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云十方
知客僧立刻面带笑容,“方才可是这位小檀越开口?”
男童此刻没有作声,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老和尚和十方小和尚,来回在他俩人身上打转,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X对于知客僧的话却是不理。
知客僧看到男童不言,正待发话,又要将众人赶了出去,却见那位背着大包的年轻人开了口,“知客师傅,我们兄弟二人要两间上好客室,最好能挨作一起,有劳了。”
知客僧立刻笑道,“有有有,马上有,只不过这价格嘛~稍微贵了些。”
年轻人笑道,“哪里的话,知客师傅只管说来。”
知客僧笑道,“好,谢谢两位檀越,上舍两间,每间一夜800文,惠呈1600文。”
十方小和尚听完这话,又叫了起来,“哪里要得这么贵?你们简直就是在抢钱!”似乎没看到知客僧的眉毛都已然竖起,十方还转向年轻人合什说道,“施主,这寺院修舍每间都可住两人,您兄弟二人可开一间修舍即可。”
“十方,还不快快拿好行李,我们继续赶路!”老和尚看到徒弟挡了这明轮寺的财路,已经招这知客僧记恨,连忙开口,赶紧让弟子收拾行李上路,以免多惹事端。
十方立刻焉了气,慢腾腾的走过去背起行李,原本以为今天能在寺中睡个好觉,吃好吃的,哪里知道这座寺院处处要钱,同为佛门子弟,也是斤斤计较。看到身高刚及自己腰部的男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泛起喜爱,不由自主的脸上做了个鬼脸,想要逗逗男童。
果然,男童看到十方做鬼脸,忍不住捂嘴轻笑。老和尚见到此景,不由得摇摇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又噎了回去。
这边背包的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递给知客僧,“这里有五两银子,多的乃是午斋和明日早斋的费用,知客师傅请收下。”
知客僧立刻接过银子,对着阳光看了一下,把银子往袖中一藏,立时就不见了,连忙弯腰合什,“两位檀越还请移步上舍。”说完用手拍了两下,早在门外等候的照客僧立刻现身门口,弯腰伸手一摆,“两位檀越,请跟我来。”这边知客僧立刻脸色一变,“两位师傅,还不快快离去,本寺底弱,无法招待同门,还请原谅。”
十方小和尚看到这个知客僧脸色说变就变,不由得叫道,“你这~”
“十方!还不快快收拾行李!”老和尚立刻出言。
十方一见师父发怒,立刻萎了,“好的,师父~”声音有气无力。
年轻人一抬手,“两位法师稍候。我兄弟二人,今日能遇上两位法师,实在是有缘。愿意让出一间上舍,供奉二位暂住一晚,另外,还请法师能与我兄弟二人共进午斋、早斋。我兄弟有供养之心,还望法师成全。”
老和尚一听此言顿时一愣,“谢过施主,我师徒二人一路行来,风餐露宿,不可打搅施主。”十方的脸上随着师父这般话,一开始是惊喜,然后是惊讶,最后是落寞,一时之间变换了三种表情,看着男童直乐。
知客僧一愣,这不知哪里来的傻子,竟然愿意把房让出一间给素不相识和尚,实在是虔诚,说不定能在他们身上敲出不少银子。顿时开口笑道,“老菩萨,这两位檀越也是一番好意,您就成全了他们吧。”在知客僧心中,年轻人钱都付了,两间上舍住两个人也罢、四个人也罢,都是无所谓的,只然会有小沙弥前去打扫卫生,和他自己无关。
照客僧也在一旁劝道,“老菩萨,两位檀越既然有供奉之心,钱已经付了,你们不住下,岂不白白糟蹋了?”
年轻人此刻也是说道,“我兄弟二人诚心供奉,还行老法师成全。”
老和尚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一脸的期待模样,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老衲就却之不恭了,谢过施主、完,弯腰向年轻人和男童致谢。
好了,皆大欢喜,在场所有人都满意了,十方背起包袱架也有力起来。照客僧连忙带着四人前往主殿参拜佛像。老和尚、小和尚、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在佛前参拜,男童却是站在一旁四下观看。
五位明王皆是头戴宝冠,身披铠甲,身后有明炎宝龛,俱是多头多臂,手持各类法宝,远远看去和自己的金刚之身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自己脑后仅是光轮,全无宝龛,这是佛前无座的表象,各类法宝俱是威能显现,自己也未到掌控规则的地步,却不知那多头多臂又是如何修成。鲁西华对这明王之像参照,心中又明了一点,知道自身差在何处。
不错,这个五岁大的男童就是鲁西华,年轻人就是那左天纵了。
照客僧等待几人参拜过主殿后,就领着四人穿过石板路,小溪、竹林,一路给大家讲解何处是出恭之所、何处是斋堂、寺中作息时间又是如何。这才到了一排上舍,俱是良木精竹修成,天然之中带着一股清香,沁人肺腑。
照客僧拿着左天纵给的20文谢礼高高兴兴地去了。
老和尚这才又向左天纵道谢,十方小和尚同样跟着致谢。
“两位法师请不要客气,我兄弟二人心中虔诚,一见法师即觉有缘。不知两位法师如何称呼?”左天纵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让人不敢小觑。
老和尚说道,“老衲法号白云,这是我的弟子,法号十方。十方,还不快来见过两位施主。”
十方闻言,立刻恭敬,“十方谢过两位施主。”
鲁西华站在左天纵身后,笑道,“老爷爷,智灯已灭馀空烬,犹自光明照十方。十方哥哥定是心怀世人,准备普度众生啦。”
白云闻言,“阿弥陀佛,小施主之言太过重了。小徒只是老实了一些,哪有什么普度众生之心。老衲还要请教两位施主姓名?”
十方被师傅说得不好意思,退到一旁,又对着鲁西华挤眉弄眼,逗弄不已。鲁西华躲在左天纵身后,露出半张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左天纵没管这些,开口说道,“好叫白云禅师知晓,我名叫左天纵,这是我弟左天横。因为之前京师沦陷,我们与家中双亲出逃失散,一年多来,多方寻找,一无所获。听闻这明轮寺的净空老禅师佛法高深,特来求缘,让其指点。”
十方立刻兴奋的说道,“让我师父来帮忙啊,我师父寻人找人可厉害了。”
白云喝道,“十方!就你话多!”一听师父发怒,十方又萎靡了。
左天纵脸上一喜,“既然老禅师法力高深,还请为我兄弟解惑。不过此刻已至午斋时刻,不如大家用过斋饭之后,再行沟通可好?”
十方一听吃饭,顿时觉得肚子都饿了,“师父~”
白云没法,只好点点头,“待我师徒放下行李安顿好后,再招呼施主一起用斋。”说完,四人分作两队各入了上舍之中。rw
第53章 约定同行
左天纵和鲁西华进到房间,左天纵放下行李后忍不住传音道,“师尊,那老禅师法力高深,不知可是师尊欲寻的那入地府的关键人物。”
鲁西华点点头,“你此刻未有功德,法眼未开,自然不能察觉。我却看到他身旁有伽蓝护体,今世必能修得正果,只是果位不高而已。”
左天纵疑惑道,“师尊何出此言?”
鲁西华笑道,“你别看他现在慈眉善目,其实他心中认为一切鬼魅魍魉都该被消灭,降妖除魔时动起手来绝不容情,不容小觑。”
左天纵点点头,“世事无绝对。没有慈悲心,哪里能渡世间人,倒是不知老禅师是否能听劝?”
鲁西华说道,“这正是他可取之处,要是个冥顽不灵之徒倒是难办了。你看他对十方小和尚的疼爱,就知他心中有善。一会请他们吃点好吃的,结下善果,若能助我修得大功,我这一世也该到头了。”
左天纵听得鲁西华这话,连忙俯身在地,“师尊功成,必成正果。只是不知天纵何时有福,能再见师尊当面,得入师尊门墙。”说完,左天纵不由得眼红了起来,声带哽咽。
鲁西华叹道,“痴儿,痴儿。你我在此世间得享七十余年师徒之情,已是有福,何须多求?”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这边十方高高兴兴地将行李放好,来到白云身边,悄声说道,“师父,您看那兄弟两人是否是冲着我们的金佛而来?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啊。我们是否要小心一些?”
白云将手中禅杖放在房中架上,“就你聪明。那兄弟二人我自观来不似坏人,但是如此亲密,必有缘故,届时我借为那二位施主观因果之际再仔细看看,你不必担心。”
十方闻言,立时高兴起来,“一切自然有师傅做主,我就跟在后面就好。”
白云摇摇头,“好了,快快将衣服整理一下,两位施主还在等我们吃斋饭呢。”
十方顿时觉得肚子好饿,一想到自己恐怕犯了口舌之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口里念着罪过,手里的动作却是快了起来。
白云和十方出得上舍,就看到木阶下,左天纵兄弟二人早已在竹石兰芝旁等待,只不过作为长兄的左天纵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是哭过。白云老和尚心中诧异。
“让二位法师见笑了,方才在房中想起了失踪的父母,有些情不自禁。”左天纵见白云十方出得上舍,面带诧异地向自己望来,立刻解释道。
白云合什,“无妨无妨,施主乃是真性情。父母生养之恩,岂是轻易能报?阿弥陀佛。”
“老爷爷,大哥哥,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鲁西华所化孩童开口叫道。
左天纵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张口欲说鲁西华,可是又不好说出口。白云见状,劝道,“小施主年幼,容易饥饿,贫僧倒是忘了这点,实在是罪过。好,我们一起这就去斋堂用斋。”
“哦,走喽!”鲁西华拍着手,高兴得又蹦又跳起来。十方对鲁西华很有好感,觉得就算哥哥是坏人,小孩子也不会是的,连忙上前牵着鲁西华的小手,四人向着斋堂而去。
明轮寺的斋堂唤作五观堂,已经有不少托着钵的僧众立在门外排队等候。左天纵在门口出示手中小竹牌,立刻有照客僧前来指引,带着四人来到一间雅舍。雅舍之前有一小水池,寺院用空竹从山间引来泉水,注入小水池中,方便用餐的客人净手。一支竹筒立在泉口处,缓缓的接着从石缝间流出的泉水,竹筒添满了水以后,然后砰的一声倒出来,然后腹中空了又抬上去,这个东西叫鹿威。竹筒满水之后,重量失衡,倾倒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音,有些类似雄鹿发出的鸣叫声,所以取名叫鹿威。
左天纵付了五两银子,分别是今日的午斋和明晨的早斋,去除房费1600文后,约么还剩三两多,四个人的两顿斋饭足足够了。
四人坐下,不久就有香积厨的帮工送来饭菜,外面的照客僧紧接着将菜端了上来。
先上四小碟腌菜,一大碗汤,然后是四个小菜,四个大菜,旁边椅子上一桶香粳米饭,照客僧退下,这才开始进食。
白云如同海边崖石、巍然不动,十方却是耳鼻眼舌皆动,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白云合什,和十方开始念起了揭斋咒,“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养,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念咒完毕,这才取过自己的钵盂。十方立刻离座,高兴的说道,“师父,我给您盛汤。”
“十方,不得言语。”白云缓缓说道,但是还是没有阻止弟子的一片孝心。
十方立刻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左天纵兄弟也开始用饭。
汤是莲子冬瓜党参红枣汤,又香又甜,估计煲了有两个时辰,入口即化,满嘴莲子红枣香味。
四小菜是炒苦瓜、焖南瓜、烫春芽、炸茄条。其中炸茄条最好看,用面粉、盐、芝麻加水豁匀制成炸浆,把切成三四厘米长的茄段放进炸浆里滚动一下就放进油锅里炸的外面金黄,最后用炸过的豆渣裹上酱油铺在上面就好了。吃起了又香又脆,很是下饭。
四个大菜是银针粉、煎春卷、笋炒鳝丝和罗汉斋。
银针粉是大米粉和糯米粉混合制成的,两头尖,长约三寸左右,粗细就和普通豆角差不多,用青红辣椒丝连同豆芽一起炒了,非常美味。
煎春卷是采用寺院山上的野菜,配上豆腐干,豆豉汁、面筋泡和各种调料,外用青菜叶包好煎成的,里面有香椿芽,一口咬下去,焦香味浓。
笋炒鳝丝实际上用的是鲜笋丝和香菇丝,不知道寺院的大师傅怎么做的,香菇竟然做出了鳝鱼的味道。
最后一道菜是罗汉斋菜,是用十八种原料做成的,喻意对佛教十八罗汉的虔敬,这是一道大菜,非上等寺院不可烹制,看来这明轮寺中确实有高人。罗汉斋是用花菇、口蘑、香菇、鲜磨菇、草菇、龙须菜、银杏、素鸡、素肠、银耳、胡萝卜、鲜笋片、冬笋、竹笋尖、油面筋、黑木耳、金针菜、胡豆加调料做成的,外形丰肥,口感清鲜,可以与鸡鸭鱼肉之味相媲美。
不少菜都是十方从来没有吃过的,他的钵盂中一半香粳米,一半菜,吃得不亦乐乎,最后连吃了两大碗,这才作罢。
白云老和尚吃得不急不慢,细嚼慢咽,只吃了大半钵盂就没再吃了,很有节制。
饭后,照客僧上了一大碗甜品,碗中还带着冰渣子,散发着冷气,以及几杯浓浓的香茗。
甜品乃是百合雪梨豆腐汤,嫩豆腐切成细丝,其中杂着蒸煮后的梨块、百合,又甜又凉,喝下去立刻喉咙就舒服了,而且消食化渣,最后喝上一杯香茶,让人昏昏欲睡。
“谢过施主。”白云老和尚带着十方向左天纵致谢。
左天纵连忙回礼,“老禅师客气了。不知老禅师和小法师欲往何处?”
十方看了白云一眼,不敢说话,连忙喝了一口清茶。
白云说道,“不急,且让贫僧看看施主的机缘在何处。”说完,双眉无端飘扬,一双眼睛化为金色,直直的看向了左天纵。
此刻白云眼中一闪,朦胧之间只瞧见,坐在桌子对面的左天纵头有白花朵朵、气定神闲、身如清影,似有颗颗璎珞挂在身前,不由得心中一惊。左天纵头上一股精气冲天,朦朦中指向北面。白云惊异之下,顿时法眼失了用处,想要再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此人难道乃是天人转世?此生注定成仙?”白云心中波澜翻动,脸上却是一丝异象未露,开口说道,“贫僧法力浅薄,只看到施主的机缘确实在那京师方向,可能施主父母多日寻你兄弟二人不见,又返回了京师未可。”
“多谢老禅师作法解惑,难怪我兄弟各处皆寻不见父母踪迹,原来父母是转回了京师,看来我俩要启程回京师一趟了。”
白云微微沉凝了一下,说道,“贫僧与小徒奉寺中方丈之命,也是准备前往京师送一件物品。如果施主不弃,可与我师徒一齐上路。”
左天纵笑道,“甚好甚好,一路同行,就是有缘,难怪我在寺中一见老禅师就觉得是缘分。天纵在此谢过老禅师好意。”
鲁西华也拍手叫道,“好喽,好喽,大家一起走喽。天横路上再也不孤单了,大哥哥你说好不好?”
此刻的十方惊得牙都露了出来,此次师父带着自己远行,乃是为了护送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怎么师父会邀请这两位陌生的施主一起上路,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好人。十方实在是搞不懂,但是师傅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开口说道,“很好,很好,大家一起也热闹些。”
鲁西华说道,“哥哥会讲故事吗?天横想听故事。”
十方也是个大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会一些佛家的小故事。”
鲁西华高兴地叫道,“有故事听啦,有故事听啦!”
白云老和尚眉毛翘了翘,没有说话。
四人起身出门,准备回房,有照客僧上前招呼,“两位檀越、两位师傅,今日下午,我寺的净空禅师会在菩提园讲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闻听圣者言,当得几年苦修啊。不知四位可要参加?”
左天纵耳中传来鲁西华的声音,“答应他,我们四个都参加。”
左天纵当即说道,“那就有劳师傅了,我们四人俱都参加。”
十方本想拒绝,可是师父没开口,自己不敢说话,只好做了缩头乌龟。
照客僧闻言,立刻笑得像花一般,“好叫檀越知晓,每位二两银子,一共八两。”心中大喜,这四个人参加讲经会,自己又能拿不少回扣。
左天纵二话没说,抛出十两银子,“贵院不食晚斋,我兄弟可不能饿肚,还要麻烦晚上送些斋饭到我房中食用。”
照客僧接过银子,晓得更是开心,“好叫檀越放心,自然是没有问题。还请檀越和师傅回房休息,讲经会开始,我们会来通知大家。”
当下四人回屋而去。
第54章 讲禅发狂
时正下午,明轮寺西北角的菩提院内,除了一棵硕大的菩提树外皆是竹林,阳光照不进高耸的竹林里,只能在地上留下一些斑驳的影子,随风而动,晃眼看去,如同时光的碎片。
风吹在竹林里,很是凉快。
菩提树下早就搭起了一个二尺来高的木台,台边竖着大旗,上写“无心参禅”四个大字,木台之下稀稀朗朗的坐着三五十人,左天纵四人皆在其间。
“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正所谓无心生禅心,因为有心都是虚妄心。时而天堂,时而地狱,每念从天堂、地狱不知有多少个来回,禅者若能将自己安住于无心之处,必得禅心”净空老和尚,一开口就是一大段解释,往往引经据典、故事喻人,听得在场众人如醉如痴,看来这个老和尚还是有些修行的。
鲁西华的童子模样在下面端坐,看着净空在台上讲解佛经,不禁摇头,佛经乃是诸佛讲法的解释,但是别人的路你可以借鉴,你只想沿着别人的路走是成不了佛的,因为每一尊佛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都走出了自己的路,而你的路需要自己去探索。竹林旁边有个一亩大的鱼池,鱼池中生有莲花,上有凉亭,鲁西华一下站了起来,向着鱼池跑去,在鱼池边看鱼观花起来。
众人皆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佛经,觉得太闷,就去鱼池边玩水去了,也是不以为然,只是心中叹道,这个孩子没有佛缘啊。
随着净空老和尚讲经完毕,就是下面信徒和来访僧人请教的时间了。
这边净空老和尚刚讲完,不由得拿起旁边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边就有僧人提问了,“请问禅师,什么是正法眼?”
净空老和尚笑道,“正法眼就是正法眼藏,正法就是全体佛法,朗照宇宙谓眼,包含万有谓藏。教主释迦牟尼在灵山法会以正法眼藏付与大弟子迦叶,是为禅宗初祖。”
“这其中涉及到一个小故事。”净空老和尚娓娓道来,“有一天,教主释迦牟尼上大课,众多弟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教主伸手从讲台上的花盆中,拿起一朵花,在手中转来转去,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众弟子们谁也不懂老师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释迦拈花。教主有个大弟子,叫迦叶,看见释迦拈花,迦叶破颜微笑。宗教堂会,戒律极严。可就在这鸦雀无声中,迦叶尊者竟然噗嗤一笑,尽管不是开怀大笑,只是微笑,也是大大出乎常规的,这就是迦叶微笑。”
“教主说道,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这个故事就是有名的拈花一笑,由心传法自此而开。一切如花,花如一切,所以,教主拈花而迦叶微笑,这一笑,便是整个世界。”
净空老和尚一解释完,当即下面有僧人赞叹道,“师傅,您老人家不愧是一代大师啊。听大师一言如同当头棒喝,真是不虚此行啊。阿弥陀佛~”
又有人问道,“还要请教大师,何谓佛祖西来意?”
佛教是由天竺传入的,那么佛祖自西而来传法,祂的用意是什么?自唐以后,西路断绝,无人得知佛教已在天竺本土衰落,反而是在此番大地上重新焕发生机。佛教的发源地天竺有严格的种姓思想,主张“一阐提不能成佛”,也就是无种姓和低种姓的人不能成佛。而华夏却提倡人人成佛,不可不谓之改变,既然佛法本来的意思已经变化了,那这还是佛祖传法的本意吗?不是本意,那修行佛法如何明白自己就能成正果?佛祖西来意就是问得这个意思。
“佛之为体,法之为用,体为恒一,法化万千”净空老和尚对各类佛家经典极是熟悉,张口就来,单以讲经水平来看,当得上一位高僧。白云老禅师在下面闭目低眉不言,十方却是听得有趣,平日在飞云寺,众位师兄师弟,师伯师叔都是沉默寡言,自己问个修行问题,往往回答都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自己听的一头雾水,哪里有净空老和尚这样讲得透彻,当自在下面喜不胜喜。
有信徒问道,“老禅师,请问是不是要等到身上的袈裟穿破了,手上的念珠磨破了,这样才能悟禅啊?”
净空老禅师答道,“参禅无须深山,心静自然清凉。参禅悟道,还要看各位的慧根而定啊。”
众人在下面听的纷纷点头,老禅师说的有理啊。
净空年纪大了,讲了一个时辰也觉得累了,就宣布讲经会结束,台下众人准备散去。
此刻,远处跑来一个孩童,五岁大,三尺高的模样,手里拿着一只刚从鱼池里摘下来的水莲花,花色白玉,花瓣尖上有些微红,上面还有不少池水,在阳光下闪着莹光。
孩童跑到木台之前,一只小手吃力的举着手中的水莲花递给净空老和尚说道,“老爷爷,我很喜欢你这院子里的大树,我用这朵莲花和你换吧!”
众人本来准备离开,闻得孩童之言,不由一愣,纷纷大笑起来,这不知哪里来的孩童,竟然想拿一朵刚摘下来的水莲花换取这菩提院的菩提树,而且这水莲花还似乎就是从这菩提院中的鱼池里摘的。拿别人的东西和别人换其他东西,简直是太好笑了。
净空老和尚看着眼前的孩童,知道这肯定是哪位信徒的家人,见其手中摘了一朵水莲花,不由得脸色一冷,“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吗?”
净空的语气虽然严厉,可是孩童一点也不怕,反而说道,“我在那边鱼池里摘的,我看到好多好漂亮的花,可是为什么老爷爷不喜欢呢?您看这花多漂亮啊,又是刚开的,老爷爷身后这棵大树好老好老,我这水莲花比它漂亮多了,我和您换吧!”
净空老和尚气急,大声喝道,“简直是无理取闹,竟然想拿我的花来换我的菩提树,难怪你没有佛缘,不听人言,不知礼数。这是谁家的孩子?快快带走!还有,智生记下,这朵水莲花乃是我寺异种,今日无端遭摘折,罚银五十两,以儆效尤!”说完,一把夺过孩童手中水莲花,狠狠地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智生留在当地,拉住孩童的衣服,左天纵立刻就过来了,也不多说什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交给智生,这才把鲁西华带走。自始自终,鲁西华脸上都一直保持着微笑,不哭也不闹。
众人见状纷纷叹息,此子今生怕是与佛无缘了,唯独白云老和尚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十方则是吐吐舌头,“我的乖乖,五十两银子,这净空师傅好贪财。只是不知这天横小弟弟让他哥哥破财之后,会不会挨打?”。想到这里,出于对天横的喜爱,十方再也稳不住,连忙来到白云面前说道,“师父,天横这次胡乱摘花,被寺中罚了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弟子怕天横被哥哥责怪,请允许弟子前去劝解一番。”
白云老和尚看着自己这个老实的弟子,点点头。
这边净空老和尚一路走一路气,本来下午的禅会开得好好的,自己讲的也很高兴,众多信徒和外寺云游的僧人都对自己的佛法讲解大加称赞,只可惜最后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破坏了。竟然想用一朵水莲花换取自家菩提园的菩提树,简直是顽劣之极。
“没有慧根,没有慧根!”净空边走边说,忽然听到路边小溪传来一声蛙叫,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山蛙蹲在溪边石头上,不由的说道,“就是你这蛙儿,也比刚才的小孩子有慧根,世人愚昧,不可理喻。”
净空老和尚哼了一声,就想继续走,可是眼前忽然一变,那石头上蹲着的山蛙忽然变作了一个孩童模样,正是今晨自己在禅房镜子中所见孩童,今早自己在给智德剃度时又出现了一次,此刻净空顿时被吓的跌倒在地,哇哇大叫起来。
智信小和尚正好路过此处,看到净空老和尚跌倒在地,两忙上前扶起,“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啦?!”
净空老和尚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向溪边石头,“那里,那里有个小孩!”
智信一边扶着老禅师,一边往溪边看去,只见老禅师所指石头上空空荡荡,不由得奇怪,“师父,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净空闻言定睛看去,果然,什么也没有。
智信知道师父下午在菩提园有一场讲经会,说道,“师父,恐怕是您下午讲经累坏了身子,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也好。”净空今日三两次被奇怪出现的孩童所惊,也是神色疲惫。
师徒二人慢慢回到竹林深处的禅房里,净空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迈步来到洗漱处的铜镜前,仔仔细细地将铜镜打量半天,这才确认没有孩童出现,不由得叹了口气,“没事了,智信,你先下去吧。”智信小和尚闻言立刻退出,将房门带上。
净空将脖子上的念珠取下,将外面的袈裟挂在墙上,这才回到书橱上取下一本佛经,放到矮桌上。自己坐在蒲团上,褪下手腕上的念珠,心情不定地念起佛经来,一边念一边小心翼翼的望向不远处的铜镜,生怕里面再出现一个孩童来。
随着经文的翻念,净空的意识有些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似乎是那租地的李三,穿得一身破破烂烂,“老禅师,您发发慈悲吧,我家人口那么多,您再让我种一年试试吧。”
接着又是个声音,似乎是那求自己登门的朱员外,“老太太还说了,要把这次过寿所收的礼品、礼金全部捐给宝刹做香油钱,至少有三四千两啊。”
又是一个声音,似乎是那送塑像的掌柜,“老禅师,你卖出去可是800文一尊啊,赚一倍多啊。”
声音越来越多,净空脑子里混乱之极,似乎又看到了智信在院中摇树。
“师父,弟子把树上的枯枝病叶都摇下来,这样好扫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信,你这是在杀生啊!叶子长在树上,是有自己的生命的。你把它摇下来,这不是在杀生吗?唉!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老爷爷,我很喜欢你这院子里的大树,我用这朵莲花和你换吧!”
“简直是无理取闹,竟然想拿我的花来换菩提树,难怪你没有佛缘,不听人言,不知礼数。这是谁家的孩子?快快带走!还有,智生记下,这朵水莲花乃是我寺异种,今日无端遭摘折,罚银五十两,以儆效尤!”
无数的声音在净空耳边回响,净空只觉得好像有苍蝇在头边飞来飞去,很是厌恶,一巴掌就往自己脑袋上拍了过去,顿时一下,什么声音都不见了,一下就清净了。净空摊开手来,手掌里什么也没有,很是奇怪,难道不是苍蝇?
净空无意之间又往铜镜里一看,只见铜镜中又出现了那个孩童,直直的看着自己,可是这次是面带沮丧。
净空口念经文,哆哆嗦嗦的翻着手中佛经,可惜这次的孩童没有消失,依旧站在铜镜里面。
净空鼓着勇气,一步一步移到镜前,对着镜子里的孩童大声叱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纠缠于我?!”
镜中孩童也不说话,只是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只见孩童手中放着一只死去的青蛙。
“你?!你是?!”净空看着镜中的青蛙,顿时想起了什么。
“我不想它们死去,我要超度它们,我要普度众生!是我害死了它们!”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
净空想起了这些远去的话,忽然明白过来这镜中的孩童,分明就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不对!,你不是我!你不是我!”净空像发了狂一样,伸手摘下墙上的铜镜,用力的在桌上、地上狂砸一通,“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妖魔!你是妖魔!”净空在屋中发狂一般的乱砸东西,他头顶的黑云中,一尊魔神正在狂妄地笑着,似乎对这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
净空将铜镜摔在地上,又跳上去用脚踩,不知踩了多少下,铜镜都已经变了形,净空累得气喘吁吁,低头往镜中看去,只见一个变了形的孩童,依旧出现在铜镜里。不过因为铜镜镜面变形的缘故,孩童的面目越发的奇形怪状了。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净空老和尚不知哪来的力气,抱起地面的铜镜就冲出禅房。此刻外面已经黑乎乎一片,显然已经是深夜了。...
第55章 郭北县外
“智生!智生,智生!”净空老和尚跌跌撞撞的跑出禅房,手捧铜镜向着外面大喊。
“智生!你在哪啊?智生,快过来!智生!”净空老和尚的声音嘶哑凄切,在夜色里如同夜枭一般。
净空浑身被吓得松软,身子靠在回廊柱子上才勉强站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流着唾液,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勉强出口。
远远的跑来一个人影,身上穿着单衣,手上提着一个灯笼,正往这边刚来,正是智生小和尚。
净空此刻仿佛看到了救星,用劲全部力气大声喊道,“智生,快来!把这镜子拿去烧掉!”
“师父!师父!”智生几步跑到老和尚面前,看着师傅焦急的样子,“师父,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智生,快快把这镜子拿去烧了!”净空见到智生来到身前,一把将手中铜镜塞到智生的怀里,“快去!快去啊!”
智生小和尚看到师父有些疯狂的样子,心中害怕,“干嘛要烧掉啊?师父您没事吧?”
“它是个妖啊!快把它烧掉!”净空一边跺脚,一边用手推着智生赶快走,“畜生!叫你去你就去!快!快走,快走!”
智生手端着镜子踌躇不前,不知道师父这是发了什么病。净空怒道,“烧掉!把它烧掉!快去啊畜生!”最后的声音已经嘶声力竭,净空双手抓住回廊的栏杆,猛烈地嘶吼。
智生小和尚没有办法,只好拿着镜子离开,心中纳闷,“好好的一面镜子,为什么要烧掉呢?”一边摇头一边走,身后还传来净空老和尚的催促,“快去,快去啊!必须要把它烧掉!”
净空老和尚看着手拿铜镜远去的智生这才心中好过一些,抱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智生抱着铜镜来到寺院后面烧垃圾的地方,这里修了一个大的石坑,一些日常垃圾就会倒在这里面烧掉,此刻里面正燃烧着烈火。智生看了看手中变了形的铜镜,想起师父异常的举动,只好把铜镜往石坑里一扔,“好好的镜子干嘛要烧掉?唉!”,顿时熊熊烈火就把铜镜给吞灭了,火光映在变形的铜镜上,倒映出妖冶的姿态。智生看着铜镜被烧,立刻转身离开了。
智生半夜被师父闹醒,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立刻赶回禅房,发现师父已经累倒在榻上,急忙上前请安。
“智生,那镜子已经烧了吧?”净空看到智生进来,本来躺下的身子就想起来。
智生连忙回答,“师父,弟子已经将镜子烧了。”
净空闻言,立刻就没了力气,躺在榻上,“好,好!这就好!智生,没你的事了,你回房休息去吧。”说完闭目而卧。
智生也是小孩子,本来晚上就困,听到师父让他回房睡觉自然高兴,欣然领命,带上房门离开了。
净空躺在床上平息了胸中的气喘,过了好一会,才坐起身来,闭目打坐,谁也没有发现,净空头顶散发出一丝丝黑烟,全部被半空的一尊黑色的魔像吸取,魔像吸了这些黑气,脑后现出五彩华光,模样越发的清晰,而净空老和尚却是越来越消瘦,全身似乎失去了光泽。
净空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到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净空此刻没有丝毫力气,努力的抬着双眼向门口身影看去。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师父?是已经圆寂的师父?!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儿时出家时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头,净空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站了起来,“师父,我要普度众生。”
“唉,徒儿,跟师傅走吧。”师父的声音在门口喊道,净空不由自主的下了榻,迈着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去。越往门口走,净空的身形就越小,最后变成了刚拜师的小孩子模样。门口师父的模样一如往日的记忆中一般,低头摸着净空的头顶,“走吧,乖徒儿,我们一起走。”
说完这话,师父拉起净空的手。“嗯,我以后要一直跟着师父!”净空此刻什么也没想,就想跟着师父离开,至于什么寺院,什么弟子,什么信徒,什么香火,什么田租,他统统不愿意再去想,只觉得心里好累好累。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离开了禅房,榻上残留着净空老和尚的身体,半空中的魔像也不见了,此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鲁西华坐在床上,往远处看了一眼,和正在默念金刚经的左天纵说道,“净空老和尚圆寂了,我们一早就离开,免得事多。”
左天纵一愣,问道,“师尊,您白日里借水莲花向那老和尚讨要菩提树,是不是想救他一命?”
鲁西华点点头,“我的一身修为,几乎大半来自佛家,我非佛门弟子,其中因果自然要还。净空空有佛法却无佛心,嘴里说着一套,手里却做着另外一套,心魔太盛。他在讲经会上说到拈花一笑的典故,我就试他一试,他要能懂,我自然会消去他的心魔,他的禅心大进,总会有修成正果的日子。只可惜,他的魔障太深,已经病入膏肓。佛渡有缘人,他既然执迷不悟,我又何须救他?”
左天纵沉凝了一下,“师尊,是不是燕赤霞、知秋一叶、傅大人他们都不是有缘人?”
鲁西华说道,“他们的路是自己选的,不愿意与我同行,说不定有更好的路等着他们,你无须担心。大道三千,修行的道路更是万万千千,我又何尝敢说自己的路就一定是对的呢?前人之路可以借鉴,自证本心才是最为重要啊。”
茫茫荒野,风急沙涌,远远的来了三个人影。当头一人是个老和尚,手持禅杖,不急不慢;中间是个年轻和尚,手持方便铲,背上背着一个行囊,行囊上面是个笼龛,裹着红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最后也是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包袱,背上背着一个木架子,里面坐着一个男童。
正是那白云、十方四人。
十方边走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饭团,只可惜风沙太大,荷叶包刚刚打开,漫天的沙石就迫不及待地钻到包里,弄得里面的饭团上面满是沙土。可怜的十方小和尚皱了皱眉,也没有抱怨,直接拿起一撮饭团往嘴里塞。顶着风沙行路,体力消耗甚大,腹中饥饿,也是顾不得许多,沙子在口腔里钻得到处都是,实在称不上好吃。
饭团只是普通的白米饭团,里面夹杂了一些野菜和梅子肉,算是勉强提味了。
十方一边吃,一边回看,出门这么久今天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风沙,回头就想给师父说一声,吃饭团时别让风沙给污了。十方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师父早已开吃了,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原来师父竟是将饭团在袖中打开,用手捏住袖口,另外一只手,不时地伸到衣袖中取出一撮米饭放入食用,半点沙石没有沾惹到。
十方看得一愣,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好的方法,师父不愧是师父,什么情况都有办法应付,连忙也学着师父的办法,将饭团藏于袖中食用。
左天纵倒是走得精神奕奕,也没吃饭,一路行来,话语不多,只是将背上的木架外面用兽皮遮住,免得吹到了里面的鲁西华。
风沙来得快也去得急,很快就消失无踪,时到下午,天气又是一片宁静,十方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走在前面,远远地看到地上倒着一块石碑。十方小和尚立刻自告奋勇的上前勘探,抚去石碑上掩埋的重重沙石,竟然是块界碑。
“师父!郭北县到了!”十方高兴地向师傅喊道,拿出囊中地图细看,“师父,我们再往西走就是郭北县了!”话音刚落,天空一阵雷响,天边一片黑云快速地向着这方扑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师父,左施主,天要下雨了,我们快点找个地方避雨吧。要不然,左小施主被雨淋病了可是不好。”十方善良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我们快走吧。”白云禅师也瞧着天色不对,点头同意。三人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芦苇荡中,野生的芦苇有一人多高,长得很是茂盛,相隔几米远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三人跌跌撞撞这才找到了一个破败的茅草亭,似乎是以前驿道边的凉亭。可惜几十年前东南民变之后,朝廷军队无力南顾,最近几年又是兵荒马乱,这郭北县外的农田湖泊早就荒废了,驿道没人走,荒草丛生,凉亭也是破败不堪。
三人来到凉亭里,左天纵看了看破败的凉亭,说道,“一会下雨只怕是会漏水,我去割点芦苇来填上。”接着就冲进芦苇荡,拔出腰刀,刀光一闪,一丛芦苇就倒了下来。
十方和白云在亭中坐下休息,十方将背上的行囊放在地上,对着上面的笼龛合什称道,“佛祖佛祖,请您保佑黑云吹歪一点,就不会耽误我们赶路了。”说完回身坐下,拿出腰间的水筒就想喝水,却瞧见师父正摘下头上带着的蒲团擦汗,立刻将手中水筒递了过去,“师父您喝水吧,我不渴。”
白云禅师也和自己弟子不客气,接过水筒仰头就喝,十方舔了舔嘴唇,就听到旁边有声音,“十方小师傅,你也喝水吧。我哥哥带了很多的。”一个水囊递到自己面前,正是那男童左天横。
十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过左小施主。”自己真的是渴坏了,接过水囊就往嘴里倒,甘甜的泉水瞬间打湿了干涸的嘴唇,好舒服啊。
左天纵抱着几捆芦苇回来了,见状微微一笑,把手中芦苇扎成几片席子,随手往凉亭上一扔,刚好把凉亭上的破洞补上,这才进了凉亭。前脚刚进来,天空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雷鸣,大雨终于下了下来。还好左天纵及时补上了凉亭的破洞,要不然现在凉亭中肯定漏雨了。
白云看到左天纵扎席子抛芦苇的手法,嘴角一抿,没有说话,只是口中在默念经文。
“左施主,要不要吃点东西?今早一路急赶,你们还没有吃过东西呢。左小施主年幼,可不能饿着。我这里有饭团,烤一烤更好吃。”十方心地纯朴,在明轮寺中受了左天纵的恩惠,就想在路上多照顾一下,已经在凉亭里的火炉上升起了篝火,从袖中掏出两个饭团,递给左天纵。
“哥哥,我们不是买了斋饼吗?也给爷爷和小师傅吃吧。”鲁西华在一旁喊道,似乎真的是饿了。
“好!”左天纵从包裹中掏出几个斋饼,分别用树枝串上,放到篝火上烤,不一会儿就有香气发出。左天纵拿出四个递给十方,“小师傅,你和老禅师都吃一点,这下雨天寒,吃点热的暖暖胃,免得生病。”
十方之前中午就吃了几口含有沙石的饭团,骗了骗肚子,此刻斋饼被火一烤,香味散发出来,哪里还能忍得住,连忙撇过头看向师父。
白云点点头,“大家都吃点吧。”十方想不到今天师父这么好说话,立刻谢过左天纵,接过斋饼,递了两个给师父。白云摆摆手,只取了一个,“师父不饿,吃一个就好了,剩下的你吃吧。”
十方不好意思,拿起一个斋饼就啃起来。明轮寺的斋饼皮薄馅厚,里面是上好的竹笋、香菇还有油豆腐,用炉火烤制,只要不沾水,一般放几个月都不会坏,有两层皮,外面是面皮有芝麻,里层是酥皮被香油浸透,含有麦芽糖,被火这么一烤,非常的香。十方一口咬下去,就停不下嘴,三口两口就将一个斋饼吃完,手里又拿起了第二个。
左天纵看的有趣,立刻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十方,“小师傅,这是我们今早在五观堂中买的斋饼,也给你们预备了些。大家一路同行,还请不要推辞。”
十方还未说话,那边白云禅师就说话了,“谢过左施主,施主有心了。十方,还不快快收下左施主的一片心意?”
十方纳闷,怎么师父的性子一下就变了?以前可是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赠,心中有异,却是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包裹,好重,估计里面有四五十个斋饼的样子。可怜的十方却是没有发现,左天纵从自己包裹中掏出一大包斋饼后,包裹未见变小,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白云禅师看在眼中却是不说话。
四人正在凉亭中吃着,不远处芦苇荡一阵摇晃,传来人声,“大家快逃,那人就要追来了!”
第56章 兰若寺内
七八个人从芦苇荡中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兵器,神色慌张,“快走,拿了钱的走那边,大家分开行动!”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顿时七八个人就分作三堆四下散开。
“谁也不许走!快点把我的钱还来!”一匹黑马打破了嘈杂的人声,黑马上坐着一位玄衣男子,三十岁模样,一手持长剑,一手抖动着缰绳,背上背着一个长匣子。
玄衣男子在七八米外看到前面的人群分作三队就要逃窜,立刻轻轻一拍马背,顿时人影跃在空中,立刻飞到了人群前面,也不多说,长剑回身一砍,一颗人头就飞在空中。玄衣男子不等人头落下,就闪身冲进人群,左突右砍,顿时人群中倒下了三四个。
玄衣男子冲入人群犹如猛虎下山,手中长剑挥动不停,空中残肢断臂横飞不已,一两只小臂直直向着五六米外的凉亭中飞来。左天纵手拿树枝,轻轻一点,断臂就掉落在凉亭之外。一颗人头却是正巧,刚好落在瑟瑟发抖的十方怀中,人头颈中的鲜血染了十方一头一脸,十方顿时就蒙了。
玄衣男子将外面奔逃的人群杀尽,手持长剑,向着凉亭之中怒目而视,只见一个老和尚闭目念经;一个小和尚满脸污血,手捧着人头发呆;一个年轻小伙子烤着饼子,旁边还有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威胁,这才转身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死人身上摸索起来。
“十方,你还要拿着人头多久?”白云闭着眼似乎什么都知道。师父的呵斥让十方顿时回过神来,不敢大叫,立刻将手中人头往凉亭外远远的抛出,浑身吓得哆嗦不已。鲁西华见机递过一块打湿的棉布,“小师傅,擦擦脸吧。”
“谢过小施主!”十方擦过脸后才强自镇定下来,口中不停的念着佛祖之名。
玄衣男子搜过几个尸体这才满意的将东西揣进怀中,向着凉亭而来,“好在把钱拿回来了,要不然多年的积蓄就要泡汤了。”玄衣男子刚刚杀了几个人,此刻脸上却是面带笑意,自顾自地在凉亭中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外面下雨,有点寒意。来,借个光烤烤火!”此刻男子已是浑身被雨水浇了个透,全身都湿了。
十方不敢搭话,白云自顾自的念经,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倒是左天纵笑道,“这位兄台要不要吃点东西御御寒?”说完将手中烤好的斋饼递了过去。
“左施主,你怎么~”十方急得忍不住开口,却见玄衣男子睁着大眼向自己看来,脑中不由得想起男子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情景,连忙住口不言。
见到小和尚闭了嘴,玄衣男子立刻高兴起来,“小兄弟不错,我正好饿了。你这饼好香,我就却之不恭了。”玄衣男子高兴地接过烤饼,放在鼻间深深一闻,满脸陶醉,“想不到在荒野之中,我竟然有如此运气,小兄弟,谢了!”
玄衣男子三口两口将烤饼吃完这才满意的打了个嗝,掏出水囊喝起水来。
此刻白云禅师开口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施主何必大开杀戒,所谓积善行乐,小心因果报应。”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积善?你们和尚不用自己赚钱当然这样说啦,你们口念佛号,自然会有信徒双手奉上。这可是我自己一分一毫积累起来的血汗钱啊,报应?真要是有报应,就没这么多强盗了~”
白云摇了摇头,手就往怀中掏去,玄衣男子立刻面色紧张,“怎么?说不过我就想动手?!”说完就又要拔剑。哪知白云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锄头,递给身旁的十方,“十方,尘归尘,土归土,去把外面的尸首埋了。”
十方一听愣了,“师父,外面还下着雨呢~”
“嗯~”白云眉毛一竖,十方顿时就怕了,“弟子马上去。”这边左天纵也是起身,“小师父宅心仁厚,我也来帮帮忙。”
十方见得左天纵前来帮忙,立刻眉开眼笑,悄悄地在师父身后竖起一个大拇子。“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白云的话音又响起,十方闻言,立刻迈步走向雨中。玄衣男子嘴一撇,满不在乎地说道,“假慈悲。”
有了左天纵的帮忙,十方很快就将所有残肢都找到了,堆在一起,一边挖坑一边喊道,“师父,这些尸体每个都已经被砍成七八段了,要不把他们埋在一起得了?”
白云说道,“不行!把他们都拼起来,让他们都落个全尸。”
“还要拼起来啊?”十方不敢违背师父的话,“小师傅,你来拼尸体,我来挖坑好了。”左天纵见状提议道。“好!这样快!”十方又高兴起来。
玄衣男子吃了烤饼,口中有些干,从马匹上翻了翻,拿出一个皮囊,“喝点酒驱驱寒。”说完就要把酒递给亭中之人。手刚刚递出去,就愣了。右边是个五岁大的三尺小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惧意,小孩子不能喝酒;左边是个闭目念经的老和尚,出家人还是不能喝酒。算了,美酒自己喝!
玄衣男子手中美酒无人分享,自顾自地喝了几口,可能觉得不过瘾,就将手中酒囊往篝火里倒了一些,猛得篝火上窜,冒起无数火星。
“这样才过瘾嘛。”玄衣男子哈哈大笑,却看到旁边的小男童在收拾行礼包裹,“你干什么?”
男童也不答话,右手指了指头顶,玄衣男子往上一看,只见无数火星随着风往上面飘去,不少都落到了头顶的芦苇顶上,内面干燥的芦苇,渐渐开始冒烟,似乎要着了起来。玄衣男子一拍脑袋,“糟了,忘了这茬!”话音未落,火借风势,顿时凉亭顶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从亭子里跑了出来,那边左天纵和十方发觉凉亭起了大火,立刻也过来帮忙。
玄衣男子自知理亏,“对不住大家,这火太大,救不了啦,连累大家歇脚。还好不远就是个集市,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说完手往一个方向一指,接着翻身上马,“大家行走江湖,哪有隔夜仇啊,后会有期!”接着双腿一夹马身,顿时远去。
雨中几人纷纷摇头,此人莽莽撞撞,不知什么来头。左天纵和十方将几具尸体掩埋,这才往玄衣男子所指的集市而去。
“盂兰宝诞,兵器大贱卖了!”
“快看看,刚出炉的宝剑,切金断玉!”
“老字号的钢刀啊,便宜卖了!”
市集上到处是吆喝声,似乎因为打仗战乱的缘故,十家店铺有七八家都是卖铁器的,路上行人个个凶神恶煞,怀揣兵刃。三人进入市集才走了一小段,就遇上三四起拔刀相向的事件。无论什么事情,似乎一言不合,大家就拔出兵刃争斗一番。
“唉,人间沦落成这样,我们出家人还可不可以教化他们?真是不可而知啊~”白云禅师见到场面如此混乱,不由得感慨。
“师父,我们还是早些投店休息吧,徒儿背上还有要物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左小施主年幼,只怕也是受不了。”十方偷偷摸摸地在白云耳边说道。
白云没法,只好顺着徒弟。
一间客栈之中,左天纵正在问询房间,一间客房一夜竟然要五两银子,十方连忙上前讨价坏价。
旁边桌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收你十五两,就帮你干掉他!”,正是那骑马而去的玄衣男子。
“你以前不是收十两吗?这么到我这就要十五两?!为什么加我的价?!”对面而坐的一个大汉将手中兵刃往桌上一拍,不服气地说道。
玄衣男子不耐烦,“我最近功夫高了,价格自然就高了!你不服气啊?!”
“我怎么知道你武功高了呢?!”大汉气急地喊道。
玄衣男子笑道,“这还不好办?!”随手抽出身边长剑,凭空一削,对面大汉一愣,头上就掉下了几缕头发,发髻散开,分明是被斩断了。忽然之间客栈中的气氛为之一愣。
原来玄衣男子刚才长剑削出的剑气未歇,直接将不远处正在柜台前讨价还价的十方后背行囊上笼龛外面罩着的厚厚红布削断。红布被风吹开,露出一尊一尺来高的金佛,端坐在笼龛里,在阳光的照耀下,照得整个客栈鸦雀无声。客栈中无数人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眼睛盯着这尊金佛一动不动。
白云眉头一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上前将金佛盖住。左天纵见状上前低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快离开。”
十方这才警觉,转过头,对着拿着长剑愣在桌边的玄衣男子说道,“原来是你!你是故意的!”
玄衣男子笑道,“实在对不起,最近功力涨了,不好意思。”
十方还想说什么,白云低声喝道,“还不快走?!”十方不敢再说什么,狠狠地瞪了玄衣男子一眼,和左天纵、师父一起离开了客栈。三人不敢在集市上停留,只得离开集市往北边荒野行去。
客栈中的众人纷纷低头商议,显然是对金佛起了歹心,玄衣男子笑道,“身背金佛,还想平安无事?做梦去吧!咦,我似乎有生意可做啊?”
兰若寺虽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却仍旧能从残留的建筑中看到当日的壮丽。整个寺庙到处杂草丛生,听说很久没人住过。山门拾阶而上便是失了头像的韦驮像,高举着手里只有一半的降魔杵。
过了大雄宝殿,后面有一座禅堂,禅堂左右两耳是和尚禅房,门都虚掩着。只有东南边的一间小屋,门闩如同新的一样。四周种满了竹子,久未有人打理,看着颇为凌乱。禅堂台阶几乎被冒出的野草淹没,倒是台阶下的水池长满了一池子的荷花,放得正盛。
而今天黑之后,寺外来了三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照路。
“兰若寺?师父,这是个荒废的寺院,今晚我们有住的地方了!”十方看到古刹,很是高兴,不用在荒郊野外露宿。
“连累左施主了,需要在这荒寺过夜。”白云向左天纵说道。
左天纵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兄弟这一年来四海为家,哪都住过,荒郊野外不足为提。”说完三人迈过寺碑,来到寺前广场。
“妈的,他们进了兰若寺了!”
“这里有鬼啊,怎么办?”
“我们走!现在天黑了,我们不能进去,赶快回集上。这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命歹,只怕要丧身此地,我们不参合了!”
“大哥说得对,我们还是保命要紧!”
十几个人影远远望着兰若寺方向一步不敢踏入,议论了一阵后就撤走了,寺外又恢复了宁静。
随着三人踏入寺内,路过前院的荷花水池,白云身上渐渐放起白色毫光。白云一愣,却又了然,说道,“左施主,十方,这兰若寺中只怕有厉鬼,今晚大家不要轻易走动,不可离开老衲视线。”
十方一听师父的话,立刻腿脚有些发软,“师父,有鬼的话,弟子不介意赶夜路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叫休息的是你,现在害怕的也是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弟子?!”
“师父,弟子初次出门,没经验嘛~”
“就你理由多。既然这寺中有厉鬼,想必那些强盗也不敢前来,今晚我们有金佛护身,那厉鬼不敢靠近。”白云昂首挺胸迈步入殿,提起降妖伏魔,老和尚立刻就精神多了。
左天纵跟着进了大殿,只见四周佛像残破,到处是灰尘蛛网,大殿之中木板腐朽,不少地方一踩上去就是一个大窟窿。
白云在殿边一脚寻了一个干净地方,“左施主,我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还请左小施主勿怕,厉鬼绝对不敢靠近我们。”
鲁西华点点头,“老爷爷,有金佛保佑我们,天横不怕。”左天纵连忙和打扫地面卫生,点起篝火来。十方将金佛放在篝火旁,鲁西华看了看就不再关注了。
过了不久,忽然一股怪风吹进大殿,带着一股淡淡的恶心的腥臭味,闻之欲吐。
十方开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白云眉毛一竖,“有妖孽在作怪,十方,左施主,你们留在大殿,老衲出去除妖!”立刻纵身一跃,向殿外飞去。
白云飞出大殿,随手一扔,将手中禅杖立在前殿庭院之中,接着身子飞往寺院塔林方向去了。那禅杖飞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禅杖根部深入庭院石板一尺多深,牢牢的立在地上。
兰若寺塔林之中怪风阵阵,白云疾步而行,来到正中,四下寻望,在他眼中,亮起一丝金光,顿时眼前景色不断转换,只为寻找那一丝妖气,只可惜,几个呼吸之后,没有半点线索。
白云冷笑一声,“你这妖孽,道行不差,竟然能避过我的法眼?!”话音一落,白云双眼一闭,不再被外景所扰,两只长长耳垂立刻摆动起来,倾听四周的声音。顿时双耳之内传来无数怪声呼啸,似乎就在自己周围游荡,白云立刻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硕大念珠,“要你现形!星罗满布!”接着双手向外一送,颗颗念珠四下散开,化作响雷往四周怪音来处奔去。
只见那一百零八颗念珠脱离白云禅师之手,在空中化作光影,击打在四下地面和无数巨木之上,顿时传来阵阵雷声,响彻四周。念珠随着白云的双手挥动在树林间穿行,在树木间碰撞,不少树木都被击断了粗壮的树枝,地面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白云一招手,念珠又重新飞回自己手中,重新窜作一串,林间的怪音霎时就没有了。
“这个妖怪,好生厉害,真身还不出现?!我当要小心为是!”白云将念珠重新挂在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在林间摸索起来。。
第57章 初遇鬼物
白云禅师飞身出殿降妖,十方、左天纵、左天横三人在殿中守候,未过多时,只听得前殿庭院之中传来禅杖声响,哗啦啦响个不停,直如海浪拍岸。
“有情况!”左天纵轻声说道。
此刻殿外一道黑影掠过,左天纵翻身而起,“我有功夫在身,不怕恶鬼。天横,你和小师傅留在殿中,我出去将那恶鬼剿灭!”说完,左天纵一个箭步,从殿中窗口穿出,寻那黑影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大殿之中只留下十方和左天横面面相觑。
“十方哥哥,我就靠你了。”鲁西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十方。十方连忙将笼龛上的金佛取出,抱在怀中,拉过鲁西华坐在自己身边,“小施主别怕,我师父说了,有金佛在,恶鬼就不敢靠近我们!”
话没说完,忽然一团雨水从空而落,洒在金佛之上,顿时将金佛全身浇了个通透。十方连忙裹起衣袖向金佛上面擦去,一边擦,一边抬头往上看,只见大殿顶上破了好些空洞,雨水就是从空洞中落下,正巧洒在金佛之上。
忽然又是一阵怪风吹来,立时将殿中篝火吹灭,大殿里顿时一片漆黑,鲁西华立刻大叫起来,“十方哥哥,好黑啊,我怕!”
十方连忙向自己旁边一抓,“小施主别怕,有我在。”哪知手中却抓了个空,左天横不见了,心中一惊,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远去的声音,“十方哥哥,我好怕,我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好等我哥哥回来。”
“小施主,别乱跑啊!”十方抱着怀里的金佛就向左天纵声音消失的方向跑去,哪知大殿之中年久失修,有些木板早就腐朽不堪。十方一脚踏上去,木板破了一个窟窿,立刻半个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急切之间,十方忘了手中抱有金佛,双手往地面撑去,怀中金佛却是拿捏不住掉到窟窿里了。十方也是变作滚地葫芦,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撞得头晕脑胀,大殿中一片漆黑,再也找不到刚才窟窿的所在了。
十方惊得在地上摸索,“金佛呢?我的金佛呢?”此刻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急切的女声传来,“有鬼啊,有鬼啊!”
左天纵出了大殿,就看到一条黑影在空中穿梭,往后院而去,自己却是不着急,因为师尊吩咐过他,今晚暂且不要管事,不过如果有鬼找上自己,只管灭了便是,那白云和十方自有机缘。所以左天纵也不着急,背着手,一步一步慢腾腾的走向后院。
兰若寺后院皆是禅房,早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东南方向有片竹林,其内有间小屋,透出点点火光,似有人影摆动,左天纵便向着小屋而去。
那个小屋光洁如新,窗户门框、台阶户纸皆是完好,但是在左天纵眼里却是树根缠绕,枝藤叶蔓交织,分明是个树洞。左天纵轻蔑的一笑,抬步拾阶推门而入。
咯吱一声,门扉洞开,“是谁?”一个娇声从屋里传来。左天纵抬眼一看,只见小屋之中有椅有桌、有架有柜,其中一角更有一张竹榻,上面半身而起一个妙曼的身影,左手撑着竹榻,右手拧着轻被掩着胸口,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大半白嫩之处,头上插着飞環,红唇似火,眉黛如画,一双杏眼带着半分娇怒、半分羞涩、半分埋怨。却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公子是谁?为何这般鲁莽,闯入小女子房中?”床上的姑娘身子微微抖动,似乎是在害怕,看到进来一位身着布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不由得喝道。这声音软媚入骨,如同呼唤在自己耳边,勾人入寐。
左天纵微笑道,“我乃是在这兰若寺的大殿之中投宿的路人。今夜未眠,忽有风起,适才看到殿外有黑影掠过,似乎是鬼魅之流。我仗着苦修多年,有些武艺,就追着黑影而来,不料此处竟是姑娘居所,实在打扰。还未请教姑娘姓名,为何独身居在这荒寺之中。”
榻上的姑娘听到有鬼,似乎更为害怕了,急忙将身上的轻被往上一拉,抱入怀中,却是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腿,一双白足裸露,上面点点紫色指甲,显得很是俏皮,更是多了些诱惑。“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当真有鬼?”那姑娘一双含水杏眼,直勾勾地向着左天纵望去。
左天纵说道,“鬼没鬼的我没看到,倒是此刻姑娘这般模样,让人动心啊。”
那姑娘抿嘴一笑,“公子好生无礼,就知道吓人,奴家名唤小蝶,本是官家儿女,只因爹爹得罪上司,被诬陷入了大牢。我自知难逃劫难,这才带了些财物连夜逃出,寻了这荒寺住下,免得与外人相见,惹了麻烦,至此也有多年,却也未见公子口中鬼物。”
“哦?那倒是我打扰了姑娘,不如我这就退去,好让姑娘接着休息。”左天纵说完转身欲走。
小蝶在榻上微微皱眉,连忙娇呼一声,“唉呀!”
左天纵闻言,立刻转身,却是瞧见那名唤小蝶的姑娘,从榻上掉落在地面,露出大半个身子,腰部以下,竟似没有穿衣裳,两条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空中。
左天纵问道,“小蝶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小蝶叫道,“讨厌,还不赶快过来扶人家。人家腰这里好疼啊。”
左天纵走过去将小蝶拉起,那小蝶顺势扑在左天纵怀中,两人倒在榻上,“哎呀,人家这里好疼,你快帮人家摸摸。”说着头就靠在左天纵耳边,舌头向着左天纵颈部舔去,一手就将左天纵的手引向自己腰部。
左天纵将手在小蝶臀部一拍,长笑立起。
小蝶媚眼如丝,埋怨道,“公子你好坏啊,原来你喜欢打人家屁股,打得人家心里好痒。”
左天纵笑道,“我看不是你心里痒,而是你腹里痒吧。你腹中饥饿,想吃人了。”
小蝶眼色一冷,继而恢复,一手抚胸,“公子,人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左天纵在小屋里渡步,“一百年了,那树妖姥姥终究又重新活了过来,又是驱动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出来吸人精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蝶听着左天纵的话,耳边如同惊起一个炸雷,顿时翻身而起,十个指头往外一伸,指间伸出无数红刺,向着左天纵裹去,“你到底是谁?怎么认得姥姥,还不从实招来!”
左天纵将右手一摊,一柄黄玉色的长刃出现在手中,左天纵随手一划,满天红影消去,那小蝶十指鲜血连连,居然全部都断了。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竟能伤了我?!你等着,姥姥自会前来找你算账的!”小蝶似乎不信眼前之事,此人不可力敌,迅速将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盖,身形一缩往空中就要逃走。
左天纵手起刀落,那黄玉刀落在衣服上,燃起片片白火,犹如跗骨之蛆,顺着衣服就烧了上去,无论空中身影如何想躲,都逃不过。那身影被这白火一烧,顿时落了下来,露出里面全身被火烧焦的小蝶,惨叫不已,“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只可惜,片刻之后,那白火就布满身影全身,小蝶被烧得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霎时之间,整个屋子都似乎活了过来,所有家具都如同活物,一下就将左天纵包裹,从外面看就是一颗藤球。须臾之间,藤球中毫光大放,藤球由内而外破开一个大洞,洞口燃烧着点点白火,洞口走出一个轻轻松松的人影,正是左天纵。
那白色火焰沿着破开的洞口向着枝藤蔓叶散去,一丝丝反抗都没有,全部变作虚无,原来小屋的位子,此刻便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地面空余有个大洞,不知有多深。
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三尺来高,正是鲁西华。左天纵转过头,“见过师尊。”
“没事,我就是找点借口出来看看。那十方和一女鬼有段机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一会再回去。”鲁西华缓缓说道。
左天纵问道,“弟子擅杀女鬼,还请师尊恕罪!”
鲁西华奇怪道,“你有什么罪?这女鬼吸人精血,害人无数,无论好人坏人,丧命在她手下的却是不少,命丧你手,就是轮回。你要记住,你是官,这些鬼物今后罪孽都是由你们来审判,你道心不坚,如何自处?!”
鲁西华身上也响起一个声音,正是多日不见的高鸿,“鲁仙人说的是,人有人法、鬼有鬼律,此值乱世,当行重典,要不然人间鬼域混成一体,何来治世之说?”
鲁西华点点头,“不过法律之外,无外乎人情。只要遵循最基本的人理道德,如果你们有看中的鬼物,可以网开一面,稍轻处罚,收为属下,戴罪立功即可。”
左天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多年武官生涯,自有一套用人的办法,高鸿为官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不用鲁西华多说,这也是鲁西华看中高鸿的一点,这才选择为他保留鬼身,为将来地府为官打下基础。
不大一会儿,两人远远看到半空之中似乎泛起火光,那大殿之中似乎起了火。左天纵问道,“师尊,我们要不要去救火啊?”
鲁西华说道,“不用,静静等侯便是。那十方小和尚倒是和那女鬼玩的挺开心嘛。哈哈哈哈~”
左天纵一看师尊一副隔岸观火,看热闹的模样,不由得想笑,无论师尊修行多久,依旧是一副年轻人心态,不知自己是否也能保持这样。
火势一会就灭了,两人等了一会儿,鲁西华往左天纵后背一跃,趴了上去,“白云回来了,我们也回去。”左天纵身影一闪,消失在后院。
两人刚刚进入前院,就看到十方小和尚光着上身手持禅杖,身上海青却是挂在一旁的石狮子像上。
此刻白云禅师也是从外墙跃身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弟子光着上身不知道在干什么,立刻喝问道,“十方!你脱光了衣服,在这干什么?!”
“里面很热,我出来凉快凉快。”十方不知是不是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出了这个理由。
“热?那左施主他们呢?金佛呢?”白云连声追问。
十方闷着头,“金佛在里面,安然无恙。左施主瞧见了一个黑影,追了出去,左小施主怕黑,不知躲哪里去了。”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左天横的声音,“十方哥哥,我在这里!”白云、十方连忙转头,只见左天纵背着左天横就在不远处向着大家招手。
“老法师,我行走江湖,有些功夫在身,不怕鬼物,之前在殿外有黑影掠过,我就壮着胆子追了过去,幸不辱命,灭了一个小鬼。我弟弟调皮,担心我,追了出来,还好我遇见了他,连累小师傅担心了。”说完递过一个红色尖刺。
白云接过来一看,红刺上面点点星斑,却似人血,“果然是鬼,真不知吸了多少人血。说起来老衲忏愧,追出去,却是连一个鬼都没捉到,这个妖怪真不简单,直到现在为止,老衲还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倒是累得左施主出手。”
左天纵笑道,“哪里哪里,想必是因为老法师佛法高深,那些鬼物不敢现身罢了。”
十方心虚,没想到左天纵真的消灭了一个鬼物,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这边遇到的女鬼一样,连忙开口道,“就是就是。”
白云被弟子这么一附和,立刻回过神来,“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佛门弟子?你一个人在大殿,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十方骄傲地说道,“有金佛在,当然不会了!就算他来了,也绝对逃不掉!”
白云刚想说什么,十方又开口说道,“师父,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最重要的是护金佛上路。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免得明天不够精神。”
十方从石狮子上拿回海青,四人进了大殿,只见到处一片狼藉,特别是篝火旁的行李都被烧毁了。
“十方!到底这里发生了何事?”白云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十方眼睛一转,委屈的说,“弟子本想秉烛念经,哪知有风,风吹烛倒,不知道怎么就烧了起来,火势太快,连着左施主的包裹也烧了,弟子好不容易才扑灭了。”
白云气得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左天纵立刻阻止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事没事。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白云气道,“我们是累了,他还没累。还有闲心脱了衣服在庭院里凉快。”
十方一听这话,立刻知道自己逃不过惩罚了,“师父~”
白云没有理会,“你血气太盛,六根未净,今晚罚你独自对着金佛念一整晚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不可偷懒!”
鲁西华一听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十方悄悄地瞪了鲁西华一眼,想吓唬吓唬小孩子。
白云喝道,“十方!还不快去!”
“知道了师父~”十方委委屈屈的走到一边。
第58章 重回市集
阳光从大殿窗户栏栅的破洞中照进大殿,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渐渐大殿里变得亮了起来。
十方坐在殿角不远处,身前一张案几,上有红布盖住一物,正低头对着红布口诵心经不已。
忽来一阵轻风吹起了红布,露出里面之物的一角,似乎是块山石,十方手忙脚乱地将红布重新盖住,这才发现清风的由来,原来是案旁的左小施主在捣乱。
“十方哥哥,给我看一下金佛呗,人家还没见过一整块金子雕成的佛像呢。”鲁西华双手扒在案边,一张小嘴用力地吹动案上红布,似乎想把红布重新吹起来,看到十方看来,不由得轻声求道。
十方被鲁西华的举动吓了一跳,暗道幸好这块石头被放在了左小施主小手够不到的地方,要是真被左小施主发觉金佛乃是山石假冒,自己肯定免不了师父受罚,还是想办法先找到昨晚掉落的金佛吧,不过之前,得想个方法将师父和左施主几人先支出去才好。
十方一边按住红布一角,一边小声说,“左小施主一心向佛,实在是可喜可贺,只不过施主不要被世间金钱所迷花了双眼,无论金佛石佛它都只是个物件罢了,只要施主心中有佛,诚心向善,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十方明着说法,实际上是想断了鲁西华一窥金佛的念头。
“说得好。十方,看来昨晚你通宵念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确实有了进步。”不远处传来白云禅师的声音,他昨夜入定后一睁眼就看到弟子在念诵心经,而且还给有些调皮的左小施主讲述色蕴是空的道理,心下满意,这个弟子总算有些模样了,没有白费自己这次出来的苦心,看来多经历些磨难确实能让人成熟不少,“十方,将金佛装好,我们准备启程。”这会儿,白云禅师说起话来就和蔼可亲多了。
十方嘴带微笑,脸上却是一副苦瓜脸,无奈地说道,“哦,师父。”慢腾腾得将红布包裹的东西放到后背的行囊架上。
左天纵也醒来了,只不过昨晚一把火,将自己行囊烧毁,里面的东西没法用了,所以两手空空的站着,叫过左天横在一旁等着。
四人走出大殿,白云禅师健步在前,“还好昨晚金佛没事,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去大国寺了。”
左天纵拉着左天横的手跟在后面,说道,“原来老法师是去京师大国寺,难怪说和我们兄弟同路。”
白云禅师停步,低头合什,“正是如此。左施主宅心仁厚,老衲和弟子有要物在身,之前不敢轻言,实在是罪过。这次行程还连累左施主烧了行李包裹,实在是老衲教徒不严,还请施主恕罪。”白云禅师对十方爱护之极,把弟子的一切失误都揽了在自己身上。
左天纵摆摆手,“老法师言重了,我兄弟二人流落四方,什么危险没有见过。行李包裹失了就失了,不过昨晚还消灭了一个鬼物,想来是有些功德的,说起来还是我们兄弟赚到了。”
十方小和尚走在最后,那金佛落在殿中,不知掉在了窟窿下面何处,自己一心想找回来,正在想借口,此刻听到左天纵的话,立刻灵光一闪,几步抢到师父面前,“师父,我们这么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恐怕是不太好吧?”
白云眉毛一竖,“十方,你什么意思?”
十方笑着解释道,“师父,我们作为出家人,既然知道兰若寺有不干净的东西每晚在此害人,就这么放手离开,岂不是害了更多无辜的生命?这对弟子的修行怕是不太好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停留一天,把它们都消灭了。”
白云脸色诧异,“哦?你真的这么想?”
十方脸色一正,围着师父一边转圈,一边说道,“弟子记得师父教导过,有这么一位高僧说过,如果没人入地狱,而我们又不入地狱,那谁会去入地狱?这些妖物我们都略过不除,那以后谁还会来除呢?左施主,您说是不是?”
左天纵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微睁的大了一些,百年之前,自己说过这话,从此踏上了一条不敢想象的修行路,此刻听见十方小和尚在此又说出这句话,不由得心生感慨,坚定地说道,“不错!此事无关正义,只在于心。”
白云禅师见到弟子一本正经地教育起大家来,却是好笑,弟子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自己后面闹着要吃的小沙弥了,“你连这话是什么菩萨说的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出家人?!”
十方嬉皮笑脸的说,“师父,您也知道,弟子一向记性不好嘛。菩萨、佛祖说的话,作为佛门弟子只要领悟真意就是了,有些人能够把佛经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却不照着做,那是假修行。”
鲁西华听到这话立刻直直地看着十方,想不到这个小和尚竟然领悟了修行的真谛,正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十方小和尚有慧根啊!
白云听在耳中,甚是舒服,难道自己这个笨徒弟念了一晚上心经就真的开窍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懂还是假的懂,竟然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比那明轮寺的净空禅师强多了。好!既然你有此禅心,做师父的自当助你一臂之力。我今晚就留在兰若寺收妖,你和左施主三人就先行上路,带着金佛去大国寺。”
十方还在微笑的脸立刻就萎了下来,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脑中一动,慢慢地蹲下身子,捂着脑袋。
白云禅师现在对自己这个弟子是宝贝的不得了,立刻出声询问,“十方,你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十方蹲在地上摸着脑袋说道,“弟子念了一晚上心经,六根是清净了,但是腹中更加清净。现在被太阳一晒,有些魂不附体了”
白云禅师佛法高深,几日不食是常有的事,自然不知十方的打算,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生病了?”
鲁西华噗呲一笑,“老爷爷,十方哥哥辛苦了一晚上,不是病了,而是饿了。”
左天纵也是笑道,“对对对,也是难怪,昨晚一场大火把吃的都烧了,今早又要急着空腹启程。小师父腹中饥饿也是正常的。这样吧,我们兄弟回去市集买些东西,重新备好行囊,明日再上路吧。”
白云禅师在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弟子的意思,“你呀,你呀!叫为师怎么说你才好!懒驴上磨屎尿多,好,你既然没力,就在这兰若寺大殿中休息吧。现在是白天,那些东西不敢出来,你留在殿中打扫一下卫生,别又出什么岔子。为师也去市集化缘,看看能不能化点斋饭。出家人在外,可不能忘了修行之本。”
白云禅师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左天纵带着鲁西华也跟着走了。鲁西华边走边回头向着十方眨眨眼睛,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样子。三人越走越远,白云禅师的话语声远远传来,“唉,我这个徒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家人善哉,善哉”
此刻蹲在地上的十方哪里还有半分难过的样子,“金佛,金佛!一定要在大家回来之前找到金佛!”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扑向大殿之中。
市集之中依旧是匪气横生,到处是叫卖的吆喝。
“客官,你快来看看,这把刀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你不买就是亏了!”
“是吗?那把你脑袋砍下来试试。”
“嗯?你这是在找茬啊!”
“找你茬又怎么样?!”
“兄弟,操家伙!”
顿时市场一角又是呯呯嗙嗙的打了起来。
一个身穿麻布海青的身影在各家店铺前缓慢穿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位施主,施舍一下吧”白云左手托着钵盂,右手杵着禅杖,在一间打铁铺子面前停下。
“去去去,臭和尚,赶紧走啊,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个卖刀的男子舞动手中兵刃,向外驱赶白云。
白云禅师又转身走向另一位正在打铁的工匠,“施主”
白云刚说一个词,对方就骂开了,“你们这些臭和尚,老是叫人放下屠刀,我的生意都没了,我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啊?!还施舍你个屁啊?快滚!”
白云禅师摇摇头转身走开,没走几步就被撞了一下。一个武者穿过人群而逃,后面一个玄衣男子在后面追逐,“快还钱!”说完一脚踢在武者腿弯处,顿时武者摔倒在白云身旁,手中铜钱撒了一地,立刻一大帮人围了上来。玄衣男子一拔腰间长剑指着众人,“都是我的钱!谁也不许捡!”众人见玄衣男子威势,不敢上前。白云一看,正是昨日几次遇到的之人,每次见到他都是在讨债,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何。
武者倒在地上,四下抓着散落在地面的铜钱。
“地上是什么?还说没钱?快还我钱!”玄衣男子凶狠的说道。
“这是我的钱啊!”武者辩解道。
“你让我为你办事就要付钱,现在这些钱就是我的了!”
武者翻过身来,“我哪叫你办事啦?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白云认出武者就是昨日在市集中客栈里的大汉,昨日这人还在和玄衣男子商量花钱杀人之事,今日就说不认识,可见武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众人见有机可乘,纷纷附和道,“我们也都不认识你啊!”
玄衣男子一看群情激愤,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在武者身上,将其踢开,“钱都是我的,还敢耍赖?!”说完这话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铜板。身子刚弯下,就见一根禅杖横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阻止自己的正是一旁的老和尚。
玄衣男子不屑的说道,“老和尚,少管闲事啊,我怕一会伤着你”
白云却是劝道,“施主,是非难明,也犯不上打人啊?你怎么能证明这些钱是你的?”
一听这话,顿时周围的人群都在跟着喊,“你怎么能证明钱是你的?!”被踢翻在一旁的武者也趁势说道,“是啊!你要能证明这些钱是你的,我就都给你!”
玄衣男子被气得够呛,狠狠地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老和尚,手指着倒在地上的武者,“好,这话是你说的,别耍赖!”说完,就在腰间皮囊里掏着东西,“今天道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只见玄衣男子从皮囊中拿出一卷兽皮制成的书卷,当着众人之面打开,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写着画着不少符箓和文字,歪七扭八,没一个认识。
玄衣男子找到其中一条,笑了一声,“活该你命不好!”接着就念了一句古怪的咒语。顿时白云觉得身边一阵法力微动,向着地面而散去。
只见此刻地面上散落的铜钱纷纷向着玄衣男子聚集,共有数十枚之多,滚到男子面前时立刻竖起,立在地面不动,怪异非常。
白云见此,摇了摇头。玄衣男子大笑,对着地面的铜钱说道,“钱啊钱,你们是不是我的?”话音一落,铜钱纷纷弯腰点头,玄衣男子仰天大笑,“看到了吧?这些钱都是我的!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躺在地上的武者,一脸的恐怖,“他会妖术啊!跑啊!”说完爬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拨开人群跑了。兰若寺就在附近十几里之外,鬼怪的传说在市集上早有流传。昨日十几名鱼贯而出的匪徒没有回来,大家心中早就有些猜测,虽说没有明确知道他们去了兰若寺。但是此刻被武者这么一喊,这里有个会妖术的人,立刻所有人四散开来,远远地躲着,不敢往这里看上一眼。
“老和尚,现在你无话可说了”玄衣男子骄傲地一看白云,就要俯身捡钱。
白云说道,“你也算是修行的同道,就应该多行善举,何必满口铜臭呢?”
玄衣男子气得反问,“我不是满身铜臭,又哪里来的钱来施舍给你呀?”
白云摇摇头,“这种钱,老衲宁愿不要。”
玄衣男子轻蔑说道,“老和尚,你不要就走开!我用双手赚钱,每一文钱都是我劳动的报酬,而倒是你,整天端着一个钵盂,到处去化缘,两手空空,喊几句佛号就要别人施舍给你,简直就是个要饭的!”
白云不和男子作口舌之争,别看平时和蔼可亲,其实还是有些小心眼,笑着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它不跟你走,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善哉,善哉”身影藏入人群中不见了。
玄衣男子俯下身子,对着地面的铜钱又扣又捏,可惜地面的铜钱如同被万钧巨物压住,任凭男子使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挪动半分。气得男子指着白云消失的地方大喊,“老和尚!是不是你在捣鬼?这钱拿不起来了!当个和尚都这么虚伪,捣鬼又不认!”
玄衣男子气得没法,又重新掏出身上的兽皮书卷,“没法,只好请老祖师帮忙,破解这个和尚的妖法!”男子正在兽皮书卷上翻找咒语,哪知地面的铜钱悄然起身而动,向着一旁不远处的水池滚去了。
男子开始没注意,直到铜钱滚出老远,这才发觉,跟在后面追赶,“别跑啊,这可是我的辛苦钱!”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铜钱三三两两滚到水池边,一眨眼就掉进水里不见了,旁人看到玄衣男子吃瘪,纷纷大笑,男子追到水池边,铜钱早就没了踪影,气恼地说道,“这次又白干了!你们笑什么?谁再笑,我就把他牙打掉!”
顿时周围的人群都敛起笑容,不敢回答,玄衣男子四下张望老和尚的身影,准备找他算账,可惜白云禅师早就离开了此地。...
第59章 树妖来袭
白云禅师走过一个拐角,发现自己的法衣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低头一看,正是左天横,“原来是左小施主,不知小施主寻老衲何事?令兄又在何处?”
三人来到市集,左天纵兄弟二人提出要去买东西,白云禅师是出家人,出门在外自然是以化缘为主,大家就分头行事了。
鲁西华左手提着一个包裹说道,“我哥哥说要买一匹马给大家背行李用,市集这里没有,他去其他地方看看了,让我回来找老爷爷,先跟着老爷爷回兰若寺。老爷爷,你看,这是哥哥给大家买的素包子,够我们吃两天的了。”说完就将手中包裹递给白云。
白云禅师见左天纵提着包裹吃力,连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新鲜刚出炉的素包子,散发着青菜和香菇、竹笋的香气,当是填肚子的好东西。“左施主有心了,老衲师徒得两位施主细心照顾,实在是心中有愧,只盼他日能在佛前给两位施主祈福烧香,期盼二位能早日找到你们的父母,一家人阖家团聚。”
“嗯~”鲁西华点点头,小脸看着白云禅师。
“只是今晚兰若寺有妖魔来袭,左小施主的安危~”白云禅师一听左天纵不在,却将左天横托付给自己照料,心中有些担心。
“哥哥说了,邪不能胜正,人间正道总有光复的一天。老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鲁西华开口问道。
白云禅师佛法精深,也是有些傲气,“邪不胜正,邪不胜正,好一个邪不胜正!小施主今晚只要安心听老衲的吩咐,老衲当会灭了那来袭的妖魔。”
说完这话,白云禅师将包裹捆在自己后背,一手牵着鲁西华的小手,两个人影渐渐离开了市集。不久,一个人影出现在一处酒楼之上,正是那鲁西华口中去往他处买马的左天纵。左天纵此刻耳中回响起师尊的话,那白云老和尚当有一劫,师尊前去点化,且看老和尚的慧根了,执迷于佛,如何成佛?
鲁西华人小脚小,白云禅师为了照顾鲁西华,两人走得很慢,十几里的山路也是难走,等二人回到兰若寺时,已是晚上。
白云禅师推开大殿之门,就看到弟子十方趴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十方,你在干什么呢?”白云禅师开口问道。
十方乖巧地回答,“师父,你们回来了?弟子正在修地板,左小施主太小,如果不小心踏到地板上的破洞里,受了伤可就不好了。你们在门口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哦?难得你如此细心,我来帮你。左施主去其他地方买马了,左小施主今晚跟着我们过夜。”白云将背后包裹往门口案几上一放,没有停步,几步来到殿角,“左施主还买了些素包子给大家食用,你不是饿了吗?快些去吃东西吧。”
十方这才回头一看,看到左天横正在对着自己挥着小手,这边一不注意,师父就已经往殿角残破的地方去了,连忙急道,“师父,不要过去啊!”
“为什么?”白云禅师停了下来。
“洞里有蛇,弟子怕咬着您!”
白云禅师笑道,“我乃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侵,蛇自然会避开我的。”转身继续过去,“几个破洞都补不好。”说完手掌一提,几块碎木板就飞入老和尚手中,老和尚再随手掷出,啪啪几声响,木板就将地面的破洞封住了。“好了,大家过来吃包子吧。”
十方胆颤心惊的向着师父靠近,却看到左天横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把红色的小木梳,正拿在手上打量,定睛一看,正是那女鬼小卓之物,却不知如何留在了这里。十方立刻上前从左天横手里一把将梳子抢了过来,举手就要往窗外扔去,哪知此刻白云禅师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十方?你手里怎么拿着把梳子?”
十方一愣,心思一转,回道,“这梳子?这梳子是弟子用来梳眉毛的,很舒服的~”一边说一边把梳子往自己眉毛上梳去。“师父,你要不要试试啊?”
“哼,贪图享乐!”白云禅师立刻脸色严肃起来,“我看你把眉毛都剃了,这样就不用梳了!”十方顿时委屈不已,搞得鲁西华在一旁悄悄偷笑,和十方小和尚做着怪脸。十方被师父盯住,再加上心中有事,不敢还击,脸上越发的委屈了。
白云禅师想起今晚要灭妖魔,开口问道,“金佛呢?”
十方这时就往殿角一处指去,“不是摆在那吗?师父,您看见了吗?”白云顺着十方手指看去,只见金佛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一张矮几上,连忙点点头,“把所有窗户关上?”
十方一愣,“为什么关窗户?”
白云禅师说道,“要防止妖怪进来。今晚恐怕是场恶战,你们不要随便走动。咦,怎么妖气越来越重?这个畜生,还没到半夜,这就忍不住了吗?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三人快速吃完晚餐,白云禅师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莲花漆盒,旋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金漆。白云禅师手持符笔,粘满金漆就在大殿四周的窗户上写起法咒来。十方每关上一扇窗户,白云就跟在后面,在窗户合拢处写上金刚咒,没过一会,就写了两个方位。
“十方,金漆快没了,快去桌上拿点过来倒上。”白云禅师一边写着金刚咒,一边对十方说道。
十方点头称是,却瞧见左天横在悄悄给自己招手,走过去一瞧,就见左天横往放莲花漆盒的桌子下面一指,十方低头一看,顿时呆住,只见桌子下面赫然有个女鬼,嘴唇青紫,一副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样子,正是三番五次与自己纠缠的小卓姑娘,却不知为何没有离开,此刻被殿内各处咒言克制,显然是受伤颇重。
十方立刻给左天横合什作揖,指了指女鬼,又指了指自己和窗外,左天横表示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莲花漆盒就向白云禅师走去,“老爷爷,我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有些害怕,那边有座金刚像,我想躲在金刚像里。老爷爷,您画的花纹也能给金刚像画上吗?”
白云禅师听了一愣,向着左天横所说之处看去,只见不远处龛台之上,立有座一丈来高的无头金刚像,手持金刚杵和莲花,作弓箭步,挺着个大肚子,看其模样,确实能容得下矮小的左天横。“容老衲看看再说。”白云禅师带着左天横转到金刚像身后,只见金刚像乃是泥塑,后面被开了一道洞,里面空空的,填的是稻草,因为金刚头像不知所踪,上面也是空空的,光线从上面透了下来
白云禅师点头道,“可以,左小施主躲在金刚像里面,老衲在外面写上金刚咒,威力更甚。那妖魔必不敢侵犯!此法甚妙,当可护得左小施主周全。”说完接过金漆,就在金刚像外面写起金刚咒来。
话回这边,十方准备趁着左天横引开师父,就要将小卓姑娘往外拖,哪知小卓躲在桌下,被满屋的法言和佛咒早就伤了本源之气,丝毫动弹不得,十方力小,不敢用劲,怕惊动了师父,只好做罢。
“十方,你还在桌子那边磨蹭什么?!”白云禅师这边忙着写金刚咒降妖,自家弟子却是一点不急。
十方叫道,“师父,我在想这边还有许多窗户没写金刚咒,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白云禅师急道,“还在想什么?!你把行囊里的法器都拿出来,每扇窗户面前挂上一件,封住所有的进口,快快行事,这妖气越来越重,怕是那妖魔就要来了!”
十方没有办法,只得转身打开行囊木柜,里面是一整套小型的报时器,梵钟、金鼓、磬、钲鼓、铜锣、铙钹、铃、木鱼、云板、鱼板一一齐全,更有念珠、钵、如意、麈尾、拂子十来数。
白云禅师这边写好金刚咒,莲花漆盒中的金漆显然已经用完,不能再在窗户上写咒了,回头看见十方还在行囊边发愣,不由得飞身过去,“你怎么这么慢?我来!”说完拿起法器,就往窗户边挂去,每挂上一件法器,白云禅师就合什念咒,顿时法器上亮起蒙蒙金光,将整扇窗户笼罩。
随着空档的窗户越来越少,女鬼小卓脸色越来越差,基本已经是倒在地上了,双眼翻白。十方看看左天横,左天横悄悄指了指白云禅师背后挂着法器的窗户,手中作了一个推开的姿势。十方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小卓姑娘被困在殿中,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自己只好铤而冒险了。
十方移步到师父背后的窗户,一咬牙,推开破烂的窗户,将窗棱上挂着的念珠用力往外一扔,口中大叫,“不好了,师父!妖怪将法器卷走了!”正巧窗外刮起一阵风,那念珠被风吹着跑了。
“啊!”这边正在念咒的白云禅师闻言立刻回身,见到身后窗户大开,上挂的念珠果然不见踪迹,立刻提步拿起倚在墙边的禅杖,飞身追了出去,“十方,你和左小施主待在殿内,哪里也不要去,我去追那妖怪!”
师父身影渐远,十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左天横在向自己竖起大拇指,“十方哥哥,你胆子够大的,连女鬼也敢收留!”
“她是个好鬼,左小施主,这人和鬼都不能看表面。”十方来不及多和左天横解释,将大殿之中的窗户一一推开,“左小施主,我要救小卓姑娘,这殿中法咒不能用了,你快去金刚像中躲好,一会妖怪来了,也好保个周全。”
左天横喊道,“十方哥哥,那你自己呢?”
十方忙着推窗扔法器,“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了小卓再说。”话音未落,陡然大殿上部一阵破瓦响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洞里垂下一条巨大的舌头,上有无数尖刺,如同瀑布一般,从大殿顶部空洞之中垂下,砸在地面一声巨响,震得十方站立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那舌头柔软如被,立刻将快要倒地的十方卷起,猛地就往外一收,拖着十方小和尚就消失在殿顶。
“救命啊!师父!”空中传来十方惊恐的叫声,这声音往后院方向去了。
已经奔行到寺门的白云禅师,拿到掉落的念珠,随手挂在胸前,正在惊讶为何念珠没有反应,远远就听到弟子的叫声,“声东击西?!十方出事了,这个狡猾的妖怪!”立刻回身追击。
那女鬼小卓,没有了满屋的咒语,刚刚恢复了一些精气,却见到十方被那舌头卷走,心中焦急,望见一旁的小男孩正在昂头探望殿顶的大洞,说道,“小弟弟不要急,我这去救那小和尚。”说完身子往空中一飞,就往窗外扑去。
女鬼小卓运气太差,刚刚飞离大殿,就要往后院追去,迎面就遇到了转身回来的白云禅师。此刻的白云禅师面带怒色,见到小卓,立刻认出这是一只鬼物,“大胆妖孽!竟敢虏我弟子!”举手就将手中禅杖投向空中飞行的小卓。
那禅杖脱离白云之手,立刻化为光影,小卓来不及辩解,就被狠狠地钉住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小卓撞到了殿外的照壁上,小卓浑身泛起白光和青烟,立时痛苦的大叫起来。
白云禅师刚刚落地,殿里一个男童的声音叫道,“老爷爷,十方哥哥被妖怪抓到后院方向去了,你快去救他!”
白云禅师对自己弟子十分牵挂,立刻将法衣袖口一抖,顿时身形如同大鸟,向着殿后扑去,“谢谢左小施主提醒~左小施主快快藏好,小心为上!”
鲁西华走出殿外,看着不远处被钉在照壁上的女鬼小卓,那禅杖钉在她的胸口,浑身青烟,显然要不了多时,就会被白光消得魂飞魄散。
“快救我,快救我,我好难受!”小卓被禅杖钉在照壁上不能动弹,口中发出喃喃的求救声。
鲁西华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恰好击中了禅杖的长柄,禅杖一歪,顿时落下。那女鬼小卓也跟着落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白云禅师赶到后院,就远远看到一个黑影往后山塔林退去,四周树影丛丛,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白云禅师褪下袈裟,往空中一抛,“苦海无边,普渡慈航,开路!”顿时那袈裟在空中展开,变成一舟状,白云禅师纵身跃上,立在袈裟之上。袈裟向着后山飞去,白云禅师左右连续拍掌,立刻团团雷光从掌中发出,将前方拦路的树枝枯干全部震落,丝毫没有耽误袈裟飞行的速度。
袈裟速度极快,渐渐追上了黑影,白云禅师这才看到,那黑影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舌头,舌尖部分将自己弟子牢牢裹住,浑身都是尖刺,布满了恶心的粘液,顿时大怒,“妖孽尔敢!”立刻卸下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双手向外一送,“星罗密布!”顿时,颗颗念珠四下散开,化作光雷扑向后退的舌头。
那光雷在舌头上一一爆开,发出无数的雷响,顿时舌头吃疼,被从中打爆,忍不住松口,丢了十方,猛地一缩,往树林更深处去了。
十方落在地上,哎哟一声,白云禅师喊道,“十方,你听着!快回去大殿,将我的法器拿来,我要灭了此妖!”说完,袖口向着地上的十方一拂,十方顿时被送出了树林。
十方被师父送出树林,在地上滚了七八个圈,虽然头晕,但是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跌跌撞撞的往大殿方向去了。
白云禅师此刻看到那舌头消失,不敢停顿,心知这条舌头估计和这周围茂密的榕树林脱不开关系,顿时双掌向上托起,“佛法无边!”一股巨大的法力由白云身上发出,以他为中心,周围数十米的榕树被这股法力产生的巨大震荡纷纷连根拔起,整个树身被震飞到了空中。白云双手连连击出,雷光连连,这些榕树在空中就被击成粉末,一时之间以白云禅师为中心,空出好大一片平地出来。
白云稍稍喘气,却觉得地面不稳,一阵翻动,地面无数树根如同巨蟒翻身,从泥土中抽出,向着白云裹来。白云一时不查,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部,全身就被上百根树藤牢牢捆住,裹成了一个大茧,地面赫然出现一个空洞,这大茧就要往那洞中落去。
白云临危不惧,低头一缩,全身内蜷,口念经文,霎时全身发出火光,这火光遇上大蛇一般的树藤,如同火上浇油,立刻就燃烧了起来,迅速破开一个大洞,白云飞身而起,远远的逃离了地面的大洞。
而此刻的十方,赶回了大殿之外,看到照壁下面地上一团白色的影子,旁边站着的正是左天横,急忙跑近一看,地上躺着的就是女鬼小卓。...
第60章 白云被俘
“左小施主,你怎么跑出来了?!”十方先是向左天横问好,接着伸手就要摸向地上躺着的女鬼,想去摇她的肩膀,“女施主?女施主?”
左天横在旁笑道,“十方哥哥,你和这个女鬼之间有故事啊?!这么熟!刚才在大殿中你冒着被老爷爷发现的危险救她,而她看到你被那大舌头卷走,立刻奋不顾身地想去救你,结果恰好被回来的老爷爷碰上,就被禅杖钉在墙上。我好不容易才把禅杖弄下来。十方哥哥,你们是不是相爱了?我百~万\小!说上说,相爱的人都会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也会在一起?”
十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左小施主,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啊?还是要多读点佛经才好,善哉善哉。”
“小弟弟,我们人鬼殊途,是没有好结果的。”一个幽幽的声音浮起,正是那之前晕倒的女鬼小卓,此刻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左天横说道,“那就是相互有好感喽,十方哥哥,你说,你们会不会在一起?”
十方说道,“姑娘,你醒了?”沉默了一会儿,十方说道,“其实就算姑娘你是人,我小和尚也不能和你相处啊。你说我们能不能~唉。”
十方焦急憨厚的模样,惹得女鬼娇笑,颜如花开,一时之间把十方看呆了。
“十方!你还在干什么?!”一声怒吼,隐隐从半空中传来,正是那白云禅师的声音,顿时将在场所有人惊醒。
十方这才想起,自己师父还等着自己拿法器过去灭妖,连忙将地上的禅杖捡起,从进大殿,将桌上的金佛一股脑都打包背在后背,急急忙忙向着后山奔去。
“小卓姑娘,我不能送你了,我要去帮师父降妖,等有机会我们再见吧。以后记住,不要再害人了,要小心一点,如果再遇上我们这种有道行之人,他们不会给你机会了~”十方小和尚嘴里喋喋不休,越跑越远,中途不时还回首看看,渐渐身影消失在远处。
女鬼小卓抿嘴一笑,又是长叹一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左天横此刻开口说道,“你和十方哥哥真的想在一起啊?”
女鬼小卓回头,看到一丁点大的左天横老气横秋的询问自己和小和尚的感情问题,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姓孟,叫孟卓,你要叫我小卓姐姐,知道吗?小弟弟~”小卓故意把小弟弟三个字拖得很长,双手拉住左天横的小脸蛋往外扯,“你不怕姐姐吗?姐姐是鬼!”
左天横问道,“你害过人吗?”
小卓一听这话,顿时很是失落,“姐姐本是烟花巷中之人,生前有很多父母,将我卖来卖去,直到十六岁那年,有个员外收我做了填房,结果当天晚上我就被他的侍妾打死,他弃我如履,草草的将我骨灰葬在兰若寺外。谁知这兰若寺竟然是一个千年树妖的地界,他将我骨灰控制,逼着我每晚出来杀人吸血供他精气,以恢复法力。姐姐这些年都是迫不得已,杀了不少人。”
左天横好奇的问道,“其中可有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只不过是个树妖掌控下的可怜虫罢了,我勾引他们,引起他们的欲望,这样的精血,姥姥才更高兴,才更好喝~”小卓的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唉,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今晚树妖姥姥主要目的就是对付那个老和尚,昨晚我一姐妹小蝶失踪,还丢了一具威力颇大的分身,已经引起姥姥愤怒,今晚只怕要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小卓说道,“小弟弟,我送你离开兰若寺吧,这里太危险了。姥姥发起疯来,连我们都不放过!”
左天横摇摇头,“小卓姐姐先走吧,我要留在这里等老爷爷和十方哥哥。”
小卓心中有事,也不多劝,“那你好生躲在佛像之中,不要到处乱跑,姐姐先走了!”说完,双臂一展,飞身离开了此处。
却说那边,方圆二三十丈的地表榕树全部被白云禅师清空,地上露出一个大洞,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四周开始飘荡,“死和尚!你别以为你的法力高过我,就能为所欲为!”
白云禅师此刻心中明了,这兰若寺的大妖,只怕就是个树妖,而且年头不小,今晚将是一场恶战。“树妖!你滥杀无辜,逆天行事,老衲今天就要收服你,还此地一片清净!”
“呵呵,清净?!昨晚我未来惹你,你却将我婢女小蝶弄得魂飞魄散,又灭了我一具分身,你下手毫不容情,也别怪我今晚不客气!”随着一阵声音传来,远处榕树林中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彩装,似男似女,双手长着修长的指甲,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胸前颤动。
白云禅师见到正主出来说了这番话,忽然想起昨晚左施主拿出的红色尖刺,原来左施主不但灭了一只女鬼,还消灭了一具树妖的分身,看来左施主的武功确有过人之处,要是今晚他也在此处,此战胜算定当增加不少。不过,我白云修行八十余载,不输世间任何人,想到这里,白云禅师豪气顿生,仰天长啸,“哈哈哈,树妖你平日纵凶为恶、吸人精血,不知害了多少条人命;昨日下属被杀、分身被灭,这就叫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报应?!你这秃驴真的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似男似女的姥姥也在狂啸,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和尚,法力高深,不过就是暂时路过兰若寺而已,却要和自己过不去,出来多管闲事,若是不能将他打败,以儆效尤,只怕今后的属下就不好管了。
白云禅师一脸正气,“正是,此乃天理循环!”
“天理?你和我讲天理?我就是秉天地灵气而生!哈哈哈哈,你可知道恶人死后可以风光大葬,还有人为他著书列传、口口称颂、名流千古?!”树妖姥姥疯狂大笑,双爪的尖刺随风舞动,好一个妖魔乱舞。
白云禅师面不改色,“不过他们死后会被打入地狱,受尽痛苦,得到恶报!”
树妖姥姥听到此话立刻停下浑身的晃动,“你这秃驴好不识相,实话告诉你,地狱比人间更为黑暗,只要有实力,恶人一样会有好报,只肯要花钱,转世投胎又是一个富贵百年,哈哈哈哈!我去过,所以我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光头和尚!”
白云禅师听着树妖姥姥的话,不为所动,他一心修行,只盼着有一天,这天道人道能恢复正常,正义公道重归人心。
“师父,您的法杖到了!”薄雾中跑来了一个身影,喘着气,正是那十方小和尚,看到师父和一个高大人影在对立,立刻将手中禅杖向着师父投出。那禅杖自然是白云禅师多年修行、日夜跟随之物,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白云禅师手中。
白云禅师低头一看禅杖,开口问道,“我不是将这禅杖钉住那个女鬼了吗?!这么会被你拿了下来?!”
十方一愣,眼睛一转,“是左小施主不懂事,将那女鬼放了。弟子回去之时,那女鬼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左小施主和禅杖在原地,弟子这就取了回来。”
这边的树妖姥姥一听这师徒对话,顿时明了自己属下一名女鬼又差点被这可恶的老秃驴灭了,立刻双手一张,无数藤蔓从身后背影中冲出,直直扑向对面的白云禅师,“极度魔界!”
“十方快退!”白云禅师见到心爱的弟子就在身后,以防弟子受伤,没有后退,反而迎前几步,口中诵经,禅杖提在身后,左手捏掌前探,“灵光盖顶!”浑身冒出几寸金光,将全身盖住,顿时四周空间缠绕过来的树枝藤蔓,均无法靠近白云禅师身前,只能在金光之外张牙舞爪。
树妖姥姥一看此招无用,立刻双爪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十个指头在空中连弹,“无法无天!”那些密布在空间中无法寸进的树藤之上瞬时开出无数小花,小花之上长出一张嘴来,那嘴一喷,漫天腥臭的碧绿汁液覆盖了整个空间,向着金光中的白云禅师扑来。
腥臭的汁液铺天盖地,无处可躲,似乎还有腐蚀的作用,浇在白云禅师身体外的三寸金光上,吱吱作响。白云禅师在这汁液中无处可躲,只能默念经文,苦苦维持金光不灭,如果被这树妖冲破护身金光,自己只怕就是个命丧当场的结局。
树妖姥姥试了几次,见到汁液都不能冲破老和尚的金光,立刻将嘴大张,口中那条巨舌,也是从中裂开一条缝,无数的蓝色液体直直冲向白云禅师。这股蓝色汁流,来势甚猛,直冲白云禅师正面而来,冲得白云站立不稳,口中经文不能继续,眼看着护身金光就要灭掉。
白云禅师丝毫不惧,收回后背提着的禅杖,双手舞动,立刻在身前形成一道光幕,将那正面而来的汁液都全部挡住。“慧光普照!”白云禅师自头顶冒出一缕金光,这点金光随手而下,窜在禅杖之上放大,迅速变作数十道闪电。
白云禅师挥动禅杖在汁液中前行,带起无数的闪电,这些闪电穿梭在腥臭的汁液中,顿时将那些汁液全部挥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空中点点白烟,而那些前仆后继的汁液渐渐被消耗得一干而尽。此刻,在白云禅师之前,闪电交织成了一张大网,白云禅师随手就将大网往前方的树妖上空丢去。
电网在空中越变越大,牢牢地将树妖姥姥上空罩住,眼见着就要落了下来,只要树妖被这电网困住,立时就是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树妖姥姥面色狰狞,空中舞动的双爪立刻收回,往地面一按,“灵邪显威,循环不已!”顿时地面破开无数拳头大小空洞,无数泉水河水向天涌出,扑向空中密布的电网。电网被水击中,立刻分出一丝流向来处,沒入地面不见了。水流和电网对冲,只见电网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白云禅师见到自己的闪电法网被这妖魔破去,立刻将手中禅杖往地面一杵,飞身跃上禅杖杖头,禅杖安镮四股,圆如盏口,白云立在上面,镮中十二个小环响彻不已,形成一片佛音。此妖修行日久,妖力宏大,看来必须动用秘宝金佛了。
白云禅师口中喝道,“十方,快将金佛给我,我要降服此妖!”
十方在一旁看得热血,跟着师父第一次出来,也是首次看到师父施展法术,此刻正是灭妖除魔的关键时刻,脑中也没多想,就将后背的背囊取下,往师父那边一扔,“师父,接住!”
背囊扔出,十方这才回想起来,下午时刻,自己发觉这金佛掉落到了大殿地板窟窿之中,窟窿中满是毒蛇,自己不敢下去,全亏了女鬼小卓口吐异光,将毒蛇杀死,可惜异光也击中了金佛,将金佛劈为两半,师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十方想起这事,立刻喊道,“师父,金佛已经断成两截了!”
白云禅师接过空中飞来的皮囊,刚刚打开,就听到徒弟的叫喊声,顿时一愣,打开皮囊一看,里面的金佛果然断成两截,急道,“十方,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算了,先试试再说!”说完将金佛一手托底,一手按头,平举而前,直直对着树妖姥姥。
金佛在白云禅师的手中光芒大盛,无数金光化作利箭射向树妖姥姥。树妖也是不惧,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纷纷冒出闪电,一道一道击向来袭的光箭。原来之前白云禅师击出的电网全部被土地吸收,此刻又被树妖放了出来,回击老和尚的攻势,一时之间两者不相上下。
只可惜金佛断为两截,而非一个整体,威势大减,那闪电击破光箭直奔金佛而来。这金佛如同一个法力放大器,竟然是双向的,闪电穿过金佛身上的裂缝顿时放大,一下就刺在白云禅师的眼里。白云禅师大叫一声,手中金佛再也拿捏不稳,双眼紧闭,立刻从禅杖上掉落下来。
“师父!”十方看到战无不胜的师父受伤倒地,立刻上前要扶。
树妖姥姥看到老和尚受伤,小和尚前来相扶,笑道,“今晚谁也别想走!都给我留下!做姥姥我的大餐吧!哈哈哈~”说完,伸手一抓,地面涌起无数藤蔓,犹如巨蛇向着白云和十方而去。
白云禅师虽然受伤,但是立刻当机立断,双腿一盘,就要飞起,可是地面藤蔓来势飞快,容不得老和尚逃脱,已经紧紧将白云的脚踝缠住,顺着小腿向上而来。
白云禅师双眼不能睁开,只凭感觉双腿一挣,不能动的半分,立刻喝道,“十方,你骑着禅杖、带着金佛快走,请人修好金佛再来救我!”说完此话,散落的金佛自动滚入皮囊,皮囊飞到四镮禅杖顶部挂住。白云禅师用手一引,四镮禅杖立刻脱离地面,高高跃起,横在半空。白云禅师用手一指,禅杖立刻窜到十方胯下轻轻一抬,就将十方抬起架住。
十方双手紧握住禅杖把柄,骑在禅杖上,口中喊道,“师父!”
白云禅师虽败不乱,“不要管我,我有佛法护身,这妖魔不能伤我半分,快走!”
在十方的叫喊中,四镮禅杖带着十方向着兰若寺大殿方向飞去,一刹那就消失在薄雾里,树妖姥姥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你个老秃驴!好,今晚我就先收了你,改日再捉你的徒弟,好让你们师徒早日相聚!”树妖姥姥双爪一合,立时无数藤蔓捆在白云身上。
白云禅师双眼受伤,不能视物,也不说话,立刻合什诵经,只见白云双耳的耳垂忽然变大,如同橡皮,将自己双眼蒙盖住,身上所披袈裟顿时飞起,将白云禅师上半身一层一层牢牢裹住,如同一个蚕茧,那些藤蔓缠在上面击打,动不得老和尚分毫。
树妖姥姥无法,只能挥手一收,那藤蔓迅速将老和尚化作的蚕茧往密林深处拖去。
却说那四镮禅杖带着十方小和尚一路畅通无阻地飞行,穿过塔林、后院、大殿,就往前院的塔钟撞去。轰的一声,一声巨响,禅杖撞在铜钟之上,禅杖去势截断,带着十方掉落在前院的荷花水池中。
十方狼狈不堪的从水池中爬起,一手拿着禅杖,一手拧着皮囊,攀着荷花水池的栏杆,刚刚上来,就听到一个声音,“十方哥哥,你这是又怎么了?”...
第61章 市集重逢
“我把金佛弄坏了,害得师父失手被擒,都怪我太笨了~”见到身旁乃是左天横,十方小和尚的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刚才白云禅师和树妖姥姥战斗进程太快,看得十方眼花缭乱,还没有从师父落败被擒的景象中摆脱出来,此刻十方看到熟悉的左天横,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总算有了倾诉的对象,立刻开始责怪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左天横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十方小和尚,知道他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十方人很老实,平时看着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但是对待白云禅师就像对待父亲一样,时而敬畏,时而撒娇。
只可惜,他在这兰若寺中遇上了女鬼小卓,两人情感纠缠,说不出其中的味道。昨夜初遇小卓,掉了金佛、烧了左天纵的行李导致十方心中压力很大;今夜更是救小卓、被树妖擒住、师父战败被俘,这一连串的打击,终于让十方的情绪发泄了出来,在这荷花池边嚎啕大哭起来。
左天横拍着十方肩膀,“十方哥哥,不要哭了。既然金佛坏了,我们就找人修好;修不好,还有我哥哥,我哥哥武功高强,一定会打败妖怪的;再不济,我们也可以找其他人来帮忙啊。”
十方蹲在地上哭了一阵,心中情绪宣泄出来,这才好过一些,听到左天横在劝解自己,也开口回道,“谢谢左小施主的开导,十方失礼了。对,我们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先想办法修好金佛再说。”
左天横说道,“十方哥哥,能不能把坏掉的金佛给我看看?”
十方打开皮囊,里面断成两截的金佛便显露在左天横眼前。
这尊金佛乃是纯金打造,八九寸来高,异常沉重,小小一件约么就有三四十斤重,左天横小胳膊小腿自然不能拿起来,就放在地上细细打量了起来。佛像乃是常见的掌管中央婆娑大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佛为坐像,双腿盘膝跌坐于法座之上,左手覆于左膝,四指触地,施伏魔印;右手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施无畏印,双目紧闭,背后是腾腾燃烧的火焰纹,寓意辟邪、驱魔,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尊佛像不知是被哪位或多位高僧所常年念经加持,也可能是别人的传寺之宝,竟然加持了佛家六字真言咒中的嘛字咒诀的效应在其中。
佛家六字真言咒唵、嘛、呢、叭、咪、吽,这是释迦牟尼佛传下的根本咒语。释迦牟尼佛乃是佛教的创始者,是祂第一个将佛教在中央婆娑大世界内传播开来,所以被佛经中尊称为教主,这六个字便是揭示了佛教中一切佛法的存在,翻译过来就是,“如意宝啊,莲花哟。”其中嘛字就是“如意”的意思,属于宝部核心,代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心所愿、无不满足的意思。而鲁西华得神秘和尚所传的金刚经核心就是六字真言的最后一字吽,属于金刚部核心,代表的是循序渐进、勤勉修行、普渡众生、成就一切,最后达到佛的境界。
所以嘛表示愿望达成;吽表示永不后退、勇猛精进。
这尊金佛本无法力,只是起了一个法力放大器的功用,任何法术通过金佛来释放,都能起到增大几倍甚至十数倍施放的效果,就像鲁西华那个世界的扩音器一般。只不过其本身依旧是纯金打造的佛像而已,经由高僧法力加持,估计是被寺院当作展示佛迹,祈愿众生的法器。其本身并无降妖伏魔、坚固不催的特性,难怪被那女鬼小卓口吐异光一吹,就裂开了。没有被修行僧人持在手,它就是个普通纯金佛像,一击而碎。
左天横一打量金佛,便对其来由和功效有了大致了解,心中放定。
“十方,十方~”一个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前院上空。
十方小和尚此刻精神是高度的紧张,被这声音一呼唤,立刻从地上站起,手持禅杖四下警戒,将左天横牢牢的护在身后。
“谁,是谁在说话?赶紧出来!”十方手持禅杖直哆嗦,但是嘴里可没有惧怕。
“你们快点走吧!姥姥就要来寺里捉你们了~”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十方这次听清楚了,不由得高声叫道,“小卓,真的你是吗?你快出来啊!”
“来不及了,你们跟着这件衣服走吧,这样才能走出榕树林,不要再回来了!”那个女声快速说完这话,一件彩衣飘飘荡荡,在树林间穿梭,被风吹向远方。
左天横劝道,“十方哥哥,我们现在以修复金佛,救出老爷爷为重。别管其他了,先冲出去,等搬了救兵再回来收拾这些妖怪。”
十方回首望了一下大殿,自己的行囊、佛经、衣服都在里面,现在不得不舍弃,不由得一跺脚,手提禅杖,拉起左天横的小手跟着远去的彩衣就跑,“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不急在一时,需要从长计较。”左天横听了十方这番话,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小和尚真是乱用文字啊。
十方带着左天横远去,空中留下他的声音,“小卓保重啊,我会回来的~”
此刻兰若寺山门处的一座佛塔上,显出了女鬼小卓的身影,此刻的小蝶,满脸泪水,对着远去的十方小和尚喊道,“你们斗不过姥姥的,快走吧!”
十方听见小卓的声音,脚下一顿,小卓见状,又喊道,“跟着衣服走啊,不要回头,你们走啊~”
十方听到这话,面带坚毅,身子顿了一顿,带着左天横继续往前跑。
“记住,不要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小卓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榕树林里,空中落下的是两人离别的泪水。
十方带着左天横一路奔行,冲出庞大的榕树林时,东方地平线上已经抹上了一点白色,“天亮了~”十方停下脚步,回首向身后看去,茫茫的榕树林依旧被黑暗笼罩,犹如巨兽之口,不知通向何处。“走,我们去找人修理金佛。”
市集之上依旧是吵乱纷纷,不少江湖客在商铺间穿梭,无数交易在私底下暗自进行。
十方和左天横在拥挤的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穿行。十方双手抱着皮囊,一副生怕别人来抢的样子,左天横则是牵着十方的衣角,亦步亦趋。
“小师父,快来看看我们店中的兵刃,你是和尚,我做主给你打八折。”一个男子拉住十方的衣服就往自己店中拖。
十方吓得连声拒绝,“小僧身上没银两。”
“没银两你跑来这里浪费大爷的时间?滚!”十方又被男子推回街上,带得左天横都差点摔跤。
二人拐过一个弯,又被一个老板拉住,“我家店铺的兵刃,精铁含量九九九啊,小师傅进来看看。”
“没兴趣~”
“靠,那你倒什么乱?!快走!”
“凡在我家店铺购买货品满十两,赠送精制马蹄铁一个,小师傅考虑一下吧。”
“我家送两个,小师傅来我家!”
十方被几个店铺老板拉来拉去,身边的左天横也是晃着身子,站立不定,实在没法,大声喊道,“我是来化缘的!各位施主,施舍一点吧!”
“妈的,竟然是化缘的,滚蛋!”
十方和左天横被推出人群,这才得了安静,这条街上都是山贼恶霸,化缘的和尚自然不受待见。
“唉,这年头,恶人当道,想找个好人都没有啊。”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十方寻声看去,只见一家破破烂烂的铁匠铺开在街角,里面一把兵刃都没有,瘦小的老板赤着上身,踮起脚尖,正往梁上挂着铁链。
十方叹道,“世间还是有好人啊~”立刻将皮囊往后背上,上前接过矮个子老板手中的铁链,“我来帮你挂。”说着,就把手中铁链向梁上挂去。
“小师傅,这里龙蛇混杂,你还是快些走吧。”矮个子老板一边往工具箱中收拾打铁工具,一边说道。
十方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看到矮个子老板没有拉客,反而是一副灰心伤气的样子,立刻问道,“老板,贵号是打铁的吗?”
“已经不是了,老老实实做不成生意,我还是回家种田吧。”矮个子老板听了十方的话,头也没回,将手中工具一摆,“你看,没生意,工具都生锈了。”
十方看到店铺中有熔铁的火炉,急忙拉住老板,“做完我这单再走吧?”
矮个子老板摇头,“我这不是卖兵器的,你还是到别家去吧。”
“老板,我不是买兵器,而是请你帮我粘点东西。”十方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打开皮囊,露出一角,“老板,你看~”
矮个子老板把头往皮囊上方一探,只见其中露出闪闪发光的金子,顿时将十方拉住,往店铺里引了几步,细声的说道,“小和尚,你想死啊?!在这个地方敢把这东西露出来,要是让人看到,你连渣都没有了,快收起来,离开这里吧。”
“帮帮忙,我等着救人用啊。”十方看到矮个子老板没有强夺自己的金佛,反而劝自己小心离开市集,心中欣喜,终于遇上一个好人了,自然不肯离开,央求老板出手粘补金佛。
矮个子老板摇摇头,“这金佛是你偷的吧?我不修赃物~”说完就要转身。
十方一把拉住矮个子老板肩膀,“老板,你看我的样子像贼吗?这是我家寺院的宝物啊,一时不察,被弄坏了,这才寻人修理。”
矮个子老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再做一次好人,谁叫我心善呢?”
十方将两截金佛从皮囊中掏出递给矮个子老板,老板喃道,“好重啊,看来是纯金的啦。”
十方解释道,“这是我寺中珍宝,自然是纯金的。”
矮个子老板没有答话,小心翼翼抱着金佛来到火炉边,一把将两截金佛倒到一个空的铁箱子中,盖上盖,用东西压好。
十方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矮个子老板,“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为我粘金佛的吗?”
矮个子老板此刻顿时趾高气昂,大声喊道,“什么金佛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十方顿时气得头都发晕了,“你刚刚把金佛放到铁箱子里了,还给我!”说完就要掀开铁箱子上的东西,打开铁箱子的盖。
矮个子老板将十方往外一推,“你不要碰我的工具啊!再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了!”
十方现在哪里管得这么许多,不要命的就要往前冲,“还我的金佛,还我的金佛,我那是等着救命用的!”
“你走啊,我不做你生意!”矮个子老板嚣张的拦在铁箱子面前,不让小和尚靠近半分。
十方小和尚气得用手掐住了矮个子老板的脖子,用力摇晃,“还给我,快还给我,这是我要用来救师父的!”十方年纪虽小,二十出头,长得也算高大,面对矮个子老板,居高临下,有些优势,急切之间双手掐得老板差点喘不过气来。
“大哥,大哥,怎么回事!”铁匠铺的争吵,迅速引来四周七八个同样打铁的汉子,手持兵刃武器就冲进铺中,这才将狂怒的十方和矮个子老板分了开来。
矮个子老板脱了十方的手,立刻开口喊道,“小和尚买东西不成,就要打人啊!大家揍他!”话音一落,几个汉子就要提锤往十方身上落去。
十方慌乱中喊道,“我也不想打你们大哥,是你们大哥骗了我的金佛!”
“金佛?!”顿时店铺中的七八条汉子动作一停,齐齐重复这个充满诱惑的字眼,“金子?”
十方见势不妙,解释道,“不是金,是佛!”
矮个子老板不等十方解释,开口喊道,“这个小和尚身上好多金子呢!大家不要放过他!”
“啊?!”立刻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十方身上看去,如同饥饿的豺狼,两眼放着贪婪的光,眼见着就要动手上抢。
忽然铁匠铺顶上传来“咔嚓”一声,茅草堆砌的屋顶就落了下来,将铁匠铺中之人盖住,一个声音喊道,“十方哥哥快走!”一只小手在人群中拉起十方的手,往外一带,顿时将十方拖出了倾倒的屋顶,小手的主人正是左天横。
两人刚刚来到铁匠铺外,八九个汉子就已经翻身跃起,提着武器向着十方喊道,“不要让小和尚跑了!”
十方急得抱起左天横就跑。二人被身后的汉子们追赶,慌不择路,只得往人多的地方去。跑了一条街,两人都喘不过气来,越跑越慢,市集的路不平,十方跑得又慌,一不小心踩在一个坑上,身子就向前摔去,正好倒在路边的一张餐桌上,将桌上的一个碗撞飞出去,汤汁四溢。十方怀中的左天横也是被摔在地上。
餐桌边上一位玄衣男子正在吃面,就被一道黑影撞在自己桌上,面碗都飞了出去,立刻大怒,一把抓住倒在桌上的黑影衣领,提到眼前,就要落拳打人,却是一愣。“竟然是你!小和尚!”往旁边地上摔倒的黑影一看,“还有你这个娃娃?!”
十方闭着眼正准备挨揍,迟迟没等到拳头落下,这才睁眼一看,原来是前日在郊外凉亭遇见的杀了几个偷钱的盗贼的玄衣男子,心中惊喜,也是脱口而出,“是你?!”
那边追来的八九个汉子一看此景,立刻住脚,“停停停,都给我停!”看来是认识这吃面的玄衣男子。
十方知道玄衣男子武功高强,立刻向他求救,“侠士,他们抢了我的东西!”
玄衣男子立刻向着停在七八步外的八九个汉子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会妖术!我们打不过,跑啊!”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顿时八九个汉子一哄而散,转身跑了回去。
玄衣男子回过头来,眉开眼笑的问道,“哪,小和尚,你现在是不是要我帮你?”
十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玄衣男子立刻笑着将十方和地上的左天横扶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算盘,开始算了起来,“你师父上次害得我丢了十两,这次帮你讨回东西,我们是熟人,给你打个对折,收价五两,一共是十五两。”
十方被人追得跑了整整一条街,现在喘不过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他们抢了我们寺中的金佛!”
玄衣男子立刻瞪大眼睛,“啊?!金的?那就要贵一些了,我看看,出手费三百两,再加上刚才我吃的面~谢谢,一共是三百一十五两。”
十方此刻也没力气去想一碗面为什么要五两银子,只是大着嘴巴,说道,“我没银子啊?”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立刻变脸,“那就算了,没银子还说什么?面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走吧!”转身就要离开。
“我哥哥有银子!”一个童声在一旁说道,顿时玄衣男子又转身回来。“小娃娃,你可说的是真的?要知道,小朋友骗人是不对的哦~”
左天横睁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哥哥身上有银子,他买马去了,等他回来,就给你!”
玄衣男子回想起之前在郊外凉亭也见过左天纵,只觉得那人相貌英挺,还拿了烤好的斋饼给自己吃,味道不错,立刻有了好印象,“哈哈,有银子就好办事!小娃娃别骗哥哥,要不然哥哥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哦。走,我们去要回小和尚的东西!”
玄衣男子说完,将手中大剑一提,当头就向着之前逃离的几个汉子方向去了,十方连忙抱起左天横从后面追上。
第62章 长街重聚
远远的一个人影从喧闹的人群中也跟了上来。
铁匠铺中,一堆铁匠凑在一起,中间的两个人正拿着小和尚的金佛在研究,倒塌的顶棚又重新被立起,断裂的竹竿已经被绑住,一时半会是倒不下来了。
“哈哈,这金佛真他娘的是纯金的啊?!”一个壮汉将手拿金佛,将其断裂处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看了看牙齿留下来的痕迹,开心的说道。
“那还有假?!全靠这次大哥机智,三言两语就哄得那个小和尚交出了东西,咱们给他来个死不认账,他也没辙。”有人说道。
矮个子老板也在其中,自然是这群人口中所说的大哥了,“我看着这座金佛值不少钱,我们先想办法把它补起来,然后去找佛寺,看看哪家高就卖给哪家。”
“大哥说得对,不过我也认识几家收兵器的豪门,想必他们家中有人会对这座金佛也有兴趣。我们到时候就发财了!哈哈哈哈~”
矮个子老板笑道,“行,等卖了钱,到时候大家人人都有份!先别乱动,让我们把佛像拼好,看看从什么地方接补最好,可别损了外观,到时候掉了价格~”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快把上半身给大哥,让大哥对对缝!”
一堆铁匠热火朝天的在工棚里讨论着。
十方抱着左天横带着玄衣男子来到工棚外面,指着工棚说道,“侠士,就是他们,想必他们现在手里就拿着小僧的金佛。”
玄衣男子右肩扛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大剑,下巴指指旁边,示意十方抱着孩子先站到一边,然后对着这群铁匠们喊道,“各位老大,你们手里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不是你们的东西,千万别乱拿!”
玄衣男子的声音顿时让工棚里的人群安静下来,人流分开,矮个子老板一拍桌子,站了出来,带着众人来到工棚外,和玄衣男子对持。
“这金佛是我捡的,哪有你什么事?别乱管闲事啊!”矮个子老板将双手一抱,在原地嚣张的立住,里面七八个铁匠赤着上身,手拿铁锤武器,慢慢的围了上来,将玄衣男子和十方半围在中间。
“什么你捡的?原本是我给你,请你修补的,你骗我就将它昧下了!”十方抱着左天横站在旁边叫道。
“我说捡的就是捡的!小和尚,你失心疯了?敢在这里闹事?”矮个子老板凶神恶煞的叫道,十方吓得赶紧后退几步,远离他们。
“那就是谈不拢喽?”玄衣男子丝毫没有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矮个子老板看到玄衣男子这副模样,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就叫道,“你想强出头?好啊!别以为你扛着把大剑,我们就怕你了,我们兄弟这么多人,蚁多咬死象!大家上,只要打败了这个拿剑的,晚上我请客,到时大伙儿随便吃!周围的兄弟都有啊,只要出手,有一个算一个!”
“好!”随着矮个子老板的一声呼叫,不但原本的七八个铁匠大声响应,其他在四周看热闹的铁匠眼中也燃起了欲火,对着场中间的玄衣男子跃跃欲试。
“上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立刻三四个汉子对着玄衣男子就扑了上来。
玄衣男子依旧大剑扛在右肩上,右手扶在大剑上,身影油滑异常,在人影中穿梭,肩撞脚踢,顿时将四五个人击倒在地。
只可惜财帛动人心,金钱酒肉的刺激激发了周围这些常年和兵刃、铁器打交道的汉子的野望,不顾安危的冲了上来,几个人就要把玄衣男子抱住,另外几个就扑向一旁的十方小和尚。
玄衣男子见到事态紧急,立刻飞身而起,双脚连续踢出,将围上来的众人踢倒,正要去救十方小和尚,就看到人群中闪出一个白影,三拳两脚就将围上来,准备攻击十方的人打倒在地。
“哥哥!”一个童声在十方怀中响起。
“左施主!”十方见到众人围上来,眼见自己就要被打,本来害怕的蜷住身体,将怀中的左天横护住,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来袭的铁匠,哪知一个人影几下就将周围的铁匠打到了,定睛一看,正是那一日未见的左天纵。
玄衣男子也笑道,“小兄弟,功夫不错嘛,有我几分神采。”四人在工棚外对话,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
矮个子老板也是个狠角色,眼见自家兄弟们抵挡不了玄衣男子,而且对面又忽然冒出个布衣年轻人,似乎功夫也很高强的样子,己方无法匹敌,顿时生起歹心,抱起桌上的两截金佛就往一旁正在燃烧的火炉里扔去,“妈的,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老子熔了你们的金佛,看你们还要什么!”
金佛落在火炉的火炭中,顿时被上面的火焰所覆盖。矮个子老板又拿起火钳,在火炉里捅了捅,金佛立刻就陷入火炭的包围,大半个身子就被火炭盖住了。矮个子老板又拿起一葫芦不知名的液体,一鼓作气的倒在火炉上,顿时火炉升腾起五尺高的火焰,火焰颜色由原来的暗红色瞬间变为金黄色,四周的温度一下就升高了。
“我的金佛!”十方这边在说话,就看到那边矮个子老板将金佛丢在了火炉中,还浇上液体让火势更加凶猛,不由得叫出声来。十方将怀中的左天横塞给左天纵,奋不顾身地就要往火炉扑去,却被一旁的玄衣男子拉住,“小和尚,你不要命了!”
矮个子老板见势不对,立刻翻身推出工棚,就要逃走。左天纵眉头一皱,手臂一扬,立刻一道乌光闪过,莫入那个老板的背心,穿过老板的身子,最后射入地面不见了。矮个子老板后背到前胸被穿了个洞,犹自不敢相信,抬手摸了摸胸前汹涌而出的血液,这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死了。
“杀人了!大家上啊,不要放过这些外来人!”这些市集的铁匠们似乎有些同仇敌忾,见到矮个子老板被杀,兔死狐悲之下,立刻壮起胆子围了上来。
玄衣男子左手拉住十方小和尚不放,右肩一抖,大剑立刻落下,右臂握在剑柄之上,时刻准备着大剑出鞘。
左天纵将手中的左天横放在地上,双臂向前一伸,顿时两只黄玉色的长刃出现在手中,那长刃不知何种材质打造,质如莹玉、色为鹅黄,泛起一股淡淡的异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左天纵也不多言,手持双刃,旋身向外舞了几下,双刃向后背一插。不知何时,左天纵后背上多了两个交叉的武士刀鞘,长刃归鞘,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名手持铁锤冲锋在前汉子,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红线,口中奇怪的发出一个声音,“你~”话音还没说完,汉子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滑落,这一落,如同激发了排列整齐的骨牌一般,冲上来的人群脖子上,无数脑袋齐齐掉落。
掉落的脑袋上显示着惊异地表情,人头如同玻璃球一般,滚得满地都是,无头的尸体却似稻草一般,刷刷地往外倒去。近百具尸体倒在地面,形成了一幅怪异而整齐的图形。
“鬼啊!”远处纷纷传来木板的声音,未死的人们疯狂地外逃,有的向着市集外逃去,有的逃回店铺,将木板插上,十来个呼吸之后,几条长街为之一空,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了,只有火炉中的烈火啪啪直响。
“兄弟,好俊的功夫啊!”玄衣男子看得呆了,虽说死的都是些打铁的糙汉子,但是短短几瞬时间之内,全部被割掉人头,这手段比自己不用道法的武功不知道要高明多少,自己只怕不用道法也不是对手吧?当下不敢再小瞧左天纵,所以开口也不敢喊小兄弟了,直接喊兄弟,显攀个关系再说。
十方的脑子此刻都是蒙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虽然自己也很讨厌这些欺骗自己、唯利是图的人们,但是,短短几瞬,他们就失去了生命,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无论如何们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真不知道师傅知道了,又该如何教训自己,搞不好,自己真的要下地狱啦,业果深重啊!
十方想到了师傅,这才想起了金佛,被那树妖姥姥俘虏的师父还要靠金佛解救,大叫一声,“我的金佛!”立刻纵身向着火炉扑去,这时玄衣男子没有拉住十方。
十方几步跑到火炉之前,温度太高,不敢用手去抓,只好拿起一边的火钳,向火炭中夹去。立刻夹出一张厚厚的金饼。
虽说金佛入火前后没有一分钟,但是火炉中温度太高,金佛已经开始熔化,如果再晚一点,指派就要化成液体了。
此刻的金佛已经瘫软,断口的部位最先融化,黏在一起,背部已经看不出摸样了,只留着正面依稀还能看出佛头和法座,整个金佛被熔成了一张大金饼,再也不复原来的模样。
“我的金佛!师父,我该拿什么去救师父啊!”十方将火钳往地上一丢,金饼也随之落在地上,十方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金佛,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这位侠士帮了十方哥哥,不过他出手要钱,你身上有没有钱?”左天横的声音适时而起,打破了在场的沉默。
“哦,这位兄台,需要多少钱?”左天纵听了左天横的话,立刻抱拳向玄衣男子施礼。
玄衣男子此刻不敢怠慢,急忙解释道,“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仗义出手哪能要钱?再说,这里这么多尸体,想必他们身上的钱财已经足够了。”玄衣男子说完这话,双眼就向左天纵身上瞄去,等着左天纵开口分成,毕竟人都是左天纵杀的,他拿大头是应当的。
左天纵往地上一瞥,“这些人咎由自取,兄台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自行搜取吧,我这里倒是不用了,辛苦了。”
玄衣男子一听左天纵这话,立刻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我劳累惯了。”说完立刻跃身到尸体之中,翻找着钱财,不时拿起个钱袋,兴奋的放到自己怀中。
这边左天纵点点头,向着跪在地上的十方走去,“小师傅不要悲伤,事情我都听天横说了。这事也有我的一份,前晚我也灭杀了一个女鬼,如今白云禅师失手被困,自当出手解救。那边的玄衣侠士,法力也是不凡,大家可以合力为之。”
十方渐渐地收了眼泪,合什颂道,“多谢左施主出手相助,没想到因为小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想必他们的因果都要归于小僧身上。小僧并无怨悔,只盼能救出师父。只是小僧死后怕就要下到那地狱之中,受尽痛苦,若能洗清罪孽,来生再投佛门,以悟大道。”
“十方哥哥,你下得地狱岂不更好?可以和小卓姐姐日日相见,不再分开,以全了你俩相思之情。”左天横在一旁忽然说出这话,顿时让十方不再言语,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玄衣男子搜完尸体上的钱财,十分兴奋,几百两银子到手,真是一笔好生意,见到这边众人聚在一起,立刻也凑了上来,“小师傅,这次生意不错,我赚了不少。”
“只可惜师父还被妖怪所困~”
“什么?老和尚被妖怪抓了?真是报应啊!”玄衣男子听到那个捉弄自己的老和尚失手被擒,立刻高兴起来,却是引得在场三人扭头看来,感觉自己说话不对,立刻解释道,“不对,我这臭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和尚,你也可以请我去救你师父啊~”
十方也不和玄衣男子计较,他只想把自己师父救出来,其他的一切都要靠后。他是孤儿,婴孩时期就被人扔在飞云寺外,是师父从小将他养大,两人情同父子,十方喃喃道,“我没钱,能不能赊账?”
玄衣男子立刻笑了,又是一笔大生意,从怀中掏出小算盘,“可以!我算算,救师父自然价格就要高一点,我看看,就两倍吧,算你六百两!”
左天纵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玄衣男子。玄衣男子一愣,“原来兄台也参加啊,这样更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我就算五百两好了。不过我先说好,多退少补,这一千两我就先收下了。”说完,美滋滋的将银两往怀中一放。
“走吧,我们去兰若寺。”左天纵拉起十方,十方见到有了帮手,不再是自己孤军奋战,也是有了胆子,立刻将金佛所化的金饼放入皮囊中,四人向着市集外走去。
此刻在市集人的眼中,这四人就是死神一般,无人敢靠近,长街上那近百条尸体还热烙烙的躺在那里。
“左施主,不知道你的马买的怎样了?”十方小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
“买了一匹,拴在客栈。”
“哥哥,我饿了。”
“好,我们买点酒食,晚上喝酒灭妖,也是一桩雅事,哈哈哈哈!”
“兄弟真是好气魄,还没介绍,我叫燕赤霞,不知两位兄弟姓名~”
“我姓左,名叫左天纵,这是我弟弟,名叫左天横。”
话语声渐渐远去,四人消失在长街之上。
第63章 赤霞寻仙
夜深了,兰若寺中大殿中的案几上放着酒肉菜肴,几个人影在明亮的灯烛下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着,十方小和尚却是愁眉苦脸的翻看着皮囊中的纯金大饼,在一旁闷闷不乐。
“兄台名叫燕赤霞?”左天纵端着一个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睛却是望着殿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衣男子抓起一只烧鸡,撕下半只来,就往自己嘴里塞,含含糊糊的说道,“是啊!左兄别这么紧张,今晚有你我二人在此,那些妖怪我们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对了,左兄认为我这个名字取得怎么样?”
左天横在一旁搭腔,说道,“燕哥哥这个名字很威武啊!真有北地豪杰之气!”
燕赤霞惊异地看了一眼左天横,然后叹了一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用了这个名字。只可惜这个名字本来不是我的~”
“哦?燕兄此话何意?怎么名字也有用别人的吗?”左天纵一听到这话,顿时收回了眼光,重新落到了燕赤霞身上。十方小和尚也是竖起了耳朵,在一旁倾听,照这个情况看来,玄衣男子身上一定有故事。
燕赤霞连喝了几杯酒,“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直到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他法力高强,嫉恶如仇,本来我求他收我做徒弟,他却说自己无法与别人相处,怎么都不肯收我,却传了一些小法术给我,让我行走江湖傍身之用。”
“你不会再求求他吗?那位高人既然肯教你法术,心中一定对你有好感。我师父就是这样,常常口恶心善,我有时求求他,他就不会罚我了。”十方听得故事入神,在一旁插嘴道,“那位高人现在怎么样了?”
燕赤霞听到十方的话,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已经死了。”
“啊?!阿弥陀佛~施主请节哀。”十方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口念佛号,以示歉意。
“他因为不善于和别人相处,既无亲人、也没朋友,我埋他的时候,他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所以我学精了,做好人也要先赚到钱。”燕赤霞眼中带着一丝朦胧。
“燕大侠告诉我,有一个人可以教我法术,临终前让我去找他。”燕赤霞低沉着声音说道。
左天纵也喝了一口酒,又给燕赤霞面前的酒杯满上,“不知道是何人,能被那位燕姓高人所推崇?”
“他叫鲁西华,在一座城中开了一家药铺名叫百药堂。燕大侠告诉我,那人乃是仙佛之流,游戏人间,论修为法力不知高过他多少倍,让我如果想要入道修行就去找他。”
“那你找到这个名叫鲁西华的人了吗?”十方听说燕姓高人评价这世间有堪比仙佛之流的修士存在,顿时起了兴趣,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燕赤霞摇摇头,“我埋葬燕大侠后,就启程前往燕大侠所说的城池,只可惜,那里早就变成了一座荒园,百药堂的牌子已经腐烂,院里长满了荒草,早已经没有人住了。”
“那人既然堪比仙佛,怎么会不见了呢?燕施主有没有向旁人打听过消息?”十方此刻化身为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燕赤霞点点头,“我向百药堂四周的街坊邻居探寻过,这百药堂乃是百年之前忽然出现的一个药铺,因为在一场疫病大灾中,救济百姓,便宜甚至免费治病,被当时还是知府的高鸿嘉奖,这才显名于城中。”
十方是个善良朴实之人,听到那百药堂济世救人,顿时有了好感。
燕赤霞又说道,“那百药堂有两位大夫,一个姓牛、一个姓马。按照百姓的回忆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在燕大侠的口中却是法术不在他之下的修行者。至于百药堂的主人,鲁西华,燕大侠只说他是位二十出头模样的年轻人,喜欢布衣布裤,貌不惊人。而周围百姓却说从未看见过此人。”
十方点点头,“想来那位鲁姓高人也是身居闹市,却是一心修行。”
“之前说到的那两位姓牛姓马的两位大夫,也在五十年前病逝了,奇怪的是,两人竟是同时病逝,百药堂之后没有再招大夫,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院中种植的药材都被城中大户们一抢而空,成了现在的荒院。”
“我十年前寻到那处,鲁姓之人早已没了踪迹。所以我就发誓,要用我这一生去寻找他,所以,我就用了燕大侠的名字,期盼有一天,燕赤霞这个名字能闻名天下,那位鲁西华如果还在,自然能够注意到我。这乱世之中,一切都要用钱,我不想和燕大侠一样变得穷困,所以,每办一件事,我都要收钱。我有法术、武功在身,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吃饭,只期望能有一天遇上那位鲁西华,向他学习法术,以了燕大侠和我心中的夙愿。”
“阿弥陀佛,燕施主宅心仁厚,今生一定能够实现愿望。”十方合什说道。
燕赤霞笑道,“小和尚,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左施主你们的呢?”
十方小和尚眼睛转了几圈,一脸懵懂,“左施主他们一年多前在战乱中和父母走失,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父母。小僧的愿望嘛,就是做个好人。希望这个世上的好人都有好报。”
燕赤霞轻蔑的一笑,“好人?像燕大侠那样的好人?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要不是我,连个坟都没有?好人就这样收场?燕大侠一生灭了多少妖鬼、杀了多少贪官污吏,救了多少黎民百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心有好报吗?这种好人我看不做也罢。”
十方听了这话,默默无言,世道乱如鬼域,人心更甚妖心,这一路跟随师父北来,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在寺中天真的小和尚了,燕赤霞的话,他答不了,只好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金饼。
“十方哥哥,你这金佛都变形了,没用了,能不能送给我啊?”左天横的童声将在座之人从深深的思考中又拉了回来。
十方难堪的说道,“左小施主,真是为难小僧啦。这金佛本是飞云寺中秘宝。我和师父奉寺中方丈之命,将之送往京师大佛寺。可惜现在金佛被毁,失了作用,但是也不是小僧能够做主的。只盼到时救回了师父,此事全凭师父做主,如果师父肯将金佛赠与左小施主,小僧谨遵师命。”
燕赤霞是个活脱脱的财迷,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小师傅,也可以送给我啊。这金佛虽说毁了,但是我不介意的。”
十方也是无语,只能低头念道,“阿弥陀佛~”
“救命啊!有鬼啊!”大殿之外忽然传来阵阵女人的呼声。
“喂!有人叫救命啊!”燕赤霞立刻听到声音,提醒起几人来。
左天横笑道,“难道是小卓姐姐来了?”看向十方小和尚。十方顿时脸红起来,起身说道,“小僧前去查看一番。”
“什么小卓?难道是小和尚的小情人?这小和尚不怕犯了色戒?!胆子这么大?”燕赤霞一脸的八卦之色。
左天纵坐在酒桌前不语,不知道是什么事,引得他闷闷不乐,一个劲的喝酒吃肉。
“左兄,你别都吃了,等等我啊!”燕赤霞对着十方远去的身影张望一番,这一回头,就看到桌上的酒菜少了一半,立刻叫了起来。
十方一开殿门,一个靓丽的身影立刻闪了进来,正是女鬼小卓。
“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还敢回来?姥姥下了决心抓你的!不行,你赶快走!”小卓一脸焦急的低声说道,刚要拉十方离开,却是看到殿中灯火通明,一角案台上还有三人在吃吃喝喝,其中一个小小身影,正是那个叫左天横的小弟弟,顿时呆了。
十方悄悄往外看了看,只见殿外黑糊糊一片,没什么动静,立刻将小卓拉进大殿,一下关了殿门,“你终于来了,我们是来救师父的,走,过去再说。”
两人来到酒桌边,“小卓姐姐,快坐下啊。”左天横拍着身边的坐垫说道。
燕赤霞看的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原来女鬼都这么漂亮啊?!”
小卓见的男人多了,也不理他,“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啊?!还敢回来?!姥姥早就得到林中树灵草精禀告说兰若寺来了两个书生,就先派我前来打探,怎么你们这里会有四个人啊?”
“人数都弄错了,那个妖怪法力也不怎么样嘛。”燕赤霞满不在乎的说道。
十方担心师父的安危,打断了燕赤霞的说话,“你别打岔!”转过头来对小卓说道,“我们特意打扮成书生过来的,小卓你知道我师父在什么地方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卓说道,“你师父很厉害,姥姥破不开他的袈裟,拿他没有办法,就把他困在了自己本体周围,我的骨灰坛也放被在那里。姥姥的本体每隔一段时间就转移位置,我们这些鬼物白天不能出来,所以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你们要找,只能在白天去榕树林里找,那棵最大最高的榕树,就是姥姥的本体了。你的师父一定被困在那里。”
十方忧心地说道,“小卓,你这样每天晚上出来,也不是办法,要不然等我们救了师父,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开兰若寺吧?”
左天横也接口道,“是啊,小卓姐姐,你每天帮那个老妖怪做坏事,一点都不开心,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不行,我以前是名烟花女子,被人卖来卖去,最后变成别人的小妾。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哪知当晚就因为争风吃醋,被另外一名小妾打死,那人草草将我烧了,埋在这兰若寺。这些苦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在这里,我总算有吃有喝,跟着你们,连明天去哪里也不知道。”小卓悲伤地说道。
十方急道,“不知道不要紧啊,你不想做鬼,我可以让师父超度你,让你来世投个好人家。”
“呵呵,超度?你们知道吗?地府之中被一个名叫黑山老妖的大妖占据,每个死去的鬼魂都被他霸占,有钱有势的可以贿赂交钱,就可以投个好人家;没钱没势的不是被他奴役,就是拿来练功,最后形神俱灭。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下去只能受苦终生,真的是连死都不如啊。”小卓苦笑道。
“只要姐姐能够向善,地藏菩萨会保佑你的。”左天横又在一旁说道。
小卓伸手摸着左天横的脸庞,眼泪滑落腮边,“不是姐姐不想做好人,而是好人难做。菩萨、佛祖他们只知道被人顶礼膜拜,却不知世间百姓疾苦。富人拜佛求心安,穷人只能靠自己。小弟弟,记住了,以后不要做好人,这人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姐姐是鬼,没有本事,只能靠着姥姥活着。”
左天横被小卓的手摸着小脸,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快开门啊!有鬼,外面有鬼啊!”一个女声又从殿外大门处传来。
小卓顿时惊醒,“是小兰!姥姥肯定是派她来了,看来姥姥不放心我,准备今晚吸光大家,一个都不放过了。”
燕赤霞一听这个就精神起来,“又来一个?好,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女鬼是不是都这么漂亮?!”说完一个飞跃,来到了殿门前,一把拉开大门,一个脆绿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进来了,一下就扑到燕赤霞怀里,“外面有鬼,我好害怕啊~”声音娇媚,软若无骨。
燕赤霞女鬼在怀,笑了起来,“别怕,别怕,我来保护你。”一边说,一边往女鬼身上摸去。
那女鬼被燕赤霞摸着,也不推辞,却是四下扭动,身上露出的地方更多了,却是在燕赤霞怀中娇笑不已,两人立时就纠缠在一起。
十方看得心惊,不由得问道,“小卓,怎么老妖不直接上门来吃我们,要先派你们前来啊?”
小卓叹了一口气,“书生诵读圣贤书,便身具正气;武者练武不已,便身具血气;做官的有官气;将士有杀气,但是如果这些人遇到我们色诱,乱了神魂,随意荒淫,此时便失了气息,那姥姥就很容易杀之,吸取精元,不费力气了。”
“是因果吧?”一边喝酒的左天纵开口了,“随意杀人是要结下深重因果的,这和杀坠入淫邪的人可是大不同!虽然那老妖不一定在乎,但因果结下太多,会有业力,业力深重,最后一定会神行俱灭的。杀个十恶不赦的人和杀个无辜的人甚或公认的大善人,这结下的因果可是大大不同的。”
小卓疑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为什么那地府中的黑山老妖却是不管好鬼坏鬼,一律不在乎呢?”
左天纵一笑,“那是在地府,乱了阴律,自然没有惩罚。可是在阳间,只要有太阳升起、月亮落下,那就是有天道存在,树妖胡乱杀人,等到自身渡劫之时,自然会降下雷霆惩罚于它,它自然会小心翼翼,不接业果。倒是你们,诱惑他人坠入淫邪,这因果不浅啊,这树妖是借你们之身替它挡了这番灾劫。”
小卓一听此话,不由得全身哆嗦了一下,生怕自己马上就要神魂俱灭。十方一看,立刻将小卓抱住,“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酒桌边上的谈话,顿时引起了那边女鬼的注意,顾不得和燕赤霞厮混,抬头往这边一看,看到一个小书生抱住了小卓,另外还有一个书生和一个男童未动,不由得说道,“怎么是四个人?小卓姐姐,你一个对三个,吃不吃得消啊?要不要妹妹来帮你?”
左天纵淡淡说道,“燕兄,不要玩了,灭了这女鬼,引那老妖出来。”
这话落在女鬼耳中,如同炸雷,立刻翻身而起,“你们使诈?!”仔细往几人看去,看到和小卓抱在一起的书生时,立刻认了出来,“小和尚,是你?姥姥正在找你!好,看我抓了你去向姥姥领功!”说完头发一甩,顿时无数黑发变作细丝,如同蛛网一般,向着小和尚扑去。
“嗯?你的对手是我啊~妖孽,接我法咒!”燕赤霞看到事情败露,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部皮卷,当空一展,顿时皮卷打开,里面是一列列的咒言符箓,“风火神兵如律令,法咒显圣灵!”,一道八卦光咒从皮卷上飞出直接命中女鬼后背。女鬼惨叫一声,被光咒撞得在墙上开了一个大洞,击出殿外。
燕赤霞正要跃身外追,左天纵开口说道,“燕兄,穷寇莫追,她不是正角,我们还是在这里等那老妖过来。小卓姑娘,你要不愿和姥姥相对,那就和十方先躲到一旁。”
燕赤霞想了想,“好!”
十方也拉着小卓往旁边去了。
没过一会,顿时大殿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这里移动。大殿顶上之前破了几个大洞,此刻未见声响,就有一条粗大的舌头从天而落,向着殿中三人卷来。
燕赤霞双眼一瞪,“我来!”立刻摊开手中皮卷,“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顿时墙角一只剑匣应声飞来,立在燕赤霞面前。燕赤霞抬手一指,剑匣立刻打开,无数飞剑从中飞出,刺到了巨舌之上。巨舌被飞剑刺中,伤口划开,落下腥臭的黏液,吃疼得立刻从大洞中缩了回去。燕赤霞抬手一掌,一团火焰发出,将落下的粘液烧得干干净净。
燕赤霞击退了巨舌的攻击,立刻神采飞扬地立在殿中,洋洋得意起来,“左兄,怎么样?我的道法不错吧?”
左天纵点点头,“燕兄还请留意,那老妖只怕要真身来了。”话音未落,大殿之门洞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彩装,似男似女,双手长着修长的指甲,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胸前颤动,身边几个孩童模样的小妖,分明是成精的草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燕赤霞左手捏剑诀一引,就想将之前的飞剑收回,哪知没有反应,脸色一变,“左兄不好,我的飞剑被这老妖收去了。”说完将右手一招,一旁的大剑剑身一跳,跃入燕赤霞手中。
“小和尚,我正等着你来救师父,还以为你找谁来帮忙,呵呵,就这几位啊?小子,别以为拿着一把大剑就厉害了,人不大还拿这么大把剑,想逗我笑啊?!哈哈哈哈~”一阵似男似女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中。那人影正是树妖姥姥,一双桃花眼正在大殿中四下寻找小和尚的踪迹。。
第64章 寻找白云(上)
“死妖怪,要笑就笑死你吧!”燕赤霞手持大剑往旁边一摆,“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树妖姥姥脸色一变,“小子,你是在找死!”双爪一并,顿时大殿地面和四周的窗户、门洞中用出无数的树根树枝,张牙舞爪地向着殿中几人袭来,连男童左天横也未放过。
燕赤霞立刻挥剑向着这些树枝砍去,只可惜树枝密密麻麻,砍断一只,另外一只又接了上来,燕赤霞一时之间被弄得手忙脚乱。这些被砍断的树枝,落到地上变作了枯枝败叶,另外一头却是消失在地面无影无踪。
十方小和尚被女鬼小卓拉住,躲在一边,此刻焦急万分,“不好,树妖法力高强,左施主和燕施主他们只怕难以抵挡。小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小卓脸上也是紧张,这几个人也算是好人,不像一般的人那样沉迷于女色,也不似修道之人遇见自己就喊打喊杀,一边抓住十方的僧衣不让他出去,一边说道,“姥姥此刻正在气头上,我根本无法现身,只能见机行事。一会战乱之时,趁机救下一个来。十方,你说到底一会救谁好啊?小弟弟不能救,要是救他,只怕立刻就会被姥姥发觉我背叛了他,到时姥姥一定会彻查这里,你我两个都逃不掉了。”
十方顿时头大起来,知他心目中,男童左天横最是无辜,也最没有抵抗力,如果被树妖捉住,只怕立刻会被吸干精血。
这边燕赤霞左挡右拆,被树枝攻得忙不过来,左天纵不知何时两把长刃在手,随心而动,双臂挥动之间,数道光圈牢牢护着自己和左天横,空中说道,“燕兄,你怎么不施法啊?这树妖树枝无数,我们这样砍下去,只怕会被力竭而擒。”
燕赤霞叫道,“左兄,这树妖攻势太猛,我腾不出手看法卷啊,不看法卷,我就不会法术啊!”
左天纵笑道,“搞了半天,燕兄你是个半调子啊,好,我勉励抵挡一下,你快看法卷吧,找个办法,解了现在的困境。”话音一落,顿时长刃挥出的光圈暴涨,直至飞出数丈,击打在周围的树枝上,这些树枝如同豆腐一般,被光圈一碰,纷纷掉落,这些被左天纵斩落的枯枝,落在地上,变作粉末。一时之间,顿时树枝攻势为之一顿,场中空出一圈来。
“原来是你灭了我的分身!我那女儿小蝶看来也是命丧你手?!”树妖姥姥的树枝被左天纵手中的黄玉色长刃斩中,纷纷化为灰烬,这让他想起了前夜,自己在这后院中一具分身被灭,那个时候的感觉就是这般。不知年轻人手中长刃到底是何物,自己被砍中后,毫无知觉,立刻断了与末端的联系。
左天纵一笑,“不错!那女鬼在这寺中害人无数,我自要将他除去,天理循环,你也逃不过!”
树妖姥姥哈哈一笑,“天理循环?人吃牛羊,牛羊吃草木,自然草木也可以吃人,这才是天理循环。你手中的长刃到底是何物,为何能克制我的肢体?!”
左天纵笑道,“老妖怪你猜呢?!”说着将手中长刃摆了一摆。
“猜个屁!捉到你之后,我要吸干你的骨髓,把你的尸体吊在树上风吹日晒,你的灵魂和武器我都要献给黑山老爷作贺礼,到时候希望你还有勇气来和本姥姥说话!”
这边燕赤霞等着树枝被清空,立刻将手中皮卷一展,一条法咒从皮卷上冒出点点金光,夺人耳目,“左兄,我找到了!”
左天纵没好气的说道,“找到了就赶快用,难道还等着听我和这妖怪聊天?”
树妖姥姥看着场中的两个人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立刻大怒,“极度魔界!”,顿时无数枝影从树妖背后涌出,这次攻上来的就不再是树枝了,全是藤蔓,上面开着妖艳的小花。
燕赤霞右手捏诀往皮卷上一抹,顿时法咒光影如同粘液,附在了燕赤霞的手指上。燕赤霞将皮卷往怀里一揣,右手往身旁的剑匣一拍,“奇门飞甲,出鞘!”顿时剑匣飞空裂作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重新组合,竟然化作一件盔甲光影,落在燕赤霞身上。燕赤霞此刻立时穿上了道家的战甲,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燕赤霞又将手中大剑往身上一靠,立刻自身和大剑合二为一,一个人变得闪闪发光,双手、双脚、头顶都冒起光焰,如同一个大号宝剑,对着树妖姥姥就冲过去。
树妖姥姥一看那个小道士法咒一起,顿时身上起了异变,向着自己冲过来,不敢怠慢,立刻双爪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十个指头在空中连弹,“无法无天!”。那些密布在空间中的藤蔓之上的小花瞬间变大,花朵中央长出一张嘴来,那嘴一喷,漫天腥臭的碧绿汁液覆盖了整个空间,向着焰光中的燕赤霞扑来。
眼看着汁液要将燕赤霞覆盖,燕赤霞立刻合身往地面一扑,如同无形一般陷入地面泥土中不见了。树妖姥姥哼了一声,空中的藤蔓顿时如同皮鞭一般击打在地面,将大殿地板纷纷掀起,露出底部的泥土。一道身影在树妖左上方显出,正是那消失的燕赤霞,手中拿着巨剑就要往树妖身上砍去。
树妖姥姥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顿时无数藤蔓化作毒蛇将那身影绞缠。那身影被藤蔓一碰后变作光点不见了。“假的!”树妖姥姥顿时一惊。
就在这惊讶的时候,树妖姥姥立刻感到左肩一疼,腰间也是一疼,一道光影擦着自己而过,自己的左臂立刻齐肩而断,落到了地上。树妖姥姥心思一动,那断臂刚要化作树藤重新钻入泥中,只见那名姓左的年轻人屈指一弹,一朵白色的火焰跨过空间,轻落在断臂上。断臂立时变为灰烬,树妖姥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树妖姥姥来不及细想,只觉得那白色火焰乃是无比恐怖之物,若是落到自己身上,自己恐怕立时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立刻将身上花袍往身上一盖,没了踪影,这殿中的无数藤蔓也是瞬间无影无踪。此刻那道光影也是停步转身,正是那燕赤霞。
“燕兄法咒果然高强,这招兵不厌诈,一出手就伤了老妖。”左天纵贺道。
燕赤霞出手断了树妖姥姥一臂,又砍伤了他的腰部,没有看到后面断臂化灰的情形,此刻也是满脸骄傲,假装客气道“哪里哪里,还是要靠左兄一力相助,我才有机会重伤那树妖。”
十方这才和小卓从藏身处出来,“还好两位施主武功高深击退了树妖。”
小卓一脸的担心,“这次姥姥受伤严重,不知道回去后会怎么办?还好姥姥没发现我,要不然我就惨了。”
左天纵一拜手,“小卓姑娘,你就别担心着这个了。看你说话这情况,似乎还想回去?”
小卓点点头,哭着说,“我的骨灰坛被姥姥控制着,埋在千年榕树下,只要天一亮,我的魂魄就必须飞回去,逃不掉的。”
十方捏住小卓的手,“小卓不要怕,我们会想办法的。”
燕赤霞此刻也是脸色严肃,“对,不管怎样,今晚你也别回去,那树妖受伤甚重,一定会大发雷霆,搞不好会拿你来补身子。”
十方一脸的担心,“对,你今晚别回去了。”
左天纵说道,“我们明早去找那树妖本体,顺便将小卓姑娘的骨灰坛找到,到时你脱离了姥姥控制,想去哪里都可以。”
小卓也确实担心姥姥会拿自己出气,因为小兰被内定是要嫁给黑山老爷作为侍妾的,小蝶身死魂灭,自己回去,确实有可能会被姥姥吸干精气而死。姥姥自私自利,养着几个女儿如同养羊,一旦失了作用,就拿来填补自身,所以姥姥座下三个姐妹相互勾心斗角,生怕失了作用,成为姥姥的养料,此刻众人劝阻,当下只好答应下来,先躲过今晚再说。
却说那密林深处,到处弥漫着青雾,青雾之中朦朦胧胧有处宅院,里面有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头,满脸的愁思。一阵妖风过后,宅院主堂中出现一个人影,捂着左肩,跌倒在地。
“姥姥!您怎么啦?!”女子连忙上前将人影扶起,正是那受伤而逃树妖姥姥,而女子却是之前在殿中逃遁后回来报信的女鬼小兰。
“你滚开!”人影一把推开小兰,“两个小子以为这样就能伤了姥姥?简直是痴心妄想!”说完这话,树妖猛得呼吸,顿时宅院中的青雾就被一吸而空,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树妖身上不断冒出,不大一会儿树妖又重新长出一只左臂。
“恭喜姥姥,断臂重生!”女鬼小兰吓得匍匐在地,全身颤抖不已。
“哼,这不知哪里来的两个小子,趁我不备,伤我躯体,当真以为我敌不过你们吗?!”树妖恢复了左臂,立刻高举双手,恼怒的吼道,却是牵连了腰间的伤口,疼得不由自主弯下腰来。
“姥姥可是还有创伤未愈?还请多多休息!”女鬼小兰不敢靠近树妖,又不敢逃,只是在一旁低头劝道。
树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兰,姥姥平时待你怎样?你在怕什么?”...
第65章 寻找白云(下)
女鬼小兰俯身在地,“姥姥对小兰恩重如山,小兰不敢忘却,还请姥姥念在小兰就要嫁给黑山老爷的份上,饶了小兰一命。姥姥慈悲,姥姥慈悲!”
树妖顿时大怒,左手一伸,树枝一般的利爪就将地上瘫软的小兰抓起,提到自己面前,“敢拿黑山老爷来威胁姥姥?!”
“小兰不敢,小兰不敢啊!”女鬼小兰在树妖手中只能哭泣,不敢反抗,就连拭泪都做不到。
“不敢就好!”树妖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小兰,姥姥今日身受重伤,你对姥姥一片孝心,就成全了姥姥吧?”
“啊?姥姥不要啊!姥姥不要啊!饶过小兰吧!小兰还要为姥姥嫁给黑山老爷呢!”小兰一听树妖说出这话,顿知姥姥起了歹心,立刻死命求饶。
树妖狞笑道,“黑山老爷那处自有我去说,你还是乖乖认命吧!”说完将小兰往自己面前一提,树妖两只粗大的鼻孔顿时对准了女鬼小兰的头部。
树妖不顾小兰的挣扎,用力吸气,立刻无数丝线从小兰身上冒起,化作点点光辉被那树妖吸入鼻中。女鬼小兰无力地歪着头,狠狠地说道,“树妖,你会不得好死的!”
“一个鬼物还敢嘴硬?!放肆!”树妖顿时用力,鼻孔中的吸力立刻变大,那女鬼小兰身上冒起的光华如同瀑布一般倒流回树妖身上,渐渐小兰散开,变成了一堆细沙,从树妖爪间滑落。树妖身上光芒大盛,腰部伤口已经不见,整个躯体散发出荧光,显然旧伤已愈,妖力再增。
树妖恢复法力,四周的树灵草精却是瑟瑟发抖,“姥姥息怒,姥姥息怒。”生怕姥姥一个气不顺,又拿自己做了养料。
“姥姥,小兰没了,那黑山老爷的婚事怎么办?”一只树灵在一旁害怕的问道。
树妖姥姥一笑,“没事,你下去通知黑山老爷,就说有人杀了姥姥为他准备迎娶的侍妾小兰。姥姥不能力敌,还请黑山老爷上来做主。还好有个小卓,就让小卓代替小兰嫁给黑山老爷吧,想必黑山老爷一定会满意的。”
树灵又问道,“姥姥,要是这些人趁夜逃了怎么办?”
树妖姥姥笑道,“这些人可不会逃的,他们来是为了救老和尚,天亮之后,他们一定会去找我的本体,我就放他们去找。哈哈哈哈,哼,这个小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忽然,树妖姥姥一愣,冷冷地说道,“难道她也想逃?是不是和那批人联合在了一起,想抢回自己的骨灰坛?哼哼,没那么容易!这批女儿没一个听话的,不行,干脆我再养一批,把她们统统换掉!”
当晨曦的阳光透过树林,照到大殿之上的琉璃瓦时,小卓的身体越来也淡,“十方,我要走了,记住,找到我的骨灰坛,我的骨灰坛中有那把红色木梳。”
十方握住小卓的手,“我不会忘记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小卓的身影越来越淡,化作一丝轻烟消失无踪了。
燕赤霞望着深情款款的两个人,叹道,“这年头做和尚也这么多情,整天的搂搂抱抱,我看我还是改行算了。”
左天纵笑道,“燕兄不再寻你的那位鲁仙人了?”
燕赤霞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位仙人游戏人间,我有仙缘自然会遇到。”
左天纵说,“燕兄倒是看得很开啊。好,大家准备启程,今天一定要找到白云禅师。”
燕赤霞一愣,“原来那老和尚叫白云啊?小和尚,你还在干嘛?走了!”
“哦~”十方小和尚背起行囊,四人离开了兰若寺。
日头正上,可是树林中却是密叶布天,阳光只能在地上留下点点斑影,各处泛起薄薄的迷雾,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真切。
“这树林怎么回事?到处是雾,马也不肯跟着进来,地上到处是树藤,路也难走。”燕赤霞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十方急道,“我们走了一上午了,连树妖的本体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救出师父啊?”
左天纵说道,“小师父不要急,我们想想办法。燕兄,你用法术能不能找到那妖怪的本体在哪里?”
燕赤霞发愁地说,“我的法术对妖气敏感,这大白天的,那老妖不出来,妖气一收敛,本体就是一棵树,我也没办法啊。”
左天横说道,“燕大哥,这树妖的本体既然是棵树,小卓姐姐也说了他有着千年道行,那么就一定很大了,我们只要站在树顶,勘察这片树林中,哪棵树最大,那么十有**一定会是那树妖的本体。”
燕赤霞一拍脑袋,“我真么这么笨!对啊!那树妖在这里修行千年,本体必然庞大,还是左小兄弟聪明。我们在树林中找来找去被环境迷惑,何不跳出树林,看个真切。对,我们就这么办!”
十方一听有了办法,立刻合什鞠躬,“左小施主聪慧过人,小僧感激不尽。”
左天横笑道,“如果一会儿找到老爷爷,十方哥哥别忘了我昨晚的请求就是了。”
十方顿时脸上一愣,昨晚左天横提出将金佛送给他,十方说要师父同意才行,此刻立刻回道,“一啄一引,即是天数,小僧不敢反悔,自当有师父做主。”
这边的燕赤霞早已腾空而起,双脚在粗大的树干上连踩数下,就纵身来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站在树冠上,立刻被头顶的阳光笼罩,浑身暖洋洋的,放眼往四周看去,只见十里之外,一颗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华盖如云,高出周围其他树木三倍有余,几达二十丈,方圆三十余亩,好大的一片。那树妖的本体就是那里肯定没错了!
燕赤霞跃下树来,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那树妖的本体所在,就在那个方位,我们过去!”说完就要带头走去。
左天纵连忙伸手拦住,“燕兄,这树林密布,从树林中走,恐怕会迷失方位,不如,我们从树冠上走,这样目标明确,也不会绕路。”
“好主意!”燕赤霞当即同意,转头向十方小和尚和左天横瞧瞧,笑道,“小和尚,这次便宜你了,我带你到树上飞一圈,只收你五两银子,从定金里扣啊。”说完伸手就向十方腰间抓去。
十方刚要开口,裤带被燕赤霞提起,一股大力袭来,顿时整个人就飞身而起,两个人影飞向了树冠之上。“好大的树啊!”正是那十方小和尚的声音,远远燕赤霞的声音也传来,“左兄还不启程?”
左天纵微微摇头,背起左天横提步一跃,轻飘飘地上了树冠,双脚一点就向着远处的大榕树奔去。
四人分作两队在树冠间飞跃,不大一会儿就来到那棵大榕树前,几人从树冠上跃下,一步一步从地面走向榕树,均是无声。
此刻十方和燕赤霞的心中已经确信无疑,这棵大树肯定就是那树妖的本体,因为树下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气根如无数的胡须在风中飘拂,巨大的树干有的贴地而生、有的斜出如飞龙破雾,是罕见的奇树。
独木成林,这是两人心中泛起的念头,只怕这片不知范围的树林真的是眼前这棵大榕树所化。
十方向着榕树主干奔去,那主干几乎有六丈粗细,完完全全就是一面木墙,中间参差不已,似乎有物在其中,十方担心是自己的师父,急忙跑过去,一不注意就被脚下树根绊倒在地,摔了个趔趄,掀起地上的泥土。
十方小和尚不知道从中看到了什么,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一跳一跳的,似乎地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双手合什不已。
“小和尚,你在~”燕赤霞从十方后面过来,一巴掌拍在十方肩膀上,刚要嘲笑十方,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个人都立在原地不动。
左天纵带着左天横来到此处,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大榕树下,密密麻麻的白色星点一片,远远看去似乎是瓦瓷碎片,但是近处一看,这些白色全是无数的骨头,从泥土中只露出一点来,不知道有多少。
十方刚才扑在地上,将泥土带起一大片来,顿时露出下面的无数根根白骨来。这些骨头有山中走兽、有空中飞禽,更多的还是人类的骨头。
燕赤霞喃喃道,“难怪马匹不敢进林子,难怪这林中连一丝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原来这个林子所有的动物都化作了这个老妖的养料。一千年啊,一千年,不知道这妖怪吃了多少血肉,手下缠有多少冤魂。大妖,真真是个大妖!”
昨晚,燕赤霞偷袭树妖,断了他一只手臂,伤了他的腰部,原本还看不起树妖,此刻看到树下无数的尸骨,这才心中惧怕,这个妖怪吸食血肉无数,当真是恐怖之极!
四人小心翼翼的前进,走到大榕树主干之前数十米,这里就不再有各种骨头出现,而是排满了大大小小骨灰坛,诉说着老妖控制过的亡魂。。
第66章 天纵灭妖(上)
“哇,这么多的骨灰坛,可是有的找了。小和尚,你准备怎么找啊?”燕赤霞小心翼翼的迈着脚前进,想从中寻出一条路来,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骨灰坛打量起来,“上面都还没写名字,哪里知道谁是谁的。”
十方挠着自己的光头,说道,“小卓说她的骨灰坛埋着一把红色的木梳子。”
“木梳子?这也不好找啊,要一个一个打开。”燕赤霞随手将自己手中的骨灰坛打开,果然,没那么好运气,里面没有木梳子,“这里至少上千个骨灰坛,要是找起来,我们四个人需要一个时辰。怎么样,小和尚,找不找?”
十方一拍脑袋,“对了!我身上就有一把木梳。”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朱红色的木梳来,递给燕赤霞。
燕赤霞接过木梳来,“你不是说木梳在小卓的骨灰坛里吗?怎么现在又在你的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十方解释道,“小卓有一对这样的木梳,一把带在身边,一把埋在骨灰坛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好找一些。”
左天纵见状,提议道,“既然有了对照物,想来小卓姑娘的骨灰坛就好找了。我和弟弟就去找白云禅师的踪迹吧,大家分头行事,不耽误时间。”
十方合什道,“谢过左施主。”左天纵带着左天横绕着大榕树的主干细细查看起来。
燕赤霞一拍梳子,“嘿,小和尚,你早说嘛。我有办法找到小卓了,不过这手续费嘛,收你十两好了。”
十方立刻叫了起来,“燕施主,怎么你处处要钱啊,找个骨灰坛子,还要十两?!”
燕赤霞说道,“现在什么不要钱?!吃饭要不要钱?住店要不要钱?衣服鞋子要不要钱?江湖之中,没钱寸步难行!你到底找不找?!”
十方被燕赤霞一吼,立刻倔脾气上来了,“我不要你找了!你呆在一边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找!”说完蹲在地上,赌气地打开一坛骨灰,往里面一看,“没有梳子,不是这坛。”便随手将这坛骨灰放到了一边,又拿起另外一坛来。
燕赤霞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只见小和尚赌气地蹲在地上一坛一坛的翻查着,每坛都打开来仔细看。有的坛子比较大,小和尚还伸手进去捣鼓了一下,见到没有梳子这才罢休。检查过的骨灰坛都被小和尚放到了一边,一炷香的时间就查了几十个,但是对于大榕树下上千个骨灰坛的数量来说,简直是少得可怜。
燕赤霞看着小和尚发脾气,摇摇头,“小和尚,你这样查下去,直怕查到天黑也查不完啊。到时那老妖怪出来,你还逃得了?”
十方赌气地说道,“逃不了就逃不了,我和师父、小卓死在一起,我心甘情愿!你什么都要收钱,我不麻烦你,免得越欠你越多。”嘴里说着话,手里却是没停,一个一个坛子查看着,脑门上都冒出汗来。
燕赤霞急道,“你!”这个十方小和尚真是不识好歹,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虽说榕树叶已经层层叠叠将大家头顶的阳光挡住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日头已经偏西了。
燕赤霞一跺脚,“小和尚,便宜你了,不收你钱!”十方自己把骨灰坛搬来搬去也累得很,此刻见到燕赤霞服了软,也没有开口再刺激他,只是默默地站起来,在一旁观望。
燕赤霞是个半吊子,又从怀中掏出皮卷,打开查了一会,叫道,“找到了!”接着按照皮卷上面的法咒念道,“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带路。”说完这话,燕赤霞将手中皮卷向上一抛,顿时皮卷无风而起,向着大榕树的另外一面飞去,两人连忙跟在皮卷后面追去。
“果然不在这里,小和尚你白找了。”燕赤霞看到十方做了半天无用功,立刻开口嘲笑。
十方此刻懒得和燕赤霞多做口舌之争,他心中也盼着快些找到小卓的骨灰,这燕赤霞要讨些口舌便宜,就随他而去。
皮卷带着两人绕着大榕树飞了小半圈,终于从空中落下,覆盖在了几个骨灰坛上。
“小卓姑娘的骨灰肯定在其中!”燕赤霞满怀信心地喊道。
此刻的十方小和尚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几步跑过去,将皮卷揭开,露出被盖住的四个坛子,一大三小,到底哪个才是小卓的骨灰呢?管他的,先打开再说。
开了一个小的,不是,又开了一个小的,还不是,到了第三个小的,打开盖子,里面埋着一把朱红色的木梳,十方高兴笑道,“找到了!就是这坛!找到小卓了!”
这边话音未落,大榕树的另外一边也是传来了左天横的声音,“十方哥哥,我们找到白云禅师了!”
十方立刻将骨灰坛往自己怀中一揣,兴奋地往左家兄弟二人处跑去,“在哪里?在哪里?快快快,左施主,快帮我将师父救下来!”
燕赤霞气愤地捡起地上的皮卷,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怀中,“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小和尚,活该你遁入空门!”说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也往那边走去,日头偏西,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
十方和燕赤霞负责找女鬼小卓的骨灰坛,左天纵带着弟弟在大榕树上找白云禅师。那边十方和燕赤霞因为找骨灰坛收费的问题吵了起来,左天纵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腔。
大榕树树叶茂密,遮天蔽日,树下不少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左天纵手举着火把,绕着大榕树慢慢检查。绕了一圈,树下骨灰坛和尸骨不少,就是不见老和尚的踪迹。从那女鬼小卓口中得知,树妖姥姥并无能耐破去老和尚的防护,将他放在了自己周围,所以肯定被藏在这大榕树某处。
左天纵举着火把饶了两圈,还无头绪,只能转身看向左天横。左天横往树上一指,左天纵顿时醒悟,主干没有,枝干还在,老和尚必定被藏在了枝干之中,立刻纵身跃上。
这株大榕树光是主干就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其上的枝干更是四通八达,如同无数的桥梁连接着四周。枝干上垂下的丝绦,落入地面,又重新化作树干,将远处的树冠撑起,独木成林可不是一句空话,这片林子中不知多少树木是这棵大榕树的子子孙孙。
大榕树上藤蔓缠绕,枯枝败叶极多,到处是树洞,左天纵从南走到北,在大大小小的枝干上穿行。遇到有枯藤树叶的地方就用手中的火把去烧,终于在西北处的一个背阴的树洞中发现了白云禅师的身影,立刻通知了左天横。左天横这才对着十方小和尚大叫起来。
十方寻着声音来到左天横这里,“左小施主,我师傅呢?”
左天横抬手一指树上,十方抬头一看,就看到左天纵正在树上举着火把烧着什么,“左施主,找到我师父了吗?”
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大榕树的枝干离着地面也有七八丈高,说起话来只能用喊,“找到了,不过白云禅师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左天纵的声音远远从树上传下来,十方陡然想起师傅被擒的那一夜,树妖将闪电反击回金佛,金佛因为之前断裂,师父受到反噬,被闪电刺中了眼睛从禅杖上掉落下来,失手被擒。可见左施主找到的必然是自己师父,立刻高声叫道,“还麻烦左施主将我师父带下来!”
白云禅师被封在树洞之中,双耳下垂掩住受伤的眼睛,身上裹着袈裟,只露出口鼻来。袈裟外面是层层叠叠的树藤,此刻被火一烧,立刻退了开去,显出了白云禅师的身影。
左天纵提手将白云禅师胸口抓住,一提之下,就将白云禅师带离了树洞,这才纵身跃下树干,正好碰见燕赤霞从远处赶过来。
十方立刻上前抱住师父,此时的白云禅师如同一个人偶,被袈裟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部的情形。
燕赤霞来到树下,看到左天纵手持火把,立刻叫道,“好!老和尚也救出来了,我们一起烧了这个老妖怪的本体!”话音未落,顿时大榕树下起了一股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燕赤霞叫道,“大家快把老和尚背走,我先给这个老妖怪来点猛料!”说完皮卷一展,“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立刻晴天一声霹雳,数道闪电当空劈下,落在大榕树上,有十几处枝繁叶茂的地方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立刻树冠燃烧起来,发出滚滚浓烟。
“哈哈哈哈,趁你病,要你命!”燕赤霞看到法咒建功,决定再接再厉。
哪知林间狂风忽然停了,却是马上下起了大雨来,刚刚还在起火的树冠,立刻在雨中湿透了,大火也被雨水浇灭了。
燕赤霞一跺脚,“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不会又是这个老妖怪在捣鬼吧?!”一边说,一边恨恨地离开了大榕树,追着其余几人的脚步去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范围很大,似乎整片树林都在下雨,雨越下越大,连成了白线,人走在雨中几乎看不到路。天上雷霆阵阵,众人不敢在树冠上穿行,生怕一道霹雳下来,就变做焦炭。
四人背着白云禅师在树林里凭着感觉跌跌撞撞的向外走着,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抬头一看,兰若寺,绕了一圈,大家又回来,天上下着大雨,没有办法,先进去避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