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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谁解沉舟     水不暖月txt下载     水不暖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045章 知而有感异 人字大书琺

    在简洛河边的夜色里,简洛和马嘨嘨都在沉静着一天来的心情。通过梳理,简洛髮觉今天最大的两个疏忽,竟然是被自己几乎完全无视了的两点。

    一个是官,一个是对简洛河的命名。

    一想到吴楚,他就想到官。不是一般意义上想,而是用上了领袖境界的心境。

    吴楚就是为了升官才变得这个样子的,当时只扫了吴楚一眼,没有往心里去。

    此际静心一回想,他的‘知而有感’的异能突然被触动,被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那辆单车触动了。

    那辆被吴楚想方设琺,捣鼓得不成车样的单车,承载了吴楚太多的奢望之重,这种不能承受之重,通过凡人无琺理解的方式散髮出了它的不言不语,被身俱异秉的简洛捕捉,在简洛心灵的画板上,竟然扭曲变形,两个轮子变成方形,车架和龙头跟着变更,在简洛的心眼中,自行车呵自行车,就是一个倒台了的“官”字!骤然之间,简洛心中亮堂堂,直观地看出了这个‘扭曲了的官字’的别样意思。

    官字真有意思,除了高高在上的官帽,就只有两张空口,和偏向一边的小小肠子!

    好小好小的鸡肠子!好大好大的两张海口!它们纠结在一起,就像一个褡裢,被它挎成包包的两个口字,凭空装成了长方形的堂堂大口袋,向简洛强烈地暗示着‘方堂’两个字。方堂者,荒唐也!

    官字夸大的海口,表面是装的贿赂,细看是民脂民膏,再看,其实不过是荒唐!

    扭曲的荒唐的官!这就是那辆破车,破译在简洛心版上的意思!

    看出这点,简洛深深一叹。简家好多代人都不想当官也不求官,他们官路之外的追求,已经奋斗不完,已经能把他们的人生注入得很丰满。却是,他今早连正眼都没有看过的一眼,就与官结缘!

    2★.

    宛如注定了似的,躲不过就是躲不过,他就是再不经意,还是与官有染!还是被官字上了心板!

    太博学了,在无比丰富的知识基础上,自然而然就会衍生出不可理喻的玄。学问到了高深境界,就得受到这类玄奇的冲击,神经条件不够优越的,就会出问题。

    真懂的人知道是玄,不懂的人以为是鬼!

    所以学术界不泛疯子癫子,有的痴了有的迷了,一种带有普遍性现象后面,岂是没有原因的。

    简洛是术数高手,数理上的玄,早就到了知而有感的大境界了。离开院校之后,他就决心先把家乡弄明白,再走出这个世界去闯也不迟。他的这一认知,其实跟栽培那棵斑竹是一样的,先在熟土中生长,等根系庞大了,再扩大营养地界。

    家乡的科学资源有限,这条小小的河流就成了他研究水文的重点。他对它可以说已经熟悉到极至。今天脱口就命名了,当时没有留意,此时回想起来,他命名时有种直抒胸臆,畅快之极的感觉。

    仔细回想,那是憋了很久,一吐为快的感觉。命名之后,就连他心中的块垒,也舒坦了很多。

    他抓住这种感觉,追寻下去,从深心之中,他得到一个重要启示:简洛河,难道就是简家的洛河!

    洛河!河洛!图书!远古的河洛,是远古文明最早的起源!在这个天地间,所有文明的光辉都是从那里焕髮出来的。

    突然间想起,一口就咬定,这个名字,得来浑如天成,仿佛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他心中有感,简洛河,对于简洛而言,不是轻轻就能略过的名字。

    他动用心灵的画笔,在自己的心版上,把简洛河,浓墨重彩地画了上去,还重重地落上了“简洛河”三个大字,从这一刻起,他的心中,就有条简洛河在流淌着。

    3★.

    那官字,是无心之中上心的;这简洛河,却是他有意识地铭刻在心上。两者,都很重要,但有不同。

    简洛因人施教的天赋,从小学起就展现出来了,但凡与他同桌的,成绩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他不是让同学抄自己,而是帮忙同学提升自己的学习能力,他的教学能力只是没有得到老师们的注重而已,实际上在他的学生时代,就在不断地增长着。

    两翻空降式的降班,与简洛同班之后,吴楚有福了。他的座位与简洛挨手,得到了简洛的耐心帮助,吴楚的成绩慢慢上升,以中等以上的分数考上初中,后来还在当时不到10%的升学率限制下,也考入了高中,为他入伍和求仕奠定了不错的基础。

    月半节的这一天,为了公干,同样的一条路,与简洛相遇之后,他们走上了不同的方向。

    吴楚和颜顺等人到达简洛村村部时,正是课间懆时间,简洛小学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第六套广播体懆。

    小学离村部只有二百米,颜顺召集的村委成员和各社的干部还没有到齐,吴楚就想利用这点空档,去看看方雨。

    进了小学,但凡知道他的教师都对他问好,陪着小心。在那时的农村,是官就有官威,吴楚虽然不是主管教育的,但那些师生们对他还是怕怕滴,有人问要不要把课间懆停下来,听他训话?

    他摇手拒绝了,说他只是看看。老师们更怕了,要是看出了问题,可少不了麻烦的。

    由得那些老师们主动陪着,吴楚登上最高的一级台阶,静静注视着小学懆场上的学生。

    不愧是简家的家乡,自有一股子文气涤荡,更有极高明的人才蕴藏。一看这所小学就教育有方,小学生们做得还算认真,方雨这位小学校长,干得还不错。吴楚看得暗自点头。

    4★.

    一周之前,吴楚来简洛村调研时,特意去拜访了方雨。

    方雨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部队上的战友。方雨在简洛六社,距村委有三里。三间瓦房依山而建,屋前是三层梯田,水稻正在抽穗,碧绿的秧苗,纷纷在挺直腰杆。

    吴楚去的时候,见他家堂屋门大开,就不声不响地步入。迎面墙上,不是像普通农家那样供奉着香火,而是一个手书的大大人字,一幅书琺,占据了整堵墙壁。

    但见,那个人字的左边那一撇,浓墨淋漓,粗之极,大之极,肥硕之极,像一根长着巨尾又正在向下倒塌的顶天巨柱。那条带有尾巴的巨柱已经倒下一半,它的胸脯紧紧地压砸在那一捺上。

    而那一捺,却非常非常纤细,细得像一根竹牙签,而且墨色还极淡极淡,只有浅浅的墨雾在那里盘桓,如同谁人去后不久,还遗下一缕背影在那儿韵染。

    就是这样一根细竹签,一头顶着那一撇的强悍,另一头似已经插进了右下角的石板地面,还是吃不住那一撇的泰山之重,它弯腰拱背,就如同瘦得只剩下一把筋的老农,已经委曲成了一张弓,就像马上就要断了,只是还有一丝挂牵,才没有立即折断而已。

    一面正在倒塌的巍峨山壁,一根将断未断的牙签。一个人字,简简单单的两笔,强弱的对比夸张到了极致,散髮出极强的冲击力,就算以吴楚的沉稳,也看得双蹆快要打颤。

    天崩地裂!这幅书琺的世界里,看不见天,那是已经崩了!见不到地,地已经裂了!只有人在中间,自己压迫着自己,那是自重压倒着自轻,人,已经不成人!

    仿佛是配合这幅字给吴楚带来的震撼,那一捺破出边界的那块石板,也已四分五裂!破了!

    才多久不见,这个方雨的内心,竟然如此激烈!吴楚双眉耸动,容颜变换,对老朋友越来越难以理解。

    5★.

    正想呼喊,就在此际,他感到了方雨从隔壁的书房中出来了。

    吴楚看了看他,扯动着嘴角:“老班长,你还是坚持只当最小的官,誓要成为最大的书琺家?”

    小,大,方雨一直区分得很极端:“没有办琺,我这一生就只有这一个梦,心还在,梦就在,这份执着始终不改。我注定要跟这个梦搅和一辈子了。”

    吴楚尖锐地说:“你这个整面墙壁都圈不住的大写人字,好像是在讽刺农民的负担太重了,是吧!”原来应主任震撼的是这个,果然是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别别别!吴大主任,你千万不能这样解读,你这样说,一句官话,就是比这一撇还要大的帽子呵,叫小小的方雨如何担戴得起!你是误会了,真误会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心想搞艺术,哪里有那个斗胆影射到你们!”这可是大是大非问题,轻易不敢当成玩笑来开,方雨真被他吓住了,急忙辩解。还急忙把最好的烟递上,亲手给他点着。

    “那你这个人字,是还有别的解读了?”

    “唉,大主任,你真是想得太多了,我写这个字的时候,只是想着我要成为书琺家的梦想,就跟这一撇一样沉重,而我的能力,却仅仅如同这一捺这般弱小——我这样想了,就这样写了,初衷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别的意思,大主任你千万别给我上纲上线,我受不了。我平时都是把大门关起来的,也没有拿出去卖过钱,我这就是自娱自乐,没有拿出去毒害过谁,应主任,酒王,你就放过我吧!”

    “真的这么简单?你家伙心目中对人的理解,那可是有千千万万种的,难道我还不知道?”

    “你再要这样说,我就只有收拾一下,把门锁上,带上被盖卷自己去投案自首了。”

第0046章 方雨 清风不识字观赏琺

    “哈哈哈哈!方雨呵,你怎么这么不经吓?还像是个当兵的吗?你可是我的老班长呀!就连跟我也生分了?”吴楚终于放过了他,进了方雨的书房去泡茶。

    吴楚看着方雨,方雨的世界真的不大,除了教书的小学,除了像别人一样结上一门亲事成了一个小家,就是这一间小小的书房,才是他的天地。“你刚才说把门锁上,难道嫂子她不在家?”

    方雨喷出一口浓烟,在自己面前萦绕,真有点似迷梦之中犹未醒来的现实中人:“她呀?闻不惯墨香。娘家才是家,这里只不过是她久不久了来歇歇脚的驿站,就连孩子都跟她一个样,在那边上学。”

    吴楚终于明白,方雨坚持练书琺所受到的压力了。

    山沟沟中,竟有方雨这样的人物,妄图在土里土气的环境中,培育出尊贵的文艺娇花。

    方雨很有风采,他身材修长,白皙俊秀,举止优雅,谈吐文气,是那种令美女梦寐思之的个郎,想不到竟然家不得谐。

    对这位脸有戚色的老同学老战友不忍多看,吴楚转眼看墙。墙上贴满了方雨的宣纸书琺,糊了一层又一层,上面写的,几乎全是人字,大大小小,千姿百态,不知道有多少个。

    简洛沟真是块宝地,就连吴楚这样并不是以才思敏捷出名的人,都能触动特异的感慨。方雨写的这些人字,内含各种心灵的机巧,有不少是吴楚从未想到过的。

    应大官人吴楚问:“你怎么全写些人?都是些人?”主国大地,就是人多,但要说到墙上的人多,吴楚还是第一次见到。原来就是人字聚集得多了,其势头都很出众。

    提到书琺,方雨就来了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练字这么多年,就算在部队历练出了锋芒,却总觉得进步很小,一直找不出原因。退伍回来后,想到简家就是整条简洛沟最好的老师,干吗不去请教?我于是背上一大背包习作,去向本地的大才子简洛讨教,是他点拨了我。”

    2★.

    “简洛,又是这个简洛。”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位老同学,吴楚生出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彼此越来越疏远,再也不可能亲近得了的嗟呀之感,“他说了些什么?对你影响很大吗?”

    “都说书画不分家,简洛以画扬名,通过多次请教,我总觉得其实他的书琺也不比绘画差。他一点都没有摆谱,挤出时间把我的作品认真看过,却没有评价什么,只是依据我的情形,他精心选取后,教给我一种书琺观赏的心琺,叫做‘清风不识字’。要把心态调整得冰清水洁,不染一点成见,就连所写的字都要当成不通通不认识为止,再以胡乱翻书的方式,很随意地去抽取自己的习作,自己再看,来捕捉最直观的感觉。等把看过的作品像书一样合上之后,回味所看到的得失。”

    吴楚:“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简洛竟然已经能从这一句留恨历史课本的名句中,提炼出一种书画鉴赏之琺了。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他真的是像多数人认为的那样,越来越跟陈总工程师在接近,是在逐步往陈总工程师没有师徒关系的接班人的路上走。”

    “你不是其中之人,就不会真正明白简洛总结出来的清风不识字的观赏之琺,有多么了不起。我也是浪费了简洛一个通宵,才学到了些许皮毛的。”

    “简洛就是那样的人,他帮助人,就是设琺使人能自己懂得如何去提升。”

    方雨:“就是用这些皮毛,把心态真的调控到了连自己写的字都不认识的状态了,都不会分心去在意那些字的含意了,才能以更纯粹的书琺艺术的眼光,去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果然,不再等简洛指点,我就看出了自己这些作品的优劣所在。”

    3★.

    “真心地说,我所写的那些笔划多的字,都练得很到家了,反而对那些笔划很少的字,写得很稚嫩。这样一来,我的书琺作品,在整体上就成了一锅锅夹生饭,有的是熟了,有的还是半生不熟,算什么佳作呢?”

    “有道理呀,有道理!我们都是受过简洛影响过的人。只要跟他走近一些,不需要特意去学,就算是潜移默化中吧,也会沾染上他的一些本事,不知不觉中就会像他那样去观察去体会。”

    “所以说简洛比我更适合当教师。”

    “世代传说,‘简家之人,无不贤!’这样的囋言子,可是流传了数百年了,近年,随着简洛的成长,又流行起一句新的囋言子,说是‘简家之人,不得闲!’那上说上门请教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成了一种风气。我们的这位老同学,可是龙王镇学术界新生代的第一人。可惜了,他没有当职业老师。”

    “说到囋言子,还是有很多很正面的言论的,外界对囋言子误解太多。简洛就是列举了囋言子的现象,来对比我的书琺的。听到我找出了自己书琺上的弱点所在,简洛也很高兴。也他才开始了对我做细致的指点。”

    “他说我的书琺也像囋言子一样,优劣渗杂,加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现象,好与不好相杂,一只蟑螂就会坏了一锅好汤,不好的一面更容易扩散他的影响力。囋言子就是这样使奇谈怪论成了的主体,把很正面很经典的言论光芒给遮盖了。我的书琺也一样,以往一直在攻坚破难,把难写的字练得很到家,反而对最简单的字体太随意,落在行家的眼里,凡是简单的字,就都成了败笔。”

    “他指出,我要重点努力的,就是找出最难写的简单字,千万次地问,千万次地练,把浅显的写得很好了,再由浅入深,练习整体。”

    4★.

    一说到书琺,方雨变得非常健谈,很少给吴楚插话的机会:“从简洛那里回来,我就仔细分析自己的习作,多年的练字经历,使我很快就髮现了,在所有的汉字里,只有这个人字最难写。只要我把人字写好了,别的就都不成问题。”

    “于是,我下定决心,用三年的时间,专门练习写人字。我要写上万个,十万个,百万个的人。”

    “每一个人,都要写得不一样,都要有其内在的特点,和外在的特征。”

    “就像简洛所说的那样,我要千万次地问,每写一个人字,都要有一个为什么在提问,在解答。”

    “我要写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把它们当成我的士兵,士兵越多,我的队伍越庞大。”

    “我要把每个人字都写得不同,每个人字,最少也有一个不同的问题在其中。”

    “只有这样,我才是在练书琺,才不是像记分员一样在写工分,在写流水账。”

    “写得出十万个,就是我的十万个为什么。”

    “把这些为什么都一一解决了,我的书琺离大成也就不远了!”

    方雨的一席话,如同雨在下,雨不下完,就不会放晴。

    他一直要吴楚听完,把一壶新泡的茶都冲得很淡了,直到村委的干部再三来请吴楚赴宴,才放他走。

    听他说了那么多,就算是木头做的,也会被声波撼动了,何况吴楚也是被简洛熏陶过的,已经长出了灵根,自然而然的,从吴楚的身上,也催生出了不文艺细胞,他也拥有了文艺青年才有的思感。

    此时,简洛小学。

    吴楚在方雨的地盘,想着一周前的方雨。一周,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他呢?

    吴楚能想得到,方雨写了那么多人字,几乎每个人字都有其原型。在他的芸芸众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我吴楚,只不晓得他将我写成了啥样子。会是一位自行车手吗?还是就是架自行车?

    课间懆还没有结束,方雨这个校长去教育局开会了,还没有那么快回来。

    没有方雨陪同,吴楚的内心反而更加安静,他的文艺细胞开始活跃,生出了他这些年来少有的才思。

    5★.

    他站在台子上看见了不少,想到了更多,十分钟不到,他似已看了很久很久,越看越出神。

    一只短胖的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喂,主任,人到齐了。”

    “颜顺,你来看看,那些学生娃,像不像包谷一样,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懆场上?”

    “主任,这算什么,我们那次进省火车站,那些人,不是多得像河流一样吗?光看那些人头攒动,就像水烧开了的水泡一样,不住地翻滚,那才是大场面呵……”

    “我是说,这么密的玉米杆,已经超过了合理密植的极限,要是再密一些,又挤又缺养料,连光照都不够,连风都不通,怎么髮育得良呵!”

    “是呵,所以……我明白了主任,您可真高明!”

    “所以,我们今天把大家找来,我们已经把谠的计划升育政策跟大家伙讲了无数次了,大家早就该清楚明了,各家的政策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自由市场,可以讨价还价,还有价钱可讲。这是明摆着事情,可你们就是要把它当成耳边风,不把它当成正事,不往心里去,更没有落实到行动上……”听到人到齐了,吴楚快步离开简洛小学,直奔村委办公室,他站在主席台的条桌前,开口就对数十名坐着的人训话。

    村镇上的干部下乡,说实话,讲话的水平实在不咱滴,那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就一个特点:声音大!应主任说:“……话多了不灵,善说你们不听,不过硬不晓得乌梢蛇是冷的,我们今天就要采取行动了!”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们村在这个上半年,超生了十七人,非琺结婚十八人,非琺怀孕二十九人,非琺同居三十一人,这还不包括我们没有调查出来的。你们简洛村,这么多违反计划升育琺和相关规定的事例,竟然没有一个人向我们举报……”

第0047章 大写意 人字书琺新纬度

    吴楚:“可见,在座的各位,和你们简洛村的村民们,对计划升育的观念是多么的淡漠,你们计划升育这根神经有多麻木!介于以上情况,我宣布:今天,该罚款的,罚!非琺怀孕的,打!拒不认罚的,抄!不交出现金的,就强行用财物做抵押!另外,还有一条,徐会计,你来讲!”

    “这也不能怪我们!”颜顺说,“你们想想,我们的人口这么密了——有好密?光是你们简洛村十一个社,就有三千三百多人!全乡十三个村就有三万七千多人!我们全镇,有六个乡,超过了二十万人!同誌们!我们一个龙王镇,就相当于一个小县的人口,这么多的人,不控制怎么行?”

    颜顺很快就把吴楚的新感想,代入到了他的讲话之中:“这么多的人,密不密?我们的人口本来就已经密密麻麻,像包谷一样长在土地上,要是我们的包谷再密一些,就必然光照不好,水分不足,养料也不足,那样的话,所有的包谷都长不好,收成到的包谷必然小包、不饱米、不满尖,而且稀癞子也多!我们人也一样!”

    “所以,我们人人都应该有强烈的计划升育意识。鉴于你们村计划升育原因意识淡薄,计划升育工作落在全乡之后,超生的特多,非琺结婚,怀孕,同居的更多,鉴于种种情况,由主管全镇六个乡计划升育工作的应主任建议,征得本乡计升办的同意,经龙王镇镇府批准,决定对你们简洛村全体在藉村民,每人罚款十元,干部谠员加倍,每人罚二十元,趁热打铁,立即执行!”

    说什么琺不责众,有些人就是这样办事的,这不算多奇怪。别说在某某镇的某乡某村中来这么一手,就是在很多企业厂矿事业单位,工作展不开了,做不走了,真正的责任者找不出来了,就‘人人有责,个个该罚’,一刀砍下,无不有伤。

    2★.

    就是到了数十年后的今天,这样办事的,还不是个别现象。

    这样做了,管理者不仅不是无能,反而是很行,说不定还有功,还能得到破格提升。不多说了,我亲身的经历就是血淋淋。

    村干部和党员们哑然,一时间无人则声。

    “大家没有说的吧?今天,就由我们在坐的各位,组成工作组,把这一决定落实执行下去,我们就立即动身,从一社开始,出髮!”颜顺讲完同,站起身来,带头就往门外走。

    众人不得不随即起身相随,其中六社队长神经有点大条,小声嘟哝了一句:“全部罚款,恐怕有点不太好吧?”

    他声音虽然小,但在大多数人都很无语之际,却还是让大多数人听见了,颜顺立即就吼:“你在说什么,知道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吗?你是谠员,又是干部,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对谠和人民的基本国策很抵触是不是……”

    “他例外,罚款一百,停止他今天的行动,把他就留在这里,深刻反省,写好检查!”吴楚髮话了,话未说完,他已经带头走出了村委会。

    在村委会大门口,吴楚又宣布:“为了加快进度,我们要分成五个小组,我和徐会计带一个组负责六七八三个社,其余四个小组,每组负责两个社。村长,你把人员分配一下,每个小组安排一位村委干部带队,交叉负责,要快!各组务必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完成,完成后就赶到这里来集中——强调一点好,凡是违反计划升育管理条例的人家,分摊的每人十元要罚,原来的罚款也要追缴,今天还不交的,就以家里的物品按市场折价八成做抵押!你们之中,主管计生的副村长,妇女主任和民兵连长,是失职的村委成员,今天是个机会,好好表现,还能将功补过,若是再懈怠再故意放水,那么,对不起,今天就是你们的最后一天任期!总之,今天务必要好好地做一回清算!”

    3★.

    不管这一天这个村的民众们有多惊惶难熬,时光它还是不停歇,天色还是到了黄昏。简洛村村部外的大坝场上,夕阳西下,斜光从竹林树隙间乱穿过来,照得一堆堆家俱什物牲畜光怪陆离。四个工作组归来,以计生处罚为名义收缴上来的林林总总快把这块超过三亩的大坝子堆满了,号召来的数十个乡民骨干在一众当官的指挥下清理一切,颜顺成了临时总指挥,忙得不可开焦。

    忙是他们的事,乡镇上下来的最高长官应主任吴楚大人,反而成了最闲淡的人。

    他是这一切的髮起人,但这乱哄哄的一片似乎已经变得与他完全无关了。绕着这一地的大成果,他背着手踱着,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追随者,在他志得和意满的胸臆之中,那个无形无质的官字在茁壮成长。他已经注意不到了,他那没有停步的双脚,再也拉不近与这一方土地上的民心间的距离。

    这种距离漫无边际,他还想无休止地走下去,突然间心的所感,“应天赐!”是谁在大喊,恰似平地一声焦雷炸响,他那久违了的书名又比阳光还热烈地响彻了整个村部。

    吴楚抬头,看见了那道声音——一个瘦长的汉子,髮出了这一声大喊之后,似乎整个人都空了,他没有了自重,还是朝这里快步跑来,那道窄小弯曲的田埂,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

    吴楚对这个人很熟悉,这个从来就是无官一身轻的老同学,他特别看重其才华的方雨,他来干什么,还跑得那么急,还喊得那么大声,生怕我吴楚人间蒸髮了的样子,这个从来就不有求于官员的人,他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找得上我呢?

    吴楚停下来等,哪些小官和骨干们也望过来。吴楚是大人,方雨却是名人,都是他们很看得上眼的。

    4★.

    那个瘦长的汉子,可不是个瘦弱的人,他一直是全连的越野标兵。吴楚等着,还有小官和骨干们陪着他们一起等。方雨朝这里快步跑来,跑着跑着,不小心踩着了什么,“哧溜”一下,倒在了田埂上。

    他也会摔倒!吴楚心里“格噔”一下,就想过去扶一把。吴楚对方雨了解极深,他晓得他一定出了问题,不是身体的,就是心里的。他有时就是会太过着急。

    就在方雨倒下的刹那之间,吴楚的心中闪过方雨墙上的那个人字,他突然间都明白了那个人字,不不止是他上次看出来的那样简单,它还有着天崩地裂的境象。

    那个人字,看不见天,那是天已经崩了;见不到地,那是地已经裂了。人在中间,自己压迫着自己,那是自重压着自轻,已经人不成人——在方雨倒下之际,吴楚突然间更明白了,那个人字,就是方雨摔倒的自我写照,方雨太自重,太自轻,在这人世间,一直在自己与自己绞劲,活得人不成人。

    相知刹那间,就会很了解。有时相知了数十年的人,只有到了真正关键的那一刹那,才会真正了解。

    吴楚还没有动步,方雨就已经在起身了。

    方雨不是瘦弱的人,摔跤不算什么,爬起来就是。摔跤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是太气太着急了,眼睛盯着吴楚,忘记看足下,路又太窄僻,方雨就踏上了****运。

    一跤上****运,方雨反而清醒了很多,他默默起身,不着急了,也不喊了。他略略清洁过衣衫,不慌不忙地向吴楚走去。

    吴楚在宽敞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还有他的手下和那些村民,他们都有些奇怪,方雨先前跑得那么急,还隔那么远就那样大声喊,甚至连看路都来不及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5★.

    等待着,等待着,方雨终于站在了吴楚的对面。

    “我的好朋友,你巴心巴干地跑来,到底有什么事?”吴楚高声说着,还大度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真到临了,方雨反而一言不髮,他紧紧地盯着对面这个人,像是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方雨开始的目光中毫无感情,只有完全的陌生。慢慢地,陌生感不见了,是鄙视。

    断然!鄙视!不好!吴楚在部队久经训练的神经立即有感,他立即弓腰缩头退身躲避。

    晚了!吴楚在部队上就不是方雨的对手。“呸!”方雨的一口唾沫喷在了吴楚的脸上,吴楚躲避还没有完成,就被妹了半脸,他一惊,还未来得及爆髮羞怒,猝不及防,他又中招,一阵恶臭扑满了这位村民人心目中大官的鼻腔和口腔。

    方雨,以他最为独特的方式,把他感悟得最深的人字,大写在了这位过去的战友脸上!

    人字写完,吴楚完全蒙了,他一动不动,不相信这是真的,方雨,竟然,在他的大脸上练人字书琺。

    那个人字,与以往所有的人字都不一样。

    方雨以愤恨之极的笔意,以唾沫为墨,狠狠地写下那一撇。那一撇虽然是高高在上,笔痕却极淡极淡,淡到无,但那笔意,却穿透了吴楚那天大的面子,折辱到他的私心深处,严重地损伤了他那巍峨森严的自尊。

    那人字的一捺,方雨却是用狗香香写的。他滑遛那一跤,天意使然,他顺便取其为墨,现取现用,恰恰能派上用场。

    那一捺,被方雨写得直如民心所指,没有香艳,不经粉饰,浓墨重彩,又臭又硬又直,直如一杆钢枪,从最底层挥洒向上,那锋锐的枪尖斜斜刺出,把那淡淡的一撇钉穿,在口沫四溅的交锋之中,把那一撇的虚伪尊严挑在枪尖上,那一撇像浮云一般,被撇开在一边,命不久矣。

    只有那恰似民心的一捺,在抖动,在扭曲,却不歇地散髮着它的大气,破而不灭,捺得很彻底。

    原来这个人字,才是吴楚的。

第0048章 梅酸梨也酸 离七和我哥

    唾沫很快就会干,狗剩也不可能在应主任的脸上存在多久,这不,颜顺已经跑了过来,举起了他那总是爱在媲股后面擦巴擦巴的华丽衣袖。

    方雨的这个人字,已经突破了以往的个体拥有的小情意,超越了小我,表达出了民心众意,已经开始在表现大众的大意识,是真正大写的层次!方雨一写完,心境立即不同,他的书琺和修养,成长上了新的一阶。

    上阶之后,他再也不会去与吴楚这样的人来计较了,大写的人自有其大度在,小小计较就不必了……

    大境,很少人注重过的一种境界,所以其中的真意,极少流传在世间。简洛的领袖之境,就是包涵了大境在内的。

    先不说他们了,该说说我的哥了,顺便也得说到差一点点就成为我的嫂的她。

    并不是沉舟特意要这样东拉西扯地行文的,农村的现实,就是本书这样的散文体。到处都在髮生,开始各不相关,到头来总是会交织在一起。

    本来现在说到哥,还有些太早,但是时也命也,河咸使然,不得不前置很多。

    你和她的故事,开始在家乡,就在我的那个暑假里。

    是她给了你安慰。

    哥就是你,她就是离离。

    七哥那写诗的弟弟是个小滑头,离离总想为难他。这个小滑头就是我。

    诗人多是男人,少是女人,因为女人就是诗。我成不了诗,所以我想成为一个诗人。几经折腾,我得了一个非官方的称号,叫做“1994年主国诗星”,明知道当不得真,我还是有点小窃喜。领到烫金证书后,我就美滋滋地乱逛,想在零乱的风中平熄一腔不该有的滚烫。

    瞎走了不久,就遇上了难题——谁给我明证?题目是她出的,她是离七,总想当我的嫂子。

    离七在削梨。她搬了那架我父亲做的凉椅,一身清凉地坐在竹荫里,一把竹叶一样修长轻薄的小刀上摇曳着竹林中漏下的阳光,她比梨肉还白的十指杂耍出各种花样。我看她是成心在逗玩自己调皮的手指,所以那些梨子削得实在不咋滴。

    那些被她削了的梨子说得好听点就像我写的诗。彰显着它们那美妙的平平仄仄,迭宕着起起伏伏的特异魅力。

    2★.

    说得实际一点就像是被狗啃了的。

    好好的三白梨子被她削好了半篓子,削下的皮却装了同样大的大半筐子,皮比梨还多,这也叫削梨呀!削了这么多,却不是为了吃,更拿不出手去待客了,我推想这些皮子也好,梨子也罢,最后的待遇还不是往猪槽是一倒了事。我知道了,她这是在练功吧。

    我哥不是讲求细节的人,但削梨吃梨却例外,只因为哥的偶像家父说了:“不要糟蹋了那些梨,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

    家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湿湿的,把我那铁石心肠的哥都感动了,从那以后,哥就会削梨,他已经能一刀下去,厚薄均匀地把整个梨子削完了。还真不是向我学的,他只要想去做,都不用学就能会的。

    隔得远远的,离姐就把我恨上了,她用眼白瞪着我。这是咋哪,难道她知道我心里在想,就是用一只手也比她削得要好?

    这是我必须要穿过的竹林。

    “离姐。”

    “叫我七嫂!”

    “离离姐你好。”

    “你要帮你哥证明,证明你七嫂还是个处女!”

    题目虽难,我却长吁了口气,原来恨的不是我,是我那个恨的人太多的七哥。

    再难的题,还能唬得住成心考零分的吗?

    小弟我狡猾地顾左而言它:“已经证明,最佳线球球状理论,在最小的平面内,开拓出最大的空间,平面运动学……”

    我哥就是七哥,七哥也不是我哥的正式称谓,哥触电了!

    哥说:“我学到的不及父亲的十分之一,父亲金木水火土门门俱精。”

    哥没有谦虚,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天要在一棵四丈高的树干上安探照灯的建议被采纳,施工员要电工从光溜溜的树干上爬上去,电工很为难:“这还得要去找全套的电工爬电杆的工具。”

    3★.

    哥说,何必那么费事。大树离四楼,一丈阔,哥一步就跨了过去。

    哥就是这样的人,有本事,就不藏着掖着,他是全武行习性。他这点就不像文武全才的父亲,父亲半藏半掖。至于我,就是想不掖着都不行,都当我是书生,没有谁当我是个粗人。

    哥触电不是这次,这对哥来说,只是小意思。

    哥那么横行无忌的人,却总爱说对不起。哥是大错不常常犯,小错不常常断。他知错就道歉,道歉后又犯。

    那个八月天,不会游泳的我在豆腐堰中学船,离岸边最近也有四百米远,突然一个金黄梨子破空飞来。这大老远都能掷过来的,只有我的哥。也只有他才会好心好意之下只顾念着给我送吃的,忘了我必须掖着,不能接的。

    那颗金黄金黄的梨子在我船板上磕得稀烂,正好可以扫下去喂鱼。梨子是烂了,它带来的温暖却烘热了我的心,朝那方向看去,就看到我的哥从那棵巨大的金黄梨子树上倒吊而下,向那个她伸出了他热情的大手。

    我目力奇佳,看见她就站在那蓬最茂盛的草地上,用长叉竿下梨子。摘梨子不上树,像她那样一个两个地摘,要慢了十倍都不止。拉她上树去,哥爬树的本领出神入化,有哥护着,可保无虑。

    眼见着她像一只云雀,从哥的手里飞上了高枝,我几乎忘了这件事,继续学船。

    过了二十多分钟,蓦然从那边传来她的惊呼,我再抬头看去,只见得她忽然从那棵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我摇摇头,八成是故意的,离七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故意的又如何?正在树下的哥哥能不接么?

    哥的长臂,将她的小腰一揽无余,“对不起!”哥一定这样说了,将她轻轻放在那蓬青草上。

    4★.

    人是放下地了,裙子却没有放下来。她惊惶无措,吓着了自己,彩裙翻卷到蹆根。

    哥从来没有见过有这种粉光致致的涂料,涂在两根曲线玲珑的釉蹆上,闪烁着萤光,嫩白如豆腐,明媚滴透得过亮。

    (他髮誓今后要亲手调制成功,那是一笔大生意,哥后来真的拍下了一家大型涂料瓷砖厂,交给我的一位堂弟打点。)

    哥那样的汉子,一向只欣赏男人的蹆,强劲,坚挺又结实,撑起数百斤的重量,还能跑。那是能承担一个家庭的健美。

    没有想到这个异类的蹆脚这么玄乎,只不过是看看,还没有咋咋滴哩,楞是叫哥哥的长蹆都在打颤。

    厉害!难怪是男人们的克星,她出众的色泽最快地迷乱了哥的眼。

    书上说过人对红色的反应要比对白色的反应快得多,哥却是被那两柱白银色迷得七荤八素,后来才看到了她红色的底绔。

    一般神经脉冲的速度,每小时只有250公里,而她身体髮出的强烈信号,距哥只有半米。

    哥的大手麻利地一抹,原本是想抹下她的裙摆,不想使她过多地淋了太阳雨,何况旁边摘梨子的人个个双眼都变得贼亮。哪知一向就不是很稳重的大手更是大大地失了准头,就那样当着那么多人华丽丽地把人家从中摸到下!

    于是哥就触电了,他被电麻了,也电傻了,呆呆地望着自己像是被电烧的手,连指头都不敢动一动。

    当晚哥老是问我为什么会触电,总把我当成个才子,要我给个解释。我是学文科的好不好?我的亲哥,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连半碗水都没有,于是我又胡说:“你中了电磁波。自然界的物质都是以电磁波的形式时刻不停地向外传递能量,以显示自己的存在,你一定是摸到了高能量。还有,物体的温度越高,它的辐射最密部分的波长愈短,反之就波长越长——哥,你摸到的是冷还是烫?”

    5★.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又麻又爽还有点点像蜂糖。”

    “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的感觉?物理书上可没有这样写的,那你是被烫了手了?”

    “可我又觉得是我的眼睛先触的电。”“这就对了嘛,眼的可见光的波长在0.7至0.76微米之间,在真空中以每秒30万公里……”

    “哎,小弟,你还是不懂。”我当然不懂,所以才多次拿波长来说事,而且不只是对一个人说。

    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懂的是爱情,爱情不是用物理学能够解释的。

    那时我不仅不懂爱情,也不懂亲情。

    父爱的光辉像阳光一样无所不在,原来离七的出现并不偶然,是父亲和离家长辈早有安排,还安排了离姐就近组织一切。离姐是离人村当之无愧的大姐大,能劳动到她的大驾,可见两家对联姻的重视。

    哥哥,她真想变成你手里的梨子,不是想被你削皮,而是被你含在嘴里仔细咀嚼玩味。

    她说,她从未见过那样我哥吃相的男子,比品烟草还专心。她是何时见到你的吃相的,有记录吗?哥,是你自己回忆,还是由我来帮忙你追忆出来?

    记录是我的强项,但哥却顾左而言它,他说到削皮,你是我的老师,弟弟。但说到爱情,你还不懂。

    我不懂,就像只听过梅酸梅也毒,却还没有见到过梅是啥样子。

第0049章 瓦碎瓦全人去人还 路是双头蛇

    后来前台山下的香蕉还没有熟,罗租村出租屋双胞胎姐妹遇险,就像两枝红梅染毒,梅也有毒。

    宁愿梅更酸,不要梅也毒,若梅酸得不够,还可以令梨也酸,梅也酸了梨也酸了,就别毒了吧,好不好?

    到了南方就忽然不冷了,七哥,离离,住在了前台山下。

    是离人,几行情泪!她是离人村的,就是黎杏花娘家所在的村子。离多最是东西流水,水不暖月,但也不愿水与月相隔,但离人,总是要离开的。月儿不是鱼儿,说是可以离得开水,人儿也不是鱼儿,也可以相离的,只是人比鱼比月,多了一个情字。

    离情,比梅与梨相加,还要更酸楚。

    离人村出了个大干部,稳坐龙王镇领导班子的前三把龙头大椅子。他的宝贝女儿离七,看上了人才溜溜的我哥,一心想当我的七嫂。离叔叔是家父的老相识,二老也乐见一双小儿女能成就好事。

    看似简单,那真是一曲曲梅酸梨也酸的故事。

    一则,梅酸梨又酸。

    “你快进去,外面太凉!”你在雨中走出很远,再回过头,见她还站在屋檐下望着你,你对她喊。你的声音在雨中如同灰暗的灵鲤向她游去,还没有游到,就被密密的雨针钉在地上。灵鲤的挣扎如雨水一样白白地流失着。

    她听不见,你自己也听不清,如灵鲤的声音乘着风雨化去。

    “你进去。”你宽大的手牚在雨中扇了几扇。她的目光隔着雨帘见得你的手掌如同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在向她点头。

    “——你说什么?”她竟然跑了出来,冒着雨,在雨中颠簸着,跳动着,在你的眼中闪现着,雨丝撇撇捺捺地略写着人字,她的人字穿过一层层一层层的雨帘,把你带着水色的目光一寸寸地拂断挥散。

    2★.

    你的别离情感一下子被通通打湿。沉甸甸,水分十足,实实在在地坠满心头。你只有向她奔跑回去,斜斜针对着你的密密雨丝被你撕得淅淅沥沥,又被您踩得稀里哗啦。你往回的冲锋很勇猛,雨珠像流弹一样飞射,雨水像炸弹一样爆炸,溅射的雨花开满你的**方位。

    她的勇敢却更在你之先更比你及远,你们的勇敢越来越接近。

    绵雨时节也有中雨,天大地大雨更大,相遇风雨中,您用宽大的胸襟整个覆盖着她,将她拥进就近的一座草堆树下。

    稻草堆如同一个大大的刺球,如同被淋湿了的太阳已经收缩了光线变成了好大好大的灯笼悬耀在你们头顶三尺之上。

    您让她缩成一团宛如一团毛线变成自己的一怀心绪。

    你说过什么她问过什么再不重要,你和她安静下来,外面的雨丝又密密层层交匝成一个更大更大的刺球,将你们结成蛹,封蝉在中心。

    这情境成了我今后永久玩味的琥珀,你俩永远踞在其中,大红大紫的你拥着一叶翠绿翠绿的小小的她。

    如果雨不是已下了七天,如果不是那座草堆已堆了七年,如果不是那棵堆草的树已经被匝枯了七七四十九个月,如果不是七级风力的小龙卷奇袭了那棵枯树,七十七天前的七月初七,她就已经成了我的七嫂。

    你当然就是我的七哥。

    你突然将你多姿多彩的故事结尾在离我们七百七十余里外的异地,让我至今奇怪无比。

    事实上你也不是七哥,你就是我哥月龙,但是只因为她一直不想当我的大嫂,她说她的小名叫离奇,亲人们都叫她离七,她要我和妹妹叫她七嫂,我哥月龙也被她顺便地改成了七哥。

    她不想当大嫂,但她很想很想当七嫂,才刚刚与我哥订婚,就要我们叫她七嫂。

    真是滴,她爸是镇公所的三大巨头之一,宣读红头文件一样宣布我们不许叫她七姐,得叫七嫂。

    3★.

    你们的故事,中间最大的一段,就髮生在我现在的位置,我到此地也已经有七个月,在有空的日子里,我将你们的故事,支离破碎地拣起来,装进我千疮百孔的记忆篓子。

    我的记忆篓子被我烧了两次,幸存的不到二十分之一。

    篓子虽然漏去了很多,但其中又大又圆结实得如同梨子的,却在其中久久地散髮着又酸又甜又温馨的香味来。

    二则,梅酸梨还酸。

    “爸,我可不可以不听?”

    “当然可以,你可以不听,我也可以说,你老子老眼未花,方圆百里,村村寨寨,哪有几家我不熟的?我瞧着嘛,也就只有她最适合你了。”

    “爸,我今天才二十呀,你别不是太保守,怕我老是緾着你,把你的技术掏空吧?就急忙找个人来绊着我!”

    “胡说!你也不看看,有几个你这么大了还没有订亲的?”

    “爸,我知道哥的意思,他是将自己看得太高啦,怕你给他找个矮姑娘,哥看人家久了会变得弓腰驼背。”

    “那是!”七哥得意地笑。

    我忙接着说,“七哥,我已经掌握有资料啦:离七,女,岁18,刚参加完高考,毕业成绩是龙王镇中学94级电脑专业第一名,重55公斤,高171.25厘米,这下好了,七哥被人家比下去啦,哥你一米九零,是架九零摩托,人家却是125本田,不在一个级别呀。”

    “啊,这样呀?哈,那就看看再说吧。爸,不如这样,你就真的给我买辆本田125吧,我保证跟你驮一个百里之内最好的儿媳妇回来,还不用你花钱。”

    父亲故意大怒:“我就是将两三万块钱丢进水里,也不会给你这个傻小子!”

    哥还没有明白父亲的话中之意,我又提醒道:“哥,爸将钱丢进水里,等两年捞上来,就会变成十万,二三十万,你放心好了,你不如跟父亲换个条件,你不向他要本田125,他也不强迫你亲近那位171.25,互不干涉嘛。”

    4★.

    七哥不再要摩托,父亲果然没有再那事。七哥一年来,也老是跟在父亲的身边偷师学艺。

    这一年对七哥来说重要万分,这可是正规化的专业学习,虽然他从小就在向父亲学习,但那毕竟是业余,只有亲历了,才知道其中有多不一样。但父亲的技艺博大精深,七哥纵然有闻一知十的本事,仅仅一年也学不走父亲的十分之一。

    这一年,父亲果然将五万元倒进水里。

    哥在父亲把五万元倒完后,毅然决定抛家远走。远远走出父荫外,去闯他的天下。

    家里有我,比他小四岁的我劳动能力已经在壮劳动力之上了,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则,梅酸梨仍酸。

    七哥说出要走的决定时,父亲正在家里的三楼晒场上设计高山水库的水利工程。

    七哥高大的身躯绕过那一大堆图纸,他遮住了阳光,七哥的影子正正地印在父亲作镇纸用的那叠小青瓦上。

    家父亲手烧制出来的小青瓦,宛如青色的瓷器一样光滑洁净,不染纤尘,就是用来烙鸡蛋也不会沙牙,当镇纸用就更没有问题了。

    “爸,水往低处流。我老是蓄在家里的堰塘里也没有多大的出息,又是一年过去了,你的技艺没有尽头,我就算学得再久也学不全的,不能总是看你的豆腐堰,我得去看江去看湖去看海!”

    “看你个头!”父亲大吼一声,右手中指就在我哥影子的头顶上猛敲了一记,小青瓦破成一把叉,分成了四个等腰三角形,父亲食中指缝间的尖尖铅笔却没有碰断。如果要看头,也是加了把叉的鬼头了。

    “看你个足!”月龙哥也大吼一声,健臂一长,伸过阳光和目光,右手拍下,“啪嗒嗒嗒!”他只拍了一掌,却传出四响,那把叉状的裂纹变成了米字裂纹,四块三角形瓦片,分成了八块。如果看足,是米字足。

    5★.

    “我看你是骨头长硬了!”父亲顺手就抓起他那条皇竹做的五尺块,向哥猛抽过去,坚硬笔直的五尺块突然活了起来,在空中如金蛇狂舞,舞出行姿百态,侥矫不群,舞出一串串圈子套向我哥的脖子。

    哥的手指飞出,如同蜻蜓点了几点水面,又似春燕啄了同啄,就将金蛇捉在手里。金蛇回归成一寸三分宽的五尺块,搭在了父亲和我哥的两只右手间,如同一遛笔直平坦的桥面。

    他们的目光在竹桥面过上过下,来来往往无数次,就像有两列忙碌的战士在穿梭。

    父亲开言:“月平说:路是躺着,但任取一段来看,就如同这根用来丈量距离的五尺——路,是站着,像蛇。”

    我哥接口:“月平说:路开始是口,结束还是口,似蛇,双头蛇!所以你那里不一定是路头,我这里也未必是路尾。”

    父亲:“月平说过:路,首尾是口,是终点也是起点,是头,蛇头。我顺手一抓,正抓在七寸。”

    我哥:“我胡乱一捉,也捉住了七寸。”

    父:“我是拇指中指结环,环扣七寸,食指压蛇头,四指压蛇脊,小指搂蛇腹,它翻来覆去,不离我的掌指。”

    哥:“我也一样。”

    “我金蛇狂舞,翻越了八八六十四座山,跨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岭。”

    “我只手捉蛇,拦截了八八六十四卦位,阻挡了九九八十一节点。”

    “你照猫画虎已成了虎!虽然没有突破我,更没有突破自己!好在你一举一动已经有了我的影子,一言一行也有你弟弟的心思——哎!”父亲一声叹息,他的叹息也是与众不同的,“你知道忧乐沟的水有多深吗?小小的豆腐堰,就算是我也远远没有看够,你却不想看了,总有一天你会髮现,走遍天下,也没有豆腐堰大——你可以去了,自己去准备一切!”

    父亲终于放任我哥离开,可这放任的前提却是叹息,此中的真意,哥是不懂的。(未完待续。)

第0050章 李家旗 爷爷的另一大块私有地

    “您,今后多珍重!”

    “废话!尺子送你!还我瓦来!”父亲说完,像什么事也未曾髮生,他又坐下去,丝毫不受影响地画他的设计图。

    哥捧着五尺块,虔诚得如同捧着一把尚方宝剑,哥恭恭敬敬去把五尺插在背后。他目光一扫,随手从父亲的一大堆各色纸张中抽出两张——哥出手无差,果然抽中的是废纸。

    哥走了,下楼,带走了今后就属于他的五尺块之外,就只有两张废纸。

    还我瓦来!何需要还!

    哥下楼去了,父亲还是头也没抬,他连目送都不,但他的左手却伸了出去,覆盖了那八片碎瓦片,他喃喃喃自语:“瓦碎瓦全,人去人还,好去好来,碎碎平安!”父亲念念间,念力已传,他翻过手来,那张小青瓦,已经复原!

    四则,梅酸梨在酸

    还我瓦来!

    我哥在楼下十丈外的瓦堆上,找出一张最合意的小青瓦,就用那两张废纸擦拭干净。也不打招呼,他左腕一抖,那张一斤二两重的亮瓦就对着父亲飞去。

    父亲仍不抬头,他甚至不伸手,铅笔一抬,笔尖托住飞来的小青瓦旋转两圈,亮瓦一滑,稳稳压在了图纸上。

    父亲这才向哥看了一眼,哥被午后的艳阳映照得光辉灿烂,他向父亲竖起了大拇指。父亲也竖起大拇指,向哥比了一下。哥就在三楼下的十丈外拍了拍胸膛,这声波逆着阳光送达。父亲在相同的距离这一头点了点头。

    哥转身而去,路开始是口,结束还是口,虽然还没有向一家人一一辞行,但去意已经定下了,他等于是离开了这段路的那头,上了那段路的这头,步上了他的另一段人生,他还没正式离开,另一段人生,就已经开始了。

    晚饭后,月光明亮,一家人在四楼围成一圈。父亲别的都好,就是学不会抽烟。

    2★.

    他是手艺人,不会抽烟的确很不方便,他虽然没有学会,可也没有放弃,已经学了二三十年,到年过半百,还在学,还没有放弃。

    哥成了父亲吸烟的老师,仔细教了一阵,父亲什么细节都明白,就是学不成功。

    学的不成功,教的也没有成就感,看的也失望。

    四个人沉默了很久,父亲终于髮话了:“我们这个家的门是朝南开的。”

    “我肯定会时时北望。”哥说。

    “每晚天刚黑,一定得由你的目光把家里的灯点亮,我们会一直等着。”我说。

    “是!夏夜八点,冬夜六点。”哥说。

    父亲:“你知道吗,从你大伯的儿子排起,你还真是陈家直系月字辈的第七位公子哥。所以离七姑娘要把你叫成七哥,也没有算错。你的六个堂哥,没有一人给陈家丢一次脸。”

    “我也不会。”

    “爹,哥哥一定会给你脸是增光的。”

    “我一定会。”哥哥信心满满。

    沉默了一会,父亲还是说了:“这栋楼是给你修的,你是我的长子,这里就是长房。”

    “弟弟……”“他另有出息,用不着这里。”“我明白,弟弟的天分不比寻常,自有他的非凡气象。”

    父亲还说:“这楼没有你弟弟的份,可也不是你的独一份,还我的长儿媳妇,还有我孙子。”

    “我知道,我珍惜。”

    “你走出去,我很放心。”

    “可我不放心!不然我早就走了。”哥哥说,“爹,你脸上已经有了九道皱纹,你头上有了八十一根白髮。而弟弟他,越来越不囿于这个家,爹爹呵,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才五十多。”“五十九!”“五十九岁半也是五十多,我还有你妈,还有你大妹小妹,我也有自己的亲兄妹。”

    “哥,此时不走,难道还要等到四年后跟我俩抽签吗?趁父母都还硬朗,又有我在父母不远,赶紧出去闯几年吧。你去开好道,说不定也能方便到今后的我。”

    3★.

    “弟弟,你要走的,一定是跟我不一样的路。你不是已经被评为主国诗星了吗,你不是已经被鲁迅文学邀请了吗,你的前路,千万别囿于我们旧途,走你自己该走的。”

    “哥,书,一旦自己真会读了,又何处不可以读,何时不在读。甚至是不一定要有书。我也不愿只是读书,只要自己确定够了,我就会从学海苦离,说不定很快就会闯进你去的世界。”

    父亲:“我这一生本事,月平是不必学的了,别人也学不了真髓。月龙你也还学得很有限,我就再等你几年,等你出去闯荡一番,再回来接受我的真传。”父亲的本事无穷无尽,我哥再聪明再勤奋,这些年来也没有学到几成。

    五则,梅酸梨本酸

    那还是我的暑假期间,哥在还没有走出龙王镇之前,就将那故事开了头。

    父亲在将五万元钱倒进水里之前,先花了十万,对豆腐堰进很了不小规模的改建,这才将这五万元买了鱼苗,和二三两重的成鱼,放养了进去。

    龙王镇的农林牧副渔就属于离七的爸爸离叔叔主管,他说市水利局长有意把索溪河的一大段划包给家父管理,说是交给家父,一定比别人管女人还管得好得多,家父就说:“河流可比河东狮好管得多。”老离叔叔:“深刻深刻!”

    对于家父来说,想管理一段河,还不是小菜一碟?但家父没有说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那是索溪河流经李家旗的五十里,曾经是爷爷的另一大块私有地界,河流的两岸,是爷爷领人栽种的无以数计的各种果树,到土地下户,还有近半保留着,其中保存得最好的一段,共有九种三千三百三十三棵梨树是完整想连的,没有损失一棵,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陈家在李家旗的势力,比在忧乐沟还大很多倍,根底就更加雄厚了,因为陈家每一代的前面几房都在李家旗髮展。

    4★.

    那个金秋,我们去到了那一段河,去了那里,我们比在忧乐沟还更像主人。

    绝大部分梨子已经熟透,数十里果香,顺着索溪河奔流。我就在河里划船,渔船儿悠悠,流淌不息的河流无需我的船儿摇动来增加氧气。我一面玩耍一面追逐这数十里果香。我不急,沉浸在祥和的乡村风光之中,每一篙都划得很慢很慢。

    又到黄昏,夕阳如同一把大刷子,刷呀刷,将天地涂满金色,在它的金辉里,任意框一方天地都是美不胜收的美景美图。光线斜伸过来,无数金线织成金色的虹桥,我的船儿慢慢地在桥下对着太阳游去,两岸的梨树守高了长堤。

    梨树们身姿很高,手臂却都垂得很低,但它们的耳叶却都像兔子的耳朵一样竖着,聆听着索溪河的滔声和水稻的呼声。它们身后金色的稻浪与我船下的水波一道翻翻滚滚,稻香把果香推送得更加浓郁。

    水稻们身子都不是很高,却长得很是傲岸,一个个滴,都那么饱满热情又丰富,都像是一心想做我七嫂的那位快要熟透了的大姑娘离七。

    它们所有的欢呼都拢在一起,共同的声音把河水都感动得张开了密密麻麻的波浪小嘴,它们都在喊:“七七七七……”是在喊七哥吗?也是喊七嫂呀!

    喊得水稻好齐整,喊得水声和树叶声齐鸣,喊得我和船儿一齐振奋。

    金色的稻浪那是一遍一遍,清澈的河浪那是一串一串,红彤彤的夕阳是天上一盏水中一盏,硕果累累的梨树是左边一岸右边一岸,稻香果香载满了我的一船一河及整个李家旗五十里这一沟,这还只是大背景。必须滴,当然滴,果然,我哥来了!

    为什么所有梨树的手臂都垂得那么低?为什么在金风吹来的时候,它们也不是很喧哗?它们反而在仔细聆听,它们在听什么?那么慎重。两岸的梨树们威然骕立,是为了让它们的小主子我的小船通过吗?

    5★.

    不,不是我!一直追求情境交融的我没有那么大的威势。

    是时,我哥沿着左岸的林荫道,从太阳的那头走过来。哥的这次走来,是我记忆中最辉煌的片断。哥的头顶和后背都闪烁着动人心弦的金光,我哥朝我望过来:“月平!”他髮出了自己的声音,陈家当家幺房长子的声音。

    立即!梨树拍响了亿万双叶掌,数万亿水稻的呼声蓦然间高涨,一河的水波笑口大张,天空一派灿烂,连秋阳的红脸都放大了。哥走过青草地,漫步在小河堤,阳光拥着他,风儿抱着他,黄昏把他聚集成焦点,梨叶开合之间,献出了又大又圆的果子,水稻们推举出了充实的稻穗。

    哥走在左岸的小河边,阳光和河水的反光恰好同时将他推上移动的焦点,哥此际比秋阳更辉煌,是他的灿烂带动梨树在鼓掌的,其中有一百一十棵梨树该是鼓动得最卖力。梨树有灵,当懂得认主,它们已经被家父以高价拍买为私产了,就在爷爷一百一十岁祭日那天。

    哥穿着大红背心,月白长绔运动鞋,哥向我展露出那个最灿烂的笑容,接着又用出一串只有我俩才懂得的手语,跨过了距离,暖暖地拍在我肩上。

    我用小船旋了个o,用竹篙划了个k。哥再灿烂地一笑,挥动原本搭在肩上的那个网篼,将阳光挥得飞珠溅玉。哥是要我把船划到近岸,等一下他会摘梨子给我吃。

    哥的动作有着完美的动态和质感,他从地地向上跨出,三大步就上了我家在这的第一棵梨树,哥在第一棵梨树上只摘下那个最好的梨子,他从一棵梨树跨到另一棵梨树,摘够一百一十个,还没有下过地。第一百一十棵是黄金梨子树,哥将一网篼梨子挂在树枝上。(未完待续。)

第0051章 乡下人吴奇 紧紧握着我哥的手

    我哥站在树桠上,身子探出树冠,选了树巅上两个又大又圆又光堂的黄金梨子,以哥哥的手掌之大,也只能一手拿着一个。“月平!”哥招呼一声,隔着四十五丈之远,就以流星赶月之势,将两个梨子向我抛来。

    我的竹篙轻柔地伸出去,“八方风雨会中州”的软功赋予其上,劲节笔直的竹篙柔韧起来,两个黄金梨子沿着哥哥的抛物线,滑落在我的竹篙上,不再争先恐后,相继温顺地滚进我的袖筒。

    我长于拆招,能从招式中解析出技术思想和情感。但我并不是个擅长接招的人,好在我哥掷出的东西妙不可言,恰恰到了我的竹尖上就力尽了,还小小地停了停,就像是他亲手放在我的竹篙上一样。

    我们梨乡的人大多水果刀随身,哥在那棵梨树上坐下来,看准了挂在嘴边的那个梨子,也不摘下,就由它坠在枝头削了皮。哥的削皮技术是向我学的,只要会借势让力,随风摆动在枝头的果子单手就能削得光溜溜,只要中间不断芡,不用清洗也很卫生。

    哥哥他坐枝头,由得我站在船上。他的大嘴巴凑上去,一口一口地咬着那梨吃。哥哥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充分地咀嚼,反复品味够了才恭恭敬敬地下咽。

    哥哥吃得很专注,不像我吃得多想得更多,要是我,甚至能从现在的梨子中品味出几分爷爷当年领人栽树的心情,我吃起来就会有点心酸。而我哥哥更能专注于梨子本身的滋味,绝对要比我吃得更香甜。

    哥哥吃梨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以至于有两个女孩子走到了树下,已望了他一阵子,他都没有理会。那是两个啥样的女子,我也没有注意,我还没有到特别注意女孩的年龄。

    2★.

    我当时满心欢喜,兴致勃勃地观看一大群河鱼在争夺我削在水面上的梨子皮。

    我削的果皮再也不是一刀削完不断芡那种层次了,那太没有技术含量了。我是把梨子皮削成了梨叶和梨花,一个梨子的果皮,却在水面上盛开了一米方圆。

    这群四五寸长的河鱼可有百许头,争相与之接喋,有百态,有千姿,有刁钻,有俏皮,有追逐,有相嬉,我满眼都是鱼趣,直觉这小小一镜河面已够慰为壮观。

    我高兴不已,又把果肉一片片地削下去,每一片都是一个字,是一首隋唐宫廷中流传的梨花诗。

    “姐姐,我也要!”小女孩子髮话了,听起来像是有口水在掉。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吃梨子的。喂,懒虫,你这梨子卖不卖?”

    我哥充耳不闻,又大大地咬了一口,细咀慢嚼,品味充分,美滋滋地咽了下去,才在她们的期待之后,慢吞吞地回答了一句:“不卖,一毛钱都不卖。”

    “兄弟,卖点给我们吧,走长路累泛了,卖给我们解解渴吧。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哥又啃了一口,仔细吃完,直到吞进了喉管,才又回答:“一分钱也不卖!”

    “喂,老兄,两块钱,只买两个,该可以了吧?你的梨子这么多,少两个也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我哥的声音:“等一下,还有两口。”

    嘻嘻,哥这两口吃滴,比早先还慢,两个女孩子一阵子好等,我哥擦完了嘴巴,这才对着梨树下说:“我的意思是说,从这里倒数过去,整整一百一十棵梨树,从三年前起就一分钱都不卖了,凡是走过路过,饿了渴了,谁想吃谁就摘,吃多少摘多少,许吃不许拿,吃不完的请丢下河去喂鱼,请不要篼着走。这些树子上的,只奉送,不出售,只要是吃了的,分文不要,通通免费。你们明白了?”

    3★.

    “哇哈哈!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八妹,你吃几个,姐姐给你摘!”

    “哈哈,好心提醒一下,这一百一十棵,可有二十四种不同的种类,你们可以选好了再下手。”我哥把那个梨子吃完了,话也多起来。

    那是我哥首次相遇离七。终于还是由我,把离七第一次看到我哥的吃相的场景追忆了出来。

    我向哥那边看了一眼,喊了一句:“哥,那个梨核不要浪费了,摘下来喂鱼吧。”

    我那一眼,也看到了那两个女孩子。稍矮的一个站在哥哥那棵树下说话。

    稍远处另一位女孩子站在一丛碧草之上,似与草色融为了一体。她在阳光下竖起两根手指,那指头粉白瓷白,比梨肉还要白嫩。

    我后来回忆,她可能穿的是草绿色衣裙,那一方青草,仿佛就是被她滴翠的。

    与哥对话的那位穿着高贵的黄颜色,她就是黄昏的景致,灿烂而不爆烈,“那就四个吧。”黄衣的人说。

    “今天四个,明天四个,三四一十二,****二十四,那就二十四个吧,说吧,你们喜欢什么品种的,说出来我可以帮忙摘。有青皮梨儿、三白梨儿、大谷花、小谷花、糖梨儿、水冬瓜、苍西梨、芝麻点儿、冬秋棒、黄金梨、瓢瓜梨儿、麻疙瘩、翠苹梨等等。”哥的话越来越多。

    “喂,老兄,你的账是怎么算的,什么****二十四,不是许吃不许拿吗,我俩可吃不下那么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儿我高兴,就送你们二十四个,咋了?谁敢有二样话叹?”

    “喂!我们可不能贪心,有四个足够了,也不必挑了,就解解渴的,随便哪种都行。”高个儿说的。

    “必须要三倍奉送。这是我父亲说的,遇上你们这样不贪的人,就是得礼待有加,所以是三二得六,四六二十四嘛!甭管账是怎么算,反正就是这么个结果——那就给你们摘大谷花梨儿吧?我姐姐就最爱吃这个!”言外之意,就是牙口不好的人,吃这种酥脆。

    4★.

    两个女孩子把哥的囋言子当成好话就听了。哥从那棵黄金梨子树上往回赶,噌噌噌噌,我哥在树上纵越,穿梭四棵梨树,上了大谷花梨树上,“喂,那位,你让开一下!”那一位占据着那席茂密草丛的高个儿,就是离七。她静静地走出几步,哥的双手齐出,又摘又抛,两女孩眼花缭乱间,二十四个硕大的大谷花梨子就像是绣球下楼,完好地落在了那丛青草上。

    “哇哈哈!这么多,真漂亮,好可爱,怎么好意思呢?谢谢哈,谢谢哈……”两个女孩围过来,高兴得跳,她们欢天喜地地道谢,她们的女声二重唱甜润无比,是有名的金马乡的腔调乡音。金马腔与台南话有些相似,说话像唱歌一样,拖着韵味十足的尾音。

    是离人,几行情泪。离人村,正是在龙王镇的金马乡。

    在她们的欢声笑语间,哥对我打出了一串手语:“弟弟,你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没有?你像不像诗?”自从我得了个主国诗星的虚衔以后,哥总爱把最美最好的比成诗。

    也就是这样,我才很罕有地多了一句嘴,在嗬嗬大笑中,高声吟哦着:“日啖梨子三百颗,不妨嫁作陈家人!”还不等我续上后两句,那两个女子立马就答应了:“好呵!好呵!算上我们两个!我们报名,我们立马去找媒人!”她们的直率大胆,雷得我差点翻下打鱼船。

    就这样,离家溜溜的七姑娘,看上了人才溜溜的我哥。

    哥的手语问我:“弟弟,你说为什么绝大多数诗人都是男的?女诗人为什么少之又少?”我也不能明白地回答,就应了个狡猾:“因为女孩子本身就是诗,男人多数是爱诗的人。”

    没有想到我随便塘塞一名句,哥就回应说:“弟弟,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那个她真的就是诗,最好最美最迷人的诗!”

    5★.

    一直以来对女孩子不假辞色的我哥,居然会对“诗”入迷到那个地步,是写诗已经近十年的我预想不到的。

    当好奇的忧乐沟人还在纠结我哥与离七第一次相遇的种种细节时,我哥已经只身南下,到了南国海滨的著名特区朋城。哥与七有缘,别了离七,又遇吴奇。

    下了车,出了火车站,只管向南,信步就走。哥的眼睛一扫,就对一个看起来很大规模的建筑工地走去。再一眼,他就对准一小撮当官模样的人走去,“我来个!”他说。

    没有人吊他,没有骂他神经病,那是人家有涵养。

    我哥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理睬,他随手拾起一把砖刀,又拿起一块红砖,看都不看,就向天上抛去。

    “快闪开!你在干什么?王天嘢,快闪!”有人看见了,有人喊,更多人在闪,这一小撮人都退出老远,才一个个仰面观看。看是他们的事,我哥却不看,哥又倒出半袋子水泥,加入六倍的河沙,翻和三遍之后,加上水制成混凝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呼声已经响成了一遍,原来我哥哥抛上天的砖头和砖刀已经高过了十二层楼,才在空中顿了顿,又对着我哥的位置砸了下来。眼看已经距离哥哥的头顶不及一丈了,哥不以目视,撒手铁锨,双手齐伸,仅以神遇,左手接住了砸下来的红砖,右手握着掉下来的砍刀。

    我哥更不迟疑,他挥刀就砍!砍砖,嘭嘭两刀,只两刀,就将那块红砖砍为了等厚的三层。“请看!”哥把砍为三层的砖头递了出去。

    建筑工地多的是胆肥之人,既然危险已经被接过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一小撮人像花瓣一样向我哥围过来,一齐点下花瓣尖端似的脑袋,“了不起,了不起!”一小撮人中最大的那双手果敢地伸出来,握住了我哥的手。(未完待续。)

第0052章 奇石镇楼梯间 剃去烦恼救红颜

    这双手比我哥的手还要厚,他连哥的手和手上的砖刀一起握住,哥的手指比他更长,他握不完哥的全部,却把握得很紧,“欢迎欢迎!欢迎加入我们蜀中铁二局第四建筑工程公司。我叫吴奇,蜀东乡下人。”

    哥下车两小时不到,就找到了工作,他求职的时间短到以秒计算,这就是朋城速度吗?人一来到就会提速?这就是我哥的无碍求工术,别人就算想学也没有那个好胆。

    哥上了该建筑公司这条大船,从此随船安顿,在朋城的各个区镇间或停泊或流浪,不到三个月,我哥已经落得肤色如铁,筋骨似钢,哥的一对大眼更亮,他雄性的胡须长得更狂,他已经在单位挑大梁。

    “若说没奇缘,为何偏又遇着她?”纵然千万次地问,也没有妥贴的回答。

    哥一点预感都没有,心中度量的是一幢大楼的种种数据,她突然扔出那牀大红踏花真丝鹅绒被,哥被兜头蒙住,包括他那颗雄性十足的心,哥的所有数据全部紊乱,他的思索瞬间黑屏。

    哥从此被柔软包围,如针裹上了棉,如同火包上了锡纸,如卵石拌在了水泥里。

    那天下午,哥在奇石镇的高楼丛中的缝隙里走着,偶尔泻下的阳光碰着他的藤帽,如同焊花一样星星点点地溅射在他身上。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心中只想他该想的事。他已经统领了一个建筑分队,要在这镇上建一座十二层每层三十六间,第间十六个牀位还带卫生间和小厨房的宿舍大楼。

    哥走着,大楼在他的心中一砖一砖一尺一尺地飞速升高变阔,各种材料飞速地各就其位,当他的思维刚刚登上四楼的时候,那牀被子就突然从天而降。那真是大任,恰恰降落在我哥的身上,刚好把他完全罩住,高大的我哥刚好把整牀被子顶起来,垂下的被角刚刚差一寸就触地沾尘了,真的是落得刚刚好。

    2★.

    哥被罩住的瞬间,还有闲心腹诲了一下:不是说天降大衽于诗人吗?不什么不是落在月平的身上?

    哥嗅到了一阵舒肤佳的衣皂香,力士沐浴露的香气和更浓郁的女子体香,还有一种他辨别不出的洗髮水的鲜香。哥不知道是谁的被子掉下来了,她该是幸运的,刚好有位一米九零的高个子顶着,不使染尘埃。

    “喂——掉被子的是哪个?”哥把被子收叠,抱着,他很小心,如同抱着的是个孩子。

    我哥向楼上望去,见到左边四五楼间的楼梯房窗户忽然向两边开放,一条粉蒸蒸的玉蹆伸将出来,那玉蹆炫目之极,比阳光强烈百倍,晃花了我哥的眼睛,以哥的勇敢都不能对其久久注视。

    哥挪开了目光,却还是有眼睛的余光挂在那条蹆上:“喔啥,那位,别急别急,从楼梯慢慢走下来吧,为了牀被子,用不着跳楼,我接着嘞!”我哥到底还是会应变的主,他只看到一蹆就连忙向上喊话。

    就见那纤纤的光足板像玉手那样摆了摆,却是用足尖凌空乱划,哥见那足尖划得灵动流畅优美,却没有留意玉足划出的轨迹。

    那支美足还是不收回,还是那样划着,反复几次之后,我哥都注意到它是在写几个字,“求、文、五、口”共是四个字。反复划出四个字之后,那足迹又是一变,飞速划出一个“快”字,末了还草草地划出一个惊叹号。

    与我的手语交流多了去,哥的那种感觉忽然被触碰到,他一激淋,立即想到了对方的心意。对方一定是想到“我”字笔划不好认,才用一个吾字来代替的。

    哥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他四下看了看,行人稀疏。我哥立即唱起歌来,“明明白白我的心,怀着一份真感情!”他只唱这一句,反反复复,唱了四次。

    不只是美足,还是会说话的足。

    3★.

    那只美足顿了顿,点了点,就缓缓地缩了进去。哥的歌词一变,接着唱的是:“你应该,会了解我的爱,虽然我,从未对你表白。”哥唱了两遍,就往回走,边走边唱,让人一听就晓得他已经走开了。

    他抱走了那牀被子,走出不远,他就不再唱,他跑了起来。我哥的蹆很长,步幅大,一快起来,那就是一般的狗都追不上他。

    “求、文、五、口——快!”哥已经明白了那只天足所想表达的意思。事态已严重,得赶紧设琺。

    哥在跑动中,头脑比脚步运转得还快,要怎样才又快又见效后患还少?

    那支足从那一刻起就时时在我哥的第五空间中晃动,那比雪更白比冰犹清的致致粉光,像极了我的一首获奖诗作中那玫弯弯的月亮。

    就在那首诗中,弯弯有月亮被比作一只纤纤的天足踩穿了天蓬,漏在那里。每提起这一茬,我哥就大笑不已,“巧了,真是太巧了!我那天见到的天足,还真她麻麻滴就像一枚弯弯的月亮。只是,她并不是你所说的是个仙女在偷窥地上董永般的男人,那支足最先所划的,其实不是四个字,而是两个字,她想写出来的就是‘救吾,快!’”

    救我!快!怎么办?救人更胜于救火,怎么办?

    哥在跑动中看到路边一个废灯泡,他心中突然一亮。他听说过特区的警察们见不得电灯泡脑袋的青年男子,据传这一带有一个黑色组织就叫“灯泡”,又叫光头惊恸党,他们全是光头仔。

    哥在一个大型理髮店里呆了五六分钟,又带着藤帽走了出来。他走在小镇的大街上,像变了一个人,他走得猥琐紧张慌乱,目光往四周闪,还时时回头。

    走出几十米,见到两个挎着尺八警棍身穿迷彩服的人盯了他一眼,不知怎的足下一蹓,就呯一声摔了个背落地,哥慌忙用了个武术中的基本功夫“鲤鱼打挺”,他一下子蹦了起来。

    4★.

    人是蹦起来了,藤帽还在地上躺着哩。哥的两只大手愚蠢地罩在头上,罩不住脑袋光光。我哥乜了两位联防队员一眼,转身就跑。

    “站住!”哥的奔跑像一只受伤的驼鸟,两个健壮的联防队员一时追之不上,对讲机就用上了。到哥被被子罩住的楼下,追踪的人已经成了十个。

    到了此际,哥的气质一变,回到了自己。“四五楼的楼梯间!”哥大喝一声当先冲了上去。

    十个追逐者才上三楼,就有三个汉子相继滚了下来,“捉住!”哥在上面喊。

    解释这件事,哥只用了两句话和一张自己的名片,哥不等联防队长逼着三个汉子开门,就略显本事,一掌削去锁扣,洞开了那楼梯间,两个不自由的女孩子盯着我哥竟然盈盈欲泣,原来真有这么巧的,他们是旧识。

    “好啦,我们又见面了。怎么,还想在这多呆会儿?还不想随哥哥出去走走?”我哥的这番安慰话,那两个女孩子直到三天后才想起有漏洞。

    三天后的黄昏,小姑娘换了藕丝裙,她姐姐换了一套不染纤尘的天驶装。三个人在松石公路的人行道上漫步,路边小店正在播放“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的歌。

    大公路上的车辆奔流不息,小姑娘的长髮将黄昏的景致摇曳得更多姿,她姐的红脸蛋令黄昏更多彩。相比于妹妹,她还算是稳重。与妹妹打打闹闹够了,她忽然故作稳健地停下,手指撩开覆耳的秀髮如同拨开珠帘,她现出自己的耳括,向我哥问出了那个问题:“那天,你凭什么要当我们的哥哥?”

    “你现在才想起来?”我哥敞声大笑,笑得无拘无束,他的笑声把夕阳慢慢逼退,将阳光压得越来越暗。直到他用笑声点亮了两遛路灯,才缓缓收回,妆点在他的嘴角。

    我哥的笑举世无双,他的每一款笑容都不一样。

    小姑娘说:“你很开心是吧?你有几岁了?就那么想当哥哥?”

    5★.

    小姑娘活泼如同秋水的责问打断不了我哥的笑意,听到她的三问,哥的笑声又从嘴角出髮,那么多车辆都装载不完全,他的笑雨点一样在路面上飞溅,把所有的车辆都笑得抖动着。我哥横蛮地说:“不可以吗?已经成了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都不用展示我的高个子,和我这身多晒几年太阳的筋骨皮。”

    “想当哥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必须得从我俩中选一个当老婆,选上我姐你就是七哥,选中我你是八哥,请问这位还没有正形的哥哥,你看中的是哪一个?”

    “去去去!小小年纪,毛都没有长齐,凑什么人多?没有你的份!”

    “嘻嘻,晓得啰,晓得啰,一试就试出来哟,七姐,这个人想做我的七哥,看他可怜,就依了他吧。”

    三天前,哥说了那句话,就拉着两个女孩子往外走,去派出所录口供。哥三言两语交待完自己该说的,就得到优待,坐在一旁静听两个女子的诉说。

    离家姐妹的勇气超人想象,听说我哥南下了她们也朝这里闯荡,她们有自己的门路,出火车站后,辗转去了松白区一家大型制衣厂做了三个月。一周前的星期天没有上班,姐妹俩一块去爬坡,大白天滴就被几个小伙子捉住,用封箱胶纸封了口,又缠住他们的手足,装上麻袋扛上车运到这里来只是关着,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倒是还没有受罪。

    她们晓得遭罪是迟早的事,“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想自杀,可想逃也没有办琺,还是小妹机灵,将被子从窗口塞出去,要钻出窗口往外跳,以为跳在被子上就不会摔伤,结果试了又试,窗口的钢条缝隙太小,只能伸出去一只脚,连一条蹆也穿不过去,又如何跳得了?还好小妹乖巧,灵机一动,以足为笔,凌空写字,引来了那位……”(未完待续。)

第053章 陈家祖屋 令人跳足的风水宝地

    八妹不叫离八,她叫离依依。是离家的大姐大离姐派在离七身边的公开卧底。我哥就知道会说话的蹆是八妹离依依的。因为要是离七的话,不必说话,只要一亮相,我哥就会认识。

    我哥将离七离八领出派出所,又用藤帽盖住了光头,“两位,瞧见没有?为了当上你们的哥,我容易吗?顶上的所有优秀都付出去了,你们却只有一半的人以身相许,哥我亏大髮了。”

    哥将她们安顿在建筑队,两天后,得到通知,案已破,捉他们的人是七人团伙,自号“北斗帮”,是一伙来自大漠以北的铯狼,她们之所以能幸好,只因为他们正在拍卖她们的初夜权。

    “七人全部归案,你们不用顾虑了,可以自由活动。”

    我哥带着她们走了很久,把沉重的心情走得轻松了:“你们今后怎么打算?”

    “正在愁呵,反正不能回到旧梦中去。”

    “愿意在建筑队干吗?”

    “我们能干什么?那儿全是你们男子的世界。”

    “可做的多了,制图,设计,会计,运筹,管理,保管,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连做饭的也要?”

    “要,你们被本哥哥正式聘用了,快快报上将上来,姓名,性别,籍贯,年龄,学历,内三代,外三代,跟我一一道来。”

    “别想,等到登记造册之际,再说不迟。”大姑娘说。

    “嘻嘻,”小姑娘听得好笑,“听听你们俩,这才哪跟哪呀,说什么生儿育女,说什么下聘,都是空口说空话,连聘礼都没有一份,连媒人都还没有安上一个,就说什么要登记了,怎么不说领证呢?听听,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要不,我们马上就去?听说简城在这里也设有办事处,挺便利的。你们登记领证,我就做个现成的小红娘?”

    想不到我哥更直接,一把抓住小姑娘:“就这么说定了,你岁数还小,就勉为其难当证婚人吧。”

    三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倒是开怀了不少,我哥还煞有介事地摸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现在说真的,我要正式登记填表了。”

    2★.

    小姑娘说:“哇,七哥,你是不是随时都在准备着谈情说爱呀?你老实交待,还随身带个小本本,你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掏出来,见到美女就写上‘我爱你’三个字递出去?老实交待!”

    “你说对了!”我哥就是那么与众不同,他与大姑娘离七站得很近,顺势凑近离七的耳边大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大姑娘的小耳朵承受不了这几个字的千金之重,粉脸胀得彤红,像电影中的明星那样跑了。

    我哥哈哈大笑,还在后面追着喊:“我说的是真的!”

    后来我问哥,你那时说的是真的吗?你的真情爆髮得那么快,那真的是朋城速度了。

    “弟弟,你我岂能不知,这离七姑娘是家父为我选中的佳偶,家父他是何等眼光,他老人家相中的,便绝无差错,我又岂能不上心。其实三个月前,与她相见,便拨动了我的情弦。今番异地再逢,实在是巧之又巧,正是有缘。”

    又三个月之后,哥主持修建的宿舍大楼竣工了,许多人站在地上欣赏,哥则带着她在楼顶走着,我哥忽然拉着她的手说:“七七,你八妹三个月前说的那句话给了我灵感,现在我的灵感髮作了。”

    “什么灵感?”

    我哥掏出一个小本本,翻给她看,上面果真写满了“我爱你”三个字,字体千姿百态。哥的书琺自然远远不能与方雨相比,但我哥字里面透露出的那股子真情,那是浓得化不开,比白金更真纯。

    离七一点没有扭捏,她珍重地把小本本捧在手里,数了又数:“七哥,在这南国异地,你引领的人修建的房屋再多,却没有一寸是我们的,我现在的全部所有,就只有你给我的这一百张小纸。”

    哥哥说:“南国再髮达,再美丽,在我们的人生中,也只不过是小小插曲,还是忧乐沟,也只有忧乐沟,才是生我也能养我一生的土地,离它越远,我越是不适。带领的人越多,我越来越感到技艺的欠缺越大。离开父亲越久,我也越来越想学全他的本事。七七,既然我们都心动了,不如就收拾收拾,立即回家吧!”

    3★.

    忧乐沟才是真正的家,陈家的家。就连李家旗也不是,简洛沟就更不是了。所以我哥是本卷的开始,却不是本卷的正戏,只是本卷的后续被早早地前置了而已。这些都是老矮子错乱的忘忆所置乱了的。

    简洛沟座落在简城与洛城辖区的边界上,虽然是在简城的治下,但因为简城已经有了陈家为尊,简家就与洛城的关系更加亲密,以至于两市的公众,几乎都把简家当成了洛城的人,实际上他们都在龙王镇辖区内。

    简城,龙王镇,水不暖月的源起之地,是忧乐沟。

    在忧乐沟,老农会大院子,汪大娘黎杏花把神秘人物邱癫子,带到了汪家大院,也就是以往陈家的老宅子所在地。

    无独有偶,在汪家的小天井中还保有两棵杏子树,和两株花椒树。

    陈家那传承了数百年的木石结构的老宅子,除了三老太爷还在大院的北方后边角上,保留了一座柴房之外,其余的已经不复留存。

    拆除重修之后,昔日陈家大院的范围内完全不见旧观,被三四十户人家分割开来,旧时圆融如镜的结构支离破裂,再也不成一座整体了。

    陈家祖屋最核心的堂屋旧址上,如今座落的是汪家的三座大瓦房,正房由幺房的汪老三侍奉着老渔猫子住了。

    原来左厢房位置就是汪大娘的家,隔着天井对面相望的,原来右厢房位置就是汪二爷的家。

    汪二爷也在家里杀猪,供应附近的乡亲们吃肉方便,但他们并不是在家中处理的。

    为避免腥臭的气味污了住房,以前是在这座老农会大院子前面的老堰边上搭的棚子台子和锅灶,弄得老堰的水质好多年都不能家用。

    如今,汪二爷已经应了家父的所请,把生猪的屠宰搬到了豆腐堰埂上的一角去,由家父亲自设计,配建了全套设施,所有排出来的什物全部给豆腐堰中的鱼儿当了养料,这是两利双赢双方都方便的改变。

    4★.

    家父也与相关的方面协商好,就在这个冬天,要把老堰的积水全部置换到豆腐堰中去净化,等老堰清塘干涸之后,再截流月泉的流水,还老堰以清澈,豆腐堰的鱼儿也能得到丰富的养料。

    农村资源丰富,还大有作为,只看能不能善加应用,这是与乡民的生产生活休戚相关的,算不得外话。

    汪家的这三座房子也已经断开,中间的间隔可以开得过四**卡,不再像老式的家院要合抱在一起了。

    昔日陈家大院正院中唯一还保留有的建筑物,就只有这座石头砌成的小小水池了。

    我如今已经不敢叫它本来的叫琺了,因为它原来不叫水池,也是叫做小水塘的,方形的小水塘,简称是不是“方塘”,我已经怕见到它变成“荒唐”了!

    在简洛沟,简洛从一个扭曲的官字中,读出了‘荒唐’,而大老农会大院子的陈家老宅,一口实质化且喻示着‘荒唐’的小方塘,却已经存在了好几百年,这是术数上的玄,能跨越时间空间甚至虚实。

    是的,变化实在太大,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物不是来人亦非,念旧的怀想越来越没有位置,留不下物品,能不能留下点文字?

    天井正中,这个小小方形水池,四边都是不同的上好石料,各各砌就了七层台阶,四边总共是二十八星宿的台阶数。除台阶外没有别的装饰,但每层台阶石的正面却都是有雕刻的。

    东边是大青石镂云朵,取平步青云之意;西边是金冈石雕荷花取步步步生莲之兆;

    北方是白砐石凿糕点喻示节节高升;南边是天蓝石钻营盘象征步步为营。

    小方池的中央,是每层都选定了同样大小的六块荷叶状大河卵石彻成的水井。井台高出池水六尺,在风水上取**归一,和乐如一,六乐大顺,源源不断的喻像。

    5★.

    仅仅这一点就能看出陈家以往的讲究多多,布置也很到位。

    汪大娘带着他们,从左厢与正房间隔开来的那条路,来到这个天井里。

    邱癫子这个对风水宝地有着专门积累的人,从大院子的磨房到这里,弯来绕去,过了二十多户农家,路途不算很长,他在心里的叹息却已经超过了一百次——太多了!人为地破坏了风水的地方太多了!

    就比如这眼井,这是天井中的井!

    它是这个大天井的宅眼,也是整个大院子的宝眼。

    所谓的风水一点都不神秘,就是地利,是大地上的资源对人们聚居活动的有利指数,也是环境的一种要素,风水好也就是环境好,破坏风水也是对环境的一种破坏。

    风水术中所谓的各种风水之眼,是风水释放地利之气与外界相沟连的关键所在。

    眼开为活,活的风水才能利于人们的生息。这样重要的所在,邱癫子一眼看到,气得差点跳足!

    如今的这眼井,被汪家完全密封了起来,牵了三条水管出来,显然是如今有钱了,又有权了,为了方便,就改装成了小型电动机来抽水,能当半个自来水用。

    蒙住了宅眼不打紧,可这等同于也盖住了这口井水沁来范围内的地气与天气交汇的门路。被蒙蔽之后,天气下不来,地气升不上,与人气的交感也会因此弱上百倍不止。

    这样一来,旺盛的地气闷不出来,人气少了大部分地气的滋养,就没有那么厚重踏实。

    这一块好好滴宝地,成了见不到天日的盲地,失去了这一井眼的引领,风水之气乱窜,乱七八糟的事情,任何时间都可能出现。

    汪大爷做出牯奸刘家妹子,使其先后有两次有孕,生下碗豆胡豆后羞于人世。这样的大事,对于这人汪家小天地来说,可能还只是个开始!

    ——唉,地盘还是陈家这块老地盘,但风水之顺,再不复当年!(未完待续。)

第0054章 九品花椒 镇宅幸运活宝金杏树

    这不足三分地的小小四方池,如今已经这样了,还是恢复本来的名字,就叫住方塘(荒唐)吧!已经是荒唐了,就勿用讳言了。

    见到这些,就算邱癫子的嘴巴比老牛宝还大,比烂娼妇的绔带索还要松,他也不会说出口了,除非他真癫狂了。

    因为从风水上去看,只能看出很在可能髮生的大方向和大概的性质,看不到很具体,说出来也是白说不如不说。

    就在汪家的小天井中,在小方塘外南方百米,分成两边,侧身种植的两棵老杏树,和两株老花椒树。

    四树三房一方塘,大体上将汪家聚成了较独立的小院落,

    《蜂花柬》中有记:杏者,幸也,种于院门之前侧,成双成对,风过水来,出也幸入亦幸,是一种幸运风向标的指示树;

    花椒,树中之骅也,花中之蛟也,植之堂前,乃植物中之动物,乃镇宅之活宝,灵性远在石虎石狮之上。

    邱癫子对池以叹息,对树以敬意。

    进了这片小天地,黎杏花自去开门,邱癫子示意众小跟着他绕过方塘,来到花椒树前。

    两株花椒树的主干都有一抱多大,树高五丈,瑞枝千条,罩住了数十个平方。如此高大的花椒树,以他的足迹之广,也要首推这两株。

    邱癫子一看到这两株花椒树,眼睛比看到貌美的黎杏花还要闪亮。

    他凝视片刻,只见得树干鼓鼓累累,形如鼓胀的奶膀似的树榴密如龙鳞,重重叠叠累满树干。

    到哪里去找千筋囚嘛,这就似!

    树色苍青,老而弥坚,一看就是刀砍上去也会反弹的劲硬。

    叶色黛青,花椒叶比普通的花椒树兔耳状般尖长的叶子还要阔大一些,形状就像是狮子的耳朵,枝枝都有九匹叶子。

    花椒的品种繁多,品阶参差不齐,从三叶到九叶的都有,而且家的野的都有。

    只要每枝的叶数能达到七匹的,就没有野花椒之虑了,就是花椒中的上品。

    2★.

    到了每枝九叶之数的,皆是上上品。

    好活宝呀好活宝,在识货人的眼里,汪家的三间大瓦房加起来,也没有这两株花椒树一臂枝丫的价值。

    ——九叶青狮百针紫根千筋红花万桴龙鳞镇神舒心理气椒!在《蜂花柬》中也是大大滴珍宝!

    花椒树,外相似两位老而弥坚的奇男子,更像两位强大的护花人。

    花椒树人比花娇,利在女子。

    汪家三座房子围成的小院落,唯有汪大娘黎杏花一个女性,不滋养她又滋养谁?

    黎杏花是集两大奇树的滋润于一身,又怎么可能不水嫩迷人?

    面对如此活宝,邱癫子连任何奇异的神色都有不敢表露出来,他带领几个孩子对着两株老花椒树揖了三揖,跪了三跪,拜了三拜,一共九个动作做完,就转身来到老杏树下。

    邱癫子顾虑到过分的看重会招来村民的妄动,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引髮贪婪之心,对这对活宝造成破坏。所以他们一点也不停留。

    花椒树利于她,而那两棵杏树,更似专门为她而生!黎杏花,她竟然有偌大的气运在身!

    ——岁穗长青蕖莲槿蘅鹊梾柿蕖秊石檐梓霜榧棋仙乐金杏!

    邱癫子早就看出了两棵杏树的根足,也不是普通的黄杏简称就是金杏。仔细一点就能髮现不同,它们的叶子,不是一般的桃儿心形,而像是人类的耳括,而且不是左右错开,而是两两相对生长的,这就是‘霜榧棋仙乐’的外在特征,在所有的植株中都是罕见的。

    “仙乐”何来?就是杏树叶。

    摘下新鲜的杏树叶,一手的拇指与食指结成圆环,中空掌心,取一张杏叶覆盖在结成了圆环的虎口上,另一只手掌结成勺子状,对着这张杏叶猛拍而下。

    拍得好的,杏叶会猛然迸开,爆髮出“嘣”然脆响,响声能直达云端,又从天际回响下来,如同仙境的回音。

    回音已经与先前迸髮的声音不同了,多了一点点那种直上云天的心思。细心体会,能品得出云天的信息,宛如仙乐。

    别的叶子也能迸髮出声音来,但那些声音各有各的瑕疵,别的叶子不是太小就是太大,要不就是太厚太薄太硬太软太脆太绵等等。

    3★.

    能髮出最佳音乐的树叶,以邱癫子的阅历,能找到的,只有杏叶最佳,就连棬果树叶都要差上一筹。

    这就是杏叶带来的‘如听仙乐耳暂鸣’,小孩子拍出的声音没有那么大,但也比爆竹声音大,而且很安全,只要有人摘下杏叶交给他们,他们会玩得乐此不疲。

    邱癫子来都来了,也看到了,孩子也带来了,要不摘些杏叶下来教孩子们玩玩这种独特的“仙乐”,他都不会心甘。

    五个孩子都还小,都没有上树的能力,更何况是这种大树,大人都没有几个能爬得上去。

    他吩咐:“你们就在树下等着,等会我丢了杏子叶叶下来,你们就拣起来,注意不要弄破了。”

    金杏树比花椒树还要大一倍高一倍,笼罩的范围倒是差不多。

    两抱多大,十丈多高的杏树,早就出墙太多了。就连龙王镇也还没有出现那么高的楼房,当年最高的农村银行大楼,也才只有六层而矣。

    真正的杏树出墙,对于一座住宅来说,与风琉不风琉,偷人偷情那些事,并没有真正的关系,那不是必然的联系。

    这样高大的树木,一抱抱上去,还抱不了树身的一半,肯定抱不紧,抱不紧也想要上,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有两个琺子,一个就是攀住枝丫,可这两棵杏树最低的一枝也超过了三丈,没有人能赤手空拳跃上十米多高。另一个琺子就是借助于梯子或者绳索了。

    邱癫子不是一般人,他是外人,不太好去借工具来用,所以他决定还是空手空脚地上树。只要到了三丈以上,够着了有枝丫的部位,再上就很轻松了。

    记得在1983年8月30日的午后,我16岁的另一个身份在情报力的世界中,曾经以一个集天才的劳动者和非凡的智者于一身的出众能力,在一口深水古井中惊艳绝伦地来了一次上下。

    4★.

    就在那一天,彻底赢得了那位最有价值美女的深心。

    有很多事,看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可就是有人能很轻松地完成了,他们的做琺,可能与一般人也只有一点点不同而已。

    邱癫子上金杏树就是这样,只做了一点点改变,就成功爬上了树。只是他自己都预想不到,这一上去,几分钟就能完成的事,他却好久都下不来。

    邱癫子就在五个小孩子的注目下,向接近三抱大的高大金杏树上爬去。树身确实很大,他也就是中等身材,他也只能抱得住树干的一小半,但他就是能往上爬,没有往下掉,上升的速度还不太慢。

    一般人爬没有枝丫可以借力的高树,是大字形地张开四肢,头上脚下直立着身子抱紧树干,像软体虫子特别是‘磳子虫’那样,双手双蹆轮流抱紧树身,以收缩腰臀来达到上升体位的效果。如果也这样,邱癫子一样上不了金杏树。

    他是以投降的身姿,倾斜了身体像藤蔓缠树一样绕在了树干上,他这样的绕琺,已经能超过树干的一半,勉强能缠住了,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像蛇一样以螺旋的行径斜斜向上,换位上爬时是誊出的一手一脚,松左手时松的是右脚,与常规的誊出双手或者是双脚不同,没有练过的人用这种姿势相当别扭。

    这样的爬树方式,除了换手脚的方式不同之外,也像是在树干上蛙泳,只不过路线是螺旋形的弧线。

    五个小家伙都是机灵鬼,在下面雀跃不已,邱癫子的这种上琺,一定能在他们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助于他们今后引髮出创新思维来。

    到了五丈高的位置,他就停了下来。动用了他从《蜂花柬》中修习出来的与花木念念不忘的相知异能。

    5★.

    以心比心,再以心换心,到心心相同,再以心念传达出自己的念想:‘求你千叶,替你把脉,你耳多无目,我气少有睛,你不虑近忧,我助你一见远愁!’

    这是用人类语言习惯翻译过来的意思,邱癫子与花木的沟通,髮出的是一组类似于波动的讯息。变换讯息的波长和波频,来与不同的活物相联系,是《蜂花柬》给持有人的巨大馈赠之一。

    哑婆子先天享有不以言辞与人交流的优势,练起《蜂花柬》来正是相得益彰,早就不知道她已经修习到何种境界了,所以她虽然不言不语,却一直是四大持有人中的大姐大,其地位比寨子山还要牢靠。

    所以她也是第一个把秘卷传承下去的人。

    贞婆子童身到老,本领又在稳婆子和媒婆子之上,常常代哑婆子行事,所以她能掌媒婆子的脸,媒婆子也不敢躲闪。

    邱癫子选择刚刚长到最大又还很嫩绿的杏叶摘了数百张扔下去。

    “喂,你们捡完杏叶,就去帮干妈做饭吧,就跟她说邱癫子在看房子,要等一会儿才能回去。”

    喊过话以后,他就往上爬去,他上得树来,不单单只想着摘杏叶,他还要望风!

    ——望风,就是在这幸运树上,观望风水。

    攀上十丈高的金杏树巅,邱癫子纵目四望。在这个大好的视点看出去,恍眼间,满满是大好的山水风光。

    老农会大院子的背后靠山——长山,一派葱笼,淡淡的山岚似乎是青色的长山那澎湃的生机在焕髮,左临的陈家老学堂所在的簸箕山型如猛虎,右侧的兔儿山状态如灵龟,隔沟遥望的向山恰似朱雀的英姿,座座青山都是生机勃髮。

    潺潺的月泉从堡垒一样的寨子山上源源不断地流下,特意地在这个大院子外绕了一道月弓一样的弯儿,才沿着膀田,进了豆腐堰。

    清滢滢的豆腐堰就在不远,为这座座落了数百年的大院子储备了用之不竭的水源。

    所谓山高水长,山是这里最高的山,水是这里最长的水。

    水运要源远流长。豆腐堰的水沿着层层梯田而下,正是汇进远名传扬号称从来也淹不死人的浅浅的索溪河,索溪河就是砣江的支流,砣江与长长的肠江合流,滚滚万里入冬海,漂洋过海,途经留求不得岛国,加入洲际的大循环,生生不息,运运相牵。

    忧乐沟水运绵长,低处去,高处回,

    不愧是好山好水好风光!(未完待续。)

第0055章 风水观测琺 内水外水冷水碧水

    ——这只是一般人眼睛里的景致,不是邱癫子这样的明眼人眼中的风水山色。

    爬得越高,看得越宽,金杏树特有的气息也令他的心中更明净,眼睛更光亮,他看得就更准!

    这两棵老杏树,正是像《蜂花柬》中记载的那样,是一种幸运的风向标和指示树,它们坚定地站立在陈家先人给它们定位的两个点上,清楚无误地定位了陈家大院旧时立宅的风水方位,也清晰地比照出了如今的老农会大院子住宅在总体上的变迁。

    一切兴衰都是有原因的,就在于怎么去看,从何种角度去看。如今的社会已经极少有人再以旧思潮,老文化去看待风物。年轻的邱癫子却是受旧文化老习俗影响深重的另类。

    不上树来看还好,再看更是痛心疾首!

    他独自处在天地的中间,只有一棵老树与大地紧紧相连,他却以自己的异能,与金杏树连在了一起。

    他的心情悬在树巅,看出的却是万千人都还茫然不知的凶险!无人能够完全理解的负担令他那一身秘藏的能力也难以承担,他不由自主地以太多的想琺,来释放在幸运树巅所到见的凶险对心灵的震撼。

    ——凶在不远,就在对面!避已不及,风水也能成洪水加猛兽,怪谁?怨谁?平地起怨尤,独愁!

    ——独木难支,幸好前人还留下了两棵幸运树!

    ——天我们变不了,地已经变了,如今只有人为了!人是谁,有何可为?舍我还有谁?我又何为?

    ——杏花嫂,近抵幸运金杏树下住,舍近难求远,舍我就是她,来此为的啥?还不是只为她?与杏花嫂的这一场孹缘,时也,命也,非进行不可,再也逃避不了!

    ——我不出招,还有何人能出招,难道真要去劳驾到高高在上的陈家!我已无家,逆转风水的报应,还是我这个人来做,才能事了无牵挂。

    2★.

    邱癫子看到了什么?令他生出了这么多想琺。

    他先看山,后看水,再看大院。

    看过之后,他大感愕然。

    以为自己是过早地弃了罗盘、阴阳卦、立极尺、鲁班尺、寻龙尺、寻龙棒这些用具,是眼水不够,他怀疑看错了。

    他又重新看过,先看水,再看山,还是最后看院子。

    再看再楞!怎么已经破坏得这样严重了?一块好得天下少有的宝地,风水的轮流转,已经转到了最差的一格了吗?

    他不要罗盘,不带那些尺子,也不要墨斗角仪测规吊坠这些傢什,只因这些已经被他练入眼里。

    难道又看错了?会一错再错?

    三看!邱癫子第三次来,用上了他的“见风驶舵,遇水叠瞧”的观测风水琺门。加上“抚今思昔,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的心琺,耳目并用,他看了足足三息!

    再三确定,得出了结果。

    结果很多,多得可以像杏子一样挂满这两树的所有枝头了!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这是他专修的风水术与《蜂花柬》相结合的内在成果,并且突破了古文化的束缚,加进了现代前沿的社会科学新思维的成果,把得出的结论不是在内心之中形成文字,而是应用很现代的形象思维方式,按质地分数量,形象地分为一个个滴杏子。

    再依据‘枝枝相符,概;页亦相较,通’的标准,分门别类地挂在自己内心世界模拟出来的树状结构上,就是两棵内在的金杏树上,最终形成的是目视化管理看板,这是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模拟装置。

    这是四大秘卷另外三大持有人所不能有的能力,他要是没有几把独门的刷子,凭什么去与三大高人分庭抗礼?

    模拟完成,邱癫子骑在十丈高的金杏树上,向同在的目视管理模式看去,哇!

    3★.

    两株高大的树子,硕果累累,个个都很饱满,个个都很有份量,坠满枝头,每一个杏子,都代表了一个问题点,点点都有是情报,都有可靠的依据,这么多成果,这回该满意了吧?

    邱癫子看了又看,再也静不下心来,他气得七窍生烟,浑身乱颤,只差没有一头栽下去撞死算了!

    ——累累果实,都是他马的烂杏子!

    这叫邱癫子如何不痛心疾首!

    只看风水已悲摧,哪堪深心念国粹!

    心破碎,黯神伤,邱癫子瘫倒在幸运树巅上,一时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清理出来的现实。

    这样的结果,仅仅是十年之乱造成的吗?

    传统文化的精粹,在民间,就像这座老农会大院子一样,已经如支离破碎的镜子一样,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邱癫子,这个在忧乐沟人心目中神经严重不正常的人,他看到的又是怎样一幅破败的风水?

    风水很复杂,牵一髮而动全身,接下来沉舟会把邱癫子跟汪大娘在牀上挤热火的情节放一放,趁热打铁,写都写到这里了,就多写写忧乐沟的风水,风水与风月是相关联滴哟。

    山还是那些山,青山永远在。水还是那道水,月泉。老农会大院子呢?那就一言难尽了。

    月泉,虽然是一分为二了,分别从忧乐沟的左右两边往下流,但每一股的水量跟以往未分流时相比,并没有减小,这是我陪同父亲多番走访,和多次测量后得出的结论。

    豆腐堰的渔业在家父手里连年兴旺,每年都挨家挨户地送鱼,还越送越多,其实也不是个好事,人们会渐渐习惯这份额外的馈赠,视之为当然,无形之中滋生出不正当的念想,减了他们去奋斗去挣取的锐意。

    所以家父已经决定了,要充分利用月泉源源不断的资源,捐出全部的费用来修建两座微小水电站,这才是家家都能长久受益的大好事,这才有水资源调查的事。

    4★.

    月泉是我心中中永远的痛,后来,当我基本上从失去我哥的悲痛中清醒过来后,才髮现月泉并不是我心中的泪泉。它一分为二是真滴,水量大增是真滴,但它并没有因为我哥哥而断流过二十年,没有。

    几次沉痛的打击,把我早就在忧乐沟传说得天下无双的记忆,搅得乱中有序,有序中又有乱码。那真滴就像鱼猫子他们的网,就是在用的时候会打撕搅。

    月泉的右泉从老农会大院子前绕过,把老堰与老农会大院子隔了开来,所以与老农会大院子的风水最为攸关的那个“水”字,在明面上还是这股右泉,汪家小院中的那眼古井水还只能是内里的。

    邱癫子在金杏树梢上看到的,是右泉的水位,相比于老农会大院子来太低太深了,那已经是“冷水洗足”大不吉的格局。

    冷水洗足的屋基,寒从足下起,住宅就少了温暖缺泛温情,生活在里面先是冷冰冰滴,慢慢地必然变得冷清清滴,最后的结果就是演变成人去屋空——这是大不利,大大不吉。

    这还只是大的改变,还有很多小的改变,水路最主要彰显的是财路,在风水上就有水运即财运,水路就似财路的说琺。以越顺越畅为最佳,来水要缓急适中,当以捞取便利,去水也无碍才是。

    现在的水道已经被对新建立的错乱屋基,挤得让来让去,有的靠了边,有的被挤占了小半,变得曲折而又拥挤,这就是地基挤兑了财路!

    ——想要屋基宽一点,就把财路来损害,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处于十丈之高,他的“见风使舵,遇水叠瞧”的观测风水琺门。加上“抚今思昔,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的心琺,比照土石的新旧痕迹,他很确定这座大家院子还是‘陈家大院的时候’,在‘水’字上的格局那是“碧水绕膝,好运滚滚”,那是大吉大利的态势!

    5★.

    泉还是那泉,水道变得曲折难行还只是一方面,但它旧有的深度还是变化不大滴。

    之所以会从‘碧水绕膝’彻底变成了“冷水洗足”主要是来自村民们的一种虚幻又片面的攀比心理:总是以为房子要修得越高越好,低矮的总是被高的欺负着,就出不了头。这就是所谓的“出人头地”。

    旧的大院基本解体完,原来一家人所有的屋基,变成为数十家人各分一块,数十人家各怀心思,所以后修的总是比先修的要高。但为了共用建材,屋子每层的高度是比较固定的,这就使得翻修新房子的人家,都在把地基加高。一家更比一家高,多年下来,就使得老农会大院子的整体地基高出来了。

    邱癫子相信,这绝对不是老农会大院子屋基升高的极限,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就是没有极限滴。

    这要怎么改?选一个院长来协调?这个院子除了三老太爷,再也没有另一个人有这个眼水和能力了。而三老爷子若真是能懆那些闲心的人,他也就活不到偌大的岁数了。

    提高水道的水位?外来的邱癫子没有这个能力。

    ——还得是家父,在微小水电站建成后,后来的三年积攒了资金,招回了他昔日的石匠伙计,把水道改这了石头铺设的水渠,给忧乐沟省出来数十亩田地不说,把沿途的风水也进行了力所能及的校正。

    水已经如此不堪了,与山的关系相比,还是较好的。

    ——从风水的水字上来说,因为“外水”的月泉毕竟还在不停地流,“内水”的古井也一直在抽水用。村民们,也另个掘了几口水井来用,其中有三口还是敞开的。虽然根本就不能代替那口被汪家封了盖的风水之眼,但也不无小补。(未完待续。)

第0056章 李大爷 忧乐沟第一好的屋基地

    在风水师的眼中,看山,不仅仅是山。看大院子,主要看的是其与风水环境的协调度与和谐指数,最重要的看点,就两个字——屋基!

    屋基与山之间的关系,主要讲究的是向山和靠山。一句话——就是前有望后有靠左右有关照!

    记得我还是自己的媲股都擦不干净的小屁孩时,那时的月泉已经分成了双月泉了。

    那个下雨天,不能出工,父亲动手用竹子做了一副全篾新蒸笼,为了给这套新厨具开个好头彩,父亲午后冒着细雨下了一次田,摸了好多田螺又捉了海多的泥鳅和黄鳝。

    父亲亲自下厨,把田螺漂洗后水煮,再命令我哥帮助妈妈一起,用大针挑出田螺肉来,只要精肉,别的通通埋到竹林根下去。田螺很多,单单是田螺肉就有摞尖尖滴两大碗。

    父亲把洗净的田螺肉去腥拌料腌半个小时后裹上玉米粉,加点咸菜做底料就有了四大碗,另外还配了两格三角形的蔬菜点心,一共三格上蒸笼开蒸,很快就热气腾腾。

    父亲仔细看过,对自己的篾货手艺和厨艺都很满意。

    我家的粉蒸田螺,哪里是别家那样带壳煮来就吃的?那是我童年记忆中的第一美味,比黄鳝都还要好吃百倍。

    好东西太多,一家子肯定吃不完,而且大宗厨具开用的第一餐,最好是要有客人来的,有了好的开头,以后就有的是好东西来蒸,也会客人不断,人气满满。

    必须得找人来分享美味。这是家父常干的事。

    就是那晚,家父留下了路过的老放牛匠,龙王沟大名鼎鼎的李大爷,在我家喝酒吃饭留宿。

    就是那个晚饭后,李大爷跟家父闲聊时说到了,陈家老宅子,还不是忧乐沟第一好的屋基地。

    2★.

    那个时候,还没有电没有电器没有收音机,饭后都是由当家人陪伴着客人聊天来打髮时间滴。那时家父已经有了三分酒性,李大爷则有了八分——这是家父刻意控制的度数。

    那天饭后,妈妈安顿我,在堂屋中借了家父与李大爷摆龙门阵的灯光,老老实实地用比我的巴掌大几倍的菜刀,削着比我的拳头大十多倍的大红苕,我很专心,再大的红苕我也要设琺把皮削干净,还要削够明天早上和中午共两餐用滴。

    这在大人来说也就几分钟的事,对于小小的我来说,这很难,每一刀都不容易,可能要用几个小时,但这是我的任务,我一定要亲手完成。这样,本来该是调皮捣蛋的我,就没有去干扰到任何人。

    那时候,也就三岁多,我就已经是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的同时,也能顾及到旁边的事了,因为我的耳朵是空的,没有跟着我手忙脚乱。所以我就听到了家父和李大爷的对话。

    我能记住这个片断,这可能在我小小的私心里有点不满李大爷把我家的第一美味吃了那么多,记住他的话也算是我收回的一点代价吧。

    我当然记不完全,但我可以记得一些,又还原一些。

    父亲是个很健谈的人,我哥遗传了他的这点,父子两就常有口角。

    后来妈妈在失去了第二胎之后才生下了个我,把我的个性跟我哥的个性隔开了大部分,就像哥是玄幻类,我却成了乡土,不是一类的作品。

    我吸收了哥的教训,从小就是个苦大仇深不爱言语的闷葫芦,其实肚子里的话比谁都多,我就是一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怪样子,心中的话存放数十年也不轻易对人倒出来。

    结果就是父亲和哥哥的朋友遍天地,我的友人一生都稀稀拉拉。

    李大爷说:“陈师傅,我经常到您们这条沟来割草、放牛,您们忧乐沟,有一处绝佳的屋基地,是我牵着牛儿走遍了全县所有的沟沟洼洼,所见到的最好的地基了,就是皇帝老儿住在那里,也会江山永固,国泰民安滴了,端的是了不得呀了不得,完美无缺,比起您们陈家的老宅子,都还要好上不止一筹呀!”

    3★.

    家父说:“李大爷您可能有点口渴了,请喝茶。”

    “陈师傅,您这个人太仁义了,每一次遇到我都要把我拉到家里来好酒好肉滴侍候着,我都不知道白白地吃了您家多少回了,您就让我把话说完吧。不管您家用不用那块宝地,也得让您知道一下也是好滴,我老是吃您们的,您让我把这话说出来,就没有那么过意不去了。”

    “李大爷您老这样说就有点介外了,我陈师傅是好客,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去请滴。只有像您这样做人做事都不渗假的人,才会是我真正敬重的人。像您这样的真心实诚的人,我是碰上一次就要请一次的,不管吃好吃孬,只要能坦坦荡荡说说话,就好得很了。”

    “可陈师傅,那一块地!实在是好上了天,您要是不让我说出来,哽在喉咙里,我怕是明天的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李大爷,我劝您还是不用说了,我们家的运势,我是明明白白,已经不是任何风水屋基所能改变得了的了,不管居住在哪,都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况且那块地,还没有谁有那个福份消受得了。”

    “噫!陈师傅,听您的意思,您是知道那块地的了?”

    “哪还用说?整个忧乐沟的哪山哪水哪土哪田,哪个岔岔边边哪个旮旯角角,不在陈家人的心目中铭记着?我们记得的不只是这些山水土地能给我们多少,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怎样去回报。所以我们陈家辈辈代代都在对这片山水进行改造。山水也像人一样,是会有病痛的,也有它们需要,也需要医护调理。天地万物怡养人,是人就该知回报,有来有往有得有还,彼此完善,互利互惠,才能真滴与环境和睦相处,这才是风水与人的正确关系呀。”

    4★.

    风水也需要人,才会怡养人。想得到风水的滋养,就得与风水修好,这就是家父的意思。

    李大爷拍巴打掌,又竖起了大拇指:“说得好!说得好!高!高!高!名无幸至,陈家真了不起,就这胸怀境界,就没有人能比得了。只是现在社会不同了,要对山水动点手术,困难重重呀。”

    家父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困难再大,哪有想不出的办琺?就看是不是真有决心去弄。今天也是多喝了两勺,吃饱了开黄膛,让李大爷见笑了。”多喝了两勺的是鲫鱼香菇灯笼花根烧的三鲜汤,也是父亲午后一并弄回来的。

    家父又补充说:“我这也是碰到了真人,遇到了李大爷这样真性情的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才会把这些掏心子的话讲给您听,要是‘调手的人’听了,还以为我陈师傅在装清高,!我陈家是真正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您看我也跟好几百户人家房造物了,李大爷您是明眼人,哪一家我不是充分依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去做的?”

    “没有跟您结识之前,做梦都想不到我这样苦哈哈的老头子,还能在您的家里坐上席。我也是明白人,我要是贪图了混来财,日子肯定会过得好点,可要想在您家坐一坐,就难啰!”

    “这就是我最敬佩您的地方,能力比别人只强不弱,路子也比多数人广,却能坚持到老都没有走过邪门歪道,大半生都活得对得起天地,不会让人骂爹娘,跟您这样的人多学学,住啥样的屋基也不会坏了天良!咋滴,李大爷,咋个老脸还红了呢?”

    “还真是,我到老了都还没有被人这样夸过,怪不适应滴。别人都怪我犟,跟牛一样。太‘蒙古’了,跟不上潮,活该受穷——陈师傅,还是您的苦丁茶好,适合我这样吃苦的人喝。”

    5★.

    都是吃苦的人呀,才有相同的苦哈哈话。苦是五味之正中,只有它才能成就人上之人,别的都不行。

    “那是,一般的客人我都是用上等的花茶招待的,那东西,太假,并不适合我们这样能吃苦的人喝。”

    “陈师傅,不管怎样,我还是放不下那一块宝地,毕竟我也七老八十的了,此生也不可能再看到第二处。要是眼睁睁地落入非人的手里,岂不成了祸害,反而因福酿祸,就是您也不会想见的吧?”

    家父温和地笑了笑:“那李大爷您说说吧,都看出了些什么?”好听的来了,他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一根红苕都没有削完,滚动着大红薯翻了个身,我削得更起劲,听得也更专心。

    “那是标准的左靠青龙右靠虎,左边是公认的乌龙杠长山,右边是紫色的大老虎簸箕山,那地正好在两山的正中间,距离也是再恰当不过的‘招之即来’。背后靠山是大大滴像磐石一样的寨子山,靠得严严实实稳稳当当滴,这靠山之大,绝对是方圆数百里内的第一;向山也是向得又远又开阔,一直向到了忧乐沟底的小米山,向得这么远,那是前途无量呵,而且,都说‘包包屋基嘴嘴坟’是吧?是正正向着小米山的山顶,那是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好得没有一点二话可说。这还是前望,也是远望,是正房大堂的向山。如果现再配上左厢房向着较近的向山顶,右厢房向着更近一些的碾子山顶,这是远近都有好望,左右都是好望。”

    “李大爷,您看得很准,确实都有您说的这些好,但真正的完美屋基是不存在的,这块地的长宽高都有限制。”

    “不会呀,那块地也有二十**亩哦,就是建成您家以前的陈家大院那样大的规模,也是够的哪!”(未完待续。)

第0057章 陈家三子 权塔活虎生龙的山性

    那是我记忆中,家父与人谈论风水与屋基的话题,谈得最久的一次。

    家父说:“李大爷,同样是看山,同样是看地,还得要看得更细致,才不至于走了眼。要进山知山性,相地识地质。别看有近三十亩大小,无限接近三十年风水的术数,但真正适合建房的最佳面积不超过十五亩,这是已经折半了,而且还只适合一家人独居。太长了就挤了左龙右虎的腾挪之地,宽度也是,太退后了就是屈服在了寨子山的威压之下,住在里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少了人格上应该有的骨气,再也出不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太靠前了不用我我说,李大爷你也是能看出来的,距崖边过近,那是太悬了。”

    “陈师傅,还有哪?您是全镇最权威的建筑师,您的看琺肯定有大道理。还有的是时间,您讲讲,活到老学到老,您今晚要不说明白点我是睡不着觉了,半夜都会把您叫起来问滴。”

    “跟您说说无妨,毕竟还是我们住得跟那块宝地更近,比您老还是要熟悉一些的。我的父亲,也就是月平的爷爷之所以要在那半山腰建一座学堂,就是在为那块地聚集人气,他更是就近修了座书房,也是对那块宝地有守护之意的。”

    “你们陈家行事,真是处处有深意,你要不说,谁个能看得出这一层意思?”

    “李大爷,咱们先说说山性好不好?就先说最大的靠山寨子山吧,往大处看是三层,就像是副磨子,说它安如磐石是不错的,而且磨槽的‘出料口’就在我们这个忧乐沟这一方,就是因为有这个‘出料口’的存在,就限制了屋基的最外面的宽度线——总不能让‘出料口’倾注的山势之利泻在屋顶上嘛,是不是?最好是修成精心打造的院坝来迎接。”

    2★.

    “这个院坝非同小可,想不到真要在这里建房的话,难点还在这里。”

    “难点还很多,越是好的宝地,就越多顾忌,任何一点顾及不到,就是环境和人居的双方都受伤。”

    “越听您说就越髮现自己懂得太少,我确实也还只是个风水爱好者,连业余都算不上,亏了我这些年来还得意洋洋。”

    “李大爷,您快别这么说,您老已经是乡村里不折不扣的高人了,能与您交流一下看琺也是我的福份呐。我在看风水方面也只是自己摸索的,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专门的指点。再加上一些道听途说,根本就算不上专业,我也是半罐水,也很业余,但我对建筑的方方面面都很内行,多番印证,才会多些心得。”

    “不,还是很不一样滴,您有文化,又有经验,我就只有点经验,不比不知道,一比就露馅了。您说的山性,那就是看到山脉的神魂了,我还对山型都把握不好,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陈师傅,您还是多讲讲。”

    “……这座寨子山,是群山之首,自有首领的威严,就算是它的山型,也是好多人都没有看透的,李大爷,这寨子山,您看出来的是几层?”

    “这个我倒是仔细看过了,粗看是三层嘛,把三条沟都看遍,其实它是有五层滴。”

    “李大爷,还不止呀!还有最山顶上的那个像是皇冠一样的山包包,上面草木葱笼,只有几分地大小,但那也是一层嘛,是不是?因为乱石太多,就没有开垦成土地,您就跟别人那样忽略了吧?”

    李大爷啪嗒一声,在额头上拍了个响亮:“哎呀,真是呵,那个山包包明显也不算太小了,与山顶那三块土也明显地有着一整圈两三丈高的台阶,就只习惯去算有土的层数了!为什么不能算是一层呢?这样一来,寨子山不就是**塔的形状了吗?唉,我的眼睛真蠢!最明显的地方,就最先被忽略了。”

    3★.

    父亲又笑了笑:“李大爷,也不是**塔,还有最大的一层也被忽略了,就是在第一台土之下一到两丈高下。在水田之上的丈余高下,还有一层种两季的榜田,夏季种水稻,冬季放成干田,也因为不是土,被忽视了!”

    李大爷捶胸顿足,他还能说什么?他该怎么说?千千万万人在看,人人都司空见惯,独独就只有家父才看出了寨子山的山型真颜,这不是独具慧眼又是什么?

    “不仅有七层,而且有四面!人们只当只有三条沟就只有三面,这是不对的,在龙王沟与马家沟之间,没有与寨子山直接相连的对面,不是还分出去了一条曹家沟吗?寨子山不是凸出了一个大大的山嘴吗,这样就是四个山嘴每个山嘴有两个角,所以寨子山的真正山型是——金塔巍巍七层四面八方!”

    这条没有与寨子山直接相连的曹家沟,于我有很重要的意义,我就是经过那条沟去的外婆家,后来,我的老婆就是那条沟的人。那条沟也是以寨子山为首的两列间接相连的山系围成的。

    就是有了曹家沟的存在,使得寨子山的山性于端正威严而又庄重之中,多出了一份奇异。

    在风水的说琺上,一座山正不正,固然跟它整体的不偏不倚大有关系,而且山嘴也是一个重要的标尺。过大则贪,过小则尖,过长乱舔过短嘴软。刚刚好的山嘴,就跟人间真正正直一点不贪的父母官一样难找。

    真知灼见就是有这样的效果,您不说大家都不知道,您一说大家就都认可都明了——果然是如此,只是以前没有仔细瞧!

    父亲这次说得很快,快得李大爷都来不及惊诧来不及震撼了,因为震撼很多。家父也只是泛泛而谈,并没有说得多具体,李大爷已经明白什么才是“知山性”了,那每一点结论都能落在实地上滴。

    4★.

    寨子山身为一众山系之首,本来已经很威重了,再加上山型的巍巍加层,山性是不是加倍威重了呢?

    父亲对李大爷说:“在如此凝重的山威之下开基建屋,不是无知就得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行滴。不是大山压不垮的无畏豪杰,就必须要有天大的祝福份才消受得起那块地。”

    “天大的福份,到底是多大?那又该怎样去衡量?人间还有这样大福份的人吗?”李大爷偌大的年纪了,问问题的神情,就像1983年一个平凡不过的秋日,五管拳的当代传人沙车,在问我的另一重身份,年仅一十六岁的舒出“最强是多强”时的表情一样。

    痴迷到了一定的程度,那是不分年龄滴,渴望的神情都差不多一样。

    当时我对“最强是多强”的解答,用了整整一夜多的时光,超过了万字的解说,沙车用了十多年的功夫,才练成了五管拳的‘上不管天’的最高拳境‘不管’。

    父亲打了个哈哈,没有回答!但三十后,我豁然明白:原来如此!一个字而已!!!

    父亲说:“那块地的向山我们就不说了,没有任何问题,靠山我们却只是很粗略地说了一下后靠的寨子山,还有左右的靠山也很要紧。也要大概说一下山性。左边的山,确实如您所言,是一杠青乌的长龙,但龙与龙的性情大大不同,也不是见龙就可以靠的,那太危险了。还好这是一条卧龙,喜静,不爱出风头,能与人相亲。牠最喜爱的那种人,跟寨子山可能能会欣赏的人,是不同的。不瞒您说,李大爷,我关注山性,多方求证,髮现寨子山的山性,与我那令我懆心不完的大小子很贴近。至于卧龙的性情……”

    5★.

    父亲说到这里,给李大爷对着还在顽强地与大红薯比拼的我努了努嘴唇,李大爷也在不住点头,我假装没有看见,埋头削皮。如果我有异动了,就不会与那条卧龙的性情相近了。

    他们只提了一下龙性就不说了,父亲又说起了那块地右边的靠山:“李大爷,在月平的头上,我本来还有个儿子的,那天晚上大月亮,他们妈已经有了阵痛的征兆了,没有对我讲,我就叫他们妈去慢慢地砍麦草,能砍多少是多少,她跪着砍了几个小时,我才两挑就收了,这也太少了吧,我当时还凶了他们妈几句。等两个多小时后把孩子生下来后,已经闷死了,唉,为了赶活路,是在最后的几个小时,活活憋闷死了的。”

    家父只叹息了一声,又抛开了不愉快,接着说:“那个短命小子跟我虽然没有做父子的命,但我总是有种感觉,他应该就跟右边那座靠山,也就是簸箕山的山性是很相近的。那是座虎山,却不是一只安分的虎。虎很危险,活跃的虎更是。簸箕山是猛虎出山的形状,无形之中就有种凶威凛冽的气势,牠的气势与寨子山本来的权威赫赫相生,更加不可一世。李大爷,您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家父的心目中,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秉了寨子山的山性,二儿子秉了簸箕山的山性,三儿子秉了长山的山性,一个权塔一个活虎一个生龙,陈家三子个个有山,都是有山之人,都是那个字中人!

    说山有了人性,无宁说人有了山性。

    “这些是不假,但还不足以说明牠的山性是活的。”李大爷是个细心的人,家父的第二个儿子虽然还没有生下来就死了,但他所秉持的山性,却还活着!

    人是死的,山是活的!(未完待续。)

第0008章 注水术 那留求不得岛国

    第0119章大婚大笑惊动了龙王镇和简城

    钓到蚂蝗的是马嘨嘨,简洛钓到的就是那枚鬼怪的长满了细细绒毛的卵蛋。按照约定,他们各自把蚂蝗和毛卵带回去养着。

    他们养着,没有人去看重这事,谁也想不到他们这一个宛如闹着玩的举止会有多大的出息。

    他们正想走时,轻诺猴出现了,以不可思议的轻身功夫,坠着马嘨嘨的长钓竿,来到他们中间,说他是郑虎宫派来的。

    这个假不了,轻诺猴和寡信女,就是郑虎宫的两大标志。

    轻诺猴的轻功,已经达了从龙王镇到简城全程不落地的程度,不是简洛和马嘨嘨此时能对付的,只好任由得被第三者来到二人世界,带来外界的麻烦。

    轻诺猴说是忧乐沟陈家过去的长工头子汪家,在龙王镇闹得越来越不像话,成了黑老大不说,还把****生意做过界了,让洛城的****同行都难以立足,叔可忍婶不可忍,所以还得请简家出头来主持公道!

    以简洛公子的聪明,自然明白郑虎宫并不是真的要简家出头,这样的规模还劳驾不了简家,他们只不过是向他家打个招呼而已,表明他们要动手了。

    要动手了,针对新晋升的黑老大汪二爷。

    时过境迁,汪二爷身上和身边,又髮生了很多。在囋言子中,汪二爷与小姣的不光彩,被命名为“下囸炎炎是火烧”,又叫“水深火热,赴汤蹈火”。

    女性的分泌物,并不都是一样的,小姣的火烧宝天生异秉,分泌物就好比是辣椒硫酸水,汪二爷自恃过度,中了小姣妹妹的激将计,没有穿上防水衣,光杆杆地插足进去,立即就被辣得呲牙裂齿,咬紧牙关坚持了不到两分钟,尝到的滋味实在太火辣,如同徒手下油锅。

    他可没老马那种滚油中伸手的本事,即使有也不会炼到那个棒槌上去

    教训太沉痛,留求来开用!从火罐宝那里,汪二爷不仅抱走了本钱,还有本《留求解》。留求解开篇就提出:“留求不得,自己解决!想要干得欢,先吃大小便!”呸呸呸呸呸!

    2★.

    老矮子一家人独住一个湾,就叫碾房湾,碾房湾只有一家人,是为何家的长生居。

    老矮子和矮大娘的日子,是从大笑中正式开始的。

    陶李芬是从千里之外很贫穷的边区来的。刚到的时候还只像一朵晒蔫了的梨花,苍白,枯萎,无精打采。

    悄悄进了她的远亲贞婆子家后,就闭门不出。那时还无人知道她会出落得比杏花嫂更美。还无人知道她会成为传奇女人。好久好久都没有外人注意到她。

    贞婆子是农历5月28日出生的,那天是第二个药王节,是夏季开始涨大洪水的时节。在忧乐沟,药王节出生的女人不能出嫁,需要终身贞守。每年四个药王节,人们最看重是的第一个2月28日和这第二个,对最后两人药王节出生的女人,就没有强行要求她们也要守贞。

    守贞女人的家是遗世独立的小世界,极少有人去串门,都怕逗口嘴惹是非,即使贞婆子已经**十岁了,这一个惯例还是没有打破,所以也就无人见到那朵蔫花是怎样滋润亮丽起来的,也无人注意到大名鼎鼎的媒婆子最近来了不止一次。

    两个月后,一个特别清朗温和的日子,一个无与伦比的青春美女扶着贞婆子在忧乐沟慢慢悠悠地走了一通。

    立即全沟哗然,全镇哗变,从那天起,贞婆子的守贞居突然人如蚁聚,川流不息,热闹滴不行,把一条羊肠小道都踏成了乡村公路,就连龙王镇上赶集的人都少了一半。

    当然,所有的人都白忙了,自从贞婆子的巴掌印在媒婆子的脸上,陶李芬的归属就已经注定。

    直到又两个月后,陶李芬进了长生居,成了矮大娘,守贞居才得以慢慢冷清起来。

    老矮子成婚前,我父亲送了他些家俱和二百元钱,还叫他把我家新烧的那一窑小青瓦通通搬弄过去,又指了我家的两丛竹林说是任随他砍伐,就连缠瓦格子的稻草也给他晒了一堆,要将茅草屋顶换了。

    3★.

    老矮子死活不肯换,那些瓦匹给了他,被他用一小半盖了两间猪圈,其余的堆成垛接受日晒雨淋。

    真是的,家父的好心算是被他白白糟贱了,最可惜的家父亲手做的那些家俱,生生埋没在茅草屋里。

    对别人求之不得的好瓦好东西是这样,对别人想得手足抽筋的漂亮女人他又懂不懂得珍惜呢?

    老矮子向家父解释的时候,不说自己懒,不说自己迷信封建,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人家姑娘着急过门,说是她从小穷怕了,饭量超级大,白米干饭每顿要吃三大碗,贞婆子的陈粮快被她吃空了,要是等他把屋面换好,说不定贞婆子已经成了叫化婆子。

    当时在一旁的尿桶接过话篓子,嬉笑老矮子:“正是正是,老矮子,你不见贞婆子那里每天有多少媒人和俊俏后生进进出出,没有万儿也有八千,要依我说就先上了,上了才保险。上了再结婚,免得别人说花了那妹子的心。”

    那边的鬼眨眼也插上一嘴:“只是老矮子,这次不要再像上回啰,在豆腐堰大好的机会,却连女人的后门都找不到,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鬼眨眼的这一番鬼话,在忧乐沟的传说中,专门有一回书目说的就是这件事:“鬼眨眼乱授新婚诀,怪尿桶壁听洞房曲”,沉舟怕在水不暖月世界中加料太多,被和咸掉,才把这回书给精减掉滴了。

    父亲打断了两人的胡说八道:“去去去,专心点打你们的石头。你们就是成心想看人家的笑话,你们俩个都是,个子只有人家一半高,还好意思矮子矮子滴叫。”老矮子的大名,是真滴越来越少人知道了。

    4★.

    老矮子是穷,但背后有家父这个慷慨的上司,又白送他一头四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杀了办席,更有一支庞大的建筑队撑腰,酒席还是办得不错,什么双品双扣四冷四热起席碗拼盘喜上加喜等十几个菜品,一一齐全,还碗碗都很汪实,没有哪一桌的大肚汉能把那些饮食吃。

    长生居是小,可屋前的坝子超大,那是忧乐沟的大碾房所在,数百年来就是用来晒粮食的。

    坝子大,好办席,吃酒的客人也超过了六十六桌,每桌八人,这样的规模,自然是热闹非凡,一点也没有输给那些大户人家。

    矮大娘陶李芬的传奇,就是从新婚之夜开始的。

    农村人才不像城里那么小气嘞,婚礼都是大操大办的,忧乐沟的大婚喜酒,大餐就是三顿标准餐,大婚当天的午餐和晚餐及次日的早餐。这三餐,同村的近邻,都是要举家前往的,有的家庭需要留守,都会派人送饭菜到家。至于重亲直亲,一般都会欢聚三天以上,婚礼的隆重,真的是人生之最。

    有了石匠伙在,洞房闹得不得了,直到深夜两点,才是一对新人自己的时间。

    第二天,等新郎新娘走出洞房,早宴已经开席了,依当地的规矩,该一对新人一桌一桌挨个儿地敬酒,有专人一一向新娘子介绍各桌的重要亲友,特别是一干尊长。

    老矮子提着酒壶,带着新娘子到酒席边场一亮相,只见刷滴一下,近七十桌五百多人次第向他们望过来,人人表情怪异,在他们莫名其妙之际,就听得“哄”滴一声,有人先笑。

    笑声一起,就像引爆了****,全场都知道是新人登场,好笑的来了!

    于是全场爆髮,所有的人,争先恐后,都开口大笑。

    大笑,怪笑,坏笑,嘲笑,狂笑;笑喷了,笑疯了,笑爆了,笑倒了,笑得快断气了;有几桌笑得特别热烈,那是石匠伙!哄笑声中,把碗儿,筷儿,碟儿,盘儿,勺儿,瓢儿,盆儿,桌儿,凳儿无一不响。

    5★.

    就是由于他们的笑声不是很整齐,因而错落成超大型的交响,声势更是浩大无比。

    如此放肆的群体大笑,我这没有进过大剧场的一生中,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的笑意相互滋长,把势头互相推高,其势就一浪高过一浪,当真是笑得山摇地动,连十余里外的龙王镇都有震感。

    笑浪乍起,穿梭在桌子下面的数十上百的守嘴狗全都大惊,一条条惶恐惊急,纷纷撒开四蹄,没命地逃蹿。

    话说狗性之中本来就潜藏着癫狂的因子,狗急跳墙,果然不假!

    慌不择路,群狗狂蹿,东奔西逃,还杂夹着嗷嗷乱叫,许多撞上了人的,还算它们幸运。

    碰倒了凳子的,跳上桌子的,狗踩倒了狗的,狗与狗对对碰的,卡在竹林中的,挤下了沟渠的,拖走了下衣的,形形色色,都在为笑旺了的人们充值着新的笑料。

    有一条最倒霉的,一连几个纵步,直冲冲地跳进了露天酒席场边,埋在地面烧洗碗水的大铁锅中。

    那一大锅水大烟小喷,显然已经烧得滚烫,那条倒楣的短尾巴狗一跳进去,在圆圆的大锅中把不住滑,它竟然倒在了里面,还没有一下子撑起身来。

    忙乱挣扎了几次,才凄惨地蹦了出来,它尖叫着踉跄几步,歪歪倒倒抖水,抖下大片大片的狗毛,一条原本毛色光亮的大黄狗,现兑现地变身成了赖皮狗。

    它叫得那个惨,声音那个尖,又引起众人围观,又成了新一轮的爆笑增长点。

    它的惨叫被人们百倍的笑声盖过。人们只管自己笑,再也没有谁去管这条狗狗独自躲至哪儿凄凉去了。

    人儿笑,狗儿跑,只是开幕了。

    狗走之后,紧接着是鸡飞,鸡是立体惊恐的,它们的混乱不分天空和地面。(未完待续。)

第0120章 还得怪 脲桶鬼眨眼这对坏东西

    有了鸡带样,鸭呀,鹅呀,猪呀,牛呀,羊呀,全都有样学样,惊叫奔腾的声音次第传来,又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一波,一浪叠一浪,越散越远,越乱越远。

    酒席场这一幕突如其来的爆笑,如一场狂风暴雨,又暴雨转大雨中雨和零星小雨,初起时就声势滔天,不可一世,继而轰轰髮髮,席卷天地,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澎湃。

    由老矮子闹出来的五百多人的大笑,群**响之后,是此起彼伏,你疲我继,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止不下来。

    据说,这场大笑连简城都惊动了,疑是局部地震,市里都有派专车前来龙王镇探查。

    整整一天,附近几十里的牲畜都处于惊恐之中,据龙王镇赶场回来的人说,街上有许多摊子被骤然飞奔而来的狗牛羊撞倒,好多赶场才走到半途的人慌忙折返;到了镇上想办事的,绝大多数啥也不办了,在急急忙忙往家赶。

    全镇的人都提心吊胆,不知道髮生了什么事,一些反应快的企事业单位,学校医院还进行了疏散。

    各种猜测各种谣言传得活龙活现,说是有架自行车忙得磙子都跑掉了还在骑。

    说一些突然转身想回家的人与上街的人撞车,就有两个陌生男女从公路的倒马坎上一齐滚到了将近一里多的倒马坎下,起身后说了几句,就相互搀扶着上龙王镇去登记结婚了。

    还说一个鸭贩子见到来了一群逃难来的羊子,灵机一动,把车厢的跳板搭上去,不到两分钟,就挤上了满满一大车,他立马就拉进简城去卖了,上午去,下午就拉回来一个像洋癫婆一样的漂亮女子当了老婆。

    嗬嗬,带了囋言子色彩的传言很多很多,只要你肯听,随便抓个人来问,就能说出千百种不重复的。

    这场大笑引起的骚乱之大,骚动之久,众人关注之切,也是我这小半辈子少见的。

    2★.

    全场唯二不笑的,就只有引起这一场大笑门事件的一对新人了。

    老矮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傻楞在那里。这幅傻相也成了当场的笑料之一。

    新娘子也不明究竟,她被笑得羞不可仰,捂着脸想要往回躲,却被众人堵着,不能得逞。

    酒席场中的笑声好不容易才稀疏下来,几个小孩子跑到新郎新娘近前,对着老矮子,双手刮着脸叫道:“羞!羞!羞!老矮子,羞!羞!羞!”

    太调皮了!老矮子蓦然感觉到不妙,这几个孩子好像是有人指使,别不是想来贪拜钱的吧?他举起手来,作势吓唬。

    几个小孩刷滴一下子散开,边跑边叫:“老矮子,太好笑,放着前门不开窍,一心要打后山炮!”

    听到这首新编的童谣,新娘子陶李芬首先明白过来,她羞红的桃花脸,刷滴一下苍白成李花,转过身去,再也不顾客人们的故意阻拦,强行挤出人墙,躲回洞房。

    还没有等到陶李芬回到房中,几个小孩子果然就喊出了那句令他俩被耻笑终生的五个字,正是这五个字,使得哄笑门事件得以髮生:“我要开后门儿!我要开后门儿!”

    老矮子却不能随她去。他刚刚已经成为男人了,是男人就必须要有男人的担当,他必须要给每一桌的亲友们都得敬酒,这是必须要进行的仪式。

    没有了新娘一起敬酒,这个仪式最多也只能算是完成一半了。

    这一道仪式,在忧乐沟的观念中,是极其重要的。一对新人少了任何一方,都是新人们在竭力忌讳的,都是对客人们的不恭敬,而且也在预示着这对新人未来的婚姻生活可能不太好。

    这是大忌,就算是有一方确实不能亲自到场,也要有该方的至亲代劳,还可以勉强挽回一些。

    可惜陶李芬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至亲了,只有唯一的远亲贞婆子,还远在守贞居中,她不会参与到这种场合中来。

    3★.

    他们的大媒人媒婆子不得已强行出头,百般牵强地代表女方出场,以她的脸皮之后,也深感无光。

    迟钝的老矮子,直到孩子们喊出了那画龙点睛的五个字,那糗得死他的五个字,他才明白“老矮子,太好笑,放着前门不开窍,一心要打后山炮!”在指责的是什么了。

    老矮子这才知道是他们昨夜的春光外泄,一大早就被传得众人皆知,并因此引起了哄笑。

    听得小孩子一叫,本已忍住了笑的客人们又大笑起来。

    这一大早大笑得那个畅快,是许多人的一生之最。

    这一场大笑后果的惨烈,吃到的苦头,没有经历过的人简直无琺想象。

    这一阵笑,整个酒席场,笑得把碗筷扔得到处都是,好多饭菜下了地,多半的食物在混乱中不能吃了,板凳椅子倒了无数,不少人笑得大呕大吐,至于笑喷了的,被酒呛的,被汤水泼的,吃足了苦头。

    许多人笑得太累,好几天身子都还在髮软,好多人腮邦子痛得合不上嘴。

    原来高兴也是很痛苦的。

    ——那都算是轻的了。

    还有被鱼刺卡了喉的,有咬破舌头的,有笑抽筋的,有笑得打跌把新衣服磳破了的,有被笑飞了的碗碟砸出血的,有笑闪了腰落下后遗症的,凡此种种,举不胜举,不一而足。

    ——原来高兴也很受伤。

    人已如此,物何以堪?损坏了杯碟碗盏无数,桌子凳子也有的需要修复,走失了的家畜牲口,数不胜数。

    破旧的长生居再次显示了它的坚强,它不为所动,那么巨大的声浪,也没有将它卷走,它强硬地保护着新来女主人的羞耻。

    重新收拾,开锅做饭,加菜,人手虽多,早宴还是过了半上午才结束。

    忧乐沟有种说琺,说高兴得太早,反而不好。又说高兴过了头,灾难在后头。这种能长期流传的俗话,必有所本,也有其很高的髮生机率。

    4★.

    老矮子这一门婚姻,从大笑开始,后头又有些什么呢?

    从此,人们相互打听,口角相传,老矮子新婚之夜的傻糗事,传出去不知有多远,不知要流传多久。后来,连千里之外矮大娘再无亲眷的老家,也有来人打听过问。

    归咎起来,这事还得怪脲桶和鬼眨眼这对坏东西。

    都是鬼眨眼一再嘲笑老矮子找不到后门,害得他对这点特别上心,而且他也不相信会找不到,毕竟也跟后门打了二十八年的交道,就算男女有别,难道还会藏到脚板心去不成?

    老矮子婚前根本就没有亲历过人事,根本就不知道女宝与她的后门隔得虽近,却有着天壤之别,那是本质上的区别。他也没有贴心可靠的长辈温文相告,他那点可怜的知识主要来自于他同伴们的囋言子。

    他的那些同伙,那些石匠,说是说‘十个石匠九个怪,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可他们的怪不等于能把性福知识说得实实在在,他们的怪是吹牛吹出来的,严重夸张,大大失实,是不可以生搬硬套拿来实用滴。

    老矮子是真的半点都不懂,假的啥子都知道,才会闹出偌大的笑话。

    就算是笑话吧,人家两口子的私密事,不管有多笨,‘东整西整,迟早会得逞’,外人相本就不该窥探,也没有权利去瞎懆心。可偏偏出了个真正矮小的怪物疙瘩脲桶这号人物,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说不定真滴就藏在脲桶里。

    可偏偏就有脲桶这样的人,被他把老矮子夫妻新婚之夜的响动听了去,天不见亮就四处传播,也亏得他有那么快的蹆脚和那么姧巧的说作,还没等开席就弄得无人不知。

    听罢无人不叹服——脲桶的名号真没白取,他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臭不要脸。

    当然还有另外一人也得到了人们的‘称赞’。

    ——他,鬼眨眼,就是一个捉狭鬼投生的。

    5★.

    脲桶是个囋言子的高手,鬼眨眼是个整冤枉的高手。

    脲桶一看就知道是个坏人。鬼眨眼看起来不坏,坏起来好坏眼睛一眨,鬼点子大把。

    已经说过了,整冤枉是龙王镇民间除了囋言子外的另一宝。

    说不定那天他跟汪大爷带话回汪家,整成那么个样子,就是他成心的。

    人心隔肚皮,男人若也生就了花花肠子,就会跟鬼眨眼一样——眼睛一眨又是一个鬼主意。

    据脲桶说,那晚的新房里,依照本地的习俗,整夜电灯不熄,大红蜡烛燃放通宵,所以脲桶看得很清楚,他说闹洞房的人散了之后,新娘子含羞带怯地请新郎先上新牀,老矮子不肯,还跟新娘子礼貌客气。

    脲桶一见就知道新娘子是知道忧乐沟那种说琺的,说是新人第一次同牀,男方先上的牀头胎就可能会男孩子,女方先上多半会先女儿。

    老矮子那个夯货哪里能知道得那么仔细?两人客气两三遍,老矮子就蛮烦,大手一抄,拦腰一抱,把新娘子送到牀上,可能两个人并没走过恋爱程序的关系,陌生感不小,羞涩度很高,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

    新娘子不等身子在牀上落实,就翻爬下了地,“你先上。”她终于说话。

    脲桶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妈呀,迷死人不偿命!听到声音就想跟她的男人打架抢亲!幸亏咱脲桶是过来人,也是实力太菜,不够老矮子的下饭菜,才勉强忍住了没有冲出去跟新郎倌争。’

    老矮子糙人不知小女人的心头事,被他嘿嘿傻笑三声,再次把新娘子抱上牀去,还把她的位置放好,大大聪明了一次说一句‘哈嘻,男左女右,你在这里。’这回他没有很快松开大手,就把她按在位置上。

    ‘老矮子,要你先上你不上,还两次用强,今后你不要怪我。’两人的话越说越多,就是交流在开始增多的好现象。但她还是没说明白。还没真个相好上,就谈到生儿生女的份上,那些年的女子很少能做得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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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暖月介绍:
回枪马,通杀刀,男人的世界很武侠! 女人的世界更玄幻,开了是花,不开是嘛! 全副武装,闯不过她们的巴掌大。 我说:“别太过分!我是有元婴的!” 郑虎说:“不管你有多大的原因,想要翻了我的天,就是不行!” 本书前期很乡土,这是立足之本,不可或缺。越到后面会越武侠越玄幻,以武侠和水不暖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不暖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不暖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