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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西华     真摘星拿月txt下载     真摘星拿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2)

    鲁西华家后院,周赫煊看到这里有鱼池、花园、大树、秋千、野餐桌、烤炉,最妙的是树下竟然还有一张吊床。吊床不是简单的两棵树间牵根绳就好了,而是立式吊床,一个半月形的钢柱下面用儿臂的铁链吊着一个卵形的篮子,篮子里面铺着厚厚的被子和靠垫,人躺在里面,在树下随风摇动,听着鸟儿歌唱、闻着花香,再随手拿着一本心爱的书籍看上几页,旁边就是零食和饮料,简直不要太舒服,妥妥的宜家风格。

    孟小冬一看到这个吊床,矜持都不顾了,和韩彩儿趴到在上面打闹,上面又宽又大,睡两个成人没问题,而且篮子底部有配重块,不会因为人的摇晃导致大幅度失衡,稳定性很好。

    周赫煊心下羡慕的说道,“西华,你这里倒是别致。我至今还是租住别人的房子,一点施展不开啊。”

    鲁西华笑道,“老周,你不是大文豪吗?再写几篇文章,稿费就够了,这民国,文豪可是吃香啊。”边说还边给周赫煊眨眼睛。

    周赫煊有些不好意思,“老弟就别取笑我了。大哥不说二哥,老弟你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说到心中最重要的事,周赫煊就把声音放得很低。

    鲁西华知道周赫煊说的什么,“我也就刚过来三个来月,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射雕英雄传》还吓了我一跳,以为来错了地方。”

    周赫煊问道,“老弟以前是干什么的?我看老弟年纪不大啊。”

    鲁西华得到菩提子时23岁,又在大宋呆了4年,开封城外一战之下来了这里,现在也不过27岁,不过面相看起来挺年轻的。

    鲁西华说道,“我今年算是27岁。”

    周赫煊点点头,“比我小2岁,不过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就像大学刚毕业的学生。”

    鲁西华说,“我以前是干快递的,这也不是我来到的第一个地方。”

    周赫煊是孤儿,女友意外去世后卖掉家产周游世界,意外进入到了民国,听到鲁西华的话,瞳孔一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弟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西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周赫煊,这东西自己熟啊,家中箱子里就藏着有,现代人必备工具~手机!

    鲁西华点开手机里的相册,“你自己看。”

    周赫煊的手机早没电了,正在奇怪鲁西华的手机为什么还有电,就被鲁西华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惊呆了。

    周赫煊看了半响,不确定的问道,“老弟,这是?”

    鲁西华点点头,“北宋最后一个皇帝,宋钦宗。”

    周赫煊眼球都凸出来了,“赵桓?!”看着手机里鲁西华在大宋皇宫里到处拍的视频,还有和赵桓的合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之前还去过大宋?!”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历史上的大宋,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

    “谁?”周赫煊此刻的心里跟有猫在抓一样。

    “高宠。”鲁西华缓缓的说道。

    “高宠?!《说岳全传》里的?!那可是小说人物!”周赫煊差点叫了出来,看了看那边打闹的孟小冬和韩彩儿,高宠可是京剧名段《挑滑车》里的重要人物啊,单人匹马一杆枪,一口气挑了金将哈铁龙十一辆千斤铁滑车,最后因乘马脚下无力,掀他于马下,被第十二辆铁滑车压死。这种万中无一的猛将都能遇到?!真是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鲁西华也不说话,打开一段视频,正是高宠在天目山山谷练枪,和雷麟儿对打的片段。

    望着视频里的年轻小将,一杆大枪使得如雪花点点,与对面雷鳞巨马打得难解难分,四周电光四溢,溅在地上就是乌黑一片,高宠一杆大枪招招不离雷鳞巨马鼻眼之间的三寸处,打得巨马不断后退。周赫煊看得嗓子都干了,“这是拍电影吧?这特效不错啊。”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高宠就是这么厉害!”周赫煊有看到山中鲁西华和高宠一家人生活的片段,家中有一条五米巨豹时,陡然一惊,“这豹子!这豹子!该不会就是?!”周赫煊话没说完,就指了指那边在和孟小冬、韩彩儿玩闹的一尺长的黄猫。

    黄猫儿正在和两位美女玩得高兴,发觉周赫煊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耐烦的向周赫煊扬了扬自己的小爪子。

    周赫煊吓得头一低,“想不到,想不到!老弟怎么又来到这里了呢?”

    鲁西华说道,“我在那边呆了4年,一次意外又来到这里。每次都是这么突然,只能重新开始。”

    周赫煊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听到这里,拍了拍鲁西华的肩膀,“老弟,认命吧。还好我们哥俩相认,以后相互帮助就好了,这可是乱世啊。不知道老弟有什么打算?”

    鲁西华回头望着韩彩儿说道,“我妹妹喜欢唱歌,我想让她唱歌。”

    周赫煊一皱眉头,“唱歌?”这时候的民国,唱歌可不是什么好职业,歌女、卖唱女都是下九流的职业,还赶不上唱戏的。

    鲁西华说道,“国难当头,我也不能出力,只希望用歌声发出平民百姓的声音。华夏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是千千万万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同民族百姓的天下。为百姓们唱歌,为平民唱歌,提高各民族凝聚力,这样才能团结一致打败外敌,政治和战争我们参合不起。”

    周赫煊摇摇头,“文化也是为政治服务的,现在政局太乱。你唱歌不要涉及政治才好。”

    鲁西华笑道,“老百姓的歌,老百姓喜欢才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谁要惹了我,我就叫他好看!”

    周赫煊摇摇头,这个老弟怎么还是这么天真,现在是枪炮的天下。

    鲁西华没有多说,毕竟老周是文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转头向韩彩儿说道,“彩儿,你不是要向孟姐姐请教吗?现在周大哥和孟姐姐都在这里,你把我前两天教你的歌唱给大家听,让周大哥、孟姐姐评价一下。”

    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话,点点头,飞身下床,不大一会就拿着一个二胡过来,递给鲁西华,“哥哥,你来拉。”接着就站到一旁。

    周赫煊惊讶道,“老弟还会二胡?!”

    鲁西华笑道,“一技通,百技容,让大家见笑了。”说完拿起二胡,放在膝上,起了个调门,说道,“彩儿,好好唱,这歌你唱着容易。”

    韩彩儿此时脸色肃穆了下来,孟小冬和周赫煊也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这个十岁的小妹妹献歌一曲。

    鲁西华起了个前调,韩彩儿清脆的嗓音开口就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委婉的江南小调配上韩采儿的童音,再加上韩彩儿的小身板,一时间一位流落在街头卖唱的小姑娘的身形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团圆聚,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韩彩儿本来就是灾荒年逃外卖唱的女孩,和爷爷一路走来,爸爸妈妈死了、弟弟奶奶死了,最后爷爷也死了,如今就剩自己独自流落在外,远离家乡,一句句童音唱来,没有哭没有闹,却是述不尽心中的苦难,唱不完眉间的哀愁。

    孟小冬眼睛开始模糊,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千千万在战争之下挣扎的劳动人民,这是他们的心声,这是他们内心的呐喊。老百姓有错吗?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列强、军阀,那些视万千百姓如棋子的政治家。一时间不由的泪如雨下。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歌曲很简单,三段唱完,一时间在座各位一时无言,这个唱的就是当下的民间困苦,用韩彩儿不带润色的童音唱来,真的是声声控诉,字字滴血。

    孟小冬一把抱住韩彩儿,两人埋头痛哭,姐姐妹妹喊个不停。

    周赫煊叹了一口气,“西华,你可想好了?这歌一唱可就收不回来了。”

    鲁西华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来自老百姓,我自己不为老百姓说话,谁又会为老百姓说话呢?”

第9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3)

    “老季,你准备去哪里?”一位年轻女人看着正准备出门的季达,停下正在书写的手,抬头问了一句。

    “屋里太闷,我出门转转。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眼睛,不要太累了。”季达理了理衣服,又拿起门边的鞋穿上。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们不放心。现在津卫的局势太坏了,江同志他们被害后,我们就收到组织上的命令转移到这里,晚上连灯都不能开,只能靠白天的一点日光来抄东西。现在上级规定,出门必须两人及以上。我这刚好有些累了,陪你出去走走吧。”年轻女人站起身来,也来到门口换鞋,准备和季达一起出去。

    季达站在门口,准备拉开门,年轻女人就把手挽在他胳膊上,因为对外的关系,他们俩是夫妻,一起出门要表现出稍显亲密的样子。

    “去哪里?”年轻女人打了个哈气,跺了跺坐得有些发麻的脚底板儿,开口问道。

    季达看了看旁边这位连续几天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革命同志,说道,“我们去维多利亚公园吧。那里植物多些,多逛逛,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也好,不过要小心,去年江振寰等十五个同志就是太大意了,没有掩藏好自己的行动,被褚玉璞抓捕入狱,最后牺牲了。”年轻女人说到这里,手不由得紧了紧,党组织的同志,牺牲一个少一个。

    季达叹了一口气,“革命总是有人牺牲的。我坚信会有成功的一天。”说完,季达一把把大门推开,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脸庞上,暖暖的,人的心里一下就亮堂了起来。

    年轻女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眯起了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空闲。

    季达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下午的英租界街道有些逸静,没有繁忙来往的车辆行人,季达和年轻女人走在马路上,向南走去,去往维多利亚公园的道路,需要穿过几条小巷。

    前面拐过巷角,就要到了,两人还没靠近拐角的地方,年轻女人突然耸动了几下自己的鼻子,“什么味道?好香啊!”

    季达深吸了几口气,也在空气中嗅到了香甜的气味。两人快步转过巷角,确认香味就是从维多利亚公园方向传过来的,急忙加快步伐。

    还没走到公园角,就发现公园西面的短短几十米的灌木丛间,有序的撑着几顶白色的太阳伞,高高的撑出灌木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明显。一位身着西式餐厅侍者装束的姑娘站在街边的一张桌子里面,桌子上铺着蓝色的台布,上面放着不少纸杯子和纸盒子,香味就是从纸盒子里传出来的。

    “这是?”季达二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

    “先生、女士,两位好。现在是本店的免费下午茶派送时间,请问二位需要品尝一下本店新出炉的饼干和饮料吗?”一位面带微笑的姑娘,头发被罩在头巾里,用手示意面前的食品是免费食用的。

    年轻女人指着红色的小盒子和蓝色的纸杯,问道,“这些都是免费的吗?”

    姑娘点点头,“都是免费的。这周的品种是饼干。女士,您请看。”姑娘示意最前面的一排小盒子,里面摆放着新出炉,散发着香味的小饼干。

    年轻女人低头一看,这些饼干被烤的金黄,只有一寸来长,散发着牛奶的香味,上面还镶着黑色小颗粒,十分可爱。饼干的外形有五种:小熊、小鸭子、大象、小鹿和一只头上戴着蝴蝶结的小猫咪。任何女性对这种可爱的外形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年轻女人诧异地低呼一声,刚才还紧紧的挽着季达的手就飞快的脱了出来,身子情不自禁的扑到桌子面前,伸手准备拿起面前的小饼干盒子。嘴里还下意识的问道,“饼干上的黑点是什么?”

    “是葡萄干,女士。黑色的葡萄干,外国叫做黑加仑,十分可口。”姑娘依旧带着微笑,这种问题这几天下午都被询问了好多次了,自己已经习惯了。

    年轻女人此刻已经忘了什么资料、什么文件,双手拿起小盒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哪个都舍不得放下来。

    “您和这位先生可以挑选两盒,一人一盒。”女孩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年轻女人的失礼而态度有所变化。

    “两盒啊?!”一阵惊喜过后,又是更加的难以选择。年轻女人左看右看,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季达。

    季达实在是无语,这家新开的店铺,不知从哪里学到的手艺,简简单单做了几块饼干就能引诱组织里最坚定的女同志,你的革命立场呢!还好只是吃的,没什么大碍,而且这位小姑娘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还是值得信赖的。

    季达脑子里在想个不停,这才注意到年轻女人幽怨的目光,意思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的咳嗽一下,“你自己选吧。这个东西,我不在行。”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脸红。

    年轻女人这才欢天喜地的回过头,一只手指在几种动物饼干上指来指去,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我就要,这个熊和鹿的。”

    “好的,请稍等。”姑娘给顾客示意,每个小盒子里装有十片小饼干,然后将装着小熊饼干和小鹿饼干的盒子装在纸袋里递给了年轻女士,“女士,请您拿好纸袋。”

    年轻女人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请问其他饼干你们卖吗?”

    姑娘微微的鞠了一躬,“您好,女士,这些都是免费试吃品,作为赠送给大家的。具体的饼干会在下周推出,如果您有需要,到时可以前来询问。”

    年轻女人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心中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期待,今天吃不上,还有下周可以。

    两人正准备离开桌子,就听到姑娘的声音,“先生、女士,请稍等。您们还有饮料没有挑选,请到这边挑选饮料。”

    季达回头就看到姑娘示意自己右手边的蓝色纸杯,这才想起,刚才姑娘提醒过,饼干和饮料都是免费的。

    年轻女人期待的问道,“也是一人一杯免费的吗?”

    姑娘点点头,指着身后半人高的大瓶子说道,“一共三种。这种红色的是柠檬红茶;浅黄色的是蜂蜜柚子茶;橘红色的是香橙汁。请问二位需要哪两种?”

    年轻女人这次决定就快了,“麻烦给我们一杯柠檬红茶和蜂蜜柚子茶吧。”反正这些饮料的名称都没听说过,先尝尝再说,应该不错。

    小姑娘身后巨大的瓶子身上有个水龙头,小姑娘先将杯子里放了一些冰块,然后将杯子放在水龙头下面,轻轻地拧开水龙头,鲜艳的饮料就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不一会就满了。

    小姑娘将被子盖上盖子,又插上吸管,一手一杯的递给年轻女人和季达,说道,“先生和女士可以在公园里享用,公园里放有新的垃圾桶。还请二位将用后的垃圾丢到垃圾桶里,我们有专门的人安排每天打扫。保护城市环境,从身边小事做起,谢谢二位的光顾。”说完,女孩又把身子向季达二人鞠了一躬。

    季达的脑子有点蒙,怎么自己几天没出门,这津卫百姓的素质就提高了?!这服务简直是和外国餐厅不相上下啊,甚至比外国人更好。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民族食品行业也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年轻女人也一脸懵逼的样子,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在公园的一角,坐在靠近餐厅的长椅上准备就近观察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异类。

第10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4)

    季达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蜂蜜柚子茶,一愣,里面真的是有蜂蜜的香甜,再加上柚子的清香、酸甜、凉润,喝在喉咙里非常舒服,冰块掺杂在其中,即使是春天喝起来也是可口的。哦?似乎里面还有气泡,季达不知道什么叫碳酸饮料,只觉得喉咙里长长的打了一个嗝儿,心里一下就痛快起来了,连日里的郁闷也似乎一下就没有了。季达回味了一下柚子茶的风味,就看到年轻女子诧异的望着自己。

    季达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杯子,“里面有气儿。”

    年轻女人端着杯子,想了再三还是没好意思和季达交换纸杯,明天再来喝好了。仿佛为了出气一般,拿起手中的纸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装的是小熊饼干。年轻女人拿起一块,闻了闻饼干上散发的牛奶香味,一口狠狠地咬在饼干上。季达在旁边看着年轻女人嘴里散着寒光的洁白牙齿,手一哆嗦,本来也想去拿一块饼干的手急忙缩了回来。

    一口饼干咬在嘴里,满嘴都是黄油和牛奶的味道,香脆的饼干在唾液的作用下慢慢的轻软,这个时候带着酸甜的葡萄干就上场了,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想也想不到的美食组合。年轻女人吃着饼干回味着味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半会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年轻女人回过神来,笑眯眯的望着季达,“老季,你怎么不吃啊?”

    “不不不,还是你吃吧,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季达连忙拒绝。

    年轻女人的脸庞一红,“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捏着盒子的手却收了回去,“也对,你们男人不喜欢吃这些小点心,就由我代劳吧,正好回去带给青青她们吃。”

    季达拒绝道,“没事,明天下午我们再过来领两份就好了。”

    年轻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灌木丛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谢谢大家光临本餐厅,现在由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月儿弯弯照九州》,希望大家喜欢。”

    季达还在纳闷,这个餐厅竟然还允许女孩进来卖唱?这不是西式餐厅吗?

    年轻女人的心思却在歌名上,好陌生的歌名啊,没有听过。只听到外边响起了稀稀朗朗的鼓掌声,接着一把二胡起了调门,女孩就开口唱了起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竟然是江南小调?!年轻女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这个,而季达注意到的是歌词内容竟然是反应普通百姓的生活。这和当下社会歌厅里那些靡靡之音完全不一样,那些歌曲唱得都是男欢女爱和城市繁华,讲的是纸醉金迷,这首歌竟然唱得是老百姓。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团圆聚,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一把简简单单的二胡配乐,区别于歌舞厅那些大号小号、提琴钢琴伴奏出来的歌曲,平平常常的调子却是如此直入人心,这才是属于我们老百姓的歌啊。

    季达二人顾不得听歌,连忙站起身子,准备绕过灌木丛,去一探究竟。

    二人转过来,那边的歌曲已经唱完了,民间小调本来就不长,两三分钟左右。只见一个半高的小姑娘,上半边脸带着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露出两只眼睛,正在给大家鞠躬。来往的不少人也听出了歌曲的意思,都留在原地鼓掌。

    小姑娘唱完之后,也没取下面具,也没要钱,却是拉起一个男子的手,蹦蹦跳跳的骑上一辆自行车,车头前还蹲着一只小黄猫,远去了。

    季达二人连忙拉住一位餐厅侍者,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小姑娘是在这里卖唱的吗?”

    侍者没好气的说道,“这位先生,那是我们老板的妹妹,每周有几天下午都会和老板一过来唱歌给大家听。”

    “啊?!”季达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在这西洋味浓浓的餐厅演唱的人竟然是老板的妹妹。

    “请问刚才那首《月儿弯弯照九州》是谁写的?我们怎么没听过?”年轻女人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老板的妹妹喜欢唱歌。老板就让他妹妹有空下午就过来给餐厅的顾客唱歌。不管有没有顾客,人多人少,都在这里唱。”侍者答道。

    “这种歌也能唱吗?”年轻女人问道。

    “为什么不能唱?歌写出来就要唱啊。我觉得比那些舞厅里的歌好听,你们看,还有学生在专门过来等着听呢。”侍者指着街对面的几个人说道。

    季达闻言往过去,果然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一手拿笔一手拿着本子,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在记录什么,不时几个人还在讨论。

    “明天老板的妹妹还会来吗?”年轻女人问道。

    “会吧?一般不是刮风下雨,老板妹妹下午都会过来。听说最近还会有新歌呢。”侍者笑着回答。

    季达和年轻女人对望一眼,决定以后每天下午都来这里,奇怪的老板、新颖的售卖方式、好吃的甜点和饮料还有动听的歌曲,作为党的宣传阵线,收集民间的好歌好故事用作思想宣传,也是很重要的。刚才那首能唤醒大家内心共鸣的《月儿弯弯照九州》就明显是一首好的宣传歌曲。它可以跟着党的宣传步伐,传遍大江南北,拉拢更多的受苦群众。

    果然等到第二天,季达和年轻女人来到维多利亚公园的时候,这里已经等待了十几名手拿饮料和饼干的学生。这个时代,学生有着大把的时间,不像普通百姓需要养家糊口。而且餐厅推出的动物饼干和果味饮料在年轻人之间很受欢迎,那种喝了之后就会打嗝的效果,确实奇特,不少女学生都慕名而来。

    果不其然,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小姑娘准时来到了餐厅,这时季达才注意到牵着小姑娘手的青年男子,几个餐厅员工都叫他老板。看来这位就是那个神奇的老板了。

    男子手拿一把二胡,坐在凳子上,示意小姑娘可以开始唱了。

    果然小姑娘甜甜的向四周的大家鞠躬引来了阵阵掌声。小姑娘开口说道,“谢谢大家前来支持餐厅的食品,为了感谢大家对餐厅的厚爱,我将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

    “小妹妹,我们就等着你唱呢!”

    “你唱的真好!”

    “我们百听不厌呢!”

    听到周围人们发出的赞叹,小姑娘果然脸上充满了笑容,只听到男子咳嗽了一声,小姑娘赶紧吓得吐了一下小舌头,脸色严肃了起来,引得围观的人群窃笑不已,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

    一曲《月儿弯弯照九州》唱完了之后,小姑娘又是鞠躬道谢,“今天,我还给大家带了一首新的歌,名叫《四季歌》,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哦,又有了新的歌了?季达和年轻女人连忙集中精神,本来准备散去的人群又重新回来,准备欣赏小姑娘的新歌,这又是一首没听过的歌啊。

    果然,坐在凳子上的布衣男子起手拉了个前奏,又是江南小调?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婉转的小调,一开口就吸引了在座的所有人,简单易懂、朗朗上口,这才是华夏民族的歌曲啊!

    “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抗战歌曲!竟然是抗战歌曲!在这军阀混战、外敌虎视眈眈的大环境下,竟然有人敢唱抗战歌曲!

    短短两段的江南小调,小姑娘重复了两遍就结束了,换来的是大家的沉默。不,这不是沉默,是地底流淌的岩浆、是暴风雨前的层云,这是民族呐喊的积累,是民族之魂的不屈,是千千万万华夏人的期盼,中华民国要统一,中华民国要自强!

    小姑娘拉着男子的手已经远去,可是在场的人群却久久不能离去,在这个下午,听到这首歌的每个人心中都在呐喊:胜利!我们渴望胜利,民族渴望胜利太久太久!

    这是个奇人啊?!竟然敢在租界里唱这种歌,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军阀的天下吗?

第11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5)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孟小冬嘴里哼着歌,在房间里收拾衣服。周赫煊路过房间听到后,诧异的探进头来,问道,“冬,你在唱什么?”

    孟小冬回头一瞧是周赫煊,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听彩儿妹妹唱的一首新歌,好听吗?”

    周赫煊心里直骂娘,好你个鲁西华,你就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自己好歹是抄的外国人的书,你倒好,直接把后世的传唱金曲拿出来了,你怎么不上天啊?!

    周赫煊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和自己的冬这么说,只能显出最诚挚的笑容,“冬,这歌叫什么名字?”

    “踏浪。”孟小冬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又唱到,“啦……啦……,咦,大哥,你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南方的海边玩玩吧。听鲁大哥说,那里有凤梨、椰子、芒果,人家还没见过椰子树呢。听鲁大哥说,椰子树好高好高,有的能有十层楼高呢。那么高的树,人家还没见过。”

    周赫煊心想,也对,什么时候有空,带着乐怡和冬去海边玩玩,自己是不是也该设计几套泳装出来了?

    “大哥,你说鲁大哥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簪花啊?我听薛大家说,这可是宋朝仁怀皇后用过的。”孟小冬此刻手里拿着一只玉簪花,形若白兰,上有一颗黄点,被雕成蜜蜂状,藏在花间若隐若现。

    这是那天首次见面,鲁西华送给孟小冬的礼物,孟小冬最开始只觉得好看,戴在头上,这才被一位古玩收藏大家发现,看后说道,这是宋朝仁怀皇后用过的。仁怀皇后是宋钦宗的正宫,金兵破汴梁之后,被俘往军中,受尽屈辱而死。这枚簪花是仁怀皇后城破之前日常所戴,有提神醒脑,驱虫避邪的功效,靖康之变后便不知所踪,实乃国宝。那位收藏大家出价12万银元向孟小冬寻求,孟小冬笑笑,推说是朋友所赠,不予转卖。

    知道簪花值这么多钱后,孟小冬也不敢将簪花随便戴在头上,只能有空拿出来观赏,爱不释手的样子。

    周赫煊笑笑,“西华送给你的,你就戴着,和他不要客气。”周赫煊脸上笑着,内地里还在腹诽,你还不知道你鲁大哥和宋钦宗搭着膀子喝过酒吧,大宋的皇宫内院哪儿他没去过?

    1927年的夏季以来,几首民谣突然一下出现在了大众的耳朵里,带着异常朴实的曲调、优美的旋律和直白的歌词,首先传唱在各大校园里,然后又被街头巷尾卖唱的歌女们所喜爱,最后走街串巷的小贩们没事也跟着哼几句,这歌就火了。

    十月,津卫,褚府。

    “二爷,人家也要唱嘛。”一个丰润如玉的旗袍女人靠在褚玉凤的身上,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向褚二爷施压,一边用芊芊玉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到褚玉凤的嘴里。

    褚玉凤左手在女人身上游动,嘴里含着女人的手指,嘬得起劲,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要唱,就唱嘛。”

    “可是人家没有好歌,人家还想出唱片呢。”女人用手指勾勾褚玉凤的舌头,撒娇的说道。

    “你最近不是有喜欢听的好几首歌吗,都找不到原唱,你就录出来嘛。”褚玉凤对这种小事毫不在乎。

    “那种凄凄惨惨的民间小调,人家才不唱呢。人家要唱西洋乐器配的歌,唱给外国人听,那才洋气。好不好嘛,二爷。”

    “我又不认识写曲的,上哪里去给你找歌。”褚玉凤对这个新招的姨太太实在无语,本来是歌厅里的舞女,喜欢唱歌,想怎么唱都没问题,还让自己找人帮她写歌,这就难为你家二爷了。

    “上次人家不是让你去查一下《月儿弯弯照九州》、《四季歌》这些的原唱和作者了吗?你看看,你都不上心。人家不理你了。”女人耍起小脾气,在褚玉凤身上打了个转,本来向内的,现在向外了。

    褚玉凤左手摸向女人的胸部,右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大声叫道,“副官!副官!”

    一名军官闻声推门,进来低头报告,“属下在!请问军座有何事吩咐?”

    褚玉凤敲着桌子,两只手都没闲着,嘴里问道,“上次让你查的那几首歌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军官回禀道,“回报军座,据眼线调查,这几首歌都是从英租界维多利亚公园旁边的一个西点餐厅传出来的。根据下面人打探这些歌似乎是餐厅老板自己做的,让自己妹妹唱的。”

    “哦?”说到女人,褚玉凤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妹妹?那女的多大?”

    军官低垂的眼里闪出一丝鄙夷的光芒,“十岁左右。”

    褚玉凤对这种小女孩不感兴趣,想了想,“那个老板什么来头?开西点餐厅的,是海外回来的?”

    军官继续回报,“据我们调查,餐厅老板名叫鲁西华,华夏人,非海归人士,今年一月来的天津。在英租界买下了一栋三层洋房,还有十几家铺面。今年五月又开了这家西点餐厅,因为味道独特,生意火爆,但是老板每天都有免费的点心和饮料赠送路人,吸引人们来听他妹妹的唱歌。”

    褚玉凤在桌上敲着手指,眯着眼睛,“买洋房、买店铺还开餐厅,这么说他很有钱喽。”

    军官点头说道,“听说他还购买了英租界工部局为修整海河发行的十万海关债券。”

    褚玉凤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自己大哥褚玉璞在江苏、安徽、河南都打了败战,为了筹钱购买枪支弹药重整旗鼓,命令自己在直隶发行一千万公债,强行摊派给商家和平民。

    褚玉凤想到这里,立刻问道,“大哥让我们推行的公债,现在派出去多少了?”

    军官翻了翻身上的笔记本,说道,“军座,已经派出去三十万了。”

    “三十万?太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这样,先把这三十万给大哥送过去,他还等着这银子发响,不能耽误。你让下面办事的加快速度,谁在这事上面推脱,就来硬的,再不给面子就当赤党抓了。”褚玉凤想了想,“你上门让这个叫鲁什么的老板购买二十万公债。”

    军官为难道,“鲁西华已经购买过了我们的公债,五千块。”

    褚玉凤笑道,“少了。叫他再买二十万。”

    军官说道,“鲁老板不会答应的,数量太大了。”

    褚玉凤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不答应?!不答应就把他妹妹先抓起啊。他妹妹唱的什么歌?想当孟姜女,肯定是赤党分子!先抓起来再说,让姓鲁的拿钱来赎人。”

    军官一看,这就是明着绑票了,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交待人办事去了。

    “二爷,怎么说了半天说到筹款的事儿上去了?人家的歌怎么办?”女人趴在褚玉凤身上不依不饶。

    “小乖乖,等那姓鲁的乖乖交了钱,以后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任我们搓扁揉圆。”褚玉凤一边笑,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女人娇笑道,“二爷好计谋,真是条英雄好汉。”

    褚玉凤哈哈大笑,“我这条英雄好汉还不是过不了你这条华容道。”说着手就向下摸去。

    女人身子一扭,“讨厌了,二爷好坏!”

    褚玉凤抱着女人就往床上去了。

第12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6)

    周赫煊带着孙永浩在鲁西华家做客,鲁西华直接给上了烤乳猪、烤全羊。韩彩儿乖巧的给两位哥哥夹菜,周赫煊高兴的又说又笑,在鲁西华这里,也不用戴上面具,十分尽兴。他今天过来是打着帮乐怡和冬拿点心和饮料的名义,实际上是到鲁西华这里混吃混喝,诉诉苦。

    最近《倚天屠龙记》在报纸上已经开始连载了,但是这部大作,篇幅宏大,开始入戏比较慢,所以人们反应不强烈。周赫煊还和鲁西华低声谈起了自己身边那个日本女间谍。鲁西华笑着说周赫煊自己作死,把田中奏折刊登了出来,能不引起日本军方的注意吗?周赫煊现下的处境,就一个字,活该!周赫煊叫鲁西华也小心点,搞不好日本人也会顺带调查他,鲁西华倒是不在乎。

    四个人正在客厅边吃边聊,鲁西华耳朵一动,脸色就冷了下来,周赫煊看到鲁西华脸色一变,刚想询问什么事,就看到鲁家的花工周伯快步跑了进来,周伯兼着门房,这么急进来肯定是有人来拜访了。

    鲁西华脸色一正,“彩儿,上楼去!”韩彩儿挺聪明的,听到哥哥这么严肃和自己说话,知道发生了事情,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放,迈着小步就往楼上奔去。周赫煊正在诧异,就听到周伯说话了,“先生,外面有几个当兵的指明要找您。”

    周赫煊心里一震,这津卫,当兵的除了少帅的人就只有褚玉璞的人啦。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不用通报了,我们直接进来了。”话音未落,大门处就进来了一个军官,身后跟着五个大兵,都背着枪,一股脑全部进屋来了。

    周伯哆哆嗦嗦的叫道,“先生。”

    鲁西华点点头对周伯说,“没事,周伯,你先出去吧,他们是来找我的,我来和他们说。”周伯听完这话,向鲁西华鞠了个躬,沿着门边出去了,没敢回头望,这年头当兵的都不讲理,说的不好就给你一枪,死了也没地方说理。

    周赫煊和孙永浩也瞧出不对来,纷纷站起身来,鲁西华向周赫煊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慌。

    “哟呵,周先生也在这里?真是幸会幸会。”军官往周赫煊这里一望,就把周赫煊认了出来,开口打招呼。

    “你们是谁家的军队,怎么敢乱闯民宅?!这里可是英租界!”周赫煊声色俱厉的向军官问道。

    军官毫不在意,没有理会周赫煊,而是转向鲁西华,“这位想必就是鲁西华鲁老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鄙人乃是褚大帅手下副官,奉褚军座之命,前来向鲁老板化缘。”

    周赫煊一听,低声向鲁西华解释,“是褚玉凤的人。”

    鲁西华听明白了,“说吧,褚玉凤派你们来干什么?你们的那个救国公债我可是买了五千块的。”

    军官笑道,“五千块对于鲁老板来说是小意思。我们军座说了,还请鲁老板体谅一下军人的苦处,再购买二十万的公债。”

    周赫煊一听褚玉凤敲诈鲁西华二十万银元,脑袋都炸了,大声说道,“二十万?!你们怎么不去抢?!”孙永浩一看老板急了,连忙护身在周赫煊旁边。

    鲁西华回头示意周赫煊稍安勿躁,开口说道,“你们军座胃口不小啊。麻烦你们回去和他说一声,鲁某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已经买过五千块了,算是给过褚大帅面子了,再多,没有了!”

    军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鲁西华,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笑道,“鲁老板真是年轻气盛啊!我们军座可听说了,鲁老板的妹妹每天都在外面唱一些不伦不类的歌曲。鲁老板的意思呢?”军官说道这里,嘴角咧出一丝微笑。

    鲁西华听到褚玉凤打听自己的妹妹,眉头一皱,“你们什么意思?”

    军官笑道,“没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怀疑鲁老板的妹妹和赤党分子有关系,在外面宣扬一些赤党思想,准备请鲁老板的妹妹回去接受调查。”

    周赫煊一听这话,气得大骂,“人家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孙永浩连忙抱住自家老板。

    军官一招手,一支枪就对准了周赫煊,周赫煊在枪口下气得发抖,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孙永浩见状连忙张开双臂,用身子挡住自家老板,如果对方真的开了枪,自己就只能用身体去挡了。

    军官再一招手,又有两名士兵走出来,准备上楼捉拿韩彩儿。

    鲁西华笑了,“你们胆子不小啊。佩服,佩服。”

    军官眉头一皱,又是一招手,剩下的三把枪顿时全部指向鲁西华,一时间大厅里气氛紧张了起来。

    军官问道,“鲁先生,你什么意思?”

    鲁西华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人,你们今天可带不走。”

    军官听得眉头大皱,心想,这鲁西华是不是疯了?也就没管,说道,“还不上去接鲁小姐!”顿时,那两个士兵就准备绕过鲁西华上楼去。

    刚刚经过鲁西华身边,就见鲁西华双臂闪出白光,一眨眼,两名士兵就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军官等人吓得连忙全部把枪指向鲁西华,就看到两个人影呼的一下飞过大门,穿过喷泉,撞到围墙上的大门,脖子一歪,昏死过去。众人定睛一看,这是那两名准备上楼抓人的士兵。

    军官气急败坏,没来得及想鲁西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就喊道,“你他妈是在找死!给我开枪!”

    “砰砰砰砰”四声枪响,“西华!”周赫煊看到褚玉凤手下的军官真的敢向鲁西华开枪,“我和你们拼了!”就要合身向几名士兵冲过去。却被孙永浩死死拉住,“老板!你要想想老板娘他们!”周赫煊一听这话,气顿时就泄了,立在原地不再动弹。口中喊道,“西华!西华!”

    一阵硝烟之后,鲁西华带着微笑依然立在原地,双手握成拳头对着一众士兵。

    “西华没死!西华没死!”周赫煊看到鲁西华没事,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军官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了,这是什么意思?!徒手抓子弹?!老子不信!

    “再给我打!”军官发出号令,命令手下士兵再次开枪。

    军官话音未落,就觉得左耳一热,身后传来两声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手下两名士兵倒在地上,眉间一个圆洞,呼呼的往外冒血。剩下的一名士兵,手都在抖,枪栓怎么使劲也拉不上膛,浑身跟没了力气似的,眼睛看着鲁西华好似看着恶魔。

    军官一摸自己耳朵,上面一个洞,疼得钻心。

    “我不信!我不信!”军官掏出腰间手枪,对着鲁西华,啪啪啪啪一口气放完了枪中的子弹,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看你这~”话音还没落,就又看到鲁西华对自己笑,左手一摊,十几颗黄澄澄的子弹头赫然在列。吧嗒一声,自己身后那个拉不上枪栓的士兵已经吓得枪都掉在了地上。

    军官吓得腿都软了,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向着鲁西华磕头,“鲁老板,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都是听褚军座的吩咐啊,小人不是有意的,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鲁西华将子弹头丢在军官的身前,笑着说道,“我有说过不饶你吗?”

    军官一听自己能捡回一条命,连连磕头,“谢谢鲁老板!谢谢鲁老板!”

    鲁西华说道,“把你的人叫醒,都回去告诉褚军座。今晚我鲁西华登门拜访褚府,他褚玉凤要多少钱,当面给我说,我鲁西华给他个面子!”

    军官连连磕头,“是是是,鲁老板的话,我们一定带到!”

    鲁西华指着军官腰间的一把军刀,“把你腰间的军刀留下来,地上的枪和子弹收拾好,带着你的人滚吧。”

    军官二话不敢多说,卸下腰间军刀,叫起门外晕倒的两名士兵,四个人抬着两具尸体逃出门去。

    鲁西华捡起地上的军刀,这时楼上的韩彩儿才喊着,“哥哥!哥哥!”带着哭声奔下楼来,一口气扑到鲁西华怀里,鲁西华连忙安慰怀中的妹妹。

    周赫煊和孙永浩惊魂未定,孙永浩带着神一样的表情望着鲁西华。周赫煊因为鲁西华是自己兄弟,很好接受,开口问道,“西华,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武艺,今晚你真的要去褚府?”

    鲁西华摸着手中的军刀,笑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褚军座这么想要钱,我就给他送钱去。”

第13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7)

    “哥哥,你不要去好吗?彩儿以后再也不唱歌了。”韩彩儿肿着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望着鲁西华,两只小手死死的抓住鲁西华的衣服,“彩儿不想再失去哥哥了,好吗?”

    鲁西华摸着彩儿的头说道,“彩儿,你知道吗?过了今晚你以后想唱什么歌都可以啦。”

    周赫煊疑惑的说道,“老弟,褚玉凤虽说胆子小,但是还是有上百的军队保护着。你一个人过去,太冒险了吧?要不我去求少帅,褚玉凤看在少帅的面子上,肯定会顾及的。”

    鲁西华摇摇头,“褚玉凤最是睚眦必报,老哥,你不也是被他派人暗杀过吗?我就新帐旧账一起算。”然后用眼神示意周赫煊把韩彩儿劝走。周赫煊连忙让孙永浩劝着彩儿去大厅坐着。鲁周二人这才来到后院。

    周赫煊问道,“老弟是有话和我说?”

    鲁西华点点头,左手提着刀,一手把刀从刀鞘里拉出。这是一把普通的波兰马刀,材质很是一般,刃长约两尺五寸,适合马上劈砍,并非手工打造,而是机械锻造的,没有什么特点。

    周赫煊看着鲁西华在端详这把军刀,有些疑惑,“老弟有什么想法?”

    鲁西华说道,“老哥不是说你身边有个日本间谍吗?”

    周赫煊点点头,“她叫廖雅泉,历史书上说她是南造云子,但实际上肯定不是。没有日本人会叫这个名字,它太不符合日本人取名的规则。最开始是乐怡提醒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吃醋了,现在想来这才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后来章太炎又提醒我注意日本人可能会找我麻烦,我这才想起来廖雅权这个名字,历史上她和戴季陶有瓜葛,获取我国情报,可以肯定的是日本间谍。”

    鲁西华笑着说,“他褚玉璞想要抢钱,我们把日本人拉进来,我看他还怎么收钱。”

    周赫煊疑惑道,“怎么拉?廖雅权在我身边可不能暴露的,她是日本人打给我的糖衣炮弹,我还准备把糖衣吃下,把炮弹丢回去呢。”

    鲁西华摇摇头,“老哥,你啊,注意一下身体。身体不好,再怎么说都没用。我还指望你帮我照顾彩儿呢,我说不定哪天又一下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周赫煊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老弟,彩儿我肯定当自己妹妹照顾。但是你怎么知道你会消失?”

    鲁西华没说话,拿起波兰马刀,右手食指中指作剪刀状,放在刀刃上一夹,没有声音,马刀就顺着手指断了一节。看的周赫煊一愣,接下来鲁西华一剪一剪就把马刀断成十数节。周赫煊看的羡慕,“老弟,你这功夫,没的说。”

    鲁西华将十数片断刃摊在左手掌中,迎着阳光,右手作势一抓,断刃上立刻出现一阵电光,闪耀人眼,但是没有声音,把周赫煊吓了一调,“哪来的雷电?!”

    断刃在电光中融化成一团银光,这是常态下的钢水,而非高温下的红彤彤的钢水。渐渐银光在空中分作两极,上白下灰,逐渐分离,鲁西华解释道,“这是钢质中的杂质。”说完右手一抓,就将下部的灰色液体分出,掉落在草坪上,变成一块灰蒙蒙的金属块,只有一指大小。

    银白色的液体渐渐变小,最后鲁西华左手食中指夹住一端,右手食中指顺势一捋,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就出现在半空。鲁西华随手招来一团雨露摸在刀上,只见刀间腾起一丝云雾,须臾散去,一把日本武士刀就成了。

    鲁西华将刀握在手中,用布和革重新绕了一下刀柄,递给旁边看傻了眼的周赫煊,“你看,这就是今晚我用的作案工具,我把它留在现场,谁能不怀疑有日本人参与呢?”

    周赫煊接过武士刀,口中喃喃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一边仔细打量手中的刀。

    此刻的武士刀,柄有五寸,布革交缠作菱形状,刀刃长两尺,二指宽,刀脊呈弧状,刀面泛起淡淡的青色,细看有点点雨滴状的花纹沁在上面,若隐若现,在阳光下看不见,在阴影处又显现出来。

    鲁西华看到周赫煊拿着这把刚做的武士刀划来划去,笑道,“老哥不试试这把刀锋不锋利?”

    周赫煊这才一拍脑袋,“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

    刀锋不锋利,老祖宗早就有了方法鉴别,周赫煊兴匆匆的找来一堆木材,孙永浩和韩彩儿也跟着过来看稀奇了。

    鲁西华帮着老周把十根小臂粗的木材都堆到一起,周赫煊手握着刀,咬牙说道,“我试了!”

    鲁西华点点头,孙永浩和韩彩儿睁着大眼睛看两位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周赫煊大叫一声,“嗨!”右手持刀用力往木材上砍去,咬牙切齿,估计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只见刀锋随着周赫煊的手划过木材,一丝停留和声响都没有就到底了,周赫煊不怎么运动,刀挥出去一点阻力都没有,刚才使力差点闪了腰。

    “靠!”周鹤轩看着一分为二的十根木材,粗口都出来了,“好锋利!”

    周赫煊有点不太相信,左手拿起一根木材,右手持刀平削而去,果然,手起刀落,一下两下,就和削豆腐一样,一点声音没有!

    “好刀啊!”周赫煊叫道,又惊又喜地把刀刃拿起放在眼前细看。周赫煊刚刚把脸凑上去,就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汗毛根根直立,定睛一瞧,只见刀刃之上凝着十数点露珠,顺着刀刃滑动,遥遥欲坠。

    鲁西华从身上掏出一块丝质手绢,递给周赫煊,“老哥,再试试!”

    周赫煊此刻已经陷入狂喜状态,见到手绢哪里还不知晓鲁西华的意思,将手绢往空中一抛,手中刀刃向上反持。只见手绢在空中展开,缓缓落下,就慢慢的就覆盖在向上的刀刃上,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一分为二,沿着刀面两边滑落了。

    孙永浩眼睛都不眨的在一旁看得自言自语,“神刀!神刀!”

    韩彩儿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高兴的,但是哥哥们都高兴,自己也应该高兴吧,脸上也露出迷人的笑容。

    鲁西华在一旁指点,“还有一种哦。”

    周赫煊叫道,“对对!”说完就往鲁西华头上看去,这才想起鲁西华是个光头,又急忙把目标转向韩彩儿,“彩儿妹妹,借给哥哥一根头发好吗?”

    韩彩儿是女孩,头发当然长,虽说不知道周大哥想干什么,但是民国女子的婉约让她还是顺从了周大哥的话,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长长的头发下来,递给周赫煊,“来,周大哥,给你!”

    周赫煊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周大哥给彩儿买巧克力吃。”一边说一边接过韩彩儿的头发。

    韩彩儿没好气的瞪了周赫煊一眼,人家只是那种贪吃的女孩吗?好像还真是的,自己这半年不但长高了许多,还变胖了好多,真是羞死了。周大哥真是讨厌死了,又拿别人喜欢吃的来引诱人家,想到这里,小脸不禁红了起来。

    周赫煊现在的注意力可没在这上面,哈哈大笑的接过韩彩儿的头发,就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放到刀刃上面,提气轻轻一吹,果然,细细的头发在刀刃面前一点抵抗都没有,刹时就断作两截。周赫煊提着刀,叉着腰,哈哈大笑,“吹毛断发!果真是吹毛断发!”说完,在空中左挥右砍,一副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样子。

    孙永浩在一旁看得眼热,小声问道,“老板,能不能给我看看?”

    周赫煊扭头看向孙永浩,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想到两兄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对自己忠心耿耿,还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子弹受了伤,就把刀递给孙永浩,“拿去,好好看看,这是西华打造的。”

    孙永浩傻了眼,“啊?!”本来以为是鲁老板的传家宝,没想到是鲁老板打造的,鲁老板这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突然想起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能不能也请鲁老板帮忙锻造一件兵器呢?

    周赫煊看着将武士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的孙永浩,回头又向鲁西华问道,“老弟的技法太厉害了,这刀叫什么?我看都能位列小日本十大名刀了。”

    鲁西华笑道,“此刀今夜之后会名满天下,老哥,你是文化人,学问多,就给此刀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靠,这种名传天下的机会能留给自己,果然是好兄弟!周赫煊一阵兴奋过后,陷入沉沉的思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周赫煊渡着步子在原地转圈,忽然停步抬头说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今夜明月当空,老弟持刀为国而行,此刀于暗处显有雨露花纹,不若就叫做白露吧。”

    鲁西华笑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好!就叫白露!我执此刀就要向这无道军阀问问天下人的生死!”

    鲁西华说完,伸手就向那边正在把刀细看的孙永浩一招手,孙永浩只觉得手中刀身一震,双手再也把持不住,眼前一道白光,刀就飞到了鲁西华手上。

    鲁西华提手虚空作引,写出白露二字,接着用手一按,两字就嵌入了刀面,月光之下上有虚光流转。

    鲁西华弄好刀上铭文,套好刀鞘,丢给孙永浩,“你先玩着,晚上我再用。”

    周赫煊看着鲁西华这神乎其神的锻刀之法,想到鲁西华以前在宋朝肯定没少打战,不禁问道,“老弟,看你这么熟练,肯定也是武道大家,以前用什么兵器的?”

    鲁西华闻言,咧嘴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我啊?用锤的。”

    周赫煊听到此话,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李元霸手持两柄擂鼓瓮金锤,大杀四方的样子,不由得全身一哆嗦,靠,怎么天气有点冷!

第14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8)

    褚玉凤疑惑的看着桌上十几颗黄澄澄的子弹头,有大有小,大的是步枪子弹,小的是手枪子弹,都没变形,像从原来的子弹上完完整整的扣下来一样。褚玉凤又看看面前跪着的副官,左耳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开口问道,“你是说,那个姓鲁的,他空手就接住了这些弹头?”

    副官在下面把头点得或像小鸡吃米一样,“是是是,军座。他还让我带话,说您想要多少钱当面给他说,他给您面子。军座,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要不我们出去躲躲?”

    “我日嫩管管!”褚玉凤气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一脚就把下面跪着的副官踹了个滚地蛋,“躲?躲什么躲?!躲了,这津卫地面上以后我还说不说话了?我大哥还待不待了?一千万的公债你给包圆了啊?!”

    副官被踹在地上,听到褚二爷发火,没敢啃声。

    褚玉凤问道,“这津卫城里,我们还有多少军队?”

    副官飞快的答道,“城里我们大概还有半个营的兵力,三百来人。大帅带走了六万人,剩下的都散在直隶各处摊派公债。”

    褚玉凤狠狠的说,“把城里的都给我调过来守着!子弹给我上膛,机枪给我架好,我倒要看他是不是铜头铁臂!”

    “军座,机枪我们就两挺啊,那可是大帅留给我们守城用的!子弹不多啦!”副官在地上劝解道。

    “我日嫩管管!还守城,这次要不把那个姓鲁的给干掉,明天我就得让人给赶出去!”褚玉凤火冒三丈,“他姓鲁的能当一枪两枪,还能当得住十枪百枪?他挡住步枪还能挡得住机枪?这次我就要让这津卫城的人们看看,这对抗我褚二爷的下场!去!还不赶紧去布防!老子养你们这些草包有何用!”

    “是是是!”副官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就往外赶,生怕跑的慢了,又被褚二爷揣。一时间褚府上下鸡飞狗跳,老管家王大福、褚二爷的跟班贾贺忙着安抚府内上下人等。毕竟晚上可能有枪战,府内丫鬟小厮老妈子都陪着褚府的几个姨太太躲到外面去了,枪子可没眼,说不定就打到谁的头上,还是先躲躲为好,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鲁西华住在英租界,褚玉凤不能带兵冲击英租界,要不然河上的英国军舰不是吃素的,搞不好就能打起来。褚玉凤不想给哥哥添乱,知道鲁西华说晚上前来拜访,只能在家布防,等着鲁西华自投罗网。

    津卫城里人言暗涌,都知道褚玉凤把城里的军队往自家府里集结,有安排的眼线还看到,褚府里还架起了沙包、机枪,一对对的士兵鱼贯而入。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前去打听褚府出了什么事,得到的回答是:演习。可惜这话谁也不信。

    褚府是占的前清的一个郡王府,占地大约30亩,三百人散在里面,说实话还是少了,褚玉凤就安排一些人在屋顶,一些人躲在屋里,自己在正堂,正堂前面的主院空地上堆着沙包,安放着两挺机枪,交叉火力射击,这种安排,就是一只兔子也进不了正堂的门。

    入夜了,鲁西华慢悠悠的向褚府走去,远远瞧见褚府上下大门紧闭,门口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街头巷尾不少闲汉对着褚府大门探头探脑,明显是津卫城中各路龙蛇的探子。

    鲁西华可没傻得走正门,七拐八拐溜到一条小道,四下无人,越墙而入,正是褚府的厨房后院,拴骡马的所在。

    几个士兵正靠墙聊天,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出现,正要大叫,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自己的头就飞上了半空。

    鲁西华将士兵的头颅收到空间的箱子里,他给褚玉凤准备了一口大箱子,准备全部用来装头。

    鲁西华提着白露在手大踏步的向着主院前进。刚刚迈步进到一个回廊,就听到一个声音,“你是干什么的?”

    鲁西华笑笑,“我是褚玉凤请来的客人。”

    那人正准备大叫,眼前一道白光,什么也看不到了。

    鲁西华望着连头带肩被砍做两段的尸体,缓缓迈步从尸体上跨过,手上的白露在月华中越发的湿润起来,刀锋生寒,在刃上结成露气,血液在刀身上根本不停留,顺着露水沿着刃间就滴落在地上。

    鲁西华藏身在回廊下的阴影之中,路过一些房间,房间中暗藏有埋伏的士兵,鲁西华也不多说,直接挥刀而过。厚厚的砖墙仿佛纸糊的一般,被白露从中划破,直到屋内,一道刀芒从刀刃中发出,屋里的人一瞬之间就被刀芒划作两段,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死了。

    鲁西华一路行来,十几间屋子,六七十条人命就亡在了手下,远处一个人影突然看到了挥刀过墙的鲁西华,吓得转身就跑,口中喊道,“有敌人!”

    鲁西华对准人影,一刀斩下,一道青芒飞出,穿过人影后消失,那个人影跨步到主院侧门,才齐刷刷的裂成两半,倒在地上,一时间院中到处是枪栓上膛的声音,众人的枪口纷纷瞄向住院侧门,只等人影出现就齐齐开火。

    鲁西华一纵身上了屋顶,猫着腰掠过屋顶的守军,人过之处,人物皆亡,半响,众人才听到屋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才发觉有人上了屋顶。

    “在屋顶!”这种老院子居高临下的优势很明显,地上看不到其他屋顶,而屋顶能清楚观察各院的地面。躲在屋内的士兵不少冲到主院中间,举枪四望。

    鲁西华将留守屋顶的士兵杀光,见到多数人都聚集到了主院,这才提步跳下。

    “在这里!”一声指引,院中枪声大作,硝烟四起。

    鲁西华提刀缓缓而上,一条手臂化作光影挥舞手中白露,子弹来到鲁西华跟前速度纷纷变慢,被白露一一击落。

    硝烟过后,众人举枪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在中间站定,短短几米的路,两边全是掉落的弹头,人影身上连一丝血花都没有。

    “啊!”有人受不了这种恐怖,吓得大叫。

    鲁西华提刀一瞬之间横刀划去,一道巨大的青光破刀而出,形成半月,划过主院在场的人群。青光过后,人群断作两截,瞬间主院残肢断臂满地,在场的人都被鲁西华一刀砍作了两半。两挺机枪还没发挥它的作用就断作四截,厚厚的沙包根本无法阻挡刀光半分。

    “扔手雷!快扔手雷!”正堂里传来了褚玉凤吓得变了腔调的声音。

    主院回廊旁边的几个屋里,窗户纷纷打开,即可手雷向着鲁西华扔来,鲁西华展颜一笑,双手伸爪直接当空一握。七八颗手雷在空中就被电光环绕,就听得噼里啪啦几声细响,手雷在空中化作飞灰消失了。

    “不是人!他不是人!”终于在场的士兵崩溃了,纷纷打开屋门准备外逃,鲁西华哪容得他们逃窜,几刀下去,全部化作两段。

    鲁西华一伸手,一个巨大的黑箱子出现在院中,一招手,地上的断头就落入箱中,三五十个就将箱子填满了,这才迈步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里只剩下了褚玉凤,副官、管家、传令官早就死在刚才的刀光中,褚二爷没敢出去,反而留下一条命来。

    褚玉凤瘫坐在地上,看到鲁西华进来,连连磕头,大声喊道,“鲁爷饶命!鲁爷饶命!”

    鲁西华看着面前这位瘫坐在地上,穿着将帅衣服的人,开口问道,“褚玉凤?”

    褚玉凤努力的将身子抬起,“正是,鲁爷别杀我。我哥......”话没说完,就只见眼前白光,自己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死了?我死了?!”接着眼前一黑。

    鲁西华随手将褚玉凤的头颅放到外面箱子的最上方,望着手中的白露。此刻的白露在月光下淡泊如水,一抹秋光浮现在刀面上,点点雨露花纹似乎活了过来,一眼看去似乎如雨点打落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鲁西华摸着刀身,此刀今晚可算是立了头功,用作吸引,还需要留在此处,接着便随手插在大黑木箱面前。鲁西华人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褚府的枪声在夜晚再是明显不过,密密麻麻的枪声示意着褚府受到了攻击,留守褚府外面的地头蛇们却没有看到一丝人影进出褚府。

    褚府内的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再无一丝动静,整个褚府如死了一般寂静。不大一会,一队队军队的脚步声传来,褚府位于日租界,早有日本驻军注意到了褚府的动向,枪声响起后,就有日军小队向这里集结。

    小田少佐是负责日租界治安的长官,早就接到线报,褚府有大批军人和军火集结。小田通知了上方宫岛大佐后就在褚府附近待命,果不其然,褚府传来密集的枪响,却没人进出,一切都透着诡异。

    小田少佐当机立断,准备带领一队的日军进入褚府一探究竟。

    派人翻墙打开褚府的大门,小田和士兵们进入褚府,褚府里面一丝人声都没有,便有士兵前去打探。

    小田走在回廊上,看着院子里掉落的尸体,心里越发的惊恐,不会都死完了吧?

    打探的士兵回来了,脸上充满了恐惧,“死完了?!”听到汇报,小田推开士兵,冲到主院,只见眼前的主院,化作了一片血池,无数的胳膊、头颅、大腿堆积在地上,一条路上倒是干干净净,只不过两边全是子弹头,中间一口大黑箱子,里面堆着满箱的人头,令人作呕,箱子之前插着一把日本武士刀,刀身如水,竖在地上。

    小田见状大惊,难道是我国勇士所为?招过一名士兵,“快去请武道会馆的千山先生过来!”

第15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9)

    千山圭一是天津武道会馆的剑道大家,是柳生新阴流的剑客,擅长二刀流。听到小田派人来的邀请后,很有兴趣,立刻坐车赶往了褚府。

    小田少佐在褚府大门口迎接了千山圭一,“千山先生,这么晚还叨扰您,实在抱歉。因为您是我大日本帝国有名的剑道家,所以要请您过来参谋一下。”

    “小田长官不要客气,听说这里有剑道高手作案,我见猎心喜,特来一观。”千山圭一点头说道。

    “千山先生,里面请。”小田少佐带着千山圭一就往褚府里面走去。

    穿过前院,行至中庭回廊,十数截尸体散落在屋檐之下,院石之上均是断头残躯。少数人情不自禁干呕起来,更有人嘶哑着声音低骂:“这是修罗场吗?”

    千山圭一蹲下身子,观看颈脖的断处,“好快的刀啊!”千山圭一自己是柳生新阴流的高手,自然知道能将人斩成两截需要怎么样的速度和力量,一个两个断头不成问题,难得的是现场所有的尸体都是断头,整整齐齐,断口处如同切豆腐一般整齐。

    再往前去,回廊两侧的砖墙之间划着窄窄的细痕,千山圭一看得瞳孔一缩,用手指轻微的触摸着这些细痕。细痕嵌入墙内,似乎划破墙壁,隐隐有光向外透出。

    “走,看看里面!”千山圭一此刻有些心惊,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提出进屋看看。

    一名士兵推开屋门,突然紧张的端起步枪对准屋内,千山圭一上前一看,“不要紧,他们已经死了。”士兵端枪的双手哆哆嗦嗦,似乎不愿意放下,千山圭一见状,将右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口中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呔!”随着地面一震,士兵脑子一空,软软的瘫了下去,被旁边的队友连忙扶住。

    千山圭一说道,“他太过紧张了,现在刚刚松弛下来,你们扶他出去休息吧。”说完看向屋内。

    屋内有几个华夏士兵的尸体,一副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的样子。诡异的是,脸上露出惊恐的样子,上半身依旧保持趴在窗户上,下本身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准备外逃,两副方向截然不同的尸身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果真是一刀!”千山圭一喃喃说道。小田少佐跟在后面看到屋内的情形,也头皮发麻,不由问道,“千山先生。您说是有人用一刀杀了他们?”话音说到最后都变了腔。

    千山圭一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细痕,“有人持刀经过回廊,发现两侧屋内有士兵埋伏,只是顺手一刀。刀身划破砖墙,将埋伏于屋内的所有士兵一刀斩断。士兵被斩,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出现下半身转身想逃,上半身还留在原地的样子。现在屋内的情景就是当时的样子。”

    “一刀?!”小田少佐听得脸都变了形,发出类似女人的叫声。

    “对!一刀!此人持刀如手掌日月,轮回不已,简直是一刀出,鬼神惊!到底是什么刀能如此锋利,划破一尺厚的砖墙如同切瓜一般呢?”千山圭一也想象不出是什么人有如此刀法,随手一刀就有这般威力,难道是宫本武藏战神转世?!

    小田少佐哆哆嗦嗦的说,“我们在主院发现了一柄日本刀,难道就是那柄刀所为?”

    “什么?!快带我去!”作为一名剑客,对刀的执着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他此刻就想从刀中一窥使刀人的刀法。

    主院的中间空地上,尸体密密麻麻,没人敢动,中间一口大黑箱子装着满满的人头。

    千山圭一痴迷的顺着血迹慢慢移动,口中喃喃道,“鬼神!鬼神!”

    小田少佐跟在后面问道,“千山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山圭一此刻就如同陷入了迷幻一般,“那个人,持刀来到主院,被数百的士兵围了起来,士兵开枪了!”千山圭一指着地上规规矩矩掉落在两旁的子弹头说道,“那个人的刀法,竟然快过了子弹。他用刀击落了所有的弹头,弹头散落在他的两旁,他迎着弹雨踏步而行。”

    千山圭一此刻沿着鲁西华走过的路一步一步前行七八米,来到尸海前面站定,“在这里!”千山圭一一边说,一边从腰部偏下做了个抡臂横斩的动作,“那人挥出了有史以来最利的一刀!”

    “一刀!”小田少佐望着满院的尸体,不敢相信千山的话。

    “对!一刀!”千山圭一望着面前如同摔倒在地的禾苗一样的尸体,“他就挥出了一刀,这一刀如同流星,划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将他们一分为二。小田少佐,你可以派人从高从来看,可以看到所有尸体都以这一点呈扇形分部。可以知晓,他只挥出了一刀!”

    “几百人连同他们的武器,一瞬间全部断作两截。”千山圭一激动地叫道:“真是前所未见的剑术高手,人随刀走,不可抵挡,这是达到了人刀合一境界的剑术大师!”

    千山圭一脸上发出了一阵狂热,“这人是谁?!这人是谁啊?!”此人的刀法突破的时间和空间的障碍,隔空取人头如同探囊取物,难道真的是鬼神下凡?

    小田少佐疑惑的问道,“一刀挥出去的范围没有这么大啊,怎么可能一刀下去几百人丧命?”

    “小田君!请你不要侮辱刀法,劈山断海这是鬼神之技,不是你等用枪的凡流所能理解的!”千山圭一脸上泛出神圣的光芒,这是一种对自己道的追求,“对了!刀!还有刀!”一下眼睛就盯在了黑箱子面前插在地上的一柄两尺长的武士刀上。

    千山圭一面色庄重,脱去上衣、木屐、袜子,半裸上身,一步一叩首的走向前面的武士刀,似乎在行使什么礼仪。

    小田少佐和手下的士兵都惊呆了,看着千山圭一近乎膜拜似的走向地上那柄武士刀。

    武士刀插在地上,月光照在其上,在刀面泛出秋水一般的光芒,映在地面,照得地上一丝刀的影子都没有显露。整柄武士刀就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中,散发出淡淡的毫光。

    千山圭一来到刀前,摊手于额头,在地面叩首三下,这是对哪位不知名的使刀大家的尊敬,鬼神一般的刀法,是每个剑术大师的终极目标。

    千山圭一不顾地面的血泥,跪坐在刀前,双手击掌合什,默念自己名号之后,伸出颤抖的右手,一下将刀拔出地面。

    此刻的千山圭一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而下,似乎当头的月光顺着刀柄沿着右臂穿透了自己全身,这一刻千山圭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如同透明一般。“月光如体,照遍内外!这是丹道?!”

    在小田少佐他们的眼里,此刻的千山圭一在拿起刀的那一刻,头发无端向后张扬,半裸的上身被刀身上的毫光照耀,隐隐也发出光芒,持刀而坐的千山圭一,在那一瞬间如同神明一般震慑全场,远远看去,似同天上孤月。

    须臾,这种感觉就消失无影,千山圭一不禁流下了眼泪,站起身子,右手持刀,向刀身看去。只见刀身上有点点雨露花纹,靠着刀柄之处的刀身镂着两个字,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千山圭一念到这句《诗经》中的诗文,举头望向空中明月,白露在手,仙人何处呢?

第16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1)

    十月褚府的这场血案,随着褚二爷的死落下了帷幕,由于日租界军队的参与,没有人知道后续的结果,日军在华夏的势力日益庞大,没有人愿意惹上他们。有小道消息传出是一名武者手持一把武士刀屠了褚府上下近三百口,除了事先躲避在外的大帅姨太太们和丫鬟老妈子,府中那一晚竟然没有其他人活下来。

    除了周赫煊、孙永浩,没有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就连褚府的姨太太们也不知道,因为二爷给她们的解释是演习。

    日军迟迟没有发话,公布出来的消息是仇杀,津卫的老少爷们都在猜测这事是不是就是日本人自己干的。褚玉璞在直隶地区乱派摊公债,惹怒了日本人,干脆将他在津卫的军队剿灭一空。褚大帅丢了钱袋子,离失败的下场就不远了,要不然怎么光杀人没抢钱呢?听说还把褚府的姨太太们叫回去领褚府查留下来的银钱,看来,这直隶的地面又要换天了。

    “西华哥,你在想什么?”韩彩儿吃过晚饭,来到花园里,看着鲁西华坐在长椅上闷闷不乐,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彩儿,最近你在学校怎么样?”鲁西华没有回答韩采儿的话,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很好啊!大家都在说要抗日救国,组织游行,最近都在唱松花江上,我唱你听好吗?”韩彩儿一脸严肃的说道。

    鲁西华点点头,看着面前的韩彩儿,一头乌黑的秀发再也不是原来的黄毛丫头的小模样。身体也长开了,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虽说依然在自己面前是小妹妹的样子,但是鲁西华知道她在学校可是当仁不让的女汉子。组织学生捐款捐物、各种义演,经常还号召大家参加租界的义务劳动,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还准备上大学。真是快啊,一晃小姑娘都十八岁了。

    “西华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唱歌?!”韩彩儿唱完歌后,一脸幽怨的表情望着鲁西华。

    鲁西华知道韩彩儿长大了,这个昔日的小姑娘对自己产生了朦胧的感情,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的毫不掩饰了,为此自己还被老周嘲笑不已,说自己是少女养成。

    韩彩儿望着面前容颜不老的鲁西华,脸庞发红。八年前,自己遇上哥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八年后,自己已经亭亭玉立,变成大姑娘了,哥哥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哥哥越来越少出现在外面,餐馆也是交给自己和学校的同学打理,赚的钱都用作课外活动经费和学校捐款,真不知道哥哥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周大哥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想起小冬姐给自己说的悄悄话,就不由得害起臊来。小冬姐告诉自己,女人要主动一些,当年她就是主动出击把周大哥拿下的,现在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看得韩彩儿好生羡慕。

    西华哥对大家都挺好,在他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对谁都很客气。但是,自从那晚,有士兵闯入家中想要拉走自己时,自己才知道西华哥的脾气。虽说当晚西华哥说出门一会,自己知道西华哥是干什么去了,直到他云淡风轻的回到家中,自己才放下心来。

    之后自己悄悄的打听,才知道一个姓褚的军阀当晚被灭了门。我的天,听到大家说起死了三百人时的惊讶,自己才知道西华哥的愤怒。西华哥嘴里说是为了津卫的百姓除害,可自己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从那一刻,自己心里就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直到一年前的那晚,自己学着小冬姐从后面抱住西华哥时,西华哥笑了,一边笑,一边还刮着自己的脸说自己年纪太小了,等自己23岁了再考虑。真讨厌,人家都那么主动了,西华哥还无动于衷,竟然取笑自己年纪小,难道大家不都是十六七岁结婚的吗?

    23岁,还有5年啊,还好西华哥没有喜欢的人,自己一直待在他身边还是有优势的。想到这里,韩彩儿不禁握起了拳头。

    看着面前这位充满少女心事的彩儿,鲁西华无奈的苦笑。自己一心向道,怎奈少女的心思直如春蚕吐丝,一圈一圈将自己环绕,无奈之下,自己只能说个23岁的大概让她期盼。

    自己来到此间,脱去对力量的追求,这精神方面的感应越来越强了。这个世界充斥着混乱的思绪碰撞,华夏民族的信念在这乱世之中如同风中火烛,摇摇欲灭。自己不敢轻易触碰,只怕那些乱流,一瞬间就能将自己的精神摧毁,难怪以前看小说修行之人时逢乱世都要入山避祸,但是一味的躲避,又如何修行呢?修出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吗?

    自己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十数年是华夏民族的苦难年,也是华夏民族的觉醒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华夏民族的意志觉醒于世界之巅是因为前面的沉淀太多。乱世之中成王败寇,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自己的家人,活下来,大势不可违,小势可以换。

    想到这里,鲁西华抬起头来,向韩彩儿说道,“彩儿,我们去山城吧!”

    “什么?”一时间韩彩儿没有听清鲁西华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们搬去山城住吧。我在这里有些厌倦了,想去山城住住,那里山美水美,阿黄也可以到处闲逛,他老了,找个养老的地方也好。”鲁西华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彩儿说道。

    韩彩儿明白了,鲁西华是认真的,“那,这里的房子怎么办?周伯周妈吴妈他们怎么办?”

    鲁西华说道,“交给你周大哥看着。周伯周妈他们有着店铺的房租足够生活了。我把每月的房租留给他们处理,反正房契都在放你周大哥那里,只要房子还在其他都不是事,他可是个名人,不会黑咱们的钱的。”

    韩彩儿噗呲一笑,“讨厌,周大哥可不是那种人。嗯,好吧,我还要和同学们打招呼,餐厅怎么办呢?”

    鲁西华说道,“餐厅就捐给你们女校吧,把它作为你们女子学校的校外培训点,反正那些点心和饮料都简单,虽说津卫城里模仿的不少,但是英租界里就是独一份,也好赚点钱办学。”

    “西华,你真好!”韩彩儿一听这话,笑着扑向鲁西华,搂住鲁西华的脖子就撒娇。

    八年的时间,鲁西华对于韩彩儿依然是亲情大于爱情,内心依旧把她当作小妹妹,只好无奈的推开韩彩儿,又惹得韩彩儿不快。

    既然打算离开,一切从简,鲁西华有空间在,也就没有带什么行李。韩彩儿或多或少知道哥哥有些特别之处,所以,随身提了一只箱子做做样子。两人一猫,准备去往京师,从那里坐火车到汉口,然后乘船前往山城。

第17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2)

    到了京师,肯定要吃烤鸭,最正宗的还是便宜坊的烤鸭,鲁西华和韩彩儿吃完之后,就在街上溜食,三五年的京师也是夜色辉煌。

    两人说说笑笑路过一个巷口,就听到啪啪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扭头一看是有人追着一名女子在打。女子被人从后背一脚踹倒在地,接着几个人上前就猛踹女子。

    韩彩儿在女子学校是学生干部,在家是鲁西华的宝贝妹妹,对女性权益最是关心,当下看到有人殴打女性,就上前制止。

    “你们干什么呢?!”韩彩儿先吼一声,眉头一竖,就转身走过去。

    一名穿着马甲的汉子闻声转过头来,瞧见路灯下就韩彩儿和鲁西华两人,穿着精致,问话的是位女子,却是外地口音,立刻说道,“别管闲事儿,小心烧着自己。”

    韩彩儿说道,“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吗?她犯什么事儿啦?用得着你们这么打她?”

    “欠我们钱了,怎么着?你想替她还啊?可以啊!”一个斜眼汉子笑道。

    鲁西华听得这话,眉头一皱。

    韩彩儿没有理睬,继续说道,“你们先停手再说。她欠你们多少钱?怎么欠的?你们说个明白啊。别上来就打人,人打死了,你们也没钱。”说完就要弯腰去扶地上的女子。

    斜眼汉子看着韩彩儿笑道,“妹妹,你可真是好心人,来,哥哥和你细说。”说完就要用手去拉韩采儿的手腕。

    韩彩儿刚要开口,却觉得眼前一晃,扑通几声,四个男人都倒在地上,鲁西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于是眉开眼笑,“西华,你真好。”

    “还不是你,就喜欢管闲事。你看看地上的女人,我把这几个人弄走。”鲁西华没好气的说道。说完一手提着两人就往巷子深处走去。

    鲁西华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也不知谁对谁错,就把这几人全部弄晕扔到一个角落,转身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鲁西华才看到这个女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拉着韩彩儿的手说道,“我没欠他们钱,我只想回家。”

    鲁西华见女子浑身上下实在太脏,让韩彩儿带着女子会旅店换换衣服再问问详情。

    晚上韩彩儿回来说,那女子名叫郭文,荆州人,自称被骗来京师打工,却被迫卖身,想回荆州,身上却一文钱都没有。

    “西华,要不我们捎她回荆州吧?”韩彩儿习惯性地用大眼睛看着鲁西华,一脸的期盼。

    妹妹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鲁西华基本是有求必应,汉口到荆州也不远,带着人也算是路上有人和彩儿作伴,当下便同意了。

    平汉铁路车站,原来叫京汉铁路车站,后来北伐胜利后,定都金陵,京师就改名了,跟着火车站也改名了。

    鲁西华一身西服,韩彩儿一身旗袍的站在平汉铁路车站外,箱子早就被鲁西华改过,可以拉着走,在这时属于稀罕物,一路行来不少人投出羡慕的眼光,以为又是外国进口的东西。两人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是昨晚鲁西华和韩彩儿在京师逛街时遇上的郭文,身上穿着韩彩儿的衣服,被韩采儿拉着在一旁说话。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远不如后世来的壮观,只有矮矮小小的两层木楼,红色砖墙,木制的白色栅栏就构成了火车站的全貌。鲁西华向来不委屈自己,自然是买的头等座,京师到汉口一千两百公里,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票价一个人就是八十元,一个包厢两张床位,鲁西华干脆就买了四张票,包下两个包厢。

    头等舱自然可以先上车,一路过来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韩彩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兴奋的看着窗外,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和鲁西华一起,所以显得十分兴奋。

    习惯了后世的高铁,对这种慢吞吞的民国火车,鲁西华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平均时速三十公里每小时,权当浏览风景了。

    两天下来,三个人同吃同住,鲁西华也经常讲一些笑话和奇闻轶事逗大家开心,那位名叫郭文的女子才渐渐打开了心扉,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郭文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奶奶和年幼的妹妹。因为欠着地主的租子,急于还债,十三岁时被人拿做工当借口,拉到京师来,因为不识字,误签了卖身契。

    事已至此,乱世之中只好认命,被逼着接客。为了多得一点小钱,好寄回家去赎回自己家的二亩地,无论是客人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无论是怎样变态的客人,她都会接待。想着家里的亲人,苦水全都咽下去了,只有夜里才会偷哭几声。她把小账钱全都偷偷攒起来,吃喝玩乐都不去,想寄给乡下的奶奶,好叫她们过日子、还债。

    她不会写信,也不会写汇票,只好请人代写。钱寄出去了,回信也收到了。家里人说,钱不够,利钱一次次地在涨,还要寄。一次、二次、三次,她哀求所有姐妹,瞒着老鸨,代有红事的姐妹接客,好把钱寄回家去。

    直到最近,才有好心人才告诉她,她这么五六年寄回家的钱,全都被那个代读代写书信的人私吞了,她收到的回信没有一封是真的,郭文才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她惊恐之下就逃了出来,一心只想回家看看,结果被门子里的看守发现,追出来抓她回去,结果遇上了韩彩儿,才得以脱身。

    说到这里,一向逆来顺受的郭文,终于忍不住黯然泪下,语无伦次:“......他拿了我的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韩彩儿抱住郭文,摸着她的头发,“别哭,别哭,姐姐,我们就要回家了。”

    鲁西华听后默默无语,这样的事情,在民国发生的太多太多,自己救得了十个、百个,救不了千个万个,只有那位才能救这普天下的百姓,煌煌大势,不可阻挡。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鲁西华问道。

    “他叫江永安,住在青竹巷,就在你们救我的附近。”郭文咬着牙说道。

    鲁西华点点头,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18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3)

    喧闹的汉口,鲁西华带着二女找了饭店住下,鲁西华叫过韩彩儿,“彩儿,你带着郭文在汉口玩几天,我出去几天就回来。”

    韩彩儿一听这话,似乎明白了鲁西华的意思,“西华,你一定要去吗?”

    鲁西华点点头,“让阿黄陪着你,我也放心许多。你自己注意安全,钱你拿好,也别随身带的太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郭文素昧平生,你权当交个朋友,但也别太过交心。”

    韩彩儿上前抱抱鲁西华,“西华,这些我都明白。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鲁西华点点头,“你打听一下汉口到荆州怎么走最方便,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发。”

    韩彩儿乖巧的把头埋在鲁西华肩上,口中嗯了一声。

    鲁西华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自己如何脱得这粉红牢笼。安抚好了韩彩儿,鲁西华又提起黄猫儿,细细吩咐起来。

    黄猫儿算起来也已经十三岁了,按照豹子的年纪已经是老头子一个了,不过现在却精神的很,也不枉吃了那么多的药材,体型已经从六米长到了七米,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头。按照黄猫儿的速度,子弹也不好伤它,自然是保镖的最好选择。

    黄猫儿听到鲁西华啰啰嗦嗦吩咐半天,不耐烦的摆摆爪子,意思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当下鲁西华叫来郭文,道明自己要外出访友两三日,让郭文在汉口好好休息一下,等自己回来。郭文自然满口称是,让鲁西华放心。

    诸事了毕,出得饭店,鲁西华踏步就往北奔去。

    杜石的车陷到大泥坑里快一个小时了,虽然自己找来了石子垫在车轮下,但是拉车的马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也拉不动,车上都是大坛大坛的醋,准备运往县城的。杜石急得上火,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家,一坛醋一百多斤,自己一个人根本搬不动车上的坛子,跟别说先搬到车下,再搬上去了。

    怎么办!这不按时拉到地头,自己就要赔钱给人家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晚上再遇上个歹人,自己丢了小命,一家老小可都没活路了。

    杜石正急得团团转,就听见后面有人问道,“车陷了?”

    杜石连忙说道,“是的,是的。还请朋友帮忙搭把手,移两个坛子到地上。”边说边转身往后面看去。一回头身后没人,顿时一阵冷汗就顺着背脊下来了,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啦?

    还没等杜石的小心思转个弯,就又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好了。”杜石这又急忙回头,这次用劲过大差点把脖子给扭了,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出了大坑,平平稳稳地停在坑外一米远的地方,远处一个人影飞快的消失在路上。

    杜石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遇上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河庄唯一的土路上倒着一棵七八十公分粗的大树,八九个庄汉正在对来往的车马依次收费,小车五毛,大车一块。收完了钱,一个庄汉就对着旁边休息的兄弟们摇摇手,几个庄汉站起身来,哼哧哼哧的把大树抬到一边,放车马过去。一些老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笑嘻嘻地看着。

    来往的车辆多是外来的,看到庄汉们手里都提着棍叉,没敢惹事,只能捏着鼻子乖乖交钱,背地里偷骂小河庄的人不得好死。

    一个庄汉拦下了一个骑驴的小媳妇,笑嘻嘻地渡着步子过去,准备调戏一下,就听到一个声音,“起开!”刚想回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就觉得腰眼一疼,自己身子就飞了,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身子落到地上,听到庄里的二愣子刚喊了一句,“大家一起~”就没下文了。因为拦路的大树嘭的一声炸成无数碎片,打得当头的几个庄汉仰天就倒了下去,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神仙爷爷显灵啦!”庄上的几个老头一看这情景,立刻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那个骑驴的小媳妇甚是机灵,立刻吆喝着,骑驴跑了。靠!难道真是坏事做多了,神仙显灵啦?!

    夕阳下的京师越发的巍峨,虽说最近几十年来城头变幻大王旗,下了皇帝、换了总统、走了军阀,今天游行、明天抗议,但是乱世之中,有知识的人还是吃香的。

    江永安是个落魄的八旗子弟,换了朝代没了收入,只能给以前瞧不起的汉人打工,幸好江永安识文断墨,靠着给街坊四邻写信、读信有些收入,这不,这一片儿武馆的师傅就经常拜托自己写拜帖,谁叫自己写的一手好字呢?

    和街坊邻居打过招呼,江永安就一步三晃跟着武馆的弟子来到武馆,当头一位中年人坐在中堂,见到江永安来到,就站起身来说道,“麻烦江师傅了,又要拜托你写一份拜帖。”

    江永安见到金主,脸上都堆着笑意,“哪里哪里,李师傅客气了,还要谢谢李师傅赏饭吃。不知这次是何事?”

    李师傅摸着胡子微微一笑,“小徒志峰学艺有成,定下擂台,要和这几片的青年才俊们试试高下。”

    江永安喜道,上前拜道,“那就恭祝贵徒旗开得胜。”江永安写拜帖是按照份数算钱的,这摆擂台需要的拜帖数量就多了去了,内容相同,换个名字就好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份,10元钱轻轻松松到手。

    当下江永安就站到书案边,提笔凝墨,准备下笔,就听见外面院子嘭的一声,手上一哆嗦,一滴墨汁就溅到了准备好的红纸上,黑了一团,眼见是不能用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谁是江永安?!”

    江永安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布衣男子,龙行虎步,昂首迈过门槛来到庭院之中站定,一双眼睛扫过四周,直溜溜的就看向堂中。男子背后,两寸厚的武馆大门已经化为碎片,散落的满地都是。

    李师傅惊怒在立,“你是何人?为何破我武馆大门!”

    那个男人也不回答,望向堂中,似乎认准了自己,直直走来。

    一个弟子气愤交加,大吼一声,“找死!”一个箭步,跃过两米距离,来到男子身后,左拳含胸,右拳一击而出,如枪如箭,带着阵阵雷鸣直奔男子后背脊梁而去,这拳要是打实,男子不死也是残废。

    只见那男子毫不在意,依旧徐徐前行。弟子更加愤怒,拳头来到男子后脊三寸处,陡然再次加力,一拳打在男子背上。

    “不要!志明手下留情!”李师傅见到自己弟子恼羞成怒,使出崩拳,害怕伤了人命,不由得开口阻止。

    男子闻得此言,眼中放光,口中轻喝,“好!”

    男子话音未落,只见那位叫做志明的弟子一拳击在男子身上,没了声响,却忽然自己口吐鲜血,一下萎靡在地,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昏了过去。

    李师傅见状,大喝一声,“好贼子!”当下,身作奔马,脚踏连环,踩的堂中地面微微发震,正是形意十二形中的马形,而右臂圈环对着男子当胸罩下,左臂自腰间蛇击而出,诡异之极,正是马形的一大杀招~马后炮。

    李师傅拳快,男子更快。李师傅眼前一花,双拳没有一拳击中,正待腰间发劲卸了前冲之力,就听得脑后男子声音问道,“你叫江永安?”

    李师傅又惊又怒,回身一望,只见男子已在自己身后几步,右手拍在江永安的肩膀,将他微微压住,左手揣在裤兜里。李师傅顾忌江永安的安慰,顿时停下动作,“阁下何人,到底想怎么样?!”

    江永安被眼前男子按住肩膀,只觉得被一座大山压住,不能动弹半分,嘴里口干舌燥,开口答道,“我就是江永安。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男子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可认识一人名叫郭文?”

    江永安疑惑道,“阁下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一名叫郭文的男子。”

    男子笑道,“对不起,我没说明白,郭文是名卖身女子,五六年来每次都托你写汇票回家,她家是荆州的。”

    江永安听到这里,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尖叫道,“爷爷饶命!”

第19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4)

    男子正是从汉口又长途赶回京师的鲁西华,自从知道郭文的事情之后,他就决定返回京师一探究竟,看看郭文口中所说之事到底是不是属实。人生在世,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既然自己开口问了,那就需要有个了结。

    鲁西华听到江永安口中叫道饶命,当下知晓此事定是江永安做下,眼睛一眯,口中说道,“好!江永安,上路吧!”

    江永安听到鲁西华说出这话,惊恐的喊道,“我家~”,话音未完,眼前一黑。

    鲁西华说完话,压住江永安肩膀的右手并指成刀划过江永安的脖子,滴溜溜一颗脑袋就顺势滚落下来。

    李师傅在鲁西华身后看得心惊,此人开口问话,确定事情无疑,就抬手取人性命,当视人命如草芥,实乃无法无天之徒。自己武馆之中,一人殒命,到时麻烦多多,绝对不能放此人离开。

    当下想定,李师傅知道鲁西华身有怪异,只凭那一手平划割取人头的本事,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当下就不敢留手。于是,李师傅正面踏步,浑身上下,筋骨齐鸣,发出如闷雷一般的滚动震荡的声音,正是拳法中“蛰龙未起雷先动”的境界。

    李师傅双爪化为虎形,右爪探肩,左爪拿腰,整个人扑来之时,劲风呼啸,衣服被猛烈拍击,形成了一道道气浪,劲风的呜呜声,配合沉闷的筋骨齐鸣声,好似汇聚成了呼啸的虎吼之声。

    鲁西华此刻已经将江永安的头颅用布兜装好,拴于腰间,闻得身后风声四起,好似一只下山猛虎,直如惊风往自己身后扑来。

    李师傅本是背后偷袭,三十几年形意苦练,威力着实不少,当下觉得此次出击必然十拿九稳。只觉得自己扑入男子身子三尺之内时,顿时如同陷入泥沼,空气似乎凝固,一股巨力扑面而来,压得自己全身颤抖,条条大筋起伏不定,几乎连呼吸都是不能。

    惊慌之中,只见男子笑盈盈地转过身来,自己双爪仍然未及男子两尺。男子点点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向自己脑袋点出,这一指,李师傅只感到如泰山压顶,眼中只有这一个指头快速向自己额头而来,自己全身如入泥潭,难动分毫。

    李师傅眼睁睁看着这只指头临身,想起男子以指作剑,割下江永安头颅的情景,心下惊到:我命休也!就觉一只冰凉的指头点到自己额头,以为自己脑袋当化作西瓜破裂时,耳边传来一个奇异之声,“临!”

    此声入耳,眼前再无其他幻象,浑如夏日三伏之时井水泼体,一个激灵,就冷静了下来,只见自己双手已垂腰间,双脚虽然保持前扑之势,但是已是颤颤巍巍,站立困难。眼前男子已是负手在后微笑看着自己。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还望留下个名号,好叫我等知晓。”李师傅此刻明白自己与此人之间差距直如鸿毛泰山,再也泛不起半分抵抗念头。真如破界金刚,一力破万法,心下诧异,难道此人已经降了白虎、见了性命,达到传说中见神不坏的境界?不由得向鲁西华的秃头看去,心下越发肯定。

    鲁西华说,“江永安此人,借自己识文认字替人填写汇票,骗取一女子救命财物,五六年间每次皆是如此,我闻得此事,特来求证。江永安求饶,自是自认其事,我才出手取其性命。此事与你等无关,自是无碍。”

    李师傅闻言,后背汗水滚滚而下,举手躬道,“我等与他只有书信瓜葛,常常聘他代写些杂信,实在不知其人所为。不知阁下尊姓,还请留下尊讳,以便我等瞻仰。”

    鲁西华笑道,“你不认识我?”

    李师傅闻言细看鲁西华片刻,点头说道,“自是不识。”

    鲁西华抬步就走,“不认识就好!再见!”话音一落,人影就消失在武馆院门之外,一众武馆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想拦也没法拦。

    李师傅哪知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一句不认识就好,抽身就走,只得瞪着眼睛站在原地,远远看他离去,不敢阻拦半分。须臾,李师傅长叹一声,这神秘男子不似京城人士,闻有不平之事,直接寻人求证,得证之后谈话间即刻杀人,片刻抽身远去,实在是有古时豪侠风范,真乃是民间奇人。

    当下转身看望倒在中堂外面的弟子,一瞧之下只是岔了气,晕了过去,至于吐血却是男子将其劲道从体内逼出,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要不然这个弟子会被自己的出拳的力道反震,五脏六腑留下内伤,只怕得年余才能恢复。回想起来,相比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声“手下留情”,才救得自家弟子性命,一饮一啄,莫非天数。

    李师傅请过巡捕房前来录下情况,收殓尸体,又安葬了江永安,更是出钱安抚了江家孤儿寡母,留给街坊邻居称颂不已,反而前来求拜学武之徒甚多。李师傅也熄了争强好胜之心,免了心爱弟子的擂台赛,一心回忆与鲁西华的几招交手,竟少有心得,拳法死中化生,反哺自己,本来自己年轻时落下不少暗伤,一一转好,最后竟然求了个长寿。

    鲁西华腰拴头颅,大事即了,前往东兴楼买了干炸丸子、九转大肠;致美楼买了宫保虾球、焦熘鱼片;烤肉宛的烤牛肉;天福号的酱肘子、松仁小肚、酱猪蹄,等等,空间里弄的满满当当的食盒,这才迈步出城,一路南去。月朗星稀,路不见人,赶路是越发的畅意。

    韩彩儿一早起来,打了个哈欠,望了望在床上大字躺着的黄猫儿,一条尾巴一卷一卷的,一副懒虫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西华哥,西华哥去了整整一天了,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呢?

    韩彩儿趴着身子逗弄起阿黄来,阿黄在床上睡觉向来是大字风格,胸口一起一伏,小嘴里还打着呼噜。韩彩儿看得有趣,将阿黄小爪子拨弄道其胸前,阿黄睡梦之中又慢慢把爪子摊回原位。韩彩儿一会弄弄阿黄的前爪,一会弄弄后爪,再摆摆尾巴,不管如何摆弄,阿黄都会慢慢恢复大字形态,逗得韩彩儿发笑。心下想道,都说宠物像主人,西华哥睡觉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韩彩儿的小脑袋里不由得幻想起西华哥睡觉的样子,自己依偎在他的身旁......好讨厌!不能再往下想了!韩彩儿捂着红彤彤的脸庞,一头冲进洗浴室,梳洗起来,一边还唱着歌。

    阿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听到洗浴室传来的歌声,不由得把小爪子往头上一放,这个疯女人,哪来的这么多怪想法,把自己当宠物,不知道豹爷吃人不眨眼吗?!

    韩彩儿哼着小调,梳洗完毕,就看到在床上端坐着的阿黄,抬起爪子,一舔一舔的,舔了一会就往自己的胖脸上抹去,笑道,“阿黄,你也在洗脸啊?”

    此刻客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彩儿,阿黄,起来吃早饭了。”

    “西华哥!”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声音,惊喜的一把拉开房门。

第20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5)

    韩彩儿拉开房门,就看到了鲁西华笑盈盈的站在外面,不由自主的就要扑上去搂住鲁西华的脖子。鲁西华后退一步,双手推在韩彩儿肩上,“好了,别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去看看郭文醒了没有,让她一起来吃。”

    鲁西华说完就进屋把手中食盒挑了一些放到桌子上,又去要了些碗筷,放到桌上,坐在一旁等着。

    韩彩儿不大一会,就拉着郭文来了,郭文自幼受苦还不习惯被人平等看待,多少有些畏惧。

    韩彩儿看着桌上的烧麦和烤馒头,不由得大叫喜欢,“西华哥,你也吃。”

    鲁西华不忍违了妹妹心意,夹了两个在碗里,坐到一旁望着窗外的街景,“彩儿,你们打听到怎么去荆州吗?这里离荆州有多远?”

    韩彩儿招呼郭文吃食,自己嘴里咬了一口三鲜烧麦,有些烫嘴,连忙拿起桌上的凉水喝了几口,小舌头吐啊吐的,这才好过一些。郭文将烧卖吃到口中一愣,低头不语。

    韩彩儿说道,“西华哥,这里去荆州只有水路陆路,走陆路要翻山越岭,坐马车或者轿子,听说路上有土匪,不安全。走水路的话,此刻江水丰沛,船行速快,只是需要从岳阳绕路,几乎是陆路的两倍还有多。走陆路的话翻山越岭,估计得三天时间,走水路日夜兼程也要四五天时间。”

    说完,韩彩儿又夹起一个烤馒头,“西华哥,这烤馒头好好吃。你哪里买的?”

    鲁西华笑笑没说话,郭文说道,“先生,这菜味道好像是京师口味,不知是真是假。”

    鲁西华答道,“正是!”

    “怎么可能?难道汉口有卖京师的小吃?先生昨日一早不是去访友了吗?难道是好友家中厨子所作?但是,这食盒好像是京师的。”郭文听到鲁西华的话,几日相处也觉得鲁西华没有什么架子,所以才敢说话。

    鲁西华没有回答,等两人吃过早饭,在客房坐定,鲁西华这才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郭文。

    郭文疑惑的接过布包,不重,只有3、4斤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打开。韩彩儿有些胆怯地抱着黄猫儿站到鲁西华旁边,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细看。

    郭文解开布包上的扣子,一颗人头白白切切漏了出来。郭文吓得后退几步,用力仔细看去,正是那骗财的江永安!

    郭文盯着人头看了好久,忽然一把跪在鲁西华面前就要磕头,鲁西华见状叹了一口气,扶起郭文,“你我皆是中华儿女,无需大礼。”

    郭文口中喊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眼睛发红却没有掉下眼泪,是个坚强的女子,不管鲁西华扶起她几次,她都执意重新跪下磕头。连续几次,鲁西华也没有再做勉强,只得作罢。

    叩谢完毕,郭文开口说道,“多谢恩公千里为小女子复仇。”

    鲁西华说道,“我只是过去看看,你准备把这人头怎么办?”

    郭文想了几想,“小女子想把这江永安的人头留在身边,等回到家中再作打算。”

    “行。”鲁西华看得出郭文是个有思想的女子,但迫于生活压力,沦落至此,当初若能识字,也不至于被人欺骗到如此地步。

    三人在汉口码头租了一条帆船就往荆州赶去,没敢找那种又破又小的手摇船,找了一艘带帆的中型船。

    老余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子在船尾忙活,鲁西华三人在船中间客舱休息。中午时分,船舱里传来阵阵香味,显然是客人准备吃饭了,老余勒了勒裤带,上身赤裸的胸膛上,清晰可见的排骨,全身上下没什么肉。自己的两个孩子,闻着饭菜的香味,大口大口的吞着口水。

    老余心下一叹,自从孩子他妈走后,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在船上受苦。孩子他妈得病,家中钱财全部耗光,房子也卖了,只留下这艘船,船上的帆也是破破烂烂的,没钱修补。一家三口只能搬到船上居住,没了钱财顾不了人,也交不起费用,半个月都没生意了。这次好不容易接了一单去荆州的短途生意,客人大方,没有还价,熬过这几天,拿了船钱,就能吃上口饱饭了。

    望着两个儿子饿的难受,老余低头准备拿出菜饼给儿子吃,自己今天就饿着点吧,等晚上到了县城,再拿着客人给的定钱买点吃的。老余自顾自地想着,就听到前面传了一个声音,“老余,来,带着孩子吃点饭。我们这一路麻烦你们了,还需要日夜赶路,真是辛苦。”

    老余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说话客气的小伙子,提着三个食盒,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

    “鲁先生,您。”老余看到鲁西华给自己三人送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您是大好人啊,怎么还麻烦您给做吃的?真是,这不合规矩啊!”老余实在不好意思,这坐船向来是船家负责提供给客人做饭。自己囊中羞涩,开船之前就硬着头皮给客人说好了,没法提供伙食,原想客人会恼怒而去,自己就因为这个,半个多月都没生意了,原本还想着,实在没法子只能抵押船借来一部分钱财开工。

    那知这位客气的鲁先生笑着说没事,他们自己可以做饭,带的有吃的。自己这才放心下来,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叫上两个儿子仔细打理船上物件,好叫这船早日到达荆州,不至于耽误鲁先生的行程。哪知,这才开船没多久,鲁先生不但自己做饭,还给自己和儿子送饭,真是叫人好生过意不去。

    鲁西华望着胆怯不愿接手食盒的老余,看看他旁边两个早就饿得发慌的孩子,笑道,“不用客气,出门带的东西多了些,这天渐渐热了,不早些吃掉也是浪费。正好坐了你这船,就是有缘,没什么客气的。”说完,将手中食盒递给孩子,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光头,转身回了客舱。

    大儿子余东回了声,“谢谢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放在船板上面,小心地解开绳子,拿起一盒打开盖子。

    盖子一打开,一股米饭的清香夹杂着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一个七寸见方的盒子里下面铺着雪白的稻米,上面有牛肉、猪蹄和香菇青菜,油汪汪的红肉配着绿油油的青菜、粒粒成型的米饭,这是席面啊?!

    余东抬头望着老余,喊了一声,“爹!”

    老余摸了摸小儿子头,说道,“你和细伢子先吃,爹掌着橹。”说完低下头来,眼泪不由的落到舢板上,连忙用胳膊擦去。

    “嗯!”余东早就饿得发慌,没有注意到爹爹流泪,自己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弟弟,又重新拿起一个,一打开,里面依旧是白米饭,不过菜色换成了酱肘子、小肚和豆芽。余东也没用筷子,用手指夹起一片酱肘子放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就嚼了起来。

    鲜美的酱汁已经沁到瘦肉里去了,在上面形成了美丽的花纹,皮肉之间的脂肪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水晶片,带着天然的清香。余东吃在嘴里,瘦肉酥烂香醇,脂肪带着浓浓的药材香味在嘴里来回弹动,打得余东的牙齿微微晃动。

    “好香啊!”从小到大没吃过肘子的余东,此刻觉得酱肘子就是世上最好的是食物,连忙夹起一片,递给老余,“爹,你也吃!”

    老余看到大儿子的笑脸,也展开了少有的微笑,“你自己吃,你和细伢子交换着吃,都尝尝。爹年轻时就吃过,你们跟着爹受苦,没吃过这些。今天鲁先生好心,照顾咱爷三吃饭,你们就多吃些。”

    “嗯。”余东听爹爹的话,转头把手中肘子片夹到弟弟盒子里,弟弟也算懂事,也将自己盒子里的猪蹄夹给哥哥,在他看来,猪蹄最大,哥哥应该多吃。两兄弟你谦我让,也不耽误吃饭,食盒中的饭菜飞快地少了起来。

    鲁西华回到舱中,桌上早就布好了饭菜,韩彩儿和郭文两人就等着鲁西华回来开饭。

    吃过饭,韩彩儿和郭文到船头看沿江风景,鲁西华则来到船尾和老余聊天,此刻已经换作大儿子在把着橹,老余则是在整理船绳,细伢子摇着船边的轱辘打水,擦拭着船板。

    “鲁先生好!”老余看到鲁西华过来,连忙起身招呼。

    鲁西华看到忙碌的一家子,从身上掏出几颗牛奶糖塞给忙碌的细伢子。细伢子吃了一颗,甜得眯起了眼睛,连忙跑到哥哥面前,踮起脚尖,塞了一颗糖到哥哥嘴里,“哥哥快吃,好甜的。”

    “怎么没见孩子他娘?在岸上家中吗?”鲁西华聊天先从家人下手。

    “唉,去年一场病,人走了。”说起这个,老余深深地无奈。这个年头兵荒马乱,药材奇贵无比,一般人看不起病,自己家里本来还算不错,家中婆娘的一场大病,就弄得卖屋。有些人家简直是要卖儿卖女,全家卖身才能换来几副药钱,这人命到底值钱不值钱。

第21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6)

    鲁西华来到的这个民国,不像那方世界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十里洋场、风花雪月的样子,更多的是饿殍满地、卖儿鬻女,自己来到的这短短八年,北方军阀之间大小战斗打了七百余场,很多地方真的是土匪满地跑、百里无人烟。

    此刻前面江中传来“嘿!哟!”“嘿!哟!”的高亢喊声,老余听到这个声音,扒在船边望了一眼,说了一句,“大伢子,靠左!”

    “得嘞!”大儿子余东听到老余发话,轻轻将橹偏了个方向,帆船就沿着江水往江心方向移去,没过一会,又正了过来,船离岸边又远了一些。

    鲁西华正在诧异,就看到右面来了一串长长的木排,顺着江水而下,与所乘帆船擦肩而过。木排上一位壮年男子抬手向老余做了几个手势,老余也飞快地回应过去。

    刚才谈起船老板的伤心事,鲁西华这下就岔开话题,“我看着这江中木排顺江而下,你们这些帆船却逆流而上,会不会出事?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鲁先生是读书人,有所不知。这木排与船相碰是常有的事,刚才那木排之上的师傅大声嘿哟,就是在提醒我这船前面有木排。我这船行靠的是帆、橹,走的就靠江边近了些,他才开声提醒我避让。毕竟我船小,好调整方向。”老余解释道。

    鲁西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老余接着说道,“这船排相撞,一般都是木排负主要责任,这是俗成的行规,所以刚才木排上的师父大声嘿哟。这其中还有个小故事,我也是从别处听来,先生若是愿意,我就说出来,权当听个笑话。”

    鲁西华笑道,“真是多谢老余了。”

    老余拍拍细伢子的头,示意他去船头观望,有情况再作提醒,自己拉着鲁西华坐在船板上。现在日头正大,江风徐徐,细伢子刚才擦拭的船板已经干了,干净整洁正好可以就地而坐。鲁西华也不是什么假道学,顺势坐下,老余心中高兴,这位鲁先生爽快,真是个好人,于是眉开眼笑的讲起故事来。

    “以前的汉口,在前朝时候每年都要出几起船排相撞的事故,虽说都是水上的好汉,白天好说,晚上一时疏忽,总有来不及避让的。一般出事的都是民间小船,大船如果载客早就按照行程入了河港休息,如果载货需要日夜兼程的也是行船靠近中央一些,船上船工众多,灯火通明,总能提前发现木排。小船人少,更换不及,有些疲累打个盹就和沿江而下的木排撞在了一起。小船势单力薄,哪里抵得过顺江而下木排,多数都是船翻货亡。”老余将这个情况娓娓道来。

    “也是在前朝的时候,有一次木排与民船相碰,双方东家都请了讼师据理力争打官司。那时汉口还是个县,知县得知情况难以结案,最后由县衙师爷出了个主意,在双方各自的讼词中作文章。因为双方的讼词之中都有‘马上相碰’一词,但‘马’的写法双方各不相同。木排行的东家将‘马’字写成底下为‘一’横笔的马,被认为是困马,不能赶船;而民船东家状纸上的‘马’字用的是‘灬’点为底,被认为是在跑动中的奔马。根据这两个字,所以知县断案这木排要让民船先通过,由木排行赔偿民船的一定损失。后来又在码头立碑说明,果然之后这样的纠纷就少多了,出了事,都自行处理,或多或少木排行要赔一些。”

    鲁西华听到这个小故事,就乐了,虽说不是真假,这古时候的官员也是有趣,因为当时情况不能再现,只能靠双方证词做出文章。这师爷从文字下手,也是一个妙才,断了案、了了事,还立下了规矩,指导后人照章办事,不能不说声佩服。

    “从那以后,但凡出现类似的相撞事件,不论民船是在顺行或逆行,木排均要承担主要的责任。所以至那以后,木排上就多了个腰哥师傅,木排航行时要全神贯注嘹望前方是否有民船驶来,遇到上、下滩要事前声嘶力竭地连续发出‘嘿!哟!’‘嘿!哟!’的警告声,两船交汇时还要用手势示意各自航向。后来太平天国战乱,石碑被损,但是这规矩却保留了下来,被我们这些撑船摆货的船家共同遵守。”

    这几天日头正好,一路也没有什么波折,大家就到了荆州,下了码头雇了牛车,大家坐着车往山里进发,去郭文的村里看看情况,郭文一走五年,家里还欠着地主的租子,只有奶奶和妹妹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山间一座破烂的茅草屋,门前搭着一个破棚子,棚子下面有几个破竹筐,一副破败的样子,有面墙都塌了。

    “婆婆!巧儿!”郭文从牛车上下来,就一路狂奔,冲向记忆中的家。鲁西华连忙示意韩彩儿跟上,害怕郭文一时冲动,想不开。实际上,鲁西华心中早就想到,一老一少没有收入,住在这么破败的屋子里,只有死路一条,关键是怎么死的,是被人逼死的?还是其他情况。

    鲁西华付了车钱,让牛车掉头准备回行,自己慢慢向草屋走去。

    远远就传来郭文的哭声,这个坚强的姑娘,在数年来无数次面对那些恶霸、鸨母、客人的时候都咬着牙挺过去,直到现在,才放声大哭,她的努力似乎远远没有起到作用。家乡的奶奶和妹妹终于还是走了,屋后的草地上两个孤伶伶的坟包,一大一小,显示着这间屋里曾经住过的两个生命。

    鲁西华拿出一些酒食和瓜果,没有香烛,只能找了些野花代替,放在郭文奶奶和妹妹的坟头,找了石块用手写了碑立在上面,总算是有了一些气氛。

    “文伢儿?是你吗?”远远一位大妈挎着篮子过来了,鲁西华等她走近一瞧,里面全是些野菜,想必就是她们一家的晚饭。

    “黄孃?是你!你知道我婆婆和小巧是怎么去的?”郭文闻得熟人招呼,连忙凑近发问。

第22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7)

    那位被叫作黄孃的大妈看着一身西式洋服的三人,胆怯地拉过郭文,偷偷摸摸的问道,“文伢儿,你去给别人当小老婆啦?”

    “哪有的事,我在京师被骗,想逃出来被发现,结果让人追打,是先生救的我。”郭文一听黄孃这么说,脸就红了。

    黄孃拉过郭文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下,上面布满了伤痕,也是个苦命的人,叹了口气,“你总算熬出来了,以后可以享福了。可惜你婆婆和巧伢儿,唉......”

    郭文一听就急了,“黄孃,你快说,我婆婆妹妹怎么去的。”

    黄孃拉着郭文的手,细细说道,原来郭文被人骗去京师做工后,家里的奶奶和妹妹就靠编点东西为生。郭文一去没了音讯,大冬天,祖孙俩在屋里实在冻得受不住,奶奶就说上山捡点柴火,这一去就没回来了,留下妹妹巧儿在家饿得连爬出门的力气都没有,活活冻死了。

    后来有人去山上,才发现郭文的奶奶因为小脚行路不便,掉到了一个荒废的猎洞里,虽说只有一米多深的洞,但是对一个裹过脚的老太太来说,那是如隔天堑,饿得浑身没力,天气又冻,怎么爬也爬不上来,最后就孤独的死在了猎洞里。

    有人发现了奶奶的尸体,在才想到郭文家中还有个几岁的妹妹,赶去一看,也没了。村中众人才求了地主李头,给弄了两副木板,草草下了葬。这一晃四年多过去了,每月有人路过这里,就随便过来帮郭家的两个坟头拔拔草,今天黄孃也是准备过来看看,结果就遇上了回家的郭文。

    郭文听了黄孃的话,红着眼睛一把扯下腰间的布囊,露出里面的人头,冲向家人的坟,把在一旁的黄孃吓了一跳,看着郭文腰间挂了个人头,吓得不轻。鲁西华连忙解释道,这人骗了郭文在外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每半年郭文都请这人写汇票寄钱回家,哪里知道,钱全被这人给私吞了。

    黄孃听后唏嘘不已,对于不认识字的她们来说,这就是命,至于杀人什么的,那是有钱人可以干的事。又用一双眼睛偷偷的打量鲁西华,这个小伙子皮肤光滑,身材修长,双手如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文伢儿能跟着他也算是后辈子有福了。

    郭文和韩彩儿一起挖了个坑将江永安的头埋了下去,之后过了一会,郭文才和韩彩儿手拉着手回到这边,“先生,我好了。郭文决定跟你和彩儿姐姐走,还望你们不要嫌弃郭文是个不详之人。”

    韩彩儿假装怒道,“郭姐姐说的什么话,以后我们姐妹就互帮互助,一家人。”

    鲁西华点点头,“郭文,你放心。韩彩儿和我准备去山城,她孤身一人也没个伴,你跟着她,两个人也好作伴,到了山城再做打算,反正不会亏待你。”

    郭文红着眼睛点点头,鲁西华出手大方,想必跟着韩彩儿好过在外漂泊。

    “文伢儿?这家你就不要了?”黄孃在一旁听到几人的对话,心下诧异。

    “嗯,我要跟着先生和彩儿姐姐走。黄孃,我奶奶和妹妹的坟就麻烦大家帮忙拔草了。”郭文弯腰谢过黄孃,“黄孃,我已经给奶奶、巧儿上过坟了,那碑前的菜和水果,黄孃还请拿回家去自己吃。”

    鲁西华掏出五十个银元递给黄孃,“这些银钱就算是郭文请大家帮忙锄草的费用吧。”

    黄孃看着手里的银钱,哆哆嗦嗦的说,“不用,不用。只是有空顺路就来瞧瞧,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这四五年粮食丰收,物价大跌,一个银元就能在本地买十二斤猪肉,这五十块就是两头大猪啊。这个时候乡里一亩年产四百斤稻米的农田不过才四十元,这小伙子一出手就是一亩多的农田,自己家祖祖辈辈也不过挣下了三亩多地,就算是丰收年也要时不时饿肚子,上山采些野菜做主食。

    郭文说道,“黄孃,你收下吧。要不是你们照看,我婆婆和妹妹哪里有坟在啊。”这年头死在荒山野岭被豺狼野狗吃掉的人太多了。

    韩彩儿也接口道,“黄阿姨,你快去把菜收拾好,别一会被动物叼了去。”

    千大万大,这个时候吃饭最大,黄孃一听这话,连忙把钱往篮子里的野菜中一放,迈着小步就往郭文奶奶的坟去了,她可是远远看见了,有鸡有肉,有鸭有鱼还有十几个各色水果,这种席面就是城里的官老爷嫁女也拿不出啊,自己得赶紧收拾好。

    还好鲁西华将东西都是放在食盒里,把食盒的盖子盖上,用布拴起来提住,十来斤的东西提在手上,黄孃的脸上也是笑嘻嘻地,她四十多岁了,孙儿也有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菜,不说味道,光是看颜色闻香味就知道好吃,心下里嘀咕,这菜回家怎么处置,肯定不能一天吃完的,怎么保存才能吃得更久。儿媳妇瘦瘦弱弱的,给她吃鱼补补,要不这奶越来越少,饿着自己的大孙子。老头子吃什么、儿子吃什么、女儿吃什么、黄孃都在这回走的几十米路上打算的清清楚楚。

    一行人回到车上,黄孃开口问道,“文伢儿,你就这么走了吗?”熟悉的村人,今天回村,现在又准备离开,在这乱世估计就再也看不到了,口音里不禁带了些悲伤。

    “不,我家还欠着李老财家钱,他又帮我把婆婆妹妹葬了,我要过去谢谢他。”郭文说道,说完又拿眼睛去看鲁西华,想征得他的同意。

    鲁西华竖起大拇指,“郭文,你是对的。有恩必报,有仇必报,这才是华夏儿女的风姿。走,我们去李老财家!”

    牛车不大,鲁西华就让三个女人坐在车上,自己在路边走着。

    黄孃还是小媳妇的时候去城里卖东西,跟着村里的牛车进过城,多少年也没坐过牛车了,这坐在车上拉着郭文和韩彩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脸的兴奋样子。

    鲁西华一边和赶牛的师傅聊天,拐过山腰,看到几十间房屋聚在一起,黄孃在车上喊着,“到了到了。”

    牛车穿过村中的青石路板,黄孃早就在入村时跳下了车,她家需要往山上走,不和李老财家一路,再加上手中有食盒,篮子里有银钱,入了村中不安全,这个妇女就早早下车直奔家里去了。

    按着郭文的指示,鲁西华和牛车来到了一家黑瓦灰墙的门户,大门紧闭着,院墙倒是不小,一溜得有上百米,不知里面是几进。鲁西华准备到山城也在山下建这么个院子,种菜养鸡,再来点瓜果,比在津卫洋房里舒服。

    郭文下了车,就到大门前拍门。这门是供人进出的,车马进出的门另有开口,大门只有三米宽,高高的石质门槛,左右贴着对联:心想事成百业兴、时来运到家昌盛。两边有耳房,分别有个圆形的窗户可以从里面看到来访的人。

    没过一会,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有人来开门了,吱溜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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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摘星拿月介绍:
传说有一神通名为摘星拿月: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青年偶得青色菩提子,开启一神通法门,走上了一条封神之路。
天有千百星,我封千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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