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烈焰
引子
2050年的深秋，普通的一个下午。
在帝都长安的阿房宫中，昏暗的灯光下，皇上正在四处寻找着，五十多岁的他确实上了年纪了，四处走动几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皇孙，朕看到你喽，快出来吧。”休息中的皇上还在用着诈术。
原来，祖孙二人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皇孙躲进了一间从未进过的房间。这里面打扫的干净整齐，书架上摆着一排排的典籍。孩子利用身体小的优势，打开一个储物柜钻了进去。
皇上很快找到了这里，皇孙的衣角出卖了他。皇上很开心地猛地一把打开柜门：“哈！朕抓到你了。”
皇孙咯咯笑着，被皇上从柜子里抱出来。就在此时，皇孙的脚踢到了柜子，一本相册掉了下来。
皇上脸上享受天伦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全身发抖，盯着那本相册。
皇孙从皇上的怀里挣出来，捡起那相册，打开来看。
里面都是同一个女孩子的照片，有穿着各种洋装的，穿着校服的，还有穿着军装的；年龄跨度不大，从十岁左右到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被两支绯色羽翼发夹整齐地别在耳后。瀑布一般的刘海乖巧地垂在额前。小小的脑袋似乎笨笨的样子，但是却给了她一张精巧的小圆脸，排列着秀美绝伦的五官，容貌极为可爱，竟使皇孙这个本应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都红着脸看得入了迷。
孩子翻看着这个相册，那里边留下了她各种瞬间：悲伤着哭泣的，假哭博同情的，开心地笑着的，嘟着嘴装可爱的，撅着嘴生气的……
“皇祖父，这位姐姐是谁啊？”皇孙好奇地问着他目光呆滞陷入沉思的皇祖父。
皇上被从回忆的思绪中唤醒，悲伤的眼泪扑簌而下。他接过相册，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那些照片。
泪水，一滴滴落在照片上。
皇上又要用手，把泪水一滴滴擦去，生怕沾湿了照片。
“绯羽……是朕的绯羽。”
皇上，已经泣不成声——
分割线——
正文
“我上学了。”凌绯羽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向父母的卧室打着招呼。马上收到了母亲齐明真困倦的一声“啊。”
绯羽看了看门旁挂着的属于父亲那一尘不染的警服，肩膀上闪闪发亮的是一级警督的肩章。在警服口袋里拿出十元用于早午两顿饭钱，塞进校服裙的口袋最深处，开门上学去了。
绯羽的父亲凌驾是中华帝国首都长安市公共安全专家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41岁的他已经在这个单位工作了二十一年了，论资排辈也确实该当这个角色了；他也是个烂好人，人缘也不错，工作态度也很积极。但是他大队年年垫底的破案率实在让领导头痛，所以现在发挥他人缘好，清廉等优势，派他去管常务，也算人尽其材。
绯羽来到楼下，好闺密刘素妍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绯羽便开始连珠炮的攻击。
“你是来自荷兰的吧？恩，闻起来似乎有点香味。如果将你用于东坡肉的烹饪，相信定能使那名厨师实现人生价值。”
“对不起对不起啦。”绯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道着歉。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素妍也消了大半的气，屈起右臂，假装威严的样子下令：“依附本宫。”
绯羽见她原谅了自己，也就开心地挽上她的手臂，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两个女孩就这样走向早餐店。
吃过寒酸的早饭，两个孩子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公交车站。
“本朝武宗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提倡人口。看看这灾难性的景色吧。”素妍小声抱怨着。
“可是如果没有这政策，或许我们的爸爸妈妈都不会出生吧。”绯羽谨慎地安慰着她。
素妍愤恨地跺着脚：“我宁愿不出生，也好过这种…哎？车来了。”
顺着急切的视线，一辆接近满员的公交车稳重地向站台爬来。素妍拉着绯羽冲向前面，但两个女孩子又怎么挤得过一群疯狂的上班族？马上就被甩到后面。
车停靠了，后门零星下了几个人。前门则展开大战，壮汉们，悍妇们是比较优势的群体，基本上先上车。司机在破口大骂，要求乘客向后挤。在一片吵嚷中，车门终于关上了。素妍和绯羽果然在最后几名，连二级台阶都没上去，脚尖搭在一级台阶上，压着另外两个女孩。那两位倒霉的女孩则被挤到门上，一动不能动。
“好痛苦啊，”那两个女孩痛不欲生。“两位小妹妹，不要再压我们了。”
素妍她们更痛苦，脚不能着地，前面压着她们的是两个拥有丰厚屁股的大妈。
绯羽拼命躲避着大妈的屁股，向后边叫着：“对不起，我们也不想啊。”
素妍吃力地说：“这样也好，可以有效防止公交色狼啊。”
“不要啊。”几个女孩哭叫着。公交车在大家的痛苦中摇摇晃晃开向远方。
过了两站，绯羽背后的两个女孩总算到站下车了，二人如同被赦免了死罪一样掉到台阶下面，终于落了地。车继续开，就上了立交桥。
清晨的上班高峰果然恐怖，公交车已经开到立交桥的中央，被堵在了路中间。
没等绯羽和素妍舒缓了酸痛的双脚。在大家的抱怨声中，突然传来了恐怖的尖叫，前面的几位也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人们开始疯狂地向前拥挤，公车迅速被浓烟充满了。
很快就传来了更多的惨叫和剧烈的咳嗽，剧烈的火光也冲到了车厢顶部，绯羽她们也能看见了。
“呃…快开车门。”大家都在叫着。司机愤怒地按着开门键，却没有任何反应。其实是电线已经烧断了。
车厢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被火点燃，火势也极其迅猛，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和焦糊味也弥漫开来。司机见打不开门，心中焦急，猛砸开门键，居然把操作台打裂了。里面也冒出了不吉祥的烟——求生的希望破灭了！
人们开始疯狂的砸门窗，但血肉之躯又怎能打碎双层胶合钢化玻璃？死亡急速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素妍拼命的用一切东西砸着门玻璃，绯羽则直接吓傻，一点不能动了。
火焰已经充满了整个车厢中后部。正在向前方猛扑过来。
素妍也绝望了。
难道，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孩，没伤害过谁，也没和谁有过争执。别的孩子抢了我的玩具，我也只是微笑着告诉她，你开心我就开心了。即使是我的爸爸妈妈，也认为我是个没有一点追求，什么都无所谓的孩子。
可是，我也有梦想，我也渴望一点点小幸福，哪怕是一点点。我也有痛苦的时候，也有伤心的时候。我好希望能有个天使，用他温暖的翅膀把我紧紧保护起来。我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用想，只是这样就好了。
我不想死…
上帝啊！如果你能派个天使，再给我一次生命，我一定会做你忠实的婢女。
一把扳手猛砸在车门玻璃的外侧，突出的钢螺纹立即把玻璃打出放射状的裂纹。扳手的主人立即调整了用力的方向，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第二击已经砸在玻璃上。玻璃马上粉碎，后面的人们看到希望，马上大叫着向前拥挤，一下子就把绯羽挤出去，摔在马路上。
虽然是钢化玻璃，但是绯羽被挤出来时受到的力量太粗暴，所以还是受了几处较浅的划伤。
绯羽用尽气力抬头看去，一名清秀俊朗的大学生样子的青年正挥起扳手砸向另一扇车门。又有人从刚刚打破的门中钻出来了。那大学生这次力道准确，一下就把玻璃砸掉一块。素妍立即不顾疼痛掰着碎玻璃。
“天使…”不知道为什么，得救的绯羽却非常想哭。
路人们也纷纷来帮忙。已经救出十八个人了，第十九个人已经是火人了，也凭借顽强的求生意志从碎玻璃中冲出，灼烧的剧痛使他在地上号哭着打着滚，很多人脱下外衣蒙在他身上扑灭了火。
他是最后一个了，车内已经完全被火魔吞噬，连惨嚎都没有了。
第2章 立案
“呃…”绯羽很是惊慌，从来也没和男生近距离接触过的她很不适应这种心跳过速的感觉。
青年却并没有兴趣管绯羽的感受，直接把她抱起来，并开始快步向立交桥下走去。
不好！被陌生的男生公主抱了。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好难为情。可是，全身都不需要用力的感觉却有一点点舒服；可是却很害羞，不过心脏那里痒痒的也很奇妙；不行不行，这个时候必须害羞，因为我是女孩子；但还是有点高兴…天哪，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青年可真看出来心无杂念了，快步把绯羽送到救护车，马上又折回现场了。
附近开始逐渐有死者家属前来，悲痛欲绝的哭号越来越响。
绯羽却无心这些，只是在那里发呆。真是没羞的坏女孩！人家只是为了救你，你犯什么花痴啊？
绯羽很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那满脸通红的样子一定被他看到了。唉呀，以后看到他会多不好意思啊，我…
护士用力揉着绯羽脚踝上肿起的包，钻心的剧痛立即把绯羽从白日梦中唤醒。
“呀……！”绯羽尖叫起来，声音很尖音调很高，随着护士的手起起落落。
不过，疼了几下后真的就好多了，冷静下来马上可以感受到数道惊讶的目光，怎么可以这么失态呢？向着目光最强烈的方向看过去，素妍正在被包扎着双手，冷眼看着自己。绯羽的尖叫把给素妍包扎的护士吓了一跳，剪子把素妍的手又划开一条。
“对不起，真是太失礼了。”绯羽马上诚惶诚恐地道歉。
素妍用包扎好的手猛拍自己的脑门：“果然，天然呆最可怕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我的命运真悲惨。”说完便后仰，重重倒在病床上。
“素妍…对不起啊。我怎么惹你生气了呢。”绯羽用报纸卷个筒，轻轻捅着素妍。
“你杀了我，或放了我吧。”
“素妍！太好了，你果然没事。”哭泣的家属中，素妍的父母发现了这里，立即欣喜若狂。一家人抱头痛哭。
很快绯羽的父母也来了，也是抱头痛哭。抱头痛哭中，绯羽却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青年的身影。虽然脸上身上被烟熏黑的像熊猫一样，但那样俊美的男孩做背景，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爸爸妈妈，那个大哥哥就是打破车门救我们的人。”素妍也看到他了，率先叫嚷起来。
这样一说，幸存者家属们都走过去表示感谢。那青年没有谦虚也没有骄傲，只是惆怅地悔恨着：“要是早上早起来五分钟，就可以救下很多人了。”
凌驾好像想起了什么：“孩子，你是不是姓冷？”
那青年注意力也集中到凌驾身上，用平淡如水的空灵声音介绍着自己：“我姓冷，全名叫冷傲然。”
“果然是冷部长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凌驾称赞道，“我是一名刑警，是令尊的部下。我叫凌驾，再次感谢您救了小女。”
冷傲然刚要自谦一番，一队记者已经冲了过来，立马把傲然围起来。
消防队的干警也得到了空闲，过来调查幸存者。不过看一看，绯羽和素妍最多是点极轻微的软组织损伤，其他人最轻的是呼吸道烧伤，只好问这两个方便说话的。绯羽当时已经傻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素妍虽然清醒却看不见后面，不过却可以准确的证实有浓烈的汽油味。消防队也把汽油拿来，普通状态和点燃状态，都给素妍闻一下，素妍仍然能确定。
这样，这件案子就是个人为纵火案件了。消防队撤出，案件正式移交长安市公共安全专家局刑侦大队。
“好了！打起精神来。要给死者们一个说法！”凌驾和赶来支援的同事互相打着气。
救护车负责把重伤者送到医院，巡警们配合刑警把人群疏散，随后就是刑警队的事了。拍照取证，然后把尸体都送去法医鉴定中心，再把事故公交车运到交警队的停车场，傲然等几个带头救人的了都去了刑警队开始调查。询问也没有什么结果，两个孩子还是那几句话。傲然等人更是什么都没看到。
不一会，大批警车军容严整地开到了，警务部主管刑侦的副部长冷家伟大人到了，刑警队大队长何必胜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了，早就领着主要干警都出来迎接了。
在前呼后拥下，警车中走下一位披着威严披风，表情很愤怒的副总警监。
“我儿子在哪？快带我去见他。”冷家伟没等何队长的恭维话，已经开门见山了。
“这边请。”何必胜退在一旁挥手指路，大队人马便急忙忙向审讯室走去。何队长边走边夸着：“领导，这次咱们家傲然可立大功了，救了十多个人呢。…总共死了四十多人，这件事按规定我得上奏折直接面圣，傲然肯定是首功。”
冷部长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来到审讯室门口，跟班的小警察很有眼利见，赶上一步把门推开，审讯室里的人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门口。
“儿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傲然不像父亲那么失态：“我没受伤…你怎么可以在审讯时闯进来？虽然你是部长，也不可以破坏审讯制度啊。”
冷部长看到儿子这么精神，即使是被顶撞了也很高兴：“呵哈，臭小子。5。29特大纵火案已经惊动了皇上，我是受指派来这里了解情况的。”
说着，他盯着负责讯问笔录的小警察：“他的事问完没？如果问完了让他回家，我要开会了解情况。”
小警察诚惶诚恐：“问完了，就差签字了。”
“好，何队长，通知你手下所有侦查员，半小时后在会议室开会。”
傲然却站起来了：“冷部长，我申请加入调查。我身为警校大一学生，如果学校和单位同意，临时借调或实习是合法的。”
冷部长摇头否定：“不行，这案子太轰动了，不容胡闹。”
第3章 案情分析会（上）
何队长这时脑筋转的很快，从外面包围的记者群来看，这案子肯定已经举国皆知了。如果破了案，人们不会关心是刑警队的功劳，因为那是正常的；可是如果没破，舆论会口诛笔伐，领导为了摆脱困境，肯定拿他开刀。不过如果冷傲然加入了，情况就会很好：一，冷傲然是个刑侦天才，初中一年级跟着父亲玩的时候，看了一些丢在桌子上的片面资料，就破了警务部挂牌的大案；后来父亲发现了他的天才，有意把他带在身边，又连续破获诸多大案要案。现在在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应该更强大了。有他加入，确实可以提高破案率。二，如果冷傲然破了案，自己的奏折把他一夸，他必定得到很大好处，而冷部长会记自己一个人情。三，如果没破案，因为有冷傲然在专案组里面，责任也会小很多。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领导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傲然公子可是警界有名的天才。这案子太复杂，我们十分棘手。如果没有傲然，我想我们破不了。”
冷部长假惺惺地问：“他还没有经验，让他来不会误事吗？”
“怎么会？”何队长说。“我马上给他的学校发借调申请。小张，你去发借调申请。小王，你去召集所有侦查员。”
冷部长看看傲然：“那好吧，你归何队长领导。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破案。”
半小时后，长安市公共安全专家局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这会议室本来是为刑警队专门设计的，正好能坐下全体侦查员。但现在冷部长带来的人都是领导，都得有座位，所以侦查员们只好站着开会。坐在一旁的何队长主持会议：
“嗯嗯…”他干咳了两声提醒注意，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现在是2015年5月29日10：50。5。29特大纵火案已经发生了三个小时了。外国记者都已经有不少到位的了，舆论很关注。三个月之内，美国刚发生两起公交纵火案，共死亡28人，都有恐怖组织宣布负责。我们这个案子，一下子就死了48个人，老美会嘲笑我们，皇上龙颜大怒，责令我们一个月内破案。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各个角落响起稀稀拉拉的有气无力的表态。
“首先，请警务部副部长，冷家伟大人指定专案组人员。”
冷部长拿起名单开始念稿，长安市公安局局长张丰伟亲任专案组组长，当然大家知道这就是个挂名的，让他当组长，只不过是让他费心督促。何必胜任副组长，包括凌驾在内的十三个人，冷傲然的名字在最后。这个名单其实是何队长挑选的，不过也要冷部长念出来才会有权威。
“对专案组人员有异议的请举手。”何队长环视一圈，当然可以肯定没有举手的。“那好，我宣布，5。29特大纵火案专案组正式成立并立案侦查。法医等部门各留一名负责的，其余解散。”
没被选上专案组的干警们强力掩饰着内心的狂喜，三步并做两步逃窜了。冷部长开始听取案情汇报。
“先介绍案情。”冷部长仪态端严命令着。
侦查员李晓军负责报告情况。案发车辆为长安市公交总公司所属108路，牌照为秦A21897，定员40人。案发时共载乘客66人，司机一人，属严重超载。
“不管是谁纵火，公交公司放任超载，肯定是责任人之一了，”冷部长判断，秘书疯狂地在笔记本上做记录。“法人控制起来了吗？”
老刑警严文学报告：“公交公司总经理郝乐今天早上没上班，也没人见过他，已经排出抓捕组去他的公寓了。”
“运管站监管不力，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通知检察院介入，好好调查他们。”张丰伟局长补充道。
“散会就去。”何队长得令。
李晓军继续汇报。起火时间为7：40，地点为东三环立交桥，目前死亡48人，受伤19人。救援人员轻度烧伤两人。
“司机呢？”冷部长问。
“现在还活着，在第二医院。表面90%烧伤，重度呼吸道烧伤，早先就有肺炎，估计一会就死了。现在也不能说话…总之，就当是死人好了。”
起火点位于车厢中部，第七排内侧座位下。可燃物为汽油，现场找到熔融状态下的塑料，经试验材质上和加油站常用的白色塑料桶一致。从量上估计，应该在10升左右。
“10升塑料桶很大啊，装着汽油招摇过市，应该可能性不大。还要众目睽睽之下塞到座位下点燃…肯定有外包装。”
“起火点附近散落着烧碎的帆布片，有很多可以证实为同一布料。倒也像是个包，但要说是谁穿的衣服也不无可能。”
“火源呢？犯罪份子不会当众拧开油桶，用打火机点燃的吧。”
“现场发现了烧了一半的电路板，做的很粗糙，不太可能是手机或其他精密仪器的，像是个自制遥控器。”
“大方面的情况就这么多。其他细节方面领导们有什么要问的。”李晓军问。
冷傲然首次提问：“公交车都配有玻璃锤，为什么案发车辆没有了？”
“Goodquestion!”李晓军赞一个。“上个月美国华盛顿公交爆炸案后，公交总公司加强了安全管理。车辆发车前司机必须检查玻璃锤，所以为什么没有锤这个问题，只有司机知道。而他又基本是个死人了。”
“死者的身份确认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傲然再问。
“确认了27名，还有21具尸体烧焦了未确认。今早开始失踪人士的家属已经到了43组，都在等着化验结果。还没展开调查，所以也很难说出个可疑人员。”
冷部长眉头紧锁。目前的案情仍然是一团乱麻，皇上下午一点要听结果，这种情况也没法交待啊。皇上其实也很难，上个月外交部刚在联合国做报告，抨击美国侵略阿拉伯国家导致连续两次恐怖袭击，使美国颜面扫地。这会马上就来这么一手，颜面扫地的不就换成天朝了吗？民间舆论也很汹涌，这案子要是还想像以前一样糊弄过去的可能性是不大了。要怎么和皇上说呢？
第4章 案情分析会（下）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他的救星到了。派去抓公交公司法人郝乐的干警把郝乐押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两人都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还是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女人更是只穿单薄的睡衣，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用惨白的手捂着脸。
郝乐一进会议室，看到这个阵势，一下子清醒了大半。他不认识冷家伟，但副总警监的肩章他是认识的，一看就知道是警务副部长；张丰伟他是认识的，一看他这么大的官也只是坐在下手，那中间的这位肯定很大了。多年的社会经验使他立马认识到，自己的事情很大很大。所以马上满脸陪笑：
“多大个事啊。我的事最多算个****嫖娼，十五天拘留的小案子。您这么大领导，管我们这些小贼干嘛？呵呵。”
旁边的秘书呵斥道：“态度严肃点！这是副部长冷大人。”
冷家伟冷笑道：“****嫖娼？十五天？你们没和这老淫棍说是什么事吗？”
抓捕组的王后利说：“他确实不知道。我们到他的公寓，这老家伙正趴在女人身上睡的死猪一样。现场有甲基苯丙胺和用过的注射器，两人臂上都有针孔，昨晚应该吸食过。我们见他确实不知，也就先没和他透露案情。”
张丰伟厉声道：“今天早上公交车大火，死亡48人。你放任公交车严重超载，已犯有渎职罪，十年大牢在等着你！”
秘书把案情摘要递给他。他草草看了几眼，马上面如土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开恩啊！请体谅下我们的难处吧，哪个公交公司不超员啊。早上就那么几台车，乘客一大堆，他们要上来，我们还能往下赶吗？那不又成了拒载了？我…”
冷家伟把文件怒砸在他头上：“你留着这些话对皇上说吧。今天你可好了，有机会面圣了。走，把他带着，我要进宫。何队长快点查案；丰伟，你去通知长安市运管站长，让他马上到宫门口等着…把肩章洗干净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戴了。”
说完，意气风发大步流星地带着一票人马出去了。把瘫软在地上的郝乐也架走了，何队长面露微笑：“好，我们继续工作。把这个娘们送到治安大队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来了个小警花，厉声喝斥道：“把手放下！”
那女人把捂在脸上的手放下。她如果不是因为被吸毒和惊吓搞得面容憔悴，长的似乎还挺好看。小警花满怀鄙夷地给她戴上手铐，推推搡搡地了去了。
“先不说凶手。先说一下犯罪动机，大家要大胆猜测一下。”何队长循循善诱。
“一下子杀这么多人，报复社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我同意。”何必胜说。“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这样的话，犯罪份子很可能就在死者之一。他会是烧的最严重的那个。”
冷傲然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然后又默不作声了。
何必胜继续善诱：“那么根据犯罪心理，这种人有什么特征呢？”
“处于社会底层，长期承担巨大的生活和心理压力。”
“近期发生重大事变，最终压垮了他。应该是一起不公正待遇事件，这起不公正的待遇事件，施予人很可能和公交公司有关，当然也不排除别的可能，但公交公司的嫌疑大。”
何队长再善诱：“好的，大家的假设很大胆，很有逻辑。大家再做一个假设推演，呃…老凌，假如你是公交公司的一名老员工，为公司辛苦了半辈子，突然被郝乐开除了。你咬牙切齿，痛恨不已。你想烧公交车来报复，你怎么做？”
凌驾想着：“首先，我会买一份保险给自己的妻女；然后，写下一封遗书；做好一个遥控器。昨天晚上，我买了一桶汽油，用一个帆布袋子装着，塞到车座下，用摇控器把它点燃。”
“合情合理。”何队长赞一个。“保险，遗书。你提到了两个重要的东西。现在失踪人员的家属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我们不用等尸检，那多麻烦啊。先排查一下看看失踪人员有没有在公交公司工作过的，或跟公交公司有关系的。如果有，去他家搜一搜，估计遗书和保单就在他家桌子上躺着。”
“领导很英明。说干就干吧。”大家都跃跃欲试。
大家都准备要走，冷傲然突然问：“事发路段哪里有监控录像？”
“啊，那一段恰好没有治安大队的录像。就有几个交警的违章拍照。”
冷傲然请示：“队长，这么多人都去找家属太浪费了。我留下来看看照片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何队长笑道：“最好不过了。我还在想，看照片这么无聊的工作，怕你年轻不愿意干呢。小李，去交警大队把违章照片都调回来。那个，老凌啊，你陪公子看照片。”
刑警们都出去了。傲然和凌驾来到了监控室，李晓军跟交警联系上了，马上就开始看照片。
交警在立交桥的每一个出入口都有摄像头，不过是拍照用的，而且只有压线超速等情况才会拍一下。所以刑警队也没取这些证。
冷傲然却很仔细地看着，凌驾虽然也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公子，这些都没什么用啊。”
冷傲然没有说话，只是把违章的照片都拿出来看了一遍。用笔记下一个又一个的车牌号。
“凌叔叔，你把所有违章车辆的车牌号记一下。车型，车号，都记上，详细一些，这样，比如这个记黄色保时捷911，秦A31452，驾驶员女，红衣。这个，黑色捷达，秦A67672，驾驶男，黑衣，皮肤挺黑的。这个，白色宝马5系，秦B44178，驾驶男，穿一身白。”
凌驾按照片都写好。
傲然看了看两张表，随后又开始画图，先画了两条粗线，中间三条细线。凌驾也看懂了，这是路面。傲然又画了很多方块，中间填上一些车牌号。随后又在方块上画了一些箭头。
第5章 貌似很正义的审判
反复端详了半天，傲然紧皱的眉头稍微有点舒展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啊，在这里能干的工作就这些了，我们出去调查吧。”
看一下表，已经下午三点了。凌驾笑道：“公子工作很认真呢。午饭还没吃呢！我已经给你买了你们年轻人爱吃的汉堡和咖啡。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傲然笑道：“怎么会不合意呢。我很随便的，请不要叫我公子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警校学生，是您的后辈。你叫我小然就好了。”
凌驾也笑了：“呵呵，小然公子真是虚怀若谷啊。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哎？”傲然纠正他。
二人从监控室出来，正是下午三点整，这时看到旁边电视播报，御前会审结束，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
当今圣上姓袁讳无畏，乃有道明君。他开创了御前会审制度：对于紧急的大案要案，召最高法院检察院和主要大臣进行御前会审，针对政府部门办事拖拖拉拉，这样可以有效提高效率，并且庭审和判决都是依法进行的，对宪法等没有损害。
最高法院院长颜文泽出席记者招待会，宣布此次会审的结果：
一，长安市公交总公司法人代表郝乐，放任公共交通工具严重超载，目前已造成48人死亡。对此严重后果，郝乐负主要责任。依玩忽职守罪、非法持有毒品罪、行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长安市运管站站长余惠锡，收受郝乐贿赂共计50万元，依法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得好重啊。”傲然感叹道。“如此严重的后果，他们当初都没有想到吧。”
“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凌驾咬牙切齿地说。“小然，我们接下来调查哪里？”
傲然道：“我想去看看案发公交车。它现在在哪？”
“哦，它在交警队后院停车场…”
“不用看了。这案子已经破了！”何必胜昂首挺胸大踏步，意气风发地从外面走进来，背后跟着的是一群喜形于色的刑警。
“什么？破了？”凌驾十分吃惊。“这么快？”
“安啦。”何必胜摆摆手做无所谓的样子。“证据链还缺少一个环节，但已经不妨碍大局了。这个案子肯定是破了，走，我们回会议室总结一下。”
两分钟后的会议室，专案组汇聚一堂。何必胜洋洋得意，亲自介绍案情。
“我们依计开展调查，果然发现有一名失踪人士张希敏，39岁，男，毕业于延安宝塔小学。原系公交公司司机。三个月前被公交公司辞退。我们马上去张希敏家中搜查，就在他家的电视机背后，粘着一封信。打开一看，乖乖，真的是遗书啊。”
“遗书系打印，但有亲笔签名。经初步目测笔迹，是本人所写。”有人补充。
“对对，我们老严那可是老油条了，专业仿人笔迹，一看就知道。”何必胜笑说，严文学老爷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领导过奖了。”
“这个遗书里啊，充满了对公交公司和郝乐等人的痛恨。说的很详细，想要做场大事，让郝乐他们都下台。”何必胜继续讲述案情，书记员小警花努力地敲打着键盘。“我们马上派员分头去附近的加油站，拿着张希敏的照片去指认，在附近的一家加油站里调取了监控录像。那里清楚地显示了，昨天晚上，张希敏曾拎着一个白色塑料桶去加了8升汽油。”
“现在，遗书，准备行为都有了。只差找到张希敏的尸体，就可以定案了。小李，快去催法医。真是的，验个尸要这么费劲吗。大家伙今晚不要走，我要请客，天上人间。”
“咦？嘿嘿嘿…”大家都跟着坏笑起来。小警花杨玲玲不好意思了，羞红了脸，“天上人间是哪里啊？伦家可是没有去过不三不四的地方的。”
何必胜轻抚着杨玲玲水嫩的小脸蛋：“小蹄子，你没去过怎么知道是不三不四的地方呢？”
“领导好坏啊。”杨玲玲嗔道。大家都哄起来了。
凌驾笑道：“领导，我女儿晚上还得补课，我得去接她，就不去了。”
“切！”何必胜坏笑道。“怕老婆还拿女儿当挡箭牌，丢男人的脸。好了，不用你去了。大家现在开始整理报告。”
冷傲然请示道：“队长，我还有点想看的。先去停车场看看。你们先忙吧。我唱歌五音不全的，晚上就不用叫我了。”
何必胜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呢？这案子大局已定了…呃，算了吧，你去看吧。这次的功劳你占大头，我报告上会特别突出你的。嘿嘿，升官发财别忘了我们这些曾经的领导哦。”
“谢谢何队长。我一定铭记在心。”冷傲然报以微笑。“凌叔叔，能为我带路吗？”
“哦。好的。”凌驾领着冷傲然去停车场了。里面的刑警们开始大闹起来。
交警队刑警队和经侦大队三家是邻居，治安、特警两个大队在500米开外一个单独的院子。所谓交警队后停车场其实也算是刑警队的停车场，因为有甬道和小门，刑警们也都把车停在这里然后上班。
一群交警和记者围着一个烧的黑糊糊的破烂架子，这就是案发公交车，十分好认。交警们有取证的，有感叹的，有偷笑的。记者们表情都很严肃地在拍着照，生怕动作慢了被人抢了先去。
凌驾到了车门旁边，守着车门的交警认识他：“老凌，还要取什么证啊？”
“是啊。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们没想到的。”
“上去吧。”交警把手套和鞋套发给二人。有敏锐的记者立即感觉到了，“请问你们二位是刑警吗？目前的调查工作有什么进展吗？”
凌驾虽不善于查案，对付记者却很冷静：“对不起，案情涉密，无可奉告。”
“您就说一说嘛。”在众记者的围攻下，傲然二人戴好套上了公交车。
第6章 相识
地板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白色人型是死者的位置。车厢中部内侧，也就是行驶方向的左侧有一个红色的圈，而且黑的最严重，那就是起火点，紧靠着窗户。
“嗯，先看到这里吧。”傲然说。“我想亲眼看一下证物。”
二人随即移步证物库。傲然一个又一个地检查着。熔化的塑料，烧坏的电路板是他检查最细的，还用手机偷偷照了相。
“这封遗书能打开看看内容吗？”傲然拎着一个证据袋，里面是张希敏的遗书。
“不行，不过有照片，你可以随便看。”
傲然又仔细地看了看那遗书：一个纯白色的信封，四角贴着用来贴在电视后面的通明胶带，用放大镜看了看，整个证据都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倒真像是临死这几天才写的遗书。
凌驾打印一张遗书照片拿了过来，上面是这么写的：
“人世是多么的不公平？像我这样正直无私的人，竟被罗织罪名，随便排挤出公司。郝乐这样的蛀虫却身居高位。我早就知道他看我不顺眼，长时间以来，我委曲求全，希望能保住一个饭碗。我为公司奉献了一生，他怎么可以把我像狗一样踢出来？我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他对我犯下这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不会再隐忍。我会直截了当地站出来，用这场震天动地的大事把他拉下马。我一定会的。”
下面是亲笔签名。打印的很简单，甚至都没有排版。写的有点糊涂，如果说是遗书，那就算是个遗书。至少可以证明犯罪动机。
凌驾又拿来了张希敏家的照片。那是一个整洁干净，从里到外透着生活气息的健康家庭样子。粘着遗书的是一台白色LED液晶电视，很稳妥地挂在墙上。屋子里从墙壁到家具主色调都是纯洁的白色。墙上挂着一家三口人的照片，张希敏和妻子抱着小女儿，露出无比幸福的甜美微笑。
“多么美好的家庭啊。”凌驾叹道。“恩爱的夫妻和可爱的女儿。很像我的家庭，就这么毁灭了，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走吧，我们去他家看看。”傲然说。
凌驾看看表，已经18点多了：“太晚了，不要打扰人家了。他家刚经大难，明天再去吧。”
傲然想了想，也同意了：“好吧。凌叔叔说要接送女儿补课，是骗人的吧，令媛今天受到如此惊吓，还能补课了吗？”
凌驾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小然啊。他们说去唱歌，实则每次都招妓，我不想参加他们的活动。小然说自己五音不全，不也是骗他们的吗？”
傲然低下头，脸上微微泛红：“…想不到刑警队也做这种事。”
“算了吧，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去吃饭吧。”凌驾面露慈祥的微笑，像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寒舍就在附近，不嫌弃的话，来吃个便饭吧。”
“怎么好打扰呢？”傲然推辞道。“我不挑食的，去路边随便吃点就好了。”
凌驾用比较正式的语气邀请：“小然救了我的女儿。我们是个普通的公务员家庭，没有能力给小然相应的酬谢；世上也没有什么酬谢能和小女的性命相适应。所以，至少希望能用语言来表达我们的情意。请你能当面接受我们全家的感激。”
傲然微笑着：“那就不如从命了。”
凌驾的家在刑警队附近，坐两站公交车就到了。是一个很普通的住宅小区，凌驾住在26楼。
妈妈明真正在准备晚饭，扭伤了脚的绯羽还穿着校服，单脚一跳一跳来到厨房，马上就看到一大堆食材。
“妈妈，怎么这么多菜？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明真正握着锅铲，捏着绯羽的小脸蛋：“绯羽今天大难不死，我们要庆祝啊。”
“嗯，我好幸福啊。最爱妈妈了。”绯羽抱着妈妈的手臂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撒娇。
“另外呢，刚才你爸爸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会有神秘人来访哦。”
绯羽瞪大了求知的双眼：“神秘人？是谁啊？”
明真捏了捏她的鼻子：“伏地魔啊。你这个小瘸腿，快点回沙发上好好坐下。”
“我还是哈利波特呢。”绯羽嘟囔着，一跳一跳向客厅走。路过门口时，突然听到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爸爸回来了。”绯羽向厨房报告，然后等在门后，想要吓爸爸一跳。
凌驾换上拖鞋，然后给傲然也找了一双。两人换好鞋后并排进门，凌驾大喊：“她妈，绯羽，我回来了。快出来…”
“哈！吓一跳吧？”绯羽单脚从门后跳出来，受伤的脚俏皮地屈起来，两只比成剪刀的小手摆在头上做兔耳朵，还十分活泼地跳动两下，做了一个超级可爱的鬼脸。但是看到了父亲身后的人，可爱的表情马上僵住了。
凌驾倒是吓了一跳，身后的傲然先是一楞，然后就笑了起来。
傲然所惊讶的当然不是绯羽的天真举动。这还是他头一次正视绯羽，婴儿般白晳娇嫩的皮肤，精致的脸蛋上，科学而艺术地分布着灵动的大眼睛和紧致的小鼻子小嘴巴。黑色柔顺的长发被左右两个绯色的天使羽翼发夹有序地别在后肩，整齐的刘海也看不到一丝不对称。校服裙子的长度也是当代少有的那种，标准的长过膝，高装的黑色棉质筒袜也至少长过膝盖，不使自己笔直纤细的双腿露出一点点，说明着这是一个在当前俗欲横流年代难得的，保守的小孩。透露出文学气质的面庞泛着害羞的红潮，僵硬的表情也十分有趣。纯净而清爽，阳光而秀气，这是多么可爱的古风美少女啊！
“啊，这就是小女凌绯羽。”凌驾稍微有点尴尬。
完了。这不是救了我的大哥哥吗？这下糗大了。第一次私下见面就留下这么弱智的印象，天哪。我怎么会…我在想什么呢。
绯羽感觉似乎有很多蚂蚁在咬她的心脏，脸上已经烫得发疼了。
“太好了，小绯羽很有活力呢。我还以为她受了这么大惊吓，会消沉一段时间呢。”傲然轻柔的声音试图化解僵局。
他们的对话，耳朵里嗡嗡响的绯羽一点都没听到。
第7章 相慰
以后一定会被他看不起吧？‘我救了一个傻瓜。早知道就让你烧死在里面好了。’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绯羽的表情逐渐变为悲伤。原本娇俏着比在头上当兔耳朵的两只手也无力地垂下来。不争气的眼泪也迅速就填满眼眶，马上就夺眶而出。
“呜…”绯羽轻声哭泣着转头以最快速度跳向自己的卧室。
“哎？”凌驾想出手抓回绯羽，想想她现在有伤在身，就算了吧。“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真是失礼啊。不好意思。”
两人一起走向沙发，傲然笑着说：“不会啊，我觉得小绯羽超级可爱啊。且不说娇小甜美的外表，会害羞的样子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呢。”
凌驾惭愧地笑道：“都是我们把她宠坏了。”
傲然看了一下，这个家庭是以银色和黑色为主色调的，略微有着哥特的气质。墙上的银色十字架和一些圣经故事的油画显示着这个家庭的信仰。
“她爸，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戴着围裙的明真从厨房走出来。凌驾和傲然都站起来了。
“这位是内子凌姜。”凌驾介绍道。
“阿姨你好。”
“这就是救了我们女儿的冷公子，名讳傲然。是警务部冷部长的二公子。”
明真很高兴地说：“公子救了小女，对我家实有再造之恩。还请受民妇一拜。”
说完就要下拜，傲然忙上前一步托住她：“阿姨，施恩不图报，受惠不繁礼。还请莫要折杀我这个晚辈。”
明真感动到流了眼泪：“你看这孩子多懂事。冷部长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好福气。咱们家的绯羽呢？”
傲然不禁掩口而笑。凌驾无奈地耸耸肩：“正在自己的屋里哭呢。”
外面说什么，绯羽根本听不到。她趴在床上，把脸深埋进被泪水打湿的枕头里。
为什么这么蠢呢。做了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一定被认为是轻浮的女孩了。即使是爸爸也跟着蒙羞。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还是等到大哥哥走后向爸爸请罪好了。唉，都怪自己笨。
一边用小拳头狠狠捶着可怜的枕头。
“绯羽，快出来拜见你的恩人。”明真开门进来。
“我不要。”绯羽哭着说。“我再也不要见人了。”
“这是怎么了？”明真很费解。“平时你也没有人来疯的爱好啊。”
绯羽已经哭出声来了：“我好丢脸，你不要管我了。呜呜呜…”
沙发处的傲然发话了，温柔的声音还是颇具穿透力。
“我想，小绯羽的伤心是我造成的吧。我方便到闺房门口说一下吗？”
明真看看女儿也没什么衣冠不整的情况：“哦，请过来说吧。”
傲然走到门前，看着这间布满蕾丝装饰的女孩卧室：“小绯羽，你没有丢脸啊。你以为是父亲回来了，想要和父亲亲近的女儿怎么会有错呢？我身为客人，觉得你没有失礼，反而很可爱哟。”
绯羽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埋起来继续掉眼泪。
傲然继续说：“当今社会的女孩子，大多很中性化。虽然独立坚强的女孩是很帅气，但看多了就有点疲劳了，偶尔看到像小绯羽这样女孩子气的，感觉十分清新呢。”
绯羽把头拿出来，但是也不看门口，哭腔说着：“可是，在客人面前做出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野孩子的行为嘛。”
“但你并不知道我在背后啊，你是做给父亲看的。”傲然帮她下台阶。“一个女孩对父亲撒娇，无论用哪种道德标准看，都是合理的。”
绯羽这下子似乎是有点信服了，把头转过来，红着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傲然：“你一定认为我是轻浮的女孩子了吧？一定会一直在心中嘲笑我吧。”
傲然笑着否定：“怎么会呢？能为了一个小白兔的动作哭这么久的女孩，怎么会轻浮呢？但如果你还这样哭下去，让客人不停地劝导你，你就真的失礼了哦。我真的会嘲笑你的。”
“大哥哥…我…”绯羽坐了起来，还是有点犹豫。
“出来吧，你还没有感谢我呢。”傲然说。“既然你是这么守礼的好孩子，是不是少做了必要的事呢？”
绯羽最终还是站起来，从屋子里跳了出来。
“小然，你哄孩子还真耐心啊。”凌驾称赞道。
绯羽想要做屈膝礼，傲然马上摆手示意：“不要了，你脚还没好。心意有就好了。”
“民女凌伯姬，拜谢公子救命之恩。”绯羽怯生生地说。
“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冷傲然，是中华帝国公共安全大学的大一学生。嗯，我讨厌民女啊，公子啊的说法。你得想个亲切点的称呼。”
绯羽的脸上又浮现出苹果色的红晕，迟疑了半天说着：“叫你傲然哥哥好吗？”
傲然眯起眼睛，露出迷人的微笑：“长了点，不过很好听。就这么定下来吧。”
“好了好了。”明真笑道。“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小傲然在这里等着，我去做饭。”
傲然却跟过来：“我也来帮忙吧。平时我也会做几个小菜呢。”
“傲然哥哥还会烹饪啊？”
“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帮忙呢。”
“今天也承蒙凌叔叔照顾了一整天。果然还是想伸伸手，如果不劳而获，总觉得很惶恐呢。”傲然的话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二人说着就一起进了厨房。傲然的厨艺真不是盖的，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刀法极其精准；烹饪的火候掌握的也是恰到好处。不一会就做出好几道菜。
“哇！”在桌上，凌驾看着形色香味都十分完美的菜品，不禁惊叹起来。
“呜呜呜…”绯羽哭道。“哥哥身为一个男孩都会做饭，而我却不会…。”
明真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安慰着她：“绯羽不是会煮方便面吗？这就不错了。”
“妈妈你又绕着圈骂我！”
“哈哈哈。”
“来吧，大家开始吃吧。”
“我开动了。”
饭后，绯羽回屋复习准备期末考试。凌驾和傲然继续说案情。
“小然，你不相信何队长的判断吗？”
第8章 疑点
傲然开始分析。在他看来，何队长的调查思路很明确，很标准；得出的结果似乎也很合理，傲然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否定他。不过，一方面，他的证据链没有环上，不只是他说的尸体问题。那封遗书或许真的是张希敏所写，但作为遗书，内容太过奇怪，并不能证实张希敏所说的大事就是本案。购买的汽油也无法证实就是作案所用的汽油。另外一方面，张希敏如果使用遥控器引爆汽油，没有必要一定人在车上。一般因泄愤制造恐怖袭击烧公交车，人都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的，遗书里也确实写了同归于尽，那就没必要使用遥控器了。案发公交车的玻璃锤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张希敏是个小学文化的人，看签名的笔迹也是丑到一定程度，通篇的遗书文采却起码是个高中文化，其中“委曲求全”“直截了当”这两个词即使大学生都很容易写错，但他都写对了。为什么？
听到傲然的分析，凌驾果然也觉得事有可疑：“那么，小然，明天你要阻止何队长上奏折结案吗？”
“不。”傲然说。“他上他的奏折，我查我的案。我也只是推测而已，过份的自信是刑侦的大忌，‘自负乃冤假错案之母’，家父的名言。”
他这话是说何必胜呢？还是说他自己呢？
“明天我们先正常上班，看看何队长那边有什么可借鉴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去张希敏家里走一走，再去监狱拜访一下郝乐。”
分析过案情，傲然就回家了。傲然的家住在咸阳，如果再晚就赶不上公交车了。凌家举家相送，千恩万谢，那又是后话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同时传来。好消息是：何队长热切期盼的尸检报告就出来了，标号为21的尸体，在车上位于第六排，表皮完全烧焦的，就是张希敏。坏消息是：司机冯三春29日晚抢救无效死了。
不过既然何队长可以结案了，冯三春的死也就不算什么坏消息了。刑警队一片欢呼，在此等候结果的张希敏妻子周秀妹，原本还报着一线希望，希望张希敏只是走丢了。现在彻底陷入绝望，嚎啕大哭。刑警队为防人身攻击，并没有公布案情调查结果。如果在场的其它受害者家属知道了，非杀了周秀妹不可。
“队长，这个形势很不妙啊。您安心写材料，我先把周秀妹送回家去，以防她在这里情绪激动，再闹出点群体**件，那就误事了。”傲然建议。
“公子果然深谋远虑，那你就去吧。”
“我还没有驾照。凌叔叔你来开车吧。”
傲然和凌驾架着瘫软成泥的周秀妹上了警车。
何必胜开始奋笔疾书亲手写文章。他本是科班出身，文化素质高。如今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一提起笔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臣胜奏：今炎日当空，圣主在世；四夷咸服，万邦来朝。此诚盖三皇之功，迈五帝之德也。然则夏禹虽贤，三苗叛焉；周成虽明，三监乱焉。花木虽秀，潜有蝼蚁；治世虽清，却蒙玷污。昨日火起，黎民为戮。是以震动龙颜，诰命彻查。臣受皇命，未敢延宕。警部冷大人公子傲然，机敏过人，助臣甚利。我专案组十五人禀烛夜查，终得元凶。司机张氏希敏，性情乖张，数拒乘客。犯臣郝乐察而革之，其因而怀恨，欲玉石俱焚，酿此大祸。幸天网恢恢，张氏纵火之后，未及逃离，已葬身火海，自取其祸。悲夫我六十余乘客！何罪耶？而为此狂徒所害。证据后附。余情如何，还请圣主裁夺。微臣痛心疾首，不复能言。”
“悲愤之情喷涌而出，我们读者都要哭出来了。队长好文采！”刑警们拍着马屁。
“把证据装订好，我要进宫面圣。”何队长意气风发。
很快，傲然和凌驾就把周秀妹送到了家。周秀妹这时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不过还是不停地哭。二人扶着她上楼进门，并开始调查。
室内和照片里一样，仍是一尘不染的纯白色。傲然开始四处观察，并示意凌驾按计划去问话。凌驾给周秀妹倒了一杯水，开始询问周秀妹：
“大妹子，我想问一下，事发之前，张老弟都接触什么人？”
周秀妹抽泣着说：“也没什么特殊的，还是原来那些老同事。孩子她爸被开除后，我们家也没了生活来源，靠我在外面打零工。但是…但是，警官，你去打听打听，她爸是个好人，平时就算被欺负了也不吱声，不会做那事的。真的不会。”
傲然直奔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而去，那是一台仿苹果风格的液晶电视。傲然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电视取下来，面朝下放在沙发上，先是观察了半天，然后用胶带粘了几下，胶带上只有极少的灰尘，分布均匀。然后傲然又轻轻地把电视装回原处。
“周大姐，你上一次擦这个电视机背面是什么时候？”
周秀妹回忆说：“好像没擦过吧？电视机背在墙上，擦后背很难，平时也很少落灰，所以就不那么勤快了。”
“案发时你在哪？”傲然问。
“我之前两天回娘家了，早上一直和娘家爸妈和哥嫂在一起。”
“还是说一下最近和张老弟走的近的朋友的名字和大概情况吧。我们记一下。”凌驾说。
周秀妹说：“这次死掉的司机，三春子，一直和孩子她爸关系好。原来走动最多的就是他，最近也和从前差不多。公司副总宋孝廉，司机王瑞，韦宽。这几个人原本和她爸关系不错，但不是常走动。她爸被开除后，这几个人经常来看望，还送了些米面粮油什么的。真是好人呢。”
“宋孝廉？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他知道孩她爸是被冤枉的，没能保护他很对不起。帮了我们不少。”
“哦，那王瑞和韦宽呢？”
第9章 皆大欢喜
“王瑞是公司的内勤，人挺实诚的。韦宽前些年打架被开除了，后来养大客跑长途，这两年总拉拢孩子她爸也去跑。这几个都是善良的大好人啊。”
看到了傲然使的眼色，凌驾也收起纸笔：“那好了，今天就打扰到这里了。你好好休息，有问题我们会再来。”
回来的车上，傲然问：“你怎么看？”
凌驾说：“我没有证据，但仅凭直觉，感觉张希敏不像凶手。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他正在引导我们把目光向张希敏聚集，所以一定是张希敏的熟人。很可能在上面的名单中。”
傲然问：“你怀疑宋孝廉吗？”
凌驾说：“最大的嫌疑人是他。他觊觎公司总经理的位子，利用张希敏做出这种事来，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你说的玻璃锤问题，如果是他作案，就很容易了。”
傲然说：“我也有你类似的想法，但如果他想要引发事故，让郝乐下台，做的事是不是太大了点？为了争夺地位，如此丧心病狂，我有点不太理解啊。”
“小然啊，社会险恶着呢，这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总之，我现在心里有了一点谱，再看一样东西，估计就能确定凶手是不是张希敏了。我们去问问专案组其它人员。”
与此同时，何必胜已经身着朝服走上大殿了。自从先皇改革后，臣子见皇上已经不需要跪拜了，但仍需行男子鞠躬礼，女子屈膝礼。
“臣长安市公共安全专家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何必胜，参见吾皇陛下。”
当今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仪态威严。令人意外的，却也透着一分平易近人。
“爱卿平身。朕着卿家查办纵火一案，有何进展？”
“启奏陛下，圣命之下，在冷部长和张局长的领导下，微臣专案组不辱使命，已破此案。”
说着递上了奏折。皇帝看过后，龙颜大悦，命传示众臣。
“日前冷爱卿盛赞卿家有神探之名，破案果然神速。此案可由检察院公诉审理，以正朝纲。”
“吾皇圣明。”
“俟本案审结，卿家警衔可提升一级，为候补副局长，待有人事变动优先续职。”
“谢主隆恩。微臣不敢贪功，本案告破，冷部长二公子居功至伟，现其就学于警校，尚白身。还望陛下福荫忠良，有所封赏。”
皇帝问道：“冷爱卿，令郞破案有功，爱卿欲求何封？”
冷家伟站出列：“启奏陛下，犬子为社稷尽力，乃人臣份内，何功之有？唯望多效犬马。”
皇帝想了想，下旨道：“虽如此，有功不赏非王道所为。着记冷傲然为一级警员，在职续读，学费及薪俸皆记长安刑警队。”
冷部长鞠躬拜谢：“谢主隆恩！”
皇上又问正在看证据的颜文泽：“依颜卿家所见，此案如何审断？”
颜院长断案多年，自然是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启奏陛下，司机张氏为泄私愤，焚毁公车，罪在不赦。然其人已为天罚矣，应尽抄其产，折卖以偿死者。”
皇帝长叹道：“昔三苗五刑，而为禹伐；成周垂拱，而天下治。何哉？明德教而尚贤。今立法完备，而有此祸，岂非朕德薄之故？张氏恶虽滔天，孀妻弱子何辜？其所住房产，不宜擅夺。朕亲为表率，捐款百万，诸位爱卿可各尽心力，安顿家属。”
“皇上至圣仁君，老臣代所有死者及家属，拜谢吾皇天恩呐！”颜院长激动地三鞠躬，痛哭流涕。皇上圣明的盛赞此起彼伏。
傲然回到刑警队，正听到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刑警们都向他祝贺，他却不为所动，只是询问当天去张希敏家取证的情况。
“没有指纹，信上和用来粘贴的胶带上都没有任何人的指纹。电视背后也是。电视机正面只有按钮上有他们家三口人的指纹。”
“哦！这样啊…”傲然的眼神坚定起来。
大家胡闹了一阵，何必胜队长雄姿英发地回来了。看到傲然就是熊抱，蹂躏一番后又抓住警花杨玲玲和隋真希大占便宜。
“多谢队长美言。”傲然不忘礼数。
何队长松开警花：“哦，你是有才能的嘛！以后你就是长安刑警队一员了，跟着哥混，一起升官。”
“那是自然。不过明天开始，我还得继续上学的说。”傲然说明情况。
“必须的啊！”何必胜拍着他的肩膀：“每周五下午来队里报到一次就行。有好事我就主动找你了。都有了，今天晚上天上人间，我请客。老凌，你们家绯羽又补课？今天就出嫁也不好使了，统统参加不许请假。”
大家都很高兴。何必胜大声宣布：“我宣布，5。29特大纵火案胜利破获！”
“呜呜噢…”这是专案组干警们鬼哭狼嚎的欢呼声。
第10章 悲逝
2015年7月8日晚八点。长安市咸阳区非子购物中心后巷停车场。
凌驾拎着大包小裹从地下一层超市购买的生活用品。后面跟着矮小的凌绯羽，背着相对娇弱身体来说很巨大的书包，吃力地追赶着爸爸的步伐。
凌绯羽的学习成绩按说已经算很好了，不过哪个父母会嫌自己孩子的成绩太好呢？所以就交了一大把钱报了一大堆辅导班，每天都要学到很晚。这还美其名曰不想让绯羽输在起跑线上。当然，绯羽并不反对，或者说从小受到教育就没有过反对父母一说，所以不知道反对。
凌驾的座驾十分好找，满停车场都是四个轮的，只有这一台两轮的，电动车，环保节能典范产品。
“爸爸，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明天开始在家复习呗。不来老师家了。”绯羽小心翼翼地请求着。
“绯羽乖，坚持这一周。考试前放松了，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凌驾鼓励着女儿。
凌驾把货物和商品整齐地码在电动车的踏板上，绯羽像幼童一样坐在前面。为什么是这种坐姿?因为绯羽发育特别晚，虽然14周岁了，身高却只有142厘米，体重不足32公斤。体态看上去和10岁左右的小孩区别不大。
黑夜的霓虹灯格外绚丽。购物中心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所以人流量很低。旁边的“非子家园”住宅小区隐森森的，稀稀拉拉亮着几盏鬼火。前一段时间的房地产过热开发留下了大量空置房，首都的楼盘虽然卖的很好，却大多为投资性购买，实际入住率较低。
父女二人马上要到路口时，突然在左侧的非子家园里传来一声枪响。凌绯羽很木然，凌驾却对这个声音很敏感，他马上加快速度冲向小区入口。主路方向，枪声源头的行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女人们边逃跑边尖叫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了?那是什么声音?啊！”绯羽茫然地问。凌驾停下电动车，一把抱过绯羽，冲到物业的门卫。门卫们正因为枪声惊慌不安，凌驾急令：“我是警察。我女儿你们管一下，我去看看。”保安忙接过绯羽，凌驾拔枪拨动保险，冲向枪声来源。
凌驾冲过去后，很快就又听到一声更强的枪响。保安们哪见过这阵势，都吓尿了，趴在地上的速度倒是无与伦比。一分钟后，居然是绯羽胆子最大，战战兢兢探出头来，就看到凌驾满身是血地抱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凌绯羽大声尖叫，保安们终于反应了，都迎上去。绯羽也跑过去看情况。
“警官，怎么了?”
凌驾看到有人来支援，哭喊着:“快把车开来，送医院啊。”
看一下凌驾抱的人，是个男性青年，头部中枪，前额上仍在汩汩流血。绯羽仔细看一下脸，不禁惊呼:“傲然哥哥！”
保安们马上把傲然接过来，失去了坚持的凌驾马上跪地痛哭起来。
天使，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我才刚刚认识你，你就要离开了吗?
绯羽也抱着傲然的身体痛哭起来。
你在地狱的烈火中把我救出来，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体会生命的美好，可是你自己却早早地放弃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吗?我还没有正式拜谢过你呢。你不要死啊！
面包车开来了，凌驾等人都上了车，医院离这里不算远，正常开两分钟就到。凌驾呼叫着总部:“救护车不要来了，我们正去医院。叫他们准备好。”
“小然，小然，你不能睡，快醒醒啊！”凌驾不停地呼唤着。
绯羽眼泪成河，但除了哭泣什么都不会的她，只是徒劳地按着傲然头上的枪口，希望能堵住血。当然，血只会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渗出。
医院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正在门口等着。保安们辅助把冷傲然送去抢救，有眼尖的护士发现，凌驾的抱傲然出来时，也受了一些擦伤。便带他去处理。
“我女儿呢?绯羽，绯羽。谁来照顾她。”凌驾仍不忘宝贝女儿。
凌驾的伤很快处理好了。绯羽看到父亲没事，总算松了口气。父女二人马上来到急救室。正赶上医生从里面出来。凌驾和绯羽急问:“大夫，伤者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长叹道:“对不起，他大脑组织严重破坏，送来的时候就死亡了。”
凌绯羽闻言，当时就昏过去了。医护们又七手八脚把她送去看护。
凌驾流泪道:“为什么?是谁杀了你?”
医院门外，尖锐的警铃呼啸而来。冷家伟疯狂地冲进来，抓住医生怒吼着:“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在哪?”
医生沉默。
冷家伟冲入急救室，当看到蒙着白布的尸体时，狂暴的他瞬间凝固了。
“儿子，儿子…”
冷家伟蹒跚地走到儿子身旁，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仍不能相信这事实。他哆哆嗦嗦地掀开蒙头，看到了儿子的遗容。
即使是帅气的傲然，这种方法死去，遗容都是十分骇人的。他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因痛苦而大张的嘴似乎在诉说着对世界的留恋。
“儿子啊！我的傲然啊！”冷家伟心中的悲愤使他的胸腔就要裂开了。他被迫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前胸，把衬衫撕裂后，又把胸口抓到血肉模糊。
凌驾跑过来从后面抱住冷家伟，哭劝着:“大人，您节哀啊。”
冷家伟用力一甩，巨痛中的人，力气是无穷的，居然将凌驾扔出去，撞倒一片仪器。凌驾不顾伤痛，仍然过来抱住发疯的冷家伟，其他警察们也冲上来，把冷家伟按在地上。他还又折腾了两分钟，才终于不动了，警察们试图扶他一把，也只能勉强翻了个身。他就这样躺在地上，闭上眼睛老泪纵横。
冷家伟的夫人罗素也赶到了。自是撕心裂肺。
“是谁？谁杀了我儿子？凶手呢？”冷部长虽然还是躺在地上起不来，却似乎有了点理智。
第11章 异世界
是我发现的。”凌驾说。“我看到了他的身影，向他开了一枪，但没打中。”
冷家伟好像一下又活了过来，跳起来死死抓着凌驾:“你是谁？”
凌驾报号:“长安刑警队副队长凌驾。”
“你，废物！”冷家伟一拳把凌驾打得后退五六步，坐倒在地上。“养你们这样的废物干什么？开枪都打不到人还当什么警察？”
警察们又都过来抱住冷家伟:“大人，凌队长尽力了，这不能怪他。”
“怪我。是我的错。”倒在地上的凌驾大哭道，“如果我再快一步…如果我枪法再准一点…小然啊！”
警察们也安慰他:“凌队，公子也不能复生了，你也别自责了。”
冷家伟仍然奋力要打凌驾，四个警察控制着他。为免刺激他，警察把凌驾架出去，在外面冷静一下准备做笔录，张丰伟局长也到了，帮忙处理后事。罗素已经哭昏过去，也送走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凌驾终于彻底冷静过来了，刑警刚要问话，冷家伟衣衫不整地出来了，径直走到凌驾身边，深鞠一躬:“老凌吧，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
凌驾忙站起来:“不，冷大人，是我无能，不能擒住凶手。”
冷家伟握着他的手:“老凌，这个案子我亲自侦察，需要你的帮助，为我儿子报仇血恨。所有人都回现场。”
一个护士说:“目击证人有个小女孩，现在已经昏过去了，怎么带走？”
凌驾说:“啊，那是我女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说:“伤心过度昏迷，没大碍。休息下就好，但是现在不能移动啊。”
凌驾左右看看，专门对付绯羽的隋真希刚好在，就叫她:“小隋，你在这里陪一下我女儿，醒了做笔录。”
“是！凌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向案发现场了。
盛夏的长安街头，空荡荡的，凌绯羽走在炎热的马路上，干渴，疲劳折磨着她。
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走在这里？我要去哪里？
凌绯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朦胧中，梦幻中，迷茫中，昏昏沉沉地，摇摇晃晃地，只是这么满无目的地走着。
案发地点非子小区六号楼。
六号楼完全没有居民入住，所以一片漆黑，而且没装监控。事实上，由于非子小区入住率太低，偷懒的物业只在两个入口和停车场装了四个摄像头。三个人去看监控，冷家伟和凌驾带着一队警察在六号楼重演案件。
凌驾过来的时候，只见傲然倒在血泊中，一个黑影正转过另一边的楼口逃走，凌驾马上开枪射去，没有打中犯人，只在墙上留下一个弹孔，犯人因此跑掉了。凌驾本要追击，发现倒在地上的是傲然，便马上抱起他向外走。
警察拿凌驾的佩枪去检验，把墙里的7。62毫米子弹挖出来，证实凌驾所说的。
检验报告出来，杀死傲然的是美国警察爱用的九毫米子弹。从射速等方面看，如果说是是美国警察专用的SW，那最为贴切。
“美国警察到中国杀人？”有人做出分析。
“美帝枪支泛滥，这枪如果你想要，我下个月能给你批发。”
“在附近搜索一下，看看凶手是否弃枪。”
看监控的三个人派了一个来报告。冷傲然是八点零五分从正门进入小区的，第一声枪声是八点十一分，五十秒后凌驾载着女儿停进小区，八点十三抱着傲然出来。此前五个小时至今，监控里出现的人都只是业主而已。但这说明不了问题，小区的围墙很矮，成年人不需要训练便可轻松攀爬。
经过长时间的搜索，也没发现其他像样的线索。干警们都很疲劳了。只好全体下班，放弃搜索。明日整理案情。
燥热的长安街头，上升的热空气使周遭的街道建筑扭曲了。绯羽极度干渴而虚弱，神情恍惚。她在寻找什么？
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抱着绯羽的抱抱熊。站在绯羽面前，好像很近，却又好像很远。绯羽用尽力气奔跑，想要触摸她，却始终保持这个距离，触碰不到。
是谁？你是谁？
小女孩低着头不回答。
我在哪？你为什么在我面前？
女孩还是不回答。但是抱着熊的双肩轻轻震动着，似乎在笑。
是冷笑！是残酷的冷笑！
小女孩猛然抬起头，绯羽看清了那张因残酷的笑而扭曲了的，孩子的脸。
那是绯羽，七岁的绯羽。
七岁的绯羽扔掉了抱抱熊，那手上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突然地刺向地上的一个人，猛力地，一下又一下地。
血，喷向七岁绯羽的脸，染红了她的全身。那张残酷的脸，染血的脸。
不要啊。不要这样啊！
绯羽看着地上的尸体，那是傲然。前额流着血，瞪大的眼睛，长大的嘴。
绯羽充满痛苦的看着他的脸，他却突然转动了眼珠，把目光投向绯羽。
那目光是如此的震怖，那表情是如此可怕。绯羽的心脏似乎被****一把尖刀，撕裂的剧痛让她不禁尖叫起来。
“呀！”绯羽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
旁边是惊呆了的护士和隋真希。隋真希木然盯着绯羽说:“我的耳膜破了，谁来给我做个手术。”
“真希姐姐…”绯羽逐渐平静下来。
“做恶梦了？我的小肥鱼。”真希关切的表情甚是温柔。
她如若未闻，只是痴痴地说:“我梦见我杀了傲然哥哥。好真实。”
隋真希心放下了，笑到:“呀，小肥鱼能杀人了？真有力气啊！来吧，先少杀两个人，干点正事。能做笔录吗？”
绯羽把掌握的现场情况说了一下，没有什么价值。正说着，她偶然回头，看见了一脸悲伤的傲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傲然哥哥。”绯羽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那边的傲然也注意到这里，走了过来:“小绯羽？你看得见我？”
“傲然哥哥啊！你没死啊。傲然哥哥没死！真希姐姐，你看啊。”绯羽想坐起来，但是没力气，就摇着隋真希的手，指向傲然。
第12章 共鸣
隋真希向手指方向看去，空空如也。但是，考虑到刚产生的横死鬼，死寂的医院，冷漠的护士，黑长直的萝莉，恐怖片要素汇聚一堂，确实有点阴森森的。
“哪有？小死鱼，你不可爱哦，不要吓人啊！”隋真希警惕地四处张望，后脊梁冰凉。
“真有，你们看不见吗？”
那边的傲然好像也没弄清情况，没敢贸然过来，远远地观察着。
“幻觉。”护士冷淡地说。“思念强烈，不接受现实。很正常。”
“真的，不骗你！”绯羽急了。“他还在看我们呢，刚才还说话了呢。”
隋真希威胁道:“刚发生命案，冤气重啊，小死鱼你再敢吓我就把你衣服扒光。”
护士抽出针管，很平静:“想让她不再吓人很容易。镇静剂一支，睡美人的源泉。”
“快把她拿下！”隋真希如获大赦。
绯羽还挣扎着要起来，护士一针下去，刚开始还闹腾，很快就渐渐睡去了。
一会，凌驾进来了:“小隋，绯羽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一会，做了笔录。后来突然说看到死去的冷傲然了，又哭又闹，神情激动。吃了一针镇静剂，现在睡了。”
“哦，她现在能回家吗？”
护士肯定:“能，拿回去吧。好好休息。大夫说可能有心理阴影，刚刚也出现了幻视症状。家长注意观察一下，如果有问题及时去精神科咨询。”
凌驾背上绯羽就走了。
“笔录给你，小家伙没签字呢。明天拿单位来。”
坐上电动车，才发现超市买的生活用品都被偷走了。凌驾摇摇头，苦笑一下，驾车回家去了。
半夜两点左右，绯羽在自己的房间悠悠转醒。望着天花板，想起逝去的傲然哥哥，不争气地眼泪大颗大颗掉。
“醒了。”齐明真欢喜道。“她爸，醒了。”
凌驾过来，无限温情地问:“乖乖，怎么样了？那里不舒服？”绯羽看看爸爸，说很好。
“想吃点什么呢？肚子饿了吧？”妈妈问。绯羽也说不饿。
父母关心了一阵，看绯羽也只是疲劳。“那就多睡会吧。他爸，你还要上班。都休息吧。绯羽明天不上学了，我领她玩一天。”
父母出去了，怕绯羽害怕没有关灯。绯羽继续望着天花板，无法克制地想起了傲然。
你在天国怎么样了呢？哥哥，绯羽好希望你能回来啊。
“呃，虽然十分冒昧，希望你冷静，不要喊叫。”
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床边响起。很熟悉，很温馨。
“傲然哥哥，你回来了吗？”绯羽把迷离的双眸转过去，傲然柔和的笑容正在床边。
“我也有点糊涂。”傲然说。“我应该是死了，现在是个冤魂。”
“哦。”绯羽无力地答了一句。突然，她认识到了一些情况。
冤魂？
尖叫声响起来:“爸爸妈妈，救命啊！”
傲然急忙制止:“冷静，小绯羽…哎呀，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谈谈…哎呀，你不要叫了。”
绯羽还是缩成一团，大叫救命。父母都急急忙忙跑来，绯羽一下跳起来，钻到妈妈怀里。
“怎么了宝贝？不怕不怕。”
“有鬼啊，傲然哥哥，在我房里。”
父母无奈地互相看了看:“肯定是吓着了。真可怜我的乖乖。”傲然走过来，不管父母，只是对着绯羽说:“小绯羽，我不会害你，只想和你单独谈谈。能让你父母回去吗？”
楼里的几个邻居急急敲门，大喊着:“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快开门！”
凌驾把门打开，对邻居解释，不好意思，我家绯羽目击了凶杀案，受了惊吓云云。邻居们也是表达一番可怜和祝愿康复就走了。
明真生气了:“她爸，你太不负责了，女儿被你害成这样，你对得起我吗？”
凌驾又赔不是又安慰绯羽。绯羽也小心翼翼转过头来，听傲然说话。
“呐，我们有过接触，你应该对我有初步的了解，我怎么会害你呢。你不是随时可以尖叫父母吗？我只想谈一会，你不爱听我再不烦你。”
“女儿以后和我住，你去单位住。女儿没好之前不许回家！”明真抱来一个黄大衣摔在凌驾的脸上。
凌驾无奈，捡起大衣正要走，绯羽突然说:“我没事了，爸爸妈妈，你们回去睡吧。”
父母确认了半天，终于决定让绯羽自己睡。他们则伴随着明真的抱怨也回去睡了。
把门关上，绯羽以毕生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床，抄起床边的十字架，整个身体钻进被里，靠向床头，只露出两个眼睛，把十字架对向傲然，声音哆嗦着:“你说吧。”
傲然无奈:“我似乎是死了，你知道原因吗？”
绯羽说:“你被枪击中头部死了。”
傲然点头道:“果然如此。可能是死前，我的大脑受了损害，失去了这些天的记忆。我最后的记忆是5月30日，公交纵火案结案的当晚。可是我刚看了日历，现在已经7月8日了。”
“那么，你真的死了？”绯羽把脑袋整个露出来问。
傲然点点头:“虽然很不科学，但我确实死了，现在是某种灵体。你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系列实验。我无法和任何物体发生互动，除了你。我现在实验一下，你不要叫，把手伸过来。”
绯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握着十字架的手伸向傲然。
傲然说:“我刚试过了，十字架我不怕。或许因为我这次的情况是上帝的安排？”说着，他把手伸过去，试图握住绯羽的手。
接触的一瞬，绯羽条件反射地缩一下手。却没有任何感受，傲然的手从绯羽的手掌穿过，没有任何阻碍。绯羽吓了一跳，刚叫出声来，自己想到了，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看到了？我碰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东西也碰不到我。人和动物都无法和我交流。”傲然介绍着。“只有你。但是，或许你想问，为什么是你。我也不清楚，当我有意识时，就只能在你身边三米内，无法离开。我既然无实体，也就无法伤害你。所以，你就别怕了，从被里出来吧。”
第13章 融合
受到了鼓励，绯羽把被子掀开。傲然说：“好了，讲解时间结束，有什么疑问？”
绯羽想了想：“可是，如果你是鬼，你在我身边做什么呢？”
傲然说：“我想过这个问题。我看过鬼故事，有一种说法，冤死的灵魂无法平息。或许，我含冤而死，所以不能升天堂。和你在一起，应该是你最爱的上帝给我一个破案的机会，抓住杀我的凶手。”
“可是，你什么也不能碰，不能和任何人说话，怎么破案啊。”
“有你啊。”傲然道。“你听得见我说话，你可以帮我破案。”
“可我什么也不会啊，体育也差，怎么帮你？”
“我想，既然这样安排了，你应该有很多过人之处。不过你自己也没有发觉罢了。请你帮助我吧。”
“等等！”绯羽突然伸手制止了傲然的话。“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我接受不过来。能让我冷静一下再回答你吗？”
“哦，那你好好想想吧。”傲然飘到窗边，平静地看着这里。
绯羽脑子一片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应该相信什么。她开门走到洗手间，随手关上了门，长出了一口气。
冷静了一下，她觉得还是先坐在马桶上想一想。很习惯地伸手进裙子，把纯白的蕾丝胖次褪到膝盖，转过身来，准备撩起裙子一屁股坐上马桶。
可是，她刚转过身，脸就绿了。
傲然那秀美柔和的脸庞正在展现着尴尬的微笑，漂浮在半空的身体正要转过去。绯羽想要大叫，傲然马上做出嘘的动作，绯羽虽然冷静了一点，但还是一手迅速捂住裙子坐在马桶上，一手胡乱抓起纸巾肥皂丢过去。
“变态，色魔，偷窥狂！”绯羽尽可能不动声带地低声斥责。
纸巾肥皂毫无阻碍穿过傲然，砸到门上，还是发出了声响。凌驾从卧室伸出头问发生了什么事，绯羽以摔倒了敷衍。然后又是毛巾乱挥，“哥哥竟是这样的人，我看错你了…枉我那么信任你，对你已经幻灭了…”诸如此类的不绝于口。绯羽有生以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些话呢，这次竟然如此流利畅快。
“冷静！”看绯羽不会停止胡闹，傲然大喝一声，当然只有绯羽能听到。果然有效，绯羽吃了一吓，冷静了下来。
“不要叫，听我说话！”傲然低头看看，马上又红着脸转过身去。“先把胖次穿上！”
绯羽低头一看，胖次果然还在膝盖，脸上由绿色变成通红，极其迅捷地提好。然后继续泪流满面:“你要解释什么？”
傲然转过来:“首先，我不是色狼。然后，除了胖次以外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胖次这种东西要穿在正确的位置才会和不好的事情扯上关系，没穿在身上的胖次和你阳台上晾着的，大家都能看到的有什么区别呢。咳！我这么急着和你说这个干嘛？最后，最重要的，我似乎只能和你在同一个房间里，如果形成隔绝，我就会被传送到你身边。”
绯羽眼泪渐渐停止了:“我不信！”
“来吧，再实验一下，把洗手间门打开。”
绯羽半信半疑地打开洗手间，傲然飘出去。
“关门！”
绯羽把门关上，没有任何变化。
“骗我…大骗子。”绯羽嘀咕着转过身来，傲然已经飘在马桶上空了。把绯羽吓一跳。
“诺，我没骗你吧。”
绯羽稍稍有点开心了:“真是这样啊。我真的没看错，哥哥是个好人呢。对不起啊，刚刚还冤枉了你。”
“没关系，你是女孩子嘛！遇到色狼这种反应很正常。”
绯羽在开心之余，终于想到了一个严重到无以复加的事情，惊问道:“不会说以后我去洗手间，洗澡，换衣服，你都会在我身边吧？”
傲然很严肃:“非常遗憾，应该是这样。”
绯羽立时如五雷轰顶:“不要啊！你是男生，我宁肯死掉。”
“这并非我的意志可以左右。”傲然说，“如果你想摆脱这种窘境，帮我找出杀我的真凶，我应该可以了无牵挂上天堂。”
“在那之前，被你看光了身体的我一定会自杀的。”绯羽抱头蹲在浴盆边。
“伪信徒啊！身为天主的信女竟敢把自杀挂在嘴边！”傲然瞬间换上红衣主教的法袍喝令着。“我的人品你应该可以相信，我会转过身去绝不看你。”
“可是，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了。小绯羽，这是现实，我们无法逃避，只能适应。我只能靠你洗冤，你只能以此获得解放。”
绯羽的头渐渐低垂下去，脸上微微泛红，说话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弱气:“是啊，只能这样了。其实…不过…可是…”
傲然双手拍向绯羽的双肩，不过因为穿过所以变成“把双手插入双肩”，正色道:“现在我遭受大难，变成怨灵，只有你能帮我昭雪。我知道，女孩子的身体冰清玉洁，不容玷污，你就当倒大霉吧！我看到你的身体，如果产生任何非礼之想，愿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傲然在此拜谢了！”
说着，他落在地上，并跪地磕头。绯羽十分惶恐，也马上跪地连续磕头:“哥哥是我的恩人，你这样做我无法做人了。”
傲然和绯羽都直起腰，绯羽眼角泛着泪，努力露出微笑:“我的命是傲然哥哥救的，这身体，为哥哥全付出了也是应该的。我还纠结于这些事，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会去查案，拼上我的一切，将凶手绳之于法！”
“你真的很坚强，有责任感。和柔弱的外表不一样。”傲然也流下了泪水，“或许，这就是我附身于你的原因之一吧。谢谢你，接下来，我们好好相处吧，拜托了。”
绯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坚强的笑容:“拜托了。那么，首先要做什么？”
二人，或者说一人一鬼回到了绯羽的房间。鬼部署着:“明天肯定会开案情讨论会，我也要参加，所以你也要参加。正常情况下小鬼不可能列席，所以需要你做一场戏。”
“怎么做？”
第14章 白发人、黑发人
鬼吩咐了一番。然后又做了一个实验，看看绯羽不说话，只是想，能否和傲然交流。证明:绯羽的思想，如果是希望传达给傲然让他听的，就可以传达，不需要说出来被其他人类听到。做完这个，折腾了一天的绯羽也累了，就睡觉去了。始终也没好意思换衣服，就这样穿着衣裙睡过去了。
早上七点多，绯羽偷偷起床，把衣裙睡出来的褶皱拉好，听到父亲穿戴好了要出门，便开始大叫救命。
“怎么了？”父母都过来看情况。
“傲然哥哥，他在那里。”绯羽指着傲然的方向，装作害怕的样子，死死抱住父亲。
妈妈又给爸爸好顿数落，然后安慰绯羽:“乖乖啊，我们今天不上学了，我们去游、乐、园。”
绯羽摇头哭道:“不嘛！我要爸爸，我要爸爸陪我。我好害怕。”
“可是，我今天要开会啊。”凌驾很为难。
“不！我要和爸爸在一起，爸爸能保护我！”绯羽态度很坚决地死死抓着凌驾的衣角。
看这情况，两人商量一会，凌驾说:“好，你跟我上班，不过要乖乖的。”
绯羽说:“我以后永远不离开爸爸身边。”
“又说胡话了。”明真妈妈瞪了凌驾一眼，“绯羽再看到尸体什么的，咱们就离婚。”
凌驾战战兢兢把女儿领走。傲然批评道:“演技太差，一点不自然。只能骗父母。”
绯羽幽怨地对傲然想:“爸爸妈妈那么爱我。我却为了你骗他们，我真是坏孩子。”
傲然安慰她:“哎呀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善意嘛！”
电动车晃悠了半天，终于到了刑警队。失去爱子的冷部长已经到了，在会议室等待大家。
“不，我也要进去！我不要和爸爸分开。”凌驾想进去开会，把绯羽交给和本案无关的杨玲玲。绯羽却大哭起来，好像极度伤心害怕的样子。
隋真希无奈:“让她进去吧，部长能理解。这孩子我们都了解，一向温和有礼貌，经历这些，也难为她了。你当父亲的也有很大责任。”
杨玲玲抓着绯羽，由于剧烈的反抗也抓不住了:“凌队，你怎么可以让女儿受到这么严重的惊吓？我鄙视你这样的爸爸，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你必须陪好女儿，让她恢复健康！”
“我会很乖，不会给爸爸和叔叔姐姐们惹麻烦的。”绯羽停止了哭闹，转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爸爸，我不能离开你，我好害怕啊。”
没有办法，凌驾把她领进会议室。与会人员已经到了一大半，冷部长站在窗边望着室外，神色凝重。
“父亲！”傲然不自禁叫出声来，却无法传达过去。
绯羽抬头看着傲然，他的脸上写满了哀伤和不舍。绯羽也流下了眼泪。
冷部长听到有人进屋，回过头来，他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但是皱纹和眼袋不能掩盖他滔天的愤怒和巨大的悲伤。
“冷部。”凌驾打招呼。
绯羽也屈膝行礼:“民女凌伯姬，拜见冷大人。”
冷部长眼睛眯起来:“这孩子是谁？怎么能参加重要的案情会？”
凌驾一脸歉意解释道:“这是小女。小女昨夜一直在案发现场，受了惊吓，可能是留下心理阴影，现在无法离开我。所以就带来了。”
冷部长的眉头缓和了，也向凌驾道歉:“为我的事，让令媛受惊了。”
“身为警察，这是份内之事。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把绯羽安排到一边坐着。陆陆续续地，与会人员到齐了。冷部长走到主席，问:“人来齐了吗？”
张丰伟局长环视一周:“都到了。”
“好！”冷部长闻言，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环顾所有人，肃杀的表情和庄严的神态使所有人摒息敛气，不敢有任何动作。
突然，他对着所有人90度以上的深鞠躬，大家都吓坏了，马上站起来劝阻。离得较近的凑上去扶着。
冷家伟直起腰身，眼泪洒满了面前的桌面:“诸位同仁，老夫老年丧子，遭受此生最大灾难。老夫自认一生为官正直，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小儿死得冤啊！请诸君为小儿抓获凶手，以慰小儿在天之灵。过去，老夫对你们有恩的，请现在报答;有仇的，帮老夫解决此事后，听凭处置。老夫拜谢了！”
“大人…”很多人都跟着哭出来。
傲然也哭了，虽然只有绯羽听到。
绯羽的心也哭了，虽然只有傲然能听到。
冷家伟却没有过多沉浸在悲痛中，而是坚定了眼神:“好了，诸君，7。8持枪杀人案分析开始。由我主持。有些人昨晚不在现场，不了解情况。我们重新梳理一下，那个小女孩，你给大家重新叙述。”
隋真希起立，按下遥控器，办公桌上显现了现场的立体投影，随后就是隋真希的萌声解说:“案发地点在非子家园六号楼，时间是7月8日晚8点11分。被害者冷傲然，男19岁，长安刑警，警校学生。头部中枪，当场死亡。子弹为9毫米弹，推测凶器为美国警用SW手枪。8点12分刑警凌驾载女儿进入小区，并发现凶手身影，向其射击，未中。8点13分，凌驾无线电通知总部，并抱着被害人尸体返回小区门口。8点15分送上车开赴医院。案发经过结束。”
“疑犯的身高体貌呢？”从外省急调来的刑侦专家问。
“没看清楚，昨晚进行了场景再现，也没能说出准确特点，甚至性别都无法判断。”凌驾说，“我冲过去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有枪，所以特别紧张，只看到一团黑影。”
“疑犯怎么进出小区的？”
“小区的监控之差令人发指。小区进出口的录像中没有什么可疑人士。六号楼旁边的院墙很矮，成年女性亦可翻越。墙角水泥台上脚印进进出出的很多，无法判断。”
“那再说说动机。”
“肯定不是劫财。死者随身携带财物没有被掠夺过的迹象。”
“最近死者得罪了什么人？”
第15章 试验
“死者主业还是学生，然而其同学说，最近死者比较神秘，经常不上课。教官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在独立调查什么案子吗？何队长，你们派给他什么秘密任务了？”
何队长此时早就伤心死了，有气无力道:“没有，最近他只是报到，领工资。”
案件分析会又进行了很长时间，但实在没有任何头绪。
冷家伟知道，这案子没有多少希望能破了。哀叹一声:“到此为止吧！大家也累了。都散了吧，各自去搜集线索，有消息了再开会。”
大家都开始离场。冷家伟没有站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目送他们离开。
离开会场，看了看表，已经13点了，凌驾低头问女儿饿不饿，从昨晚开始只吃过镇静剂的绯羽当然已经饿扁，父女二人就去旁边的包子铺吃饭。
“你得到了什么线索？”等待包子的绯羽想。
傲然道:“什么都没得到。案件十分复杂。”
“不过，傲然哥哥，你爸爸好爱你啊。”
傲然流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过去我总是忤逆他…我很后悔，可是，已经晚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你还有我啊！”绯羽想着，“我会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
“呵呵！小绯羽很贴心啊。”傲然苦笑着。“这次也没白来，掌握了完全的现场情况。我还是对动机有怀疑，可能是我最近查的案子使我丧命。可是，我在查什么案子呢？”
想了一会，傲然还是没有头绪:“唉，那就从我最后的记忆查起吧，公交车纵火案。”
“是我经历那个吗？不是已经破案了吗？”绯羽想。
“不，那是何队长用来搪塞的冤假错案，我们开始调查那个吧！”
“嗯嗯！好的！”绯羽显得很有精神。“我们现在查哪里？”
“先回家。不着急，我们有些事情更急迫。”傲然说。“和你父亲说，要求回家。”
正好，杨玲玲驾着跑车过来了，绯羽就坐她的车回家了。
人鬼回了家，母亲上班没回来，家里是绯羽的天地了。
“今天下午将是实验的一下午。”傲然说。“首先要实验的还是我们的距离问题：从我们确认现状开始，你好像一次洗手间都没去过。我想，你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在从事**行为时，有个男人背对着你。”
绯羽红着脸不说话。
“这样，我们之间不能隔绝，但我们可以看看什么是隔绝。公共洗手间那种天花板通着的隔间算不算？我注意到你家洗手间浴盆上方有一个帘子。这个帘子如果拉上，我们算不算隔绝？这是个问题，如果能解决，我们就可以这样共同生活下去。”
绯羽来到洗手间，做了这个实验，经证明，一张布制的窗帘也算隔绝，但是如果拉开一个一人宽的缝隙，就不算了。绯羽激动到半死，虽然还是非常非常害羞，但别无选择，还是相信傲然的人品，解决了这个问题。傲然也确实在帘后的浴缸里飘着一动不动。
“这样的话，我推测，假设我是有实体的，我不需要接触任何固体就可以自由行走的地方，这种叫一个空间。我和你只能在一个空间里。”绯羽如厕时，傲然推测说。“这个帘子，如果没有一人空隙，一个实体的人穿越它就需要撩开帘子。这就算作隔绝，两个房间。”
“那么学校洗手间的隔间不也是隔绝了吗？”绯羽问。
“哦，那好像是。在学校你就憋着。哦，或者，你可以挑一个没人的时间，把隔间门开一半。我就躲在门后。啊，在家里洗澡换衣服都用这个帘。”
绯羽的问题解决完了。傲然飞出来:“现在是下一个实验，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可以对别人说起当前情况，我让你先不要说，我们来实验这个。不知道你看过多少鬼故事，当前情况如果对别人说了，或许你或听者会因为泄漏或知晓了天机而死掉。”
绯羽全身一激凌:“好吓人啊。那要怎么实验呢？”
傲然问:“这个我也想象不到。实验失败的后果太严重了啊。你有什么想法？”
绯羽想了一想，眼睛一亮:“楼下小区门口附近有只流浪猫，不怕人。我对它说一下。”
绯羽到小区门口，没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那只猫。绯羽试图用半根火腿肠贿赂它，很轻松就勾引过来。
“别碰它啊，小心传染弓形虫，女孩应该尤其注意。”傲然提醒。
绯羽一边喂猫，同时对猫咪说了关于鬼附身的事。当然猫咪是听不懂的，根本不理她。吃完火腿肠，人家舔舔毛，转身就走。
绯羽说:“好像说了没什么事啊。”
傲然也说:“这样就好了，我们可以…”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声刺痛耳膜的尖锐刹车声，一辆货车在旁边急刹车。同时是猫的惨叫。司机探出头看看，小猫下身已经压扁，血液涂满了车轮。
“真晦气！”司机恶狠狠啐了一口，开车走了。只留下一旁目瞪口呆的人和鬼。
“好像不适合对别人说啊。”绯羽呆道。“唉？其实是不是个偶然事件啊？每天被车撞死的流浪动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你是个，残忍的腹黑萝莉。”傲然也呆呆地说。“我们还是先不要对外人说好了。”
他们又回到家里开案情讨论会。
傲然把之前掌握的公交纵火案的案情对绯羽讲解了一下。傲然可以在绯羽面前打开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立体投影，把心中所想表达给绯羽。在这样生动地课堂里，本就不笨的绯羽也很快领会了:“这么说来，我们明天就去找郝乐问情况呗？”
“是的。”傲然说。“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在监狱里蹲到发霉，我们去陪他聊聊。哪位同学还有问题？”
“我有问题。”绯羽举手。“我明天要上学，很快是期末考试了。”
傲然眨了下明亮的眼睛:“高考610分的鬼魂跟在你身边，你居然和我说你惧怕一场初二的期末考试？萝莉，你太侮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