与倭国之间有个大岛,赵知州的船队到了那里。现在雇人到那个大岛上垦荒。”

    “有多远?”齐荣追问道。

    “大哥,你这是何意?”齐叶警觉的问。

    见堂弟露出这样的表情,齐荣很认真的说道:“咱们齐家虽然不缺钱,却没有什么土地。赵知州向全福建寻佃农,我们觉得以赵知州的能耐,必然是大块土地。既然如此,我们愿意招人去垦荒。只是想知道赵知州肯给我们佃多久。那些地若是变成熟地,愿意不愿意永佃。”

    齐叶听了之后依旧警觉,齐家原本对赵嘉仁并不怎么看好,现在怎么突然就来了兴趣。齐荣看堂弟的表情愈发警惕,他笑了,“五郎,我们绝无要和你争抢的意思。只是见识了赵知州的手段,特别是他成亲之时的孔明灯,我觉得你慧眼识人。既然赵知州有这般能耐,雇佣佃农又如此照顾,何不让齐家与赵知州结个善缘。赵知州开这么好的条件,就算是不成,我们吃不了多大亏。”

    听了这话,齐叶心中非常不快。齐家就是如此,绝不做赔钱买卖,只要有真正的机会,自然要去争取。从齐家人的立场,齐叶觉得这天经地义。不过从赵嘉仁合作伙伴的角度,齐叶觉得仿佛被人捏住痛脚的感觉。以齐叶对赵嘉仁的了解,他一定会明智的选择与齐家合作。

    事情证明赵嘉仁的确如此,见到了来拜访的齐荣,听了齐荣的条件,赵嘉仁笑道:“齐家在咱们福建是靠得住的大户,齐家愿意相助,我求之不得。我们要去的不是夷洲,那里瘴疠遍地,去了是要送命的。我们去的是北边,北边虽然冷,也有水土不服的事情。不过北边好就好在没有瘴疠。在那边待几个月也就习惯了。”

    见赵嘉仁讲的与齐叶相同,齐荣马上问道:“那赵知州想要我们派多少人?”

    “多多益善。”赵嘉仁爽快的讲道。济州岛有1800多平方公里,以宋代的生产技术,养活五六万人不成问题。齐家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动员起几万人。

    至于能佃多久,可以不可以永佃,赵嘉仁答道:“生地开垦成熟地须得两年,这些事情得两年后才能确定。不过有一件我能保证,两年后若是佃农肯拖家带口移居岛上,我一定给他们分地。”

    等齐荣离开,齐叶立刻就想发言。赵嘉仁阻止了齐叶,他先叫进来一个人。齐叶看着这个二十几岁的结实小伙子,好像记得他叫做蔡有灿。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齐叶上过蔡有灿的测绘课。

    “你觉得你能压得住去交趾的五艘船么?”赵嘉仁率直的问。

    蔡有灿先是一愣,脸上随即浮现出惊喜。“校长,我不会压制谁。而是和大家一起合作完成任务。”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你带队去交趾。”赵嘉仁很快就做了决定。

    “可我怎么和大家讲换人的事情呢?”蔡有灿继续问。

    “既然喜欢做到广州的生意,就让他专门跑这条线好了。”赵嘉仁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听到赵嘉仁和他有同样的判断,齐叶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欢喜的微笑。

第32章 胡月莲抵达济州岛

    齐荣回到家里,立刻前去见家族长老。面对一群阴沉沉的老家伙,齐荣的态度看着比齐叶更顺从。

    听齐荣讲完会谈经过与结果,长老的头领,也就是齐荣的父亲问道:“赵嘉仁说的可信么?”

    “我觉得可信。”齐荣低眉顺眼的答道。

    “既然如此,把今年夺佃的都送去。”长老给了答案。

    “是。”齐荣应了一声,心里面就开始犯愁。大宋夺佃稀松平常,但是想把那些佃户们给调动起来就不那么容易。那些有勇气出去闯荡的人谁还留在家里给人当佃农?

    “你先下去吧。”齐荣的老爹命道。

    等齐荣离开,齐荣的老爹转头对另外一位长老说道:“二郎,你去和齐叶讲,别让他再闹小孩子脾气。当时我们说要把他从族谱里面除名也不过是气话,当时他立刻就走,不让我们越来越生气,这就是孝道。现在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也该为后面的事情考虑。三郎、四郎、五郎家的孩子们聪明伶俐,齐叶既然在外面有了门路,就得给家里趟开路!”

    齐叶的老爹是同辈中的老二,和老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对于这帮人之前对齐叶的蛮横,他当然为儿子抱不平。不过事情到了现在,齐叶的确有必要开始为家族做贡献。

    “我就去和他谈。不过……”

    听齐叶的老爹说道这里,齐荣的老爹立刻说道:“五郎,你派你儿子和二郎一起去,给齐叶赔个不是。”

    于是当天下午,齐叶就被老爹给叫回家去。本想着也许会遇到一阵呵斥,没想到老爹还摆了一桌子菜,这让齐叶心里面很是高兴。等他五叔的儿子替他爹道个歉,齐叶心里面还有点愤愤不平,不过总的来讲已经不生气了。

    五叔的儿子很识趣,道完歉就走。父子两人就谈起开荒的事情,齐叶把济州岛的情况稍微介绍一下,老爷子还真的很是讶异。“赵知州这么大能耐,离高丽和蒙古那么近,他就不怕么?”

    “怕什么,高丽和蒙古的水军又不行。再说这次我们尽可能多的要招人去济州岛,在那边要建许多行当。”齐叶解释道。

    “那边……有官身么?”齐叶的老爹问。

    齐叶沉默下来。

    “五郎,你既然跟着赵知州,我觉得你还是想法子求个官身。咱们齐家富倒是富了,却还没什么当官的。这可不够贵!”齐叶的老爹说的语重心长。

    在大宋,官员有没有能力斗倒土财主是一码事,当了官就是公家的人,官员们(不包括吏员)在地位身份上完全无视土财主。蒲家因为勾结蒙古密谋造反被灭全家之后并没有引发特别的震荡,因为官员们并没有理由为了蒲家去对付泉州知州。

    如果齐叶能有个官身,哪怕是县令而不是知县,都意味着身份的巨大变化。齐叶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毕竟已经三十多岁,深知那些外地‘流官’的辛苦。让他抛下富裕的生活拼命去当官,齐叶是真的提不起兴趣。他答道:“我这年纪已经不求做官,跟着赵兄弟已经不错。不过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照顾家里人。”

    见儿子对家族如此有责任心,齐叶的老爹感觉颇为欣慰。

    十月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到了下旬,泉州城先是出现了州里面的人,他们带着地方官府写的身份证明文书前来仁通快运的所在。这些都是被夺佃的农民,为了寻找新的东家而来。赵嘉仁很欢迎这些人前来,有官府证明这些人都是良善之辈,再与赵嘉仁签了合同。登记造册之后,这些人开始一船一船的向济州岛运。

    与这帮佃农们同船而来的胡月莲在济州岛的码头上见到了现任‘岛主’刘猛,就见码头附近支起了大锅,散发着大米粥的香味。刘猛满脸真挚的笑容,带着部下迎接佃农。在船上感觉还不太明显,下了船之后胡月莲就觉得一阵凉风她打了个哆嗦。同样是海边,济州岛的海边感觉干燥凉爽,至少远没有泉州那边的湿热。

    见到有准备好大米粥,佃农们的心里也暖暖的。先是让他们分队,接着给他们吃饭。然而这里提供的只有大米粥和咸菜,胡月莲连吃了三碗粥,才觉得不饿。扭头看了身后的一众随从,八名倭国人倒是很习惯的模样。大宋的人等脸色都不是非常好看。

    将这帮人暂时安顿下来,刘猛就请胡月莲他们到港口边修建的要塞里面。要塞是石头修葺,正在挖地基,不少石头地面被炸药炸的坑坑洼洼,只有一小段城墙修起。进城之后见到到处都是临时的帐篷,其中一个大概能用半帐篷半木屋来形容的则是现在的‘衙门’。

    进到衙门里面,立刻闻到香味。那是烹调鱼类和肉类的味道,虽然三碗大米粥下肚,胡月莲等人立刻就感觉肚子又饿了。

    刘猛笑道:“让你们吃粥是因为刚下船,胃口弱。也担心你们水土不服。晚上咱们就吃顿好的。胡姑娘,你这次是来帮我的忙么?那可就太好啦!”

    “刘大哥,我不是来帮忙的。我是前往倭国去。”胡月莲连忙答道。

    刘猛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原来是去倭国。”

    把胡月莲的随从安排好,刘猛请胡月莲到他办公室,“校长怎么会让你去倭国?”

    “校长讲,我们要到北边就得从倭国西边走,自然要在倭国西边占据一些岛当补给点。刘大哥你该去占那些岛就继续占。我去倭国就是和倭国高官联络,万一起了冲突,也好有人说话……”胡月莲解释了自己的行动。

    刘猛听着,觉得自己的思路是真的跟不上赵嘉仁。在赵嘉仁的计划里面,的确有北上的意思。可那是去赵嘉仁所指的辽东半岛,听胡月莲的意思,这还要往更北的地方走。刘猛觉得赵嘉仁未免太过于激进。

    两人简单介绍了情况,胡月莲告诉刘猛,马尾造船厂所有船台都占满了。此时赵嘉仁的船队范围北到济州岛,南到交趾,两端之间相隔万里。仅靠赵嘉仁现在手里的百十条船,就跟锅里撒了把盐一样。

    “校长这跑的也太远了。”刘猛忍不住叹道,看得出这个岛上的诸多事务让刘猛压力山大。

    “我是没想到跟着校长能跑这么远。”胡月莲也忍不住叹道,不过她的叹息中倒是有随遇而然的从容。

    感受到了刘猛的压力,胡月莲问:“刘大哥,这么多人你准备怎么管?”

    “从明天开始,他们的所有所需都得靠干活来换。你大概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干不完的活。若是他们肯静下心来干,别说吃饱,就是发笔小财都不难。”刘猛说的倒是挺有信心。

第33章 使者团抵达日本

    什么叫水土不服,胡月莲很快就知道了。她到了济州岛的第二天就开始腹泻,很快就上吐下泻。医生给她开了点阿芙蓉,比绿豆粒还小的一粒。服下之后很快就止住了病状,但是不舒服依旧。过了好几天才算是缓过来劲。

    “这算是过了头道关吧。”刘猛看着走路不再晃荡的胡月莲,狭促的笑道。

    胡月莲翻了翻眼睛,没好气的说道:“刘大哥这么壮实,想来是不用过这头道关。”

    “要是我没这样过,我怎么知道只给你们熬粥喝?”刘猛苦笑道,“我们一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有几个兄弟竟然没能撑过去,才知道校长告诉大家的吃东西太硬会划破肠子竟然没错。唉……”

    得知这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胡月莲登时没了发火的心思。然后就听刘猛继续叹道:“阿芙蓉是个好药,靠这个救了好些兄弟的性命。”

    假如赵嘉仁听到这话,他的心情大概非常非常复杂。各种管制药品在医生们眼里都是非常好的药物,在针对性治疗上都有奇效。那些没效又有极大副作用的药物早就被淘汰了。但是作为中国人,赵嘉仁对吸毒深恶痛绝。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他不会偷偷引进种植并且采集阿芙蓉熬制药膏。

    胡月莲与刘猛都对药物没什么依赖,随便提了一下之后,两人就谈起了第二道考验。刘猛问道:“你会用火枪么?”

    “火枪是什么?”胡月莲不解的问。

    刘猛见火枪的保密执行的不错,就不再多说。剿灭蒲家之后,从蒲家抄出不少书信,都是蒲家派去赵嘉仁那边的探子们留下的,这帮家伙数量不大,但是有些已经混到了中级职位。铲除这帮祸害之后,也让刘猛觉得保密事项需要注意。火枪属于核心机密,胡月莲不知道火枪就意味着这轮保密搞的不错。

    赵嘉仁让胡月莲带来的文件里面用暗语告知刘猛,得用火枪来武装胡月莲的队伍。刘猛也不多讲,就把胡月莲和她的队伍一起带往济州岛内部。与福建那种山区地形相比,济州岛就平坦的多,相当一部分土地有开垦成平坦良田的可能。

    胡月莲觉得北方的天气与南方就是不同,十月的南方还是郁郁葱葱,北方就已经金色的秋天。一些已经习惯当地水土的人员正在山坡上砍芦苇,割茅草,应该是在做过冬的准备。还有些人则是在山坡上修建灯塔一样的玩意。

    “那些灯塔准备修多高?”胡月莲看着粗大的石头墙体,讶异的问。

    “那不是灯塔,那是风车。”刘猛答道。

    “风车?”胡月莲对此无法理解。

    就如刘猛不知道赵嘉仁‘曾经到过济州岛’一样,刘猛也不知道赵嘉仁为何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只是有了丰富的造灯塔经验,在这个不缺乏石头的济州岛上造个更厚重的风车还在工程队能力范围内。

    再向前走,是开采石料的采石场。越过不时轰轰响的采石场。终于到了不见人迹的内部,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光秃秃黑黢黢的圆形山头,据说那是济州岛上的最高峰。

    队伍停下来,刘猛的部下打开随身木匣,从里面掏出细长的木杆。胡月莲和她的部下们不解的看着这些火绳枪,不解的看着刘猛的部下开始操作火绳枪。呯呯呯呯的枪声很微弱,包括采石场的人都没注意到。这也是刘猛要带队到这里的理由。

    十一月初一,胡月莲和她的三十名部下上了船。此时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济州岛的水,上船的时候胡月莲笑道:“也不知道能否习惯倭国的水土。”

    “大伙都保重自己。”刘猛对众人说道。

    众人纷纷应了。有过在济州岛上的水土不服体会,众人都增加不少经验。船只离开码头,胡月莲眺望港口城市,就见原本只是开挖地基的小城已经出现城墙的基线。看来新到的几千人的确起了不小的作用。船只逐渐离开济州岛,就能看到在海里暗礁上正在建设的灯塔,还能看到正在测量海边地形的小船。

    看似荒凉贫瘠的济州岛已经开始变得有了活力,让胡月莲觉得很开心。这个岛属于赵嘉仁的事实,让胡月莲觉得这个岛更有归属感。

    三艘船组成的船队向东北方向而去,三天后终于抵达神户港。佐助就是神户当地人,这位当地人几年后重返故乡,也忍不住抱怨起来,“真该在濑户内海建立灯塔。”

    没有灯塔,在濑户内海航行就不得不小心翼翼。若是没见过灯塔也就罢了,有过在福建路那边只要看到灯塔就可以在海上大摇大摆尽情飞驰的爽快经历,佐助对家乡真的是心生抱怨。

    胡月莲并没有抱怨倭国没灯塔,她只是吁了口气。觉得紧张的心情终于得到舒缓。这不是她心胸宽大,在福建的时候遇到那些不敬业的灯塔守护人忘记点灯,胡月莲也会跟着大家一起骂。然而这里是倭国,到了别人家,再不高兴也是别人家的事情。这是最起码的礼数。她只是命道:“换衣服!”

    不等船队靠岸,立刻就有不少小船靠上来。一身红色锦衣卫飞鱼服的胡月莲警惕的问佐助,“这些小船不会是歹人的船吧?”

    穿着黑色飞鱼服的佐助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这些是官船。”

    “官船?”胡月莲瞅着这些小小的官船,心里面真的颇为讶异。自打赵嘉仁造出了内河作战船只之后,福州与泉州的引水与稽查的官船已经是那种20人划桨的船只。这种四人划的小船居然是官船,两边相差的未免太多。

    众人在官船的‘护送下’靠岸,看到一家伙从船上下来了三十多人,人人衣裳华丽,造型不仅与日本大大不同,与宋国水手也大大不同,这可把神户当地港口管理人员给吓得不轻。一般来讲,到神户宋国商船上总人数往往不到三十人,因为要留下看守船只的人员,每次下船的也就几个人而已。这一家伙下来三十几个复式华丽的汉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上前一交流,当地官府得知这些人竟然是大宋当今皇帝的堂弟派来的人员,拥有某种官方身份。港口那些人哪里还敢自作主张,他们立刻派人去当地守护那里禀报。没多久,当地守护兼地头就派来人员,穿着倭国服装,衣料看着都比较体面。

    佐助把他们说的话翻译给胡月莲,大意就是神户当地守护欢迎宋国福建奉行兼东北奉行赵嘉仁殿下的使者,并且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此行来意。

    胡月莲盯着充当翻译的佐助,对这厮对倭国地方衙门的介绍很是讶异,队伍来倭国之前接受过培训,知道倭国还是类似春秋战国时期的分封制,各地的封建领主类似大宋的那些土司,有很大的独立权。镰仓幕府类似曹操,挟天子以令诸楼。没想到佐助竟然把大宋的官职给套到倭国体制内,貌似那帮倭国人还听懂了。

    宋国与倭国之间并没有正式外交关系,所有的关系都是民间往来。看得出赵嘉仁这种官方身份给倭国地方上不小的冲击。

    该说啥早就有准备,月莲说道:“我等此来为的是想面见征夷大将军九条殿下,递交我国赵殿下的问候以及书信。”

    官员见一众穿黑衣的人中间只有胡月莲一个身穿红衣,有身为女子,明显是众人的首领。这就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交流一番之后,胡月莲姿态很高,也不说具体要做什么,就是把级别往大宋皇室使者与倭国征夷大将军相见的级别上拉。搞的当地守护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我等现在就去京都禀报,还请诸位在神户歇息。”守护给了这么一个回答,就不再出现。胡月莲他们先回到船上休息。

    好在有了观测设备,船队每天就用设备测量神户的经纬度,在当地调整水平日晷的指针角度。神户这么一个小港区不大,在当地拜访商户,并且寻找在此地设立商馆的位置。有了天文学知识,大家都认为这里作为长期商馆,不仅要便于经商,还得便于进行各种天文测量。

    最近冶铁部门请到了新的师傅,新师傅善于锻炼软钢。利用单摆定律做出了座钟。有了这种可以均匀走动的计时设备,就能够更精确的确定时间,让天文观测变得更加准确,原本薄薄的几页数据表变成了几十页。各地观测点越多,就能做出更精确的数据。

    到了第八天,倭国又派人来了。这位的绸缎服饰更加华丽,而且他的帽子上装饰着高高竖起的细板子,一瞅见造型,大家就想起图示。这位可不再是地方上的守护,而是来自倭国平安京的高官。

    此次见面极为正式,守护的宅子根本容不下这么高级别的会晤。平安京的高官拉起了帷幕,幕布都是缎子。众人在这样的场所里面召开了正式会议。

    倭国是正式跪坐。出于对等,月莲他们也不好意思做交椅或者胡凳。那种高高在上的位置差实在是不礼貌,大家就席地盘腿而坐。看对方的垫子很薄,月莲命部下送给对方每人一个棉垫。看得出来自平安京的日本官员对直接使用礼物的行动很不习惯。但是等他们正式跪坐,脸上的表情就轻松下来。

    “不知诸位到鄙国有何见教?”来自平安京的日本奉行的话非常文雅。

第34章 平安京使者

    在唐代,倭国有遣唐使,与大唐的关系非常好。这种官方往来很密切,许多倭国留学生并没有回倭国,而是留在大唐。

    大唐覆灭之后中华乱了很多年。在靖康之耻前,大宋与倭国之间民间往来很多,官方之间没有官方贸易。等到靖康之耻后,大宋向金称臣,官方往来完全中断没有了。现在突然一群人跑来倭国,自称是大宋皇帝堂弟的部下。镰仓幕府对此颇为意外。

    三十几人对于神户地方守护而言也许很吓人,对于镰仓幕府而言根本不够看。镰仓幕府发动各地总奉行、奉行、守护、地头,能拉出来两万军队。他们并不相信大宋使者就能一骑当千。

    有底气,有自信,前来的奉行用词文雅,“不知诸位到鄙国有何见教?”

    “吾乃大宋福建路总奉行,东北奉行赵嘉仁殿下的使者。大宋与倭国已经百余年没有正式往来,商人皆是百姓,不足显示我国与贵国之间的善意。所以,我家殿下派遣我前来,向九条殿下问候,向倭国天皇问候。”月莲把之前准备好的词给背诵了一遍。作为翻译的佐助也用日语讲给奉行听。

    这位奉行听完之后问道:“诸位想去平安京么?”

    “当然!若是不去平安京,难倒只送书信不成?”月莲反问。

    遣唐使都过去了几百年,倭国这些年也没什么外交经历,现在要弄出个正式官方会面,奉行感到很为难。他手里捧着石圭,心里面急速盘算着。想了好一阵,奉行才答道:“诸位,此事须得寻吉日方可。”

    到了倭国会遇到什么之前有开会讨论。身为心理医生,赵嘉仁很清楚那种以自己为核心的想法会弄出什么来。于是讨论就以‘可能性’为基础。第一步就是与平安京接触,两种可能,对方拒绝接触,对方开始接触。之后要求去平安京,对方拒绝和对方不拒绝。

    事情很快就进行到了对方不拒绝。但是不拒绝不等于同意,月莲还记得自己参加讨论的时候,和其他与会者差不多,面对对方有可能拒绝的可能之时,大家登时就生出无名火,质疑对方是不是想岔了什么,竟然拒绝如此友谊的举动。

    然后赵嘉仁就问大家,“要是有群占城人跑来,说他们是占城国王的弟弟,要和我们展开外交行动。咱们会不会立刻答应?”

    然后对倭国的质疑平息下来,只要稍微换个立场,大家也觉得事情不想单方面想象的那么简单。既然对方并没有表示否定,月莲就询问平安京那边需要多久才能给消息。

    对方态度如此从容,显得颇为高深,奉行也开始有些心虚,他迟疑的答道:“大概,一个月吧。”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个月。”月莲心里面不爽,回答的一点都不着急。赵嘉仁给她的时间是半年,一个月不过是六分之一,就算是把前期准备也算上,月莲不过用掉两个月而已。

    奉行看这帮人还挺有礼数,也颇有耐心,他自己也稍稍安心下来。双方约定一个月之后,月莲他们就送上了见面礼。见面礼是布匹与玻璃镜。奉行第一次见到能把人映照的如此清晰的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奉行觉得不是映照出自己,而是镜子里面好像真的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觉得心脏跳动变快,连忙合上盒盖

    倭国天皇有三神器,其中一件就是八咫镜。其实有说法,那是中国人的。现在这帮宋国人竟然又送镜子做礼物,让他感到对方真的有不一般的出身。

    会面结束之后,奉行立刻返回平安京。月莲立刻请当地守护吃饭。守护见京都的奉行都没有表示敌意,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宋国使者邀请,他也施施然赴宴。

    酒席间,几杯烈酒下肚,守护酒酣耳热。宋国使者询问周围的守护和奉行都是谁,守护就开始讲述起来。同时忍不住开始吹嘘自己是如何能耐。月莲他们一一记下。问那些人的名字该怎么写,守护自己不认字,也不是清楚。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手下有管这事的人,就晕乎乎的把人叫来,让他告诉这帮宋国使者。

    两天后,船队留下一艘船,其他两艘开始南下前往镇西奉行所在。

    濑户内海北边是日本本州岛,南边就是九州岛。镇西奉行是镰仓幕府为了镇守九州而设立的官职。和大宋不同,日本还是分封制度,各个职务都有相应的土地。幕府是个军人政权,这些职务都承担军事义务。镇西奉行设在筑前国爱宕山,距离濑户内海很近。

    此次雇了日本当地船当引水,船队小心翼翼的跟在日本船后面,总算是没出什么事情。九州那边的码头很小,看着岸边海水的颜色,船长觉得不能再走了。众人就从自己的大船下到日本小船上,乘坐日本小船登陆。

    月莲这次没穿丝绸的飞鱼服,而是换上了棉布的飞鱼服。飞鱼服与大宋的对襟衣服不同,它上半截是右衽的外衣。下半截有些类似百褶裙。这么做有个好处,就是易于行动。若是衣服如同旗袍般紧紧的裹在身上,行动起来就受限制。飞鱼服可以让穿着的人健步如飞的奔跑,月莲很喜欢这种看着端庄又实用的衣服。

    众人到了港口,不例外的受到当地人的瞩目。月莲看完当地人的装束之后,忍不住说道:“他们果然穿的都是草鞋。”

    佐助知道月莲其实没什么嘲讽的意思,不过佐助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惭愧。他自己现在脚上是布靴,不仅走起路来舒服,看着也颇为威风。然而码头以及附近小镇上的人都穿着草鞋。且不说那些人看着就寒碜的衣服,有鞋没鞋,穿的是鞋子还是靴子,就无言的证明了财力。

    众人也不废话,让向导带领着前往镇西奉行的所在。那些倭国百姓们自发的展开围观,和福州或者泉州那种看稀罕不同,胡月莲没听到有什么交头接耳的声音,那些人就是静静的看,让她感觉很不对劲。

    走出去五六里地,人踩出的道路越来越窄,两边山上的林木也越来越密。同行的人员里面有造船的,他看着树木,忍不住赞道:“这些树都挺粗,可以砍了造船。我们不妨在这里开造船厂。”

    大伙都有在造船厂帮忙的经历,即便因为不爱造船而选择离开,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点的。有人笑道:“你要在这里也开蒸木厂么?或者砍了之后就放着,等木头自己干?”

    话音未落,突然一支箭从路边树林里飞了出来,没射到人,而是落在路边。

    “有敌人!”立刻有人喊道。

    众人都是有战斗经验,月莲等人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武器瞬间就被拿出,众人立刻向另外一边林木稀疏的地方退去。此时不能慌乱,必须立刻建起阵地。

    有了阵地之后,众人把战斗力弱的留在里圈,其他人员则放下行李,从行礼中抽出火绳枪。

    在枪管里面放进去火药,前面塞进去麻布包裹的铅子,用通条砸紧。与后世的其他火器不同的是,火绳枪枪管尾部的药舱上有个铜铸喷火口。向这个喷火口里面倒进去精致火药,扣动扳机的时候,不是在内部打火,而是通过机械转动,将旁边点燃的火绳按到这些精制火药上,火药引燃后顺着喷火口将燃烧的火药喷进药舱里面,引发火枪内部的火药燃烧起来。最终的火药气推动铅子射出枪口。

    胡月莲他们经历过第一阶段水土不服的考验,第二阶段就是使用火枪的考验。经历过大量生死考验的这帮人都很清楚,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慌张与冲动。在岛上的十天里面他们每天都要进行大量训练,目的是要他们在任何时候都能本能的完成这套操作。

    到倭国的路上,到倭国之后等待的日子里,这些人每天都很充实。除了搞测绘之外,就是进行训练。月莲亲手杀过很多很多人,此时她一点都没有感到紧张。有什么能比紧盯着敌人的眼睛更紧张的。那些敌人距离月莲还有几十步呢。

    队伍内圈的人也没闲着,这里始终有三个保持燃烧的碳条,火把上撒点酒精,用炭火引燃纸条,点起火把,将引燃的火绳交给那些火枪手。

    这些动作完成之后,敌人还距离这边还有二十几步。胡月莲轻轻吁口气,她看清楚敌人手里拿的是竹弓而不是大宋或者蒙古的那种角弓或者硬弩,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出发前给他们的资料是正确的,竹弓的杀伤力非常有限。说个不好听的,若是衣服再厚点,竹弓只怕都射不穿棉衣。

    端起火枪,胡月莲喊道:“排成三排。第一排,准备!”

    从袭击者穿的衣服上看,他们有甲胄,有竹弓,有长矛之类的武器。宋国这边战斗部队的第一排是八名倭国人,佐助一边按照训练的模式站好,一边对月莲说道:“他们应该是恶党。”

    胡月莲记得资料中有恶党这个名号,不过具体是什么她此时根本记不起,也不想去记起。杀过来的是敌人,对敌人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到底。

    “第一排!准备!”胡月莲拉长了声音,接着她喊道:“射击!”

    也不管手下,胡月莲自己率先对着敌人扣动了扳机。

第35章 太刀对打刀

    一声短促的惨叫过后,树林里面恢复了平静。左之助厌恶的甩掉打刀上的血迹,又从他刚砍了的那个恶党身上拽掉块麻布,把刀身上的血迹与污物擦干净,这才将刀插回刀鞘。

    走回阵列,左之助对佐助答道:“恶党都砍完了!”

    “嗯!”佐助愠怒的应了一声。他和其他人一样收起武器,从行李中拿出皮甲穿上。皮甲外形有些类似吊带马甲,肩膀上是两根皮带,甲胄护住前胸与后肩胛。这玩意重量只有五六斤,但是之前大伙都没穿上。远路无轻重,即便只有五六斤也不是令人喜欢的重量。

    穿上皮甲,佐助愤愤的摸了摸腋下衣服上的口子。一支竹箭射中这里,把他心爱的飞鱼服弄破了个洞。正因为如此,火枪与竹弓箭对射后的追击战里面,佐助亲手砍了五六个恶党。

    月莲也穿上了甲胄,此次遭遇战让月莲也觉得甲胄很有必要。海战的时候海盗不用弓箭,赵嘉仁的船队看不上弓箭。近战的时候空间狭小,要求高度的灵活性,穿甲胄还不如不穿。然而这次陆战的感觉完全不同,竹箭嗖嗖的飞过来,射向头部的还能躲闪或者用手里的火枪拨开,射向身体的就很难对付。

    扣好皮甲,月莲问军医。“喂,伤口处理好了么?”

    军医停下探针忍不住叹气,“倭国人的弓箭不行,石头箭头没能穿透。不过,箭头断他胳膊的肉里了。得仔细清理一下。”

    中箭那位本来嘴里咬了根裹着棉布的木棍,见医生居然停手,他用另外一只手拿住木棍,腾出嘴来喊道:“疼我就忍了,你快点行不行!”

    胡月莲伸手在那兄弟脑袋上拍了拍,说了句“继续忍住哈!”就开始去检查恶党们尸体。月莲停止追击的时候就想起了对恶党的介绍。对恶党的介绍让胡月莲觉得这帮人与福建路那些抗税造反的很类似,也比较像广南东西路和福建路的土司。这些人的诉求就是不纳税,这些人的行动就是阻碍倭国官府征收年贡,他们袭击年贡运送队,夺取年贡。

    方才大家遇袭之后杀的兴起,加上敌人逃的飞快,那群恶党们只剩下逃走的以及被杀的。对方到底是一时兴起,或者是有人指使,只能等下一次遇到再说。

    以福州与泉州来看神户,神户居民已经算是穿着很不怎么样的。检查一下尸体,胡月莲发现这些恶党的穿着更加不怎么样。此时佐助他们开始搜身,被砍的一共十几号人,除了那个穿竹盔甲的家伙的身上有点铜钱之外,其他人身上顶多有点随身食物。

    “穷人啊。”胡月莲叹道。

    “要不要把这个为首的脑袋砍下来?也许镇西奉行有悬赏。”佐助问道。

    “不要!”月莲厌恶的答道。她可不想看着自己的队伍里面还有人挑着人头,那可未免太恶心了。月莲补充道:“下次再遇到这些人不要都杀了,留几个活口。”

    众人应了一声,大家对胡月莲遇敌之后大喊‘斩尽杀绝’的事情提也不提。斩尽杀绝是胡月莲在面对蒲家匪帮长期战斗中的习惯,她一时改不过来并没有让大家感到稀奇。

    此时伤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缝合后在伤口上涂上酒精,伤员发出一阵痛苦难受的闷哼。之后然后用纱布简单的包扎,给伤员穿上胸甲,把受伤的手臂固定住,用布带吊在他脖子上。身为伤员有优待,别人要走路,他可以坐在大车上。一声吆喝,被雇佣来的日本劳力拉动运载礼物与伤员的大车继续前进。

    一夜无话,第二天队伍终于抵达了镇西奉行奉行所。奉行所是木质建筑,建在山边。负责看守道路的头目远远看到群穿着不一般的人顺着大路直奔奉行所,很快就带了士兵出来询问。

    看了这帮人在十一月还穿草鞋,胡月莲在心里给这帮家伙打个不及格的分数。她身高有161的样子,在宋国看人大概要目光向上。在倭国,胡月莲一直用平视乃至俯视的视角。

    有士兵们半包围,终于出现了几个穿鞋的家伙。为首那人上前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等是宋国福建路总奉行,东北路奉行赵嘉仁殿下的使者……”胡月莲开始把那套背诵的词又给背了一遍。

    佐助则是趾高气扬的将这些词翻译给原本他根本不敢招惹的奉行手下,因为佐助以前是光脚的,他并不敢招惹穿鞋的。即便现在他的鞋比那些穿鞋的更华丽,心里面还是居于劣势。

    当然,此次对话也有些新意。胡月莲告诉奉行的部下,平安京的奉行去做迎接胡月莲等人进京见面的准备,所以胡月莲他们就趁着空闲时间到神户周围来拜访一下。倭国也不大,保不准以后大家还要见面呢。

    这话把镇西奉行的部下给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这帮穿鞋的男女们各个身材高大,服饰华丽,脚上的鞋不是丝履而是靴子。在倭国,普通的守护都未必能置办得起这身衣服。那种漂亮的黑丝圆帽后面还高高竖起,这种样式与倭国京都的奉行服饰颇为相似。这帮人还各个携带武器,此时的倭国是镰仓幕府,军人拥有极高的地位。

    “请诸位稍等。我们马上就去禀报。”镇西奉行的手下留下话之后立刻赶回去。

    听了部下的禀报,镇西奉行觉得自己得去看看,于是跟着手下出来。出来没走几步,奉行就看到那些宋国皇帝堂弟的部下中有人竟然坐在交椅上。交椅是一种折叠凳子,以前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交椅。例如《水浒传》中排位就是做第几把交椅。不过赵嘉仁不在乎这个,他让部下带了这个去倭国摆摆威风。

    交椅在隋唐就已经开始流行,从唐朝学了许多东西的倭国也是等级森严,一看有人坐交椅,镇西奉行立刻就觉得对方的派头好大,应该不是穷人冒充。

    心里有了定论,镇西奉行索性直接前来见面。双方交谈之后,月莲命人将装礼物的箱子抬给奉行。镜子在日本是极为郑重与贵重的礼物,看到礼物里面除了布匹之外还有玻璃镜,镇西奉行再没有疑惑。他热情的邀请众人到奉行所做客。

    宾主在会客间坐下,月莲还是按照经验送了些垫子给奉行。宋国的都盘腿坐在垫子上,镇西奉行和京都的奉行一样,对这样柔软的垫子很满意。

    大家边喝茶边谈,胡月莲就谈起半路上遭到恶党袭击的事情。她很想知道九州这边到底是恶党横行,还是有人针对往来于奉行所与码头的人。

    奉行姓九条,是现在幕府将军的远亲。听闻这些宋人轻松斩杀了那些恶党,他大为讶异。问清了位置,九条奉行立刻派人去查看。而九条奉行身后的一位带刀的家臣看着跪坐在月莲侧后垫子上的佐助,忍不住问道:“那位先生好像是倭国人。”

    回头瞅了一眼佐助,月莲笑道:“他现在已经是我家殿下的部下。请问阁下是哪位?”

    经过佐助的翻译后,发话的家臣答道:“我乃九条殿下的家臣柳生总一,不知赵殿下的家臣为何要把刀刃向上?”

    此时倭国的日本刀还是太刀时代,赵嘉仁见识的日本刀多数是打刀。太刀佩戴方式是刀刃向下,打刀则是刀刃向上。太刀比打刀长,打刀又比小太刀长。

    柳生总一是九条手下非常强的武者,听说宋国人轻松击败这边的恶党,还斩了不少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心里面自然而然的不服气起来,佐助腰悬的打刀在对面的倭国武者眼中非常扎眼,在这种不服气的心情下,柳生总一忍不住出言询问。

    大家都是刀口混饭,这种情绪根本无需言明。不管是胡月莲或者是佐助,又或者是参加会议的这帮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武者能感受到的跃跃欲试的心情。佐助停止了腰杆答道:“这么佩刀,才是出手就砍人。”

    “果真?”柳生总一立马顺杆往上爬,他立刻对九条奉行说道:“殿下,我想见识一下。”

    倭国奉行要领兵打仗,所以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九条也早就注意到宋国里面那些跪坐的家伙很像是倭国人,他们独特的佩刀模式让九条也非常在意。镇西奉行九条尝试用文雅的语气询问对面的宋国女官胡月莲,“胡殿下,大家比试一下可好。”

    “很好。点到为止,不要弄出人命。”胡月莲自己就精通近战,她自己同样很想看看倭国高手们的水平。

    众人出了会客室,在会客室外面的空地上,柳生总一与佐助两人面对面站好,中间隔了七八步的距离。柳生总一先向主君躬身行礼,接着手握住刀柄。见到柳生总一这个有名有姓的家伙握住刀柄,佐助这个没有姓氏只有名字的武士也手握刀柄大步向柳生总一奔去。

    柳生有实战经验,他从佐助的动作里感受到的是强烈的攻击意图,七八步的距离很短,柳生奋力拔刀。就在他的刀刚出鞘之时,佐助也拔刀了。打刀的刀刃向上,拔出的同时刀刃就已经向着对手。

    太刀本来就长,刀刃还向下,拔出之后还需调整才能发动进攻。就这么一瞬的差距,佐助的刀已经架在了柳生的肩头之上,刀尖距离柳生的脖子只有两寸。而柳生的太刀刀锋距离佐助还有两尺多距离。

    柳生一时间觉得心灰意冷,他本想不顾一切的继续挥刀,不过身为武者的荣耀让他停下手臂。在柳生总一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只能让他的耻辱更加加重。

    九条奉行本以为会看到一场激烈的比试,没想到拔刀之后已经分出胜负。双方战斗力的差距让九条奉行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面露微笑的胡月莲,目光中有警觉,也有掩饰不了的震惊。宋国的战斗力之强,超过了九条奉行的想象。

第36章 木料商都敢刁难

    月莲等人在镇西奉行这里住了三天,大家相处的即便谈不上很好,也不至于很糟糕。第三天下午,胡月莲告知九条奉行,他们一行人将在第二天离开。

    “不知胡殿下接下来要去哪里?”九条奉行对此非常有兴趣。

    “我们要回神户。约定的一个月,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月莲答道。

    “要我出兵护送么?”九条奉行热情的提出建议。

    “如此甚好!”月莲也没有拒绝。

    有人护送,一路上更加顺畅。护送士兵等月莲他们在码头上船,立刻就往回赶。得知胡月莲他们的确上了船离开海岸,九条奉行立刻写信给平安京,向镰仓幕府禀报此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到神户的胡月莲与同伴们总结了到现在为止的行动,将其写成报告,派船把报告送去济州岛。

    刘猛收到报告之后并没有截留,而是将胡月莲的报告和刘猛的报告一起送往泉州。到了十二月初,报告就送到在泉州的赵嘉仁手里。看了胡月莲他们的报告写的有趣,赵嘉仁忍不住笑了一阵,却也仅仅是笑了一阵。给胡月莲六个月时间,就是要她在倭国尽可能的到处走,让倭国上下知道大宋派到倭国使者。这些行动的意义在未来,辛苦却在当下。

    胡月莲没有自作主张的被蝇头小利迷惑,这点就让赵嘉仁很喜欢。

    现阶段比胡月莲更重要的是济州岛,送到岛上的人已经有七千多,超出了赵嘉仁的期待。刘猛的报告里面讲,他们已经建起了风车。从庆元府送来的大豆已经抵达济州岛,开始用大豆榨油,豆粕之类的喂养猪和牛。

    刘猛表示,他已经感觉到当下最需要的是海上运输能力。有太多事情想做,却因为没有船只,只能等着。虽然济州岛上要建设的项目非常多,现在还不至于有人闲着。可这些项目终归会结束,那时候的运力的限制就会非常难受。

    放下刘猛的报告,赵嘉仁只能暗自叹息。他的确感受到了刘猛提出的问题,海上的船只太少。在参观北美五大湖那些作为古迹的造船厂博物馆之时,随便一个博物馆都敢吹他们造了上千风帆木船。那时代北美的橡木数量大,品质高,充分利用了橡木资源,让美国造船业曾经雄踞世界榜首。

    如果橡木作为造船木料的评分为100,在东北的柞树就能评分到99。赵嘉仁要占住济州岛,就是希望济州岛能够成为开发辽东的基地。然而开发基地又意味着需要更大量的投入,在利用辽东的木料之前,赵嘉仁就得加大派遣到辽东的船队数量。

    “知州。齐掌柜来了。”侍从进来通禀。

    “请他进来。”赵嘉仁边说边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尝试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点。他已经做好了齐叶也带来麻烦事的心理准备。

    齐叶神色很不好看,他进了屋里后径直走到赵嘉仁面前,怒气冲冲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走漏消息,那些船厂里面的家伙竟然将卖给咱们的木料价格提升了一倍!你身为知州能不能管管他们!”

    赵嘉仁本以为这是多大的事情,听齐叶竟然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他微微一笑,答道:“坐。”

    齐叶气呼呼的坐下,他发觉自己这个总账房可真的不好干。赵嘉仁虽然手里没能留住什么钱,账上的钱财却以惊人的速度在流动。就如前一段时间齐叶几乎认为赵嘉仁的财政缺口马上就要到需要大量借钱的地步。为了给部下发薪水,赵嘉仁有过从齐家的钱庄借钱的经历。

    然而事情却峰回路转,大量的棉花从北边运来。那些水利纺织厂很快就造出大量棉布,赚到的钱不仅就把缺口堵上,让未来几个月也无需担心。齐叶还没高兴两天,就发现新的问题。向赵嘉仁提供原材料的商家都提高了价格,特别是木料方面,那些商家把价格涨一倍。完全是爱买买不买滚的嘴脸。

    “价钱涨到我们承受不了的地步?”赵嘉仁问齐叶。

    齐叶把一张计算后得出的最终数据递给赵嘉仁,他很喜欢这种数据说法的方法,简单明快。

    赵嘉仁看了之后挠挠头,单纯从数据上看,成本增加比较有限。和飞涨的木料成本比较,赵嘉仁给工人的工资才是真正的大头。而且这些钱也要纳税,正好可以解决赵嘉仁面临磨勘评价问题。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对齐叶讲了。

    听完这话,齐叶眼睛瞪得溜圆。当情绪恢复到能够说话的时候,齐叶怒道:“你当了知州不横征暴敛,不中饱私囊,已经是极好的人。我还从未想过,当了知州之后居然要掏自己腰包的钱来贴补朝廷。赵兄弟,朝廷肯定喜欢你这样的官越多越好。可朝廷本来不就该是让宗室与官员们赚到钱才对么!”

    见齐叶怒不可遏,赵嘉仁给他倒了杯水,这才用能镇定情绪的语气说道:“从现在的情况下,朝廷若是能赚到一,我们大概就能赚到十……”

    “绝没有那么多。单纯从造船上看,你一直在赔钱。”齐叶立刻反驳了赵嘉仁的谬论。

    赵嘉仁从容答道:“我们有了自己的船队,这个就是十分的赚头。咱们可从来不用考虑雇别人的船。”

    听了这些解释,齐叶愤愤的说:“船队也要花钱,还花了许多。”

    见齐叶这么愤怒,赵嘉仁暂时沉默了。想了片刻,他觉得找到了关节,于是试探着问道:“齐兄是不是觉得现在有人对我们不敬?”

    “你才知道么?!”齐叶大声回答了赵嘉仁的问题,“我也见过好几任泉州知州,哪一个跟你一样。别的知州都是众人捧着,奉承着。生怕得罪了知州。看看你,现在和孤家寡人有什么区别?”

    听齐叶这番话,赵嘉仁算是明白了自己手下这位能干的钱庄掌柜到底有什么不满。原来他对当下的局面有这么深刻的愤怒。赵嘉仁当上了知州之后,的确没人和赵嘉仁亲近。那之前泉州知州那种一呼百应的局面颇有不同。

    “齐兄。我和以前的泉州知州的确不同。”赵嘉仁开口说道,“现在所有泉州大户都害怕我!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怕我!”

第37章 与赵知州做对的人们

    泉州的冬天是很惬意的日子。南下的船只都已经出发,各种扰动城市的事情也都终止。这座城市开始进入一个慵懒的时日,直到被第二年的航海激活。

    赵氏在泉州的日子就更显得惬意,每一支都养了自己的戏班子,大家互相比着开发新的戏曲节目,或者在已有的曲目中尝试推陈出新。在泉州到处都能听到唱曲的声音,在东湖的游船更是能欣赏到很高水平的演出。

    在泉州只要穿上厚衣服,就能抵挡住寒气。特别是棉布与棉花流行起来之后,泉州的棉袄随之兴起,坐在游船上冻到瑟瑟发抖的人也越来越少。

    赵宜昌与一些泉州里面比较头面的人物坐在一起,他虽然是赵氏,却并非官员,也不是富户,所以位置很靠后。

    慢悠悠的喝着酒,赵宜昌听着酒桌上的谈论。

    “磨勘的考评已经到了,不知道大家要怎么对吏部讲。”说话的是泉州造船厂的管事,宋代国营企业利润丰厚,而且多数都有临安朝廷安插的人,地方上的官员对这些国营企业有发言权,却没有主导权。

    听了管事的话,一位官员笑道:“你们也是手眼通天,能上达天听。这等事问我们又如何。”

    管事并没有接这个话茬,正因为能够上达天听,国营造船厂的这些人才知道赵嘉仁与现在独相的左丞相贾似道关系很好。贾似道贾相公炙手可热,权势大到没边。在有明确情报之前,他们这帮大宋国营企业的人怎么敢发动对赵嘉仁的政治进攻。

    官员情绪不好,也没心思追这个话题。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长长叹口气,“我们日子惨啊。以前蒲家还在的时候,每年的孝敬按时按点。现在赵嘉仁铲除了蒲家,占城商人跑了个精光,那些大食商人各个深居简出,生怕被赵嘉仁看上之后杀头。整个泉州竟然被弄到完全没了生意……”

    说到这里,官员眼中晶莹,仿佛马上就要涌出泪水,周围的官员们也心有戚戚焉。泉州的官员和其他有通商口岸的城市一样,分为民政与市舶司。市舶司素来是大肥差,让民政的官员们非常羡慕。然而赵嘉仁歼灭蒲家之后,局面就翻转过来。市舶司的生意清淡,倒是民政的官员们日子依旧,甚至或多或少因为拍卖蒲家财产而赚了一笔。有升有降,现在成了市舶司官员开始羡慕起民政官。

    又灌下一杯酒,市舶司的官员大声说道:“吏部磨勘之时,我等该据实以告。”

    赵宜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举动倒不是他要附和这位官员的态度,而是他感到无聊。泉州的冷清并非从赵嘉仁歼灭蒲家才开始,早在去年,市面就已经开始冷清。蒲家的船队不北上,而占城海盗从南来,倭寇从北到,弄到福建路海上贸易很是冷清。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击破两边海盗的赵嘉仁才是挽救泉州的大功臣。至少他让泉州恢复了起码的平静。

    然而在市舶司的官员们看来,赵嘉仁歼灭蒲家的行动断了他的财路。那帮捞到好处的官员们又闭口不言,以至于赵宜昌几个月来根本没听到对赵嘉仁的善意评价。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闷,桌上又敬了一巡酒后,船厂的管事给赵宜昌敬酒的时候问道:“赵兄弟,我们听说赵知州一直想请你到他手下办事。不知现在如何了?”

    听到这个,赵宜昌忍不住苦笑。他再次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乱说话,特别是不要乱吹。赵嘉仁几年来数次尝试招揽赵宜昌,那时候赵宜昌并没有把赵嘉仁放在眼里。之后赵嘉仁一飞冲天,不仅立下大功,更成了泉州知州。这之后赵宜昌觉得不好意思再去找赵嘉仁,至少赵宜昌觉得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提也没意思。可现实让他看到,哪怕是无心的一句话,听到别人耳朵里之后总是会被有心人记住。

    被人再揪出这样的过往,赵宜昌索性笑道:“我现在每天都在等赵知州前来招募,可此一时彼一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我劝大家不要自作多情啦!”

    这话一出,登时有人笑骂道:“我等有何自作多情。就算你当了赵知州的幕僚,难倒你还能记得兄弟们不成?”

    这些情绪发泄之后,众人倒也觉得心情得到纾解。反正事情变糟并非从现在才开始,众人也已经开始习惯。市舶司的官员又喝了几杯酒,就忍不住问大宋国营船厂的管事,“我听说你们将木料价钱涨了一倍,你们就不怕赵知州生气?”

    “怕他生气又如何。”管事看着很豪气的答道。

    “佩服!佩服!”一众人等立刻给管事敬酒,管事带着一脸傲娇的表情接受了众人的敬酒。然而管事心里面清楚,他们涨价还真的不全是因为赵嘉仁。市舶司的确因为蒲家覆灭而遭到沉重打击,但是受益的并非只有民政衙门里头的官员。不少因为蒲家的存在而不敢去南边做买卖的海商们纷纷增加了船只订单,船只价格上涨,木料价格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放下酒杯,管事笑道:“赵知州要给朝廷造军船,我等涨价也是逼不得已。这真的是不涨也不行!”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人人都知道赵嘉仁有自己的船厂,所以赵嘉仁的军船不会让泉州船厂赚到钱。面对这样的玩独吞的对手,泉州的国营船厂当然要卡赵嘉仁的脖子。哪怕赵嘉仁看着风生水起十分生猛,却在大宋制度面前吃了苦头。这样的事情让众人心情都非常愉快。

    酒席散了之后,赵宜昌下了船步行回家。没有了热闹的环境,赵宜昌情绪随着挺惬意的环境变得平静,进而低落起来。

    他已经三十多岁,除了年轻的时候干过一些刺激的事情之外,赵宜昌发现自己的人生正在变得越来越贫乏。身为赵家人,他每个月都能有不算少的钱粮,活下去并无压力。正是因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才让赵宜昌更加痛苦的发现,他真的被好多人甩在后面。

    赵嘉仁不用讲,这个青年已经根本不是赵宜昌能比拟的。齐叶作为泉州大钱庄的掌柜,赵宜昌也觉得齐叶和自己有一比。齐叶成为赵嘉仁的重要手下,这个并不稀奇。

    可前一段,赵宜昌看到以前和他一起贩卖私盐的鲁滕居然也看着人五人六的领着一群手下在码头准备上船。鲁滕与赵宜昌一起贩卖私盐的时候可是赵宜昌的小弟,现在也成了赵嘉仁手下的管事。赵嘉仁从来不拖欠薪水在福州与泉州这些城市地区很出名,赵嘉仁手下收入很高更出名。这就不能不让赵宜昌感到格外难以接受了。

    回到家,赵宜昌看到鲁滕居然在家门口等他。这下赵宜昌心脏开始加快跳动速度,看来赵嘉仁终于记起赵宜昌的存在啦!

第38章 赵宜昌的尝试

    “赵大哥,好久不见。”赵宜昌以前的同伴鲁滕率先问好。

    赵宜昌压制住有些激动的心情,尽可能从容的答道:“还好。”

    “赵大哥,你最近可有什么营生在做?”鲁滕继续问。

    “没什么营生。”赵宜昌觉得心情稍微平复了点。

    “若是没什么营生,不如和兄弟我一起出海吧。最近我们往交趾走,我想起赵大哥当年的能耐,咱们兄弟若是一起联手,想来可以在交趾干出番名堂!”鲁滕邀请着赵宜昌,不过说的稍微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赵宜昌已经感觉到鲁滕很可能不代表赵嘉仁。

    鲁滕连忙继续解释,“我们船上需要人手,那些交趾人鬼点子多。赵大哥当年对付那种人手段好的很,兄弟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话说到这里,赵宜昌只觉得心里面极为失望。他强忍住不快的情绪,把话说的更明白些,“这是你想起来请我,还是有人找你请我?”

    “是我想请赵大哥到我船上……”鲁滕看赵宜昌不怎么高兴,连忙解释道。

    “我最近很累,哪里都不想去。”赵宜昌毫不迟疑的拒绝了自己以前小弟的邀请。

    鲁滕还想继续说服赵宜昌,结果被赵宜昌以不舒服为理由给赶走了。等鲁滕一走,赵宜昌愤愤坐回椅子上,狠狠在椅子扶手上捶了一拳。硬邦邦的木头震的赵宜昌拳头生疼,却没能让他心中的怒火有所平息。又捶了好几拳,直到痛感直入骨头,那种强烈的羞耻感才稍稍有所缓解。

    自己堂堂一个赵氏宗亲,竟然被以前的小弟招揽。没天理了!没王法啦!

    心中沸腾着强烈的不满与愤慨,赵宜昌只觉得有股子邪火堵在心窝里头,让他觉得整个人坐立不宁。众多念头在赵宜昌脑海里翻滚,突然间赵嘉仁的名字浮现出来,让赵宜昌感觉猛然间找到了罪魁祸首。是的,赵嘉仁就是这些的罪魁祸首。原本应该是赵嘉仁这家伙前来求赵宜昌出山,如果这厮当上泉州知州后恭恭敬敬的到赵宜昌门上恳请赵宜昌出山,同为赵氏宗亲的赵宜昌也不会真的拒绝。

    想到这里,赵宜昌也不管天色已晚,他径直出门直奔赵嘉仁的官邸。赵氏宗亲都聚集在比较精华的区域,赵宜昌家距离泉州知州的官邸并不算远。

    到了门口,赵宜昌正好见到官邸门口挑着灯笼,也不知道是谁进了轿子,赵嘉仁正在送人离开。赵宜昌走进灯光范围的时候,来赵嘉仁这里的那位已经起轿离开,赵宜昌板着脸对赵嘉仁喊道:“赵兄弟最近可好?”

    赵嘉仁扭过脸来看到了赵宜昌,辨认片刻之后认出了他。赵嘉仁迎上前,“宜昌兄,好久不见。”

    赵宜昌来的路上是满心愤慨,准备狠狠骂赵嘉仁一顿。然而见到赵嘉仁之后才发现这个当年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是个高大的强壮青年。抬头仰视赵嘉仁,赵宜昌的气势登时就弱了。赵嘉仁态度又如此和善,赵宜昌也觉得发不出火。只能勉强答道:“许久不见。”

    “外面凉了,不如去家里坐坐?”赵嘉仁笑道。

    赵宜昌也不拒绝,跟着赵嘉仁一起进了官邸。在客厅坐下,赵嘉仁率直的说道:“宜昌兄,我之前是想请宜昌兄加入我的船队,那时候船队里面还有很好的职位。现在职位都已经满了,我知道宜昌兄性子刚烈,也不敢再和宜昌兄谈及此事。”

    这话直接把赵宜昌最关心的问题挑明,赵宜昌也不好就此事再说什么。他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我不肯居于人下,不过若有可以直接为嘉仁兄弟效力的事情,我还是很乐意的。”

    说完这话,赵宜昌觉得脸有些发烧。如此低头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若是赵嘉仁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赵宜昌只能起身就走。

    赵嘉仁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心里面一阵高兴。赵宜昌这种人的心态很常见,觉得自己有人脉有思路,于是就想把这些自己为的无形资产充分利用一下。很多热衷传销的人就是这种心态。

    考虑好了思路,赵嘉仁才说道:“若是宜昌兄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咱们赵家不少人手里都有点钱,那些钱却也不多。不过我觉得积水成渊,积土成山。大概有些人是愿意把钱拿出来投个生意,吃些红利。我最近在努力造船,若是大伙信得过我,就把钱拿出来投到造船厂。以后造出来的船就是大伙的。我的船队所到之处,这些船都跟着大船队走,我也不向大家要别的费用。大伙根据每年赚到的钱来分红。当然了,我欢迎投钱的赵氏宗亲能够到船上去。我想以宜昌兄的人脉,应该可以找到这样的宗亲才对。”

    这种生意让赵宜昌觉得是自己擅长的,他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造船肯定能赚点。若是宜昌兄能拉来投钱的,我就给宜昌兄一厘的佣金。那些船赚到的红利,我也给宜昌兄二厘红利。你觉得如何?”赵嘉仁开出了条件。

    “佣金太低。至少得五厘。”赵宜昌当即表示了反对。

    “只能给一厘。宜昌兄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拖欠手下薪水,给的钱也不少,大家这才肯认真做事。一艘船从开始购买材料到开工建造,中间需要的环节甚多,需要的时间很久。若是给你五厘,我在新船下水之前肯定顾不住本钱。这个不行。”赵嘉仁丝毫不做让步。

    交流好一阵子,赵宜昌最后答应可以帮赵嘉仁拉投资人。不过赵嘉仁的章程太笼统,需要拿出更能吸引人的章程。

    赵嘉仁立刻答应下来。送走赵宜昌,赵嘉仁就拿出了他已经写好的章程。这个并非针对赵宜昌准备的,而是赵嘉仁早就准备好的近代商业股份公司章程。

    近代银行与股份公司无疑是商业上的巨大进步,这套体系明确的提出和界定了权力与义务,告知大家投资有风险,并且界定出一套风险评估以及获利分配体系。自打这套体系出来之后,世界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只讲牟利,只讲分成。为了利益最大化,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被拿来利用。欧洲血腥的殖民以及掠夺史也伴随着科学的发展,制度的建立与完善。

    在当下,赵嘉仁就想看看赵家人能够作为吃螃蟹的第一人。不管成功与失败,这都是个很好的尝试。

    拨亮灯,赵嘉仁开始在已经写好的商业企划案上开始修改。他很快就沉浸其中,直到有只白皙的手按在赵嘉仁肩头,带着不高兴的柔美声音说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睡?”

第39章 嘉定二年上元节

    嘉定二年的元旦,除了泉州知州赵嘉仁和少数负责治安的人,整个泉州城的人们都进入了欢庆的时节。

    大宋的元旦就是满清覆灭后的春节。赵嘉仁原本不太习惯莫名就来个闰X月的历法,后来他也就习惯了。西历的元旦在他心中的印象逐渐消失,提起元旦的时候赵知州就感觉责任重大。特别是要注意防火

    宋代的房屋并非钢筋混凝土结构,元旦的鞭炮比较容易引发火灾。而大宋可没有新中国的救火车。一旦着火,扑灭起来难度不小。

    好在泉州百姓们运气很好,嘉定二年元旦并没有发生火灾。官府放七天假,初八的时候官员和小吏们都回来上班。正月十五那天,赵嘉仁带着夫人前去看灯会。

    赵嘉仁没有穿官服,他穿着便装,和夫人手拉手的走出宅邸大门。没人注意这对小夫妻的亲密举止,在泉州街头的夫妻们大多数都很亲密。牵着手或者勾肩搭背的人很多。虽然没见过明清时代的模样,赵嘉仁的印象里面那两个朝代非常保守。那两个朝代女子们还裹脚,裹脚之后就没办法长时间行走。想如同赵嘉仁夫妻这样徜徉在街头难度好大。

    秦玉贞欢欢喜喜的看着街边的各种摊贩,看到手工艺品与花灯之后,都要驻足看一阵。赵嘉仁原本就不爱看这些小玩意,回到宋朝之后,他发现宋代的确有极为精美的物件,可那都是耗费大量人力的玩意。普通的物件以赵嘉仁的标准,大概属于‘倒找钱都不要’的垃圾货。21世纪不仅能够大量生产产品,还能大量生产非常精美的产品。

    当然了,夫人愿意看,身为有21世纪素养的男性,赵嘉仁耐着性子跟着。

    两人走啊走,小吃吃了七八样。秦玉贞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光顾了赵嘉仁的生意,她买了两串冰糖糖葫芦。这种糖葫芦是去核后用糖腌透的类型,以甜味为主。看到不少人都拿着糖葫芦边吃边走,赵嘉仁觉得自己那一船从山东买来的山楂没有白费。

    山楂不贵,但是缺乏运力。缺乏运力的同时,还存在没货可运的问题。非得讲个理论,那就是市场化不够。在大宋,市面上商品的数量并不大。在大宋的北边,以出售为目的商品数量更小。之所有有这船山楂,是因为北边的李璮购买火炮之后发觉他领地内的工匠们没办法生产高质量的球形炮弹,而且李璮的火药也没办法将垃圾炮弹发射出去足够远的距离。

    李璮想购买大量炮弹与火药,却没有那么多钱。他领地内的牛被卖了几百头,再卖的话大概能把母牛卖完。赵嘉仁这边给出的可交易货物清单里有山楂,李璮就给弄了几万斤。

    想到李璮,赵嘉仁忍不住想起了北边的局面。根据李璮和其他汉军世侯那边弄来的消息,忽必烈已经自称大汗,阿里不哥也对忽必烈举起叛旗,蒙古主力此时前往西北与阿里不哥作战。就赵嘉仁印象里的事情,大宋在这个时期也发动了一些进攻,却没有突破性进展。

    如果是以前,赵嘉仁大概还会给临安朝廷提点建议,希望朝廷不要放过如此大好时机。现在赵嘉仁发觉自己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他一个泉州知州,刚用非常残酷的手段铲除掉泉州的地头蛇蒲家。此时再向朝廷提出对蒙古作战的方略。临安高官们对赵嘉仁的看法大概是‘居心叵测’。

    “三郎,你又在想什么?”秦玉贞有些不解的问丈夫。

    “想些生意上的事。也不知道船队在南边如何了。”赵嘉仁答道。

    有人说结婚前几十年弄不清楚的事情,结婚两礼拜就能弄清楚。这话虽然夸张,但是也有些合理性。譬如赵嘉仁对于说谎的看法已经在婚后很短时间里面就被改变了。要是他说‘没想啥’或者‘我在想北方的事情’,就会被夫人一番追问。追问到最后,废了大量口舌的赵嘉仁大概还会被夫人说一句‘没意思’。

    而最近赵嘉仁的夫人正在学习地理学,还是与南边有关的知识。赵嘉仁一句南边的生意,不仅能够让夫人理解赵嘉仁在想生意,更能让夫人非理性的感受到赵嘉仁所想的和她有关。很多道理赵嘉仁以前并非不懂,不过成亲之后他才真正尝试把这些道理拿出来应用。

    和赵嘉仁猜想的一样,他夫人没有追问赵嘉仁具体在想什么,而是问了个问题,“三郎,为何要叫赤道?”

    赵嘉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从书本上看到赤道这个名词,他也就跟着用。被夫人一问,赵嘉仁本想说‘那本来就叫做赤道’,可转念一想他明白夫人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因为这些地理知识都是赵嘉仁领头编写的。

    “呃……,太阳是什么颜色?”赵嘉仁问。

    “白色?”秦玉贞答道。

    “……赤日,听说过这个词吧?”赵嘉仁问。

    “嗯。”秦玉贞当然听说过。

    “赤道就是赤日的轨道。从地球上看,太阳正下方的范围就是北回归线与南回归线之间,正中间的那条线就叫做赤道。”赵嘉仁随意解释着。

    听着这些,秦玉贞并没有用‘没意思’来表达她的心情,看得出她还很上心的记忆呢。

    元旦非常和平,自家夫人不再多说话,赵嘉仁的思路忍不住又回到了北方。北方内战会让赵嘉仁的一些军阀客户不再和赵嘉仁做买卖,此时要多弄些黄牛和马驹。可该用什么来交换呢?李璮不得不大量贸易,是因为李璮要购买武器。其他军阀们可就没有如此大的需求,棉布在北边的市场并没有想象的好。到底应该向他们输出什么,才能让那帮家伙们热衷交易?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赵嘉仁自己胡思乱想明显得不出结果。而周围的百姓已经开始兴奋起来,“快开始了!烟火快开始啦!”

    听到百姓的消息,秦玉贞也有些着急的说道:“三郎,咱们赶紧去东湖边的楼上。”

    灯会就在湖边,赵嘉仁他们已经在湖边逛了好一阵子。陪着夫人到了码头,此时好多游船已经驶入湖中。赵嘉仁没有上船去看,他陪着夫人登上湖边的小楼。刚在定好的位置上坐下,烟火就开始了。

    火炮将烟花射上半空,若是在船上,不仅能看到天上的烟火,水中的倒影也非常绚烂。那帮有钱人在中元节注意到这点之后,都要求烟火在湖边放。他们则包了游船看景。

    赵嘉仁对这玩意看的太多,根本没有兴趣。瞅着沉浸于欢庆中的人们,赵嘉仁心中忍不住叹息。蒲家虽然覆灭,蒙古依旧存在。忽必烈解决掉阿里不哥之后就会南下,那时候战争依旧会席卷大宋。铲除蒲家是赵嘉仁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向,但是铲除蒲家之后呢?赵嘉仁并没有那么长远的考虑过。

    看着身边如同小孩子一样欢喜的看着烟火的妻子,赵嘉仁忍不住有些恐慌的想:我可不想再失去一次拥有的一切!

第40章 赵宜昌开张

    上元节烟花绚烂的时候,赵宜昌没有出门去看烟花。他炒了几盘菜,拿出新上市的烈酒,开始自斟自饮。从嘉定元年十二月到现在,赵宜昌在泉州跑了一个月,那些赵氏宗亲们的回应大同小异。

    “宜昌,等我上元节之后收了账,再谈那事情。”

    “宜昌,赵知州会不会先让我们欠着?”

    “九郎,我觉得赵嘉仁不过是一说,你何必认真……”

    赵宜昌并不相信这帮赵氏宗亲的话。大宋对宗亲有很好的待遇,愿意居住在泉州的赵氏宗亲尤其后代。长者每月13贯钱、1石米,二十岁以上的每月9.1贯钱、7斗米,十岁以上的每月4.7贯钱、4斗米,五岁以上的每月1贯钱、4斗米。要是谁家女儿出嫁,也有一笔丰厚的嫁妆。

    赵嘉仁那种船每艘的造价也不过两三千贯,若是一个赵氏家庭肯省吃俭用一年,就可以拿出来几百贯。省吃俭用三四年,其间努力干些营生,一家买下一条船并不稀奇。

    赵宜昌最近一个月的努力,让他更清楚的认识到了现状。赵氏宗亲们原本就缺钱,现在更没钱投到海运上。他们的开销太大,别说投钱出去,不少家庭还要从朝廷借钱来渡过难关。

    几口烈酒下肚,赵宜昌觉得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出去办事之时,赵宜昌还努力让自己看着意气风发。自己独处之时,赵宜昌才敢放开心情,承认自己之前一个月都瞎跑了。

    难道是赵嘉仁用这法子在耍自己?低落的情绪下,赵宜昌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赵嘉仁手里有上百条船,哪里会缺这几艘。想到这里,赵宜昌又不想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若是赵嘉仁说谎,赵宜昌就没了赚钱的方向。这几年,赵宜昌再没能轻松赚钱的门路。凭借年轻时代的体力与闯劲能干的事情已经不再适合一个三十来岁的人。

    难倒我老了?这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在这个四十岁就是黄土埋到胸口的年代,三十来岁已经是中年危机时期。一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要步入老境,赵宜昌在酒精的刺激下突然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哭了片刻,外面有人叫门。赵宜昌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的悲伤,没想到仆人竟然去门口迎人。听声音,门口那位是赵宜昌母亲的堂侄。仆人告诉这位,赵家夫妇都去看花灯了。这位堂侄答道:“我来见宜昌兄。”

    赵宜昌很是讶异,他和这位表弟之间素来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大家话都没怎么说过。今天这位为何跑来找赵宜昌了?赶紧胡乱擦了把脸,赵宜昌可不想让人看到他满脸泪水的模样。

    “宜昌兄,上元节怎么会没出门?”送上带来的点心和两瓶新上市的烈酒,表弟亲切的说道。

    一看这种有事相求的表情,赵宜昌就恢复了镇定。先请表弟坐下,赵宜昌问:“不知有何事可以让我效劳?”

    见赵宜昌这么率直,表弟问道:“宜昌兄,我听说赵知州许人造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赵宜昌本想说那是针对赵家的买卖,不过转念一想,他没有说出这些来。以赵氏宗亲的德性,指望他们大概是靠不住的。然而赵宜昌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赵氏宗亲,他掏钱的话,赵嘉仁怎么也不能否认这是赵氏宗亲的钱。

    “那不是赵知州要造船,而是赵知州想让人在他那边投钱造船。”简单的开了个头,赵宜昌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表弟认真的听,表情上没有什么波澜。听完之后,表弟问道:“不知宜昌兄可否辛苦一下,我想请赵知州吃顿饭。”

    送走了表弟之后,赵宜昌也准备洗洗睡了。喝口茶,赵宜昌觉得这位表弟越来越故弄玄虚,只是听了些消息就请赵嘉仁吃饭。且不说表弟是不是真心,赵嘉仁肯不肯赏脸还是两可的事情。

    此时大门处又有人前来,还是来找赵宜昌的。请进来一看,原来是以前与赵宜昌同做过买卖的。见了面,那位前合作伙伴的话也是“宜昌兄,我听说赵知州许人造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正月十五上元节到正月十七,有四波人前来找赵宜昌。弄到赵宜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这四波人共同特点都是‘不穷,不贵’。都和赵家人有亲近的关系,却都不是赵家人。若是依照赵宜昌年轻时候的性情,他肯定不会和这帮家伙合作。不过上元节那天感受青春逝去,年华将老,赵宜昌也没有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心情。他就派人邀请赵嘉仁出来坐坐。

    赵嘉仁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正月十九,在东湖上的游船上,赵宜昌做东请客。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就是众人聚聚。听了赵宜昌的介绍,赵嘉仁神色没有丝毫讶异。赵宜昌也放下心来,若是赵嘉仁起身离席,那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听了那些对投资有兴趣的家伙提出了问题,赵嘉仁干脆给了他们每人一份章程。让他们边看边讲。

    “这买卖说白了就是投多少钱,承担多大责任。我是想让大家不仅投钱,还要自己参与经营。干活的必须给干活的钱,和投资的不要混为一谈。”赵嘉仁简单的介绍了思路主体。

    “东家会……”“掌柜责任制……”“股份……”“投票……”

    这些能明白,又让人觉耳目一新的名词都引发了这帮人的极大兴趣。众人纷纷询问,赵嘉仁也仔细的讲述。原本是礼节性的会面竟然开了两个时辰。赵宜昌自己也听的津津有味。

    把章程大概讲了一遍,赵嘉仁总结了一下,“诸位不少都是做生意的。这让我觉得不用担心说不明白。做生意有风险,若是连这个都不明白,那就没什么好谈。我定的章程有三点前提,我们自己其实并不知道风险来自何处。赚钱和风险,按照投钱的比例来。少数服从多数。若是大伙觉得这章程还行,咱们就继续谈。若是大伙觉得章程不行,咱们就好聚好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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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非赵氏天下,乃华夏之天下。吾起兵,也非夺回赵氏江山,而是要光复华夏江山。革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革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革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