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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西华     真摘星拿月txt下载     真摘星拿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章 慈航大殿

    普渡慈航在冕轿之中看了一下天空,只见今夜月色暗沉,有薄雾遮挡,右臂隐隐传来疼痛,口中喝道,“接下来几天之后,马上就是天狗食月之夜,月华大减,到时我身上的法力就会控制不住。立刻前往慈航大殿,让我安然渡过月食之夜再说。加速前行!”顿时,梵音法唱立刻停歇,众僧各持法器奔跑前行,迅速赶路。

    却说那左天纵纵马狂奔,不久就赶上了疾行中的僧队,只见僧队之中梵唱不在,大家行色匆匆,不由开口询问队末僧侣,“法丈这是要回京城吗?怎么行走如此匆忙?”

    一名女僧回头致礼答道,“法丈南下以来,连日讲经说法,有损真阴,之前在山庄中勉力进行了一场法事,身体有所不适,需要回慈航大殿静养几日。千户不必过虑,还请离去。”

    左天纵皱眉说道,“我奉命押回傅大人一行,但现在傅大人离去,我不好和皇上交代。还要等法丈身体好转之后,前往殿前帮忙分说一二。”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既然左千户有心,就跟这本座来吧。本座需要静养,还望不要打扰。”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声音。

    左天纵躬身回道,“谢过法丈体谅,法丈法体有损,天纵自当在殿外守候,等候佳音。”女僧听到法丈传音,也不再说话,疾跑一段,跟上了队伍。

    几日之后,深夜,京师郊外,一片连绵不绝的巍峨寺院在夜色中耸立,院墙之外到处是树木密林,一条大道通往山门处。僧队来到寺外也不作停留,匆匆进入寺门,不见了踪影。

    山门处是个大牌坊,上面写着普渡慈航四个大字,乃是当今皇上御赐,到此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需要步行前往寺门。平日此处香火鼎盛,逢年过节更是人头攒动,此刻深夜却是这般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左天纵骑下马欲进山门,被一女僧拦下,“佛门清静地,难容俗世人,千户请留步。可在附近农院小憩几日,到时法丈自会通知于你,一同上朝。”说完立刻转身离去,入了寺门,寺门跟着关闭,将左天纵拦在了山门之外。

    此刻一阵疾风吹来,天空一片乌黑,左天纵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空中明月边上,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将那明月之辉吞下,一时半会之间,大地就一片漆黑,只留下寺前山门处,四个巨大的火盆正在燃烧。火盆中的火焰被山风吹的呼呼作响,照在地上,显出无数的怪影,令人生怖。

    左天纵一看此景,不由的开口说道,“原来今夜是天狗食月之夜,难怪此处这么空寂。”天狗食月之夜,传说乃是有神物于天上偷食月华,弄得人间漆黑一片,此刻京城之中,有百姓敲锣打鼓,举烛而奔,大声呼喊,期盼吓走空中神物,让月光重现人间。想到这里,左天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随着天空之中,月亮一点点的消失不见,此刻寺中,普渡慈航满脸狰狞,口中低喝,“天狗食月,乱我体内丹气,我要现形了!”说完,浑身上下皮肤皆破,露出巨大的骨壳架子,空中一股凶气毕现。

    一股狂风吹来,将山门前的火盆打翻,柴火落了一地,惊得黑马起身而立,不住嘶吼,用力将头撕拉,左天纵乃是爱马之人,不忍用力拉扯,就松了栓马石上的缰绳。黑马得了自由,立刻飞奔而走,不再犹豫,似乎此地有极为恐怖之物,在几百米外停步回头,不住呼唤左天纵。

    左天纵见爱马逃走,心中惊异,难道寺中有事发生?不管如何,自己先过去打个招呼,今晚这风来的诡异,寺内也要小心火烛才是。当下疾步来到寺门之前。

    不知为何,今夜寺前无一人值守,左天纵上前推门,寺门却应手而开,此刻寺中到处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一点其他声音没有,实在是透着怪异。

    左天纵也是第一次进慈航大殿,顺着走廊前行。前院没人、门房没人、走廊没人,不知寺中僧侣都何处去了,处处透着诡异。

    行了几处院子,皆是没人,左天纵心中越发的起了疑心,这法丈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见到几十僧侣进了寺门,怎么寺中一个影子都看不见?顺着一处偏殿后门,这里有向下的台阶,左天纵顺着台阶而走,没拐几个弯,就来到一处宽阔的之所,左右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间是一片空地,二十多阶台梯将中间团团包围,只有底部几道门进出,左天纵进来的就是其中之一。

    台梯之上端坐着无数的人影,面前点着琉璃烛台,点着蜡烛。左天纵接着灯影这才看清,这无数的人影竟然都是朝中的文武百官。

    左天纵一直在御前当值,当然认识这些每日上朝的朝廷重臣,有不少还是已经外派的边疆官吏,不知何时回朝。这些大人都紧闭双目,身着朝服,一动不动,端坐在台梯之上。吏部的杨大人、江大人,兵部的李大人,工部的张大人,怎么这些大人都在此处?难道此处正在举行什么会议?我误闯了会场?

    “各位大人,卑职奉天子之命押解朝廷钦犯回京,中途有变。卑职肯请法丈大人说情,法丈大人做了一场法事,将钦犯劝解之后离去。其中缘由,还请各位大人听卑职解释。”在座的大人,大都是朝中傅天仇的反对派,在此聚集,莫非不是知晓自己丢失了钦犯?左天纵想到这里,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开口向众位大臣解释。

    左天纵说完,等候诸位大人开口,哪知一时半会,场中无一声响,只有风吹得诸位大人的朝服哗哗作响。诸位大人依旧眼睛紧闭,似乎眼前的左天纵完全如同无物一般。

    左天纵眉毛一皱,“不对!有问题!”朗声说道,“各位大人,请恕卑职冒犯了!”说完纵身一跃,来到一个台阶前,伸手就向一位大人肩头拍去,“杨大人,得罪了!”

    左天纵手掌刚刚触到紧闭双眼的杨大人身上,杨大人的身躯立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下来,后背露出一条大缝。从缝中看去,里面空空荡荡,栩栩如生的杨大人,竟然是一个虚壳?!左天纵心中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旁边的江大人身上抓去。

    江大人也是应力而倒,同样是个虚壳!左天纵左右探爪,连连使力,七八个朝中官员身躯倒下来,全部是虚壳。就算是笨蛋此刻也已经能够猜到这其中有问题,与那护国法丈普渡慈航绝对脱不了关系!

    左天纵立刻纵身而立,朗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把这些名臣大将的血肉弄到哪里去了?!”

    空地之上,回荡着左天纵的急切的呵斥之声,没有一点响应。左天纵气急,左右巡看,瞧见正中有个黄帘,不知通向何处,立刻起步而行。

    掀开黄帘,穿过上百米的石道,石道之上,有凌乱不堪的各种划痕,似乎是什么利刃划过,左天纵越看越心惊,眼前一片开阔,乃是一片荒丘,空气中泛出一股恶臭。“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快出来见我!”左天纵又气又急,这慈航大殿分明就是森罗地狱,之前普渡慈航向他说的话,他现在一概不信啦。

    荒丘之前,正是之前进了寺门就消失无踪的僧队,护国法丈的冕轿停在正中。

    左天纵一看正主在此,“你们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那些大臣哪里去了?快回答我!”飞身扑向僧队。

    “你们为什么把朝廷大臣弄成这样,你们究竟是什么居心?!”左天纵来到僧队之前连问数次,皆没人回答,所有僧侣都如同大殿之中的朝中诸臣一般,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左天纵来到僧侣背后一看,果不其然,全部后背都是一道大缝,只留下外面一个空壳,其中之物不知哪里去了。左天纵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护国法丈,立刻飞身进入法丈冕轿,向前一拉,一张人皮就耸搭了下来,果然还是一具空壳。

    冕轿之后传来悉悉索索之声,左天纵上前几步一掀黄纱,往外一看,眼前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第38章 众人奔逃

    一个大坑,约有两百多平方的样子,里面堆满了无数的骸骨和尸体,有猪马牛羊、雉鸡大雁、更有人体尸骸,一个个枕头大小的甲虫在其中大快朵颐:甲壳上粘着雪白的脑浆和筋肉;口器间传来骨裂的声音,这是在咬碎骨头,吸食里面骨髓的声音;尖足踩在骸骨之上,发出沙沙之声;更有数不清的尸体下面有不同程度的起伏蠕动,不知道大坑之中埋藏了多少食人的甲虫。

    左天纵看到这一切,头发根根上竖,头皮都快发麻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忽然摆在了自己眼前:这慈航大殿之中的一众僧侣竟然都是一些吃人的虫妖,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被它们吸食了肉身,然后装扮成朝官的样子,祸乱朝纲。

    左天纵的头有些发晕,这些僧侣都是虫妖所扮,那么受人景仰的护国法丈究竟又会是何种妖怪?!现在左天纵的胸中就是憋着一股愤怒,想不到被自己和世人都被妖怪所迷惑,那么这些年朝中不断被杀害的忠臣义士岂不是都变成这些虫子口中的食粮?!

    左天纵忍不住跃身跳进大坑,拔出肩上长刃对着这些正在吃喝的甲虫就是一刀。刀光飞过,数只甲虫顿时变作数块肢节,腥臭的墨绿汁液横飞四溅。几只甲虫惊慌失措,发出尖叫,转生就欲爬出大坑逃命。左天纵含恨在胸,举手一扬,正是不轻易使用的火焰镖。火焰镖脱手而出,带着愤怒射在了几只欲逃的甲虫身上,顿时爆裂开来,逃遁的甲虫尸骨无存。左天纵心中稍定,顿时脚下一阵晃动,颗颗骨骸到处乱滚,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有了反应,想要冲出来。左天纵站立不定,就要摔倒,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轻轻一提,就将自己带到了大坑边上,稳住了脚步。

    左天纵心中一惊,此处竟然还有别人?抬头一看,只见此人黑发束带,朗目圆睛,布衣布衫,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正是那失联的鲁西华!

    左天纵不由得大喜,“鲁先生!你们没事?!”

    鲁西华说道,“我早有防备,暗自跟在你后面而来。倒是燕大侠和傅大人他们,恐怕是受了些磨难。”说完用手一指大坑边上。

    左天纵顺着鲁西华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排石瓮,犹如卵形,排成一排,上面露出一个小洞,一副副人脸从中间漏了出来,正是大堂之中消失的傅天仇一行人等。

    左天纵心下焦急,自己求普渡慈航为傅大人说话,哪里知道普渡慈航竟是大妖,原本以为傅大人都已遇害,自己这才一急之下乱了方寸,此刻见到大家都在这里,这才安心。左天纵脚下急跃,来到石瓮之前,只见石瓮之中,傅大人的脸虽然从洞中露出,但是双眼紧闭,任凭左天纵呼喊,毫无反应。

    鲁西华不由得开口道,“他们在瓮中,受大妖妖气迷惑,需要破开石瓮,方能清醒。”说完,随手一点,,一个石瓮就此裂开,化作碎石,一个健仆从里面露出整个身子来。左天纵一看鲁西华出手,也不多言,举起手中长刃,提刀一挥,石瓮从中破开,一分两半,正是那傅天仇傅大人。

    两人齐齐出手,将一众人等全部救出,可惜大家都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左天纵急道,“鲁先生,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来?”

    鲁西华说道,“可能是吸入妖气太多,导致昏迷。”说完手指连弹,点点青光犹如小虫立刻飞到众人身上融了进去,有一颗也飞到了左天纵身上。左天纵顿时觉得浑身有力,一切疲劳倦惫全部被一扫而空,不由得大喜,“鲁先生,真是好法术!”话音未落,地面的人们口中发出呻吟,开始纷纷转醒。

    傅天仇依稀记得自己还在大堂之中,护国法丈普渡慈航化作金身如来欲要超度众人,那年轻道士知秋一叶指出普渡慈航乃是邪僧,和往昔下属燕赤霞施展法术为大家争命,却全部受伤。最后那个神秘的鲁姓青年也现身,可惜他的天鬼同样不是普渡慈航的对手,逃走消失。自己一众人等惊疑之间,被无数从天而降的须藤困住,鼻中一阵异香,就失了知觉。

    傅天仇此刻缓缓醒来,只觉得眼前有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押解自己北上左天纵!不由得大怒,“左天纵!我信错了你!现在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阴谋?!”

    左天纵急忙辩解,“傅大人!我们都上当了,原来普渡慈航是个妖怪,朝廷的很多大臣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他才是朝中一切祸乱的根源!我们要赶快回禀皇上,要不然天下落入他手,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说完往身后一指。

    傅天仇往左天纵身后一看,看到大坑之中尸骨累累,其中不乏人骨,顿时惊得后退几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过,傅天仇到底是宦海老臣,惊慌之后,狠狠说道,“原来他才是祸根!难怪朝纲大乱、是非颠倒,先救其他人再说!”

    这边燕赤霞、知秋一叶都已清醒。燕赤霞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情景,“鲁兄,这就是你的目的?”

    鲁西华点头道,“口说无凭,只有让你们亲眼看到、亲身经历,你们才会相信。谁能猜到护国法丈竟然是个妖怪,哈哈哈哈!万人景仰,万人景仰啊!哈哈哈哈!”

    知秋一叶恼怒异常,一把抓住鲁西华的衣领,“你们这些狗屁事,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只一心求道!”

    鲁西华摊开双手,无奈说道,“除妖即是修道,你既已身在红尘,红尘中的事你就不能不管。如果没有我,你们依旧会遇上普渡慈航,同样会有大战。你自己想想,只要你陪着青风、月池劫囚车,就逃不开这个劫。”

    知秋一叶叫道,“哪有这么巧的?凭什么我们劫囚就会遇上普渡慈航?!”

    鲁西华说道,“朝中大臣很多都被妖怪吃掉,化作傀儡。傅大人一心为公,却被陷害问斩,可惜傅大人名头太大,皇上要亲自审问,这便有转机。接着有无数刺客前来刺杀傅大人,你说这背后没有普渡慈航操纵,大家会信吗?傅大人在左大人的保护下,接二连三的平安无事,普渡慈航不得已,借着南下东南祭祀的机会,前来夺取傅大人的性命不是很正常吗?”

    知秋一叶这才松开鲁西华的衣袖,咬牙切齿的说道,“朝廷真有妖怪!那国事我也要管啦!”

    左天纵见到大家都平安无事,欣慰的说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大家不要再争了。”

    “诸葛先生!”“爹爹!”“青风”“傅大人”,好嘛,大家都醒过来了。

    一阵嘶吼,从地底传来,顿时荒丘一股震动,众人左右摇晃,似乎有什么恐怖之物,潜伏在地底。

    知秋一叶想起自己被抓的经过,心中就是恼火,大吼一声,“跟他拼了!”说完就要前冲,却被燕赤霞拉住,“大家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这里妖气深深,大家又刚刚苏醒,不利于开战!”

    “好!”左天纵说完,立刻招呼大家撤退。

    一路上大家越过荒丘、转入大殿,大殿之中依旧是百官尸壳林立,傅天仇看得痛心疾首,“想不到我朝上百精英皆命丧这妖僧之手,不知这滚滚红尘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妖怪?!”

    左天纵劝解道,“傅大人,还是等你回朝之后,再劝解皇上重振朝纲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众人出了寺庙,向外奔去,那妖僧被撞破玄机,必不肯罢休,大家一致决定,将其引到郊外,合力歼之。

    傅天仇年事已高,不堪劳顿,左天纵瞧见了自己的乌云踏雪停在远处,立刻口中尖啸,将之召唤而来,将傅天仇扶上骏马,“大人体弱,还是上马急行吧。”傅天仇没有推辞,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群人中乃是最弱的,不能连累大家,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将手递给书生,“诸葛先生,你也一起上来吧!”年轻书生也是豪爽,危急时刻,当机立断。二人共乘一匹马,其余人等皆是急行,往荒野奔去。

    忽然一股大风卷得众人睁不开眼,顿时又起了迷雾,“不好,定是那妖僧开始作法,我们不能乱走。大家不要散开,免得走丢了落单,让那妖僧各自击破!”燕赤霞经验丰富,立刻呼喊,让大家警惕。

    浓雾弥漫,不敢急行,队伍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没过多久,空中响起阵阵梵音,“妖僧追来了!”知秋一叶说道。

    “大家停步,结阵!”燕赤霞喊道。顿时队伍围作一圈,傅天仇、年轻书生在最中间,鲁西华、左天纵、知秋一叶、燕赤霞守在最外面,在夜色中静静等待。

    空中的梵音声响越来越大,似乎在迷雾之中得到加成,几个健仆和傅大人又有渐渐不能抵抗之态。燕赤霞和知秋一叶驾轻就熟,立刻命大家坐下,自己二人运功给大家抵抗梵音。“鲁兄、千户!外面就交给你们了!”燕赤霞喊道。

    迷雾之中顿时出现四名女僧的身影,口唱梵音,缓缓走来。左天纵气急,叫道,“鲁先生,你看好大家,我前去破敌!”

    “住手,你不是它们对手!”知秋一叶心急,一时破口而出,却是元神一晃,法力翻涌,差点掌控不住,不得已之下,接着屏气凝神,运功帮助大家对抗梵音。

    鲁西华开口道,“左天纵一身豪气,忠肝义胆,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愿他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知秋一叶一听这话,不由得想吐血,这都什么时候了,姓鲁的,你还在说风凉话,自己摊上这么个队友,真是倒了血霉。

第39章 天纵歼敌

    左天纵提刀疾走,往几个女僧奔去。女僧身影在浓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晃之间又不见了踪影,左天纵前不见女僧,后不见队伍,心知已经被浓雾惑乱了方向,立刻提刀在胸前,以示警戒。

    迷雾之中梵音依旧,乱人耳目,忽然,左天纵左臂一疼,一条胳膊至肩而下,飞往空中,鲜血满地,竟然是被不知何物所断,当下疼痛难当。左天纵右手倒握刀柄,伸出手指,急点几下肩膀周围的穴位,左肩这才停止流血,忽然体内泛起一阵清凉,左肩断臂之处的断口泛起青光,肌肉缩拢。左天纵心中惊异,“难道之前荒丘之中,鲁先生施展的法术依旧有效?”

    可惜当下情况容不得左天纵细想,迷雾之中借着梵音掩盖,传来两声细响,顿时左天纵胸腹再添两道新伤。左天纵真是勇猛异常,借着受伤之际,察觉到有妖物变做透明,靠近己身,欲杀自己,右臂立刻挥刀,按着自己估计的范围一阵猛砍。一声轻响,空中顿时流下一道腥臭的血液,显然是那隐身在迷雾之中的妖怪被自己砍到,受伤了。

    腥臭的血液滴在地面,形成一溜血痕,并且不断延伸远去,显然是那妖怪受伤之后想要逃遁。左天纵哪里容他逃走,立刻身体作弓,右手为弦,将手中长刃作箭掷了出去。刃如飞梭,一道乌光闪过,长刃直直地钉在一个清影背上,显出形来,是个女僧。那女僧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倒地而亡。

    左天纵用力过度,口含鲜血,右手抚住前胸,平息刚才过度用力而鲜血崩开的伤口。伤口之处传来一丝清凉,这才渐渐好过。

    忽然前方地面砂石有异,妖怪留在地面的血痕被轻微的破坏,左天纵立刻觉悟:前方又有妖怪袭来,速度极快!

    左天纵来不及去拔肩背上插着的长刃,而是右手拉住左肩环扣,将披风从肩上拉下,腰身用力一旋,顿时身后披风如同幕布一般,在空中拉开,露出里面的几排火焰镖。来不及辨别敌人到底在哪,左天纵将披风在身前用力一抖,披风之上所有的火焰镖立刻松脱。左天纵拉住披风领口借势一甩,顿时几十只火焰镖如同漫天花雨,向正前方激发而出。

    空中立刻传来几声爆炸声响,一个女僧果然被火焰镖击中,又倒在地上,左天纵心里默念,还剩两个。

    左天纵这时没有迟疑,立刻将肩后长刃拔出,一把用牙齿咬住刀背,一把持在右手之中,警戒地侦查着自己周围。

    此刻已经死了两名女僧,空中的迷雾和梵音都淡了许多,左天纵眼睛一瞥,这就看到傅天仇一行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顿时心安。又想到刚才两次血液的立功,立刻运气重新崩开身上伤口,将身上的血液滴满四周地面,以便观察敌人踪迹。

    知秋一叶睁眼急切的看了一下,顿时发现失去左臂的左天纵独自在不远处战斗,心下焦急,顿时又是气血上涌,连忙重新闭眼,这才安定下来。知秋一叶、燕赤霞每人运功帮助四名同伴抵抗空中的梵音袭击,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鲁西华则是站在一边防止有妖怪趁机偷袭队伍。

    左天纵口含利刀,手持长刃,耐心地在原地等着。果不其然,自己受伤的左侧传来微微震动,此刻空中迷雾和梵音的威力减小,妖怪的行踪已经不再被很好的掩饰,立刻就被左天纵觉察了出来。左天纵四周,鲜血已经变作一圈小小的血潭。忍着头晕,左天纵右手立刀将地面的鲜血向自己左侧挑出,顿时一道血幕泼出,空气中顿时现出两道人影,那是被左天纵鲜血泼中,破了隐身之术,显出形来。

    果然,两名女僧瞬间被破了隐形,顿时慌乱,左天纵乘机上前挥刀猛砍,打得两名女僧几无还手之力。左天纵失血过多,满头大汗,手中长刃挥舞不停,引得两名女僧上身有了破绽,立刻扑身上前,旋腰扭颈,口中一把利刀狠狠向着女僧划去。两声吼叫,女僧顿时颈部中刀,倒地不起。

    左天纵这才吐出口中利刀,单膝跪下,用右手长刃作为支撑,杵在地面,大口喘气不已。四个妖怪被解决了,空中迷雾和梵音都已消失,终于能喘口气了,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左天纵面前,身披法衣,头戴僧帽,面上却是一脸的破烂窟窿,里面翻出团团烂肉,正是那寺院中消失的普渡慈航。

    “左天纵!本座好心允许你在寺外休息,哪知你不守承诺,潜入本座寺中,屠杀本座寺中僧众。刚才又杀了本座四名随行,你现在持刀而立,可有半分慈悲之心?还不快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渡慈航话音一落,空中顿时又响起梵音,比之前更甚。

    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运功帮助众人苦苦抵抗,左天纵浑身血气,回首看了一眼,心中似乎下了一个决定,“我左天纵误信妖孽之言,害了忠臣义士,今日为恕我罪行,我要跟他拼了!”说完提起一口气,站起身来,右手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刃,向着普渡慈航扑去。

    知秋一叶急得大叫,“不要啊,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牺牲!”

    空中传来左天纵的话语,“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一道身影就奔向普渡慈航。

    此刻普渡慈航之前金光大放,顿时就要将左天纵罩住。大堂之中,被金光罩住之人小腿瞬间化为粉末的情形,大家都还历历在心,立刻不由自主的齐声喊道,“不要啊!”

    “好一个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一道青光瞬间罩住左天纵前扑的身影,将其全部笼罩在其中,金光射在上面,没有丝毫作用。青光带着左天纵向后一收,左天纵顿时又回到了队伍之中。左天纵回头一看,正是那鲁先生,摄住自己的青光正是从他手中发出。

    鲁西华对左天纵点点头,“你有必死之心以全忠义,正所谓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很好!”

    知秋一叶见到鲁西华此刻才出手救出左天纵,心中不满,“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说这话?左千户为救大家,失了左臂,自然是忠义之士,难道需要你来评价?!”

    鲁西华手一摊,一条胳膊顿时出现在大家眼前,胳膊上捏着一把长刃,正是那左天纵断掉的左臂。

    左天纵在青光之中,舒服异常,渐渐青光收入到自己体中,低头一看身上伤口竟然完好如初,此刻看到鲁西华拿出自己的手臂,有些不相信,口中喊道,“鲁先生,难道?”

    鲁西华手指一弹,一道光罩顿时如同倒碗将众人扣住,那妖僧的梵音再也无法听见,来到左天纵身前,将断臂往左天纵肩膀一接,右手手指往上一抹,当即松开。左天纵立刻感觉左臂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动了动,果然左臂随心而动,挥洒自如,抬头望向鲁西华,不由得就要下拜,“左天纵谢过鲁先生。”

    “谢他什么?要是他早出手,你的手臂也不会断掉,这是他应该的!”知秋一叶看到鲁西华重接断臂,虽然心中惊讶,但是口中依旧不服。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我有法免去你的劫难,却未出手,你怨不怨恨我?”

    左天纵一拱手,“不敢,若非此事,天纵还不知朝廷妖孽横行。我本欲舍身成仁,多谢先生相救!”

    鲁西华摇摇头,问道,“我刚才听到,你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现在且来问你,你可愿下地狱?!”

第40章 西华出手

    此刻罩中众人一听都呆了,这人是个傻子吧?劝人下地狱?地狱是什么地方?那是众生死后受苦之地,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鬼魂的亡魂之地,可以说是阴间的监狱和刑场。你让左千户下地狱,是要咒他不得好死吗?

    知秋一叶立刻大叫起来,“你自己怎么不下地狱啊?叫着左千户下地狱,你究竟是何居心?!”

    燕赤霞想了又想,眼睛闪过一丝神芒,露出惊异。

    左天纵一摆手,“知秋法师慎言,我观鲁先生必有深意。”回首往鲁西华一躬,“鲁先生救我性命,天纵自当回报,若是条残躯对先生有用,先生自可取去。”

    鲁西华也是摆手一说,“不必多言。我对你无甚救命之恩,是你自己心里自行决定,是否愿意为天下万民舍去性命,进入地狱,解救苍生。”

    左天纵奇怪道,“鲁先生,这天下苍生和地狱有何关系?为什么要我下地狱?”

    知秋一叶撇着嘴,“就是,说得你自己好似救世主一般。你自己养天鬼,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鬼?你要下就自己下,别拖着我们左千户去受罪!”

    燕赤霞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还在这里斗嘴,那边普渡慈航还没收拾,等将他杀了,再来说话不迟!”,说完跃身,向着不远之处的奔去,口中喝道,“般若波罗蜜!”双掌上下翻飞,一道道火光向着普渡慈航拍去。

    这边普渡慈航见到一道青光将那左天纵从自己眼前摄走,出手之人正是前几日在山庄大堂之中,用天鬼暗袭自己。自己乃是极阴之体,受月华所制,每当月华从天空消失,自己都不能控制体内的妖力四溢,不由自主地要显出原形,体内妖力大减。

    孤阴不长,自己不惜以妖身修炼大日如来密宗真言,就是盼着从真言之中炼出一点阳火,使得自己阴阳相济,好化为飞龙,破空而去。此人手中有一天鬼,天鬼本是极阴而生,但是在此人手中却是阳体雷身,一身阳气纯正之极,自己若能吞食那头天鬼,必能突破境界,飞身化龙。当下心痒不已,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此人逃脱了!

    这边燕赤霞横空拍掌而来,顿时一阵面前爆裂,普渡慈航凝眉一听,口中喝道,“金刚法咒?!”立刻纵身,右手探爪,向燕赤霞身上抓去,“无知小辈!竟敢在本座面前撒野?!”双手运爪如飞,抓得燕赤霞好不狼狈,身上衣衫多处破开口子。

    知秋一叶见偶像燕赤霞已经出手,此刻和妖僧对杀,险象环生,顾不得再讽刺鲁西华,立刻从后背掏出一张道符,“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知秋一叶口中念咒,将手中道符一卷,顿时变作一根法针,约有八九寸长,拿在手里闪闪发光。

    知秋一叶借着燕赤霞和普渡慈航相斗,来到普渡慈航身后,拿起手中道符所化之针,一针就插向普渡慈航的后颈,口中喝道,“我让你凶!”法针应声而入,普渡慈航疼得向后一仰,满脸狰狞,却拔不出来颈后法针,只得转身将法袍一挥,顿时震得知秋一叶倒地吐血。

    这边左天纵看到知秋一叶受伤,心中焦急,立刻拿刀就要上前相助,却被鲁西华一掌拍住肩膀阻止。“你胳膊刚刚复原,休息休息,照顾一下傅大人他们,我去。”说完,鲁西华踏步向激斗的三人行去。左天纵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知道鲁西华比自己厉害多了。

    普渡慈航被知秋一叶用法针刺中后颈,手下一松,燕赤霞顿时脱身出来,立刻咬破舌尖,利用鲜血在手中画了一个太极图案,“知秋一叶快躲开!”知秋一叶一看燕赤霞口吐鲜血在手上画符,没等他说话,就知道燕赤霞要施法,立刻知趣地化身一个葫芦滚到一边。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陡然一道八卦金轮出现在燕赤霞面前,燕赤霞顺势左掌一推,八卦金轮就带着旋转冲向面前的普渡慈航。此刻的普渡慈航已经气令智晕,满脸的愤怒,对着扑面而来的八卦金轮,毫不避让,立刻就被八卦金轮击中,身子化作数百小块,飞散当场。

    果然,普渡慈航肉身被八卦金轮所破,立刻原地起了一阵烟幕,烟雾之中一道金光从地而起,照亮了半个天空,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烟雾中现出,金光闪闪,端坐于法华莲台之上,头上有肉髻,皆为右旋,双手合什,身披袈裟,脑后一道金轮照耀。

    “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到此,尔等还不跪迎?!”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当场。

    “我靠!又来这招!你别在我们面前假腥腥的,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知秋一叶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昂着头对着天空中的金身如来说道。

    燕赤霞借着八卦金轮的扑势旋身后跃,来到知秋一叶面前,“你连如来都可以假冒,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鲁兄,快放出你的天鬼,我们和他拼了!”

    傅天仇那边,站起一位年轻书生,“你这妖怪,骗了天下人这么久,一定要把你的面目告诉世人!”

    傅天仇也狠狠说道,“你吃了那么多的朝中之臣,今日一定叫你原形毕露!”

    金身如来端坐空中缓缓说道,“世人都喜欢崇拜偶像,你们为什么执迷不悟?偏偏要和世人作对?”

    燕赤霞向地面吐了一口吐沫,“就因为世人无知,才会被你蒙蔽!有我燕赤霞在,绝对不会让你再涂炭生灵!你别想再骗人啦!”

    金身如来叹了一口气,“佛法无边,你们不依本座的明灯行事,只有死路一条。这位施主,还不快快将你的天鬼献于本座之前,本座好放施主一条生路。”金身如来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鲁西华的天鬼,其他人在他眼中皆是飞灰,如果不是天狗食月,月华大减,导致自己法力消失过半,在场这些人等只不过都是些蝼蚁,哪有在他面前说话的资格。

    鲁西华轻轻一笑,“你是何人,竟敢命令与我?!”

    金身如来说道,“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

    鲁西华双手握拳,缓步登向空中,一步一步迈向高处,仿佛空中有个无形的台阶托着鲁西华的身子,每迈一步,他的身子就变大一分,口中说道,“你是如来法驾,可认得我是谁来?!”

    鲁西华慢慢向前走动,随着鲁西华的举动,他的身体越来越大,等到他来到金身如来之前,已经身高五丈。此刻空中雷声大作,无数乌云破空而来,乌云之间雷光闪烁,竟然化作点点莲花落下,隐入鲁西华的皮肤之上。

    此刻的鲁西华上身赤裸,肌肉虬扎,一颗光头之后化出一道光轮,几达两丈,上有四道不同大小的光圈流转,每个光圈皆是不同咒文组成。鲁西华全身青色,有琉璃色莲花化作火焰状,围绕在其上身旋转不停。空中也有电光落下,在鲁西华上身化作四丈法带绕过颈部、腋下、腰间,随风飘扬,一双玄色皮靴,上有云纹,在这空中若隐若现。

    天空之中一丝金光都不在,对面徒留一个如来法相停在空中。此刻整片天空皆是乌云雷电,空中有朵朵莲花状的雪片落下,可惜不是真的雪,而是真的雷。鲁西华和金身如来对立,遥遥的看着对方。

    “罗汉真身!”金身如来再也控制不住,尖叫得像个被非礼的小女生,“你怎么会是罗汉真身?!你怎么浑身是青色?!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鲁西华摇摇头,“我不是罗汉,你也不是如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抵抗到底?”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金身如来在空中嘶吼,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第41章 白蜈雷龙

    燕赤霞望着临空而站的鲁西华,满心感慨,想不到在州城郊外偶遇的这位年轻人,竟然是一位罗汉降世!自己前半生快意恩仇,偶得奇遇,斩妖除魔,心中未必没有一丝寻仙问道的夙愿。养鬼的罗汉,呵呵,不知佛祖知道了是何想法。

    知秋一叶伸出手指,一朵白色的莲花状雪花从空中落下,落在知秋一叶的指尖上,微微有些凉意。知秋一叶看着手上的雪花,雪白的花瓣上有青色的雷光跳跃,须臾就钻进了自己的皮肤,带来丝丝的寒冷。这是天上的雷霆之意,化作的雪花,毋庸置疑,体内的生机似乎在融入这片雪花之后,都鲜活了起来,一点一滴的壮大,一丝一毫的积累,完全抵得上平日里凝神静气的打坐修炼。雷霆肃杀万物,可在这罗汉面前却变成了滋养生机的奇物。知秋一叶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傅天仇瞪着双眼,看着空中的鲁西华,这位高知府推荐而来,护送他回京的青年,如今和那巨妖对峙而立。朝纲已经如此混乱,百官群臣被那巨妖如同棋子一般的摆布,难道现在,这天上的神佛也要下界来参上一脚吗?朝廷的威严何在?天子、社稷的前途何在。傅天仇的心中笼上了一沉阴影。

    左天纵全身微微发抖,这个在队伍中一直不起眼的鲁姓青年,做得一手好菜,言语不多,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和自己的下属打成一片。和有傲气的燕大侠不同,鲁姓青年和蔼可亲,经常拿自身和燕大侠开玩笑,原本以为他就会点凝水成冰的小法术。哪里知道他竟然养了一只鬼物,那个和自己相斗不分上下巨怪,被其所养鬼物一口吞下,大家这才知道他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手,从而尊称他为鲁先生。再是高手,都还是人的范畴,再高不过像知秋法师、燕大侠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可是如今现在此人竟然身化佛教罗汉,与那护国法丈普渡慈航相抗,很难说此人究竟是仙是佛。想起之前鲁先生和自己说的话,下地狱?顿时胸中豪气丛生,我左天纵一生,杀人、杀妖,呵呵,难道还怕杀鬼?!

    年轻书生恨恨地看着天上的鲁姓青年和金身如来,佛教都是些骗子!为什么这些神佛妖魔要欺骗世人、迷惑众生?世间众人不读书知礼,偏偏去信这些泥塑菩萨,弄得人心如同鬼域、阿谀我诈。这些神佛高高在上,接受人间香火,却视人间百姓为猪狗,简直是可恶至极!

    “姐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有的,你看鲁先生那模样不就是寺院里壁上所画的罗汉吗?”

    “姐姐,你说爹爹的冤屈能洗清吗?”

    “肯定能!我们要相信鲁先生,他一定能战胜妖怪,还爹爹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金身如来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豢养天鬼的年轻人竟然是罗汉降世,他不信。普渡慈航顿时发狂,一双巨掌向着空中而立的鲁西华就拍了过来,两掌含恨击出,似乎就想把鲁西华夹在掌中化成肉糜。

    鲁西华身化罗汉不过五丈来高,金身如来端坐法华莲台身高大四十余丈,鲁西华在他面前不过是手掌大小,眼瞧着双掌合击就要将鲁西华拍做肉泥。

    鲁西华学着普渡慈航在大殿之中的手势,双手合什并拢,十指紧扣,独独食指伸出相接,直直指向前方,低吼一声“前!”在下面观战的众人眼中,鲁西华口中真言一出,顿时声浪滚滚,眼前普渡慈航所化金身如来之像,立刻变成了水中倒影,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全身在空中不住的震荡。不过须臾,金身如来之像终于忍受不住,如同被敲碎的瓦片,一下就破碎开来,化作片片碎末,散落在空中消失不见。

    此刻天空之中,硕大的金身如来像再也不见其踪影,在下面观战的众人心中猛得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普渡慈航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想法刚刚涌上心头,就听到了空中鲁西华的声音提醒,“大家小心,这妖僧被我毁了如来假身,就要现出原形了!”

    燕赤霞不敢轻敌,口喊一声,“皓天正气,日月齐光,剑归无极!”顿时身后剑匣中飞出一柄古朴大剑,正是那神秘的轩辕神剑。燕赤霞将轩辕神剑在空中一抛,神剑立刻化作上百把寒光闪闪的铜剑,在空中化作一个圆圈,落在地上,将相互守望的众人团团围住。

    知秋一叶也掏出道符,凝神四下观望,口中喊道,“妖僧想要偷袭,大家不要出了剑圈,小心防备,随机应变!”燕赤霞也说道,“大家都坐下!随我一起念经!”

    “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大家对这个敢于冒充如来的普渡慈航心有余悸,不敢怠慢,一起跟随燕赤霞大声念经。

    忽然地上传来一阵巨动,百十来只铜剑组成的剑圈顿时被震得飞上天空,凌乱不堪,重新化作剑影飞回了燕赤霞的剑匣。

    “小心,这个妖怪潜入地下,破了我的剑圈!”燕赤霞焦急的四下张望。

    鲁西华说道,“你们且在空中等候。”说完,手掌向远处一抬,一朵白云顿时包裹住了众人,众人脚下犹如实质,将众人缓缓抬高,升入空中。

    大家一边摸着半人高的云朵,脚踩着软绵绵的云彩,身在半空,且感受不到一丝狂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妖僧不知是何妖怪,竟然能够潜入地下,破了燕大侠的剑圈,此刻众人身在半空,应当是安全许多。如果仍然是在地面,那定是危险重重。

    就在众人庆幸之际,地面一整晃动,就在之前众人所站之处,突然之间地面塌陷,露出一个三四十米的大洞,两条红色的鞭子从洞中甩了上来,抽在空中啪啪直响。

    那鞭子色作红玉,前细后粗,上有条条环状节纹,尾部有三尺多粗,长度几达十丈,一鞭打在地上就是一道深深痕纹,看得众人心惊,这要是抽打在大家在身上,几乎不可能抵抗,非要受伤不可。两条鞭子犹如活物,在空中和地上乱扫,似乎在窥探什么。

    须臾,两条红鞭直直向着空中,一声怪叫从地底发出,顿时地面如同波浪一般翻腾,一个怪头从地面涌起,其头扁平,左右分别有一对复眼,下面一个巨大的窟窿,中有密密麻麻的细牙,一对巨大的腭牙破地而出,向着空中的众人疯狂夹动。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爪足从地洞中涌出,每一对都有两丈来长,连着爪足的是一节节小山丘一般的白玉身躯。

    众人在空中看得仔细,这破地而出的竟然是一只庞大无比的蜈蚣。谁也想不到受人敬仰的普渡慈航原身竟是条长达百丈的白玉蜈蚣!

    南荒之中、有虫名蜈、红须百足、极阴而生、喜食阳血、口有毒腭、中者化水而亡。

    这白玉蜈蚣乃是蜈蚣之中的上品,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竟然长到了百丈来长,简直是不可思议。此刻地面的白蜈蚣昂首向天放出阵阵嘶鸣,云上之人看得大多全身发抖。望着白蜈蚣口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口器,自己整个人只怕还不够这只蜈蚣塞牙缝的。

    白玉蜈蚣在地面立起半个身子,咬不到空中的众人,就大口一张,一股吸力顿时由其口中产生,引得四周一里之内所有东西向其靠近,飞入其口中。无论是树木沙石,更多的还是空中点点飘落的雷光雪花全部被其吸入口中。白玉蜈蚣背上一阵晃动,一对淡淡的光影豁然出现,竟然是一对翅膀形状!

    “怕是要化龙了吧?”知秋一叶忍不住说道。

    “蜈蚣本来属土,土生金,这就化作异种,所以这只白玉蜈蚣属金。他乃是极阴之体,想要化龙,就要得阳。阴阳相济这才能破开自己血脉上的禁锢,翱翔于天,化为飞龙。只可惜,阴阳相克,他不敢去找稀世药物,却来吃人,人本是阳气所生,自然天生带着一丝真阳,此妖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畜,才化作这般模样。”燕赤霞脸色凝重。

    “不好,那个鲁光头的雷霆带有生机,只怕是传说中的乙木神雷。木克土,神雷本是灭妖,但是雪花之中含有的这点肃杀之意对于此等大妖全无作用。金克木,木生火,这蜈蚣精属金,这乙木神雷非但克不了他,反而会被他吸收,他吸收了这么多雷花,积少成多,怕不是会点燃体中真火,到时候真的化龙就惨了!”知秋一叶快速的说完这番话就往空中的鲁西华看去。只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喊道,“那蜈蚣精在吸收你的雷花蜕变化龙,你要再不出手,到时候他真的化龙,就不好收拾了!”

    鲁西华听到知秋一叶的提醒,说道,“多谢知秋兄提醒,谢了!”

    地面的白玉蜈蚣听到这话,顿时吸力再次增加,空中的雷花越发地少了起来,几乎都被他吸到了嘴里。

    鲁西华点点头,“你要变龙?我就试试你!”说完就将身上四丈长的雷光法带往空中一抛。只见那法带在空中一阵翻腾,顿时化作百丈大小。鹿角、驼头、兔眼、蛇颈、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牛耳,全身雷光闪闪,俱是雷纹组成,一声龙吟,带着满身闪电往下面的白玉蜈蚣扑去。

    白玉蜈蚣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雷龙从那青身罗汉手中化出,直直向着自己扑来,也不示弱,躬身低嘶,两条红玉一般的触角在空中相互摩擦,发出哗哗鳞片角磨的声音,口中巨腭一开,准备开战!

第42章 白蜈化龙

    白玉蜈蚣将身子蜷作S型,头部高高昂起。雷龙带着蓝光刚刚临近,白玉蜈蚣口器之中一股带着异香的烟霞就喷了出来,瞬时间,一里方圆内皆是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不好!香气有毒!大家小心!”燕赤霞一看下面被烟霞笼罩,有不少飘到空中,向着众人藏身的云朵而来,立刻出声提醒大家戒备,手中还拿出道符时刻准备着驱散袭来的烟霞。

    鲁西华见状,用手指轻轻一点空中的云朵,立时云朵上面泛起颗颗符文,将蔓延而来的烟霞隔挡在外,众人这才定心下来。左天纵向着鲁西华微微鞠了一躬,这才又和大家扒着云朵向下看去。

    白玉蜈蚣口吐烟霞将自身周围包裹,立刻调转头去,寻了新的方向,想要偷袭雷龙。可惜雷龙并非真体,只不过是鲁西华的法带借雷力显化而已,动作虽有些僵直,神觉却是无碍。烟霞或对肉体有些妨碍,它却是由雷纹组成,哪里会被眼前的障眼法所骗,龙尾一扫,正好击打在白玉蜈蚣的头上,打得白玉蜈蚣有些措手不及,整个身子在地面翻滚,一时间方圆数里之内皆是地动山摇。

    鲁西华一看动静有些大,顿时脖子一扬,脑后光轮之处,落下一个法阵,由外至内共有四环,环环相套。最外圈是金黑色的火焰花纹,顺时针流转;第二圈是金白色的莲花之像首尾以枝干相接,逆时针流转;第三圈是金刚铠甲心咒的八个甲片,色呈金青,上有不同咒文组合镶嵌,以示八种不同的功用,顺时针流转;最内一圈是完整的金刚铠甲心咒,颗颗咒文为金红色,逆时针流转。最中心乃是一个独立咒文,其名曰吽,色为淡金,独居法阵正中,巍然不动。

    法阵由空中落下,由实化虚,由小变大,最后化作数里大小,落在地面,刹时间就融入土中。顿时方圆数里的地面立时变得如同金刚琉璃一般,所有泥土树木,瞬时回复原来模样,白玉蜈蚣翻在上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无复之前山崩地裂的动静。

    白玉蜈蚣本想潜入地面,哪知泥土忽然化作金刚琉璃之色,一头撞在上面,立刻头晕脑胀,不由得望向天空中的青色人影恨恨地看了一眼。白玉蜈蚣无奈之下,全身甲壳一缩,咔咔之声络绎不绝,百丈来长的身子顿时小了三分之一,曲尾缩脚一副委屈的模样。

    雷龙之前尾巴扇中了白玉蜈蚣,得意地在空中吟鸣了一声,见到此刻白玉蜈蚣更是缩了身子,立刻毫不停歇,麟爪飞扬,对着其头部就抓了下来。

    白玉蜈蚣翻身在地,将自己的腹部露在上面,似乎放弃了抵抗,雷龙也越发的高兴了。鲁西华眼睛一眯,果不其然,等到雷龙快要临身之时。金刚琉璃的地面都是微微一震,白玉蜈蚣身子一弓,全身甲壳飞快弹出,整个身子猛然蹦了起来,全身腾在空中,一对巨大的腭牙狠狠地咬在了雷龙颈间。一时之间,雷龙疼痛难当,吟吼不已,四爪在空中撕舞,带着片片电光将白玉蜈蚣的甲壳上划出无数道深痕。

    “蜈蚣蹦?!”鲁西华脑中闪过一个词来。

    白玉蜈蚣一招得手,腭牙咬在雷龙颈间丝毫不肯放松,口器之中的细牙旋转,如同磨盘一般大口大口的研磨着雷龙的精气。不顾背部甲壳被抓的稀烂,露出里面粉嫩的肉来,爪足也掉落不少,死死地将身子和雷龙的躯体相互缠绕,用黄玉色的爪子牢牢扣住雷龙的身子,两者紧紧地贴在一起。

    雷龙被白玉蜈蚣贴近,失了主动,颈部被咬,一颗龙头再也无法伤害蜈蚣,四只爪子被蜈蚣百足缠住,也失了作用,只能随着蜈蚣身体重重地落在地面,溅起一些尘土。

    雷龙的尾巴不住地在地面抽打,可惜此刻的白玉蜈蚣已经将自己和雷龙的躯干化为一体,无论雷龙如何翻滚折腾都是无济于事,只顾大口大口的吸着雷龙的精气。雷龙本身就是雷纹所化,并无实体,身体上的精气被白玉蜈蚣吸食,渐渐的雷纹涣散,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白玉蜈蚣相当的满意,这条雷龙简直就是给自己送上门的大餐,此刻雷文不断化为元气融入自己的肉体,只觉得自己从头至尾,身体三处地方似乎被打开了桎梏,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在体内形成。“龙珠?!我要化龙了?!”一阵喜悦涌上脑中。

    众人眼中,那只白玉蜈蚣使诈偷袭雷龙之后,就紧紧咬住其身子不放,随着雷龙的挣扎越来越无力,雷龙的身子也越发的暗淡,全身不再是电光闪闪,身上的青光也变得若隐若无,显然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而那只白玉蜈蚣在吸食了这条雷龙之后,头、身、尾三处,由内向外透出莹莹金光,似乎里面有光球在形成。此刻的白玉蜈蚣背部,唰的一声,豁然裂开六道裂缝,露出里面的粉肉,六只蝙蝠一般的翅膀光影出现在裂缝周围。

    “化龙?!”燕赤霞面色铁青,不由得叫出声来。

    蜈蚣化龙,是为飞龙,穿梭于云雾之间,百足消失,终身不得落地,与神话中的蟠龙同级。其之后进级,需要头上生角、诞生四爪,进级为更高一级的螭龙。蜈蚣化龙,这一步踏出,就是仙兽之流,哪怕是最低级的仙兽,它也是仙,不再是妖、不再是怪。

    “这巨妖食人无数,理当受雷霆之罚,为什么会就地成仙呢?”知秋一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口中喃喃自语,此等妖怪都能晋级成仙,那人间何处还有公理存在?!天道何存?!

    燕赤霞不经意间听到这话,猛地向鲁西华看去,“难道是他故意为之?!”

    白玉蜈蚣吞食了雷龙,背上伤痕全部消失,掉落的爪足却没有重新长出,体内的光珠越来越大,狠狠地向鲁西华看了一眼,自己化龙在即,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在眼前,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白玉蜈蚣趴在地面,头身尾处分别亮起三个光球。只听得刷刷之声,只见白玉蜈蚣身上的黄玉色爪足全部脱落,此刻的白玉蜈蚣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白棍,光滑异常。身上的甲壳一阵蠕动,渐渐凝做一体,再也分不出肢节了,百丈来长的躯体越缩越短,最后只留下十几丈长,背上由头向尾,竖起无数尖刺。呼呼几声,空中一道劲风刮过,白玉蜈蚣背上的六道裂缝长出了三对翅膀。

    这些翅膀带有肉膜,长约五丈,骨架肢节之间带有尖刺,扇了几下,身子就飞在了空中,稳稳地停了下来。此刻的白玉蜈蚣在鲁西华眼中就是一只长着六只翅膀的大号蜻蜓。

    白玉蜈蚣尾部一阵收缩,一对尾须变作两对,哗啦啦的声响中,尾巴低端开了一个大口,没有牙齿,黑幽幽的不知通往何处。头部也是一阵模糊,狰狞的复眼、蜈蚣须、腭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无角的龙头,蜈蚣须化作龙须不复之前粗猛的形状,依旧是红玉色,变得轻软,在龙头颔下随风飘动。此刻的普渡慈航不再是那只吓人的大蜈蚣了,而是龙种的一属~飞龙。蜈蚣化龙,从此一飞冲天,可以遨游宇宙,不必再被困在这小小的地面之上。

    “哈哈哈,本座要多谢这位罗汉尊者助我今日化龙。你我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本座不再和你计较,你乖乖离去吧!”空中的飞龙口吐人言,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声音,不过此刻却是男声,不复之前不男不女的腔调了。

    “哦?我离去了,他们呢?能不能和我一起离开?”鲁西华指了指云上的众人。顿时众人脸色大变,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纷纷拿出宝剑,准备拼命。

    “他们?那两个该死的道士自然要取了他们性命,其他人,本座也无兴趣,随你离开好了!”普渡慈航在空中大大咧咧地说道。

    鲁西华正色问道,“你这条刚刚化龙的长虫哪里来的自信?就想让我离开?!”

    普渡慈航言语一变,“今日我已化龙,成就仙属,虽不得上,也是龙种。你不过一个小小罗汉,佛主面前,只怕也无位置。我龙在仙乃是神君、道君,在佛乃是天王、菩萨,岂是你这小小罗汉所能妄言?看在你我皆是仙者份上,快快离去,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自会在长辈之前告上一状,到时你再受惩罚,那就不好过了。你修行不易,好自为之。”

    鲁西华揣着手,“普渡慈航,你祸乱天下,害人无数,今日成仙,就想妄自脱身而去,哪里有那么容易?!你可知,你即成仙,为何此处没有仙光接引、仙人来贺?”

    “什么?!”普渡慈航听到这里,不由得汗如雨下,想了一阵,颤抖着说道,“难道都是你?!你蒙蔽天机?!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罗汉,哪里来的法力蒙蔽天机?!我不信!”

    鲁西华冷笑,“你此刻成就龙身,一没有雷霆神罚、二没有仙光接引、三没有长辈来贺,你还真以为是你自己机缘得当,成就仙缘?!”

    “是你,是你故意让那雷龙被我吞下?!”普渡慈航睁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不错,我早该知道,你哪里来的好心,会在我化龙之时不做阻拦。你究竟意欲何为?!”

    鲁西华左手一扬,一面青色小旗立在空中,“我有法宝一件,上差护法一名,还请阁下成全。”只见那面小旗上有团团云纹缓缓流动,旗子非丝非帛,不知何物所织,一眼望去,似乎是另一个空间。旗子上一阵闪动,跳出一个赤金色的身影,落在鲁西华肩上,正是那不知所踪的天鬼。

    赤发跳到鲁西华耳边,拉住鲁西华的头发说道,“老爷老爷,这妖怪好生难看,不要收到旗子里,赤发不想和他为伍。”

    鲁西华缓缓说道,“你属火,南火之相;它属金,西金之相。老爷我有大用,不要多言。”

    “哦。”赤发瘪瘪嘴,身子一闪,忽然出现在燕赤霞手腕上,长长的尾巴将燕赤霞手腕卷住,开口说道,“老道士,你捉鬼降妖这么久,可有什么鬼物在身,给我吃两个解解馋。”

    燕赤霞望着手上身高不足四寸的赤发,心知这是个恐怖的东西,“老道我穷得发慌,哪有什么鬼物拿出来与你解馋。”

    赤发撅着嘴,嘴里不知嘟噜着什么,无趣地摸摸了身子,之前被普渡慈航手指夹断的尾部尖刺,在青旗之中早已长出,此刻一伸一卷的,还是无聊。

    “我这里有些美酒和肉脯,你要吃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抬头看去,正是那二八年华的傅月池。小女孩看着赤发小巧可爱,忘却了大堂之中它吞噬巨怪元神,血战金身如来的威势,就想逗逗它。

    “还是你这小女孩,懂得心疼赤发老爷。有什么吃的,快快拿出!”赤发闻得傅月池之言,立刻出现在她掌中,打了个哈欠,挺着大肚子坐了下来,一副大爷的模样。傅月池不敢怠慢,急忙从包裹中掏出酒食伺候。

    “妹妹!”“月池!”傅青风、傅天仇看见月池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招惹此物,不由得开口喝道。

    傅月池小心翼翼的摸着赤发背上一排金色的圆刺,又伸手捅了捅赤发圆鼓鼓的肚子,“姐姐、爹爹,没事。”赤发有的吃,毫无怨言,对傅月池的举动无动于衷。

    这边,普渡慈航听到鲁西华要收了自己,不由得在空中狂笑,“你这罗汉,好不知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敢说收了本座。本座化龙,我的名字已经上书龙榜,若有何差池,定有长辈前来勘察,到时只怕你无法交代,却自己犯了大罪,坠入轮回。”

    鲁西华摇摇头,“我何时说过我是罗汉。”说完,鲁西华的光头迅速长出根根黑发,化作一个发髻扎在脑后,上身琉璃火焰化作朵朵琼花,琼花旋转,变作丝丝青线,逐渐在鲁西华身上织出一副铠甲,上有花纹无数。头戴一顶白骨头冠,上有尖刺,发出阵阵妙音。腰间一条豹皮裙,黄底黑圈,一颗豹头腰带绕在其上,做向前吞吐之状,竟有些蛮荒之意。一条法带重新出现在颈部腰间,色为青白,在空中无声飘荡。一条深灰的裤子,一双玄色的皮靴,镶着金边,脚下踏着黄云。

    鲁西华皮肤恢复本色,此刻身披铠甲,双臂之间虽是空手,却有万钧之力,如同天将一般立在众人之前。

    “金刚?!”普渡慈航顿时觉得自己尾巴一松,几滴液体从尾部孔洞不由自主的掉落。这厮吓尿了!

第43章 劝人化鬼

    什么是金刚?如果说佛陀的怒相是明王,那么菩萨的怒相就是金刚,他是佛教的护法神灵,象征能够摧伏外道、击败邪魔的力量,说白了,就是佛教的暴力机关。别看佛祖菩萨都是一副和蔼可亲,愿意拯救天下苍生的样子,面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势力,佛教同样有自己的打手,这就是以战力著称的金刚。

    别看龙族厉害,可是都是一些给神仙佛祖看家护院、装点门面的角色。你说你是神仙,出门不搞几条龙拉拉车、道场里不养一批龙做装饰画、衣物上不缠几条龙点缀一下,你都不好意思请同门道友来家做客或者出门访友。就这样,给人家干这活的都是龙族的最高种族,天龙或者是神龙。你要说那些封了神君、道君称号,得了天王、菩萨果位的龙族有没有?有,可满天神佛那么多,确实就只有那么几位啊。普渡慈航自己这么一个连血脉都不纯净的遥远山区犄角旮旯里的小蚯蚓,怎么去和正位菩萨抗?!

    这可是菩萨的化身啊!什么是菩萨?将来必定成佛的,可以说是佛陀的预备队,不管人家多久能成佛,但是只要人家灵台不灭,终会成佛。哪里会像自家种族,普遍成就也就是变成仙佛家里墙上、柱上的招贴画,衣服上面的装饰纹,更多的则是别人家里水池里的观赏物,更低级的只能是变成别人请客吃饭的材料了。说起来普渡慈航也是悲哀,自己修行化龙的最终目标,不过是更高等级神灵眼中的野兽罢了,连个仆人都算不上。

    之前鲁西华是罗汉自己还能用长辈压压,装装逼,因为罗汉也就是普通仙人,很多也是看家护院、扛旗打锣的角色,和自家前辈多有往来,说不定还能看个面子。这下可好,别人升级了,家丁变总管,甚至是自立门户的大能,自己如何去争?

    普渡慈航这下真的是懵逼啦,面前这位大神到底是哪位大能的化身?竟然惹得如此恐怖之人下界,想要将自己擒拿,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留下这条小命?逃?怎么逃?到现在为止,仙光未见、仙音未临,连个种族前辈都没有到场的。已经证明此界已被眼前的这位尊者封锁,什么消息都传递不出去,就是传出去又怎样?说不定长辈还是这位尊者山门所养灵物,照样也是看其脸色行事,自家真是可悲之极。

    想到这里,普渡慈航顿时乖乖的收了翅膀,腹部下面顿时升起层云,自己往上一趴,口中呼道,“小龙见过上界尊者,不知尊者上讳。”

    鲁西华一见普渡慈航认了怂,心下诧异,“这身官皮就这么管用?此龙口中的称呼立刻就改了,难怪人人都要修仙成佛?你既然收手,就别怪我无情了。”当下开口说道,“你不必知我称谓,且来受罚!”说完,用手向着普渡慈航一指。

    顿时蜈蚣和雷龙争斗时,为了免去山川泥土被破坏,鲁西华布下的六道金刚法阵立刻从地面腾起,化作一根金色光绳往飞龙身上一卷,立刻将其捆得严严实实。被捆的普渡慈航越变越小,最后不过二尺大小,鲁西华的身躯也跟着变小,化作常人大小一般,一把将法阵所变的绳子提住。

    普渡慈航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不敢反抗,只得口中苦苦哀求,“尊者饶命!尊者饶命!念在小龙修行不易,还望尊者大发慈悲,饶了小龙。”

    这边众人已经傻眼,事情变化太快,完全超出了大家的估计,国师、大妖、蜈蚣精、罗汉、飞龙、金刚...一个个神话传说中的东西轮番上场,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接受能力。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有些想法,此刻心中就只剩下:我曹。两个字了。

    白云缓缓落下,降在地面散去,众人已经安全地到了地上,看着神灵一般的鲁西华手中提着不断求饶的普渡慈航,大家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鲁西华来到众人之前,将手上的普渡慈航扔在地上,“你罪孽太多,我要你的躯壳做我法宝之灵。至于你的元神,你问问,在场的众人可愿意放你?”

    普渡慈航龙头一愣,缓缓说道,“尊者,本龙好歹乃是仙兽。你却让这些凡人来决定我的生死,何不是大大侮辱本龙。也罢,我遇上尊者,乃是命中有此劫数,尊者要用我的身躯做法宝,请自便就是,何必作此多言?”话一说完,闭目低头,不再言语。

    赤发一边吃着肉脯,一边笑道,“小龙儿知道老爷的厉害了吧?乖乖受死!”

    年轻书生大声叫道,“就是你们这些仙佛妖魔,全都视天下百姓为猪狗,不知道义廉耻为何物。早就该将你们统统扒皮抽骨,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年轻书生话语一落,大家纷纷向他看去,鲁西华也心下诧异,想不到这个宁采臣还是个愤青,对这满天神佛皆是不满,不由得问道,“书生,听你之言,可是怨气大的很啊。”

    傅青风脸色一变,立刻拉住年轻书生,不让他再说话,“尊者息怒!诸葛先生只不过是心系天下苍生,为这天下之人抱不平而已。”

    傅天仇此刻却是点点头,瞪着眼睛说道,“诸葛先生说得不错,这天下乃是亿万百姓的天下,不是什么神仙妖魔的天下。不要以为会些法术就能为祸天下,迷乱朝纲。人间自有正气所在,不会惧怕你们这些毛神!”

    傅月池吓得声音都变了,“地~爹。你乱说什么?!尊者乃是天上神灵,为除人间大妖、重振人间正气这才下凡的。尊者请息怒,我爹他一心为国,却是好意。”

    傅天仇一听这话,却是不满,“我说的句句属实,这朝中文武百官皆是被他们神佛妖魔操纵,连骨肉都被他们吃了,哪里还有的什么正气、意志存在?左大人,你且说我对与不对?”

    左天纵面露为难之色,点点头,“尊者,多谢您为国除妖,只是这朝廷还需凡人自己治理,还请尊者高抬贵手吧。”

    左天纵话音一落,傅家的几个健仆立刻跪倒在地,齐声喝道,“请尊者高抬贵手,让苍生自处!”

    鲁西华听的好笑,“我何时说过是为了你们除妖?只不过是法宝缺一法灵罢了。你们朝廷之事,要我管我还不想管。”说完,手提飞龙轻轻一晃,顿时一个光团从龙头上冒起,一个龙影闭目其间,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元灵。此刻的普渡慈航元灵口中念念有词,鲁西华叹了口气,“你此刻再是祈祷,也已经晚了。”

    普渡慈航龙口一张,“尊者,人吃草木禽兽,我吃人,仙佛吃我,这是天道循环而已,无需多言。且送我化去吧,今日之事,明日之果,尊者自己小心才是。”鲁西华微微惊讶,“你到看得透彻?!”张口一吹,顿时光团之中的龙影化作点点飞末,消失不见了,这个涂炭生灵的妖僧,从此在世间消失了。

    同样空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光团,这是普渡慈航留下的最纯粹的元神精华,重新落入飞龙之躯之中。青旗从空中缓缓降落,鲁西华随手一送,就将这具仙兽之躯送入其中,顿时旗上又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龙影。赤发不甘寂寞,一闪身也入了青旗。

    大事已了,鲁西华的青旗自此有了两个法灵,不过飞龙还没有控灵人选,其实鲁西华最中意的目标就是左天纵,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燕赤霞看着场中气氛有些沉闷,开口说道,“好了,大妖得除,那慈航大殿中小妖都不成气候,除妖务尽,有我和知秋一叶定然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傅大人你还是快随左千户回京面朝天子,说明情况,朝中局面定会为之一清的。那慈航大殿中百官尸首和小妖尸体就是证据,我想天子不会视而不见的。”

    傅天仇正色道,“正当如此!左大人,我们走!”

    鲁西华此刻已经收了神通,转回常人模样,“左千户,之前我的提议,你可想清楚了?!”

    左天纵这才想起鲁西华之前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下地狱?不由得一愣,迅速抱拳说道,“天纵连妖魔都不怕,何怕区区恶鬼,尊者有命,自当遵循!”

    鲁西华说道,“地狱之中,活人难当、死鬼易入。我观此方世界晦涩不堪,人人皆是戾气丛生,只怕那阴曹地府之中出了大乱,这才影响到人间。这一点,这位书生和燕大侠怕是最为清楚。”

    年轻书生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声叫了一下。燕赤霞也是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之事。

    年轻书生用颤抖声音说道,“你是说那黑山老妖还没死?!”

    鲁西华笑道,“连那兰若寺的树妖姥姥都没死,那地府的黑山如何会死?这世间妖鬼猖獗、人道不显岂不是最好的证据。”

    鲁西华拿出几粒药丸,丢给在场的所有人,“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入那阴曹地府灭妖,可吃了此丸。记住,此丸入腹,自己就会化作鬼身,不复人形,这阳间之事再也不能多管了。”

    左天纵皱眉道,“我这阳间还有许多之事未能处理,不能立刻来尊者身边相助,还望尊者恕罪。”

    鲁西华手一摆,“无妨,只要你们寿命未尽之前愿意吞服此丸即可。现在时机不够,你们且回去安心生活。”

    知秋一叶举手一躬,“不知尊者何时才是最佳时刻?”

    鲁西华说道,“百年之后。百年之后就是这方天地重开之日!记住,愿意来的就来,此事也是自愿,我不勉强。”

    燕赤霞没说话,握着药丸一言不发地向着慈航大殿去了。

    知秋一叶向鲁西华行了一礼,将药丸收入怀中,此人求道之心甚重,见到鲁西华修道有成,修行之途,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态度已然大变。

    左天纵扶着傅天仇上了乌云盖雪,一抱拳,“告辞!”领着傅青风、傅月池和年轻书生、几个健仆远去了。场中只留下了鲁西华一人。

    入地狱化鬼为生,从此人鬼殊途,这需要巨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不知道这些人中,都有谁会重新出现在鲁西华面前。

第44章 记名弟子

    “敢问尊者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人道?”一头华发的左天纵坐在位子上向着上方的鲁西华发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我皆是修行中人,无需称我为尊者,学行之道,达者为先,你依旧称呼我为先生吧,我只不过比你们早行几步而已。”鲁西华望着左天纵缓缓说道。“我自偶得奇遇、踏入修行以来,没有师傅同门,一切所得皆是我自身体悟,现在说来与你听听,希望对你有所触悟。”

    左天纵连忙正色行礼,“谢过鲁先生教诲。”

    “所谓天道:是规则的演化、是力量的体现、是道理的转变。星月轮转、山川演变、四季交替都在其中。”

    “而人道:是生命的延续、是红尘的历练、是道德的追求。古往今来,民族,姓氏的产生、朝代与朝代之间的交戈、无数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包含其间。时间、地理和民族的历史孕育出了不同文化和思想的各色人等及物种,他们之间的交流碰撞这就是人道。”

    左天纵苦涩的说道,“鲁先生,那么妖怪吃人也是天道吗?”

    鲁西华说道,“天道常无情,所以日月星辰、山河湖海的转变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化。人道常有情,所以才会有生死、才会有轮回、才会有感情。所以天大地大,万物居其中,这天地才能生动、才能活泼、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左天纵一皱眉,“鲁先生,听你的一番话,好像,这天地似乎也是有生命存在?”

    鲁西华点点头,“任何东西,有生就有死,天地也不例外。人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智慧者,妖鬼精怪、都居于其中。人有基本生存需求,他们也有,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拳头大的才有说话的权利。大家都是这天地之间的居客,当这方天地毁灭时,其中所有的生灵也自然就毁灭了。我们求道修行就是为了寻找一条道路,小的说为了自己,大的说为了种族,寻找一条逃脱天地牢笼的方法。”说完,又微微一顿,“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又跳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牢笼。”

    左天纵又问道,“先生,那什么是道呢?”

    鲁西华笑了一声,“千万圣人先贤在前,都在追寻着这个问题。我不过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小旅客罢了,说必定那天就倒毙在路边,你问我什么世道,岂不是问道于盲?”稍微停了一下,又说道,“按照我浅薄的理解,所谓道,不过是意志的体现罢了。”

    左天纵疑惑的问道,“意志?那岂不是说,只要修炼的足够强大,自己就能化身与道?”

    鲁西华也带着迷茫说道,“想必那时已经是到了言出法随的圣人之境了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是必然是道与道的碰撞,一不小心就会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忽然而已。你想成道,化身为道,万劫不朽,可是那时的你还能算得上是人吗?你不过只是一个意志的具体体现罢了。”

    看着左天纵低头不语,鲁西华笑道,“我的理解不过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罢了,都是些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左天纵沉默了许久,从鲁西华这里他得到了初步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是那么的模糊和绝望,突然起坐俯身下拜,“先生,请收天纵为徒吧,天纵想随你修行。”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左天纵听在耳里,问道,“可是先生有何为难之处?不愿收天纵为徒?”

    鲁西华说道,“天纵,你可知道为何天下如此之乱?”

    那日傅天仇回到京师之后,面见天子,因为揭发了普渡慈航有功,又重回朝廷。此后二十年,朝廷渐渐恢复一些元气,只可惜之前朝纲之本已经被伤害,傅天仇殚精竭虑又得罪了不少人,之后天子和傅天仇相继去世,新皇即位,朝中小人层出不穷,天下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人与人之间都是**裸的利益关系,恍如鬼域。

    左天纵乃是先皇殿前御军副统领,新皇大换血,自然靠边站了。好在左天纵平日不参与政治争斗,这才得了善了。回到家中,心灰意冷,这才想起那位神秘的鲁先生,对于要过杀鬼屠妖的日子心中不免又唤起了热血,连忙寻到当初遇见鲁先生的州城,这才找到了鲁西华。

    二十年前鲁西华的话,左天纵依稀还记得,不确定的说道,“当初听先生之言,乃是地府出了一位大妖,导致人间混乱。”

    鲁西华说道,“不错!地狱之中有座枉死城,世间之人枉死之死后都会集中到枉死城居住,直至原有命数注定的寿命终结为止,然后再根据其生前善恶,或奖或罚,转世投胎。”

    “何为枉死?不是寿终正寝,而是由于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等等,甚至含冤而死身亡的都被称之为枉死。我怀疑那大妖占据了枉死城,将那城中之鬼皆作己用,接其戾气,祸乱人间,导致枉死城中所住鬼魂不断增加,为己添力。”

    左天纵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将那大妖杀死,人间戾气减少,自然会恢复秩序。”

    鲁西华点点头,“大体如此。”

    左天纵拿出手中药丸,“所以先生要我们吃了此丸,化为鬼身,才能进入地府行事?”

    鲁西华说道,“也是也不是。只要那黑山老妖破开地府与人间之界,我就能现身地府。我欲让你们化为鬼身是因为,我希望地府能够得到你们的管理,你们在地府中建立如同人间朝廷一般的秩序,自然就诸事皆定了。我也能借此事功德破空而去,脱出这方世界,你们却要留在地府执掌一方。你说我到时破空而去,你我不知何时能见,我如何收你为徒?”

    左天纵摇头道,“先生之恩,天纵舍命难报,入地府斩妖除魔自当遵从,只盼能入先生门下,今生无悔。”

    鲁西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只能收你为记名弟子,我也是独自摸索前行。如果有朝一日,你我修行路上再次相逢,那时你仍愿意拜我为师,我定当收你为徒。”说完,手指一弹,一圈火焰落到左天纵右腕之上,一道细细的青色火焰花纹化作手镯状嵌入了左天纵皮肤之中。

    “这是我的记号,此后诸天万界,有朝一日,你我再次相逢之际,我们就会相互认出。”鲁西华说完这话,头顶之后冒出光轮,此刻左天纵的右腕顿时冒起一道手镯状的光圈,青色火焰悬浮在空中,闪闪生辉,和鲁西华脑后光轮相互呼应,一明一暗,如同呼吸一般。

    左天纵向着鲁西华磕了一头,“师尊在上,请受弟子左天纵一拜。”

    鲁西华点点头,等左天纵行礼完毕之后,将之扶起,“我姓鲁,名叫西华,至今修行已有一百一十六年。非是此界中人,所以要寻办法脱界而去。这次在此世界重立地府秩序也是还某大能之恩。所以你别担心,你转鬼身可修鬼神,也是可证菩萨大道的正法。只是你我与佛门因果纠缠太深,不知之后道途会是如何。”

    左天纵答道,“弟子一心跟随师尊,只盼有朝一日能真正入得师尊门墙,聆听教诲。”

    鲁西华笑道,“你有这心就好。来来来,且看为师给你准备的一件礼物。”说完,手掌一摊,一面小旗出现在手中。

第45章 高鸿之死

    “高鸿,高大人,呵呵,没想到吧?今天来送你最后一程的竟然是咱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刺的整个房间都是回响。X

    高鸿抬起疲惫的头颅,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帘之中,一张英俊的脸庞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动作,轻蔑地看着自己。

    “冯莫林,竟然是你!你这个媚君罔上的狗东西!”高洪全身瘫在稻草堆里,自己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张开满是裂口的嘴唇嘟噜了两句,过过嘴瘾。

    “哈哈哈哈,没想到百官之首的高大人也只会耍耍嘴皮子啊。”夜枭似的声音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发出声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来人,快快将高大人扶起来,咱家有话要说。”

    立时上来两个小宦官左拉右拽地将一身狼狈不堪的高鸿从地面拽起,一手拉着胳膊,一手穿过腋下,左右两边将瘫软在地上的高鸿架了起来,直直的面对着自家公公。

    冯莫林看着对面这个双腿断裂,满身污渍、臭虫的高官,心中好不快意。

    冯莫林示意手下将高鸿额间的散发扶开,悠然自得地说道,“高大人,你没想到你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高鸿被人架住,有气无力的说道,“冯莫林,有话你就直说,高鸿何曾惧过?”

    冯莫林冷笑一声,“高大人,你可曾还记得咱家?”

    高鸿说道,“怎么不记得?就是你挑唆皇上留恋声色犬马、不理江山社稷,为了给皇帝修建泰园,不顾天下百姓、士兵疾苦,收拢民膏民脂。我朝疆野内外千千万万受苦的百姓,又怎么会忘记你这张脸呢?!冯莫林,冯公公!”

    冯莫林夜枭似的笑声由自响起,“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接着手向后一挥,顿时,除了驾着高鸿的两个小宦官外,其余差役、侍卫、宦者全部退得远远的,而且转身向外,背对着高鸿四人。

    冯莫林眼睛中跳跃着兴奋的火焰,上前两步,靠近高鸿的头。这边一个小宦官松开架住高鸿腋下的手臂,紧紧拉住高鸿的头发,让他面向着冯公公。

    冯莫林靠近高洪悄悄的说道,“高大人,你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做知府时杀过的一个强盗?那个强盗有八个弟弟妹妹,当时他们齐齐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放过自己哥哥一命,可是你依旧将强盗处死,你可还记得这事?”

    冯莫林的话送入高鸿耳中,高鸿疲惫的脑子里似乎又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案子,有一名独行大盗,夜盗装载致仕返乡官员的官船,被船上之人发现,恼羞成怒,将船上官员、家属、伙夫一行三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十分残忍。

    此事发生在高鸿治下,闻之此案发生,高鸿当即命手下捕头展开抓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大盗抓捕归案。这其中百药堂的鲁先生出力不少,是他提供的道符贴在州城的城门之上,对那些进出城门且身有血案的奸邪之徒全部有反应,一时之间抓住了不少大案的落网之鱼。

    更加万万没想到,那个独行大盗作案之后偏偏就是藏身于州城之中,他自己原本竟是以挨家挨户倒夜香为生。那大盗作案之后也是身受些许刀伤,在城中养了十来日,又重新开始走街串巷倒夜香的活路,直到他拉车出城门时才被道符发现。自己还记得,他收养了八个孤儿,都是街面上检来的,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十岁。当时这些孤儿们跪在大堂中苦苦哀求自己,希望能饶自家哥哥一命。只可惜,国法难违,因盗货而杀人者必须偿命,这个独行大盗,杀了三十二人,不分老幼,自己判了立决枭首之刑,当庭将其斩杀,悬首示众十日。他那些收养的弟弟妹妹,本来自己还想送入义庄,教他们读文写字,以后也好谋个生活,谁知道,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鸿想到这里,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冯莫林,“原来你是那大盗收养的孤儿。”

    冯莫林眼中发红,“大哥被你杀死,我们兄妹八人在城中被人歧视只能等死,没有办法,只好连夜逃离州城。一路北上,我们没有吃食,大家饥饿难当,四妹五妹悄悄自杀,留言将自己的肉身给我们裹腹,就算是这样,二哥、六弟、七妹也是死在路边。而我、八弟、九弟,就是靠吃着这些兄妹的肉活了下来,撑到了京城!左思右想,才寻了这条报仇的路,净了身入宫作太监!”

    “只有往上爬才有机会接触皇上,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报复你啊,高大人!八弟、九弟死于宫中争斗,自愿给我做了垫脚石,而我成功了,站到了你面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高鸿,高大人,你明白了吗?!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一天,高大人,你领死吧!我也要你尝尝当日我大哥的痛苦!”一个个字犹如蛇蝎一般,带着阴狠,钻进高鸿的耳中。

    高鸿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你大哥犯了国法,罪在不赦。多谢冯公公为我解了惑,我高鸿一生做事无怨无悔。你以为能报复我?让我低头求饶,你错了。我高鸿一生无愧于朝廷,忠于天下百姓!”

    “好,好一个忠于天下百姓的高鸿高大人。”冯莫林说出了心中的秘密,也不再多做解释,能看到心中最恨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这才是他的愿望。冯莫林一把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绸,开口称道,“上谕!”

    一卷黄绸慢慢展开,冯莫林望着面无惧色的高洪冷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念道,“罪臣高鸿不遵朕言,不修德行,目无新皇,屡犯国法,狂悖猖獗,十恶不赦!念尔乃前朝重臣,特予以全尸。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壶,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冯莫林念完之后,拍了拍手,顿时之前远避的众人又重新回来,其中两位小宦官手中各端一漆盘,中有白绫三尺和玉壶、酒杯一枚,提步来到被人架住的高鸿面前。

    “高大人,圣上之意你已明了,你选一个吧。”冯莫林冷笑着望向高鸿。

    此刻的高鸿颤抖着身体,自己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而请命,得罪了新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一个赐死的下场。自己到底怕不怕死?怕死,是个人都怕死,尤其还是被逼选择自杀的时候,绝少有人有勇气义无反顾地自杀。

    高鸿哆哆嗦嗦的伸手摸向了白绫,只有这一片洁白才能代表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冯莫林冷笑一声,“高大人双腿不适,我看还是免了这绞缢之苦吧。来人!伺候高大人喝酒,送高大人上路!”

    冯莫林就是想看高鸿喝了毒酒,疼痛难当在地上翻爬的样子。高鸿也明白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冯莫林,想把他的样子刻入脑海。冯莫林见得高鸿如此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冯莫林话音刚落,立刻上来一名高大的侍卫,从玉壶之中倒出一杯酒来,顿时酒香四溢。

    侍卫拿起酒杯,一手捏开高鸿的下颚,高鸿嘴部吃疼,不由得张口,侍卫立刻送杯,毒酒入喉。马上,捏住高鸿下颚的手就按摩高鸿的喉部,嘴里的酒液顺着喉管就入了腹中。

    “公公,幸不辱命。”侍卫确信高鸿已经喝下毒酒,立刻退身一旁。

    冯莫林此刻非常的兴奋,鼻尖都冒出了油光,瞪着眼睛,看着高鸿。

    架着高鸿的小宦官也松开了双手,就让高洪瘫在草堆里,高鸿此刻已经顾不上双腿的剧痛,腹中传来更加剧烈的疼痛,所有肠子如同刀割一般,一点一点地在切碎,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抓在稻草上,恨不得将稻草捏碎。高鸿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就听到冯莫林的笑声,“高大人,一路走好!”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能是一小会儿,也可能是很久,高鸿只感到身上冷冷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只见四周都是亮堂堂的,可是这光却很冷很冷,冯莫林在放肆的大笑,他面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浑身又脏又乱,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探摸那个人的情况,侍卫回禀冯莫林后,冯莫林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宦官、侍卫都走了,只留下两个差役,过来收拾了地上的人,连着稻草搬到一张麻布里,就往外面抬去。

    高鸿能看到这些人的相貌、动作,就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他们的一切表情都历历在目,仿佛无声的片段。高鸿忽然意识到,地上那具被搬动的尸体就是自己,自己已经死了!高鸿提步就想追出去,可是脚不能动,口不能言,任何东西都碰不到,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空舞着双手。

    一个黑色的漩涡忽然出现在牢房里,自己身不由几的感到一阵吸力,就要投身进去,那里面似乎连接着一个未知的空间,高鸿心里充满了惊恐。

    就在此刻,高鸿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似乎有什么光照在自己身上,异常的舒服。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临。”就看到那个黑色的诡异漩涡消失不见了。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旁边,“高大人,好久不见。”

    “鲁先生!”高鸿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rw

第46章 女孩白马

    鲁西华微微颔首,“正是鲁某,高大人,好久不见啊。X”说完,一点金光从鲁西华身后飞出,落在此刻高鸿的身上,顿时高鸿觉得自己全身筋骨、血肉又重新回来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一身书生打扮,头发又重新变作黑色,似乎回到了自己当初三十来岁的样子。

    高鸿不由地向鲁西华一拜,“没想打鲁先生竟是奇人,可以沟通阴阳。二十几年过去,想不到鲁先生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鲁西华答道,“高大人多虑了,你为官公正、持官廉洁、上忠天子、下抚黎民,自当会有好去处。只可惜高大人并非寿终正寝,只怕要去那枉死城住上一朝。”

    高鸿想了一想,再次一躬,“刚才那奇异漩涡想必就是通往枉死城。鲁先生却能一力阻之,定是得道高人,游戏人间罢了。可惜高洪乃是鬼身,不能再管人间之事,鲁先生有大德大能,为何不救救这人间疾苦?”

    鲁西华笑道,“强者自救,圣者渡人。若是这人间大家的心都是一片死灰,我如何能救?倒是你,高大人,现在你为鬼身,可愿为这天下百姓做点实事?”

    高鸿惊诧道,“我既为鬼身,如何能做得这人间之事。”

    鲁西华说道,“有一大妖,占据地府的枉死城,借其城中怨恨之气修炼,接着将地府怨气散发至人间,导致世间妖魔横行,人心如同鬼心,更多的人无辜而死,投入其枉死城。不知为何,此间仙佛不在,那大妖横行无忌,无人能制。鲁某欲寻一机缘,灭了此妖,高大人,之后治理枉死城可就要靠你这等忠臣义士了。”

    高鸿细吟一下,“高鸿还要谢过鲁先生方才救命之恩,要不然高鸿投身于那枉死城中,受大妖控制,岂不是永无天日。”

    鲁西华说道,“你就这么相信鲁某,不怕鲁某害你?”

    高鸿说道,“高鸿做那州官之时,便多有得鲁先生相助。六七年下来,心中自然明了。高某听闻,做那地府大小之官,皆是神灵,高鸿不过是一名孤魂,哪有资格。”

    鲁西华说道,“我说你做得,便是做得,就算我任人唯亲好了。笑话,此等功德之事不便宜熟人难道还要便宜那些陌生鬼灵?只不过此事开始还要七十余年。你且跟在我身边,对了,你还有一熟人在我身边,我有两名家仆,这些人将来都是你的同僚,大家好生相处,以后也好共事。”

    高鸿一躬,“自当遵从。”

    寒来暑往,七十余年过去了,朝廷有边关武将起兵造反,最终攻破了京师,这江山换了主人,当初的百药堂也淹没在战乱里,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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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家农户,父亲半年之前应新朝征召参军打仗去了,家中只留下孤女一人,养蚕为生。家中另有白马一匹,少女每日闲暇之时就牵着白马去十几里外的山野里吃草。

    “小龙啊小龙,你怎么这般调皮,你不吃算了,还要我喂你啊?”少女披着长发、穿着衣裙躺在草地上,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花朵。

    须臾,少女站起身来,走到白马面前,爱惜拍着马儿的脸说道,“你要再这样不肯吃东西,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就在家中自己吃草吧。”

    白马轻嘶不已,一颗马头对着少女撒娇,惹得少女娇笑不已,翻身上马,慢慢地向家中行去。

    马上无鞍,少女和白马自然走的甚慢,哪里料到越过一个山丘,看到下面河滩上有两名男子,身带兵刃,疑似逃兵,正在河边烤鱼。少女骑马从山丘上越过,马蹄声传来,两人立刻回头,正好被他们发现了,顿时双方都是一愣。

    一名男子,满脸胡渣,慢慢从地上站起,对着少女狞笑不已。少女心惊,连忙拍着马颈,大声喊道,“小龙,快走!”白马闻言立刻飞奔起来。

    胡渣男见状大声笑道,“小娘子别急,干嘛走的这么快啊!”,转身向着独眼同伴说道,“这小娘子不错,合该我们今日开开荤。走,追!”说完两人急躁躁地牵过自己的马匹,飞身上马,向着山丘骑行,追赶白马少女。

    两马有鞍,一马无鞍,胡渣男和独眼男自然很快就追上了少女。独眼男纵马前行,拦住了白马去路,白马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胡渣男趁机骑马靠近白马,与其并列,纵身一跃就跳到了白马背上,一把搂住少女腰部,上下其手。

    少女羞愤难当,不断呼道,“你这恶人!放开我,你要干嘛?!”胯下白马感受到了少女的焦急,立刻停步,不断腾空跳跃,终于将少女和胡渣男都摔下身来。

    少女落在地上,不顾身子疼痛,立刻提起衣裙向远处跑去。胡渣男皮粗肉厚,摔在地上没有受伤,口中哈哈大笑,提刀就向女孩追去,独眼男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

    少女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胡渣男追来,心中更是慌乱,山野中,野草丛生,藤蔓交错,跑起来十分不便,没跑多远,少女就摔倒在地,胡渣男立刻飞身扑上,骑在少女腰间,将少女压在身下。

    “放开我!放开我!”少女带着哭腔大声叫喊,对着胡渣男又打又抓,却引来了胡渣男的兽性。胡渣男脱下外衣,狠狠地盖在少女头上,一双大手紧紧捂住外衣。少女撕打的力气越来越小,没过一会就窒息得昏了过去。胡渣男在少女身上狠狠地揉了几把,开始狞笑着脱去内衣。

    远处的独眼男看到同伴已经得手,也是激动难耐,忍不住下马也脱起衣服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大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小一大。

    “师尊,要不要我上去干掉他们?”大的身影身着武士衣,剑眉朗目,正是那左千户左天纵,此刻他的面貌依旧停留在二十来岁的模样。旁边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粉脸玉琢,头上两个童子髻,口中说道,“别急,你且看看。”

    独眼男脱了衣服,正在弯腰脱裤子,浑然觉得后面一道黑影将自己笼罩,不由得心疑,转头一看,还未看清,就觉得一阵猛力拍在自己脸上,顿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胡渣男骑在少女身上,脱了内衣,正要准备施暴,就听得后面一身闷响,不禁回头去看。只见身后远处只有三匹马儿低头刨着马蹄吃草,自己同伴却不知哪里去了。难道那小子是出恭去了?胡渣男低头看着胯下美色,实在是受不了少女的吸引,心下一横,决定不管同伴了,自己先尝!

    胡渣男掀开盖在少女头上的外衣,一张臭嘴在少女脸上啃个不停,就听到身后野草沙沙作响,连忙抬头,没来得及后望,就只觉得脑袋一阵巨疼,自家左眼球都飞了出去,自己被一股巨力掀在一旁,离了少女身子。胡渣男刚要叫喊,一道黑影踏在自己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女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刚刚回过意识,就拉紧了胸前的衣服。还好,衣服系得好好的,这才睁眼猛看。只见白马伸着舌头对着自己的脸舔个不已。少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惊慌地推开马头,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身影,正是那欲对自己施暴的胡渣男,此刻的胡渣男,一颗脑袋如同破碎的西瓜,倒在一边,显然是死透了,脸上一个明显的马蹄印。

    少女顿时明了,是白马救了自己,连忙起身抱住白马的马头痛哭,“小龙,谢谢你!谢谢你!”白马轻嘶,一张马脸摩擦着少女的头发。

    “真是一匹义马啊。”左天纵看到那白马默不作声,暗起连杀两人,不由得赞道。

    孩童口中笑道,“马吗?我倒觉得是妖。”

    “妖?!”左天纵听到师尊的话,顿时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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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女孩子家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不知道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啊。”一间木屋内,一位大娘从水缸中往木桶舀水。少女坐在炉火边,用手中的柴火棒戳着火炉中的木柴,低头不语。

    “你爹出征去了,托我照顾你,这新朝刚定,外面还乱着。你不在家里做针线女红,光知道出去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爹交代啊。”大娘将木盆里的水倒入炉上的锅中,准备烧热水,看着少女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禁摇了摇头,“唉,没娘的孩子。”

    少女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锅,大娘摇摇头,“我回去了,你洗完澡,就早点给我去睡。”大娘走到门边,又回头说道,“好好在屋里待着,把门窗插好,这世道可是不太平啊。”说完,大娘关门而去。

    少女坐在地上,幽幽地看着篝火,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马嘶,抬头一看。只见窗户露出一个大大的马头,锅里的水早就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原来是白马在提醒自己水开了。

    少女站起身来悠然一笑,“还是小龙最关心我,今天啊,多亏了完这话,少女站起身来,来到屋内一角,这里放着个澡盆。少女将热水凉水对好,松开衣物,试了试水温,准备擦拭身子,这才想起窗户上的马头来。

    温水擦拭着少女的躯体,一阵温热流过少女的心间,不由得想起下午白马为救自己踩死两名逃兵。少女一时心中悸动,不知为何,竟然敞开了身上的衣物,缓步走到窗前,牵过马头。少女将马头在自己前身摩擦不已,心中不由得想起那逃兵在自己身上施暴的样子,迤逦连连。

    忽然,白马将马头调转移开,不愿再瞧少女。

    少女从绮梦中惊醒,娇喝道,“怎么了?小龙?”白马转过头不再看她。少女稍微想了一下,就笑道,“喔,我知道,你在吃醋对不对?”少女伸手抚摸着白马马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就是被他们摸了几下,你就吃醋了?”

    不知为何,少女忽然松开自己的上衣,将马头强行按向自己胸间。火烛之下,白马、少女竟然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忽然屋门处传来一声声响,少女吓得立刻提衣回头,原来是大娘,大娘低头进屋,嘴里说道,“这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老是忘东西。”

    大娘嘴里一边说,一边打开柜子翻找了一阵,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望着站在窗前,紧扯着衣服的少女说道,“洗完了澡,就早点睡。”大娘关门而去,拉上屋门,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了。

    此刻的少女心情全无,一手拉住衣服,一手摸着白马的长脸,幽幽地说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白马打了个响啼,少女一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呀?”

    少女说完转身向着澡盆走去,背后传来白马的轻嘶。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就可以保护我。”

    少女这次没有迟疑,褪去衣衫,拿起澡盆中的布,打湿热水,慢慢的擦拭着自己身子,“我一个女人尽受别人欺负,爹不在家,这屋里屋外,就剩下我们两个。”少女一边说,一边流泪,“爹,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白马看着屋中的少女,不再嘶吼,轻轻地刨着蹄子。少女擦了一会身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抬头向着白马说道,“小龙,你要是真的通灵的话,就帮我去把爹从战场上接回来。”屋外的白马,听到少女此言,顿时愣了,一动不动的立在窗口。

    少女看着澡盆中的水,口中喃喃道,“你要是真的能把爹接回来~”说到这里,少女转过头面向白马,“我就嫁给你,真的。”说完这话,少女似乎轻松了许多,哼着小曲,快速地擦着身子。

    少女没有发现,此刻白马的眼中闪过一丝神芒。rw

第47章 去而复返

    大娘回到自家屋中,一边收治屋子,一边不由得叹气说道,“怪,怪,真是怪。X”

    老头子在桌上磕着十几颗炒豆子,瞧着自家婆娘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个不停,有点烦躁,“怪什么?”

    大娘摇着头说道,“没什么。”迟疑了一下,将手中东西放下,坐到自家老伴身边,收拾起桌上的杂物,“唉,小英啊,是该出嫁了。”

    “呸~”老头子吐了一口豆渣,“坏的。”拿起茶杯漱了漱口,“哼,我早就给你说过,早点给她找个婆家,你就是不听话!等、等、等,非要等他那个参军打仗的爹回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到处是朝廷追杀前朝余孽的乱军,乱的很。万一小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唉,你怎么跟人家爹交代啊?”

    大娘也犯愁,手掌往桌上一拍,“我不是没跟她说啊~”

    老头子来了劲了,“再说嘛,高县王家的那门亲事如果说通了,咱们多少也能图个几两银子,你就是不听话啊。”

    大娘没好气地将手一摊,“小英她不肯啊。”

    老头子听到这话,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唉~”

    夜色渐深,少女躺在二楼的床上。“噔噔~噔~噔~”一楼屋内马棚不断的传来马蹄踩地的声响,少女刚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这声音弄醒,口中不满的说道,“小龙,乖,不要吵了,乖乖睡觉。”只可惜,那马蹄声非但没有随着少女的呵斥消停,反而越来越大,中间参杂着马匹的响啼和嘶鸣。

    “小龙,不要吵了,明天再带你出去玩,啊。”少女说完这话,又欲睡去,就听到一楼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柴门倒塌的声音传来,少女惊从床上坐起,连忙从楼梯下来,往马厩中看。只见马厩中,此刻马厩通往屋外的柴门已经落在地上,两匹逃兵的马匹依旧待在马厩中,而自家的白马小龙却不见了踪影。不远处,一道白影奔驰在丘陵上。

    “小龙!小龙!你快回来!”少女立刻披上外衣,顾不得是赤脚,打开房门就往外冲去。

    “小龙,你回来啊!你不要小英啦?!”少女跑在地上,一会深一会浅,摇摇撞撞,向着远方的白影追去。少女哭喊着追过山岗,实在是没有力气追下去,扶着山岗上的大树,望远方消失的白影,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天纵,你看清楚了吗?”一个童音说道。

    左天纵望着远去的白马小龙和树下痛苦的少女,想了想说道,“回师尊,想必那白马是听到少女的承诺,所以离开少女,去寻她一年未归的在外作战的父亲去了。”

    “高鸿,你的想法呢?”童音又起。

    “高鸿却是在担心。这少女说,只要这白马能将自己爹爹接回来,自己就嫁给它。若到时少女不能完成自己的诺言,又该怎么办?”孩童身上响起另外一个声音,似乎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人。

    “不会真的要嫁吧?!”左天纵脸上露出惊讶。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天纵,你说,这人和畜生之间的约定,到底要不要遵守?畜生遵守了约定,而人需不需要同样遵守?人若是不遵守,那他到底是人还是畜生?高鸿,你的看法呢?”

    “高鸿认为,此非战事,乃是私论,必当遵从约定。”

    左天纵想了想,也说道,“万物有灵,非战而不能欺之。”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人为此间万物之首,并非独独聪明罢了,而是人有信念,有是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日后统领地府,其中既有人灵也有鬼灵、妖灵,是非判断皆在你们自身。所以,千万不可疏忽,这样才会有大功德,你们才会早日脱离此地,得道成仙。”

    “谨遵师尊教诲。”“高鸿铭记在心。”话音落下,黑夜中有只剩下那个悲凉的少女哭声。

    天色微微转亮,少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地回到自己屋中。刚到屋外,就看到邻家大娘向着自家走来,少女满身委屈,无处述说,拔腿就跑向大娘。

    “哎呦喂,我的小英,你这是上哪里弄的一身草叶啊?你看看你的脚,都伤成什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赤着脚就跑外面去啦?”大娘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女往着自己跑来,连忙将孩子抱住。少女一身的衣物都湿透了,夜风晨露哪里是那么容易好招惹的,惹得大娘连连心疼。

    “乖孩子,快快把衣服换了,你这一晚上不知遭了多少罪。”

    少女来到大娘面前,也不答话,连忙拉起大娘就往自己屋里拽,“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干嘛用这么大力?”大娘被少女三两下就拉扯到一楼的马厩之前。

    少女带着哭腔,嗓子都有些沙哑,“大娘,你看,小龙。小龙,它跑了。”少女指着被踢坏的马厩柴门说道。

    大娘往马厩里一看,这年头,一匹好马可值不少银子,昨晚自己和自家老头子还在羡慕少女好命,遇上两个逃兵互殴而死,白白捡了两匹好马还有些兵刃。哪知这刚过一晚,少女自家养的白马就破门跑了,这就是命啊。

    “大娘,我们去找它吧,我们去找小龙!”少女拉着大娘的手不放,口中喃喃道。

    大娘也是无法,“奇了怪了,这个畜生,你从小养大,怎么会突然间就自己跑了呢?”忽然寻思一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自己加把劲,劝劝少女。

    大娘想到这里,反握着少女冷冰冰的手,“你不要急。”一边开窗透气,一边拉着少女在屋里坐下,“小英啊,你听大娘我说。”

    少女昨日遇到逃兵非礼,昨夜自己的爱马小龙又逃跑,接踵而来的事情已经将少女的脑子弄得一塌糊涂,此刻有个长辈来和自己说说话,心里总是安定一些,当下不再言语。

    大娘苦口婆心的说道,“小英,这年月不太平。你爹把你托付给我照料。大娘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人老了,看不住你,让你每天都在外面乱疯,你说这要是遇上个什么事,到时你爹回来,我怎么和他交代啊?!”

    大娘一边抚摸着少女的手,一边说道,“高县的王家,也算是中等殷实人家,我看你还是嫁过去吧,免得我操这个心。不要等你爹回来了,啊?你一个女人家,没个帮衬,可怎么办啊。”

    “我不要,我不要!”少女气急攻心,再加上一夜疲惫,顿时晕到。

    等到少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二楼的床上,大娘在一旁收拾屋子,看到少女醒来,十分高兴,“来来来,快喝了这碗粥,我煮了一个早上了,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少女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大娘放下手中活路,说道,“你也别太过担心。都说老马识途,这小龙啊,吃东西本来就是由着性子,说不定啊,它是出去吃草了,等吃饱了就回来了。你要生病了,到时候看不到它,可怎么办?”

    少女不说话,只是喝完粥又重新躺回床上,大娘看着少女这般模样,无奈地叹了叹气,悄悄下楼,关上屋门,离开了。

    少女躺在床上,不由得看到了床边窗户上挂着的小马挂饰,这是自家爹爹给自己亲手缝制的小布马,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每天都将它抱在怀里,爱惜得不得了。

    少女取下小布马,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一边揣摩,一边回想小时候的事情,口中念叨,“小龙,小龙,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离开我?”迷迷糊糊间,少女又睡了过去,梦中,她依稀看到自家的白马小龙在旷野上飞驰,雪白的鬃毛随风飞扬,奔向远方。

    “小龙,你这是要去哪里?”少女在梦中喃喃自语。

    迷迷糊糊之中,少女听到楼下有人敲门,少女急忙起身下得楼来,连忙开门,只看到门外站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公子,胸口用淡淡的银线绣着一匹骏马。

    “公子有~”少女看着这位英俊公子衣服上的骏马眼熟,不由得开口。

    “你真的想要嫁给他吗?”英俊公子忽然开口,顿时把少女吓住了。英俊公子推开少女走进屋来,在屋中打量了一圈,最后站定,开口问道,“只要白马将你爹接了回来,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此刻的少女,脑中一炸,顿时想起昨夜自己所说的一番话来,难道,小龙消失就是为了去给自己找爹爹,自己要嫁给小龙?!少女想到这里,不由得害羞,低下了头。

    英俊公子来到少女面前,提手抬起少女的下巴,“你真的愿意嫁给一匹马?”

    少女羞涩的看着这位英俊的公子,看了看他胸前绣着的白马,脑中不由得幻想,“难道这就是小龙?!”少女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此刻的心迹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英俊公子顿时明了,一手扶着少女的肩背,一手托起少女的膝弯,将少女横抱在怀中。此刻的少女异常的羞涩,将自己的小脸埋在英俊公子的胸前。

    英俊公子抱着少女上了二楼,缓缓将少女放在床上,身子慢慢的压了上去。

    少女心中带着羞涩,只觉得自己依稀仿佛又听了白马小龙在旷野上奔驰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这一声声马蹄带着少女在旷野中急行,自己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以前,自己跃身骑在白马小龙身上的感觉,一上一下,微微的颠簸,是那么的欢快,那么的愉悦。

    “叮~叮~叮~”一阵风铃的声音将少女从梦中惊醒,抬头就看到屋檐上挂着的风铃正在随风而响。少女急忙向着四周看去,那英俊公子再也不见踪影,自己胸口依旧放着那匹父亲给自己做的小布马。

    “这一切都是梦?!”少女心中不经涌现出这么个想法?从床上立起身来,一把抓住小布马,连忙翻身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来到一楼,直奔屋门,一把拉开。

    门外只有轻轻的微风吹拂,吹得少女头发四散,此刻少女的心是空荡荡的。

    “唉~”远远的山岗上,传来了数声叹息。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少女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将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

    “小英啊,小龙他自己迟早会回来的,你的饭可不能不吃啊!”大娘看到桌上的饭菜又没有动,不由得摇摇头,向着二楼的少女喊道。

    少女躺在床上,怀中抱着小布马,也不言语,眼中都是泪,脑中都是那白马小龙的马蹄声。

    大娘得不到少女回答,摇摇头,无奈地转过身,说道,“小英啊,我把饭菜给你放到碗橱里。你要吃,就自己下楼来拿,我可是要走了。”

    少女脑中响彻着马蹄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少女忽然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小龙的蹄声?小龙回来了?小龙回来了!”脑中这个念头还没定形,忽然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匹嘶鸣,“是小龙!小龙回来了!”少女顾不得身子,立刻坐起,飞奔下楼,口中念念有词。

    “啊?真的是小龙回来了?!”大娘也是一惊,看着如同着了火一样往外冲的少女,口中喊道,“小英啊,你慢点,你慢点!”说完就去打开屋门。

    少女也急着过来帮忙,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开屋门,一看,只见一道白影静静地站在门外。少女正要往上扑过去,眼睛却往马背上一瞧,顿时吓破了胆,吓得急退几步,倒在大娘的怀里。大娘此刻也是被小英的举动弄了个糊涂,着往外一瞧,也是吓得紧紧抱住怀中的小英。

    只见门口的白马正是失踪半月之久的小龙,可是它背上还驮着一个人影,月光照耀下,竟然是一具穿着盔甲的骷髅,头上两个大大的窟窿直直的望着屋中二人,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少女和大娘方才安定下来,马背上的骷髅顿时身子一斜,侧身倒在了地上,又把二人吓了一跳,少女倒在大娘怀中不敢睁眼。

    大娘大着胆子往骷髅身上看去,只见身着盔甲的骷髅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布袋,上面隐隐露出几个字。

    “这不是,这不是你爹出征时,你给他系上的布袋子吗?”大娘道。

    少女闻言睁开眼睛,往倒在地上的骷髅腰间看去,果然,骷髅身着的盔甲散开,一条小小的红色布袋露来出来,里面叠着一张白色的麻布,上面写着三个字,“雷劫令”。这是少女在给父亲出征时,去寺院求来的护身符,期盼神灵能够保佑自己父亲从战场上平安回来。

    少女痴痴的看着雷符,一步一步地走向面前的骷髅,似乎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走到近前,骷髅脚上穿的皮靴、身着的盔甲,头上戴的帽子,这一切都是父亲出征前,自己几十个日夜在油灯下,细细的缝制、擦拭。所有特征都了然于胸,此刻看到眼眼里,哪里还会认不出来?眼前这具干枯的骷髅,分明就是自己出征一年在外的父亲。

    “爹爹!”少女带着哭声,一下就跪在骷髅面前。

    大娘紧紧地抱住少女颤抖的身子,“孩子,别哭,这都是命!这都是我们老百姓的命啊!”

    而此刻的少女脑中满是回响,不由得看向身前站立的白马,白马睁着一双黑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女。“你要是真的能把爹接回来~我就嫁给你!”“我就嫁给你~”“我就嫁给你~”少女回想起这句话,一时之间,已经痴了。rw

第48章 少女化蚕

    大娘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伸手拍了一下自家老头子的大腿,“这马还能自己出去找人,你说怪不怪?”

    老头子本来躺在床上,这下听到大娘的询问,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怪?怪什么怪?他奶奶的,简直是邪门啦!竟然自己去外面把小英他爹的的骷髅给驮了回来。X我长了那么大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过,简直是个妖啊!”

    老头子说完这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举手作屠刀状,“杀了它,赶快杀了它!一了百了!”说完又重新躺了回去。

    大娘叹了口气,说道,“小英她不会肯的,她那么喜欢小龙,那绝不成的呀?再说,现在马匹多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刀下去,就是上百两银子啊。唉~难办,真是难办。”

    老头子听到这里,眼睛溜溜一转,兴奋地坐了起来,“诶?有了!那白马不是受伤了吗?我们就给,要拉白马去给它治伤,到时候伤没有治好,白马就死了,不就得了嘛?哈哈,再说,王家公子的这门亲事越早促成不是越好吗?反正现在小英他爹又不在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撑得下去。平日不做女红针线,就是模样长得好看些,入了王家的眼,这也是她的福分。”

    老头子越说越兴奋,一拍手,“对!就这么办!老伴,赶快杀了它。”

    远处高鸿听到这一切,喃喃自语,“到底是人有妖心,还是妖有人心...”

    一个漆黑的夜晚,月亮被天上浓浓的乌云遮住了,一个荒郊小镇中。

    屠夫一边脱下褂子挂在木架上,一边将磨好的斧头在火上烧燎,口中说道,“都准备好了?”伙计答道,“准备好了。”

    屠夫洗了洗手,随手在褂子上擦了擦,拿起斧子来到一匹白马之前,白马的眼睛已经被厚厚的布蒙住。屠夫对着伙计说道,“注意啊,把它拉紧了。”对着面前的白马缓缓说道,“我杀了你,你也好早点投胎做人。”说完,手起斧落,狠狠地向着白马的颈脖砍去。

    咔嚓,一声霹雳在空中炸响,睡在二楼床上的少女忽然从梦中惊醒,只听得一楼的屋门忽然被撞开,原来是起风了。少女仿佛看见之前梦中那位英俊的公子在门口晃了一下,又不见了,立刻起身下楼,跑到屋门处。此刻的屋外,只有呼呼的夜风,连声虫鸣也没有,少女此刻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

    “小英啊,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个畜生啊。不要难过了,打起精神来,振作一点。”大娘看着呆坐在白马皮上少女,开口劝道。

    少女此刻已经是泪眼如珠,颗颗落下,一边抚摸着白马的马皮,一边说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大娘说道,“傻姑娘,小龙是个畜生,它又不是个人哪?想想,它又怎么能听的懂你的话呢?即使它懂,又怎么样呢?”

    少女喃喃道,“可是,是我许了他,只要他将我爹爹找回来,我就嫁给他。我本应该守信的。”

    大娘继续劝道,“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些话传出去不好。信?什么是信啊?现在是什么时候?边关大将都掀翻朝廷,自己坐上了龙椅。人都不讲信,你和一个畜生还讲什么信?别尽说些傻话了,早点和高县的王家公子完婚,高高兴兴地嫁过去,很快你什么都会忘记的。这普天下的老百姓啊,就是这么回事。”

    少女听了大娘这话,暗自垂泪,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暮春三月、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小屋外传来孩童们打闹的声音。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孩童们一边数着数,一边在屋前的空地上跳绳、扔荷包,玩得不亦乐乎。

    “不行,大牛耍赖皮,我不和你们玩了。”

    “那我们来玩新的游戏吧?”

    “玩老鹰捉小鸡怎么样?”

    “好好好,大牛你刚才耍赖,就罚你当老鹰!”

    少女的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大娘端着木盆进了木屋,看到二楼坐在铜镜前的少女,不由得开口说道,“小英啊,你怎么还在那里发呆啊?马上就要出嫁了,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赶快把二楼的东西拿出去晒晒,外面太阳这么大。过两天啊,王公子就要过来接你过门啦!”

    少女听到这话,将几块绸布从箱子里翻了出来,在身上比划,“马上就好了。”大娘笑着摇摇头,拣出几件脏衣服放到木盆里,说道,“那王公子温柔、潇洒,自己又是个秀才,家中还开着米铺,也不嫌弃你没爹没娘。王家在那高县之中也算一个人物,你嫁过去啊,也是你前世修来的姻缘。你瞧瞧王公子给下的聘礼,哪件不是好物什?”说完,大娘转身出了木屋。

    少女听了大娘这话,不由得又从木箱中找出那王公子送来的一副金镯子,轻轻的戴在自己手腕上,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美貌,少女一时心中悸动,都瞧得痴了。

    过了一会,大娘忙完事,又进屋拿东西,看到少女还在镜前摆弄,不由地对着二楼喊道,“你怎么还在那愣着?东西还不拿出去晒啊?你早点嫁过去,这些东西每天都能带。”

    少女不满地说道,“知道了。”这才依依不舍褪下了手腕上的手镯,重新放回木箱之中,转身回到床边,打开木柜,准备收拾东西拿到外面去晒晒。刚刚打开木柜门,一个木碗就掉落下来,一只小布马和小布袋落在了地上。

    少女一愣,连忙弯腰捡起这只小布马,心中不由又回忆起那些和白马小龙在一起成长的快乐日子。地上的布袋中,依旧放着那张雷劫令。“爹爹~小龙~”,少女嘴里叨念着,将小布马和布袋重新放回木碗中,准备一会拿到屋外去晒晒。

    整理好了东西,少女这才抚摸起柜子里的白马皮,细细的纤手拂在上面,只觉得坑坑洼洼的,心中想到,“小龙,怎么才刚过半年,你的皮就掉毛掉的这么厉害?”

    大娘忙得脚不停地,进屋看到少女还在二楼磨磨蹭蹭,说道,“你倒是快拿出去晒晒啊,那马皮放在屋里味道有些大了,容易招虫。”

    少女点头表示知道,随手将马皮放入簸箕,手提篮子,要晒的东西都在篮子里,慢慢的下了楼梯,出了木屋。

    屋外的孩童们正在做游戏,看到少女出来,不由得拍手笑道,“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木屋外,大娘早就搭起了两根竹架,洗好的衣物被子都挂在上面晾晒,看到少女出屋连上前帮忙接过又厚又重的白马皮,走到空地上,将马皮从簸箕中拿出,摊开晒在空地之中。少女则是将一些小物件掸掸,挂在了屋檐下。

    正在做游戏的孩童们看到大娘在整理马皮,不由得都停下了手中的游戏,纷纷叫道,“看马皮去!看马皮去!”

    “好大啊。”

    “好白好漂亮啊。”孩童们的小手你争我抢地摸在马皮之上。

    “走开走开。”大娘一边拍着孩童们的小手,一边整理着马皮的边缘,因为不少地方已经起了皱褶,蜷曲了起来,这些地方最容易藏匿小虫子了。

    少女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空地上被孩童们摸来摸去的白马皮,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了酸苦,“小龙,你的命真苦。”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要是能伴着我嫁过去该有多好。我的那个相公,既温婉又体贴,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也喜欢骑马。”

    少女刚刚开心地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地面的马皮突然往上跳了一下,边缘都掀了起来,将正围着它打转的孩童们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开。

    “怎么回事啊?”刚刚转过身去拿剪子,准备修剪马皮边缘破烂之处的大娘,回过头来问道。话音未落,地上的白马皮顿时飞上空中,整张毛皮在空中张牙舞爪,吓得在场所有人向远处跑去。

    “我恨你!我恨你!”马匹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众人听到这个恐怖的声音,更是脚下不停,少女小英也跟着孩子们一起逃。

    白马皮在空中顿了一下,立刻就向着少女飞去,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少女惊恐异常,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在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没过多久,就踩到了土里的石头,一下摔在了地上,白马皮随后而来,立刻扑身而上,将少女从头到脚紧紧裹住。

    这边大娘和孩童们吓得逃窜,大娘年纪大了,跑不动,有几名孩童就回身过来搀扶,这才发现身后的飞动的白马皮不见了,纷纷停下脚步。

    “马皮不见了!”

    “小英姐也不见了!”眼尖的孩童们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刻和大娘转回寻找。大家一直回到木屋之前的空地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求求你,放过我吧,小龙。”

    “小龙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阵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小英姐的声音!”一个孩子大叫起来。

    “走,大家去看看。”人多胆子大,孩童们拉着大娘就向声音传来方向寻去,哪知越走越远。遥远的地方,有棵高大的树木,,树木上面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可是最高处结了一颗大茧,正在扭动,瞧那模样,似乎有一人大小,少女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顿时树下的众人吓得四散逃开,再也不敢回来,嘴里喊着,“妖怪,妖怪!”

    “小龙,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啦。”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悄然无声了,只留下一颗大茧挂在树枝上,摇曳在风中。

    “唉,这匹马终于是要和小英在一起。难道这就是失信的下场?”左天纵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鲁西华说道,“这就是执念,太过强大,就会影响他人。有灵之物若是半途而死,就会产生执念,会去到那枉死城中等待。那黑山老妖就是利用执念这一点,才会影响人间。”

    高鸿问道,“不知这少女和马的执念交缠,最后会变成什么?”

    鲁西华笑笑,伸手一弹,一点青光落在树上,立刻树上开始长出翠绿的叶子,一会就涨满了枝头,整棵树都是。

    高鸿惊异道,“桑树?怎么会是桑树?难道是搜神记里记载之事?”

    鲁西华说道,“桑同丧音,眼前这似乎是一个神话的轮回啊。”

    左天纵问道,“高大人博学,还请解惑。”

    高鸿缓缓说道,“传说很久以前有一户贫寒人家,父亲当兵出征,家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儿,而她的唯一伴侣,便是一匹强壮的公马。女儿亲自喂养它,因为思念父亲而跟公马开玩笑说:‘你要是能为我迎回爸爸,我就嫁给你当老婆。’公马听到这番话后,就离开女儿,找到了她的父亲。父亲本来就已厌战,见到自家的马前来迎他,便骑马逃回了家乡。”

    “由于公马深知人情世故,父亲便用上好的饲料喂养它。不料马却拒绝进食,每次看见女儿从身边走过,都会扬蹄嘶鸣,表达自己的喜怒。父亲为此深感惊讶,偷偷向女儿打听,女儿就把此前的戏语告诉了父亲。父亲心下担忧,便用弩箭射死公马,还把马皮剥下来,晾晒于庭院之中。”

    “这天父亲出门办事,女儿跟邻家女孩一起在马皮旁玩耍,用脚尖踢它说,‘你本来只是一头畜生,却想要娶人类的女子为妻,结果落得剥皮的下场,唉,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话音未落,马皮居然跳了起来,卷住女儿的身躯跑了。她父亲几天后才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原来女儿和马皮都已化成又厚又大的蚕茧,结在高高的树枝之间。邻家的女人将那树上的树叶摘下来加以饲养,产量数倍于常茧,人们因此命名那树叫做‘桑’。‘桑’据说就是“丧”的谐音。从此,养蚕的百姓,都开始种植这种树了。”

    左天纵惊讶道,“这传说不是和眼前之事几乎一模一样?”

    鲁西华笑道,“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朝代更替,沧桑变化,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轮回。”

    左天纵笑道,“难道天道也有轮回?”

    鲁西华看了左天纵一眼,“先有造化后有天,我身自在造化前,生来不过十八岁,一个混沌是一年。这是一个大能神仙说过的话,他说的一个混沌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而且神仙说的年和我们的年不同,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说不定我们的一生百年,不过只是神仙的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罢了。”

    左天纵闻言,顿时汗如雨下,躬身说道,“多谢师尊警喻。”

    此刻高鸿又说道,“快看那桑树。”

    两人向着树上看去,只见此刻树上的茧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鹅蛋大小,从中破开,一只五彩飞蛾飞了出来,围着桑树绕个不停。飞蛾在桑叶上产下几颗卵就死去了,卵慢慢孵化,最后几条长着马头形状的小蚕出现在桑叶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桑叶。

    “破茧成蛾,蛾死为蚕,这又是一个轮回。呵呵,马头蚕,看来小英和那白马是生生世世分不开了。走吧,我们去找那能入地府的关键人物。”

    随着话音落下,两条人影消失在旷野之中,这棵树上的野蚕还在沙沙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村民发现。rw

第49章 明轮净空

    “咚~咚~咚~”清脆而悠扬的钟声响彻山间,小和尚站在钟楼亭下,手持钟杵认真地一声一声敲着晨钟。X清晨的明轮寺此刻已经大开山门,前来上香礼佛的香客、百姓沿着略带些湿滑的石板路缓缓而上,有挑柴的、送菜的,各类货郎络绎不绝,看来明轮寺保佑着这一方的水土,深得大家崇敬。

    一个青年身着布衣,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沿着石阶跟着送货的货郎慢慢上爬,背上背着一个包裹,看样子也是不轻。迎着晨光,青年模样分明正是那左天纵。

    “这位店家请了,敢问店家可是往那山腰上的寺院送货?”左天纵开口问道。

    “正是,寺中的师父们订了不少手雕的佛像,正是委托小店制作。前几天下雨没来得及送,今天趁着天气好,赶紧给师傅们送一批,免得耽误了寺中的生意。”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挑着担子,前面还有两个伙计也同样挑着担子。担子上面盖着布,瞧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敢问二位可是去那明轮寺烧香?”掌柜的担子轻些,可以开口说话。

    左天纵点点头,“正是,久闻明轮寺的明王甚是灵验。我这就带着自家弟弟一起来上柱香,拜上一拜。”

    “是啊,七十年前,京郊一场争斗,无数百姓都瞧见了有神灵下凡,收了妖僧普渡慈航。大家远远看去,那降世的神灵和这明轮寺供奉的明王模样差不多,这明轮寺才从名声不显都现在香火鼎盛。你们来拜一拜也是好的,不知所求何事?”掌柜的问道。

    左天纵答道,“帝位更替,京师乱起,全家趁夜离开,一时之间太乱,我与弟弟在慌乱中和家中父母走失。我二人多方寻找,也近一年半的时间了,二亲毫无音讯,只盼着拜拜明王好指条明路。听说那明轮寺的净空禅师佛法精深,想必能够指点我兄弟的去路。”

    掌柜的听了这话,却是摇摇头,“净空净空,衣净兜空,二位还是拜拜明王就好。”说完叹了一口气。

    左天纵有些奇怪,连忙继续追问,可惜挑货的掌柜不再言语,只是摇头不语。

    明轮寺,第三进的大雄宝殿外,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寺中的小和尚对话。

    “小师父,还要麻烦你去请一下净空禅师,我这有急事和他商量。”中年男子一脸的焦急。

    小和尚合什行礼,“朱员外还请稍候,小僧这就去请师父。”说完急急忙忙转身往后院竹林跑去。

    竹林深处,一件精致的禅房中,净空老和尚正在照镜子。

    净空老和尚哧着牙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在查看牙缝中的残留物。发现有塞牙的东西就用尖细的竹签给挑掉,看了好一会,这才满意的端起一个白瓷碗来。白瓷碗中装的是甘甜的泉水,净空老和尚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然后仔仔细细地漱口,最后还昂起头来,咕隆咕隆涮了涮喉咙,这才将水吐在一旁的瓷坛中。

    “咚咚咚”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师父,朱员外今天又来了,他在外面候着您的法驾呢。”

    净空老和尚正在理着自己下巴上的白胡须,一根根理得很仔细,口中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候着吧。”说完,对着镜中又看了看,这次又整理起嘴唇边的胡须来了。净空老和尚的白胡须很长,很漂亮,他专门做了一把小刷子对着镜子细心地梳理着,不让自己的胡须有一丝的凌乱。

    净空老和尚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发现自己额头左右的眉毛似乎有一些不对称,左边的眉毛似乎短了一些,连忙皱起眉头用手慢慢地抚摸,嗯,确实短了一些。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低头从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瓷碟里捏起了一撮白毛,这是自己修理胡须剩下的,都用胶小心地粘在了一起,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净空老和尚拿起这撮白毛,用手捻了捻,又拿起一只小毛笔,沾上一点胶,细心地涂在白毛根部,这才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黏在自己的左眉尾端,食指轻轻碾压、尾指慢慢揉按,直到左右眉毛对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镜中的净空老和尚,白眉垂腮,白胡及胸,根根似银,一脸的和蔼,好一副有道高僧的样子。净空老和尚正在满意,忽然发现镜子中有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对着自己微笑,人就站在身后,连忙转身,自己身后毫无一人。

    净空老和尚将自己身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仔细,确信没有一人,这才转过身来,可是镜中依旧有个小孩子在对这老和尚微笑。

    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和尚探头探脑的伸进个头来,“师父,您要是再不去,朱员外可是要亲自来请你了。”

    净空老和尚此刻哪有心思管什么朱员外,急切的说道,“智生,你且过来,快来看看镜子里面有什么。”

    “镜子?”智生小和尚不由得重复了一下,师父今早怎么这么奇怪啊。

    净空老和尚焦急道,“唉呀,你来看一看!”

    智生小和尚连忙称是,几步来到师父每早梳洗的妆台前。净空老和尚退开几步,让徒弟上前去看。智生小和尚撑着妆台,踮起脚尖,对着镜子仔细打量,没看出个所以然,口中嘟噜道,“镜子里能有什么?师父,这镜子里到底有什么啊?徒儿实在没看出来。”

    净空老和尚听到这话,立刻也上前察看,这次镜中和平时一样,那个小孩子不见了。净空老和尚心想,只怕是刚才自己眼花了,顿时面整肃容,弯腰合什,“阿弥陀佛。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智生小和尚听得发愣,“师父,什么惹尘埃啊?”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蠢物,没事了,你去吧。”

    智生小和尚只觉得今早师父有些奇奇怪怪的,却是不敢违背,“是,徒儿退下。”说完,退出禅房,把门带上了。

    净空老和尚这才走到水盆架旁边,墙上有七八个挂钩,上面挂的都是念珠,不同材质,不同大小,皆是十分华贵。净空老和尚左挑右选,捡了一串乌黑色的挂在脖子上,满意的走回镜子,赫然,镜中又出现了那个小孩子,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净空老和尚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却见此刻禅房门又被打开了,智生小和尚跨门而入,“师父,朱员外来亲自请您了。”净空老和尚回头再往镜子瞧去,小孩子又不见了踪影。净空老和尚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确实没有再发现镜中小孩子的踪迹,口中直叫,“奇怪,真是奇怪。”

    朱员外在禅房外等的心急,不经智生小和尚禀报,就迈步进了禅房,陪着笑说道,“老禅师。您好。”

    净空老和尚这才反应过来,一手将妆台上的手串拿在手中,一边迈步往禅房外走去,朱员外紧跟着净空老和尚的步伐,陪着笑脸。

    净空老和尚说道,“施主可是找老衲有事?”

    朱员外走在净空老和尚旁边,“老禅师,还是之前提到的事。明天是家母八十岁大寿,来的客人极多,家母一再的交代,请老禅师一定务必要光临。”

    净空老和尚也未停步,说道,“贫僧一心礼佛,一向不问俗事,望施主海涵。”

    朱员外头上都急得起了汗珠,“我也知道,老禅师是一方得道高僧。但是,老禅师,您不去,家母怎么能以偿佛缘呢?”

    三人行在竹林中,净空老和尚一句话也不说,直往前走。

    朱员外逼的没法,说道,“大师,老太太说过,只要老禅师肯赏光,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老禅师您的。”

    净空老和尚闭着眼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岂有求报之心。老衲实在是佛事繁忙,难以脱身啊。”脚下却是不停。

    朱员外脸上抽动了一下,说道,“老太太又说,明年要给宝刹中的佛像重塑金身。”

    净空老和尚还是未理,继续向前走。

    朱员外急走几步又说道,“老太太还说了,要把这次过寿所收的礼品、礼金全部捐给宝刹做香油钱,至少有三四千两啊。”

    净空老和尚不由得开口回道,“真的有三四千两?”

    朱员外急道,“老禅师您要三思,千万别违了老太太的心愿啊。”

    净空老和尚顿时停下脚步,“这个嘛~”沉默不言。

    等了一会,朱员外一脸的急切,“老禅师考虑得怎么样?”

    净空老和尚低头合什,“阿弥陀佛,难得老太太有这份诚心。既然如此,佛接有缘人,贫僧就成全了老太太这份心愿吧。”

    朱员外立刻眉笑颜开,“那就多谢老禅师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来接老禅师。”

    净空老和尚回道,“不敢不敢。”

    “那我就告辞了。”说完,朱员外离开了。

    “施主慢走。”净空老和尚对着朱员外的身影躬身说道。rw

第50章 贪财和尚

    净空老和尚心满意足地准备往悬空阁走,路过一个庭院,看到自己弟子小和尚智信正刚刚扫完庭院里的垃圾,迈步往外走,当即开言,严肃的问道,“智信,你要去干什么?”

    智信是个瘦瘦的小和尚,看到老禅师发问,吓得连忙回道,“回禀师父,弟子已经把地扫好了,现在准备去吃早斋。X”

    “院子你扫干净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能说谎话呢?”净空老和尚左瞧瞧右看看了一阵,说出这番话来。

    智信满怀信心的说,“弟子已经扫干净了。”

    净空老和尚气得伸出手指往智信背后点去,“你好好看看,树下还有落下来的叶子,这就叫扫干净了?”

    智信委屈地回过头,看到院脚一棵大树下,微风一吹,树上的叶子随风摆动,几片树叶就落到了地面的草皮上。“师父,这是刚刚落下来的啊。”

    “哦?刚刚落下来的,那你就去扫啊。”净空老和尚一脸严肃。

    智信带着哭腔的说道,“那怎么扫的完呢?这风一直在吹,弟子一面扫,树叶它一面落啊!”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智信啊,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样偷懒,怎么能悟出道,修成正果啊?”

    智信没办法,只好点头称是,转身重新拿起竹耙,准备归拢大树落下的叶子。

    净空老和尚伸手点了点智信,这些弟子一个个都不让自己省心。智生小和尚跟在老禅师后面,学着老禅师的动作,伸手也点点智信,一副顽皮的样子。智信一边扫地,一边看着智生,气得牙直痒痒。

    净空老和尚起步离开,没走两步,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就发现智生小和尚在逗弄智信,立刻低沉着声音说道,“智生,你在笑什么?!”

    智生一听老禅师的话,立刻收拢动作,低眉合什,“弟子没笑什么~”

    净空老和尚看到智生还不承认,生气地说道,“好,你笑智信,就你聪明。现在我就来考考你。”说完,就指着智信正在清扫的大树说道,“你看这棵树,那我来问你,是树叶在动呢,还是被风吹动的?”

    智生垫脚仔细地瞧了瞧看了看,满怀自信的回答,“是被风吹动的!”

    智生话音刚落,净空老和尚伸出手就往智生的脑门上一拍,“是风吹动的,我打你一个!”

    智生委屈的说道,“那就是树叶在动。”

    净空老和尚又伸出手往智生的脑门上一拍,“是树叶在动,我再打你一个!”

    智生揉了揉被拍疼的脑门,不服气地说道,“师父,那您说是什么在动嘛?”

    净空老和尚用手指指智生的心口,“没有什么在动,是你的心在动!”

    智生一脸懵逼,“心动?”本来就是风吹动树叶,怎么又和心扯上关系了?他完全无法理解。

    净空老和尚摇了摇头,“蠢材!唉。”转身准备离开庭院,智生跟在后面,想也想不明白。

    刚走两步,净空老和尚就听到大树在哗哗作响,抬头一看,只见智信小和尚正在奋力地拉扯着大树的树枝,用力地摇晃,将树上的叶子尽力摇下来。

    净空老和尚十分奇怪,立刻开口喊道,“智信!你这是在干什么?!”

    智信听到老禅师问话,立刻从树下走出来,“师父,弟子把树上的枯枝病叶都摇下来,这样好扫啊。”

    净空老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信,你这是在杀生啊!叶子长在树上,是有自己的生命的。你把它摇下来,这不是在杀生吗?唉!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智生听到智信又挨师父批了,立刻在一旁挤眉弄眼。智信却是回头看看大树,又回头看看师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是一帮蠢材!朽木不可雕也~”净空老和尚气得没话可说,也不再理智信,抬步走了。

    悬空阁中,这里是依着山腰修建的一处阁楼,因为地势险峻,阁楼有一部分悬在半空,站在阁楼之上能看到脚下的幽幽山谷,所以取名叫做悬空阁。

    此刻悬空阁的顶层,靠窗的位置,已经摆好了一张桌椅,上有一碗稀粥,四碟小菜,这里正是净空老和尚每日食用早斋的所在。

    一个青年和尚正在桌边候着,净空老和尚靠窗坐下,“人都到齐了吗?”

    青年和尚连忙回答,“到齐了。”

    净空老和尚点点头,“那就好,叫他们都在前殿候着,我吃完饭就去。”青年和尚领命离开。智生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净空老和尚转头看到智生,说道,“智生,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弟子遵命。”智生连忙也离开了。

    净空老和尚摇摇头,从桌上拿起一个瓷瓶,揭开盖子,从里面倒出几粒五香豆子放到粥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吃法,每次喝粥必定如此。净空老和尚将五香豆子和白粥相互拌了拌,提起筷子就准备开吃,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禅师,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不耐烦地说道,“唉呀,你怎么又来了?你烦不烦啊~”说完,也不管旁人,呼呼地喝着碗中的白粥。

    桌子旁边,站着一个相貌愁苦的中年人,衣服上到处是补丁,面色黄瘦,一看就是长期饥饿所致。中年人站在净空老和尚桌旁,不敢言语。

    “李三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净空老和尚夹起一筷子青笋往嘴里送去,一边嚼一边说,“你交不起田租啊,你就别种了。”说完,又呼呼地喝了一大口白粥。

    中年人用哭丧的声音说道,“老禅师,您不是不知道,现在年头不好,我租的那块地,又是河滩地。它不下雨就旱,一下雨就涝啊。老禅师,求求您,还是大发慈悲吧!”

    净空老和尚听着李三的解释,声色未有一丝变化,一脸平静地又夹起一撮咸菜,送到嘴里,喝了一口粥后,说道,“那张二拐子为什么又能按时交租呢?”

    李三腹中饥饿,闻着桌上饭菜的香气,头正发晕,听到老禅师发问,连忙解释道,“好叫老禅师知晓,张二拐子的地和我的不一样啊,他的在上游,我的在下游。”

    净空老和尚吃着菜、喝着粥说道,“我不管你们在什么上游下游。交不起这田租,我看你还是别种了。”

    李三哭着,“老禅师,您发发慈悲吧,我家人口那么多,您再让我种一年试试吧。”

    净空老和尚也不管,边吃边说,“唉,天无绝人之路,你不能种地就不要再种了。我看你还是去做点零活营生吧,这地啊,你就别再种了。”

    李三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对着净空老和尚就磕起头来,“老禅师,您这么说,那我只好给您磕头了。”话音一落,李三在地上把头磕得梆梆作响。

    净空老和尚脸色微变,“诶~李三,你起来,有话好说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唉~”说完,又夹起菜来吃。

    李三跪在地上哭道,“老禅师,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的家口这么多,还请老禅师体谅。”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三口两口将粥喝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李三抬了抬手,始终没敢阻拦。

    净空老和尚一边下楼一边自语,“不会种就不要种。你家人口多?我寺院的人口更多,都不交租,我们喝西北风去啊?!真是岂有此理!”

    智生小和尚已经在楼下候着,听见老禅师生气,不敢搭话,连忙将老禅师引到悬空阁旁的禅房里。

    净空老和尚将脖子上的念珠取下,挂在墙上,智生急忙递过一身早就整理好的黄色袈裟。净空老和尚转头一看,呵斥道,“不是这件,你怎么这么笨啊!”智生灰溜溜的去了里间,这边房中立刻站起个人来,净空老和尚一瞧,“你怎么来了?”

    “我怕耽误了老禅师的事,这雨一停,我就亲自送来了。”说话者正是那之前在山道上和左天纵二人聊天的掌柜。

    掌柜的早就将担子中的佛像一一取出,放在架子上,“老禅师,您请看,这就是寺院定的佛像,这是头一批。”

    净空老和尚往佛像上一瞥,也未细看,问道,“多少钱啊?”

    掌柜的客气的陪着笑,“好说好说,您开个价。”

    净空老和尚眼睛一闭,“那就300文一尊了。”这边智生已从里屋取出一间赤红镶金边的袈裟出来,净空老和尚这才点点头,示意智生先挂到墙上,他一会再穿。

    这边掌柜的说道,“老禅师,300文可不够本啊。您也知道,塑一尊菩萨要费还几天功夫,这天又下雨,开窑的成品又少,现在到处这么乱,人工费又高。”掌柜一边说,一边将菩萨像、明王像、佛像一件一件移到中央的架子上。

    这间禅房里面有个庞大的木架,一层层重叠而上,每层都放着数十个塑像,似乎是专门开光的地方。

    掌柜的一边笑道,一边说,“我们赚不了几个钱的。”

    智生正在伺候老禅师穿衣服,净空老和尚脱下玄色的外衣,换上月牙色的中衣,这才准备穿袈裟,“那你还是拿回去吧,太贵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笑容,手拿着塑像说道,“老禅师,那您说多少钱?”

    净空老和尚也不改口,“300文。”

    掌柜的一咬牙,“350了,老禅师,您看怎么样?”

    净空老和尚背对着掌柜摇摇头,“就300文。”

    掌柜的也没法,这塑像做都做了,老禅师不要,自己就得全部砸在手里,“好吧,300就300。”说完依旧还是将塑像一一放在木架的空位上,只是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劲头。

    “这才对嘛,做生意就讲究个细水长流。寺院的香火越好,你家的生意才越好,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嘛。”净空老和尚看到掌柜的服软,也是开心,一边系袈裟,一边说道。“你怎么能在菩萨身上赚钱呢?”

    掌柜的一听这话,委屈的说道,“老禅师,你卖出去可是800文一尊啊,赚一倍多啊。”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满身铜臭!”带着智生离开了禅房。

    掌柜的看着老和尚远去,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刻薄!”

    远远的前殿,里面香烛鼎盛,左天纵和鲁西华二人变作围观群众,站在殿外。前殿门口,六名和尚已经清通了中间的大路,将前来上香的客人都拦在了两旁,不少上香的香客看到前殿被拦,问过和尚之后就前往其他大殿去了。

    左天纵向着旁边一位准备离开的大娘问道,“这位大娘请了,不知今日这明轮寺有何盛事,需要这番劳师动众?”

    大娘低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说道,“今日是寺中老禅师开坛说法的日子,另外想要出家当沙弥的,也在今日过来了。不过这寺院收徒,可没什么好看的。”说完转身离开。

    前殿之中此刻一位父亲正带着自己儿子候在前殿的一角。

    父亲吩咐儿子说道,“孩子,今日之后你就有吃有住,可要好好修行啊。等会儿老禅师来了问你,你为什么要出家?你就说,我要普度众生。”

    孩子还小,只有六岁的样子,听了父亲的话,也不太懂,开口问道,“爹,什么叫普度众生啊。”

    父亲生气地呵斥道,“普度众生就普渡众生,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有口饱饭吃就好了!”

    儿子委屈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净空老和尚远远的走了过来,鲁西华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

    “师尊为何发声?可是有异?”左天纵在一旁问道。

    鲁西华说道,“这老和尚心魔不小啊,八成要挂!”

    在鲁西华眼中,此刻的净空老和尚头顶一片乌黑的云朵,一尊奇怪的塑像端坐其间。这尊塑像,通体黝黑,四头八臂,面露异笑,伸出手臂对着老和尚的头顶抚摸不已,似乎是在看一件极为美味的食物。魔像忽然发觉前方有异,只看到一个孩童对着自己微笑,其脑后有隐隐有光露出,自己只感到深深的恐惧。正欲退缩,却见那孩童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魔像心有余悸,不敢再现身,往空中一隐,不见了踪迹。rw

第51章 我要开房

    净空老和尚带着智生来到前殿,此刻前殿之中琉璃盏、蒲团、海青都已准备完毕。X净空老和尚先自到旁边的手盆里净手,智生连忙站到一旁。一位中年和尚招呼那位准备剃度出家的小孩子,“孩子,你且过来,在这蒲团上跪下。”

    父亲在一旁,满怀激动,自己虽然失去了儿子,但是此后儿子能够在寺中吃上饱饭,也算是活下来了,家中实在是养不起太多的孩子。想到这里,父亲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净空老和尚净手之后又用白棉布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这才走到跪在蒲团上的孩子跟前。智生也乖巧的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中盛放着剃度用的工具。

    净空老和尚将右手放在孩子头顶,缓缓说道,“孩子,师父这就给你剃度,从今以后你就是佛门弟子,你可不能反悔啊。”说完示意一旁的智生。智生聪明,立刻端上木盘,净空老和尚取过木盘中的剃刀,中年和尚连忙又拿起木盘中的白麻布,白麻布又厚又长,背面还缝着皮革,双手将之拉直。

    净空老和尚拿起剃刀在白麻布上来回刮动,这就相当于磨刀了,老和尚一边磨剃刀,一边问道,“孩子,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出家?”

    孩子有些紧张,忘记了父亲的话,连忙将头转向父亲。父亲在一旁也是着急,用很小的声音提醒道,“普度众生,快说普度众生!”

    小孩子的耳朵也算敏锐,竟然听到了父亲的提醒,立刻一张口,“我爹说了,是要普度众生。”

    净空老和尚听到这话,手中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心想,这孩子倒是挺有慧根的,我幼年也是为了要普渡众生。此刻净空老和尚的脑中满是自己幼年出家时,师父在耳边说起的话语。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家?”

    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只死去的青蛙,摊在手中。

    “青蛙?孩子,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它们死去,我要超度它们,我要普度众生!是我害死了它们!”那时还是妖僧普渡慈航当道,民间大多数人都是忍饥挨饿,和现在何其相似。

    “孩子,不怪你,天干物燥,人都喝不上水,何况这些小动物呢?”那时候师父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你养的青蛙当然会被干死。孩子,出家是件大事,你可要三思啊。”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那时候的自己为了信念是多么的坚决。

    净空老和尚想起童年时候的自己出家的目的,不由得呆立在当场。

    智生小和尚看到师父手拿剃刀有些发愣,不由得问道,“师父,您在想什么?”

    净空老和尚顿时回过神来,“哦,没什么,那么现在,我们就剃度开始吧。孩子,现在我说一句,你就跟着我念一句,好吗?”

    孩子跪在蒲团上朗声答道,“好的,师父!”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智生和在场所有的和尚也低声合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孩子也跟着大声喊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

    一句句禅缓缓响彻前殿之内,禅揭声中,净空老和尚先将孩子的头上的童子髻解散,一刀一刀将头发剃掉。

    老和尚的头顶在这满殿的禅音之中,浑然又冒出了那个神秘的魔影,向天大笑,对着殿中的香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只手臂狠狠地向着老和尚顶门拍去。

    净空老和尚边一边念着禅揭,一边给孩子剃度,眼前一花,似乎正在剃度的孩子忽然样子一变,竟然变成了之前在禅房中出现在镜中的那个小孩子,对着自己咧嘴微笑。净空老和尚吓得连退好几步。

    “师父,师父,您怎么啦?”智生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去搀扶老和尚。老和尚摇了摇脑袋,发觉孩子依旧是那个剃度的孩子,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出家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普愿沉溺诸有情,速往无量光佛刹。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随着剃度仪式的完毕,净空老和尚说道,“你既已出家,现在我就赐你法号智德,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所发誓言。”说完,老和尚匆匆离去,神色显得十分疲惫。

    这边早有中年和尚取来海青给刚刚入门的智德小沙弥穿上。所谓海青,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比较其他衣裳肥大一些,乃是礼佛时所穿僧衣,其袖口是缝合起来的,与常规俗袍不同。一般弟子所穿皆为黑色、青色或者是灰色,只有一寺方丈或者长老才能穿黄色。

    智德此刻被众和尚簇拥着远去,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父亲,老父亲踮着脚看着远去的儿子,不由得泪流满面,此后儿子就是出家僧人,不再与尘世间的亲人有瓜葛。唉,看着身影消失儿子,父亲无奈的走出大殿,一步一步往寺外走去。

    “师父,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禅会要主持?”智生扶着净空老和尚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师父神色憔悴,连忙给师父递过一杯茶,开口问道。

    净空老和尚此刻不知为何,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喝了一口茶,只好连点点头,“到时把午斋端到房里来,我进去躺一会儿,不用叫我,午斋放到矮桌上即可。”说完起身往里屋去了,智生小和尚也急忙退出禅房。

    此刻的明轮寺的山腰上来了两位行脚僧,两人头顶蒲团,缓缓沿着台阶而上,前面一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身背衣钵架,上面盖着厚厚的红色纱布,也不知其中放的什么东西,相貌憨厚,浓眉大眼,两只眼睛闪着灵动,手持一把方便铲。

    后面一人白眉过腮,白胡及胸,似乎有七八十岁,面容消瘦,不苟言笑,右手持一柄禅杖。杖头安四股,圆如盏口,上又安有小环,每股三个,一共是12个小环,跟随老和尚的走动,禅杖随之摇动,小环发声作警。老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左手捏着一串手串,口中念念有词。

    “师父,我们这出门都好些天了,都是风餐露宿,今天我们到明轮寺挂单,吃点好吃的吧?”年轻小和尚在前面走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退回到自家师傅身边。

    老和尚停下脚步,盯着小和尚,“十方,我们是在外行游,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看来是为师平日太宠你了,这点苦都不能吃,哪里还像个出家人?”

    十方小和尚瘪瘪嘴,“师父,人家就说了一句,哪次还不是跟着您吃一样的。再说了,您看这明轮寺,香客这么多,比我们那个飞云寺强多了,待遇肯定好!”

    老和尚摇摇头,“我们乃是小寺院,不过七八个僧人,别人识不识得都还不一定,你想这些干什么?”

    十方说道,“不给吃的,总能安排个房间睡觉吧?我在外面野地里睡得腰都快要断了。”

    老和尚无奈地道,“随你,随你。”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很是疼爱,如同自家孩子一般,看到十方抱怨,也是无奈。

    十方听了老和尚的话,顿时高兴起来,拍手说道,“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方便铲杵着地,走的都快了一些。

    没过多久,二位和尚就来到了寺院山门之外。

    “走吧,准备礼佛。”老和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提步便入,十方也赶紧拍拍自己身上,将头戴的蒲团摘了下来,夹在手臂里整理了一下身上,抬头看到老和尚走得远了,连忙喊道,“师父,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老和尚脚下不停,先行来到天王殿,天王殿正中央供奉着弥勒菩萨,左右就是有名的四大天王。别看十方在外面咋咋呼呼,可是进了殿门,却是一丝不苟,跟着师傅后面对着弥勒菩萨、四大天王礼拜三下。这才转到弥勒菩萨后面的韦陀菩萨。

    十方一看韦陀菩萨,不由得眉开眼笑,悄声说道,“师父,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免费吃住三天啦。”

    老和尚闻言抬头一看,只见韦陀菩萨一手叉腰,单手竖持降魔杵,降魔杵斜斜地靠在肩上,不由得摇摇头,“十方,你啊你啊,平日不好好做功课,怎么连个菩萨像都看不明白,这家寺院挂单是要收费的。”

    十方一听就愣了,“不会吧,这尊韦陀菩萨明明就是降魔杵朝上的啊?我们飞云寺的韦陀菩萨是双手合什,降魔杵横抱在菩萨手臂之中,可免费供云游僧人吃住一天。”

    老和尚叹了口气,“不错,韦陀菩萨的降魔杵是朝上的,可是你看看菩萨的右手,不是行诀而是叉腰啊,这就是挂单要收钱的表示。”

    十方左右瞧瞧,悄声说道,“这个寺院看着又大又好,怎么还要收钱?师父,我们走吧!”

    老和尚往十方头上一拍,“进了寺门,就要守别人的规矩,见了菩萨佛祖不拜,你还算是出家人吗?”

    十方委屈地捂着头,“师父,你又打我。我可是为了咱们俩好,本来盘缠就不多,谁知道这里收费怎么样啊。竟然挂单还要收费,也不知佛祖知不知道?”

    老和尚叹了口气,这个心爱的弟子,跟着自己第一次出门远游,性格虽然跳脱了一点,但是为人朴实,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也罢,今天就在这座寺院暂住一宿,明日再行上路。“你还敢抱怨佛祖?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再上路也好,寺院里有热水,你也好洗个热水澡。”

    “知道了,师父。”十方此刻显得特别委屈。

    二人向韦陀菩萨行完礼,又来到了主殿之外。

    明轮寺的主殿很特殊,这里供奉的是大日如来和五大明王,分别是居中的中央不动明王、东方的降三世明王、南方的军荼利明王、西方的大威德明王、北方的金刚夜叉明王。此乃金刚界五佛,其中不动明王是大日如来化身;降三世明王是阿如来化身;军荼利明王是宝生如来化身;大威德明王是无量寿如来化身;金刚夜叉明王是不空成就如来。所有明王均是佛陀的忿怒化身,是佛陀智慧愤怒的的表象,所以,一般都是面目狰狞,奇形怪状。

    行脚僧不能贸然进入主殿,需要取得寺院知客僧的同意。老和尚对着十方喝道,“十方,上前行礼,准备挂单。”

    十方恭恭敬敬地答应,立刻上前与殿内照客僧知会。照客僧立刻领着二人来到主殿一旁的客堂,让二人在此等待,说完立在一房门处。

    客堂内空无一人,也无甚摆设,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长凳供人坐下。十方将蒲团放到门外左边地上,将背上衣钵架置于蒲团之上,又将方便铲打横,放于蒲团之内,靠近长凳。老和尚已经在右边的长凳上坐下,十方整理完毕,这才挨着自己师傅坐下。

    照客僧看到小和尚将行李放好,连连点头,这才转身面对客堂中的房门,手中轻弹房门三下,口中称道,“知客师慈悲,有老菩萨来挂单。”吱溜一声,房门打开,一位中年僧人迈步而出,也不和照客僧对话,先往门外一看,看到行李俱在地上,又来到老和尚面前,看到老和尚手中的禅杖,立刻恭敬起来,合什称道,“老菩萨!来有何事?”

    老和尚和十方此刻站起,十方行礼道,“顶礼知客师傅。”

    知客僧点点头,答道,“问询,请坐。”大家这才坐下,而照客僧已经知趣的离开客堂,站在客堂外等候。

    “老菩萨何处发脚?”

    “自南海而来。”

    “到常住这边有什么好事?”

    “打扰常住,挂上一单。”

    “且住几日?”

    “一日即可。”

    知客僧点点头看过二人度牒,笑嘻嘻地说道,“二位师傅,客房一间,惠呈400文。”

    十方一听,立刻喊道,“怎么这么贵?!我寺之中不过一晚20文罢了,怎么到你这里就翻了20倍?”

    知客僧听到十方这话,立刻脸色一变,“老菩萨不好意思,寺中客舍已满,请另投他处去吧。”

    “十方,不得无礼!”老和尚脸色一肃,呵斥住自家弟子,“知客师傅,寺中可有下房?我师徒二人,只求有热水洗身即可。”

    知客僧脸色一冷,“没有!你们请出去吧!”说完衣袖一挥,就要赶人。

    此刻课堂之外传来一个童声,“且慢!上房一间多少?给我来上两间。”

    知客僧、老和尚和十方都是一愣,往门外看去。只见布衣布衫进来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大包,报复沉重,显然是装了不少东西,刚才之言,正是男童口中所发。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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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摘星拿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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