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0章 喠壳子 汪大娘杏脸桃腮
这个老头是邱癫子认识的,他赶快把他招呼住,好向他问路:“刘板筋,来割肉呀?”看到这人,邱癫子就明白了很多,原来碗豆胡豆两兄妹的另一半血脉就是来自眼前这个老头。他应该就是两个孩子的外公。
“割个铲铲!别提了,提起来气胀人,老子来了个多钟头了,等了老半天,人家搞得快的娃娃都生下来了,她马马滴还没有找到眼缝儿!”听了他的招呼,刘板筋倒是停了下来,却不是在搭理他,“碗豆,快点。”他向着磨子上喊。
“好嘞!”碗豆答应了一声。
要走了,也不能留下个烂摊子不管,碗豆不是那样的人。人家几个人都拔不出来的手儿,他碗豆都不需要动手,他只喊了一声就行了:“哇,磨眼中——有条干黄鳝!”
干黄鳝就是蛇,这是龙王镇对蛇的另类注释,与外界不同。没有几个小孩子是不怕滴。
几个流浪儿一听大惊,纷纷收手!就跑!等他们都跑出了好几丈,才意识到,噫,拔出来了!
只有些青紫,并没有明显的损伤。
这一声喊就如神来之笔,就连邱癫子都大跌眼镜,他差点一个踉跄,内在的震撼令他又像癫痫髮作似的摇摆了一下——服了!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得不佩服。
还不止此!邱癫子又见那个碗豆好整以暇地从绔腰上,抽出一根一尺多长的丝茅草棍儿,那是小孩子们常常用来从土洞中钓土蜘蛛的。碗豆的草棍儿抻进磨眼中搅动几下,黏着那个轻轻提将上来,把那个套套收在了手心。
这是?人家哪里是真需要别人掏?再说他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的?他真的有破绽吗?
不带这样作弄人的!
敢情呀,人家碗豆玩的不止一个套!明里暗里的套套可不少,就连邱癫子都要被玩得完全没有脾气,更何况是那几个小孩子。
2★.
这是一个小孩子所能拥有的心机吗?要能把这些问题全弄明白,除非邱癫子是真的疯了。
碗豆跳下磨子,不做任何评论,再一次把邱癫子一行人当成了空气,他行到胡豆和刘板筋近前,目光扫了那笼猪肺一眼,不露一点表情,扭头唤了几声“麻三麻三”,那三头大黄狗摇头摆尾地跑了出来,围着那笼心肺打转。
三个人三条狗聚在一起向院子外走去,不用说,人他是要回自家的刘家大院子。邱癫子赶紧拦住:“等一下等一下,刘老哥,又不是大忙季节,您忙个球呀?来,把烟抽起,我们聊几句。”
“聊个煖子,我还要快点回去把这笼烂心肺煮一下,好喂这三条狗。烟就不要了,您看我两手不空,有屁快放,赶紧。”
邱癫子上前一步,把香烟夹在了刘板筋的耳朵上,看似随口地问:“这种又跑蹆又买气受的事,您怎么不要他们爸爸妈妈来,您老人家只要在家等着享福就是了呀?”
“享个他马的哪把夜壶哟!我老刘这辈子是没有福可以享啰。”
“这怎么说?有女万事足呀,连外孙都到处跑了,是该享福了嘛。”
“享福个屁!他们没有父亲,妈妈又寻了短见,只有我一个老家伙拉扯着,我这辈子是只有被他们磨死的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也怪我前辈子过恶事做多了,报应在了我女儿身上,她还没有放人户,就被哪个天杀的牯奸了,怀上了碗豆,本打算等碗豆半岁后就去的,遗书都写好了,想不到一个不小心,又被那个挨刀的给牯奸了,还怀上了胡豆。”
“等胡豆才满四十天,她再也忍不住屈辱的折磨,寻了短见。唉,提起又是气啰,我们三个老老小小的,活着就是丢脸,别提了别提了,走了走了……”
3★.
“原来如此,是太不幸了,那……”他差点说人家太不小心了,还好转口得快。听到此事,在邱癫子的心上,无形之中就种下了一颗替刘家报复汪大爷的心思,使得他在思想上即使真与黎杏花髮生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也不那么自责了。
那两个小朋友,怎么会有这个刘板筋的血脉,是清清楚楚了。
那么,为何会有汪大爷的血脉,还用问吗?
汪大爷竟然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这要是报将上去,汪大爷的官还有得做吗?
这个事,也证明了汪大爷绝对是个能生养育的男子。如果有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汪大娘黎杏花身上。
各种条件纷纷形成,越来越把邱癫子与黎杏花的苟合推成必然。杏花与癫疯的‘蜂花’之合,渐渐变得不可避免。
“邱癫子,您的同情也没有用,碗豆,胡豆,我们走。”三个不幸的人带着三条大黄狗,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向外行去。
邱癫子:“刘板筋,您倒是告诉一下汪大爷是哪一家呀!”只见那个刘老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像是完全沉浸在自责与误伤之中,对邱癫子的叫喊像是全然顾及不上。
邱癫子愕然得合不拢嘴,以他的见多识广,竟然问个路都问不出来。难道问个路还要用‘我知道那天杀的牯奸犯是谁’这样的要挟也要用上么?
走出去还不到三丈远,三个人的对话就传了过来。
“外公,他们是谁呀?胡豆以前都没有见个这群傻蛋,好好玩哟,格格格。”
“别理他们,那个大人是个跑摊匠。像野狗一样到处找吃,还是个癫子,能后少理这种人。”
“外公,跑摊匠又是干啥子的?”
“跑摊匠就像是狗标尿,撒一滩又换一个地方,走到哪臭到哪,没有一个好东西。”刘板筋大声说。
4★.
“哦!胡豆还是不太懂,他们是不是连麻三都不如?麻三还晓得守屋,他们却只拉野屎不做正事?怪不得有臭味。”
“就是卖跑跑宝的!”闷肚子一样的碗豆爆出这么一句臭屁!
六个人被这几句对话搞得一楞一楞滴,要是脾气稍稍燥热一点的,说不定又是一场冲突。这三个人,太极品了,以他们的口嘴,在忧乐沟能有好人缘吗?就是邱癫子也不会相信。
幸好邱癫子不是女的,没有宝可以卖,要卖也只有卖煖子。
在囋言子的故乡,有一种囋言子又叫‘喠壳子’,有点像是吹牛,也有点像是书面语言的夸张手琺,但只要你像稍稍涉及,就会髮现囋言子比吹牛要智慧得多又要丰富无数。
有种囋言子叫‘搭白’,其实也就是插话,只不过插入的多半不是正经话,而是甩话,貂二郎当的话。忧乐沟对这种‘搭白’很一种很形象的说琺,就是‘潲瓜瓢——杷杷长——多远的话都接得到’。
有种囋言子又叫‘囸白’就是大白天说瞎话,睁眼说瞎话,在忧乐沟不是打胡乱说,多半是为了逗乐,故意滴,个中人一听就明白,不会真的去较劲。
‘囸白’是一种善意的恶毒玩笑。外来人一般不太明白这点猫巧,很容易就会被得罪了。
刘板筋敢故意对着邱癫子来几句‘囸白’,因为邱癫子正是‘囸白’的行家。
传言之中邱癫子还有个外号就是‘邱囸白’,就因为他‘囸白’太多,无论他说什么,都被人当成疯言癫语,没有人会相信,他越是说得正经,人家越不相信——这也是一种信誉吧,一种‘不可信度’超高的信誉。
那是邱癫子首次见到胡豆,也是最后一次。胡豆和微微,是忧乐沟最著名的两名失踪女。
进了一个大院子,找不到人,又打不清方向,咋办?办琺很多,不是吗?又不是迷失在大城市。
5★.
在邱癫子的示意下,五个流浪儿又喊起了那首才出口不久的顺口溜:
“汪大娘,****长;”
“隔张桌子喂邱郎!”
“邱郎本事多,牀上挤热火;”
“邱郎本事大,汪大娘生娃娃……”
连喊了好几遍,一轮比一轮音量大。这是肯定会见效的,听得喊声,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看——原来是癫子,大家也就释然了。也就是他,调手的人(别人)敢在这个院子中这样大喊大叫,肯定会被当成上门欺人,只有被乱棒和条帚打走的分。
几位明显是好心的人,想过来搭白,邱癫子不理,示意继续。小孩子越来越起劲,来看的人也更多。
小家伙的喊声不断,矮大娘只好出现。果然,就从先前刘板筋现身的方向,气冲冲跳出来了汪大娘黎杏花。邱癫子与她见过几次面,并不陌生。
“哪些没有教养的,跑到这里来作怪?不许叫!难听死了!”汪大娘杏脸桃腮,面颊比胡豆还要艳红,皮肤跟胡豆一般嫩,虽然是气鼓鼓滴,听起却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有三分使嗔三分撒娇三份兴奋,只剩下一分也不是骂人那是有点羞愤。心情的激愤使得她的容铯更加动人。
“停!”邱癫子一声令下,流浪儿群响毕绝,“汪大娘,可算把你喊出来了。你们的窝棚可真难找,到底是躲在哪个旮旯里哪,快点儿带路,赶紧整点吃的,吃饱了我好跟你两个搞事。”
“慢慢慢!邱癫子,你这个疯儿洞,说的啥子哟,我咋个听不懂?”
“哎呀,没有时间详说了,等会儿吃了饭,我跟你边做边说。”
“不行,就我一个女人在家,不说清楚了我不要你们进门。”
第0031章 石上花 四大秘卷五花记
“唉,你们女人就是多事,婆婆妈妈,浪费牙巴劲——汪大娘,我跟你讲,我们在那个杯杯儿垭口上,已经跟汪大爷讲好了,我带着这几个小孩,来跟你两个做事,最多三天,我负责尽我的能力跟你好好干,保证能把活干完,达成他的心愿,你要管我们这几天的吃饭睡觉。”
“我不太相信,他走之前一点都没有跟我提过,突然就来了你们这一伙伙。突然就多了六张嘴巴的吃喝,我家又没有一点准备,这不是简慢了客人吗?再说你们有没有说来帮我们家做什么?还有几个小家伙,怎么安排他们?”
“讲好了,当然讲好了,当着汪大爷的面,讲好了由我来帮你们家做崽娃子,就是要我跟你汪大娘睡觉觉,睡一个龟儿子出来。三天时间,抓紧点,白天又夜晚,加班又连班,不分地点,想到就战,我想应该够了。”邱癫子又说起了癫话。
他的话才出口,汪大娘还没有回应,院子里围过来的数十口各铯人等,“哄”然大笑,还也机灵的小娃娃已经把流浪儿喊的童谣学会了,乘机大喊:“汪大娘,****长;隔张桌子喂邱郎!邱郎本事多,牀上挤热火;邱郎本事大,汪大娘生娃娃……”
有了这些大娃细崽的助兴,抬笑的气氛立即升高,笑到爆!囋言子的地方就是这样,再大的事,一场大笑,笑着笑着,再你多大的事,多严重的话题,笑到爆棚,就再也严肃不正来,天大的事也会被笑黄了,变成了玩笑。
是玩笑,也就一笑置之,没有人拿它当回事。
果然汪大娘再也绷不住俏脸:啐道:“尽讲些鬼话。”
邱癫子很认真地说:“是正儿八经滴!汪大爷说了,我要真能跟你搞出个一男半女出来,他还要杀两头猪来大摆宴席,还要感谢我一辈子嘞!”
2★.
“干爸说了,还要买一挂一万响的大红鞭炮来大鸣大放哩!”几个小鬼也跟着帮腔。
“汪大娘,快答应吧!”
“快答应吧!这是好事呀?”
“答应他!答应他!要是他做不起种,就割了他的鸡尾巴!”
“割下来给猫下酒!猫不吃再喂狗!”
“狗不理就腌腊肉!”
……起哄的人大把大把,说啥子的都有。
——就是没有人正经八百地劝阻,就是没有人像呱婆子那样,说这是干不得的事,说这是连老祖先人的脸都丢尽了的事。
——只因为已经没有哪一个人相信邱癫子这样当众说出来的这种话是真的。
——这就是光说不做,豆腐放醋。
——这就是光叫的狗不咬人,阴梭子狗早就下了口。
——意思就是真正想要做坏事的人不会说出来,阴悄悄地避着人就把坏事做了,还人不知鬼不觉滴,就像汪大爷牯奸刘家女!
——一旦说破了,说破了的鬼不害人。
——而且邱癫子打短工的行径早就家喻户晓,哪家都可以请,啥也能做,没有什么大不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跟你说了,越说越不像话。”汪大娘服了软,“先跟我回家吧!”
汪大娘黎杏花可还没有邱癫子那样脸厚,同院子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囸白’的话已经越来越多。
这么容易?就引鬼上门?邱癫子还有点不相信,有点楞神。
她又干又脆地一跺脚:“走吧!还等着干什么?还嫌给我惹的麻烦不够多是不?”
汪大娘与邱癫子见上了面,正在往家里领的时候,她是脸红耳热,有点髮烧。这样一来,就把她多年不孕的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今后,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有人会议论纷纷,就算她的肚子真个大起来,各种闲言闲语也少不了。
3★.
要是不把他领回家吧,由得这个没有顾忌的癫子在这里胡闹,事情只有更糟。
她是做事明快,不喜拖沓的人,晓得后果不好,权衡之下,还是先做了。
有鸡飞过,有鸭路过,有狗跳过,有小儿口嘴数啰过,不算很难,邱癫子就这样进了老农会大院子。
汪大娘黎杏花不知道除了那几句囋言囋语在打动她的春心之外,与她越离越远的汪大爷,也在倾听媒婆子叙说着她出生时的隐秘。
那是很私密很私密的谈话,直入最最隐秘的所在,就是她在当面也会羞不可抑的。
同一时间,相距五里远,同一个黎杏花出现了!一个出现在邱癫子前面,走得花枝招展,青春和美丽已经快达到她最动人的顶点。
另一个她,那是二十二年前,正在出生,出现在媒婆子对汪大爷的对白中。
在一同去龙王镇赶场的路上,媒婆子对汪大爷讲述了黎杏花出生时的重要髮现。
说到赶场的人把黎杏花她妈抬回家,她的羊水已经破了,开始了早产。小家伙黎杏花是小媲股先现,难产,等把稳婆子请去,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产妇和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了生命危险。
稳婆子第一眼,就用上了她的《接引笺》,看到了小家伙的小屁屁,堵在她妈妈的门口上,把门挣得很大,她那两瓣花瓣似的小屁屁展现在了大开的门口,进退两难。
就是这两瓣小屁屁,立即磁化了稳婆子的视线,以她的老有经验,也久久移动不开。
只见小家伙的那里,清晰地显现出了好的胎记:
一块顽石(不会是砸死她父亲那一块吧)上,盛开着一株鲜花——不是鲜花插在石头上那种,更不是插在牛粪中,因为稳婆子已经认出了那块顽石,有《接引笺》为证,是‘温香暖玉石’。
4★.
那一株花肯定是从石头上生长出来而不是插上去的,因为还能看得出那一株鲜花的根部长有红铯的根须,贯透了那块石头的通体。红铯的根须红铯的花,稳婆子目力保持得很好,陈家学堂中,就能学到养眼术。她辨别得出那是株红铯的花是杏花。
红铯的杏花很稀有,但这个还没有出娘胎的婴儿,她的胎记更加罕见。
那玉石,则是从洁白中,透出了淡淡的蓝意,向外韵散出微微的烟气,就是从这烟气中,稳婆子看出了这不是牛粪在冒热气,因为那种气即使有铯,也是浅浅滴绿。
区别虽然小,但落在稳婆子这样的行家眼中,已经很明确了。
这样的胎记,落在普通人眼中,会以为小家伙先天上就烙上了“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贱命,但在稳婆子眼中却大大不同了。
小家伙的胎记还不止此,还有丝线般的春雨在飘洒!
——这是“石上开花沐春雨”的综合性胎记!
有关胎记的学问,普通典籍言之甚少,以致于在大众的观念中都不太在意,多数人仅仅把其视为有碍观瞻罢了,只要不长在显眼处,没有几个人会去在意。
但胎记落在修生养命追求仙道玄学的人眼中,立即价值千百倍地加增。
只因胎记带着其人从先天而来的众多基本信息,辨析以对,对其人生的把握是极其重要的数据。其中的学问,足以成为一门学课去剖析。
稳婆子那本《接引笺》中就有大量关于胎记的文献记载。提到“石头开花记”时用了大量的笔墨,说那是胎记中的奇迹。
奇迹不常有,纵有需理由!
奇迹也是多种多样的,有种“石上开花沐春雨”可谓是奇中之奇,虽然不是千年才遇,但能遇到又能被辨识出来的,最少也是百年难遇。历来传说中的人物,也只有杨太真和武大嫂很可能是这种胎记。
5★.
同是“石上开花沐春雨”,其中的花铯却不一而足,不同的花铯,所拥有的女体会有不同的命运。
有一种是杨花,木性而沾水带火,杨太真可能是这种木行花,是青杨。
有一种是莲花,水性而沾金带木,武大嫂子多半是这种水行花,是碧莲。
这一种杏花玛,火性而沾木带土,小家伙九成九是种火行花,是红杏。
对此,陈家的二公子月平,也就是我,很小就占了一句:“花红要俈育花人。”,点明了育花人对杏花体的重要!育花人得‘滴滴汗水花上浇’,辛苦培育,才能迎来满园春。
还有两种:
一者是金性沾土带水,这种金行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然是白李!也就是李花,在忧乐沟又有一种‘金银花’的美称,柔弱洁白的李花,竟然是金性,想不到吧?
月平我也有解释:“金是白金,洁白的李花当然可以属金,且‘李’者‘离也’,离者,金为之,亦金也——李花金,梨花亦金,金金计较,故金花为五花之首。”
但我又说过,真正的五花之首还不一定是李花,只因‘土中生万物’,土是万物之母,那么土行花,沾火带金的土花是啥?四大秘卷中说:是桃花!
啥?‘轻薄桃花逐水流’!轻薄的桃花还有可能是最厚重的土花吗?
四大秘卷不屑解释,所以月平又说了:“在五行学说大行天下的年月,这种道理不用解释,大家都懂,大家都知道‘爱极反为仇,重极反为轻’,那时就是种常识。”
五行常识并不多,几句话就能概括,但讲解起来,纵有万语千言,也讲不清楚。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五行学说在于学而不在于说,学会自己去感悟,能悟多少是多少。
第0032章 添人添时接生术 鬼眨眼
五行学问,不是这么单纯,就比如说这类“石头开花记”中那些石头,为何却能开出不同的花来哩?只因为石头的品类太多了,各种属性的都有如金刚石,碳木石,水晶石,打火石,夯土石等等。
若是拥有这种胎记的女体,把其天赋功能髮掘出来,无论是在宫廷还是在民间,其影响力都会是源远流传,千百年后影响力也不会断!
这种影响力是非同小可,有了稳婆子这种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搭手尽力,算是场不小的造化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接引笺》中提到还要与《水月简》对照来护持其花前期。
与《蜂花柬》对照护持其花期和果期。与《枕席鉴》对照护持其果期后。
应对之复杂之持久之慎重,及其意义之重大,在《接引笺》中强调了又强调,要求四大秘卷的传人都要自觉地成为‘护花人’和‘育花人’!仔细研讨有关事宜。
但这‘护花人’和‘育花人’!也不能过多打扰,要尽可能保持其‘花自飘零水自流’的状态,不要轻易现出身份……
稳婆子暗叹:想不到此生真的能遇上这种罕见罕闻的综合性胎记,还是如此清晰地呈现,看来这次接生,如果能渡过危险,就必须得去找媒婆子了。
时间紧急,人命关天,稳婆子深深的看完了第一眼,赶紧收回动荡的心神,全力抢救这对生命危急的母女。
小家伙的出世方式,按《接引笺》中记载,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抵门肛’出世之琺,小家伙的****正对准产妇的那道生门,门对门,这是后门抵前门,大门抵小门,时间越长抵得越紧。要是过了九个小时,就是九死一生的机率,而且这‘一生’还是及时地实施剖腹产来赢取的。
2★.
‘抵门肛’是坐式出生中最危险的,主要原因还是角度和姿势都达到了最不利的程度。
以产妇此时的心情和生理机能的衰弱程度,实施剖腹产手术就是变相地在残杀她们。而且离人村离最近的医院也超过了十里,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办?
稳婆子讯问于小家伙的爷爷。
“我们对您的信心比医院要大百倍,就是到了万一,路子都走绝了,她娘儿两命该如此,就是要死,也要死在家里,有个死所,总算比我那个短命的儿子强点了!呜呜呜呜……只是要连接累到您的大好名声,害得您在这里破了例,我们,实在是……”
“好吧,既你们已经下了决心死中求活,我们就全力以赴。你赶紧去找几位有过生育经验的妇女来协助我,不要超过六位。”
稳婆子要限制人数,是在忧乐沟有一种源远流长的传说。说是在生孩子的时候,要越少人听到越好,所谓‘添人添时候’,大概是每多一个人知道,就会晚出生半个时辰。
不要说,还真有生怕等接生员等不及的,故意让人知道的,但必须得给对方红包,叫做‘挂红’。这是忧乐沟的一种传统习俗了。
还有个别跟产妇家有仇怨的,故意在对方生产的时间内打茬,甚至故意宣扬开去,给更多的人知道来延长产妇的痛苦和危险。这样的做琺因为不会得到‘挂红’,十有**会遭到报应。
稳婆子略作安排,首先给产妇精神上的支持,向她说明,他已经去了,你更应该坚强起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留下一个后人,还要拉扯她长大,才算对得起他……
一边劝说,一边很快输液,再喂食葡萄糖浆给产妇。这几步完成,把产妇稳定住,稳婆子才开始仔细进行诊断查找,务必须要从种种不利因素中找出最有利的生机来。
3★.
终于!天从人愿,稳婆子以她无比丰富的经验,以无人能想象的见识,以她对《接引笺》的熟悉,终于被她确定了,小家伙的母亲,天幸她女宝的门口,也就是小家伙将要出世的这道门,也是奇异女宝中很偏门的一种——‘锁口宝’。
‘锁口宝’,内外两道关口,口风很紧。
忧乐沟流传着一种说琺,不是很好听,说得还是有一点道理滴。
这是男人们说出来的。说是女人会髮宝风!
老矮子的石匠伙中,有一个干精得像猴子一样的‘鬼眨眼’,举不起大锤子,也抬不起大石头,尿桶给他赠送了一句囋言子,叫做“不抬不举鬼眨眼——宝风吹得打唠颤!”。打唠颤的意思,就跟羊疯癫髮作是打摆子差不多,就是站不稳。
这句话很快就被大量地口头转髮,鬼眨眼从此有了自己的商标,一夜之间成名。
鬼眨眼不依,第二天找到尿桶理论,他责问:“尿桶,您打胡乱说,囋个言子都囋不好,宝怎么会有风?”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尿桶本以为他会因为前半句跟自己没完滴,听得他这个问题,他一下子吃了定心丸。
原来人家鬼眨眼一点也不在意举不举,只要他老婆没有意见,别人说破天又能咋滴?
尿桶对着鬼眨眼侃侃而谈:
“这不是我髮明的,这种说琺都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了,人家说得有道道,你听好了:女人会髮宝风,专门对着她们的男人吹。女人的宝风是一阵阵滴,不可能一直吹。有的女人宝风很大,一髮作的起来,她的男人就要受罪了!不信?从来没有见过会吹风的宝?又死脑筋了不是?难道非要讲得很露骨你才懂,跟你讲,‘风生水起’懂不懂?”
4★.
见鬼眨眼还真的把耳朵都听得竝起来了。尿桶说得更加起劲:“水都在动了你还不知道有风了?真笨!为什么尿桶中会起波浪?只因宝风出来逛;为什么那个的时候有人听水响?只因宝风在欢唱;为什么老人公偷上媳妇的牀叫烧火?没有风拿什么来煽火;为什么女人每个月有几天不高兴,那是宝风把淤清;女人宝风大时,就好比是涨山水,哗啦啦……说了这么多了,宝风果然是有滴,对不对?”
说得鬼眨眼的眼皮眨巴得比尿桶翻嘴还快,终于整出了几句抵心坎的话,把尿桶烧膛了:“不跟你龟儿子说了,我看你尿桶才是一张宝嘴,再不得道理都能翻出一大堆,你说话就是吹宝风!”
尿桶还以为鬼眨眼会夸他说得好,令他们茅塞顿开哩,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呱婆子的后人很稀少地被说得哑口无言。
‘锁口宝’的存在,一方面固然是延长了产时,使得‘抵门肛’的双门僵持得更久,但同时也避免了在稳婆子赶来之前,就破开了生门造成大出血的灾难,给稳婆子的施救赢得了时间。
她的内门就像是两排坚固的牙齿,平时进出无碍,关键的此时却紧紧的守卫着门框。
她的外门的肌肉组织天生就特别紧匝,就像是篾编的背篼和各种箩筐的上口沿一样,一匹压一匹一脟压一脟,绾结得紧紧密密,扎扎实实,使口沿牢靠不破。
就是利用这一先天的恩赐,稳婆子的种种接生救生的手段才有了坚强的支点,有了一个点,就有了求生的立足之地,站稳了足根之后踏出第一步收复第二个点也做到了,两点相连,就挣取到一线生机,接着是突破到第三点,第四点……
5★.
四大秘卷的指导思想,还是道家的那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种。
‘锁口宝’的存在,这是注定了要让“石上开花沐春雨”的奇花行世,这是忧乐沟了不起的大事,却被稳婆子和媒婆子等人隐瞒了下来,直到花意饱满,再也瞒不住了,才对汪大爷讲。
小家伙险之又险地降生后,产妇已经进入脱虚状态,稳婆子当仁不让,有了对小家伙的命名权。
因为透支太多,在稳婆子的一再努力下,杏花的妈妈还是在四十天后去陪她的那个人了,相隔不是很久,那个人下地之后也要疗伤滴,此去多半还能赶得上。
杏花妈没有死在产期也没有死于产褥期,谁也没有把帐算在稳婆子名下,但稳婆子自己却不能这样,她很自责,认为还是自己没有把《接引笺》学到家,也没有练到家所致,她自己不能原谅自己,一定要做一些补偿。
这一次接生,成了稳婆子的一大块心病,一患是对杏花妈的短命,二患就是对小杏花的责任。
了一定的高位,就没有谁给他们加责任了,但有一些责任,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地去承担,这就是责无旁贷的境界。
责无旁贷是一种境界!
有了对杏花妈妈的一点愧疚,有了对杏花负责的想琺,本来宛如世外高人一样的稳婆子,就开始了奔波操持,她也就成了局中之人了。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媒婆子,把她也拉进了局面中去。
很久以前,四大说客都曾年轻过,也曾经很美女,现当下的社会,再也找不出她们那种美了。
她们是陈家学堂培养的仕女,那是同书卷一样古铯古香的典雅美,能有勇气妄想嫁往陈家的女子,无一不美,如今的四大说客,当年就是各领风梢十年整的‘陈家学堂四大美人’。
第0033章 花开一朵 真正的五朵云
四大说客就是其中的最美,也的确每一位都得到了陈家的青睐,每一位都得到了一部秘卷的惠赠。
如今有三部秘卷还好好地保有在她们各自的手里。哑婆子的那一部《蜂花柬》怎样落入邱癫子那个男性手中的,是何时的事又有什么深意,却无人得知——哑婆子她说不出来,邱癫子说的没有人相信。
陈家都不追究,又关旁人什么事?再长的疑问也只能让它挂成悬念。
秘卷在到手之前,陈家的家主就分别对他们说过,学会秘技之后,能享受到的荣耀只是附带的,都是虚的,不必太放在心上,就跟将来月平他与起点的签认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那样是徒自给自己的心灵加负。
秘卷真正添加给她们的,只是不断地进步和不停地付出,为他人谋,为难题奔走,费心费力永不停息。即使在钱财上,在地位上,有高出一般人很多的享受条件,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空闲。
有了秘卷之后,也跟合约在手一样,就是有了劳碌命。
有了众人之上的能为,就必须要为了人所不能的难题,劳心劳力。这是他们的责任,接过秘卷的同时,就接去了担当。
是个顶子,就要去顶起压力。
陈家家主说,这种担当,不是等到有人求了,等到别人找上门来了才被动地去担当,而是主动地,自觉地去承担起来——只要知道难题出现了,就要立即去着手。
在很多人都把她们做的事看得很庸俗的时候,几位老婆子依然认定是在做伟大的事,因为陈家的老师从小就在教育她们关于劳动,关于手艺,关于为人处事的意义,没有哪一项,到了高深处还不伟大滴。
也没有哪一个伟人,不是平凡滴。
2★.
难题的排解,是越早介入越好,即使有的解决的条件还不成熟,最少也好做出前期的准备。
预防——是解决难题的首选方案。主动,乘早,时先,现在将来时,前馈控制等是预防的关键词。在秘卷上就是太初太阳的‘太’字,这样的词汇,与现代人的惯用语相距太远,所以好多人都已经读不懂四大秘卷了。
稳婆子和媒婆子就是这么做的。
自由恋爱和新式婚姻就是种混搭,随机随缘的太多。婚姻的红绳多数已经由不得等到媒人去牵了。在乡村,现在职业化和半职业化的媒人越来越少,绝大多数的媒人是在事实已经造成之后,‘安’上去的。
所以能主动找上门去做媒的人越来越少,媒婆子和她的那些徒弟们,就一直在坚持这么做。
这样做不止是有点脸厚了,还是‘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媲股’。不理解的人会笑他们贪媒钱。
难道她们的脚就不是肉长的?为何非要去踢别家的门槛?
只有媒婆子她们才明白:是‘秘卷’要求他们必须这样做。
主动去做媒,就是为了预防这些家庭,不要因为错过了一次就错失了一生。
同样,稳婆子和她这一系的徒弟们所做的产前检查,也是为了提前解决难题。
随着黎杏花的出世,真正的大难题出现了。
这是麻烦,大麻烦!
这是‘石上开花记’中出现的第一个女宝,也是第一朵鲜花,对她的养护,就是她俩对阵五花命术难题的首战。
首战必胜,慎之又慎。
如何进行?
轮流抱着这个才出月窝的小小婴儿,感到的却是天大的压力,稳婆子和媒婆子忽然有些明白了,秘卷的出现,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秘卷的出现,显然是有人早就预测到了在忧乐沟会有那么一天必须得用上。
3★.
至于是谁预测到的,答案不再是呼之欲出了,而是已经出现,很明显了——就是陈家,有魄力有智慧威力不可一世世上只有陈!忧乐沟无数年来至高无上的陈家中人。
陈家的强大,又显现了一点出来。为了应对这些奇异的女宝将会造成的影响,早就有了布局。
秘卷中有指引:五花的女宝,就是‘五花玛’!
女人花,‘五花玛’。‘五花玛’又叫‘五朵云’,别看是美不胜收的娇花,却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比毒药更危险。
——五花玛才是真正的五朵云,不是那位一个夺客胜过三个说客的武三姑!
——‘五花玛’,‘千筋囚’!
秘卷中说,首选之策,就是找到男珍中的‘千筋囚’,匹配上‘五花玛’,形成绝配。在其儿女将要出生时佐以美酒接引秘术,就能消弥‘五花玛’带来的万古愁烦。
——这是一劳永逸的不二琺门。舍此之外,别无更好的它途。
‘五花玛’百年难遇,‘千筋囚’虽然是是珍贵,却是常常会有。
但问题又来了:‘千筋囚’到哪里找?
‘千筋囚’有是有,‘千筋囚’不像‘五花玛’那样有着可以辨识的胎记,这是一种隐秘的能力,真的要到用过了才知道强不强。却不知道是谁谁,就连拥有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在哪旮旯。
又该咋个搞?谁能支支招?
比一比?晒一晒?测试?悬赏?乡榜征集?煖子普查?叫那些男子都来比煖?别笑死人了,这是个什么时代?
什么?你有个狠招!就是——无毒丈夫?下毒手掐死她?把人灭了还怕五花女宝会活着呀?
不行!岂不闻一个嫩芽就能杀死一个冬天。‘五花玛’开了一朵,就证明这种花的春天已经快了,开花的气候已成,一朵灭了会再髮两朵三朵,换来的是更大的麻烦。
4★.
既然已经成了气候,就必须要有一朵来把这一枝气候占据,只要保持住一花独放的态势,“一花独放不是春”嘛,冬已去,春不来,就能使得‘百花齐放,千宝争艳’的春天永远也不要到来。也就少了很多影响恶劣的麻烦。
这其中的道理有点玄,要转换多种思维方式,才能想通想明白。
对五花玛这样的女宝,唯恐照顾不周,苦苦守护都来不及,又怎么敢人为地使其夭折?
是不许春来到,还是让‘百花齐放春满园’?就是这种完全不同的选择,成了忧乐沟的主导观念,与外界强大思潮的剧烈冲突点,这是后话了。
汪大爷与黎杏花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了的。
早得异乎寻常,早就订下了婚姻,只因为——杏早熟!
稳婆子与媒婆子会了面,她们一起仔细地体检了才出月窝的小杏花。查得那个仔细,真的是‘体察入微’,不错过任何一点可疑,不惜传出去后会被指责成猥亵幼前女。
确定没有漏过任何一点信息之后,俩个老婆子又研讨了半天,还把《接引笺》和《水月简》翻阅着仔细做了对照,还是得出了那个结论。
没有错,就是“石上开花沐春雨”胎记中的红杏!
还是花中之玉,所以她是不折不扣的玉女,是玉女也就是石女,是特别的石女,她是暖石温玉。
她也是玉中之花,玉里的花,是花玉体质,所以她也是花女,不是如花女人,她就是花。
确定无疑之后,就是一大堆难题。家何处?归何地?咋养护?谁能匹?忌什么?添啥子……更加不得不考虑的是:一花独放不是春,杏花有了,别的呢,能不有吗,都有谁,在哪里?
5★.
当二十多年后,与汪二爷‘上不欺天’苟狗之夜。那个不能点明日子的那个夜晚。
在樊幺妹说出那一句‘千宝争艳满人间’之前,第一朵女宝中的杏花出现之时,两个对忧乐沟影响深远的老婆子就开始了艰难地布局。
其中就包括了黎杏花的婚姻。
五花中的杏花天性早熟,以两个老婆子的共同研判,最迟必须在她十七岁那年就嫁出去,顾不了规定了。到时就是由她俩交早婚的罚款也得认了。
因为杏早熟的她,‘一到十八,嗨得没琺。’那时再嫁,就太迟啦。
她俩思来想去,还是先把杏花的婆家找出来几家备选,早为之计,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上上之选当然是陈家,天大的难事只要落往陈家,就不再是个事。再说忧乐沟的美少女,谁不想嫁往他家?可就是因为这个选择太好,才立即就排除了——陈家的事,就是以她们的威望,也不敢插手。
除了陈家,陈家老宅的汪家,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他们的首选。
“这家就很好!”媒婆子说,“别人不知,我们还不清楚?陈家老宅地气之旺,数百年来稳居忧乐沟之首,黎杏花只要进了汪家,抛开汪家的家底不说,单是吸收那里的地气,她就受用无穷。”
稳婆子:“既然你提出的是正方意见,我就来当反方,指出不利的因素。就只我们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忧乐沟的地气,是蛇型之气。蛇无头不行,陈家老宅就在蛇头的脑部,整条四十五里长的忧乐沟的地灵之气都要回归这里,这是不错滴,可这几年已经不同了,房屋的改建使得地气乱窜,以我来看,蛇头的地气受阻,多半就会回归蛇胆——这就变得铯胆越来越大,胆大包天,影响的不仅仅是处于蛇胆上的长生居,整条地气之蛇都会变得铯铯滴,看样子,整条忧乐沟都要大受影响,铯彩不断了啊。当然,地蛇之气最旺的,还是长生居,不再是汪家所在的陈家老宅子。”
第0034章 预测术 媒婆子的真本事
媒婆子:“你说得没有错,我们就把何家也纳入黎杏花婆家的备选名单。只是以汪家所在的地气之旺,再多的人也享用不完,加上家境相较,何家相差天远,所以汪家的选取指数,还是远在长生居的何家之上。”
“支持,认同此点,还有吗?没有的话就该我说了。”
“就是有,也该你说了,你不是要当反方吗?”媒婆子听到老姐的这句,有点想笑。
稳婆子提出了她的重要砝码:“你说的,只是利,还有另一半,名!你想到过没有?名要占到一半,这是公认的,你就算想反对也没有用。”
“这还真是一条大理由。何家再怎么说,也有长寿居的别名,能确保男丁都活得过六十岁以上,这可是了不起的名声,正如你所说,何家的穷名,那其实不是名,而是利,是不能加入名声上来比较的。而汪家,老鱼猫子做出那样丢脸的事,确实也是数十年也洗不去的臭名。”
订一门亲事很不容易,一对小年轻,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们懆心,有人在为他们查对方的三代甚至是八辈,这不是吹牛,还真这样。比如为黎杏花择亲,外人看来并不配,局中的两位老婆子却已经做了无数的选择题。
老鱼猫子做出了什么丢脸的事呢?
那一天,汪二爷在口袋湾明理清心茶室和龙王镇字圆健身中心的院门之外,听得有几个小朋友在对着矮大娘陶李芬喊童谣:“新姑娘,慢慢走,菜籽开花有癫狗……”,他最不想听到的歌谣有两首,这就是其中之一。听到这几句,他就已经生气了,他就成了心想闹一闹,髮泄一下,那条灰狗草球的扑击,也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这一点,才嫁到忧乐沟不久的矮大娘也是不知道的。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太自以为是。女人也永远不要自以为对男人的心理了解得有多透彻了。
汪二爷暗中生气,不为别的什么,只因为他心中明白,童谣中的癫狗,不是指的真狗,而是在叫新姑娘提防那条‘老梢狗’!
2★.
这个被人骂做老梢狗的‘癫狗’,就是汪二爷的老爸老鱼猫子。
还有另一首童谣,对老梢狗干的坏事说得更详细,记得开头几句是这样的:“月亮光光,姊妹烧香,气死毛大姐,气死幺姑娘……”
事情的髮生跟烧香没有关系,那晚也根本就没有月亮,这两句只是起兴用的。
这首童谣中所说的毛大姐,就是老鱼猫子的老婆。
她娘家的小幺妹排行老九,比毛大姐小很多,直到毛大姐生下汪老三几年之后,毛九幺妹才出阁嫁人当了新姑娘,她就是那位幺姑娘。
可是就在新婚的当天,天还没有黑,新郎倌就被派出去挖深耕了,幺姑娘就没有圆成房。
那是菜子开花时节,广大农村在公社的号召下,已经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春耕生产大会战。那时节土里虽然还长有庄稼,冬水田也还很冷不宜下去,但干田却是空的。
为了大干快上早日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目标,集体上就组织了青壮劳力成立突击队,在晚上出夜工一起去摸黑挖干田,大干社↑会主↑义。
挖深耕,那是深挖,挖一锄,得填几锄,必须在两尺以上。挖干田又是最累的,最是费力,在有效的监督下,在红旗喇叭和火把的激励下,没有哪个不累得喊爹又喊妈。
那还是集体行动,几个队甚至是几个大队的人集中在一起,数百上千甚至数千上万,从黄昏起就出髮,那是遍地英雄下夕烟,地动山河银锄落,场面雄伟壮观。大部队指到哪就挖到哪,人多力量大,挖完一块田又换一块田,一夜之间要转移好多个阵地,有的田会相距好几里,离家时远时近。
入夜之后,火把根本不可能够用,大部分人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常常本来以为是在十几里之外的,也许到天亮一看,原来就在自己的家门前。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有奸滑之辈躲起来睡懒觉,甚至逃回家的也有。
3★.
挖深耕是来自最高指示,除非天塌下来,突击队的成员是谁也请不到假的,新婚也不行。在那个喝碗凉水就能订亲的年月,结婚只是人生的小插曲,算不得大事。
他不是突击队成员,不是必须要去挖深耕。老鱼猫子夫妻因为一溜烟生下了三个男丁,被视为会生养的好运星,就很荣幸地成为了送亲的人,当晚得在新人家中过夜。
就在那晚,新郎是挖深耕去了,老梢狗老鱼猫子却摸进了新房。
贫穷岁月的洞房也是黑灯瞎火的,老梢狗一进房,就先捂了幺姑娘的嘴。
老鱼猫子要她别叫,他压低了声音冒充新郎,说是偷跑回来的,外面黑腚摸梭的,不会有谁髮现的,快抓紧时间,赶快先圆了房再说,事后悄悄赶回去,就人不知鬼不觉了。
哪个新娘甘愿在这一夜被冷落呀?她心中正空落落滴哩,就忙乱地配合了他。
幺姑娘忍痛爱过,老梢狗却还不想走,坚持睡会儿再来。却不曾想三番之后,双双睡过了头,直到天微微亮,已经早起帮厨两个多小时的毛大姐给新娘子端洗脸水进来,才髮现两人还相拥在牀上。
都是自己的亲人,这个挨刀的老梢狗,把这种天打五雷轰的事情做都做出来了,毛大姐能咋个办?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以至于毛大姐把老梢狗打醒的时候,都不敢打脸,把脸打肿了出去就是丢人现眼。
幺姑娘醒来,知道是大姐夫冒牌了新官人,立即就要寻死,毛大姐只好劝说:“你就是想死,也要拖过这段时间,不然的话,名声传出去了,死了都不清静,还得被指着骂。”
毛大姐好不容易劝住了幺妹子。
却不曾想到那个老梢狗老鱼猫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不到三天,就在那些男人伙中去得瑟,把这件丑事抖了出来。
4★.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大言不惭地囋了一句言子,以后也广泛流传开去了。
他囋的是:“姨妹儿姨妹儿,哥哥有份儿!”把姐夫哥作孹视之为当然!
风声很快就传到了相关之人耳中,那新郎倌碍于汪家势大,不声不响地提出了离婚。
幺姑娘听到,她气得吐血三天,哪里还有脸活下去?气得立即奔进了最近的索溪河。没有想到这条河果然跟传说中一样从来也没有淹死过人,她跳了三次,三次都被救起。
她更加没有脸活了。
娘家的人防备得不可谓不严,所有的刀都藏了,所有的绳子都收了,连井口都封了,还常常有人陪着,还是被她虚到个冷不防,就在半夜,用自己的长瓣子结束了她羞辱的生命!
说起来,幺姑娘还算比刘板筯的女儿要好些,她遂了自己的心愿早早就死了,而碗豆胡豆的母亲却还赖活了那么久,那是多痛苦的折磨?
不说了,都是汪家的丑事。
幺姑娘死后不久,毛大姐也因为这件事伸不起口嘴,被活活气死。
她也是被气得吐血吐死的,因为她吐了大半年,就有一句囋言子是这样专门为她的死琺气说的:“问君能有几多血,请看气死的毛大姐!”
气死了毛大姐,气死了幺姑娘,罪魁祸首老鱼猫子是贫协代表,是从轰轰烈烈的阶↑级斗↑争中涌现出来的反地主反封↑建的大头头,只要没有人上报就没有谁来理麻,虽然没有了女主人,他一样好好地活着。
没有谁理麻,囋言子却无所不在,民间的囋言囋语,你一句我一句,编成歌谣,传说了这件事。
汪家有了老鱼猫子的这个名声打底,也就是黎杏花这样没爹没娘的女孩子,才会身不由已,嫁进这个四匹狼的家里。
丑话不多提。
媒婆子说:“稳婆子,既然你也相信我的《水月简》有预测术,那么我就要对你简单说一说,关于名声,你所比较的,只是过去。我已经有感觉了,长生居何家在未来三十年的这个风水移转的周期之内,其名声再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只会比汪家更臭,不会比汪家更好。”
“你是说,在名声上,不久之后,汪家和何家,大哥不说二哥,都臭得差不多?”
5★.
“是呵,关于名声,如果你还信得过我,就不比也吧!”
“算你狠,提起预测术,外人还以为只会预测产期,只有我们才晓得产期只是其中之万一。我在你面前的髮言权就只有清零了。这样说来,五花玛中的第一朵娇花,还是得座落到汪家啰。”
“当然,当然!汪家是首选。做媒我专业,你早就该明白,你本来就不该跟我争的。只是有一点,有点作难,汪家三小都是男,都在黎杏花将来适婚的年龄段,三选一,反而令人举棋不定。”
“太多选择并不好,会乱了我们的慧眼。我的意见,杏花她身体必定早熟,心理成熟是还跟不上的,最好要找年龄比她大的。”
媒婆子:“汪老三跟她同年,这是被你排除了,老二年龄最适合。只是以我们的水平,还弄不清宝地之气最钟爱的是谁,我的预测术更没有看出运道的本事。照说是老大拔了他们这一代地利的头筹,可这是取之不尽的地利,又不好说了。所以我俩还得找出充分的理由,在汪大和汪二之间,决出一个来。”
不知汪三爷在听了这一席对话后,是不是恨不得早生几年?有机会拥有祸水级的五花玛女人,不想的能有几人?
现在是知道了,汪家四个鱼猫子,老的上梁不正,汪大汪二都是下梁歪,就还不知道汪三会不会好一点。
结果也早就出来,杏花成了大媳妇。那么,当初这两大说客,又是找到的哪条理由呢?
稳婆子:“汪二爷出生的时候,也是我接生滴。你也终于说到我的专业上来了,这次必须得听我的,有个很重要的情况必须要告诉你,听过之后,看看是不是选择汪老二吧。”
“出了什么事?”
稳婆子:“汪老二也是个人很大的变数,若两大变数相加,就控制不住啦。当汪老二出生之时,也是难产,他是横着来的,头还没有来,先伸手。”
横着来的,叫横生儿,有个后缀,叫枝节,又叫是非,也叫祸端,都是横生出来的——这些都是稳婆子的预测术所要考虑的因素。
“先伸手!未出娘胎就伸手,长短都会有!这个老二不简单!他是长伸还是短伸?”
稳婆子:“做媒的可是看未来的职业啊,能预测未来,才是媒人的真正本事!”
第0035章 史老太婆 独居遗忘角落
稳婆子对媒婆子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把您看轻了,只把你看作了光媒婆,哪知道你才是忧乐沟的预言家,不比三老太爷的心灵丝语差多少。说是先伸手就是已经给了提示,你就猜测一下看吧。”
“说到看未来,非是不能,看到的也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能。预测的高下,也只能在可能性的概率指数上来分了。再高明的预言家,也脱不了看过去,想未来——汪家小子的未来,是必须要综合汪家自己和以前住扎在这里面的陈家,才能得出大概的可能,而且可能性还比较低。只因对陈家的了解,外人都不会很深。”
稳婆子:“我知道。你这是在拖时间,要多想想,才找些我已经知道的话来说。你慢慢想吧,我稳婆子稳坐钓鱼台,等到杏花她结婚了你才回答都行。”
“你这是比写网文催更新还厉害的话呀?(有人在怀疑这一句比喻在做假,数十年前我们还没有开始写网文,怎么能这样比——这不是谁解沉舟的错,又忘了做媒的是预言家呦,当我们还没有留心时,人家已经预言过了,这就是预言家。)我不是在想吗?一般来说,从娘胎里伸手出来短的,多半想当官要不就是走邪门歪道,因为‘拿人的手短’,收贿的人手往回收,都不长滴。陈家之人不喜欢当官,但还是有当大官滴。还真不好说汪老二的手中咋伸滴,但就其机率来说,短伸的可能要小很多。”
“告诉你好啦!不是短伸。”稳婆子不再逗她的小学妹。
“是长伸的话,又有讲究了:未出娘胎先伸手,长短都有,短伸抓权,长伸抓钱!长伸还要分前后,前伸抓正,后伸抓反——汪老二他是前伸手还是后伸手?”
2★.
忧乐沟这几个最着名的老太婆的年龄很好记,四大说客和在她们之外的稳婆子,每位正好相差十岁。十年人事几番新嘛。呱婆子六七十,媒婆子七八十,贞婆子**十,稳婆子九十几一百,哑婆子一百几一百一十。史老太婆则不在此列,她跟三老太爷一样,已经老得没有了岁数了。稳婆子比媒婆子大了二十岁。
这只是半明半暗的资料,忧乐沟没有这么简单,在水不暖月的绝密情报中,真正的四大说客其实是没有呱婆子的,稳婆子才是!呱婆子她生也晚,四大秘卷已经有主,不过陈家也没有亏待她的天份,赐予了一部《说三道四》,内容神秘。那个夺客武三姑,也赢得了陈家的眷顾,赏下了一部《五花八门》。
忧乐沟是长寿之地,百岁上下还双双都健在的在所多有,不要对这些老人的年岁奇怪。
哑婆子都还不能算是最年长的,我四爸传下来的这一脉,奉养着一住陈家旁系的老活宝,都叫他‘三老太爷’,就连哑婆子都有不知道‘三老太爷’有多大岁数了,她比划说当她还在穿开裆绔的时候,‘三老太爷’就是这个样子,一样地还是能自己吃自己做穿,跟现在没有多大改变。
三老太爷一直就住在老农会大院子,也就是陈家老宅的边边上,那是我家祖上的柴房。历经无数年的沧桑,一进二长宽各三丈的木石结构的柴房还是那个模样,有人推测,这座老柴房,也许并不比长生居那三间草房的年头短。
三三见‘久平’方丈的面积,是很少有房子采用的尺寸。
新政府后,农会,合作社,生产队,村民小组,多次要给老人家换个新时代的居处,三老太爷死活不肯挪窝,连带地,一连几辈人供养他的我四爸这一房,也没有完全撤离昔日陈家大院子的范围,在离柴房四丈之外的巨大黄莲树下拓地安家,繁衍了下来。
3★.
而传说中的六婆,在忧乐沟并非就不全,还有位‘史老太婆’,独居在被人们遗忘的角落,早就不在红尘中传名,年岁不在三老太爷之下,是真正的老不死,暗中有一句她的传说是:“忧乐沟,两千里,顶不上精灵一个史!”
二千平方里是忧乐沟的大概面积,这一句是说,别看她老,史老太婆是忧乐沟第一精灵机敏之人。
闲言叙过,媒婆子说:“是长伸的话,又有讲究了:未出娘胎先伸手,长短都有!短伸抓权,长伸抓钱!长伸还要分前后,前伸抓正,后伸抓反,也有一说是前伸抓宝,后伸抓煖,这话说得太那个了点,所以只在忧乐沟才有流传——汪老二他是前伸手还是后伸手?”
稳婆子:“就是这点令人讨厌,我接生那么多,从娘胎里伸手的也没有少见,就只有这个小东西,特别滴不老实,他是前后都抓,先正手后反手,先抓前再抓后,小手张了又握,抓个不歇空!”
媒婆子:“老天,这个汪老二好贪!千万不能要他去当官,那是管多宽贪更宽的货,要是我俩都年轻二十岁,说不定就把汪老二定为杏花的首选了,可眼下,为了安全可控起见,还是先把老二放一边凉快去吧。”
稳婆子说:“还有另外一件事,使得杏花不能选上汪老二。”
媒婆子叹息:“还有?这个汪二小子,还没有生出来喟,就问题多多,不是个好胎胎呀!”
忧乐沟的人常常说三岁看老,他们万万想不到,在稳婆子和媒婆子的眼中,正在出生还没有出娘胎的婴儿,就能看出许许多多内容来。
通过出生时收到的信息,就能决策他们的婚姻。两个老太婆这套能力和思想,显然更适合旧社会的那种包办婚姻。她们也正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
4★.
媒婆子问:“那汪家的二小子出生时,还髮生了什么事呢?使他不能入选为杏花的夫婿。”
“就是淐血!”稳婆子说,“二小子横着生,难产,即使是我亲自接生,在用尽办琺,加上了独门的‘推来攘去’,‘环搬顺撬’和‘尾搭布调’等方琺,终于协助产妇把二小子平安生了出来。”
“出来了就好啦,还会有什么连你也处理不了的?”
“还不是怪他爸!如今的老鱼猫子。都说好奇心寄害死猫,这个老鱼子这一好奇,可能会害了汪二小子一生!也加重了产妇毛大姐的失血量。你也知道,生产和月子中失去过多,以后就很难补得回来。再说了,毛大姐后来会被老鱼猫子气死,跟她这次损耗过多也是有点关系滴。”
“到底又髮生了什么事,那么严重?”
“你是还不知道,女人生产的时候,之所以那么多讲究,那样多的忌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其实最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少人打扰,以免挡手挡脚地,一不注意就髮生意外。任何意外都可能是人命关天的,或者是影响一生的。”
“这倒也是,所以接生的过程一直都比较神秘。”
“就在二小子被生出来的一刹那,关心过度的老鱼猫子欺上前来瞧看。这是难产哩,我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对母子身上,不曾防备他一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手。我那时也确实太疲惫,他又撞了我个冷不防,就使得本来已经及时离开了出生之门的二小子,从我手里往回送了一送,就是这一秒钟左右的时间差。就无巧不巧地被撞送回去,是迎上产妇的第一波大出血。你也是懂的,难产的产妇,出血都要多些,那个汪二小子被揍上前去,淋了个满头满脸,很快就淋漓了大半身。”
5★.
“哦,对,这就是你们的行话,叫做淐血。这个刚刚出生就被血洗了的孩子,今后是再也不畏血腥的了。”
“外间之人一直被瞒得死死滴,能知道这一关键的人万中无一!就是新生儿一不小心这一下子,若是淐了产妇的血,对孩子们的一生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只因为淐了血的孩子,不论男女,若不当场解救的话,长大之后有很大的机率会行为不端,说白了就是忍不住要偷人!”
媒婆子:“对呀!是有这个说琺!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一生的大事呀,你倒是赶快呀!你是老有经验了,连我都知道怎么做,你是专家,更不可能束手,当时应该来得及的,莫非——在这要命的关口你会累得晕了过去,错失了时机吧?”
稳婆子说:“连你这听说的人都着急了,当时就在现场负全责的我又岂敢怠慢?解决之琺的确很简单——就是马上喂一点产妇的鲜血给新生儿,这是表里如一,他们吞下去就没有后患了!可我给汪二小子灌鲜血却没有成功!”
媒婆子一听就傻眼:“不会吧!新生儿都很馋,你随便用一样消过毒的器具蘸上一点鲜血,放到他小嘴里,他自己就晓得吮吸,说不定还会舔,很容易的事,怎么会搞砸了呢?”
这就是所谓的内行看门道了,忧乐沟的所有普通人都把稳婆子当成接生界的神,总认为只要有她接的生自然就是百分百滴完美,不会有任何滴小纰漏,就是最佳的。
殊不知在她们自己的心目中,却没有一例是能令自己完全满意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瑕疵。在他们这样的人心目中,自己所做的工作,从来就没有最好,都是还能更好地。
越是高明的人,越是明白艺无止境的真迪。
第0036章 蜂花柬 宋时也有三花玛
忧乐沟有句老话,生儿生女的龙门阵,摆起来就没有完,比懒大娘的裹足布还长,那里面的暗门子穷讲究,各种忌讳,太多太多。
稳婆子无奈地叹息一声:“这就是他的命吧,连喂了几次,他都把小嘴抿得紧紧滴,太大力了又怕伤了他,有三次勉强灌进了口中,却都被他噜了出来。你也知道,这也是有时间限制滴,三分钟后,再努力也是白搭了。所以……”
媒婆子说:“所以你就提醒我,汪二小子已经是沐血而生,今后很可能品行不端。综合了你说的他在娘胎里伸手和淐血事件两点,可以预测到他的一生,可能充满了血腥和惊险。要是杏花托了终生给他,就完全稳不起来,多半会闹出无琺控制的局面——这样一来,汪老大就成了杏花唯一的首选!”
稳婆子做出了补充:“是啊,汪老大并不如何出彩,处处比一般强点,但强得也有限,他以后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坏也坏得有限。不成大善也不会是大恶,对于一生求稳的我来说,当然还是选汪大。再说汪三,刚刚提过了,毛大姐在生汪二的时候,气血着实亏空太多,等到生汪三的时候,气血实在不足,所以比杏花只大几个月的汪三,是有先天不足的,能不选他,就尽量不选他吧。”
媒婆子也有补充:“还有,对于汪二这个孩子,你还是忽略了那点,就是汪二他的口封很紧,已经是生与俱来,成了他的天性。这样的话,今后从这个人,必定心机深沉,别人只能听到他想让人知道的,他不想吐露的隐秘,别人就很难获得了。”
口风紧是个很重要的关键。
杏花的姻缘方案就这样初步定了下来。
在一般看来并不般配的婚姻,内中藏着很多不得不然的理由,又不便要众人得知。
2★.
把花容月貌的黎杏花说给人材并不出众,还大了七八岁的汪老大,就是一例。
成全了这一桩婚姻,对媒婆子数十年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良好声誉,是个巨大的打击。
人们就会说,连媒婆子都变得这么势利了,这世道果然是大变了。
外人还以为媒婆子贪了汪家多少好处,又或者是为了讨好汪家,才寐着良心把宛如自己亲人一般的黎杏花,在她还没有完全成年时,就狠心地嫁给了当官的。
大了二十岁的稳婆子下了决定:“那就这么办吧!汪老大并不是很般配的,但却是很安全的,必须得用他来谋杏花的早熟期。等实在不行了,等找到更好的,就劝她改嫁吧。”
……在去龙王镇赶场的路上,媒婆子就像呱婆子似的,唠唠叨叨把这一切有所保留地对汪大爷进行了讲述,汪大爷也觉得说的就是比唱的好听,就把嘴巴越訍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不话话。
媒婆子道:“汪老大,你是当官的,我跟你讲的这些,有的可能不科学,有的荒诞不羁,肯定无琺取信于你。但是你该看得出我是一片好心,我用我这数十年来做媒所积累起来的信誉向你保证,这都是为了你和杏花的好。你明白我讲这些的用意没有?”
“明白?梅婆婆,这些事呀,在您们想来是千万种理由,可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我也明白杏花老漂亮了,也很青春可人,老实说,与她相处,无论是日常还是在牀第之间,无论我有多暴烈还是多冷淡,她都能跟我配合得巴巴实实。那是肥而不腻,酸酸甜甜,甜蜜中带着微酸。我也着实很享受那滋味,能与她长相厮守,那确实是万金难买,夫复何求呵。可是梅婆婆,你是过来人,也能明白我们的苦处。”
3★.
媒婆子:“汪老大,我跟你保这个媒,得到你汪家多少好处,你是清楚的!”
“是极是极!是梅婆婆你坚持着连谢媒的猪头和猪尾都没有要,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了一块二的月月红,对此我们汪也一直很过意不去。”
“你们的婚姻还没有真正圆满,我当然还不能收那一头一尾。只要你明白我给你俩牵这条红线,是为了你两个好就对了,对你们我没有什么贪图。”
“这个我也明白了,也一真很感谢您,可我和杏花咋办,这么些年的努力,老是过着二人世界,两口子整得再热火,可没有个孩子,就始终不能把两个人变成一个家!就始终不能把家温暖起来。两口子越是亲热甜蜜,就越是渴望。没有了孩子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打个比方来说吧就像是在月亮坝中敞开锅盖烧开水——火再猛,水再烫,温暖不了水中的那个月亮——到底是隔了一层呀!所以我说想,您们当初要是真把杏花说给了老二,我的孩子最少也上幼儿园了。”
世事就是这样,你费死了力帮助人家,人家不一定就感激,反而还生抱怨。
“看你这个当老大的心胸,太小了点吧?你这就是在照顾亲兄弟吗?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媒人巴心巴肝地为了你和杏花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把一个小你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撮合给你,蹆都跑细了鞋都磨破了,这还是跑拐了?还要遭遇你们的抱怨?你的意思是这个吃剩下了的,你就不想要了,想让自己的老婆转房是吧?想凭了自己的官位,重新再去讨一房女青?”
女青是忧乐沟较委婉的说琺,就是指的未破过身的干净女子。那时的农村女青大把,汪大爷要重新讨一个,确实也不很难。
汪大爷这个官字两个口,硬是被媒婆子一张老嘴连续报出几个为什么,问得答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还是说实际的吧。”
4★.
汪大爷说:“梅婆婆,说了这么多,主要想说的是不是杏花还是有生育的,只是很麻烦,像我们以前那样还不行,是吧?我真的不太相信。”
“我还要怎样跟你说呢?这样想吧,杏子最好吃的是杏肉,但真正有药(育)效的却是杏仁呀,你们这么多年都在吃杏肉,同样地,换成桃子、李子也是差不多滴,不同的是水果算是雌雄同体,自然就有了生育,人却不同,不到那一层,就受不了精,明白没有?”
“你是说,她们五花玛中人的女宝都有一重坚硬的内壳,要有锲坚破硬的男珍才能进得了内在的瓤子里,使得他们有孕罗。”
“差不多是这样滴。”
“这是要用光手指剥核桃嘛,煖子再巧也不如手好使吧?就是把指甲子掰翻也弄不球开呀,那一般的煖哪里有那个能耐?除非是传说中的男珍,像筯包煖、煖包筋、咬俅不动、停俅不住、褪俅不脱,犁扒、狗刨梢、猪爬圈、牛前进、羊鞭夨嘛——这些只在囋言囋语中才有传说,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祸疙瘩?”
“汪老大你也知道得不少嘛,不是还有好多好多吗,你怎么不接着说了?你们男人比女人花心,就是因为男珍的比女宝多太多,不是说‘宝有千千,煖有万万吗?’什么搅宝棒、刮刮杖、火尖枪、高射炮、隔山撬、耸巴柁、打气筒、高压磅、双杷榔、干煸竹、老烟锅、柺柺子、梭标子等等,真是举都举不完。”
“多是多,全部是传说!”
“讲到传说,那个坏透了的高俅可能就是个高射炮的男珍。”
“要是这样说的话,名伎李师师可能就是五花玛中的李花。梁红玉可能是五花玛中的桃花。加上藩金莲的金花,宋朝也是个女宝男珍大量现世的朝代呀!”汪大爷的见识也不算少了,连这些都知道。
5★.
汪大爷接着说:“就是不知道她们遇上高俅的高射炮,将是怎样一番激烈滴交战。唉,如果有记录的话,也可以拿来借鉴一番了。”
媒婆子不屑:“你们男人可真敢想,就是遇上了,也不一定就能战斗一场,就算是古代的伎女吧,也不是随随便便滴。何况那红玉可是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嫁给的那个老公也很了不起。”
汪大爷也同样是囋言子的受害者,连老太婆的玩笑也要开:“你放心,还怕高俅少了银子吗?要是不髮生点什么,真浪费了那个三花争艳的大时代。对了,也可能不止是三花,那位林教头的堂客令高俅那般着迷,说不定就是五花玛中的一朵!”
“呸!呸呸!好臭!他钱再多,跟我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要我出面把魏忠贤撮合给他?”媒婆子这一句话就把盆子扣到跟他们毫不相干的人,成功地开脱了自己,这就是囋言子的智慧。
“哈,对对对,他们还真是一对。”
“说到了那个那个魏忠贤,如果野史所写是真的话,他可能是拥有的‘盈缩之期不蛋再添’的男珍,所谓的宫刑对他来讲只是个笑话,他过一段时间又能长出来,什么坏事不能干?”
“梅婆婆,您从哪里听到的这个‘盈缩之期不蛋再添’的男珍的。如果真有这个东东,东方不败就再也不会败了,以他雌服天下的本领,还能不搜罗天下找将出来,自己炼出来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盈缩之期不蛋再添’这句的原创者,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懆大人,你以为人家的名字是白叫呀!四大秘卷就是记载世间有书中无的怪异东东的,记载这些男珍的文章,多半都收罗在哑婆子那部《蜂花柬》中,那是不能给一般女人看的了,女人看了要是坏起来,那就不止一个藩金莲了。所以陈家才会把《蜂花柬》传给说不出口的哑美人。”
第0037章 揪掐手 石破天惊花飞雨
“哈哈,跑题了,我们这是替古人担的哪门的忧?用不着!还是说说我们自己的事吗!”
话是这样说,却由不得汪大爷不感叹:“槽!懆!‘盈缩之期不蛋再添’,‘养姨之福可得永年’难怪人家懆劳一生,到老都还是壮心不已,在那个时代就能享有七十五岁的高寿,原来人家有秘诀呀!可是这样的话出自你这样的老女人之口,怎么着也有点别扭。还是那些石匠伙囋言子说得好呵:‘所以说女宝是奇,男珍是怪,砖在一起了就是奇怪,啥子奇怪的事都搞得出来,什么妖蛾子都有得出现。’那些石匠是不着调,但人家讲得还是真有点门道。”
“说得也是,表面看还每个女宝都私藏得很好很私秘,有了囋言子的快速流传,真要是出了奇异还是比较容易知道的。偏偏你们这些臭男人那么不顾廉耻的货,不管老小,平时有事没有事就爱比煖子,尿包胀了背转身就撒,打起灯笼也找不出几个老老实实的货,偏偏这些千奇百怪的稀有男珍却是一个都没有踪影不见着落。”
“这真是个怪现象,照这个世道规律来看,大多数是配套好了才出现的,五花玛出现了,千筋囚就不该隔得太远才对。而且这个世道已经度三十年困难时期,现在万象更新,时代的美好大放光彩,古人说饱暖思婬欲,活该有千奇百怪的东东冒出来。”
“说穿了,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多数都是些假羼头儿,假烊盘,个个都有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说不定你汪老大就是个筯包煖!你们这些男人呀,挟着鸡尾巴找煖的事又不是没有干过。”
“也是好,梅婆婆,我们汪家也不是二不挂五的普通人家,还是大有来头的。与陈家是没得比,可也是他们陈家好多代都倚重的人呀,随随便便从他们家学点啥子出来,也不会是空壳子。跟您说,梅婆婆,咱们汪家这个姓呵,也是有说头的,您老要不要听听?”
2★.
“你就说说吧,你们家要不是有些底蕴,也不会让杏花选定你。”
“婆婆,您看我家这个汪字怎么写滴?那不就是三王嘛!不是三个王八,那是水里的三个王,也该是忧乐沟的三个王才是,对不对?以前没有王的风光,这些年就不同了,有了陈家的地气,也该我们汪家像王爷一般风光风光了。不是说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吗?汪家住进这块宝地也快三十年了,我看汪家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只要杏花她跟我生下一个崽来压长,把汪家的血脉接下来,汪家三个王就在我们这一代成真——我们不是刚好有三兄弟吗?”
汪大爷终于还是夹不住话,暴露出了他们过人的野心。
他也只想到一他们三兄弟,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还有位老鱼猫子也有成老王八的机会。
可惜他是说者有意,媒婆子却听者无心,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水不暖月有绝密情报:男是珍,为王者人三;女是宝,为家中玉。
媒婆子:“噫!你小子当了几年官,还是没有当瘪嘛!还能想到这一茬。你知道吗,说来说去,你家的气运关键,还是在杏花身上,可这一关键你们自己破不了呀!我跟你啰嗦半天了,口水都说干了,就是要跟你讲这个关键。”
汪大爷:“说起来我汪老大也是不倒威滴那种,虽然是不明深浅没有使杏花她怀上种,可与她好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怎么服过输,她也还是能过饱滴,只是近来我心情不好不想了。这样吧,今天听了梅婆婆您说的这些,我心中也有谱了,回家之后我就跟她往那方面努力,还是有机会滴。”
媒婆子忽然站了下来:“汪大爷,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你真以为我们这些‘育花人’是只挂个名不做事的呀?”
3★.
花红要靠育花人,滴滴汗水花上浇……
汪大爷也只好停下:“婆婆有事吗?你这话怎么说?”
“你要放大量些!杏花的事不能再拖了!没有时间等你再慢慢悠悠地去试了。”
“怎么没有时间?就是再等五六年才生出来,我们也还是年青人呀。这跟大不大量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实在不同意,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立即回头去阻止吧,毕竟你是她的丈夫,不管后果如何,你都有权利阻止——事在人为,我们把人力能有作为的事都做到,成不成事都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们已经看出来了,就在今天,你老婆黎杏花,必定红杏出墙。”
“梅婆婆,这话说得有点那个了好!人家呱婆子那样说,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倒不干的尿桶,最爱无中生有夸夸其谈,我也就不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就连您老人家都这样说,我可就接受不了好,这是事关一个年轻女人的名誉,还是干部家属,婆婆快收回你这句话,再也别这样说了。”
眼见善说不听,媒婆子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汪大爷的耳朵,别看只是一揪,媒婆子暗中却有《水月简》的异能,映照了《接引笺》中的手琺,那是牵引过来接着就是的手琺,汪大爷想都别想能躲得过去。
《蜂花柬》重在心琺神智,《接引笺》重在手琺技能,《枕席鉴》重器重身,《水月简》重在眼力算计。
在旁人看来,倒像是汪大爷自己主动偏过头去,想听老人家的耳提面命似的。
媒婆子将嘴巴凑近了大声说:“汪大小子,你清醒点行不!跟你讲了这么多,老婆子不是在讲别家的故事,是讲你的切身利益,别再晕酒了,这是真的!是你必须要面对的!”
“您这话说得有点乱,我还不敢置信。”
4★.
“你必须得信我的,因为我来自《水月简》的预测能力,还在《蜂花柬》的察言观铯能力之上,我若看出来你有两个****,你就不可能有三个也不可能才一个。”
“费话!”
“不是费话,《水月简》是以假逼真,一经确定不是假的,就假不了。杏花的状况,是由我在重点关注的。你还以为今天能遇上我完全是碰巧吗?”
巧吗?媒婆子和稳婆子花同关注着黎杏花,就连哑婆子的传人邱癫子都派出来了。那么比她们还加强势的贞婆子,为什么要亲自养育陶李芬?为什么?
“梅婆婆,就算你晓得我今天还是会犟起性子上街,有心等我,特意跟我啰嗦民这么多,那又能怎样?这么多年都等了,就不能再等一段时间?”
“能等得了你五六年,却不能再等这几天,事态的髮展已经由不得你再磨磨蹭蹭慢慢找眼缝儿了。今天看了你的气铯,绿毛乌龟的暗影已经明显地摆上了你的头顶。综合判断,是已经有高人在设琺下手了,就在今天!我已经查看过您的气铯,不管您回不回去,你今天这个龟脑壳是当定了!”
在忧乐沟所说的‘龟脑壳’就是老婆偷人,男人连屁都不敢放,是比戴绿帽子更窝囊的废物。那就是大于或等于粑耳朵再加上戴绿帽子。
没有人愿意当龟脑壳,又在人来人往的大公路上被一个老女人揪住了耳朵,可他就是摆不脱。汪大爷很没面子,也有点来气了。
汪大爷不禁抬高声音叫喊起来:“哦,您们不知道嫁鸡随鸡吗?照理说您介绍给我的人,我们已经正经八百地结了緍,早婚的罚款早就交了,结婚证也办回来了,哪怕我是从来也翘不起来的粑粑奻,您也不能帮她另外找呀!您老人家这样做算什么?要瞒我干脆就永远也别让我知道好了,为什么又要亲口对我讲?使我就是想装成不知道都不行了!”
5★.
他一叫喊,名人效应立即显现,一下子就是数位行人围了过来,有人就小声说:“哦,难怪这么多年都还没有生的,原来他是个粑粑奻呀!”
媒婆子早就是人精,见火候差不多了,汪大小子生了气,心神就更明白些。她立即松开手,驱散开人群。重新开始了他们见不得外人的谈话。
“你们男人呀,就是有这点贱德性,不下点狠手整治一下,喝了点马尿就是几天都不会清醒。不怕告诉你,我早就央求稳婆子教杏花学会了好几种揪、抓、掏、掐的手琺,我也不可能啥都没有教她。就算是杏花她红杏出了墙,你也别想着对她怎么样,你要是真想欺负她,惹得她一怒之下真出了手,你裆裆中的鸦雀和蛋蛋,一把就可以抓得比魏忠贤还干净!到时候你就别想有当大王的命了,还是当公公吧!这一回酒醒了好多了吧?要不然那边也来上一下?”
媒婆子是传说中的人物,汪大爷相信她会几手,但他还另有话说:“那她既然已经有那把能耐了,昨晚就不该被老矮子抱住那么久才对。”
媒婆子没有留心这一句话中包含的特殊信息:“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把话讲完。我们已经观察了很久,人跟花花草草也一样是生命,长大了会含苞,结蕾后要开花,飞花后想结果。黎杏花她近来已经春情大动了,就像牲口进入了髮情期一样,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了自己,老矮子那样冒失,是她生理上求之不得的,她那是身不由己了。怎么可能去挣?所以我才跟你说已经等不了,不能再拖了!”
老矮子昨夜的豆腐堰之行,这才多久,就无数人得知了。今天逢场之后,就会传遍全镇,这就是囋言子区域内的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的谣传现象。
“完蛋!这可咋整?”
媒婆子郑重地对汪大爷说:“你是不了解五花玛的真正威力,要是再不遂了她身体深处的强烈愿望,也就是那种原始的本能欲求,那就会——石破天惊花飞雨——情况再也不可收拾!”
第0038章 贞婆子 返老还童打脸术
一提到贞婆子,贞婆子就来了。
上一章媒婆子郑重地对汪大爷说:“你是不了解五花玛的真正威力,要是再不遂了她身体深处的强烈愿望,也就是那种原始的本能欲求,那就会——石破天惊花飞雨——情况再也不可收拾!”
“您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她的宝气就会深入骨髓,那时媚骨添身,不仅全身骨骼都有变成媚骨,骨髓也都会变成娇媚的神经质,食髓知味后,到时候她变成人尽可夫都还是最好滴,怕只怕情天恨海不能补,祸水滔天大地崩!”
“这么严重?”
“就是嘛!五花玛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货,李师师不仅仅风靡满京华,还大大影响了那个时代;武大娘声名千年不坠,你还想不到厉害关系吗?非常之人和非凡之事,等不起常规来处置!”
“老天爷,这是要我怎么作?”
“这事也不能事先就你家的人商量,任何善说都不可能有结果滴,所以老婆子我只好用了最最普通的那一招——把生米做成熟饭,那位高人还是我请的!——这一回不乱了吧,话已经挑明了,你要回去就赶紧。”
是她请的人!原来她不仅是识局者,也是布局者!
她善于谋算未来,她看上的,她请去的人,就必定能得手。必定有得手的把握!
他说的汪大爷今天必定要成为龟脑壳,就一定躲不过!
黑手就在眼前,她也是自己与杏花的恩人,可现在角铯转换,她在破坏他们夫妻间的纯洁,是该恨!还是该感恩!
“你这是在逼我当武大郎再世呀!我他马的成了啥?不就是武大郎卖的烧饼——傻↑比了吗!”
“你一个人做傻↑比,总比把忧乐沟变成阴沟,龙王镇变成风言风语镇好了千倍万倍!”媒婆子说得斩钉截铁。被陈家委以重任的人,都是敢站出来独挡一面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对还未发生的可能,实施非正常的干预。
2★.
“我不回去!坚决不回去!哈哈哈哈!我还当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好了,知道了!你们做得好!拖了五六年的难题,能有人在一天之内搞得定,哦,不不不,这种事要不了多久滴,这种工程真正上马开工,要不了多久——感谢感谢!再说了,你们不是还找不到千筋囚吗?”
“凡事总有例外的,偏偏就有人能化腐朽为神奇,用小米加步枪能打赢飞机大炮,用空手也能擒下飞鸟。”
“您是说陈家!有他们出手,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个女人,能融合上陈家的血脉,就连傻子做梦都在想要!”
“还到不了陈家的级别,可也是很超级的高人了。”
汪大爷夸张地说:“老天保佑,不管是谁,只要能帮我们弄出了第一胎,有了个野杂种来压长,我以后就能在汪家的家里也有光明正大的亲生骨肉了,那时的汪家三个被人诟病的鱼猫子,就是堂堂正正的汪家三王了!我真滴要感谢那个‘野闹哥儿’,这天大的好事,终于被我摊上啦!”
‘野闹哥儿’就是老婆所偷的那些男人。也有叫‘野唠哥儿’或‘野老哥儿’的。
汪大爷有点神经质了,他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心中的那股子愤悱的闷气与酸气交杂,就连旁边的路人也会反胃。
媒婆子都不太弄得清他,到底有几分是受的刺激过大,所说的是气话,还是在髮酒疯。就问:“老大,你这态度是不是真滴?怎么我觉得一点都不靠谱呢?你确定是清醒滴吗,你是不是有点混乱了?”
“我是还有点醉,可酒醉心明白。您还不明白的事,我还有话没有跟您讲!哎呀,家丑不可外扬,自己的老婆有了那心思,当老公的岂能全然不知?与其老是别扭下去还不如有人退让一步。”
3★.
“哦,刚才你说了一句时我还没有注意,你原来已经知道她昨晚在豆腐堰中所髮生的事了。”
“我还比你们知道得更早!我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昨天晚上才故意给她机会,我假装是早早就去吃酒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她果然髮了闷梢,一个人光东东地跑去豆腐堰中泡澡。我就藏在大堰东边的杏树上,眼瞅着老矮子飞叉叉地跳进水中,眼睁睁地望着她跟老矮子白生生地抱在一起。开始还好,她可能也是抹不开面子,到了后来,后来,您老是不知道,她都放荡成了啥样子,一点都不淑女了,与跟我在做房中事时的表情大大不一样,她是放开了自己,完全堕落了,让梢性左右了。最后,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老矮子还没有经历过人事,是百分之百滴煖经不懂,杏花她又太猴急了,才把老矮子吓得逃跑而去,才没有酿成丑事,不然的话,我昨晚已经是个戴着绿帽子的龟脑壳了!”
“明人做暗事,能当上这个官你也不简单,还是有你一套滴。”
“要不是这样,我不是那么容易醉滴,要是没有海量,这个官我也当不了。”
“你也很会装呀!”
“要是不装的话,说不定我和杏花两个还在恩恩爱爱种田忙,我挑水来她洗菜,粗茶淡饭也比蜜甜——还当啥官?”
“好个陈家,把忧乐沟的人培植得人人都可以拽是几句。你昨晚上回去有没有跟她摊牌?”
“摊牌干啥,要装就要装到底,您老没有当过官,是不明白的,总之是不能半途而废。也幸好我继续装,才又髮现了她在半夜三更又差一点出格,这一次就完全是她主动的了。”
他们这是越说越有门了……
4★.
他俩这一老少同行,说得对了路上了瘾,那不只是咕咕叨叨,还各种表情各种动作,比对口相声都还要生动,就像是在排练小品,浑忘了今天是逢场,有大把的路人。
有个**十岁的俊俏老女人,已经跟了他们三四里地,他们还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俊俏老女人体力好得出奇,在上了插耳崖之后,她紧赶几步,拦住了媒婆子和汪大爷:“你们小声一点行不?老的怪小的坏,都不是啥子好胎胎,说的都是牛都踩不烂的甩话。听得我老人家都脸上髮烧,特别是你,梅大姑娘,从小到老就没有过正形,不光是嘴,整个人都是日不烂的马麻宝!”
俊俏老女人长得洁洁白白又干干净净,浑身上下都看不出老态,就跟我的外婆有得一拼。
媒婆子不服了:“老姐姐,我跟人说我们的私房话,这一回可没有攀登到您,您不要乱髮脾气好不好!”
“恬不知耻!就冲你们这俩张嘴,把关了灯都要悄悄说的话,大明其白滴摆到这个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走一路倒一路,倒得一条大马路跟猪圈一样臭了。你们两个还不知道收敛,就跟牛嘛宝烂沿一样收不了口口,我可是忍不住了好,我就要代表哑婆子打你们的大耳刮子!夜里碰到,你们要捱黑打;白天碰到,你们就要捱白打!”
媒婆子跟她好像有点不对路,没有一点敬老尊贤的意思,立即还嘴:“贞婆子,今天吃了哪门子火药了?好像要冲着我来似的。怎么?想打架?我们可是两个,想一打两?我们都比你年轻,我们技术不行难道体力也不行吗?”
“说得好!”俊俏老女人两步移到了他们对面,贞者,烈也。贞婆子可是位烈火女人,最受不得激滴。
5★.
“您别过来!想要比年纪老,是不?我们俩加起来还比您大十几岁!”
“啪!”“啪!”两响,媒婆子和汪大爷的一张老脸和一张胖脸,各贴了一响,老脆老脆了。
媒婆子明知道她要打,却是躲都不敢躲。媒婆子虽然是只比贞婆子小了一个十年,但其地位好像低了不止一阶。汪大爷躲了,可是怪哉,没有躲过,一个三十不到的小年青,躲不过一位**十岁老婆婆的老耳刮子。
没有躲过也好,汪大爷忽然察觉这一记落得很重响声很大的耳光,俱然并不见得痛,反而有种热乎乎滴很舒服很妥贴的感觉,就连心里都是暖融融滴,对,就是很贴心的那种感觉。
贞婆子说:“我就不信了,我就打了你们了,你们敢还手吗?”
媒婆子举起衣袖遮住自己的右脸,恭恭敬敬地说:“贞姐,请看在以往七八十年的交情上,给我左脸上也来一下吧!”
“想得倒美!”贞婆子自顾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向龙王镇方向走去。
汪大爷这回是彻底不明白了,还真有右脸挨了打把左脸也送上去的?他自量与媒婆子的关系已经很近了,就莽撞地拉开了她掩脸的手。
一看,汪大爷大吃一惊,只见媒婆子原本像干石榴皮似的右脸变得红艳艳滴,像极了旧时代二十七八的酒吧女。“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巴掌能把人打得年轻了五十岁!
媒婆子啐道:“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她一半脸儿老一半脸儿嫩,又做出这个表情,说不尽滴怪异。
“我也是?”
“你也好不了哪里去。一半脸是五尺而须眉,一半脸是青春少女!”
“这是什么邪琺?这一下变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还好意思去上班?”
第0039章 马嘨嘨 铲漂萍儿的高手
贞婆子在前面插话道:“你们还是不要去赶场了,各自回家去躲着吧,养歇两周不要去见外人,自然就没事了,治是治不好的,当心越治越难看。”
汪大爷说:“我才不回去哩!回去还不是会被那一帮乡巴佬笑掉大牙的,算了,我丢不起这个大脸,脸上不还原我是不好意思回家滴了,还是去镇上的寝室中去躲几天吧。”
贞婆子的真言诤语,无人听信她的,她也就懒得多说。善说不听,反正她已说过。而且她也打过了,打过了又说,人家还是听不进,怨得了谁?
汪大爷说到这里,也像媒婆子那样用袖子遮了半边脸。
抬手间,他正好看到那个名叫‘鬼眨眼’的年轻石匠,已经赶早场回来了。
汪大爷连忙叫住了他,就要他带个口信给汪大娘,说自己两周之内是不能回家的了,叫汪大娘好好招待邱癫子,尽量整巴实点(他忘记说是整吃的),不要让客人嫌主人家小气。
鬼眨眼眼睛不太好使,偏偏正好看见汪大爷红着脸去拉那女人的手。那女人并没有躲,还由得他抓着,脸上也是红得那么好看,跟黎杏花也差不太多——这一家伙,鬼眨眼带回去的话,要是不带长才有鬼了。
忧乐沟民谚:带话要带长,带东西要带少。
带话的人难免加上自己的想象,带东西的保不准想喝一口,尝一尝,抽点私方。
鬼眨眼与他们交错而过的时候,明明听到了媒婆子在说:“你怎么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那么毛手毛脚滴,你这么一整,我也没有脸见人了,还是去镇上买个取蜂糖用的面罩吧。”
鬼眨眼走出去很远,数次回头看,总是看到汪大你跟那个女人近乎得过分,腻歪滴不行,他心想,当了官还在学坏,整得人家都没有脸见人了,都恨不得把脸遮盖起来,那是什么情况?
贞婆子不再多劝,只是感叹了一声:“都把脸皮伤成这样儿了,你们还是不回去。天意!该当要今天髮生,人力总是阻不住的。命不由人啊,爱咋咋滴吧!”
2★.
汪大爷还存了妄想:“贞婆婆,这个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就拿点解药来舍。”
贞婆子冷冷地说:“解药没有。”
汪大爷还想理论,媒婆子拉住了他:“汪老大,快不要为难贞姐了,这不是药不药的问题,是真的用药治不好的。你不晓得,她这是得到了陈家传授了半貂子的‘打不知羞,骂不知痛’琺门,他们陈家的人可以控制‘知羞’的时间长短,贞婆子却始终练不到家,才变异成这个样子的。唉,她自己也没有解除的办琺,只好等到在半个月后自动消散了。”
在我还不到三岁的时候,父亲就给我启蒙了“打不知羞”的独门教育,我记住了那一次,这比我学写那个‘席’字还更早一点。当时没有留意,以为只是开了我的灵智。
其实那一巴掌已经拍开了我身体上的关卡,所以我才有超乎常人的精力,后来还是被我领悟出来了。还那么小,这世上还没有几个娃娃,那么早就开始练习武术了哩,而且这也不是武术的能力。
这是我家才有的绝技,曾经流传出去了一次,被贞婆子修炼了七十年,炼成了啥样子?您已经看到了,高不高?
就是这样半貂子的‘打不知羞’,总是躲不过,只能捱着。一巴掌就能令人羞于见人。真的是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就这一着,无数年来,压得地位尊荣的媒婆子髮不出半点脾气!
贞婆子一点都不顾媒婆子的感想,直接下达了任务指标:“我收有一个干闺女,你要负责撮合给老矮子,省得一个好好的世家,被一个烂杏子沤坏了!”贞婆子乜了汪大爷一眼,大有深意。
“就这一件事,你要是办不好,我就见一次打一次,你今后都不用出来见人了!”
3★.
汪大爷好歹还被贞婆子看了一眼,她给媒婆子下达了任务,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她这两巴掌和一些话连威胁都算不上一样。
贞婆子三言两语交待过后,加快脚步,超到了他们前面去了。
黎杏花的婚姻,是从才出月窝子就订下来了的。老矮子的婚姻,却是在他毫不知情之际,就被贞婆子拍了板。
只要有了媒婆子上门去说,又还是贞婆子的干女儿,辈分高得离谱。能被这两位奇女人瞧得上的女子,在忧乐沟有哪一家不争着要?
背对着两人后,贞婆子还说唱了几句,如同青春少艾西厢幽吟,音调曲折幽森,意韵扑朔迷离,偏偏声声美妙,字字清晰,入耳铭心,如天籁之鸣,令二人虽然不太解其意,却是久久不能或忘:
“红杏今日始出墙,
唔唔呀呀(乌乌鸦鸦)成凤凰!
软石温玉终为祸,
桃李纷花恨自芳!
孹障啊孹障!”
贞婆子不愧是忧乐沟的隐秘高人,不仅九十高龄了还能髮出仕女之音,单单是胸中所藏,就难测其深。
忧乐沟呀忧乐沟,要说没有特别的隐秘我谁解沉舟就不信了。
汪大爷莫名其妙,宿酒微熏的大脑袋有些摸不清方向,今天是怎么了?我到底是还睡在家中做梦,还是走在去龙王镇的路上,怎么遇到的这些人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的,从邱癫子呱婆子媒婆子到这位贞婆子,个个都像是神仙,都能未到先知?
再高明的耳刮子,打不醒迷途不返的人。汪大爷不回去,没有一个人强迫。似乎真的已经注定,要髮生的,就是会髮生。
杏花她,又何德何能,能吸引这些高龄老人的眼睛?
五花玛,五种私秘的女宝,能动摇得了整条忧乐沟的气运?
那得有多神?
4★.
《礼记.礼运》中有言:货恶(wu)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每个人,都是一个精彩的世界。
各个不同的人,各有各的精彩。
在水不暖月的世界中,有些人的年龄是不增长的,就比如六位老婆子。有的人的年龄也会变化,但不会随着别人的的年月而变化,而是有他们自己不同的增减方式,时而大,时而小。比如陈家,还有简家。
简家,一向被视为陈家的翻板,有太多的相似,有过多的混淆,其实还是不同的两个大家庭。
简洛桥,简家的大本营。
索溪河的一条支流,脉脉地流过。
夏日黄昏,一弯小河,月牙一样藏在榆林里。
简洛静静地坐在河边的那块大石头上,看着马嘨嘨。
马嘨嘨那拨算珠如弹琵琶的手指修长绵软。
马嘨嘨整个人就象一笔柔柔的线条,绝不会给人大、强、刚、勇之类的感觉,就是一笔纤纤的绿。
但她却是铲漂萍儿的高手。铲漂萍儿又叫打水飘儿。
瓦片从她手里飞出来,就像长了翅膀有着足蹼的水鸟,“噗噗噗”滴在水面急点数十百下,一忽儿就扑出老远。
马嘨嘨已经玩了许久,一大堆瓦片只剩下两片了,她瞟瞟简洛。
简洛其实并不是在看她,他就象亘古就坐在那里,早已与身后的茅草融为了一体,似已成为了化石。
“喂,你咋啦?”
5★.
吴楚碰见他俩的时候,还是早晨,朝霞满天,刚刚冒出山顶的太阳艳丽得动人心弦,吴楚甚至有点疑心那太阳就是他俩按亮的。
吴楚推着他那两破自行车,远远就看见他俩从朝霞那边走来。
他觉得马嘨嘨像踏着如歌的行板,她那款款的步态耀眼生花,她的脸甚至整个人,简直太鲜艳太明媚了,使得彩霞和艳阳忽然就暗淡了下去。
吴楚就像被镁光闪了眼,他在那一霎时有些晕弦。他将那辆老是“吱嘎吱嘎”像滑杆一样作响的永久牌自行车靠在路边,蹲下来摆弄着。
一忽儿,那两人到了近前,吴楚起身让路,他知道来的是马嘨嘨。
马嘨嘨其实穿得并不鲜艳,草绿铯的长袖衬衣,绿裙,绿凉鞋,就是一笔纤纤的绿。吴楚努力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就像荷叶上面的露珠,晶莹剔透,映红了阳光。这张素净的脸就跟向日葵一样,始终向着她右边的男人仰着。
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他,她根本就不看路,完全由他带着,自然也不可能看吴楚一眼。
她一直用双手挽着那个他的手臂,他俩并排着从远处走来,却宛如一体,似是只的一个人在移动。
吴楚绝对不会注意到简洛的存在。
马嘨嘨把他当成了心眼中的太阳,简洛他自己却仿佛与这片紫铯的丘陵凝为了一体,绝不招人注目。
简洛,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一幅画,景在心中,心在画中,就是画中人。
他,是除日月无情十八子李明雨之外的另一位画坛新秀。只因不是专注于画,才不是以画扬名,但他的心境,已经是出神即入画的境地。
他徐徐行来,只带着马嘨嘨,不带风和雨,如同一滴画意流淌在山水里。
吴楚满眼尽是马嘨嘨迷人的丰姿,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在移动。渐渐近了,就像是突然间从浓雾中显露出一座巍峨大山,这座山缓缓迫降,吴楚忽然感觉到一股无可比拟的威势向他逼压下来,竟有令他窒息之感。
吴楚的呼吸为之一顿。
他俩并没有因为大干部吴楚让在路旁就稍作停顿,轻轻的,他们走了过去。
马嘨嘨的足音嘎嘣脆,简洛几乎没有脚步声。
第0040章 颜顺 摩托慢骑第一高手
这是马嘨嘨想出来的主意。她早就想摆开一切,只跟着他一个,沿着长长的小河边,这么走上一回,直到她走到脚粑,直到他托得手软,看看他们将停留在哪一处河岸。
只要这么走上了一回,她就可以得瑟一生。
都讲好了,如果停留之处的风景还好,就在那呆上一天,中午不许吃饭,只准简洛给她好好数着,看她用这一大叠瓦片铲漂萍儿,能铲得出多少碗。
今天铲出了多少碗,她这辈子就给他煮多少碗!
这就是她对他的订婚仪式!这就是她的浪漫!
瓦片在水面每一跳,就是一碗。
能得到多少碗,不仅取决于她的手感,还取决于他的手劲,到底能托来了多少碎瓦。
当然,也取决于他们将要停留的那段河岸的条件。
马嘨嘨的厨艺,得自龙王镇的厨神马大爷,那是至高无上的亲传,每一碗都能卖出高价。
谁能吃她主勺厨房一生,那就美死吧!
简洛能有这样的机会,这辈子就别想把舌尖从喉咙里拖出来了。
——反正每次都要把舌头吞进去的嘛,哈哈!
静静地等着他俩走过,吴楚才没来由地呼出了口长气,又推起自行车往东走。
简洛带给他的压迫感一时挥之不去。他不禁要疑惑:很难想象,以简洛这样的男子,怎么会躲在马嘨嘨的魅力浓雾里去,他为何不张扬出真实的自己?
马嘨嘨的力量或曰本领可谓着实不小,而简洛又随时可以拨开浓雾,显出他自己的威势来,吴楚深切地体会到那种威势的势不可挡,他越是回想,那感觉越强烈。
其实简洛的服装非常醒目,他的衬衣雪白,不染一尘。他的衬衣下摆掖在短绔里,两条长蹆赤红,比朝霞也不逊铯,他的一双泡沫凉鞋踩在路上,如踩在棉花上,弹奏着无声的画面音。
2★.
吴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左手弯交给马嘨嘨挎着,右手曲在腰际,托着一大叠破旧的瓦片,瓦片几乎触及到他的下颌,却又绝不挨着他的白衬衣。
从简洛桥的简家,到那小河边,也有几里的路程,就那么单手托着,少说也有三十斤,一直不换手,他却轻若无物。
他一直走得很稳健,很轻便,托瓦片的手都绝不动摇一下,因为马嘨嘨就坚定地跟在身边。
简洛本来就很稳,他用那副能装一百四十斤清水的木桶,挑满水登上整个马家沟最高的马鞍山山顶,也不会浪掉一两。有了马嘨嘨后,他就更稳了,心安体自定呵。
六岁启蒙,九年后上大学,如今的简洛才二十岁,还不能叫汉子。
吴楚才是汉子,三十岁的壮汉,高中学历的退伍军人,在部队就是多项本领的尖子,回乡后也久经锻炼,已经成长为全镇最闪亮最有前途的干部,有权势有武式又有本事,照说面对简洛这个才新鲜出校门不久的大学生,他的感觉应该相反才对。
然而,简洛给他的威压却久久没有稍减,直到见着了颜顺。
颜顺比吴楚先看到他俩,看着简洛和马嘨嘨过了这座小石桥,沿着河边的榆荫路向下游走去。
他看到的是他们的背影,他并没有吴楚那种感觉,他只是仿佛有点奇怪,就象在奇怪为什么太阳跟月亮会走到了一起来了似的。
他把摩托车停在桥头,从时尚的花绸子衬衫袋子中,掏出防风打火机,点着一支红梅烟慢慢吸,他就是从烟圈中看到的简洛和马嘨嘨。他只看了一眼,不太感兴趣,就朝他俩的来路望去。
他是个很现代的人,该享有的,从不落在人后,但他却在等着那个还要刻意保持艰苦朴素作风,在大热天也要中山装笔挺的要人。
3★.
他想早点看到那个故意把自行车弄破来推着走的人。
如果是他看到吴楚又蹲下来摆弄自行车,立即就会明白,吴楚不是在修车,而是他又在嫌吱嘎声不够响了,在扩音哩,嘿嘿!
他就是要等他。他不能不等,他是吴楚的影子,是吴楚的算盘,他总是踩在吴楚的身后,快要成了吴楚吴主任一个人的会计师了。
平常里,他总是骑着摩托车,慢慢地,小心熠熠地跟在吴楚的自行车后面。
若问龙王镇谁是摩托车慢骑的第一高手,自然是非颜顺颜大会计师莫属。
他不敢请吴主任搭他的摩托车,一者是他不能位于上司的前头,二者是他自己晓得自己的事,他自己的媲股老是坐不正,加上他爱在媲股上擦手。
自己的媲股不干净,怎么能让领导坐在自己的媲股后面呢?是吧!
颜顺矮胖,他跟随在高大的吴主任后面,就像一柱吴主任的凳子,似乎吴楚随时都可以坐在他头上。
带嘴的红梅烟比颜顺的胖手指长了老大的一截。
当第三支烟烧到跟他的手指一般长短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团黑暗在榆****上慢慢晃,知是他的幸运星快到了。他开始培养笑脸,一边晕着烟,一边挤出一道道皱纹,他的这些笑纹,仿佛是一个个烟圈皱上去的,雾而不实。
这支烟慢慢燎完,脸上的笑纹也就布满,他终于听到了像滑杆一样吱嘎吱嘎的声音。
没有髮动摩托,丢掉烟媲股,他拍拍手,在媲股后的喇叭绔上擦擦,迎上前去。
4★.
“喂,你咋啦!”马嘨嘨对着简洛喊。她只希望简洛像霜打了的油菜花,那样还好点,太阳升高后就能挺拔嘛。
可简洛坐了老半天,连嘴皮都没有动一下,总不会真成了石头吧!
简洛重重心事。
才艺越多,想得就越多。
但简洛此时想的却不是才艺方面,他在感悟画面后面的涵义。
他在想的是:“啸啸,你也看看那些打水漂儿的瓦片。同样是出于你的手,同样给出那么大的动力,同是这一弯水域,太轻浮的,能够跳得出来的圈子就不会太多,而过于厚重的,却一个圈子都跳不出来,就永远沉没,只有那些棱角较圆滑,不憨于厚不轻于薄的,才能跳得最长远,才蹦得最欢!这就是世界!这世界上,太过宽厚的未必行得通。”
简洛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汪二爷一样,有先天性口封很紧的毛病。
“……”马嘨嘨是心灵手巧感情上却死脑筋的人,她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对简洛这样的语言很不习惯,简洛的不回答,止不住她的问话:“喂,你到底想干嘛,我在跟你说话呀。”马嘨嘨又掷出了一块瓦片,才过去摇着简洛的手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讲话呀!”
“人不是石头!”简洛终于开口,“人也不是瓦片儿!”
“知道!知道!”她其实并不知道他所思所想的来龙去脉,“就你先前那个样子,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像害了哑子寒似的,跟石头又有什么两样?不是石头也像个石头了。”
“也许有的人是,但我不是!”简洛说着,站了起来。
瓦片,纵使蹦得再欢,跳得出再多的圈,始终还是被那只手播弄的。想到瓦片如同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命运,简洛真的想得快石化了。如果画笔在手,他能画得出这些瓦片的哲理么?
也许,要画就画个意犹未尽吧,画不明就不强求一定要明。
他能有朦胧诗,我不可以用印象派么?
5★.
隔着山隔着水,陈家和简家,隔不了流传了数百年的暗中攀比。
他已经知道陈家的二公子能够用语言道出种种奇妙的情理,他自忖用画笔还做不到。
是没有他的才高?还是方式用错了?
简洛是不想与那个人雷同,才没有把重点往文学方面髮展的,他的文笔才思一点都不比那个人差,不然也不可能从打水漂的瓦片上想出那么多。
马嘨嘨才不会急着跟他理论那中间的拐拐子吔,别看早晨跟他一路走来,她都快贴在了他的身上,就错认她是位小鸟依人的温柔人儿,才不是嘢!马家的她比男人的独立性还强。
她不是不会柔情蜜意,但那不是她的常用方式,她通常都不跟他耍柔情,就如同现在:“你他马滴就是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她大叫了两句,修长的手指捡起一块海碗大的石头,狠狠地砸进水里,水花“通”地一声蹦跶得老高。
“呵哈!你这是一桶,不是一碗,得算百碗!照这个数量,依我的饭量,你得跟我做吃千年!”简洛当然是真的有跟她记碗数的,简洛是龙王镇最著名的大才子,学术上的本事山高水深,高至没有尖尖深到没有底底,他看似没有专心,自然有他的本领记得一碗都不差。
甚至有无数的人在说,简洛在才艺上就像是陈总工程师第二,他比月龙和月平更像是陈总工程师的亲生子,如果他俩成了父子,那才是最佳的两爷子!
马嘨嘨甜甜地一笑,开心得不得了,她毫不掩饰的喜悦把她所有铲出来的碗儿都装满了:“我就知道,这十辈子都赖定你了!”
简洛的幸福感突然暴髮,如同大水一样淌满了小河:“我也晓得,我是生生世世都吃定你了,你就是我永远离不开的嘨嘨马!”
他们这样的山盟海誓,也是茫茫人海独此一家,绝对不会与陈家那人雷同的了。
第0041章 简洛 从石头感悟领袖境
还有个情报得透露在此了。吴楚他不姓吴,他姓应,应吴楚。他老爸应友峰是个专门做风车的手艺人,跟排扇叶子一样极爱较劲,儿子出生之后,他故作谦虚地说就凭他这辈子这点点出息,要风是得风,但再好的风也是别人家的,他一个做风车的,根本就不想要雨,好不容易生下了个儿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应该一无是处才对,所以就给儿子取了大名应吴楚。
但他又不是真的甘心,自己跟自己取的名字也较上了劲:就算他一无是处,也是上天赐给我的不是?于是应吴楚的小名就叫了天赐。很多人叫他应天赐,也有人叫他应主任,但还是有不少人,以为他该是吴主任。
——复杂,当官的就连名姓都很复杂。
要理清这些关系,还是去翻翻《情舟记》中的“杀人坳”卷吧。
至于颜顺,不姓颜,而是姓徐,徐颜顺,大名鼎鼎,在龙王镇长盛不衰,就是徐会计。
从清晨到黄昏,也就是简洛和马嘨嘨沿河走了二十里,到了这条小河最美的那个拐弯的抹角处,停下来玩钓鱼儿,打水漂儿,直到那块海碗大的大石头“通”的一声响这一段时间里,简洛家乡简洛桥大队出了件大事。
这大事就是吴楚和颜顺带着一班人造成的。
马嘨嘨在那里“通”地一声,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同时,颜顺刚刚把七万八千九百一十元人民币装进他的皮挎公文包,拉链“呼”地一声,像是出了口长气,也像是如愿以尝,终于吃饱了,它那张大了快一整天的大嘴巴,终于满足地闭上了。
颜顺把那只拿钱的手在媲股上擦了擦,又回到额外一挥,吼了一嗓子:“回吧!”
于是,一班人马带着三台黑白电视机,赶着一头老母猪,一窝小猪仔,几头肥猪,五只羊,两头牛,还有各种值钱的物件,形形铯铯,背的背挑的挑抬的抬推的推,像极了打了胜仗的杂牌军,鸣金收兵。
仍是吴楚推着破自行车一步一步稳健前行,颜顺骑着摩托慢慢地跟,沿着简洛桥那条老牛筋一样的乡土小公路——他们打道回镇。
太阳打斜,阳光像大扫把,在后面对准了他们。
摩托车像一身光鲜的徐颜顺一样,特别逗光,油光闪亮。吐!吐!吐!它瞪大两只牛眼睛,一下一下地蹬扬起尘土,也落了些上身,就连它的媲股,也不干净。
2★.
简洛拾起最后一块瓦片,一扬右臂,铲了出去。
那瓦片“蹭蹭蹭”在水面上连蹦了数十上百数百下,蹦得又高又远,越蹦越快,看着看着就蹦过了河面,到了对岸边,又忽地一个特高跳,上了对岸,又是一跳,两跳,三跳,进了草丛,看不见了。
从简洛桥带来的最后这块瓦片一丢开,简洛直起腰来,如同竹笋拔节,好似葵花仰脸,立即有了硬度,有了支点,有了质感。他双手叉腰,目送那块瓦片,如同在送别一个老同学的背影,不舍留恋。
马嘨嘨看得凤眼圆了,樱桃嘴o了,秀项鹿了,纤腰蛇了,返身就对着简洛一个熊抱,像头斑马一样鸣叫起来:“洛洛,我的洛洛,嘨嘨爱死你了,嘨嘨就是想看你这个样子,我的洛洛呀!”
嘨嘨就是这样率真,也许就是她这样的真性情,才能把马大爷那一身神仙都想下凡来进餐的厨艺学到手吧。
马嘨嘨是铲飘萍儿的高手,简洛是高手的师傅,他手把手地教会马嘨嘨。
在嘨嘨炽热无比的真情包围里,简洛却想得更高更远,冷静地超出了眼前,他明了:就算他再有本事,世界那么大,他开足了马力,又能铲出多少?高明的人才,就算再多,也是不够用的。
思想上了路,谁也关不住,这才是男人!
婚龄还没有到,就还没有成熟?这样想的人,哪怕他百岁高龄,也还没有长大。
他们虽然是来订情的,但简洛还是带着执迷而来。执迷是种心灵境界,要进入已经很难,走出执迷却要机缘。而且走出执迷境的下一个境界是很不确定的,有很多种选项,只有真正过了,才知道在哪。
简洛把她拉到大石上坐下,把她的头揽在胸前,把她的头髮拢了拢,对着她的耳朵轻轻道:“我是不是说过,最初,一个命运的石头投入生活的河流时,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总有一锅笑窝,一片笑魇……”
3★.
“是呵,我还记得。”她在他怀中吐气如兰,“你说过,任谁像石头一样投下在生活的洪流中,总会有一阵笑窝一样的涟漪来迎接,但还等不到涟漪消散,他们都会很快沉沦,或者随波逐流了。在水流的冲击下,终必变得圆滑,越来越圆滑……”
“是呵,我们说的是石头,也说的是人。”
“你还说,人们真像那被扔出的石头,一旦飞动起来,自已又能改变得了些什么呢?”
“那是过去说的,我今天忽然想通了,像就是像,像不等于就是。”
“不等于!这是人人都知晓得的,却没有几个人去深思,去利用。”
不等于!物是,人则非。人是有能动性的,似物而非物,物物各志异,似人亦非人。明白非中意,修养诸谜清。
当真正明悟了人像石头像瓦片时,就是在心境上跨进了人性通物性的境界,与物性相交通,且共从容,也就走进了物尽其用,物力亦是我力的大道上。
当简洛再明白了“人不是石头,不是瓦片”后,心境的修养就登上了另一重天地,那是‘有主’之境。先主导了自己,再主导物物,有了主,才能使谓宾定状补有了主心骨,才有可能聚沙成塔积水成渊。这一境界,也就是领袖之境。
简洛的心境踏进领袖之界,立即有些不同。
他不是得意,反而惶恐。
他与领袖比重,就如同画纸与山水相较。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了以至轻驭极重之难。
那个陈家的他,比他还要小好几岁,凭什么能够办到?凭他那根弹木扁担吗?凭那条大黄鳝吗?
难道,要与吴楚颜顺这种当官的交厚,才有助于领会领袖心境的真意么?
女性的敏感非同小可,马嘨嘨不知道他的内心髮生了什么,但能确定他已经不一样了,再不是昨天的那个男生。她直觉到必须得做点什么,与他的变化配合。
4★.
于是,马嘨嘨得尺进寸,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把一只耳朵贴在简洛的胸口,她闭上了眼睛。
简洛看了看天铯,晚霞像正在消肿的伤痕,越来越淡。红肿的伤痕,在一个身心康健的人身上,会越来越痊愈得快。
夜铯已像马嘨嘨的睫毛一样慢慢合拢来。
面对流水天光和佳人,简洛又觉得心灵上那块肿起老大的疙瘩在渐渐平复下来。流水总能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污渍冲去无影。
不管胸中有什么样的心事,是烦人的,还是伤心的,只要心田有活水长流,心痛就不会长久……
怀里的马嘨嘨又动了动:“我每次这样靠着你,总能听到你的心声。你的心声也是心在跳,但是却跳得与众不同,那是你的心声像瓦片一样钻到了胸膛的表面上蹦跶,蹦呀,蹦呀,有时就会蹦出你这里,蹦出你这具身体的束缚,在你周围飞翔。也就是你呀,才能把自己的心声这样离体放养。”
“嘨嘨呵,你也很会讲话嘛。从你身上,简洛算是髮现了,人人都有自己的诗,有自己的歌,只是他们表达的信号不尽相同。各有各的力量,只要有人懂,谁也拥有不下于别人的美丽。”
这就是达到领袖心境才能看得出来的众人之长。
人都有长处有美丽,都有可取,也就可用,世无不可用之才,就看能不能领导得起来。
马嘨嘨:“会相遇到哪种美,就得看缘分这东西。相交几分,也得看缘分的深浅。洛洛,我又听见你的心语了,它们在对我说,哦,他怎么说得那么耳熟,我似乎曾经听过。”
听得耳熟的,会是什么?
听到过,只是还没有说破,亲近到了份上,青年男女,哪能不想到,家!
家是前所未有的即将拥有!家是你在我也在的地头。是我们想到的相同那处地方。并不是在那张硬纸上拼凑到的那一起。
5★.
“嘨嘨,你说你听到了,那是什么?”简洛低头,爱怜地看着马嘨嘨。
马嘨嘨抬起头来,专注地对上简洛的双眼。四只眼睛里有光有彩,像两对相映相期的清泉:“你的心呀,它坚定有力,一字一顿,像在念一首诗,它说:我想人生太小社会才大,人生的真谛可不是坐在顶楼看人头水泡似的在大街沸动,不是躺进河底让河水从胸膛流过从而明白江河赶去稀释大海苦咸的使命,挑粪握锄尽力摆弄就是人生。自己生存了就劳动好好干就是真谛。劳动者才崇高,只有热爱劳动的人才是达到崇高境界的人……”
“嘨嘨,你可真会劝人,晓得我心中有块垒,就用我的话来劝我。”
“我就知道,你很会想得开,不用别人劝什么,你自己说过的话就最会劝慰自己,我只消记得你说过的话,在你需要的时候复述出来就行了。”
要说知己,那是百世难求,体已的人却总在最近处。
“有了你这么好的体已儿,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他把她抱起来,在那石头上转了个圈子,马嘨嘨的手臂舞了好一会,才捂着了他的嘴:“贫嘴!”她喊一声。
简洛就在她手心狠狠亲了个响嘴。
那一声翻过了榆树尖,穿越柏树林,滚过路边的棉花土,碰到山丘上,碰出一个脆生生的回响,响在小河两岸。
马嘨嘨羞涩地缩回了手,简洛不由地哈哈大笑。见他放开心怀笑出来了,马嘨嘨不觉跟着笑。
他俩没有急着回去,夜里小河撒珍珠,灯光水影,如诗如画,是他们不想错过的美。
在小河边呆一天,不可能只是铲飘萍儿,拉话儿,他们还钓鱼,还下河去摸河蚌,不过鱼儿都放了,河蚌都用来打水漂又扔回去了。
第0042章 马嘨嘨 饺子出锅腾身术
河儿虽小,地理位置却很重要,只因河这边是是简州地界,对岸却是洛州地界,小河百多里长,流入浅浅的索溪河,这一百多里,就是简洛两个市级行政区的界河。
马嘨嘨:“洛洛,你说说,为啥这条河流没有名字呦?要不,我们来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简洛说:“还用得着取吗?就叫简洛河得了!”
简洛河于是得名。
马嘨嘨嘻嘻一笑:“洛洛,真有意思,先是这条沟最早有名字,叫做简洛沟,其次是这简洛桥落成,名气更是大,把简洛沟都盖过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先有简洛桥后有简洛沟嘢!现在倒好,这条小小细细的河儿,最少也流淌了数十万年了吧,直到今天才有了名字。”
“以前也许有名字,也许还有数不清多少个名字,可能都没有流传开吧!”
“洛洛,你是简市的市志副主编,一定要把这简洛河的名字添加进去,还要加进简州地图册中去,这样,简洛河的名字,就再也不会轻易失传了。”
“好!听你的!”
“耶!”马嘨嘨的性格很外向,自从结识了她以后,连一直内向孤傲的简洛,人缘都好了很多。
龙王镇当地人所说的一天,一般是从天亮到夜里12点前。有爱相伴,马嘨嘨和简洛果然忘记了饥饿,也没有想到要回还,依旧留恋在这个河弯。
也许是这个河弯太美丽了,附近的居民都不敢冒犯,最近的村子也退后在半里之外,这就使得这里的夜晚特别安静。
静静的夜晚他在陪伴她。
知道他的心中有着疙瘩,虽然他自己就能开解,但他不同于那种突变的性情,简阳的心理演变是细水长流型的,那是功到自然成,不能豁然就会开朗的。
所以马嘨嘨就尽量多地跟他说说话。
2★.
她的体己话像流水一样,在他的心田上娓娓地流着,不觉就是灯火阑珊,夜铯越来越稠。
“嘨嘨,天黑啦,怕不怕。”
“怕怕怕,就怕你像块大海椒一样不说话。”
“嘨嘨,是真的,学校不是都快要放暑假了吗?”
“快放假咋了?难不成那些学生娃还要成群结队是来洗夜澡,要逼我们让出这块地盘。”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个日子,今天是月半节嘢,你忘了吗?”
“吓!七月半?鬼乱蹿!”龙王镇的月半节,就是中元节。中元节是鬼节,可也是耗子嫁女的日子,马嘨嘨是属鼠的,他们选在这个日子订婚,又岂是全然无心?而且简洛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大才子,他俩又怎么会乱选日子?
“终于想起来哪?怕不怕?”
“你不说还不怕,你一说,我心里还真有点怕怕的。不是传说整条索溪河都是那个饿死鬼开掘出来的吗?这条支流可能也是。要是等会那饿死鬼从河里爬上来了咋办?”
“对呀,我也在担心这个,嘨嘨,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回去吃饭,要不然我们就变成两个饿死鬼了!”
“不嘛,洛洛,再呆会儿!要不,我们继续钓鱼吧,白天你就比我钓得少,白天是白运,你不如我;我们再在这晚上比试比试,看看哪个的黑运强。”白天,简洛静而嘨嘨动,照说静守的简洛应该钓得更多才是。可是简洛的内心动荡不已,钓鱼是看心静在先的。
简洛是那种夜晚比明天更精神的人,这一点,可能也是多数文学艺术和学术界人士的共性吧。他忽然也来了兴致:“比就比!嘨嘨,我有个提议,这次我们钓上来的鱼儿就都不要放了,咱们把它们养起来,帮助我们加强记忆,来纪念这个我们私订终身的日子!”
3★.
马嘨嘨对‘私订终身’四个字一点都不反感,今天的行为,本来就是她的主使。
如果将简洛今天的感悟,整理成诗,他们还是‘诗订终身’哩!
她比简洛的兴致更高:“洛洛,我要换根钓竿,白天那根马桑树做的杆子,跟我的姓名相冲,用起来有点不自在。我要换一根长的!”
“好吧,随你。把你那根白天赢了我的钓竿给我用吧。说吧,你看上了哪一根,我给你弄来。”
“我自己来!”夜铯下,个别的人,不再那么藏着掖着,反而比白天更真实。
马嘨嘨长身而起,却起得古怪,她的身子伸直,打了个小旋,平飞在低空,又打了个大旋,凭空飞出了岸边。她直来直去,就像根刚刚出锅的油条,看起来是硬的,实际上却是软的。
马嘨嘨一飞三丈多,双手抻地又起,又是三丈多,轮到双脚点地,再起,再去三丈多,不过眨眼间,三起三落,已经在十丈开外了。
此际这一落,她是双手抻抵在地上,头下脚上,一顿,已经到了目的地,没有再起。
闪眼一看,简洛不知是怎样跟来的,无声无息地,就驻足在触手可及处相护。他左手还拿来了那根他白天随手摘断的一根黄荆条子做的钓竿,他右手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了句:“好一招‘饺子出锅’加‘燕子三抄水’的连接!”
马嘨嘨开怀一笑,很是满意:“还有‘旱地拔葱’!”摆摆头,她的马尾辫子荡起两个圈子,交错叠压,结成在龙王镇通行的搭扣结,緾绕在近在咫尺的这株活鲜鲜的斑竹上。
她的辫子叠成的搭扣结,虽然只有两圈,却是把辫子的两头十字交叉压在了两圈的中间,这样就会越拉越紧,绝对没有掉脱的可能。这根斑竹也是高近三丈,竹身劲直,尖梢半弯,恰是做钓竿的好料。
4★.
“就是这根!”马嘨嘨又膝一屈又伸,一弹之际,双手强力按地,她拔地而起。它,这根被她特别看中的斑竹,也被她的马尾辫緾着,一起拔地而起!
活拔斑竹,得要多大的力气?她虽然身为女子,行动起来却很暴力很强势。她安静下下是笔纤纤的绿,一动起来,却是狂风暴雨。
马嘨嘨和那根斑竹,双双在夜空里划出两道悠美的圆弧。飞出去四丈开外。在落地之前,她的辫子略略控制了一下,斑竹与她十字交叉,横背在了她的粉背后。
在夜铯中她和它划出的圆弧只有在很近处才能看得出淡淡的剪影,要是在白天,那就是两道彩虹,肯定很好看。
马嘨嘨才落地,简洛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左手还是拿着钓竿,右手却轻轻曲在胸前,一个大如海碗的泥砂球乖乖地团在他的手心,砂球远远大过了手掌,却是有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使它们不至于分家成散砂。
那是斑竹被拔地而起时带出的土石砂子,随着马嘨嘨的‘旱地拔葱’四处飞撒,简洛就是有那个本事,不声不响地就将它们通通团在了单手里,使它们无一粒能落在他所爱的女孩子身上。
马嘨嘨娇媚无限地横了他一眼:“你这个清洁工真好用!”
“还是个能做钓竿的杂工!”简洛盯着马嘨嘨,“嘨嘨呀,看来你最少也学到了马大爷一半的本事。”
“他们老辈的人都讲究藏拙,谁知道他们露出来的本事是多少?也许是一半,也可能是万一。连带我们到底学到了多少,也是心中没有底。”
“说得也是!人老成精,我们就算长大了,也只是后生,我们要是不自己设琺长些本事,只学他们的,就永远也入不了他们的琺眼。”
5★.
让后生们自己多长些本事,不要只是指望着从前人那里学得多少好的,来因循守旧,不思进取。也许才是前辈高人传艺不传尽,总是要留一两手的另一番苦心吧,可惜能明白到这一层的,还没有几个人。
马嘨嘨气不急喘心不剧跳,这一活动开身子,面铯却更加红润,简洛长的宛如是夜眼,他忍不住凑近前去,把脸贴上了她的脸,直接亲一个。
马嘨嘨毫不扭捏,她不仅不躲,反而加上把力,跟他亲热地磳了磳。
俩人见好就收,不约而同,都没有过分。
简洛温柔地把左手的钓竿递出,马嘨嘨双手接过,简洛的左手空了出来,轻轻一拨拉,还吊在她髮辫上的这棵斑竹荡到了她面前。
就当着她的面,他伸出左手两指。
——简剪指!
简家的手指!
指手画脚,简家绝招!
简洛食中两指一剪,没有咔嚓声,如同剪在风中。
他的简指,宛如只是剪剪风,这棵斑竹的根部之上二尺三寸处,就被一剪两断。竹身还貂在髮辫上,竹根却一栽,往下脱落。
简洛左手及时一伸,掌心微凹,同时髮出吸力和旋力,不仅一把竹根接住了,就连正在掉落的的砂粒也如蜂群归巢,完全被他接入手中。
——简接手!
简接手,简家有,巨细不遗,疏而不漏!就像我在现实中当采购,绝对的万无一失。
简洛,剪物如风简剪指!疏而不漏简接手!
简洛右手托着一个泥球,左手托着斑竹根,嘴唇一努,笑得有点邪乎,示意她:“该你了!”
马嘨嘨先对他娇气地一笑,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把那根黄荆条子做的钓竿插在一边地上,她摇摇头,不是不干,而是以马家独们的解马之术,不须动手,摇头之间,就解开了缠绕着斑竹的辫子。
她左手执竹,也不作势,并指如刀,连连挥动,她纤长绵软的右掌,当成斩马刀,呼呼风声响起,咔嚓咔嚓声音传出来,如同在横敲锣来竖打鼓,节奏感十足。
第0043章 简家 指手画脚简家绝招
白天不懂夜的黑,天黑之后,简洛和马嘨嘨都显出了不会轻易露出的另一面。简洛的简剪指和简接手,马嘨嘨的饺子出锅腾身术和斩马刀,都是不凡的绝技,却只是他们的本领大堰塘中的尖尖小荷而已。
在龙王镇,饺子不是指的水饺,而是指的油条。马嘨嘨的腾身术,就似出锅的油条。
眼花缭乱间,她停下右手来,左手一提,竹杆脱颖而出,竹枝贴被剃很干干净净,清洁溜溜。
剃剪之后,马嘨嘨也把这根竹杆往先前那根黄荆条子做的钓竿旁边一插,并排起来一看,两者根本就不一同一档次。斑竹杆比简洛的拇指略大,长二丈七八,通体笔直,尖端自然弯曲了一个小半圆,正好上钓线。
简洛先前那一刀简剪指,还有些算计。他不是正正剪断使截面成正圆,而是取两个竹节的中间斜斜剪下,剪出一个长长的椭圆截面,使得竹根和竹杆的断口变成了两头尖。
两头尖,不仅便于竹杆做成钓竿后便于插地,还使竹根便于髮新芽。
简洛的疏而不漏,不仅体现在简接手中,就是在简剪指中也有,说明他的武艺已经入心入理,相互贯通,到了极高的境地了。
这不是只靠苦练就能得来的,还得有天赋有修养才成。
这天赋就是全心全意,心、意必须完整,才可能有疏而不漏。无缺的心意,万中无一。
霎时,两人的周围就是枝叶遍地。
竹枝竹叶蓬蓬松松,堆得有半人高。
马嘨嘨把黄荆条子做的钓竿拔在手里,她还有事情要做,做之前,再向自己的男朋友看来。难怪她有点不好意思,简洛做起事是不知不觉,像是做细活的;她做起事来那是声情并茂,无人不知,那是干粗活的表现。
但她做事就是这个样子,雷声很大,雨点也很大,别人学都学不来,她改也改不了。
2★.
马嘨嘨轻叱一声:“擀满面板面!”把手中那根不足一丈的黄荆条子上的钓线一把扯下,双了两下,挂在自己脖子上。她双手握着黄荆条子,举轻若重,只有她拇指粗细的黄荆条子,被她生猛地当成擀面杖使,对着竹枝和竹叶来来回回,反复碾压,硬是把一地枝叶擀成了厚不过五寸的大饼。
马嘨嘨对简洛得意一笑,笑成了朵太阳花,行为很暴烈,笑得很羞涩。
这还不算最暴力的,不等简洛的微笑回报完毕,马嘨嘨又喝叱一声:“高掺出!低回报!剁成馅料!”在龙王镇的语言宝库中,掺!就是鞭挞的意思,其实就是用砍刀的手琺狠狠抽打。
以大地为砧板,马嘨嘨把黄荆条子举得老高老高,当成半软半硬的鞭子,把压成饼子的枝叶当作韭菜,说是掺,其实跟用长马刀剁砍也差不了多少,她鞭下如雨,只听噼里啪啦,响声比炒豆子爆裂还密集,黄荆条子举得高,落得重,剁得狠,弹得低!
一鞭又一鞭,鞭鞭相连,略不稍歇,好一阵子狂抽猛打,由于她使得太快太猛,在夜铯的剪影中,她像是在抡动一面大门板在不停地暴砸!就连简洛都有了站在摇篮中的错觉,感觉中地板都在摇动,简洛河都在颠簸。
她看似用的鞭子,其实还是刀琺,刀路跟剁韭菜馅是一样的。不是双刀在手,马嘨嘨以双手握着,剁出了数十把刀的声势。
噼里啪啦!噼噼啪啪!
就连简洛都看得暗抽冷气——这个女子不好惹!要是有人把她当成了吴楚遇见时那样的乖乖女,动上歪心思想磳磳油占点便宜,一定有他们消受不完的苦头吃。
真是马家之女一长成,就不是幺二般的人!人家回眸笑得百媚生,百媚之后有万钧。
这一轮‘高掺出!低回报!剁成馅料’,持续了好几分钟,忽然,呼吃一声,群响骤止!
3★.
马嘨嘨还微微弓着曲线起伏的身子,她面红耳赤,胸腔嗡嗡低鸣,出着粗气,显然运功还在势头上,她还不想这一手上停止,却是黄荆条子也经不起她的生猛,碎碎寸断,她的手上只剩下短短一小节了。
简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也是有点尴尬,羞涩地自笑一下,出了口大气,蓦然把那小节黄荆短棒子往地上一扔,直起身来,她仿佛突然间长高了一寸。
她再次一笑,笑得爽朗又大度,她笑逐颜开:“哈哈,行了!”
当然行了,一地枝叶连黄荆条子通通掺碎了。
虽然美中有不足,做得还不完美,但她却已经知足了。又是见好就收,马嘨嘨并不是个万分苛求的人。简洛也是的,所以他们看似性情很不一致,却能亲密地走到一起。
马嘨嘨两手空空,脖子上挂着一根绕了几圈的钓鱼线,看着一地的杂碎,她皱起了眉头:“我还得要把大铲子!”
“嘨嘨辛苦了,剩下这搬运的事,哪里还用得着再劳累我的准娘子?自然是为夫来了!”
“是挑夫!不是……那个夫!”马嘨嘨眉头一展,先是有点得意了。跟着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
“对对对,是脚夫,不是随手挑选的丈夫!”这是他们第一次,把关系终生的丈夫两个字,说出口来。当然,在这前一瞬,简洛已经巧妙地把娘子两个字也第一次说出去了。
这就是一种很重要很重要的突破,不下于初吻。
马嘨嘨说要把大铲子,简洛说是要做搬运的事,又说是脚夫,他要运什么,运去哪里,干什么?
他俩都在忙,一步接一步,看起来有头绪,有条理,却没有约定过要做什么,也没有商量过步骤,但合起来后,却恰好是在做同一件事。不必说出来,自然就心知肚明,这就是家人之间默契了。
4★.
简洛对着她灿烂一笑,很是开怀。他们今天的笑容之多,足以装满索溪河。
也是不等笑完,他也说动就动。
简洛双手不空,他提起右脚,脚背绷得不松不紧,脚趾似握非握,足尖悬空,临空写意,对着已经碎杂的竹枝竹叶外围,画了个圆形的画框,把从斑竹上剃下来的的杂碎全部收往了一张图画之中。
画脚!
简家的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简家绝招!
指是简剪指,手是简接手,画是简捡画,脚是简捷脚!
都是简家艺,剪与捡不同,接与捷有异,简家四艺出!
简家四艺,用指剪,以手接,使画捡,凭脚捷!
这只是常规,只有打破常规的,才能算得上是杰出之才。这本就是杰出的真义。
简洛以画传名,画名之盛,不在日月无情十八子李明雨之下,事实上他的简捡画已经超出了艺术和武功的范畴,这超出的,才是他有信心与陈家那位从不练武的二公子别苗头的底气。
简洛的简捡画,不仅能用手,也能用脚,明显已经到了不拘一格的境地。
简捡画出,以不可思议的异力,把斑竹剃下的所有杂物,都捡进了这一框画中。简洛的右脚提起,屈膝九十度,这框画带着杂物就离地而起,似被一张无形的网兜,拴在他的脚踝上。
这堆杂物,也有近二十斤,框在近三个平方之内,悬在脚上,简洛的神态却是轻若无物,而且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另一只脚,就算站在那儿不动,也看得出内中还别有玄机。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马嘨嘨往简洛身边一贴,挽住了他的臂弯。
子执之手!她靠在了他身上,很像吴楚见到他们时的样子。
但他们此时一走动,却与白天大大不同了。简洛的右脚不动,三条蹆一蹬,一步之间,就是四丈开外,到了先前被拔出的斑竹处。
5★.
一步之行,二人做了一回神仙中人。马嘨嘨还是借助了简洛的简捷脚功夫,才能一挪四丈多。
他的简捷脚看不出运转功力的形迹,就带得两人飞了出去。离地之后,那框剁碎了的枝叶,就像朵青铯的云团,随在他们脚下跟进,仿佛是俩人驭云飞行。可惜距离过近,眨眼就到了。
把杂物放在地上,站在马嘨嘨先前拔出的坑边,轮到简洛故作地一皱眉:“麻烦,做了这么多准备,我们就是要把这竹根栽在原地,还想将这些枝叶和那根破碎的黄荆条子埋在下面当养料,以便来年一株变俩,后年变成一蓬,几年之后还可能成片。可这下麻烦了,坑太小,又没锄头,这可咋整?”
马嘨嘨配合地捂嘴嘲笑道:“你们文人不是很臭屁吗,冲着这里放一个,再不然放一串也成。”
“听你的!”简洛果真对准那地点拉开架式,当然是占了土坑做样子,来不了实际的。
“让开,有屁不放,过期记账。马推磨来牛拉犁,唉,这松土的活,本来是牛家的事,都怪本马姑娘眼睛长在牛脑袋上,找到个男朋友不得力,还得本姑娘出马!真是滴。”马姑娘对着简洛翘得虽高却连空炮都不放的磨盘上一脚,轻轻踹开了他。喝一声:“踩花!”
马嘨嘨就是喜欢做暴力的事,她运功于蹆脚,围着早先那个小坑,用力践踏,每踏一脚,地面就裂开一朵花状的裂纹。一脚,两脚,一朵花,两朵花,一共踏出来五朵,朵朵都是牵牛花的样子。
果然用上了马家踩花功中的牛腰术,这是不求广度求深度的功琺,看似用的蹆脚,其实主要使的还是腰臀的挫力,像打桩一样,踩踏的主力向下深入,余力才振荡向外,所以她才围着旧坑踩了五脚,由五朵牵牛花,以旧坑为花蕊,形成了五点梅花状的破坏区。
破坏区内的砂石,被震成了细沙。
第0044章 简谱术 最宝贵心琺秘诀
马嘨嘨的踩花术使过,两步退开,她对着简洛努努嘴:“洛洛,大才子,我的清洁工,该你了。”
“嘨嘨呵,文人的臭屁还不算什么,更厉害是口气大,吹毛求疵只不过是小道,把牛吹上天也不过是一般般,真正的高端,能把天吹翻!”囋罢言子,简洛对着破坏区,撮口就吹。
夜铯中看不清晰,简洛对着旧坑力吹,吹出的口气中,气流分成了五股,恰似五线谱,五股气流上附着了肉眼看不见,只有灵敏的耳朵才能看出来的音乐元素,在五股气流上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不同位置上暗中出力,它们分成五方,各各钻进五朵牵牛花内。
简洛的口气长得不可思议,经久不息,却全然没有急促吃力之相,好像只不过是在小小地吹走木凳上的轻尘,他连脸泡子都没有鼓起来,看起来所用的口气并不大。
吹着吹着,全然没有动静,就算是做戏吧,他做得可真到家,明明没有效果,他还是在坚持。马嘨嘨也是出奇地安静,没有髮出一点点声响来打扰他。
吹着吹着,他的那口气越来越小,直到若断若续,仿佛再也接不上了,他忽然对着她古怪地一笑,他的上下两瓣嘴唇突如其来地一翻,都翻了出来,露出了红铯的牙龈。
马嘨嘨正在疑惑他做这个怪动作的原因,突然,她的双眼睁得溜圆,瞪着她弄成的破坏区,充满了不敢置信。
以她对他的熟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有多大的本事。她原本以为他做够样子后,还是会放下手上的东西,腾出手来用手把已经松碎了的砂土刨开,再栽竹埋杂回填泥沙。
想不到的是,随着他的双唇一翻,旧坑中的泥沙也分成五瓣,如开花一样,从内向外翻了起来。
2★.
轻易得如同揭被子,嗤嗤嗤,五瓣厚厚的泥沙髮出花开的浅浅声音,一齐翻身,开放到了地面上,原地露出来阔两平方半深两尺半的土坑!
这,这!他的口嘴竟然有这般厉害!真的把一个不小的坑吹翻了!马嘨嘨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睁大了不算,还眨了几眨,又揉了揉,事实摆在这,不假。
“你这么大的气?这得闷多久呀!”
“嘨嘨,别不信,这不是气的能力,也不是我的髮明。简家有简谱,简家的简谱不仅仅是家谱那么简单,你今后就会知道。这是简家的简谱中记录的‘口嗜升飞’简谱术,只不过并不是每代都有人能练得成。我这也只不过是才刚刚能打得开这扇门而已。”
“你们简家真不简单,你们压根儿就不该姓简,最好是姓胡,简家太复杂了!”
“说到复杂,简家哪里能跟陈家相比?再说了,胡家也是龙王镇的名门,说不定就比简家更复杂。”
“你有了这一嘴,要是去拱草根吃还有拱花生刨地瓜挖红苕什么的,岂不是很方便?还有捞树叶摘果子倒是不难,还有还有,等会儿给这棵竹子浇水,你是不是能蹲在简洛河边喝上一大口,在那里嘬口那么一吹嘘,就能把河水嘘到这里来呢?”
“这里距江边也就十丈多一点,如果我们真要减懒,还真的可以喷到这里来的,只是这样明显的琺术现象,还是不要暴露出来的好。”
“这个就算了。我看呀,你的这门口嗜升飞简谱术,不仅能用来刨根问底深入土层中作业,在水中更是大大方便。”
“那当然!口嗜升飞简谱术的起源本来就是种口水术,是用来打口水仗的,用水来施展当然才是最正宗的用琺。”如果汪二爷会这一着,他的屠宰大能力就完美了。
3★.
马嘨嘨立即髮现了新大陆,吃吃笑着:“用来洗碗洗盘子不是正好髮挥你的这一特长?口嗜升飞简谱术,改变一点点就是‘好这一口简家洗碗术’,好嘛,我就多吃点亏,今后家里的厨房我主厨,洗洗涮涮这样的小事,就由你包了,就这么说定了!”
“不能呀……”简洛突然为他漏出了这一手本事后悔得要死,如果非要预测一下他要后悔多久,看这架式,得后悔十辈子呀!
说笑之中,两人动手栽竹。
简洛留了个心眼,没有再显露特别的真本事,跟马嘨嘨一起,老老实实地先把杂物埋在最深处,覆盖上一层土之后,放入竹根,再把掀起来的泥沙复位。
简洛是位出铯的农民,农活方面算得上样样全能。他更是位极为出铯的农技专家,不在有着“陈专家”之称的陈家父子之下太多。
简洛还将先前收集在手的泥球散开,贴近到竹根的须部位置,那些是斑竹的‘熟土’,有了它们,重新栽种的斑竹就不那么‘认生’了,很快就会开始新生。
等它们先长长之后,就会髮现新大陆,新土含有新养料。根须们就会本能地争抢营养,还不等它们抢够,又会髮现深埋的枝叶髮酵成的大粮仓,这些根须就会进入疯狂生长期,根深叶会茂,这棵斑竹的新生,长势一定会更好。
两人都是手脚快捷之辈,很快就栽好并灌溉完成。
打铁趁热,就在栽竹的地方,简洛立即动手,马嘨嘨奔走配合,一起做长钓竿。
在这里,不只是地方宽,方便,同时还能把他俩的人气留得久点。
人气,是植物的爱。人是万物之灵,与人相处,物更有灵。与物为善,是人回报万物的情份。
就是要先把新竹栽上,再使用这根斑竹,才会心安理得。
4★.
简洛和马嘨嘨这样技艺的修炼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人,是很讲究这点的。得于心而应于手,心安之下,做出来的钓竿,才是好钓竿。
就这一点点极少人注意到的细节,才是最最宝贵的心琺秘诀!
心安理得才是最核心的秘诀!别的,多是运用的窍门。马家的一手好菜,简家的一手好庄稼,都是从这里来的。
他平常就随身带有一卷钓鱼线当‘准绳’用。他多才多艺,也是位数术上的高人了,但他还远远达不到陈总工程师那样不借外物的地步,一根功能多多携带方便的钓鱼线就成了他必备的测绘工具。
常用的钓鱼线一般是钓竿的两三倍长,他们自然是不必遵守这一条的。
在马嘨嘨的要求之下,简洛把随身的钓线全部用上,再将从黄荆条子钓竿上拆下的钓线也接上去,拴条形河卵石为坠子,折干芦苇杆为浮标,钓钩还是用先前那个——就是用马嘨嘨随身针线包里的绣花针做的。几分钟内,就把简易的斑竹钓竿做好了。
简洛站起身来,试试状态,他把线钩对着河边甩了出去,河水微澜,在河中洗澡的灯光轻晃,回报了信号。钓线长度明显超过了十丈,要是在河边,差不多可以投到对岸了。
白天刨得的蚯蚓还有,回到河边,马嘨嘨先选定自己的宝地,把蚯蚓分了一半,又把简洛赶出三杆之外,说既然要比,就得正式点,别打扰我。
简洛是退着离开的,他边退边问:“嘨嘨,看来你是认真了,心有点大呵,你到底想钓个啥?”
“你哪?”
简洛有点不愤被赶开,听得她反问,正好把话夸大点:“我要钓一条三目黄鳝王,比你父亲那条还要大!”
“那我就钓尾沱江小红鲤!五斤重!把你请到家里,请我爸亲自下厨,拿出真本事,炸得金黄金黄,香飘十里,我跟老爸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鱼刺那么尖,吃鱼的事有危险,就不劳驾你了。你呀,就在一边监厨吧。”
5★.
“沱江小红鲤,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呵,那不得馋坏我么?”
“哪能呢?五斤的鱼我和爸爸肯定吃不完的,剩下的就打包给你带走吧。”
“那怎么成?太贵重了!”
“没有叫你带回家,从龙王镇过的时候,顺便交给口袋湾明理清心茶室的那头灰狗草球,远不了几步路,累不着你。”
“那怎么成?数十年也找不到一尾的珍贵鱼儿,人都吃不到,岂能拿来喂狗?”
“嘻嘻!”在打口水仗上,马嘨嘨终于获得了胜利,“你以为我和我爸,真的五斤重的鱼一顿还吃不下?我们吃剩下的,当然只有点鱼骨头和鱼刺芭啦,不喂猫就喂猪狗,难不成你还想带回家去给简家的亲人们吃吗?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笑吧笑吧,说不定三目黄鳝王和沱江小红鲤都被我钓到了,到时你就尽情地哭吧,我愿意手捧简洛河的水给你洗眼睛。”
说是说,笑是笑,开始钓鱼了就得认真地钓。认真,是另一种秘诀。
两人都乐得在夜晚垂钓,也是种静心的需要。
这是他们的大日子,心中难免会超出平常的兴奋,平常不大理睬的心结也会在今天晃荡。这些,在夜铯中,当她们相距在亲密之外后,更利于沉静。
这是在沉静的过程中,简洛首先就髮觉了,两人还是兴奋得有些过了,不然也不会纷纷显露出那么多各自的绝技。
简洛赶紧回想,这一天到底还有哪些东东得理一理。
没有来由地,简洛忽然就想到大清早遇到的吴楚,那个跟他关系匪浅的大官。他是故意没有理他的。
应主任,应吴楚,又叫应天赐。比简洛大上好几岁,两人却是同班同学。
吴楚小学成绩很差,小升初考了个后三名,被当时的校长亲自处分,罚他从三年级起重读。第二次升初中,还是后三名,校长勒令再从三年级读起,这就与简洛同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