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血夜之城
从乐府中出来,心中已又拨开一层云雾,当一场的悬疑的戏进入到尾声时,所有终将浮出水面,哪怕是狡猾又善于隐匿的白石老人。
在登访相府后,心中便有怀疑李公公,这位侍奉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这位老太监在天府的描述中是对皇帝忠心耿耿。
但李公公这个忠心耿耿只是从不接受那些有心打听套取皇帝圣意的人的任何贿赂,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李公公与宋执裘皆有一个共同点,保持中立,不参与党派斗争。
沈风的怀疑不是只凭此,还有一件更可疑的事情引起了的他注意,当初青石师叔跟踪白石老人至云南,在那个时间段里,李公公恰好不在宫中,有人天府弟子看见李公公去了南方,那时候沈风还没怀疑李公公,直到得知推测白石老人是太监后,才想起此事来。
从那时候起,便派人监视李公公,昨日李公公突然从宫中消失,而且逃过了濮阳宫还是天府的眼睛,此时,能从皇宫、天府以及濮阳宫眼皮底下溜走的人,那仅有这个多面内奸!
而在这之前,宋执裘也先一步从京城消失,得到这个消息,沈风便预感白石老人又要挑拨内乱,于是命顾碧落密切注意宋行军,而后,沈风得到李公公消失的消息,断定李公公便是白石老人,立即急告顾碧落。
后顾之忧解决其一,趁着濮阳宫大举逼宫之隙,在琴操老人的安排下进入乐府戏台幕后,在幕后看到一张血淋淋的人皮,方知墨画与濮阳策的最后一张底牌是什么。
后顾之忧去其二,便剩下皇宫内那张隐藏的面孔,这个人在背后指使赵燕用回春膏腐化沈风,而他现在还没有与沈风会面,可见此人有着超乎常人忍耐力,但沈风根本没有吃过回春膏,便只要等着鱼儿上钩即可。
京城这场祸伏几十年的乱局变得越来越有趣,有人处心积虑谋朝篡位,有人千方百计覆乱朝国,还有人藏匿等待鹬蚌相争。
而在这场乱局中,皇帝便如春秋战国时期中的郑国所处角色,春秋大国崛起示威都要打一下郑国,如同一个靶子立在三者之间,当然皇帝没有当初郑国如此弱小,但他受三方胁迫无法挣脱,皇帝这个靶子深知自身处境,又立了一个靶子出来,虽是皇帝所立,但皇帝绝不能对这个靶子施加任何压制,甚至还要快点让这个靶子强大起来,强大到令三方忌惮!
随着天策府强大起来,皇帝这个所受的压力徒减,乱局中各方关系也随之改变,濮阳策将计就计利用天策府,皇宫中的阴谋家等待鹬蚌相争的机会,白石老人是这个乱局中头脑最清晰的人,但他拿这个无旨向的天策府没办法,时而意图助长天策府,时而蓄谋消灭天策府。
这场乱局最关键的时间是这一年多,在这最关键的时期,沈风横空出世,插上无立场与无旨向的两只翅膀,在京城这块盘踞猛虎毒蛇的野蛮之地,绚烂夺目般地一飞冲天,凌驾于京城上空,睥睨天下。
在皇帝立这个靶子时,一切依旧是迷,当所有人蓦然仰望,那人已在高山骄阳处。
正应了那句传说,只要解开昭烈皇陵、华清天府和楼兰古国三大遗迹之迷,便可睥睨天下,夺得江山!
除了楼兰古国外,三大遗迹已得其二,可见天下纷争还未结束,小草儿如同楼兰古国一样神秘,当今天下最强大的柔然部族正驱虎狼之师进犯中华,小草儿与沈风这对冥冥之中的宿敌正走上世界舞台。
不,是小草儿在等着沈风!
此时沈风正处于信心的巅峰,家人的团聚和坐拥的势力给予他强大的鼓舞,而这一切皆是他以不屈的韧劲与过人的智慧得到。
与皇帝、濮阳宫七傅和濮阳策的较量中,得到了令人蜕变的历练,更不用说还有赵燕、皇后,智谋上升到足可驾驭这部大局,积攒成丰的羽翼则帮助他操纵。
是时候结束这场内乱了!
沈风乘马来到赶到一处密道口,青石师叔早已等在密道口,这处密道口是皇族用来逃脱的地方,在建造皇宫时,这个密道便已经存在,而白石老人之所以可以从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便是通过这个密道。
夜!
“师叔,外面的情形如何?”
青石师叔道:“濮阳策依旧只守不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进攻皇宫招来天下骂名。”
地道口位于皇宫后面,是一处野林,沈风道:“地道口可以通向皇宫何处?”
“皇上寝宫!”
——皇宫·玉泉宫——
皇帝寝宫内,老皇帝沉睡不醒,太医才为皇帝号脉过,皇帝病情突然加重,此时意识模模糊糊,而此时皇后坐在龙塌上,神情没有丝毫怜悯。
皇后玉儿当年依靠濮阳宫的帮助登上凤驾,是皇后玉儿堕落的始初,这些年,皇后为濮阳宫在皇宫内安插人,利用后宫之主的身份铲除异己。
皇帝寝宫恐怕是天下最奢侈的寝宫,寝宫陈列的摆设和装饰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再加上那条张着大爪的金龙,更显尊贵!
皇后神情淡漠地望着皇帝,她脸上拿着一张还未书写的圣旨,将圣旨暂且放下,脸上已无曾有的温柔,拿起旁边放着的药碗,阴冷笑着:“皇上该喝药了!”
老皇帝闭目不醒,脸色十分衰弱,如今老皇帝已是日薄西山,这座象征至高权力的宫殿亦将要被濮阳军侵犯。
“皇上,该喝药了——”皇后坐在身边宛如一位悉心照料卧病在床的丈夫的好妻子,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诡异,良久之后,依旧不见皇帝睁开眼睛,她猛地将药碗扔到地上。
砰——
呵呵——
皇后忽然起身俯视老皇帝,口中发出瘆人的冷笑,神色转为愤恨:“到了今时今日,你宁愿与那把龙椅一起毁灭,也不愿下诏传位太子——”她嘴角露出古怪的嘲意,“他可是你的皇儿,为何不传位给皇儿。”
此时一位老宫女走进来,这位老宫女便是墨画老人的师妹,“玉儿,为何还不让狗皇帝下诏退位!”她语调带着命令,显然在她眼中,一国之后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皇后眼睛一转,眼角露出一道厉光,随即又掩饰下去,淡淡道:“他昏迷不醒,且又不知将玉玺置于何处,我如何令他下诏!”
老宫女皱了皱眉,觉得皇后今日有些不同,冷哼道:“你是一国之母,皇帝不能主持朝政,你便可暂理国事,这老皇帝怕是活不了多久,由你下诏退位,濮阳宫便可顺理成章夺权。”
皇后忽然道:“有玉玺再下诏退位更可瞒过所有大臣,玉玺或许藏在此处,王婆你来此处找找。”王婆的王是濮阳王的王,可见她在濮阳宫地位不低。
老宫女依言去寻,寻了许久道:“你是否在骗老身,玉玺不在此处——”
“玉玺确实不在此处——”皇后走到老宫女身后,赫然从袖口中拿出一支匕首刺。
嗤!
老宫女惨叫一声,转头过去,正好对上皇后恶毒的眼睛,但她已说不出话来,匕首准确地刺穿她的心脏。
哼!
皇后蔑视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老宫女,走到皇帝面前,手中匕首鲜血未尽滴滴渗血,眼神阴毒道:“再无人可命令哀家,便是濮阳宫亦不可,从今日伊始,哀家要将这个天下掌控在手中!!”
“母后!”
太子登入玉泉宫,见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转眼看到母后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惊道:“这是——”
皇后脸上依旧带着疯狂的笑意,见到太子进来,温柔地笑道:“皇儿,你过来!”此时她脸上的温柔之色显得十分恐怖,仿佛一具在微笑的魔鬼。
太子感觉今夜的母后十分不寻常,战战克克地走过去,道:“母后,父皇?”
皇后将太子牵来,令他坐在铜镜前,慈祥地望着镜中的儿子,手中依旧握着匕首,轻抚他的头,柔声道:“天下男子皆薄情,母后只有你一个皇儿,你可会背叛母后?!”
太子全身感到一阵寒意,哆哆嗦嗦道:“皇儿、皇儿绝不会背叛母后。”
“那就好。”皇后从身后取来皇帝的冕旒(帽子),为其戴上,神情阴冷道:“从今日伊始,皇儿便是一国之主,母后与皇儿一起对抗濮阳宫,此次若可安稳渡过,这个天下便由咱们母子做主!”
太子忘记刚才的恐惧,神情亢奋道:“孩儿要当皇帝了,但父皇——”
皇后冷冷斥责道:“他不是你的父皇,记住,你没有父皇,他是你的阻碍,母后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你的阻碍!”
太子心中一颤,噤若寒蝉道:“是,孩儿记住了,但濮阳宫大军已攻到皇宫门口,我们如何扭转败局?”
皇后道:“我们一定在忍耐,皇宫中还有禁军,且魏家和褚家亦已发兵京城,我们只要等到救兵到来,便一定会有转机!”
太子狠道:“待本太子登基之后,一定要杀了沈风!”
皇后道:“眼下皇儿须尽快登基主持大局,只要你可力挽狂澜拯救败局,朝廷定会服你。”
“是。”
“来人!”
皇后与太子离开后,沈风与青石从后面走出来,方才在密道内已听到了皇后的话,皇后竟然背叛濮阳宫意图独揽朝政,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看来老皇帝早料到皇后会有此举,故意让我来听。
“皇上如何了?”
青石道:“仍旧昏迷,只怕时日无多。”
沈风感慨地叹息一声,随即沉声道:“皇后与濮阳宫必有一战,在明日黄昏之前,切记让那些无辜的人从密道疏散。”
青石道:“如今皇帝昏迷不醒,皇宫中若有意图谋反之人,此时该现身了,为何皇后独揽大权,那人却还未现身。”
沈风冷笑道:“那个人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有耐心,此时皇城处于危难之中,皇后并无把握胜出,那个人出现又有何用,既然他等待了那么久,一定是在等待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青石道:“他不是在等待机会,他是在等你。”
“看来有人比我对我自己还有信心。”哑然失笑一下,转而道:“将皇帝带回去医治,留在宫中早晚都会没命,可惜皇上拼命要我们看的戏却没有上演。”此时皇后顾着让太子登基,已不必再顾及皇帝,就算发现皇帝不在了,也不会停止她的野心。
“等等,将这张圣旨也带走。”沈风意味深长道:“师叔,皇上交给你的玉玺是不是该派上用场了,师叔,皇宫中皆已准备妥当了吗?”
“沈风,你真要如此吗?”青石神色复杂,脸上隐隐有些惧怕,“如此,你必将遭受天下人的责难!”
沈风张狂地大笑道:“狮子从不会在意羊群的想法,骂,尽管骂去,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名,而是要我们民族强大起来,沉痛的代价,会少了一件华丽的外衣,但袒露出来的是一颗誓死一战的决心!”
这夜,沈风回去陪伴怀有身孕的茵儿、还有婉词,波斯的王权争斗已经结束,茵儿已做完了应尽的义务,她选择离开波斯回到沈风身边,而且带来一个天大的喜讯,还有婳瑶的身世也水落石出,婳瑶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生父亲,这亦是一大喜讯,加上婉词,这亦日,沈风心情前所未有的开心,所有困在心中的疑云一一扫去,大局尽在掌控之中!
翌日,皇宫再次政变,太子于残破危墙上仓促登基为仁成帝,年号太宁,并未昭告天下,只有寥寥无几的大臣参拜,登基之时,便下令禁军全力抵抗濮阳军,不可让濮阳军攻入皇宫。
一排排一列列的禁军守在金銮殿前,严阵以待,场面十分浩大,禁军将士脸上有的害怕,有的凝重,但亦有些禁军战士脸上显得淡漠,而皇宫外,濮阳宫大军虎视眈眈,濮阳军战士眼中露出疯狂之色,这些战士隐藏在民间各处,如今他们闻到了血液的味道。
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沈风亦身在皇宫之中,亦听到太子登基时的呼喊声,只是无人知道他已从密道进入皇宫,他于高墙之上,冷眼相看,静等濮阳军与此时的皇太后开战,不必他动手,太子必将死于濮阳策之手。
此时,蜀族的将领李圭站在他身旁,他身上穿着威武不凡的银铅色铠甲,手持长枪,据天而立,将他的身姿衬得挺拔高大,
——皇宫——
黄昏。
于太子登基已过去六个时辰,从日出到日落,太子已当了半日皇上,此时,太子与皇后正坐于金銮殿上,从登基之后,太子与皇后便从未离开金銮殿,哪怕太子很想准备逃走。
“启禀皇上,西山烽火点燃,魏家军正赶来前来援救!”
坐在龙椅上的太子闻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哈哈大笑道:“朕的江山有救了,朕的江山有救了,该死的濮阳宫,竟敢谋朝篡位,朕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太子兴奋地走下龙椅,抽出一只金色宝剑,走到金銮殿外面,疯狂地大笑道:“传朕旨意,援军若来到,禁军便与援军一起合围濮阳军,朕要杀尽濮阳军,以血登基!”
——皇宫外——
濮阳策一身铠甲立于一匹战马上,望着眼前封闭的大门,长叹一声道:“看来若不流血,这只野兽是不会被老夫降服,血染江山,我濮阳策便以此书史!”说着,大力挥臂!
濮阳军头上射出一个信号。
高墙之上,沈风俯望着这座皇宫内外发生的一切,看到远处山上升起烽火,还有皇宫外面飞起的信号,不由得叹道:“大战要开始了!”
皇宫的天静悄悄的,一个信号烟火在空中炸开,蓦然,金銮殿前面的禁军忽然惨叫连连,禁军竟然在互相屠杀,而且那些禁军神情是如此残忍,在眨眼之间,一个个禁军站在躺在血泊中,太子眼睛惊望着,脑中犹为反应过来,心里最后一道已被摧毁。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太子惊恐大叫道:“母后!母后!”
从身后赶来的皇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嘶声惊叫道:“这!!濮阳策,你竟留了这一手!”
啊——啊——啊——
屠杀还在继续,无数禁军互相厮杀,皇宫瞬间血流成河,*壮阔的皇宫被惨叫声充斥,染上沉沉地悲壮之色,一具具横陈杂叠,几万禁军长存于血海中,血海继续蔓延,流到了皇宫大门前。
“濮阳军无所无敌,濮阳王真命天子!”
一名正在屠杀的将士突然高喊,他撕下从脸上一张人皮,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孔,只有额头上的濮阳军记号尤其醒目,与此同时,一个个禁军撕下人皮,露出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他们真正的身份是——
濮阳军!
这场屠杀还在持续,黄昏已过,皇宫以血的代价迎来夜,哪怕如此,仍旧过不去今日,皇后与太子的命运倒在今日。
夜将近,惨叫声越来越少,禁军已被杀得所剩无几,从金銮殿杀到宫门前。
吱吱吱——
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一支黑色嗜血大军冲入皇宫!
皇宫!告破!
濮阳策脸上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从马上一跃而下,负手往金銮殿走去,举动儒雅大方,又具指点乾坤之气概。
血夜。
第777章 :黎明来临
杀——杀——
杀——
一支黑色大军冲入皇宫内,对着残余的禁军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一个个带着面具的濮阳军战士变成一个个嗜血的魔鬼,只有鲜血才可抚平他们的狂躁。
沈风站在高墙上,目睹了这一场血腥屠杀,他发现得太晚了,如果能早点揭开墨画老人和濮阳策的秘密,或许就能避免这场屠杀,没想到禁军中竟也有濮阳军,他们一个个披着人皮潜伏在禁军中。
静——
皇宫归于平静,濮阳军列于金銮殿前分立两侧,黑夜中,濮阳军便一动不动地站着,等待着濮阳策,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濮阳策才出现在金銮殿前。
此时,濮阳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龙袍,威严中带着一股阴森,脸上仍是带着面具,身边缠绕小鬼。
“恭迎濮阳王上殿!”
“恭迎濮阳王上殿!”
“恭迎濮阳王上殿”
一声声宣喊由远及近传来,如多米诺骨牌般直到金銮殿内,此时,一根根火把点燃,形成一条血与火的通道,濮阳策立于金銮殿前,抬首仰望金銮殿上方的金匾,神色萧索道:“我濮阳策蓄谋多年,如今终可实现一身抱负。”
说着,负手迈出步伐登上金銮殿,金銮殿前是广阔大气的阶梯,濮阳策每登高一步,心中便灌入一股大气,嘴角轻扬,显出几分狠辣。
我濮阳策空怀一身抱负,本意为天下安定而励,世道却如此待我,朝廷弃我,族人厌我,吾何罪之有!
是朝廷的罪?不是!是族人的罪?不是!
是世道之罪!
它——该死!
世早已被恶化,世无伦常,正道沧桑,因果无报,世道如魑魅腐化人心,使得人心成恶,世道有罪,若要救世,唯有杀之!
将这世道推入地狱!
佛说目连救母,母生性恶劣无可救药,子当如何救母,唯有将母推入地狱,令母炼化心中的恶!
我濮阳策不再迷惑,不再恨世,吾将世推入地狱,令世得到救赎!
登上阶梯,临于金銮殿大门前,濮阳策脸上已是一片祥和,将所有愤世与不甘归于脚下的尘土,一个人若连自身的愤世与不甘也可践踏,才可为人上人!
“恭迎濮阳王登基为皇!恭迎濮阳王登基为皇!恭迎濮阳王登基为皇、”
濮阳策目光平视前方,不再仰视,不必后顾,缓缓前行,步入大殿中。
“救世之皇!救世为皇!救世之皇!救世为皇、”
在震耳欲聋的喊声中,濮阳策踏入金殿,殿上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是世上集尊贵于一身之殿,金殿上,大臣已分列两侧,躬身而待。
高墙之上,沈风冷眼俯望,嘴角轻扬,是一丝讽刺的嘲笑:“宫门关闭了吗?”
蜀将李圭道:“宫门已关!”
抬首仰望片刻,走到与金銮殿对面的高楼,此时,濮阳军集结在金銮殿前,完全不知皇宫中暗潮涌动,寒风发出狂啸之声,围绕着金銮殿的高墙忽然出现一线形状奇怪的黑影。
高楼上,壶酒师叔已等候在旁,沈风走到一处隆起黑布旁,转身正对金銮殿,平静道:“师叔,准备就绪了吗?”
壶酒语调微微惊惧道:“沈风,青石让我再劝劝你,老夫亦要劝你,此事不可胡来,否则将会引来诛天之祸!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听老子说话,老子小看你,没想到你比老子更疯!”
沈风淡淡笑道:“难道在师叔眼里,这座皇宫等同于天?”
壶酒愣了一下,嚼了几下嘴道:“别搬弄那些玄乎的话,老子警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风目视前方,狂放地大笑几声道:“是来得及,但我从来没想过回头,一直都是,还有,我一直想这么做!”
“不可!!!”
一声急叱,只见一身戎装的顾碧落急奔而来,神情带着惊惧,脸色略微苍白,一路快马加鞭,风尘敷面,她疾走过来,目睹地上一具事物,浑身一颤道:“你疯了,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沈风讶然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碧落怒叱道:“若我不回来,你想做什么!”齐水之战已停,她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她如今还算是濮阳宫的人,京城中濮阳军会为她放行!
沈风无奈道:“你如果此时回来,等于告诉濮阳策你是卧底。”
顾碧落道:“如今此事已无关紧要,大局已定,汉天策军与蜀天策军合围濮阳军,我军必胜之。”
沈风叹道:“我不想再开战了,黎明曙光来临之际,一切皆将结束。”
顾碧落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想做什么,问书师叔已告诉我,若你执意如此,你将会遭受引来无穷无尽的斥责声,难道你不想为蜀人救赎吗!”
沈风掷地有声道:“我正是在救赎,顾小姐,你觉得这天下,是百姓多,还是文人多,是痛恨它的人多,还是仰慕它的人多!因为这座巨大的宫殿,有多少人丧失人性!因为这座宫殿,柔然军快打过来,我们还在这里争权夺位!我想要告诉柔然军,如今的大华,已无不可舍弃之物!”
顾碧落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沈风傲然挺立,远望着金銮殿,伸手掀开旁边的黑布,沉重有力道:“纵然成为罪人,老子也要剐去这块腐肉,让历史铭记这一刻!”
一驾黑色巨物镇伏在地!
高墙上,一道道黑影如猛虎出笼般镇伏推出!
金殿上,那把金色龙椅巍峨不动,它如一座大山震慑天下人,濮阳策目视前方,眼中只有那张龙椅,龙椅上的金龙雕刻面露狂傲之色,似乎不服这位儒雅男子,濮阳策冷哼一声,扫去身上书生的儒雅之气,换发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重重踏在金阶上,步伐有力,五步登上台!
濮阳策一扫白袍,迅地转身,缓缓坐在龙椅上,脸上俯视众下!
“濮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濮阳军、一众大臣跪拜叩首!金銮殿前,濮阳军将士长跪宣喊,向天下昭示明主降临!
濮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濮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濮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震耳欲聋的喊声中,旁边一侧忽然走来一个小鬼,小鬼走到向濮阳策耳语几句,濮阳策神情忽然剧地变了几变,猛然起身走到金銮殿大门,远望过去,只见远处一座皇宫中高楼中,一个人影相对而立,而在人影旁边,可见一个圆圆的黑洞对着金銮殿。
濮阳策神色大骇!
沈风嘴角露出疯狂的笑意,伸手拿过火炬!
兹兹——黑色巨物上的白线冒出妖艳的光花!
呯
濮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濮阳军的呼喊中,一颗黑色炮弹从空中喷射而来,濮阳策目光猛缩,身体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在金銮殿前。
轰!!!!
炮弹正中金銮殿横梁的金匾。
轰隆隆隆!!!!
坚固壮阔的金銮殿发生一声巨大的悲鸣,整座宫殿剧烈地震动,屋檐飞角瞬间崩碎,樯橹灰飞烟灭,砖瓦墙石飞坠,简直地震山摇。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颗颗黑色炮弹发出巨大的怒吼声从四周激轰而来,响声成串,骤而急,炮弹齐向地上雄伟的宫殿砸去,发出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刹那间,天地仿佛要被毁灭,一座座宫殿瞬间塌陷,将无数濮阳军掩埋,砖瓦飞肆,流石成堆。
历史上从未有如此疯狂的行径,这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宫殿,竟然被以如此残暴的方式践踏在地上,成为一堆堆废墟,有何人敢向皇宫开炮,濮阳策不敢想,也想不到,思想无法企及沈风的高度,这绝对是一个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濮阳策也是疯子,但他的疯是为了登上皇位,而沈风则是彻头彻尾无法无天的疯子!
在他眼里,皇位不值一提!
轰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这场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摧毁还在继续,一座座宫殿相继塌陷,那座至高无上的金銮殿早已深埋于地下,沦为埋葬濮阳军的坟地,顾碧落站在高楼上,身体已瘫软在地,脸色被震慑得煞白,状若失魂癫呆道:“完了、完了、不要——不要——”
轰隆隆隆隆!
沈风冷眼而笑道:“我们泱泱大国,为何总是遭外族侵略,皆因我们总是被束缚着,千古圣贤书,在我们心中放下一块秤砣,让我们懂得如何度量,但也压制了我们,眼下我们没有退路,若非抱着决心,不可能打赢柔然!”
轰隆隆隆隆!
顾碧落嗫嗫嚅嚅道:“你难道不怕招来骂名?这些骂名或会成为你的阻碍,使得民心惧你!”
沈风掷地有声道:“我知道后果,但往往历史上需要一些罪人,眼前只是一处废墟,但它会成为永难磨灭的警示,督促我们民族强大起来——”眺望着远方日出的方向,“黑夜之后,将会迎来黎明的曙光!”
轰炸终于停下。
此时,天际一道红光缓缓升起,光芒将黑暗一点点赶去,缓缓蔓延整个大地,顾碧落抬首眺望,一股强大的信念占据心房,喃喃道:“黎明来了,沈风——”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的望着初显峥嵘的朝阳,语调前所未有的坚定,又含有些许柔情:“碧落愿与你一起承受罪责,共担民族兴起之任!”
三十年历史的濮阳宫,至此败于一旦。(旦:字象太阳升起于海面,地平线,意思是旭日东升或者早晨,引申为一天。)
第778章 :退位诏书
“罹炮第一次试验,竟有如此威力,且象仪精准,他日必有大用。”罹有象征死亡之意,故而取名为罹炮。
“罹炮只是众多军器中一件微不足道之物,这一年多来,老夫与顾碧落结合天下能工巧匠之力,所发明之物可不止此!”
“很好,我们古史战争中,往往注重军队与战术,却忽视武器的重要性,但历史上每一次武器的革新,都会获得重大战役胜利,柔然军是强大,但如果我们能有一批强大先进的武器装备,这场抗外之战,我们将有很大机会取胜。”沈风信心如水涨船高地昂起,转而道:“可惜这次预备炮弹不足,才轰塌十几座宫殿。”
顾碧落狠狠瞪了他一眼:“十几座宫殿足可惊世,这些建筑皆是集万千工匠毕生之力,若是将整座皇宫摧毁,岂非对不起这些先人。”
沈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要将整座皇宫摧毁花上七天七夜都不止,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来人,将宫殿的贵重之物好好保存起来!”
朝阳普照大地,给皇城带来一股暖色,此时,沈风与顾碧落走到废墟上,天策府的将士则是翻拾宫殿中的稀世宝物,那些宝物皆被埋在废墟下,易碎的早已被掉包,剩下的宝物皆是坚固之物。
一夜下来,皇宫十几座宫殿被轰塌,濮阳军全军覆没,那些跟濮阳策一起造反的大臣,也被埋葬于此,当初得到这些大臣的名单时,甚至都没有详细去看,因为心中早已布下这次惊世一轰。
“救——救我——”
从废墟中伸出一只手来,沈风低头一看,将那些砖头拨开,看清脚底下的人后,冷笑道:“原来褚大人!一日之内操持两个皇帝登基,真是辛苦你了!”
褚遣被砖石压在底下,形容狼狈,只是轻微受点轻伤,性命无碍:“沈将军,救救老夫——”
沈风怒哼道:“救你?!不把你诛九族便是轻饶你了!你勾结濮阳策意图造反,为濮阳策造势立名,还有你唆使你兄长褚将军的事情,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礼部尚书褚遣一下子痛哭流涕,将文人另一种本事发挥出来:“老夫亦是受了贼子要挟,才犯下这等糊涂事呐!”
沈风冷眼看了几眼,深思熟虑下,喝道:“先将他救起来!”左右两个将士立即将褚遣救出来。
眼下朝政大乱,纲常失衡,还需要礼部尚书来捋顺这一切,非但不能杀他,还要重要他。
朝阳爬出来,大地变得明亮起来,风雪作美而止,朝阳映在雪上化出晶莹的粉红,如同一株株绽放的蔷薇,站在废墟上环顾这座受了重伤的皇宫,心中不免唏嘘,一夜之间,朝廷大臣、皇后太子和濮阳宫都埋葬于此,结束了这两年来的斗争,正在感慨间,忽然听到一阵擂鼓长号声。
“看来魏家、褚家的援军已快来了!”顾碧落又道:“蜀天策军与汉天策府亦到了南大门!”
“来得正好!”沈风冷笑一声,大喝道:“来人,去将所有大臣带到南门口!”
“是!将军!”
将士领命而去,顾碧落神色忽然凝重:“有一事不得不提醒你,宋行军是宋——执裘之子,此时你应撤去他的兵权——我想请求你一事。”
沈风语调平淡道:“什么事?”
她欲言又止地停顿少时,低头请求道:“我希望你不要杀了宋行军,我了解过,他并不知宋执裘是我朝奸细。”
沈风笑眯眯道:“谁说我要杀了他,这时正是用人之际,宋行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仅不会杀他,还会继续保留他的军职。”
她蹙眉道:“但恐他不能服众。”
沈风沉吟道:“先封闭宋执裘的消息,我再想想如何安排宋行军。”
她转问道:“宋执裘与李公公在何处?”
“已派人去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沈风心中隐隐有一股被人操纵的感觉,似是一张大网将皇帝、濮阳宫、天策府一起笼罩,耳边传来战鼓声,此时站在金銮殿的废墟上,立即道:“可有找到濮阳策?!”
旁边将士复道:“启禀将军,并未废墟中并未发现濮阳策!”
远处几个将士也奔过来,齐声复道:“将军,我们这边也没有发现濮阳策!”
“看来濮阳策已逃脱,若让此人离开,日后必成大患!”顾碧落皱眉警示,随即命道:“你们快去追拿濮阳策!”
沈风摆手阻道:“不必了,若我要拿濮阳策,濮阳策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他不会离开京城,一个万念俱灰的人,是不会有逃生的念头。”顾碧落还欲再劝,“放心,我自有分寸。”
此时一个将士跑过来,复道:“将军,末将已擒获皇后与太子!”
沈风冷冷道:“先将她们关押起来,有人自会来给她们母子一个交代,地方你清楚。”
“末将知道。”
隆隆隆——
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轰鸣声,沈风眺望远方,远方仿佛有一个历史舞台等待着他,肩上担子隐隐又重了几分,深呼吸一口气,走出皇宫。
——南大门——
三路大军齐聚在城外,这三路大军分别是,汉天策府、褚家军和魏家军,三路大军究竟是来救援,还是来强权夺位,在眼下这个时刻,皆有任何可能。
但此时整座天策府已被蜀天策军控制,城墙上布满弓弩手,蜀天策军已进入京城内,纵然三路意图趁机造反,也要先掂量掂量!
三路大军分拨列阵,彼此之间呈势分对,又一场大战似乎又要触发,这几日京城老百姓出城的出城,躲起来的躲起来,连京城附近几十里的村庄也都空无一人,纷纷往其他城镇逃离。
魏家——魏屈,宋行军,褚家——褚年纵。
三个将军聚首于城门前,神情沉静如水,各有所思,直到城门前,三位将军仍不下马,如此举动,难说是警惕,也难说是企心,一阵狂风猛地吹来,城墙地将士敏感性地拉紧弓弦,城下三军條然而动,前列高举盾牌,挺枪横指!
城门前忽然一片平静,只有风声徐徐,僵持了少时,褚年纵忽然道:“宋将军,据我所知,你的父亲已背叛朝廷,而你一直与蜀天策府对立,我想朝廷和沈将军都不会放过你,不如我们三个人合力共夺天下,你意下如何?”没想到想叛变的一方居然是曾经借兵给天策府的褚家,不知当初褚家出于什么原因肯借兵,如今褚家是看到眼前朝廷大乱起了贪婪之心。
魏屈冷哼道:“老夫不会与你为伍,要攻打京城,你褚年纵自己攻打!”
褚年纵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让褚家军先攻打京城,等到我们两败俱伤后,你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魏屈脸色一变,默不作声。
一直沉默中的宋行军驾马上前,神色如同铅铜,凌然立于三军二将面前,语调刚硬道:“我宋行军入军之时便立下誓言,以身死保卫家国,若两位将军想趁着国难挥军攻城,首便要通过我这一关!”
闻言,魏屈与褚年纵脸色大变。此时,南大门突然打开,两排士兵从城门鱼贯而出,步列整齐有力,而沈风横枪立马当首,纵马踏风而来,缓行而徐之,却散发出气吞万里的压迫感,只可语之——
君临天下!
见到沈风出来,魏屈与褚年纵心中顿时忌惮,座下的战马感到一股畏惧,摆首后退,便是之前面见皇帝亦从未感到如此大的压迫,而沈风仿佛目空一切,眼中没有三路大军,神容如入定之佛。
旁边的顾碧落看得一阵迷离,她从未见过此刻的沈风,以前他对自己所处的地位总是不在乎,如今他已将皇宫在一夜之间成为废墟踩踏在脚下,成为凌驾于体制之上的超然人物,非是帝王,却可定夺一切。
魏屈与褚年纵对了一个眼神,才道:“沈将军,本将军听到京城一夜轰鸣不断,声音是从皇宫传来,这是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他自称本将军,开口又是在质问,可见他将自己摆在与沈风同一高度。
蚩风比寻常马儿高大,沈风身材也三位将军高大,此时他与魏屈相对,正好形成居高临下之势,斜睨一眼道:“发生了何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京城之乱已平定下来。”
魏屈又质问道:“为何天策军把守城门!?”
“我如何布置天策府,何须向你解释?!”沈将军轻皱了皱,语调猛变,只是轻微皱了皱眉,便又增添一股压迫感。
三军在前,被一个后生晚辈当众斥责,魏屈脸上生出怒色,他毕竟还有几分血性,怒问道:“皇上此时身在何处?!”
沈风简单道:“皇帝龙体抱恙,不宜沾染血腥之气,我已安排皇上在一处安全的地方,由名医草谷为皇帝调养。”
“皇上在你手上,京城又在天策府的控制内,你这分明是要造反!”魏屈怒斥一声,转道:“宋行军,你方才说你立誓保家卫国,如今此子已攻占京城,还挟持皇帝,已然是想谋朝篡位!”
宋行军神色一变,陷入思索。
沈风神色丝毫未变:“依魏将军之见呢?”
魏屈道:“交出皇帝,天策军撤出京城!”
哈哈哈——沈风放肆地狂笑几声道:“让天策府撤出京城,你有这个本事吗?!”
魏屈挥剑振臂,针锋相对道:“难道我三路大军联合起来会不敌一个天策军!”
沈风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挑眉道:“那试试!”说着,摆臂一挥!
魏屈、褚年纵脸色蓦然剧变,惶惶地吊马环顾四周,四周经历短暂的宁静后,忽然一阵阵冲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喊声越来越大,震震有声!
经历一年蛰伏齐地的天策军终于来到它应有的舞台,无数骑兵步兵连列奔来,银光闪耀,直令人睁不开眼睛,连战马也是披甲戴冠,可谓威风凛凛。
经过一夜暴乱的京城,再次不宁静,天策军分三面将褚家军、魏家军、汗天策军包围住,虽然兵力不及三军之合,但所呈现的气势却是三军无法匹敌。
天策府的骑兵战马是柔然最彪悍的战马,天策军所配备的铠甲则是经过改良过的炼钢技术冶炼,冶炼金属的技术已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经过壶酒顾碧落的反复试验,已发明领先世界水平的铝合金,天策府的铠甲轻盈而又坚固,普通刀剑枪根本刺不穿,与铠甲配套的还有铝合金武器,各方面技术的提高,简直是一个小型范围的工业革命。
这一年来,天策府上下士兵除了训练,便是开采矿山和制造军器,再集合天下万千工匠之力,才得以使装备升级,不过也耗费了大量财力,除了自主研发,天策府还向外买进先进的原料和武器,如果天策府不是许自置,这一行为可以算是走私了。
凶悍的士兵配备上最精良的装备,兵力早已不可以人数来算,造成的视觉震撼,已盖过百万大军!
褚年纵与魏屈皆是久经沙场之将,虽未近看天策军身上究竟是何铠甲,但只看那些骑兵步兵的速度便已震撼,更不用说,还有一列列从未见过的器械。
这简直是一场阅兵!
亦是在向不服者的示威!
魏屈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神色惊惧道:“你竟然设下埋伏!你分明早已存有异心!你早就想造反!”
沈风驱马细踱几步,双目逼视魏屈,凌然持傲道:“造反又如何!你们何人要驳我,何人可逆我!”这句话猖狂至极,沈风并不是低调之人,他只是对以前所处的位置没有半点骄傲,但当有一天他走到一个巨大的舞台,他便会倾其所有,彻底宣泄!
魏屈在他的逼视下,竟然退却了几步,面对这支从未见过的军队,心中半点战胜的把握。
沈风忽然举起手,簇然见此,魏屈和褚年纵瞬间吓得脸色煞白,手下三军也乱成一团,正在他们慌乱间,远处一架巨形龟状之物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便见一颗巨大的炮弹破空飞来,炮弹竟然朝着城墙飞去。
轰隆隆隆!
众人惊愕间,城墙在一声巨响后被炸毁,京城百年青石墙竟在弹指间塌毁,巨大的声音以及气流冲过来,褚屈与褚年纵纷纷被卧身躲避,后面那些士兵也纷纷居高盾牌。
烟雾渐渐驱散,众人惊恐未尽,惶惶地望去城墙,只见城墙已被炮弹轰破,这一幕震慑了所有人,也让所有人忌惮沈风,这可是京城的城墙,他竟然摧毁京城城墙,说轰就轰,如此儿戏,儿戏!!!!
魏屈惊恐地望着沈风,胆怯道:“你!!”他竟敢轰破城墙,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昨晚轰炸皇宫,此时轰炸城墙,沈风一旦彻底张狂起来,天下为之震动,幸好城墙上的士兵及时撤走,当然这一切沈风故意安排的戏,这出戏当然是做出褚年纵、宋行军、魏屈三人看。
沈风邪魅一笑道:“不好意思,我自置天策府不到两年,经验不足,没有交代清楚,致使手下人胡乱开炮,其实我只是想拿件东西。”
此时,魏屈颤颤道:“沈——将军,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沈风冷厉一扫,从铠甲中拿出一道金色诏书,横吊诏书令其自然卷开,众人惊愕间,猛然大斥道:“下马!”
魏屈、褚年纵与宋行军下马跪拜下来。
沈风直接将圣旨扔过去,神情冷峻道:“念!”
魏屈惊地俯身取来,摊开圣旨于手中,目及四个大字,骇然失声道:“退位诏书!”
第779章 :走上世界舞台
魏屈拾起的竟然是一张退位诏书,在古代历史中,退位诏书并非稀奇,但那些退位诏书多是禅让,而那些禅让的皇帝很多是被逼的,而今光武皇帝是退位,既非传位,也非禅让,乃是历史罕有之事。
“五运更始,三正迭代,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昼夜更替得以续乾坤,天命传承乃是大统之道,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朕在位二十有五载,已至天命之末,自知身体难安社稷,而太子无贤以继,故此在尚存一神之隙,命天策将军为辅政大臣,代朕行立君之德——”
念至此处,所有人无不震惊,诏书上老皇帝只说退位,却没有说传位给谁,而是让天策将军行立君之德,也就是说,立君是假,只是想给沈风一个缓冲期,这个缓冲期随便立一个皇帝,等到沈风稳固了朝政,随时可以罢黜称帝,这其实就是想传位给沈风,在场所有人已然窥晓其中!
从天策府这个超然的位置,如今作为辅政大臣,亦是超然于古今!
魏屈震惊道:“这!!这不可能!”
此时一众大臣从城门列行而出,其中不乏朝廷元老,沈风凝目微阖,神拾四周,转向一位大臣道:“诏书是不是假,大臣们皆可作证,太史公,本将军未免京城又生祸乱,先行将诏书取来,非常时期,望太史公赎罪。”
太史公已是一位九十高龄的老臣,专门负责史书典籍一事,望着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心中感叹万千,在瞿楚贤的搀扶下,苍道:“沈将军是辅政大臣,皇上已将国事交于你,事急权当从。”
魏屈再次询道:“太史公,这封诏书——”
太史公道:“诏书乃皇上亲自所下,老夫与一众大臣皆亲眼所见,如今京城之乱尚未平息,柔然大军将至,皇上既然命天策将军再代国事,必有其睿意,我等便该遵从皇命!”
太史公呈上一块玉史与兵符,躬身道:“天策将军,圣上命老臣将玉玺交给你,圣上命你暂代皇命职理京城!”
闻言,魏屈与褚年纵颓然坐地!
一个金色盒子里面放置着闪烁晶光的玉石,一个黑色里面放置着雕刻威严的虎符,一名礼官将玉玺和虎符呈过去,沈风下马接过玉玺和虎符,斜睨望去,语气冷冽道:“魏将军可还有疑问?”
魏屈脸色煞白道:“老臣遵命!”
“褚将军,你呢?”
褚年纵长叹一声道:“老臣遵命!”
沈风忽地翻身上马,巍然坐于马上,凌然环视一众大臣与三军将士,猛地振臂高举玉玺与虎符,大喝道:“三军将士、一众大臣听我号令,柔然大军将至,京城并非理政之地,传我命令,三日之后迁都升州!京城作古以战柔然!”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他的声音仿佛穿透千里之地,震撼九州!
三军将士、一众大臣齐齐下跪,至此刻,沈风终于走到世界舞台,站在小草儿对面。
——京城西北一处地方,一架形状怪异的马上,一个柔然女子从睡梦中睁开眼眸,脸上泛起感伤怀愁的苦涩笑容,轻声自语道:你来了——
沈风目光环顾众人,慷慨激昂地吼道:“至今日起,天策军不再有蜀汉之分,归于天策府,无论蜀人汉人,身上皆是流着同样祖先的血液,寒冬已至,我们应该放下成见抱团取暖,天策军中还有僰族、巴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民族之见乃是国家繁荣安定的阻碍,纵观历史大国,哪个不是由多民族组成!我们的祖上不正是从征服一个个部族开始走向强大!”
这番话震开所有人的心房!于今时今日,由沈风所处的地方说出这番话,更加有震撼力,而这一切,皆是他蕴藏许久的抱负,也是舒如姒、舒望归的心愿,从一开始知悉舒如姒的毕生心愿,心中感触,民族之见确实会成为大国的阻碍,所以沈风也致力于民族的统一,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在天下人面前愚弄皇帝,在天下人故意说自己的蜀人,成为天下唾弃厌恶之人,为了这个抱负,他在朝廷濮阳宫百姓夹缝中求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这番话已太史公不谋而合,他激动道:“沈将军身具雄韬伟略之才,一语言重大华结症所在,老夫盼着这一日已有七十年了!”
再而沉声道:“无论蜀人汉人,抑或其他民族,皆与我们生在同一片土地上,身上与生俱来守护这片土地不受侵占的责任,而我也是一个蜀人,我们民族的人将会以生命为代价,去保护家国!”
天策府的蜀人发出一股震天般的喊声:“保卫家国!保卫家国!!”
与此同时,一个妖娆女人站在远处注视着他,眼眸痴羡地凝视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下,她的嘴角却是挂起夙愿得偿的笑容。
沈风目光落回魏屈和褚年纵身上,喝道:“魏屈、褚年纵听令!”
魏屈和褚年纵浑身一震道:“在!”
沈风目光冷厉道:“我命你们二人交出兵权,一切听从我的调配!”
魏屈和褚年纵神情颓然无色,颤颤地双手抱拳,道:“魏屈、褚年纵领命——”
左右将士将二人兵符呈来,见此,一旁宋行军神情十分复杂,沈风并没有卸下他的兵权,反而继续让他统帅大军。
沈风举着两个兵符道:“褚家军、魏家军退至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天策军入城安抚百姓,所有大臣暂且回城各事各宜,不日之后还有任命。”
大臣与将士领命应声,沈风挥臂喊道:“回城!”
这一日终将被历史铭记,一个不世出的奇才走上了世界舞台,真正属于他的舞台,如今沈风所拥有的兵权已经到了极致,唐、燕、魏、褚四大军系尽归于他所有,还有皇城禁军,本身已有僰族、巴族、蜀族组成的天策军,这个天下,他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第780章 :濮阳策之殇
有人出生于将相王侯之室,还有世袭于天子皇族之脉,当然也有人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像沈风这种一无所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如果想要成功,往往要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而他这一路走得比任何人都艰难,亦比任何人都传奇,因为有他的存在,密谋三十年的濮阳宫埋于废墟之下,树立百年的朝廷面临重新洗牌,且将大华分散的兵权集于一身,这是百年来没有任何人做到的事情,更不用说他还将倭寇、高丽、波斯、拜占庭帝国的野心扼杀于摇篮。
从民族统一的角度上,他毫无疑问已做到千古浩史中少有的丰功伟业。
也只有他,方可对抗柔然族!
方才看他号令三军时,顾碧落心神已处于激动之中,眼眶微红忍不住落下泪水,作为一个旁观者,连她亦感觉眼前的人走到今日不可思议,此时城外仅剩几个将士与二人,她也感慨许多,目光怔怔地望着沈风,脑中浮现的是往日情景,从庙里那个身负重伤的古怪人到假扮瞎子的卑鄙之徒,然后从军名震一时,文人将士无不仰慕,但也有身败名裂远走他乡的落魄,但他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继而选择一条无人开辟的道路。
古来如此人物,皆是枭雄,兼备奸诈与无情,一将功成踏在万骨之上,而他却是有血有肉的人,不会为了一己之力滥杀无辜,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举步维艰,不过他以过人的智慧,在重重困难中总有找到一丝寻常人无法窥探的缝隙。
三军各领其命,大臣暂回城内处理事务,沈风坐在骏马上,目光眺望着远方的云彩,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
顾碧落一直在他背后凝视,似乎感受他心中所想,轻声道:“该回城了,城中还有许多事务须你来决策。”
“决策?”沈风神色迷茫道:“要么令立新君,要么铲除异己,无外乎如此。”
他说得没错,接下来如果想要稳固政权,必须要施行一番雷霆扫合,否则他日必会酿成后患,顾碧落叹道:“去做你的应做之事,我只求你宽恕忠良之臣,莫要赶尽杀绝。”
一些力保皇室的大臣一定会竭力反对沈风,这样一来,沈风就无法顺利地将天府的人安排进入国政,眼下这个时期,根本没有时间与这些大臣打政治战,只能通过暴力手段将这些人一一铲除。
“放心,这些大臣深受百姓爱戴,杀了他们只会招来民愤,适得其反,我会以妥善的方式去处理。”沈风调转马儿,双腿一夹马背进入城内。
顾碧落也驾马跟随其旁,问道:“你准备如何布置这些兵权?”
沈风简单道:“褚家军与魏家军太过疏散不适合用来和柔然军对阵,与其去送死,不如将他们编为预备军,而且军饷加一倍,不过要让他向天策军一样,不仅要加大训练量,还要参与制造军器。”
顾碧落赞同道:“如此甚好,褚家军与魏家军刚收编,军心不稳,须好好训练才是,不过你用银两收买他们,会否天策府亏空?”
沈风笑道:“羊毛长在羊身上,褚家军与魏家军的军饷当然是从褚家和魏家身上取,我会先加封他们,然后给他们一年有职无权的考核期,如果做得好,兵符便交回给他们。”
如此办法,也就只有他想得出来,顾碧落噗嗤轻笑一声,神情倒是颇是愉悦:“你便不怕褚家与魏家不从吗?”
沈风道:“人在老年时,已没有年轻时候的胆魄,能安固家室守住祖宗基业才是最重要的,我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竭力把握。”
顾碧落微微颔首,她从沈风身上学到一些各层各龄人的心理,这倒是她一直欣赏沈风的地方。
沈风转而对着手下将士道:“鬼谷之人的可已带到?”
“回禀将军,人已带到。”
“将那些人带去乐府,该是亲人相见的时候了。”沈风忽然道:“乐府里面可有棺材?”
“棺材——并无此物。”将士道:“将军可是想收尸?那属下立即去备来!”
“别别别——”沈风急忙道:“你去做你的事情。”
“是!”
顾碧落此时才想起小草儿留下的画,画中濮阳策躺在棺材内,如果今日是濮阳策的死期,而他没有死在棺材内,那便小草儿的画便没有应验,想到此,立即道:“你此时可是要找濮阳策?”
与濮阳宫斗了这么久,今日便要了结,心中莫名感慨,时至今日,仍无法评判濮阳策,他是一个极端主义者,怀有一颗悲悯之心,只是走入另外一个方向,如果他早年的时候没有被朝廷抓去当矿奴,也许他的性情就不会大变。
——乐府?梨园——
乐府外,天策军已将乐府彻底包围,乐府外显然是经过一场厮杀,红砖墙上染着一片未干的血迹,地上有一个个各种图案地狱鬼面具。
乐府戏台上,此时戏台戏幕是一片灰色的幕景,布景上,有一只疲倦的鸟儿已无力展翅坠落在岩壁上,鲜血淋漓,形状令人动容,
此时濮阳策怡然自得地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煮着沸水,舀了一蛊沸水,将沸水倒入茶壶内,茶叶的清香随着蒸汽淡出来。
“你来了——”茶水正香浓时,濮阳策在桌子对面倒了一杯茶水,听到一个脚步声走来,微笑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小老弟,你再不来恐怕后会无期了。”
“濮阳老兄盛情以待,我怎么不会来。”沈风缓缓踏入戏园子,身后的顾碧落欲阻,向她摆摆手,走上戏台坐下。
濮阳策举止依旧儒雅,神容自怡,年轻时定受不少大家闺秀垂青,“小老弟之前几次来乐府作客,皆是不欢而散,今日我们便好好一叙。”
沈风淡笑道:“我正有此意。”此时两人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颇有点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濮阳策谈笑自若道:“老夫还从未如此想与人说话,但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有了,小老兄家乡在何处?为何语言如此奇特?”
沈风愣了一下,笑道:“几乎认识我的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只不过说话白一点,不像你们这么文绉绉。”
濮阳策沉吟道:“你的确不同凡响,据闻你曾亲口说从未进过私塾,但你却可在诗筵夺魁,老夫真是看不懂你。”
沈风干笑两声道:“这都全靠了顾小姐,我的学问都是顾小姐教的,当日也是靠她来撑场子。”
闻言,顾碧落不免白了他几眼。
濮阳策哈哈大笑道:“顾小姐足智多谋,连老夫亦掉入她的圈套内,而老弟更是神鬼莫测,你们真是天作之合,有此一人辅助你,胜过千军万马。”
顾碧落脸色微红。
濮阳策瞥一眼,心领神会,笑眯眯道:“老弟,你们之间虽一直做着假戏,可佳人却是真心实意,你可切勿——”
沈风正喝着茶水,差点被茶水呛到,干咳几声道:“我与顾小姐纯粹工作关系,不要以为我们是一对俊男美女,就一定有情。”
顾碧落冷哼一声道:“我早已传令下去,城中若有传你我谣言,便施以惩戒。”
饶是濮阳策再深谙人情事理,亦看不懂这对冤家,不解道:“你们两人已成婚,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顾碧落与沈风异口同声道:“没成!”
濮阳策闹了个左右不是人,无奈苦笑几下,看到这二人心中怀念起当年与庄周梦相处的日子,神情逐黯然下来,往事不可追,从他杀妻那天开始,他与那些幸福温馨的日子便越来越远。
叹了一声道:“沈风,我们再谈谈世道如何?当日皆是老夫在说,却未曾听你心中之见,老夫想听听你如何看待。”
沈风沉默了片刻道:“好,我们再继续当日的话题,当日你所说的话,我可以归结为你认为世道被魑魅恶化,导致人性渐渐变得丑陋,你说得没错,但眼下的世道,一直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蔓延,从某种程度来将,贪婪和自私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原动力,这点不可逆转,无法推翻,濮阳宫不也正是仗着强大想要推翻衰弱的朝廷吗,当初你想造反,抛去个人恩怨我不想阻止你,只是你的思想太过于极端,你想控制禁锢人的思想,在我看来,这是极其残忍的帝王之道!我决不能让你称帝!”
“人的思想要是被禁锢,就没有了灵魂,在如此残忍的控制下,世道简直是一场炼狱,你理解为在洗净世道,在我看来,你是施加一座巨大的牢房,没错吧。”
濮阳策神色淡漠道:“是,老夫正是如此想。”
沈风语调稍提,沉重道:“但你要知道,世道只是正在通往一条更高等级文明的路,这个过程是辩证的,是需要长时间去探寻,人类社会会一直进步,那些不健全的体制,不合理的规法,不公平的阶级关系总有一天会被淘汰,我们应该是助推这个过程,而不是如同关押犯人般将它置于牢笼之中,你想称帝,却早已禁锢自己,充其量只不过一个世道里坏了的齿轮,暂时卡主阻碍其前进,终有一天,无须我,你也会被自己建立的体制碾碎,在后人认识里,你只是作法自毙的一个例子而已。”
一番话下来,濮阳策却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生命体,他存活下来的唯一理念便是自己的信仰,而沈风这番话便成了压垮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的唯一理念彻底碾碎。
哀莫大于心死,濮阳策闭上双眼久久不能自己,忽地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夫早已禁锢了自己,却妄想为这净化世道解开牢笼,称帝——称帝——称帝究竟是什么?称帝究竟是什么!”
帝王只不过是一个齿轮,好的齿轮加快社会进步,坏的齿轮阻碍社会进步,最终被碾碎,这个定义,无疑是最具历史角度的。
良久之后,他哀叹一声道:“老夫输了,彻彻底底输了,老夫一心称帝,皇宫是老夫一心向往的地方,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牢笼,老夫竟然追求一座牢笼,而你心中没有牢笼,你虽不知禁军中有濮阳军,但你无须知,你只须摧毁这座宫殿,只要摧毁这座宫殿,濮阳宫、皇帝、抑或其他篡位者,皆会大败于你手上!”
唔——
一声悲鸣之后,他再次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讽刺,是在讽刺自己的一生,他仿佛了疯了一般,在戏台颠颠倒倒,不断摇头,不断狂笑。
良久之后,他安静下来,神情充满疲惫,双目无光,三十年的努力和信仰全部毁灭,他已经彻底崩溃,其实他的计谋已经足够完美,谁能想得到皇宫禁军竟是披着人皮的濮阳军,这是三十年一朝一夕方可布的局,需要超乎常人的耐心,但他遇到了沈风,世间上谁会想到去轰炸皇宫,谁敢想!
沈风压根不知禁军就是濮阳军,但他知道濮阳策会来,只要篡位者都会来到皇宫,只要在皇宫设下埋伏,将皇宫摧毁埋葬一切,这是很简单的谋略,但往往很少人想到。
“沈风,败给你,老夫心服口服,这个天下由你来统治,会比所有人好。”
沈风失笑道:“我对当皇帝不感兴趣。”
“你站得高,看得远,老夫在你眼中或如蝼蚁般渺小,焉能不败!好好!很好!!果然不愧是天命之子!”濮阳策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放下了一切,神采仿佛怡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从未如此轻松惬意的笑容,可惜这一切来得太晚。
面对濮阳策的由衷赞叹,沈风反而说不出的压抑,因为柔然族还有个预言之女,好在这次她预言不准确,今日戏台上根本没有棺材,如此便可推翻小草儿的预言。
此时,濮阳策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满脸疤痕的脸,虽是满脸疤痕,但仍依稀可看出年轻时候十分俊美,沈风惊道:“你这是——”
濮阳策淡淡笑,长叹道:“这张脸是老夫自己划破,他日到了黄泉,便不会被周梦认出来,老夫对不起她,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老夫了。”
濮阳策忽然道:“沈风,老夫想恳求你,勿要取沉央与道画性命,道画可以施以惩戒,但沉央并未进入濮阳宫,我已向他道明一切,并让他与道画远离这里,从此不会再踏足。”
“好。”沈风点头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望着外面。
“多谢!”濮阳策道谢一声,看见他眼睛望着外面,苦笑道:“看来你不该让你来送老夫一程,误了一些时辰,老夫最不愿意面对之人是否来了?”
沈风淡笑道:“一切该了结的,还是该了结,你走得也安心一点。”
濮阳策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然后倒入茶水中,将茶水一饮而下,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是痛苦而又愧疚:“该了结的还是要了结,老夫是时候该面对自己的罪孽了”
沙沙沙——
“乖徒儿,想为师了么?”
一个诱人至极的妖娆女人披着一件厚厚的雪绒衣走入戏园子,寒风轻抚她的秀发,却吹不尽她眉宇间的妩媚,她轻语娇嗔出来的嗓音,直欲颠倒众生,摄人心魄,那销魂蚀骨的媚态,却只对一人娉注。
情深至极,她的脸上已再无放荡的艳红骚态,而是化成粉颊桃腮的羞态,端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不再灼热,披上了厚厚的雪绒衣御寒。
濮阳策浑身一震,端着茶杯地手颤颤发抖,茶杯碰地一声坠落在地,他仍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疼爱的侄女——舒如姒!
沈风喜出望外道:“师傅——”
“先别过来,乖徒儿,师傅要与他叙叙故情。”舒如姒脸上咯咯灿笑着,笑得是凄凉与讽刺,是刻骨铭心的痛,杀父灭门的仇人竟是最疼爱自己的叔叔,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
“我亦想问问我的弟弟为何如此狠毒!”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爬着进入戏园子,她的裸露出来的手、脸、颈尽是腐肉与湿毒疮,而双脚已是瘫痪成烂肉,十分阴森恐怖,顾碧落吓得退了几步,惊惧地望着眼前的人。
濮阳策又是浑身一震,惊骇道:“姐——”
这个恐怖女人正是舒如姒的姑姑,当日在鬼谷里面的舒淑芬,舒家长女,濮阳策(舒楼策)的姐姐,舒淑芬嘶吼道:“你这个畜生,别叫我!!!”她每一次说话,脸容都会变得十分恐怖。
濮阳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人,连连退步,直到倒坐在地上,失声惊惧道:“你为何——你为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舒淑芬发出一声声痛彻心腑的惨笑声,嘶声嚎道:“当日你派人追杀我与其他女眷,我们跌入到鬼谷中,便成了今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好狠的心,杀了你的兄长,屠杀全族亲人,我要你偿命!!!啊!!啊!!!”她嘶声裂肺地尖叫着,奋力地爬过去。
濮阳策整个陷入疯狂,疯狂地摇着头,陷入深深的忏悔中:“我不想杀你们,我不想杀你们,我不小心杀了兄长,我不想杀你们,火是不小心烧起来,我没有派人杀你们。”
看来当年的事情是不小心烧了舒家,然后可能是舒望归的副将擅自做主追杀舒家女眷,不过说到底,濮阳策还是酿成这场悲剧的主要原因。
舒淑芬吼叫道:“若非是你,望归也不会死,舒家也不会被灭门,你!!你!!!我要杀了你!!”
濮阳策跪在地上,疯狂地失声叫喊道:“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我对不起你们!!我早该死了!”
如此人间悲剧,引得顾碧落感伤落泪,舒如姒淡漠地脸上已落下两串泪水,缓缓地登上戏台,愤恨而悲凉地望着他,身躯颤颤道:“你为何要如此!”
濮阳策跪坐在地上,神情绝望而忏悔:“我该死,如姒你杀了我吧。”
舒淑芬手中拿出一支匕首,脸上露出一道残忍而疯狂的冷笑:“杀了你,岂不是太容易了,我要你亲眼看看,是你把舒家人一个个害死!我要你下了地狱仍带着无尽的痛苦!哈哈哈哈——”说着,匕首往脖子一划,死在濮阳策眼前!
她早就生不如死,她是想以死还折磨濮阳策!
舒如姒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回头去看,濮阳策望见亲人死在眼前,二十多年前一幕仿佛再现,那些无穷无尽的罪恶感蚕蚀他的心,心中被痛苦充斥,缓缓摇头,落泪,捶胸,喃喃自语道:“如姒,杀了我吧,杀了我——我罪孽深重,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求你杀了我,可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舒如姒举起一把剑,指着濮阳策的脖子,嘶声喊道:“你可知你害得姑姑她们在鬼谷中过着人不人的日子,她们每日生活在痛苦之中,为的便是手刃仇人,不曾想!不曾想,我们仇人竟然是!”
濮阳策跪坐在地上,低头目光哀默地望着地上:“我自知罪孽深重,你要如何对我,我皆罪有应得,我万死不能赎其罪。”
“咯咯——”舒如姒忽然咯咯冷笑收回剑,冷漠地望着濮阳策,恨道:“姑姑说得对,杀了你太便宜你,我要你余生在痛苦中渡过!”
舒如姒究竟还是下不了手,转身过去,强忍住地泪水再次落下,脚步无力地前行,忽然便要倒下,沈风急忙伸手抱住她,轻声道:“师傅——”
舒如姒一声不吭,只是伏在他身上,可她双手十指紧紧箍在他胳膊上,可见她此时情绪已失控,又是痛苦万分。
濮阳策眼皮越来越无力,喃喃自语道:“你不杀我,我已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我背叛了所有爱我的人,理所应得,我永远摆脱不了罪孽和痛苦——我有罪!!我该死!!”
我有罪——
我有罪——
我有罪——
在一声声自责中,他倒在地上,口中流出鲜血,双目紧闭,十指紧锁,死状极其痛苦。
沈风将舒如姒拥住,轻声道:“他服毒自杀了,烟消云散,不要再让仇恨占据你的心。”
顾碧落望此悲剧,只能长叹一声,此时戏幕的布景悄悄变化,布景变成一片黑色地狱,如此情景重重地击中她的心房,见沈风已抬起头,她急急喊道:“沈风,我们快回去,回去!”
沈风也看到了戏幕布景变成一片黑色地狱,此情此景十分熟悉,正是小草儿画中之景,将舒如姒松开,恐惧地走过去,走到濮阳策身边,低头望去,只见地上画着一副棺材,濮阳策便躺在棺材内。
“不可能!不可能!”沈风胸口仿佛大石压住,快喘不过气来,情绪失控地跌跌撞撞倒退几步,推倒了中间放置的茶桌,如此景象与小草儿画中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同样是黑色地狱,同样是躺在棺材,同样是沈风情绪失控。
天命之子与预言之女中间似乎有一条永远扯不断的线,此时来看,是预言之女才牵着沈风。
顾碧落身子亦是颤颤发抖,感觉所有事情皆在被人操纵着,一股无法扫去黑云,黑云之中,有一对奇异的眼眸正在盯着。
良久,沈风坐在戏台上,呆呆地直视前方,就连舒如姒离去也分毫不知,顾碧落与他一样情绪不振。
踏踏踏——
一骑快马加鞭奔驰而来,来人进入戏园子,急急上前道:“启禀将军,京城西北二十里处发现白石老人的踪迹。”
第781章 :隐世之门
小草儿画上的预言再一次实现,而且是在沈风信心高涨的时候给他当头一棒,此时他完全坠入最后一幅画的迷瘴中,如果最后一幅画会应验,那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枉费,还不如撤下兵权,让其他人率兵。
“将军——将军——”
沈风抬起头道:“何事?”
“启禀将军,在京城西北二十里处发现白石老人的踪迹。”
如今身上还肩负蜀汉统一的重担,他作为众目睽睽下的人,岂能轻言放弃,若是放弃了,他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对不起手下的将士,对不起天府,更辜负了舒姐姐的情意,打起精神,起身,道:“带路!”
一将一士走出戏园子,顾碧落紧跟其后,三人乘马赶至西北二十多里处,然后沿途一直搜寻上去,又追赶了十几里,才遇到搜寻的将士。
“将军,末将寻至此处,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此处是一片峡谷,之前有一支大军在此地遭遇埋伏全军覆没,追至此处,将士们便不敢继续深入。
此时,峡谷传来一阵歌声。
顾碧落凝神细闻,眉目惊潋而起:“你可有听见歌声。”
“听见了,但似乎不是汉族民谣,而是塞外民族的歌。”沈风转问道:“你听出来这是哪个民族的歌吗?”
顾碧落语出惊人道:“柔然族!”
“柔然族!!柔然族——”惊愕住,不知想到了什么,脑际轰然一震,双腿一夹马腹,喊道:“全军原地待命!”说着,驾马进入峡谷,顾碧落亦策马跟上去。
两人进入峡谷中时,天色正好入夜,整个峡谷变得寂静,只剩下偶尔呼啸而过的寒风,之前的歌声也停止下来,沈风掉着马头转了一圈,环顾四周,高喊道:“我来了!”
“苏纵恭喜沈将军上位称王!”
峡谷上的暗处出现一个人影,正是诡踪匿迹的白石老人,也就是老皇帝的心腹——李公公。李公公道出本名,苏纵才是他的真名,至于李公公也是确有其人,只是苏纵做了手脚让人查不出来。
沈风猛地转头,抬首望去,高喊道:“来而不见,非礼也,苏纵,你躲了这么久,是否该现身了!”在来之前,已经查清了李公公本名。
苏纵发出不阴不阳地笑声,道:“苏纵若是出去,只怕会被将军生擒,请将军多多包涵。”
沈风冷笑道:“如果你那么容易被擒,又如何周旋于皇帝、濮阳宫和燕家之间,只论玩弄权术诡计,你已比得上苏秦。”
苏纵谈笑自若道:“咱家怎可与先祖相提并论,且咱家的计谋最终被你识破,还被将军将计就计夺得三军兵权,咱家密谋多年,却是为将军添做嫁衣。”
沈风高声道:“有一事还请告知,你一心分裂大华挑起内乱,而她却曾暗中帮助我,这是为何?”
苏纵道:“此话怎讲?”
沈风冷笑了一下,平静地回述道:“你先是策划摩尼教、夏侯氏、蜀族、朝廷的战争,后是策划天策府、濮阳宫、朝廷和燕家的战争,目的便是分裂大华,之前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燕家派你潜伏于濮阳宫,濮阳宫又利用你在皇宫当内奸,而又曾对天策府示好,我曾想过你是某位王爷的人,但你所做一切皆不为任何一方,正如当初田猎之乱,你给与我警示,便是想保持各方平衡,不让一家独大,所谓平衡,便是互相消耗,但我仍然不知你是谁派来的,直到我去了相府,在相府中看到了一张字画,字画上写着信如尾生,此句出自苏秦之口,而苏秦便是以一己之力覆灭晋国的间谍,在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你的目的!”
苏纵道:“那将军如何发现咱家?”
沈风道:“我发现宋执裘是个阉人,而且他是自己阉的,我就想这是你们师门的规矩,从而我确定你是皇宫的太监,再联想上次曾在云南发现你,而恰好那时候李公公不在皇宫,我便知你是李公公!”
苏纵道:“将军心思缜密,咱家佩服之至。”
沈风忽然莫名其妙道:“她呢?”
苏纵道:“将军口中的她是何人?”
“自然是你背后的人,事到如今,似乎没必要再隐瞒——”沈风笑吟吟说着,语调一变道:“你是柔然族派来的奸细!”
闻言,顾碧落脸色瞬地煞白,心中所有疑云一扫而空,骇然道:“柔然族!!对——是柔然族,一切都是柔然族的阴谋!”
苏纵竟然是柔然族的人,如此一来,就全部解释通了,眼下这个乱局,完全是柔然族一手操纵,正是柔然族当初‘先分裂、后统一’的野心,沈风只到刚才听到歌声,才将苏纵与柔然族联系在一起,所谓当局者迷,跳出当前的乱局,便是虎视眈眈的柔然族。
但也只有沈风站在废墟之上称王,方可看到这支庞大的柔然族!
苏纵道:“方才将军还赞扬老夫,为何此时将我贬低为奸细,奸细与间谍,同行不同宗,在师门学派中,奸细乃是不入流之类。”
沈风目光仍在寻找着白石老人,口中冷笑道:“小蝇小利,岂可以间谍名之,只有大谋大图颠覆历史格局,才可让你出马,但我想不通,你所图究竟是何物,为何甘愿为柔然族卖命!”
“——”他沉默了许久,石破天惊道:“你们可曾听闻过鬼谷派?”
鬼谷派!!!
沈风与顾碧落齐齐失声,鬼谷派是战国时期一个门派,也是盛极一时的门派,当时天下可说是由鬼谷派一手操持,而苏秦亦是出自鬼谷派,不过鬼谷派的弟子各位其主,鬼谷派也因过盛而衰。
“如此名门,无人不晓!”心中蓦然震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侵袭全身:“这么说,你是——”
鬼谷派!
一个消失几百年的门派,如今已无人提及,史书中关于鬼谷派的典籍也尽数被毁。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苏纵呜呼一声,语气萧索道:“鬼谷派在战国之后遭受其他门派打压,渐渐衰之,此后落寞了几百年,不仅师门要学被人窃去,还被汉帝灭门而四处逃亡,当时我们鬼谷一派仅存四人,几乎绝迹。”
“当今天下纵横术、兵法、武术、机关术和奇门八卦皆是出自鬼谷,师门落魄到如此境地,我等岂会甘心,但剩余弟子自知一时无法复兴师门,勉强传了几代人后便隐居于塞外部族。”
沈风神色一变道:“是不是就是柔然族!”
“不!当时尚未有柔然族,进入柔然族是后来的事情,当时师门弟子四处投靠,却遭受各个部族排斥,直到一个小小的柔然部族出现,柔然部族因当时尚还弱小,便让我们暂时跟着部族,你是否我们师门子弟一定会得到柔然族的重用?”苏纵摇摇头道:“非也,当时柔然族只是一个小小的部族,羊马只区区十几只而已,师门弟子本想依靠毕生所学帮助这个小部族,但柔然族却不相信师门,如此过了许多年,直到师门弟子救了一个中原女子。”
“中原女子成了师门的弟子,她天资聪慧,尽得师门宗领,当时草原上已干旱多年,牛羊马无草可牧多数饿死,中原女子却触犯了草原禁忌赤手搏杀了一只白狼,那只白狼是草原的图腾,柔然族为了抚平众怒,决定将她烧死,师门无能为力——”
这段传说之前在水榭也听说过,原来其中还有这些原委,传说中那个中原女子是楼兰公主之后,却在机缘巧合下成了鬼谷门派的弟子,尽得鬼谷派所有绝学。
“在祭神当夜,她被绑在木柱上,当火焰快要将她燃烧之时,天空中忽然下了起骤雨,时值初春,草原上已三年没下过雨,却在此时下雨将火扑灭,这场雨连下了七日七夜,草原上从未下过如此七日雨,七日雨在草原上代表吉运,草原族人原谅了她,让她生活在草原。”
“此后她将鬼谷学术发扬光大,在短短时间内,令柔然族在草原上站稳脚跟,我们鬼谷派亦保住了火苗,经过诸多波折,师门弟子学会了隐忍,复兴师门不可急于一时,彼时柔然族尚只是小小部族,于是师门效仿天府不再问世,更将回返中原之心压下,在草原上积蓄势力,不再以鬼谷之名,这才渐渐壮大了势力。”
“百年变迁,柔然族已成师门之地,老夫并非是在为柔然族卖命,而是为了复兴师门!”苏纵语调一转道:“老夫还要将天府消灭,绝迹于世!”
沈风震惊道:“天府与鬼谷派有何恩怨?”
“当初若不是天府,窃去我派学术立以已名,又趁机让众国排挤鬼谷弟子,此仇岂能不报!老夫便伏于天府中,令天府分离出濮阳宫,又令濮阳宫内斗,本以为天府将毁于一夕,却仍是被你化解。”
“毁灭天府是私怨,而覆灭大华则是任务。”沈风沉声道:“柔然族中,何人能派你来当间谍?”
踏踏踏——
此时,一阵缓慢的马蹄声传来,峡间窄道出现一些残影,隐约可见一辆马车行来,马车旁边还有三人乘着马儿陪护。
这辆马车,便是沈风初到京城见到的马车,也就是小草儿的马车,那怪异的形状只是残影便可认出,沈风神色一变,果然,苏纵与小草儿有关系,但若是小草儿派苏纵作为大华的间谍,小草儿为何会曾发出警示?
苏纵从岩壁缝隙中现身,走到马车旁边行了一个柔然拜礼,然后与其他三人居于马车四方。
沈风笑着高喊道:“我的小情人来了,怎么害羞了,躲在马车里面不出来,是不是当着属下的面不好意思谈恋爱。”
一阵风刮过——
两名柔然女子拉开马车的坠帘,随后从内走出一个女子,她身上穿着柔然族的衣装,外面还披着一件紫红绒衣,虽是深夜,但她的目光却是能穿透黑夜,在黑暗中显得诡异迷幻。
身边四个人影立即下马行拜。
她静静而立,无声,自威。
而他凌驾在马背上,目光与其相触,在这一刻,命运相对的两个人,才算是真正的会面。
“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语气中有淡淡的悲伤,在这股悲伤在风中化为尘嚣,如同一滴水落在沙漠中,沈风冷笑道:“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
“我的生命已经是大漠里的一棵枯树,没有季期,没有果实。”她的意思是无期,无果,如此话术,有几分塞外民族,也有几分中原汉语。
说着,他回身走入马车内,“慢着!”沈风一夹马背,纵马向前追去。
此时马车旁边的人影忽然挥动手臂,马车的车辙上便出现四个洞口,无数只金色羽箭从小洞中发射出来,快如雷电。
“小心!”后面的顾碧落惊叫一声。
但密如麻的金羽箭已至眼前,沈风猛地将马缰往一侧拽去,瞬间人仰马翻坠在尘土之上,但也躲过疾射而来金羽箭。
“你可有事?”顾碧落急匆匆下马。
马车边的人影忽然道:“这位姑娘,你可是柱机的徒弟?”
顾碧落在他身上查看几眼,确认无碍后,才起身道:“晚辈顾碧落,并非柱机老人的徒弟。”
马车边上另一个人影,转问道:“师兄,天府这代人如何?”
苏纵淡笑道:“不弱于天府鼎盛一代,为何不见小师妹?”
马车旁边最后一人道:“小师妹向来古灵精怪,快叫她出来,该回去了。”
这时,沈风从地上爬起来,借着目力望过去,只隐隐约约看见三个装束奇特的人影站在马车旁边,如果料想不错,他们应皆是隐世门派——鬼谷派的弟子,一个天府便如此庞大的势力,而与天府齐名的鬼谷派又将是一个巨大的对手。
鬼谷派隐居塞外几百年,于今夜问世!一个曾经盘踞天下的传世门派,如今隐世多年再次入世!
而鬼谷派弟子却独尊小草儿一人!
顾碧落望着眼前的鬼谷传人,语调沉重道:“柔然族竟然藏有鬼谷派,这场仗,将比想象中的更加困难,濮阳宫尚可摸清一二,而如今的鬼谷派则是——”
深不见底!
沈风心情与她同之,眼睛微微眯起,一支柔然大军加上隐世门派,将会制造难以估量的变数,没想到走上高处,看到的是令人心悸的真相。
她留下的画,她带来的人,在沈风统帅三军时,给予沉痛的打击,仿佛是登上一山峰却面对一座更加巨大的山峰。
小草儿坐拥柔然大军,还有鬼谷派辅助,而沈风则是三军之首,天府之主,柔然族与汉族恩怨矿及百年,天府与鬼谷派对立千年,而小草儿与沈风,一个预言之女,一个天命之子——
这将是一场旷世之战!
“回族!”
“回京!”
小草儿走入马车内,沈风翻身上马,小草儿亲自来迎接鬼谷派的大师兄苏纵,一个精于纵横权术的间谍,还是一个精通兵法的军事家,至此,鬼谷派揭开面纱。
踏踏踏——
鬼谷门人紧随马车其后,小草儿坐于马车内,神情阴郁却了无生机,并非是悲天悯人的哀漠,也是冰冷无情的决然,她悄然闭上双目,低语:“也许这是命运使然你我。”
车队缓缓前行,在黑夜中渐渐淡去,沈风与顾碧落返道回去,此时沈风脸上的神情是一种木然和彷徨,一个诡异的柔然女子,一个隐世门派,给这场战争注入太多未知与危险。
“顾小姐,你相信命吗?”
顾碧落神情煞白,咬牙用劲道:“不信!”
沈风木然地笑道:“那说明你还活着。”
“——沈将军,不妨再警示你一次,宫中——”
驾——
没等白石老人说完,沈风一夹马腹,策马向前,顾碧落紧随其后,苏纵失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早已掌控一切,老夫输得心服口服。”苏纵看了马车一眼,眼光变得狂热起来,向其施以敬畏。
“门主,是苏纵错了!”
“你没有错,只是本该如此。”
回到原处,却发现本来待命的将士全部躺在地上,几百人无一不是如此,顾碧落紧忙上去,向其中将士问道:“发生何事!!”
将士捂着肚子道:“方才来了一个小姑娘,她来嘲笑我们,我们便追着她跑,结果不知为何,我们便突然腹痛难止。”
“是方才他们口中的小师妹。”顾碧落望着地上的将士,心情再一次沉重起来,鬼谷派各个身怀奇术,若是用于行军打仗,将是防不胜防。
将士们好一会儿站起来,这只是一个小恶作剧,并不致命,沈风率着将士回京,顾碧落这才想起白石老人的话,紧忙道:“方才白石老人有何将士,你为何不听?”
沈风神色淡淡道:“你随我去一趟皇宫,这场大幕,今夜才会落下。”
——皇宫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宫中一座宫殿内,宫殿上竟有被埋于废墟之下的龙椅,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坐在龙椅上,他口中发出放肆的笑声,仿佛是压抑多年而宣泄出来,神情露出的疯狂,令人心悸。
第782章 :丑陋的真相
究其古今亡国之因,莫过于内忧外患,面对外患时,尚可保持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此时若是加上国中内乱,朝廷分立集团,便使国力衰退,当外敌入侵时,国家自然无力抵挡,因此,集团夺位乃是国之大忌。
宫殿上点燃着烫金的烛光,宫殿本是奢华富丽,加上烛光的映衬,仿若一座金色宫殿,宫殿上铺置一条红色长毯,长毯从门槛连接到龙椅,若有人进入宫殿,便如在朝见圣上。
赵燕公主站于一侧,望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人,心中感到一阵惊悸,她从未见过对别人和自己如此残忍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终于要当上皇帝了,本王才是真命天子!哈哈哈——哈哈哈——”宫殿中回荡着男子尖锐而疯狂的笑声。
此时,一个人影踏入宫殿。
“何人!”
男子猛地回头,见到来人,神色微讶,随即狂喜之色:“沈将军,你可认得本王!”
沈风踏入宫殿上,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王爷,心中并未有波澜,嘴角勾勒出一道嘲意,神色淡漠道:“那你是何人?”
“我便是晋王,是你将要效忠的人!!”男子先是发出一阵低沉而压抑的笑声,然后
晋王!
二十多年前与皇帝争夺皇位失败后便疯了,可此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疯了二十多年的王爷,此时竟然身披龙袍坐在龙椅上,而赵燕便站在他身边。
饶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听到这个名称后,心中依旧震撼,神情怔住,这出皇宫大戏总算有了最终答案,细思之下,充满了残忍和黑暗。
“为何迟了时辰!”赵燕目光灼灼地望着走上大殿的男人,这个立于权力顶峰的男人,她心动,她着迷了,任何女子皆会迷恋强大的男人,如果能征服这个人,更能带来非凡的快感,她虽然喜欢沈风,甚至见到沈风,身体中涌出一股快感,但她强忍住下来,用严厉的语气的斥责一声,她现在是这个男人的主人,对待奴仆便不能流露出女子的柔弱。
今日从乐府出来后,赵燕公主便命令沈风进宫来见,沈风目光扫了她一眼,平淡道:“我去处理军中一些事务。”
赵燕横眉怒哼道:“若你还想要回春膏,本宫召见你时,你便要立即进宫,否则下次本宫的回春膏也会延误时辰给你,个中滋味想必你最清楚。”
沈风低声道:“我知道了。”
“皇妹,不可对沈将军无礼。”晋王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道:“沈将军不愧为三军之首,见到本王依旧沉稳如山。”
沈风压下心思,平静道:“为何是你,传闻晋王已疯了二十多年,而你却——”
“哈哈哈——哈哈哈——”晋王神情变态地狂笑几声,语调一变道:“若本王不装疯,那个狗皇帝岂会饶了本王!”
“龙椅之下无手足!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残忍!!”晋王忽然扯开龙袍袒露出胸口,胸口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疤痕和烙印,“当年本王与夺位,本王不幸落败,本王深知他不会放过我,便只能装疯,纵想他不会对一个疯子下毒手,本王将他想得太仁慈了,他虽没有杀本王,却将本王留在宫中施以酷刑,如此反复折磨了五年,他才渐渐忘了本王!”
“本王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但本王只能隐忍装疯。”晋王将龙袍合上,口中再次发出瘆人的笑声,“虽不能杀了他,但本王却做一件比杀了他还痛快的事情——”
晋王起身走到沈风身边,神情邪恶而张狂,左右顾了一眼,悄悄附耳道:“本王将皇后*,还让皇后怀了本王的骨肉!”
哈哈哈——哈哈哈——
晋王睁大眼睛长大嘴巴的狂笑,那神情是彻头彻尾一个变态,一个疯子,他忽然神情一变,惊恐道:“本王告诉了你什么,糟了,你一定猜出太子便是本王的亲生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太子正是本王的亲生儿子!!”晋王再次肆意嘲笑,性情已然不是寻常人所有,“皇兄万万也想不到,他一心想要传位的太子竟然是本王的儿子!”
果然,太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看来皇帝早就知道,只是他没想到是晋王的儿子,一个人装疯卖傻二十多年,只为了皇位,足以见其权欲之心。
“我的皇兄究其一生,最终仍是斗不过本王!”晋王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眼神仿佛是嗜血的畜生:“为了我的皇儿可顺利登上皇位,本王将那些刚出世的皇儿一个个毒死,哈哈哈哈——你可见过婴孩将要死去的面容,原来他们连痛苦都不会,还冲着本王笑——哈哈哈!他们都该死!他们罪有应得,皇帝害死了我的儿子,本王便也让他尝尝失去骨肉的滋味!”
闻言,沈风神情大骇,原来皇帝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皇子,全是被晋王毒死的!濮阳策只是偏执,而晋王可以说是灭绝人性,为了皇位什么都干得出来!目光转向赵燕公主,她已知真相,为何还帮助晋王,太子是致使她堕落的原因,她却帮着仇人的父亲!
赵燕公主堕落的本质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因为她贪慕虚荣!而皇后则是迷恋权势,这两个被害的女人,最终选择了毒害她们的罂粟。
晋王佞笑道:“而这些全是皇后在幕后唆使,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亦是天下间最恶毒的女人,为了她的儿子可登上皇位,她要比任何人恶毒!本王便知她会背叛我,索性让她去对抗濮阳宫,至于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死了便死了——”
若为登上大宝,亲人尤可杀!
疯子!疯子!沈风感到一阵恶心和寒意,沉声道:“晋王害过的人何止这些,晋王忘记她了吗?”
晋王神情一变,眼睛如刀刮去,逼视凌人,厉色道:“此言何意!”
沈风冷笑道:“好好想想。”
赵燕怒斥道:“沈将军,如今你控制京城,且是皇帝亲命的辅政大臣,本宫命你将皇位传位晋王,誓死效忠晋王!”
晋王重新做回龙椅,如同皇帝般等待朝臣效忠,他的确很能忍,甚至有超出正常人的心志,使得他性情变得乖戾,然而,他赌对了,沈风最终大权在握,只要掌控了沈风,就等于掌控整个国家。
“效忠你?”沈风讽笑一声,语调一变道:“你也配!”
晋王神情一变,脸上变得狰狞恐怖,当初在争夺皇位时,这三个便皇帝用来羞辱他的,时至今日,他打败了皇帝,却让另一个人这样羞辱!
赵燕怒叱道:“大胆,本宫命令你跪下效忠晋王!”
“让你们多了几个时辰的美梦,是时候让你们面对现实!”沈风转身道:“顾小姐,将人带进来!”
在晋王与赵燕的惊愕间,顾小姐带着几个将士抬着一顶轿子进来,轿子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裸露出来皮肤皆是湿疹和痍疮,面容亦是,更加恐怖的是她的双腿几乎是全部溃烂,且是萎缩变形!
女子坐在轿子上,眼睛却盯着晋王,轿子放下后,女子依旧盯着晋王,眼神中的愤恨如同舒淑芬望着濮阳策,蕴藏的滔天恨意令人心悸!
晋王浑身一震,起座颤声道:“她是何人!!”
“哈哈哈——”女子发出一阵尖锐凄惨的笑声,恨声道:“竟然连我也不认得,二十多年不见,纵然是母子也成了陌路人。”
晋王望着女子的面容,越看越是惊骇:“你究竟是何人!”
顾碧落亦是首次看到晋王,晋王还在争权夺位时,她尚是个小姑娘,走到沈风身边,低声道:“他是何人!”
沈风低声道:“你继续看下去。”
“我是何人——我是何人——”女人双手捂着那张布满疮痍的脸,失声哀嚎道:“我究竟是何人——我究竟是何人——”她用手分开披散在前面的头发,“你来看看我,我究竟是何人!!”
“你!!!!”晋王望及女人的面容,神情大变,不可置信地走过去,“你——你——你是——瑾萱!!!”
轿子上的女人名叫王瑾萱,亦是晋王的结发妻子,王爷的妃子是何等风光,但她却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双腿残疾,面容全非,正是沈风在鬼谷中遇到的女人,鬼谷中除了舒家女眷,还有晋王的王妃——王瑾萱!
晋王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倒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道:“瑾萱!!你不是死了吗!你究竟是人是鬼!你一定是来找本王寻仇!本王是真命天子,神鬼也奈何不了本王!”压抑了二十几年,晋王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情绪随时处于失控状态。
“皇帝,又是皇帝!”王瑾萱惨笑几声道:“时至今日,你仍想要当上皇帝,便是为了当上皇帝,你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的臻儿便是被你害死的!”
王瑾萱仇恨地望着晋王,尖叫着道:“我如今这副模样,皆是你拜你所赐,你为了争夺皇位,竟然侵犯皇后,还将我扔下谷崖,让我在鬼谷中过着如蚁虫般的日子
晋王惊惧道:“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你!”
王瑾萱神情凶恶道:“害怕了!哈哈哈!你不是皇帝吗,为何连你的妃子在你面前也不敢承认!”
“对,朕是皇帝!!朕是皇帝!!”晋王忽然神情一变,情绪再次陷入癫狂中:“朕是皇帝,岂会怕你,朕当年可以杀了你,如今依旧可以!沈将军,回春膏是本王之物,你若还想要回春膏,便将她杀了!”
沈风嘲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
赵燕條地起身,走到沈风面前,怒叱道:“本宫命令你将她杀了!”
顾碧落冷冷道:“他为何要听你的!”
啪——赵燕便站在顾碧落旁边,冷不丁甩了一个巴掌给顾小姐,顾小姐心中正思索眼前的一切,没有防备之下,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巴掌!
啪!!
顾小姐被打了一巴掌,下一刻,赵燕已是被沈风狠狠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直将她嘴角打出血,赵燕倒在地上,犹在浑噩间,惚神道:“你竟为了这个贱人打本宫!”
“有病!”
沈风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之前跟你相识一场,便不会打你,她是我的妻子,而你,在我眼里算什么东西!打你一巴掌算轻的,等会再慢慢收拾你!”
赵燕怒道:“你!”
晋王仔细看了看沈风的脸色,猛地骇然道:“难道你没有吃回春膏!?”
“你看我像吃了回春膏吗?”沈风走到他前面,用高大的身躯凌视着他,“自从婉词失踪后,我便留意宫中,特别是这个女人,她给的东西,我敢吃吗!”
赵燕神色大变道:“所以你是在骗本宫!”
沈风脸上露出嘲弄之色,终于不用再跟这个女人虚与委蛇,实在是痛快,道:“没错,我是在骗你,以我自己为诱饵钓出你背后的大鱼,他却一直不出现,在我困惑之际,我却发现宫中一些陈年已久的往事,这件往事是关于晋王的妃子!”
指着王瑾萱,“知悉当年所发生之事后,我便知在鬼谷中的断腿女人便是王瑾萱。”
转而对着晋王,“后来我找到了婉词,婉词当夜看到你与赵燕在一起,婉词并不知你是何人,但你却还是派人追杀她们,奶娘被你杀死,而婉词则逃过一劫,我一直在想,还有谁对皇位有兴趣,当年除了皇帝和秦王外,还有你在争夺皇位,没有人比你更渴望坐上龙椅,而你恰好就在宫中,我便猜到是你!只是没想到事实摆在我眼前,我仍不免感叹,一个人为了皇位竟可以装疯卖傻二十多年,更没想到今夜还得知如这么多的真相!”
顾碧落惊叹道:“原来如此,晋王竟然是装疯!”
王瑾萱愤恨道:“他犯下的恶行不计其数,其中当数颠倒纲常一罪,当年,他为了报复皇帝,竟然去侵占皇后,而后皇后还生下他的亲生骨肉,便是我发现此事,他便将扔下谷崖!”
顾碧落震惊道:“竟然有此事!!他与皇后私通有了亲生骨肉,那么那个孩子便是太子——太子是晋王之子!!!”
得悉这个惊天大秘密,顾碧落脸色煞白,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太子竟是晋王之子——难怪难怪、”她印象中皇帝并非混用无能,从皇帝之前的举动来看,他是知道太子并非是他的骨肉,但为何皇帝最近一段时日会性情大变?
“你们——你们——本王是真命天子,你们想干什么!!”眼前情形急变,晋王神情开始恐惧起来,突然地打击令他变得神经兮兮,疯了般地佞笑几声,“沈将军,本王知道你无心称帝,你将皇位传给我,本王一定会当个好皇帝,并且奉你为一字并肩王,皇帝之义兄!这个天下将由你我主宰!”
沈风微微一愕,不知眼前这个是否真的疯了,摇摇头冷漠道:“当皇帝,你不配!”
“哈哈哈哈哈——”王瑾萱发出几声尖锐的笑声,笑声中含着嘲讽,“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当皇帝,你这个猪头不如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晋王眼瞳猛然一缩,面目狰狞道:“这个天下没人可以害朕,朕是真命天子,就凭你这双腿已残的贱人,岂能伤害到朕!!”
疯了,真的疯了!沈风走到晋王身边,冷笑道:“未必!”说罢,猛地用枪打碎他的膝盖骨!
啊——啊——
晋王嘶吼剧叫道:“我的腿——啊——”
沈风站在他身边,冷漠地俯视着他,讽笑道:“现在你们公平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王瑾萱眼神突然变得嗜血,裂开口显出黑乎乎的牙齿,盯着晋王仿佛是野兽看见了猎物,神情尽是残忍和痛恨,她发泄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靠着双手蠕动过去,像是一条爬行的蛆,看了令人沉痛和惊惧。
接下来的一幕将会是血腥的,残忍的,恐怖的,沈风转身过去,冷眼望着瑟瑟发抖的赵燕,喝道:“将她带走!”
“——沈风,求你饶了本宫,求你了饶了我——”
顾碧落叹息一声,不忍直视,转身走出宫殿。
当宫殿大门关上时,里面传出一声声令人惊悚的惨叫声——
——皇宫外——
沈风凌立于马背上,抬头仰望着星空,今夜的星空十分澄澈,像是一片幽静的湖水,今日之事,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一向都不会感觉到疲惫的他,脸上出现了倦意。
“一切终于告一段落。”
顾碧落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座下的马儿与蚩风这对老情人正在耳鬓厮磨,当初,沈风正是用这只母马讨好小蚩。
“是啊,终于可以放几天假了。”沈风感叹一声,仰望着浩瀚的星空,神态迷茫道:“顾小姐,你不要这么崇拜地看着我,让我提醒一下,我可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大坏蛋!”
闻言,她眼中迷离之色一扫而空,冷哼道:“不必你提醒!”
“这就对了,回去之后有空去衙门做个笔录,将我几次轻薄你,几次羞辱你做个记录备案。”沈风神情疲惫道:“好困,好好回去睡一觉。”得悉皇宫内二十多年内的丑陋真相,心情显得十分沉闷,一时间困意上涌。
她忽然道:“沈风,我还须提醒你,今日还漏了一个人!”
“我知道,而且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沈风轻描淡写道:“他们会主动来找我。”
她神色凝重道:“如此——那我还是暂去你府上,暗中留意是否有可疑之人。”
沈风点头道:“也好,反正我们名正言顺。”
她脸红了下,恼得直咬牙。
两人一同回府。
第783章 第七百八十:皇子?
——舒府——
自从舒如姒与琴茵离开后,这座宅子便闲置了一段时日,不过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人将宅子彻底打扫一遍,整座宅子与琴茵走时如同昨日。
天色尚早,琴茵还在睡梦中,她已有身孕,床铺上加了一层软软的垫子,而她侧身想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沈风坐在她床边,低头凝视着茵儿,没想到一个小生命悄悄在茵儿肚子里凝聚而成,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在未来铺下一条憧憬之路。
平定内乱之后,心情格外轻松,清晨早早醒来,府中最早醒来的人一般是可岚,然后便是沈风,他一早起来便去了茵儿的房间,内乱尘埃落定之后,心中难免有些空虚,而他的孩子便是最好的慰藉。
“公子——”
大地初明,琴茵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见到他坐在身边,欣喜道:“你何时来的。”
沈风含笑道:“一大早睡醒便过来了,听说你昨夜早早便睡了,差不多睡了五个时辰,是觉得疲倦吗?”
琴茵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轻声道:“草谷前辈说,怀有身孕时便会嗜睡。”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或许是因腹中有了小生命,才使得精神疲倦,沈风仔细看了她一眼,忽然意识到有趣的问题,嘴角不禁勾起笑意。
琴茵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我是汉族人,而你是波斯人,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混血儿,不知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一点。”憧憬着未来的孩子,脸上一阵傻笑,之前茵儿来得太突然,身上却挂着一大串事,一切平定之后,终于有机会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琴茵脸上沐着羞涩,随即想到幼时受人鄙夷,忽然紧张兮兮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我们的孩子如我一般模样,日后恐会遭人——冷眼。”都说怀孕的人在孕期会有些焦虑,这还真不假,她一下子就变得患得患失。
沈疯愣了下,哈哈笑道:“像你一样才好,一看就是贵族,我和凯瑟琳去你们国家的时候,还冒充过圣使,我们的孩子结合了你我的优秀基因,将来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琴茵这才咯咯的笑起来,感受到久违的温馨,轻轻依靠在他身边,眼池微微发红:“公子,茵儿又可伺候你在身旁,茵儿心中——好开心——”
沈风小心将她搂住,张了张口,有感道:“你离开家乡来找我,甚至还为我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让我有了落地生根的归属感,相比起你以及婳瑶她们的付出,我太贪婪了,我不知为什么,总有无法填满的空虚感,以前从未有过,但现在不会了——”他说的从前是前世。
手伸入厚厚的被褥里面,被褥顺着她的腹部滑下来,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有孩子了。”轻轻将茵儿拥入怀中。
不知为何,琴茵心中感觉他变得十分模糊,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有着无法触及的距离,只能紧紧抱住他,“公子,勿要难过。”
萧索地失神片刻,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忘记了前尘往事般,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忽然伸手抚摸她的肚子,然后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上:“都快四个月了,我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琴茵羞嗔道:“你听到了什么?”
疑神疑鬼听了一会儿,忽然乐得合不拢嘴道:“我好像听到他的心跳声,心跳声好快,将来一定很健康。”
琴茵低头望了一下,见他耳朵贴着上腹,噗嗤娇笑道:“你听到的该不会是茵儿的心跳。”
“我再听听看。”沈风老脸一红,也知道耳朵贴错了位置,但这家伙从来不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反而是屡教不改,他整个头爬上去,将脸和耳朵贴在茵儿胸口上,煞有其事道:“真的有心跳声,越来越快,咦,怎么还有脚步声——还有开门声!”
“公子,快起来,草谷大夫和婳瑶来了!”所谓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岂会是四月大的胎儿发出的,琴茵急急将他推开。
“谁——草谷师叔——”婳瑶还不要紧,可草谷是长辈,在长辈面前施展御女术便显得十分尴尬,幸好沈风的荒唐没少做,气定神闲道:“刚才茵儿有些胀气,我帮你她按摩一下,前辈你来看看。”
草谷大夫颔首道:“女子在怀有身孕时情绪难免不定,如此便会呼吸不畅,不必担心,只须多与琴姑娘说说话,让她心情愉悦,舒心畅气。”
纪婳瑶嗔怪地睇了他一眼,坐在床沿上,轻声道:“茵儿,你勿要担心,师叔说你只是路途劳顿,才使得心悸不平,但只须好好调养几日便可。”说着,端来此是早饭,“师叔说莲藕可安神,我便加了一些莲藕煮粥,你快吃点。”
琴茵与纪婳瑶本来便没有恩怨,只是琴茵自身敏感一些,对任何人皆会有敌意,而且婳瑶是天府玉衡宫的弟子,道画陷害舒如姒,琴茵自然恨屋及乌恨上玉衡宫的弟子,但此时了解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后,琴茵才得知婳瑶亦是被害之人。
“婳瑶,我之前处处与你作对,我——”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舒如姒的仇也已经报了,琴茵经历了这一年的变故,心性已成熟了许多,且今日她已怀有身孕,更加令她懂得宽容。
纪婳瑶温婉一笑道:“不必介怀,况且你从未真正为难我,如今最要紧的是你要好好养好身体。”
两人相视一笑,沈风看着两人言归于好,心中更是开心,笑呵呵道:“如果你们真的合不来,之前也不会一起弹奏曲子,这是几世修来的默契,我看你们前世一定是姐妹。”
纪婳瑶嗔怪地问道:“自那夜之后,南郭先生之名响彻升州,慕名而来的求曲雅士络绎不绝,而你却故意匿藏踪迹,待一段时日后,只剩下几个真心求曲的人,你透露出踪迹,并于草庐内以千金卖曲。”
沈风愣道:“你怎么知道!”
琴茵一脸讶然,随即恍然地气哼道:“难怪公子当时肯帮助我,原来早有预谋。”
纪婳瑶轻笑道:“你所做之事天府事簿中皆有祥记,约有六本之多,若是将这六本事簿卖给天下说书人,想必他们定是趋之若鹜。”如今沈风可是天下风云间炙手可热的人物,无论烟花柳巷、勾栏瓦肆和高阁宝殿皆是议论他,若是此时流出一本关于他的生活琐碎事簿,想必人人争口相传。
琴茵噗嗤娇笑一声,咯咯道:“好主意,他利用我们卖曲子,我们便卖他的事簿。”
没想到婳瑶也会开玩笑,而且是拿我来开刷——干笑几声道:“行啊,你们现在联合起来对付我,不过你们休想骗我,要是真有我的事簿,我怎么没有发现。”
纪婳瑶今日心情甚好,晨上不施粉黛的脸端着笑靥道:“那些事簿被雪儿拿去看了,昨日夜里,雪儿还拿了一本赠与顾小姐。”
居然拿我的**当消遣!还当见面礼!沈风头皮一麻,急忙冲出房门,惹来房中两位夫人的阵阵笑声。
今日府中格外热闹,连夏才女也早早来到,乱局初定,并不代表沈风就能闲下来,如今老皇帝病危,新帝还未有人选,大臣只能都来找他商议,但沈风却托辞不在府中,令大臣颇有怨言。
由得大臣着急,他可不着急,更没有心思去理朝政,此时他只想在府中好好陪伴妻眷,打听唐大小姐正在婉词房中后,便去婉词的房中。
“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还没走入婉词房中,便听到一阵笑声,推开门进去,便看见唐大小姐、夏嫣然坐在婉词的床上,三人围着一本事簿,莺声燕语。
见到他后,唐大小姐反应倒快,急忙将事簿合上藏在身后,然后笑嘻嘻站在边上,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的觉悟,夏嫣然也是一脸笑意地站在边上,笑得十分诡异,连柳婉词也不例外。
沈风只感觉浑身不自在,悄悄走过去,“嫣然,你们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夏嫣然嘴角藏着一丝窃笑,故作平静道:“我们在看一本游记,书上恰好写了一处有趣的地方风俗。”
沈风哦了一声,转头望向婉词,婉词脸上有了一丝容光,不再那么营养不良,再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婉词,你感觉身子还会虚弱吗?”
唐大小姐嘻嘻笑道:“方才婉词还有点虚弱,但我给她看那本游记之后,她便生龙活虎了。”
真的要给唐大小姐找一个夫子了,生龙活虎是可以形容女人的吗,沈风眼睛瞅准她的背后,突然伸手去夺。
唐大小姐尖叫一声,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一屁股弹到床上,咯咯笑道:“不给!不给!”
“不给是吧!”沈风撩起袖子,奸笑道:“那我只能用强了。”说着,脱掉靴子跳上床去抓她。
咯咯咯——唐晴雪娇笑着,躲到了床角里,一只手拿着事簿,另一只手胡乱挥舞,再加上双腿直蹬,这大概就是她目前所拥有的防狼术,看着拙劣,却十分实用。饶是沈风久经沙场,脑袋上竟挨了几下拳头,甚至面门被踩上一脚。
旁边柳婉词、夏嫣然看得笑个不停,之前只听闻唐家小女不好惹,如今观此,名不虚传,直将沈将军打得不能还手。
沈风顿感颜面无存,没想到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打不过,当下知耻而后勇,迅速伸手抓住她的双腿,气哼道:“再动,动裙子就没了”
唐大小姐脸唰地一下红到底,急忙抓紧裙子,气恼道:“你欺负我!”
沈风抓着她两条纤细匀称的双腿,眼睛望裙内瞟去,幽暗的底处反而令人浮想联翩,“快点把事簿给我,要不然我挠你痒痒。”
唐大小姐哼了一声,乖乖交出事簿,碎碎念道:“你拿走拿走,反正我已经看完了,你今日会在府中吗?”
沈风黑着脸道:“怎么,你是巴不得我出去吗,这三日我准备足不出户,一来好好调养身体,二来好好*你。”
唐大小姐羞啐一口,哼道:“你对本小姐有意见吗——有意见也不许说!更不许跟我娘亲说!”
沈风听得一脸雾水,还是夏嫣然明白事理,她眼眸眨了眨,笑着揶揄道:“出嫁之前若是夫家对女子不满,这亲便结不成,女子还须送回婆家管教,晴雪这是怕你将她送回去。”
被她一语言中,唐大小姐脸唰地红成红苹果,就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嗔道:“我——才不是!”用手背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忙掀起被褥躲进去。
汗,古代娶个老婆还带升级维修的,沈风好笑一下,拍拍被子,道:“好了,快出来,嫣然跟你闹着玩的,我问你,其他几本事簿在谁手上?”
从被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她畏畏缩缩道:“有两本给了凯瑟琳,剩下的三本给了红叶、顾碧落——还有,,,林姨——”
“臭丫头,看我不收拾你!”林姨?那不是夫人吗!沈风气得火冒三丈,只见冲入被窝里面与她扭成一团,被窝内很快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笑声,原本嫣然与婉词还想劝阻,却被殃及进去,一时间床上春色盎然。
闹了好一会儿,嫣然与晴雪终是招架不住,衣衫不整地仓皇而逃,这倒符合一个规律,只要和沈风在同一个房间的女人,就没有完整走出房间的。
房中只剩沈风和婉词,犹豫少时,才道:“婉词,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否则对你不公平——”柳婉词似乎感觉他要说什么,神色黯然地嗯了一声,“我已查明你的身世。”
柳婉词娇躯一颤,不知为何已掩面流泪,见她如此伤心,沈风于心不忍,沉默下来,她是个执拗的人,对身世有着解不开的结,因此,当她经常带着一股伤郁。
一番讲述后,柳婉词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深怕她不信,沈风又道:“当年你娘将你寄养在一户农家,后来那户农家贫苦难济,便将你送到柳府——还有,你虽然看着体质柔弱,却可在幼年耐住寒冬,在崖下也是,这多亏了你娘在你体内留下一只瑞虫。”
闻言,柳婉词掩面垂泪,一只臂弯将她揽住,她默默沉浸许久,才道:“我能去天府看看吗?”
沈风定道:“当然可以,天府还找到了你父亲葬身之处,我已令人将他们合葬一起,等你身体好了,我再带你过去。”
柳婉词柔声道:“嗯。
在房中陪她直至午后,柳宗礼才赶来,父女团聚然是一番痛哭流涕,如今这番景象,沈风心中甚感宽慰,本想留在府中,却突然传来消息皇帝派人召见,老皇帝时日无多,这次醒来不容易,无论如何都去一趟。
“将军,请留步。”
正要出府,便被草谷大夫叫住,沈风疑惑道:“师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草谷大夫神色古怪道:“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
愣一下与她去了药房,这间药房是专门为草谷大夫准备的,药房内放置着无数药物,包括一些希珍,使得房中漂浮着淡淡的香味,四望一眼,笑道:“师叔,你收集了不少药材,看来医术大有长进。”
草谷大夫道:“全仗将军当初,将我带下山,又传我医术,草谷感之不尽。”
沈风语气一转道:“接下来将会是与柔然大军的最后一战,战争难免流血,这便需要一支医护队伍,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草谷大夫道:“请将军放心,一切用具和药材皆已准备完毕,征召而来的大夫亦有千人之多。”
沈风点点头道:“有劳师叔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草谷大夫神色一转,语调沉重道:“将军,昨夜当着其他人的面我不方便多言,其实将军的身体已——呈积劳之症!”
沈风愣了一下,晒然道:“最近这一年的确劳碌了一点,最近一段时日我会注意调养。”
草谷大夫摇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将军身体多次受创,再加上疲劳多度,身体已——”
沈风心中咯噔一下,草谷大夫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难道我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忙镇定下来,“师叔直言无妨。”
草谷大夫道:“你的身体已呈亏耗之像,又因几次失血过段,你切记不可再伤到重伤,若是调养得当,身体便不会有大碍。”
沈风眉头一皱,接下来将会一场大战,怎么可能不再受伤,心中暗自嘀咕,看来火灵芝并不是什么仙丹妙药,只是让体质达到一个极限,但极限仍旧是**凡胎,“这段时日还请师叔帮我调养身体,我需要尽快恢复。”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草谷大夫神色凛然,转而道:“还有一事,将军曾中了螣虫之毒,如今师姐之女已找到,将军应尽早与之——行夫妻之事。”
被一个外貌萝莉,满头白发的前辈操心房事,总觉得怪怪的,沈风脸色怪异道:“师叔不是说我身体虚弱,怎么还能做那种事。”
“多虑了,你的身子只是因几次重伤而致亏耗,并非不能人伦。”草谷大夫脸上露出淡笑,语气如一位慈祥的长辈,但放在她那种萝莉脸上却显得十分不协调,她突然收回笑,神色怪异地望着沈风:“将军——是否有难言之隐?”
沈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袋短暂放空:“什么意思?”
草谷大夫吞吞吐吐道:“我听闻将军最近与几位夫人几乎没有同房,是否——力所难济?”
闻言,沈风一下子怒发冲冠,脸色铁青道:“最近是因为太忙,而我每次同房时间又太长,时间不够用,师叔,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
谈及如此难以启齿之事,草谷大夫略带窘色道:“我也忘记了。”
肯定是府中的丫鬟乱嚼舌根子,沈风急忙神色郑重道:“师叔,你一向都相信我的为人,房事也是为人的一部分,你身为我的私人大夫,对我身体情况最为了解,千万别轻信别人的谣言。”
“将军教训得是。”草谷大夫一脸窘色,出于大夫的职业操守,仍旧难以启齿道:“另外,柳小姐是我师姐之女,而将军曾中了螣虫之毒——”
不禁她尴尬,沈风也尴尬,理解她的意思后,紧忙道:“多谢师叔,我明白了。”
草谷仍旧神色郑重道:“将军,你的身体切勿再受重创,否则将会酿成难以治愈的顽疾!”
“多谢师叔提醒,那我先走了。”
谢别一句,走出房间,便看见婳瑶她们在拾缀谷物种子,春天将至,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季,一年之计在于春,在立春之时,各家各户尤其看重,包括一些大户人家,而婳瑶她们亦是坚持自给自足,享受四季劳作与收获之乐。
天空白云挪了挪,一缕缕阳光照射下来,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恣养大地,冬末,寒山褪去雪笠,冰河融化晶壁,万物将迎来复苏之象。
眼前的家与山河,如今皆是他要守卫的。
心中沉重了几分,收起心思,立即前往老皇帝暂时居住的寝宫,如今老皇帝已是病入膏肓,此次醒来恐怕是最后一次,对于这个皇城,沈风谈不上恨,但更谈不上敬,虽有千丝万缕的交际,却依旧感觉陌生。
来到皇帝寝宫,正碰见掩门而出的太医,太医见到沈风,神色疲倦地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俯身一拜随即离去,寝宫站着一众大臣,大臣神色哀默,呈现一片死寂的安静。
宫里一个太监回复一声,便推开门进去,夜幕临近,寝宫内只有两盏微弱的烛火,偌大的寝宫显得十分暗黄,更添了几分哀伤,哪怕寝宫依旧金碧辉煌,陈具希珍。
缓步进入寝殿,才见昏暗处站着一位中年大叔,赫然便是天府群峰下的摆渡人,他正是婳瑶的亲生父亲——李變!
“前辈,你——”
李變道:“沈风,皇上有话与你说,你暂且进去。”
婳瑶父亲出现在这里,想必是皇帝的安排,点了点头,拉开一面玉帘子走入里内,来到榻边,只见皇帝躺在榻上发出微弱的呼吸声,皇帝脸色十分苍白,仿佛是行将就木。
“皇上——”喊了一声后,不见皇帝醒来,又接着叫了几声。
一会儿后,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无神,还有几分呆滞,待定了定神后,才道:“你来了。”
沈风低声道:“皇上,你召见我有何事?”
“你看到他了吗?”皇帝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此时他连说话都显得困难,“李變身具经世之才,只因朕的嫉妒之心迟迟得不到重用,以后他便是你的丞相,有他辅助你执掌朝政,你大可安心。”
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安排上婳瑶的父亲,这等于往沈风身边送人,这等于稳固了沈风在朝中的控制力,而且这是皇帝的旨意,大臣们不得不接受,沈风微微讶异,如今的皇帝已经放弃了他的骄傲。
“多谢皇上!”沈风轻叹一声,这句道谢是出自真心,“婳瑶父亲能当上丞相,对我大有益处,但这不是在满足我的权欲之心,只是眼下的朝廷再也经不起动荡,需要尽快平定下来。”
老皇帝虚弱道:“此是朕亏欠李變的,亦是朕应尽之责,朕对你亦有亏欠,此便当是朕为天下苍生最后做的事。”
沈风心中暗自怅然,一直以后他皆没有争权之心,但他当初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是蜀人后,致力于民族统一,这等于触犯皇帝的逆鳞,因此,皇帝落到今日如此,沈风才是最直接的原因。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之前他天真的以为,不争权便不是在威胁皇帝,但他已深陷局中,并且要完成舒如姒的毕生志愿,便无法避免与皇帝产生矛盾,正如皇帝所说,他也是身不由己。
顾碧落曾说过,皇帝并不是昏庸之人,之前如是,但从皇帝施行苛政,拉拢封邑王侯后,他便仿佛迷失了心智,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心中尽管有疑问,但却没有开口,此时老皇帝已受不得任何刺激,沈风不会残忍地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何况他还是一位帝王。
沈风低声道:“罢了,谈这些已无意义,正如皇上所言,深陷其中便身不由己。”
“有些事不可便这么算了,否则朕会死不瞑目!”老皇帝忽然神色一变,苍白的枯容上露出潮红色,眼神变得炯炯明亮,“带朕过去见那两个贱人!”
原来此时支撑活下去的是仇恨,在来之前,也早已猜到皇帝最后要做什么事,沈风叹道:“皇上,若你好好躺在龙榻上,说不定要延命几月。”
老皇帝从榻上爬起来,豁然起身,神色几分狰狞几分疯狂:“少倾之命何足惜,朕要亲眼看看那两个贱人如何死在面前!”
顷刻之间,老皇帝已站立直身,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火焰。纵然他是一位皇帝,但尊贵的背后,却是悲凉的命运。
明知道皇后是心怀叵测,却假意恩爱二十多年。
明知道太子并非是亲生,却假意恩宠二十多年。
此时他已忍无可忍,亦无须再忍!
与皇帝来到皇宫,此时整座皇宫还在天策军的控制之内,皇宫仍旧是皇宫,但却多了一个充满焦炭的伤痕,而且皇宫亦不再富丽堂皇,呈现出一片落败的昏暗,而在原在皇后的寝宫却成了唯一还有光亮的地方。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殿外面守卫的天策军见到皇帝与沈风齐齐参拜,随即让开一条路,老皇帝走入宫殿,目光望向里内的宫房,沉声道:“你们下去,任何人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看守军士一众退下,老皇帝向着里内迈去,殿上静得只剩下嗖嗖吹绕的冷风声,哐地一声,房门被推开,只见皇后一身素白坐在旁边凤椅上,她的头上已摘下凤簪凤冠,脸容亦是素面朝天,不再复之前的雍容华贵,但却无喜无悲,仿佛是一位看破红尘的老人。
父皇!
原本荒淫无度的太子此时变成一个狼狈邋遢脸色蜡黄的人,被人从外面带进来,见到老皇帝进来后,连滚带爬到皇帝脚边,疯叫道:“父皇,父皇,快放了儿臣和母后,儿臣再也不敢了。”
“皇儿,快起来——”
“父皇——”老皇帝语调慈祥,俯身去扶起脚下的太子,太子抬首,赫然触及皇帝脸上森然恐怖的笑容,顿时恐惧无比,惊地跌坐在地上。
老皇帝依旧带着恐怖瘆人的微笑,语调甚至带着慈爱:“皇儿,你为何害怕,你是朕的孩子,无论你做任何事,朕都会原谅你。”
太子惊恐道:“父皇,儿臣只是看父皇太过辛劳,才想替父皇掌管朝政——”
“皇儿,够了!”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后忽然怒喝一声,嘴角含着嘲讽道:“他不是你的父皇!”
闻言,太子目瞪住,随即激动道:“不可能!不可能!母后你在骗孩儿!”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神情带着解脱:“够了够了,哀家已经受够了,早该结束了!”
老皇帝眼中露出狠毒之色,神情忽然变得狰狞而愤怒:“你这个贱人,朕每日做梦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太子脸色惨白地望着眼前的皇帝与皇后,神情变得木讷痴呆,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其中有可怕的真相。
皇后疯了般笑起来,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宫殿内,在静夜里显得有些悲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皇后因为嫉妒害死了李晓月,然后又被晋王奸污,最终沦为濮阳宫的傀儡,她是可怜,但不值得同情,沈风无心体会,对于眼前之事置身事外。
“所谓夫妻同心,臣妾若是可一直在皇帝心中,臣妾死而无憾。”皇后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笑容,而眼神却是生无可恋。
老皇帝哈哈大笑道:“贱人!若不是为了皇位,朕岂会看上你!但朕这些年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为何要害死晓月!”
听到晓月这个名字,皇后眼神立即变得恶毒,“臣妾全心全意帮助你登上皇位,为此不惜害死兄长,而你却丝毫不念情,心中只有那个贱人,臣妾不甘心!臣妾恨她,她便是一个*不贞的女人!”
啪!
老皇帝重重地打了皇后一巴掌,怒道:“住口!你害死了晓月,朕要杀了你!”
老皇帝这一巴掌力度极大,皇后捂着发红的脸,一丝血液连同冷笑从嘴角流出来,厉声道:“害死她的是皇上你!皇上登基之后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甚至她还有了皇上的骨肉!”
她神情恶毒,“连臣妾亦无福分怀上龙胎,那个贱人却能怀上,臣妾岂能放过她和那个孽种!哈哈哈——”
沈风愤怒道:“李晓月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孩子!”
皇后道:“此话是何意!”
沈风依旧愤怒不消道:“因此你怀疑了婳瑶、婉词,只要她们是皇上的孩子,你便会将她们害死!甚至还不知她们是男是女。”
皇后冷笑道:“只要是她的孩子,活在世上便一个错误,幸好不是龙子,否则本宫定然会不择手段将她除去!”
沈风道:“为了能太子顺利登基,你便杀死其他妃子诞下的龙子,使得只有太子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哈哈哈——”皇后疯狂地笑了起来,“都是你们逼本宫的,只有我的皇儿当上皇帝,本宫方可主宰自己的命运!”说罢,脸上却露出恐惧。
老皇帝道:“贱人,你也会害怕!”
皇后神情恍惚了一下,神智出现一点疯癫道:“害怕——不,不,臣妾不怕,臣妾不怕,他们都死了,被臣妾杀死了!”
皇后忽然紧紧将太子拉扯到皇帝面前,哀声道:“皇上,他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是太子!”
老皇帝冷冷漠视,嘴角勾出嘲讽之意。
皇后神情再次恍惚片刻,接着愤怒起来,竟然一脚踢在太子身上,语调带着浓浓排斥和厌恶,“你这个孽种,滚开!给哀家滚!”
太子跪着爬到皇后脚下,神情痴呆道:“母后,母后,你在说什么!?”
皇后呆滞了片刻,忽然激动地甩着头,举起双手掐着头发,本来雍容华贵的皇后变成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眼神忽然惊惧地望着太子,“滚,滚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太子转头望向老皇帝,爬到老皇帝身边,大叫道:“父皇,父皇,母后怎么了?!她在说什么?”
老皇帝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俯身轻抚太子的手,“皇儿,知道朕这么多年一直容忍你胡作非为——”在太子惊恐地目光下,“因为朕从来都没想过将皇位传给你。”
太子惊惧道:“父皇只有儿臣一个儿子,不传位给儿臣,那能传位给何人?!为何!为何父皇不将皇位传位儿臣!”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残忍可怕:“因为,你这个孽种不是朕的儿子!”
一支匕首刺穿太子的胸膛——
由于情绪激动,血液喷射在皇后脸上——
太子的神情定格在震惊与痛苦——
啊!!!
皇帝亲手杀死了太子,而皇后的疯癫被滚烫的血液喷醒,赫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中,顿时尖叫一声,爬到太子身边哭嚎。
哈哈哈——
听到皇后痛苦的哭嚎声,老皇帝似乎将压抑多年的仇恨释放出来,口中发出一阵狂笑,一时,哭嚎声与狂笑声充斥着整座宫殿,这两股声音仿佛将宫殿美丽的外表撕去,露出它原本丑陋的面目。
沈风望了望死不瞑目的太子,心中亦有感叹,一直以为太子是所有矛盾所在,原来皇帝早知道太子并非他的亲生儿子,皇帝一直隐忍着,或许便是有朝一日能引出背后的人。
这样一来,皇帝所做的一切并非全是失去了理智,他欺骗了天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儿——我的儿呀——”
皇后抱着太子的尸体撕心痛哭,良久之后,皇后只剩下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没有悲伤,没有信念。
“看到亲生儿子死在面前的滋味如何?”皇帝狞笑道:“这些皆是你这个毒妇咎由自取!你害死了朕的所有儿子,朕也让尝尝这种滋味。”
皇后猛地抬起头,眼球上布满血丝,尖叫道:“还不是被皇上你逼的,夫妻二十几年,皇上却不曾有一日将臣妾放在心中,臣妾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皇帝大怒道:“你便打算用你跟别人生的孽种谋夺朕的江山,这便你的打算!?”
皇后眼中露出泪水,冷绝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在皇宫里,若是一朝失势,便如坠入地狱,永远不能翻身,自从臣妾被晋王奸污后,便知再没有回头路,宁可臣妾负天下人,亦绝不可天下人负臣妾!”
“你这个贱人!”老皇帝猛地抓住皇后的头发,面容狰狞可怕道:“好好看着你儿子的尸体慢慢腐化,你将朕最后的儿子也害死,朕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闻言,沈风突然生出疑窦。
皇后冷冷笑道:“臣妾的命运再不会被人掐住,皇上,臣妾在黄泉路上候着你!”说着,她喉咙一咽,接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老皇帝神色一怔,大怒着双手掐住皇后的脖子,道:“朕让你不能死,你便不能死,你这个贱人!”
皇后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丝嘲讽地冷笑,然后缓缓闭上双眼,曾经风光无限的一国之代竟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真是不胜唏嘘。
宫殿中只剩下皇帝愤怒的咆哮声,渐渐的,归于平静,皇帝坐在地上眼睛圆睁着,似乎有些迷茫,良久之后,老皇帝忽然道:“沈风,你知朕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沈风心中一动道:“方才皇上说皇后害死了你最后一个儿子,难道是因为此事?”
老皇帝神情悲痛道:“不错,朕早知太子是孽种,而宫中又被皇后与濮阳宫控制,朕的儿子出生一个便死一个,后来又有一个皇子出世,幸亏朕事先将皇子换了其他人,才幸免于难,但皇子不可留在宫中,朕便将那个皇子藏在一个专门托孤的地方。”
闻言,沈风神色惊骇!有些原本扑朔迷离的事情渐渐明朗起来。
老皇帝神情悲戚道:“想不到终究难逃一死,得知皇子惨死后,朕已无心掌理朝政,所做的一切更变得毫无意义,你以为朕真的不知唐家忠心吗,朕只是故意排挤唐家,才可令皇后不起疑心。”
沈风急忙道:“皇上,你所托的皇子是否在夏才女集资筹建的孤儿院?”
老皇帝浑身一震,激动地抓住沈风的手腕,激动道:“正是!”
沈风又道:“他大约七岁左右,名字叫做小七?”
老皇帝霍然起身:“是是是,朕的皇子叫做小七,你为何识这个名字?”
沈风不禁失笑道:“当日有人烧孤儿院,我与夏才女正好在孤儿院,而小七便在我们身边才逃过一劫。”
闻言,老皇帝颤了颤嘴唇,神情万分激动道:“朕的皇子没有死,朕的皇子没有死,张太师诚不欺我也,你真是朕的救星!”
“我也庆幸救了皇子。”沈风微微一笑,这几日有太多悲剧,终于有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起大落来得太突然,老皇帝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显得精神奕奕,得知如此天大的好消息,将皇上身上的阴冷彻底扫去,口中不停的大笑。
沈风长松了一口气。
老皇帝眼眶红了起来,神色怅然道:“朕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朕累了,已无法再去弥补,沈风,朕求你一件事。”
沈风愕然。
老皇帝淡淡道:“小七已无资格继承皇位,请你将他带去一个偏僻的村庄,做一个平凡的百姓。”
沈风再次愕然,沉默片刻道:“如果可以,我想让小七当皇帝,但我会让人培养他,如果他没有能力,那我会另外找人选。”
老皇帝愕然道:“小七根本无法与你争夺皇位,为何你还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沈风无奈笑道:“我一再说过,我对当皇帝没兴趣,当然,我也不会让太子那种人渣当上皇帝,所以小七有没有资格当皇帝,还要靠他自己,接下去三年,我会让他去民间体验,三年之后,我便将他接回皇宫,皇上,你意下如何?”
老皇帝一时激动,连连答应道:“好好!”
沈风点点头。
老皇帝神色复杂地望着沈风,长叹一声道:“到如今,朕才知无论胸襟和眼界皆不如你,或许你当上皇帝是更好的结果。”
沈风笑着摇摇头,人生辉煌一时便可,总是站在高处,只会越来越孤独,更无法去体验世间的乐趣。
老皇帝哈哈一笑,又道:“朕累了,赵燕便交给你处置。”说着,老皇帝带着最后的欣慰走出宫殿。
沈风心中一叹,走向关押赵燕的宫殿。
第784章 :一个时代的丧钟
皇帝最终还是亲手杀死了太子,沈风却将太子留给老皇帝,他刚轰炸了皇宫,又破了皇城,他不能再做一些触犯禁忌的事情,否则只会被有些留下话柄。
走入关押赵燕的宫殿中,赵燕正坐在梳妆台前,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将自己打扮得极为妖艳,甚至是盛装打扮,如同是要参加皇帝的寿诞宴,身上还透着一股堕落的气息,但她神情却是无悲无喜。
“妾身恭候将军多时了。”赵燕起身施施然而迎上,神情充满自嘲和复杂,她曾陷害过沈风,如今沈风已是这个天下的主宰者,她定然后悔莫及。
因为沈风曾经真心想和她交朋友。
沈风平静地坐下来,“长公主近日清瘦了。”
赵燕冷笑道:“全拜将军所赐。”
“不然,应是长公主咎由自取才是。”沈风同样付以冷笑:“老皇帝让我来处置你,你是想要我放了你,还是我杀了你?”
赵燕冷笑道:“将军想作何选择。”
沈风笑吟吟道:“我会选择放了你。”
赵燕愣了下,随即发出两声自嘲的冷笑道:“将军果然心狠,若是放了我比杀了我还残忍。”
沈风付之一笑,不予置否。
是的,她自小生在皇宫中养尊处优,如果被贬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那比杀了她还残忍,而且她向来爱慕虚荣,那种贫苦的日子她根本过不了。
沈风沉默下来,一时间宫殿里面静悄悄的。
赵燕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两日我经常回想起与将军初识的时候,那些日子虽是短暂,但我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若是我从未害过你,而将你当作我的朋友,会否我也会因你而改变。”
沈风摇摇头道:“长公主的经历决定了你是怎么样一个人,在面对关乎前途命运的抉择时,你只会按照本能去作出选择。”
赵燕黯然道:“不管如何,本宫都没有努力去成为你的朋友,如今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
沈风叹息道:“我说过,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并不是可怜你,更不是想看你笑话,你虽然害过我,但我与你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恨。”
赵燕目光一亮又随即暗淡下去,语调悲哀道:“这皇宫的锁链已将我紧紧缠住,我注定在深宫内慢慢枯萎直至死去,我曾让你吸食回春膏,其实这座皇宫赋予的华贵和权力才是真正腐蚀心志的毒药,偏偏还有无数人来追逐它,可笑!呵呵,可笑!”
沈风点点头,莫名其妙道:“太子已经死了。”告诉她太子死了,其实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给她些许安慰。
赵燕凄然一笑,她之所以堕落很大原因是被太子害的,如果不是太子当年奸`污了她,她不至于变得如此放荡。
此时,两个宫女手捧着三尺白绫走入宫殿,沈风望着这条洁白光滑的绸缎,心中叹息一声道:“我就送你这里。”
赵燕忽然喊了一声,神情复杂道:“你可恨过我?”
沈风停住正在迈出去的脚步,犹豫了片刻,风轻云淡地一笑道:“不恨。”说着,走出宫殿。
闻言,赵燕苦涩一笑,不恨便是不曾放在心上,心中既感宽慰,又感悲伤,眼前离去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去爱的男人,但她从来没有珍惜,白白辜负了这段缘分。
最后,赵燕留下一声叹息。
是又一缕香魂——
对于赵燕的死,沈风已不会再像从前颇多感慨,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褪去了华丽的躯壳,心高气傲的她,无法屈身苟活。
从皇宫回到府中,府中已是多了两位客人,这两位客人其中一个婳瑶亲生父亲李變,另一位则是之前在水榭有过一面之缘的姜變。
姜變原名姜毅,乃是李變的学生,为了传承老师的毕生理想,便改名叫姜變,这次皇帝还命他为工部侍郎,有了李變师生,再加上柳宗礼瞿楚贤,沈风在朝中的位置便更加稳固,也可以让沈风再无后顾之忧,全心投入到军事备战中。
婳瑶终于与李變父女相认,她不是感情热烈的人,且与李變只有过一面之缘,她没有痛哭流涕,甚至脸上出现了彷徨和无措,横空突然出现一个父亲,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不过这仍旧是皆大欢喜的日子,是沈府入京以来最热闹的日子,登门造访的人络绎不绝,可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得亏了有夏嫣然和顾碧落,这才忙得过来。
到了入夜时辰,府内才渐渐静谧下来,李變柳宗礼因为还有一大堆公务所以暂时回去,而夏嫣然则是以疲劳为借口留在府中,至于顾碧落则住在琴茵府中,既可以避嫌,也免得令其他人多加猜想。
这么多稀世美女集于一地,乃是千古难有之事,沈风怎能不有所作为呢,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入春之时,天爽气佳,天时占尽,地利,偏静小楼,不怕噪音,最后是人和,此时府中没有其他长辈,无论唐家林家瞿家的老人皆已经回去,如此情况等于为所欲为。
“沈爷,您吩咐的浴池已备好了,便在靠近琴小姐府邸的小楼上,小楼座于西隅,若是有什么动静,小姐她们也不会听到。”如今沈风身份不同,来福也见风使舵改了口风。
一处隐蔽的墙角,来福鬼鬼祟祟地跑向了墙角,墙角角落里还有一个阴暗的人影,同样是鬼鬼祟祟,在自己府中还要鬼鬼祟祟地,天下间除了沈风还能有谁。
沈风望着一眼小楼的地方,语调郑重道:“此事千万不可让小姐知道,最近府中经费紧张,多花一个铜板,小姐都会郁闷两三天。”
“来福知道,只是不知道沈爷为何要神神秘秘的?”
“这就你不用多问了,没你的事了。”
说着,沈风便走向小楼,这座小楼是今年才建造起来,属于特别活动场所,走进里面空荡荡一边,其实别有洞天,在小楼上层有一块木板,只要将木板抽开,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浴池。
这个秘密只告诉夏嫣然一人,目前在府中符合一起共浴的只有嫣然一人,嫣然一向喜欢沐浴,之前除了诗词歌赋,她便是在沐浴,一天几乎要沐浴三次,沈风投其所好建造了一个浴池,如此一来,她还不自己掉入浴池内。
听说过用鱼饵钓鱼,也听说过用捕兽器捕捉猎物,但用浴池勾引美女还是头一回听说,本以为这家伙忙了那么多正经事会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没想到他反倒推陈出新。
这个绝妙的主意还是受了上次浴桶事件的启发,在古代,浴桶特别受女子钟爱,几乎没有女子不爱浴桶,一个小小的浴桶惹得众女垂青,更别说一个巨大的浴池。
为了制造意外又不让嫣然仓皇逃走,故意迟了一些时候再过去,先是再去看看婉词,然后顺路又去看看婳瑶,婳瑶早早歇息,最后又去找茵儿,茵儿倒是还没休息,与她伴着长灯聊了一会,才行去小楼。
方才去了茵儿的宅子,奇怪的是却没有看到顾碧落,这个时辰她应该还没歇息,就是不知道住在哪个房间,不知怎么回事,莫名想要去找她,要不然就有种冷落她的感觉,脑海中有了这个念头,急忙甩甩头向着小楼走去。
走近小楼,便看见闻到从楼内散发出来的香气,心中一荡,急忙抬脚上楼,轻手轻脚上了楼梯便听见一阵水珠潋滟声。
夏才女果然在沐浴!心中一阵激动,悄悄打开门,里面腾绕的雾气扑面而来,怡人的香气刺激起压抑许久的情欲,弓着腰走进去,雾气顺着门口流出,眼前的雾气渐渐消散,向前望去,模模糊糊看见一具身体坐在浴池内。
本来想直接走过去,转念又生出一个坏心思,故意从旁边绕过去,然后悄悄没入水中,从水中游向夏才女,而正在沐浴中的才女依旧浑然不觉,在水里防防鲨鱼怕怕鳄鱼任谁能想得到还要防色狼。
双臂向前划了两下,便迅速游到才女身前,可惜的是,才女身下还穿着亵裤,但依稀还是能看到曼妙的身形,沈风突然伸手握住她的双足,才女身躯颤了一下,猛地剧烈动作起来。
“才女——”沈风一鼓作气从水中蹦出来,张开哈哈一笑,但目睹到才女真容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沈将军!??”
坐在浴池中的女子竟然是草谷大夫,沈风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眼睛也没有转过来,呆呆道:“师叔,怎么是你?!”
草谷坐在浴池中双手掩胸,脸上藏着一丝难掩的羞涩,更多是惊惧和迷惑,她呆呆地望着沈风,眼睛瞪得老大,银色的长发直落在锁骨上,增添了一股魔幻的诱惑。
草谷此时倒还不至于被吓傻,急红了脸道:“将军,请先让我穿上衣服,此事你须给我一个交代!”她言语加了一些严厉,这是她首次用长辈的语气说话。
沈风愣愣地应了一声,急忙从浴池中爬起来,然后找了个地方思索对策,怎么会是草谷师叔!!坏了坏了,还以为嫣然在洗澡,现在却变成了师叔。
不约会儿,草谷已穿上那身独特的汉服走了过来,她神容凝重,一言不发地望着沈风,在等待沈风的交代。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慌,沈风立即来个恶人先告状,整了一个被玷污的表情,悲愤道:“师叔,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是在外面立一个木牌,木牌上面画了一个人物图格,你可有瞧见?”
草谷被他这么一唬,顿时皱眉深思道:“我是有看到,但木牌上面的图格人像却是一位穿着裙子的女子,既是女子便意味着此处是女池。”
沈风长长叹息一声道:“图格人物是女子不假,但师叔可有注意女子图案为红色,红色意为血光之灾,便说明此处女子不可踏入。”
白发萝莉神色古怪地沉吟一声道:“这——”
沈风又立即郑重道:“师叔,我一向诚实正直,秉性纯良,这点你是最清楚的,难道我故意闯进女浴池里面。”
草谷这一生就毁在这句话上,闻言,草谷立即露出歉然之色,彻底相信了他的说辞,神色微微古怪,似是觉得理亏。
沈风反问道:“这座浴池今日才修建好,府中尚只有几人知晓,师叔是如何来到此处?”
草谷神色更加发窘:“师叔夜里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便找到此,故而——”
原来是闻着味来的,差点忘了她鼻子特别灵,而且是个重度味道控,口味重啊,沈风心里偷偷乐,“哦,这浴池里面加了一些草药和花粉。”
她点了点头匆匆离开,凡是从天府出来的人,性情都十分古怪,虽然经过方才尴尬之事,她仍比常人镇定许多,脸色如常,只是难免不自在才匆匆离去。
草谷走后,沈风松了一口气,幸亏刚才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怎么向婳瑶交代,不过师叔都已经年迈三十,身体却如十几岁少女一般,真是令人惊叹,唯一显得突兀还是那一束银发。
坐在浴池边上,迟迟等不到才女过来只好放弃,难为自己再当一天君子了,但不能白白浪费这座浴池,修建这座浴池时可耗费不少精力,怎能不好好享受一番。
脱下衣服躺在浴池里,闭目享受这难得时光,最近一段时日他几乎没有合眼过,饶是钢筋铁骨也觉得十分疲惫,更加疲惫的是精神上的,他承受的精神压力,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千分之一。
在浴池中躺了片刻,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一阵轻盈的笑声,笑声入耳,便有种被摄魂的冲动,能勾起男人最火热的欲望。下意识撑开眼睛望了望周围,却发现四周空空如也。
方才听声音还以为是舒大妖精来了,结果是自己幻听了,她去安葬了姑姑后,便没了踪影,恐怕是又离开了,还有另外一个师父,从崖底回来后,她便仿佛消失了般,似乎是故意躲着不见。
“我的衣服呢?”
正准备穿上衣服回屋,却找不到放在边上衣服,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放在旁边,怎么会无缘无故没了,靠,到底谁在恶作剧,草谷师叔?她才没那么无聊,难道是夏才女?
这倒是极有可能,说不定她想欣赏我的身体,却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才使出这种办法,想到此,喊道:“嫣然,我知道是你,快点出来。”
靠,到底是谁对我有这么大仇恨,这么玩我,话喊出去一会儿,却仍旧没看见才女的人影,心中不禁敲起嘀咕,究竟是不是才女在恶作剧,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其他人应该都睡了,那我该怎么出去?!
这才是大问题,这自家里裸奔应该不算败坏风纪吧,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无人回应后,才浴池里面出来,悄悄从小楼中走出来,谨慎地把四周查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用一个瓢将关键部位挡住快速离开小楼。
夜里凉飕飕的,特别是裆部感觉特别不自在,十分尴尬,前几日还威风凛凛,今夜便卸甲裸奔,若是叫人发现,臭骂他的口水都淹没整个京城。
谨慎地再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火烧屁股地冲出去,刚跑出去没几步,猛地听见一道喊声!
“你是何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风头皮一麻,正巧旁边有一棵大树,匍匐着身体便窜过去躲起来,方才听那喊声似乎是个女的,眼下这个样子被谁看见都解释不清。
千万别让人发现——千万别让人发现——
“何人在树后面,快出来!”
心中默默祈祷,可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女子一声怒喝,断然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人,心中叫苦不迭,偷偷瞄了一下。
女子怒喝道:“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我说是哪个扫把星,原来是顾碧落,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扭来扭去,眼前的人正是顾碧落,见是女子是她,更是不敢吭声,若是让她看到,一定被认为是个变态。
顾碧落便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主,还有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嗜好,就是凡事喜欢刨根究底,这不,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她岂能善罢甘休,“你究竟是何人,若不出来,我便喊人来了!”
深知她的脾气,如果不应付一下,她肯定会将全府上的人全部喊来,只能露出一个头,干笑两声道:“顾小姐,别喊别喊,是我。”
见是这人,她眉梢微微蹙了下,走上前几步道:“是你,为何迟迟不应声?”
沈风急忙道:“你别过来!”
闻言,顾碧落顿时疑惑,平日里皆是我对他避如蛇蝎,为何今日他如此反常,心中更觉奇怪,不听劝阻地走了上去。
沈风怪叫一声道:“顾碧落!我有事跟你说,你站在那边听就行!”
顾碧落停住脚步,皱眉道:“何事?”
沈风忍住‘羞涩’,仓促道:“是这样的,让我想想有什么事要跟你说。”
顾碧落冷哼道:“你今夜如此奇怪,为何藏在树身背后,言语亦是杂乱无章。”
“此时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我有些紧张。”随口胡诌一句,急转道:“哦,我想起来了,嫣然今夜似乎有些不舒服,你快点去看看。”
顾碧落道:“我才从她厢房中出来,她此时已睡下了。”
这么巧,才女还真的是不舒服,一时愕然,嘴巴打了个结,随即又道:“你怎么在园子里,你不是应该在隔壁吗?”
顾碧落正要走上前,闻言,身体一滞,语调丝微慌乱道:“此处是你的园子么,我还以为还在琴茵姑娘的府中,怕是夜里目视不明才错了地方。”
两人各怀鬼胎,满口谎话,顾碧落终是心虚,便道:“那我回去了。”说着,便朝前走去。
见她走过来,沈风立即喊道:“你怎么走过来!?”
“我若不走过来,那如何回去!”顾碧落语气不满,又疑惑道:“你今夜为何如此古怪,一直不让我靠近这棵树,到底藏着什么?”说着她几个箭步踩上去!
啊!
啊!
寂静无人的夜空突然发出两声惊叫,沈风无处遁形,被顾碧落抓了一个正找,全身上下被她看了个精光,除了被瓢挡住的部分。
顾碧落急转过身去,羞愤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咆哮道:“你为何不穿衣物!”
沈风衣服没了,理却不亏,气急败坏道:“我都叫别你过来了!”
“无耻!”
“别走啊!帮我拿件衣服——你千万别误会”
她怒叱一声,便急匆匆逃走,沈风还想叫她帮忙,没想到她跑得那么快,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被喊声招来,急忙冲回房间里面。
有惊无险的跑回房间,猛地推开门,却房间的床上坐卧着一位姿态魅惑的女子,似乎有意为之,她衣襟不整,手捻高峰,极尽诱惑之道,修长丰盈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稍稍藏住密林,而那双洁白的脚丫子在空中嬉戏,透着少女独有的情怀。
在沈风的错愕间,她笑吟吟道:“乖徒儿,你便是这般来见为师的吗?”
“师父!你回来了——是你!一定是你!”终于找到罪魁祸首,看她一脸戏虐,就知道衣服一定是被她偷走,除了她,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人敢这么做,沈风皮笑肉不笑道:“师父,我现在乃是堂堂大将军,你这么偷我的衣服,叫我以后如何服众?”
舒如姒咯咯笑道:“师父好怕怕,大将军别吓我,一段时日不见,便跟为师摆架子,我若不略施手段,你恐怕眼中没有我这个师父。”
之前在梨园没来得及看,如今看她的容貌依旧,只是神态气质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蚀骨撩人的媚态虽消散不少,但却多了一股少女的青涩,脸颊的两团柔云如朝霞映雪,妩媚又不失清纯。
处子之态,清澈如水。
她曾令人燃起欲望,如今却叫人动情。
沈风看得一阵失神,对她的情意渐渐难以抑制,想走过去将她抱住,却是有苦难言,郁闷道:“我眼里没有,心中却一直记挂师父,你先把衣服还给我,我现在光着身子,没法跟你行师徒之礼。”之前还以为脱衣服纯聊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没想到真碰上了,却十分尴尬。
“为师如今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受得了你如此大礼,还是免了为好。”她眼帘微微轻挑,眸中露出戏谑之意,目光若有若无的下落,嘴角泛起一丝羞涩的笑意。
此时看她戏弄沈风,便是为了使得沈风安分,只不过手段十分独特,每次她回来,总是能变出花样,沈风虽然气得咬牙,骨子里却很喜欢她层出不穷的花样。
看她神态不见了之前落寞,似乎已从之前的低估走出来,之前她离开一段时日,便是去一个人游历,独处于山川景丽之间,使得凌乱的心境得以安抚。
她放下了骄傲和要强,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换了其他女子可能顺理成章,但是她不同,身世和经历将她塑造成一个独立刚强的奇女子,一朝舍弃自我接受新的人生是需要一段过渡期。
沈风正是理解她,才放她自由,如今她回来了,但仍是脆弱的,一来便给了一个下马威,展示了她的心思,想到此,笑呵呵道:“师父怎会是弱女子,师父可面不改色的看着我,试问此天下间有几人能够做到,我明日便让问书师叔将此事大书特书,让民间流传下去。”
舒如姒羞啐一声道:“我岂稀罕看你,穿上衣服随我出去!”说着,她将衣服丢过去,人先走出去房间。
切,假装镇定,明明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却老喜欢脱我衣服,心里一乐,接着一气,急匆匆穿上衣服,动作和表情都像是刚恋爱的初哥。
“师父——”
穿上衣服后立即冲出房间,立即去寻那魂牵梦萦的身影,低喊了一声,才见她站在前面的树底下,便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沈风,我美吗?”
带着一团火气走过去,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细看几眼,由衷道:“美!”
舒如姒转身过来,轻声道:“那你可忍心对为师生气?”
此时已入春,她身上穿着一身秀丽雅气的褶裙,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似喜含愁,沈风不自觉道:“我怎会对师父生气——”
舒如姒咯咯灿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随我去一处地方。”
被她这么一撩,所有怒气化为乌有,心中只剩下对她的垂涎,她走到哪便跟到哪,两人从相识开始,沈风便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而在不知不觉间,她沦陷在情爱之中,如今来看,谁都是赢的一方,也都是输的一方。
半夜溜出府对于沈风来说是家常便饭,哪怕林可岚下达了十二道禁足令也管束不了他,这个家里缺个长辈,如果有林夫人或者唐家长辈在,沈风或许会收敛一些。
“师父,你有没有去看过茵儿,她已经有了身孕。”两人一起并行,沈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从眼前消失。
舒如姒露出温和的笑意:“嗯,如今茵儿怀了你的孩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她才是。”
沈风笑道:“我一定好好照顾她们娘俩,你知道吗,茵儿现在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过段日子我准备搬去杭州,杭州风景秀丽,繁荣安定,茵儿住在那里才能更安心养胎。”
“如此甚好,京城已不如往昔,且是多事之地,茵儿怀有身孕该去闲静之地专心养身。”两人难得唠会家常,显得十分温馨,舒如姒淡笑一下,转蹙眉梢道:“听闻你准备迁都,京城方经历动乱,此时迁都恐怕民心难从。”
沈风笃定道:“迁都势在必行,正是多事之秋,才更适宜迁都,何况老百姓此事无心关心这些事,倒是一些书生肯定会借此大书笔伐。”
舒如姒神色微怅道:“迁都之时,是否便要与柔然决战了。”
“这是无可避免的!”沈风风轻云淡地一笑:“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之事。”
女人都是水做的,容易感性,心思细腻,舒如姒性格豪放,但终究是女人,觉察出沈风言语中的无奈,“你向来不信命,为何今日却出此言?”
沈风略带自嘲道:“大概是我以前太天真,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使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注定的一些事。”
舒如姒蹙眉道:“是否与那个柔然女子有关?”关于小草儿她并不是太清楚,甚至还不知道白石的身份。
沈风沉默下来,只是摇摇头不想多言,转而问道:“师父,你要带我去哪里?”
舒如姒淡淡道:“去了你便知道。”
这一路上她可疑表现出冷淡,甚至言语上都变得寡疏,沈风是不想束缚她,但绝不会任其陌生,突然停住脚步道:“我不去了。”
舒如姒不回头继续前走,道:“此事对你十分重要,你不去不可。”
沈风冷冷道:“什么事重要只有我分得清楚,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大半夜我先是被你整得没穿衣服在府中窜东窜西,之后又是大半夜不睡觉陪你走里走外,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舒如姒停下脚步噗嗤娇笑一声,回头再次一笑道:“你想对为师做什么?”
她这一笑便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沈风正在气头上,才不管她是绝世美人还是妲己转世,不给她好脸色,神色复杂地沉默下来,末了,“我累了,要去哪里,早去早回,走吧。”
看他脸上有藏不住的疲倦之色,舒如姒神情露出愧疚,不禁柔声道:“生气了吗?”
此时月明星稀,天气正是凉爽,熄灭的万家户沉浸在寂夜里,沈风语调微怅道:“过些日子我便要去与柔然决战,这次出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你喜欢云游四海,我与你相聚的时光不知还剩下多少。”
舒如姒神色有些伤愁,比起眼前较之成熟的他,更愿意看到之前那个颇有些张扬嚣张的他,心里不免愧疚,若不是我的始作,他也不会负上这个重担,而他之前经常说甘愿被利用,或是在安慰着我。
想到此处,难免动情,目光泛出几分柔色,语调却是决然道:“那你便要凯旋归来,否则为师也不会再来回来!”
闻言,沈风苦笑一声,之余,舒如姒脸上泛起红云,走到沈风身边,主动搂住他,吐着火热的气息:“若是你回不来,我何尝有命在回来。”
她像个姐姐般搂住了沈风,给与他温柔的慰藉,在沈风的错愕间,她细声道:“你这个害人精,令我动了情,若是没有你,我亦无命活着。”
能从这个高傲的女人口中听到如此痴情的话,沈风大受鼓舞,激动道:“师父,你是不是琼瑶剧看多了,咱们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不用说这些肉麻的话来撩我。”
舒如姒神情冷冷道:“仔细听好,若你不回来,我便无命!”
听出她话间另一种意味,沈风骇然道:“为何我不回来你便——难道是??”
她的脸比七岁的小孩变得还快,方才还是伤愁,此时却咯咯娇笑道:“骗你的,师父吓唬吓唬你,你还信了。”
沈风愁着眉头,沉默不语,她的身体如今恢复如初是动了情,但是我死了,那她又会如何,毕竟她身体本来就十分古怪,还有另外那个木头,她又会不会死?
如今他的命,已不仅仅是他只的,还关系着千千万万的百姓,甚至林家、瞿家和柳唐俩家都依靠着他,如果他有个闪失,这些与他牵连甚深的人必然会面临巨大的灾难。
看到他为自己深深担忧,舒如姒忍不住情动,伸手轻抚他刀削的廓角,柔声道:“不要为我担心,到了战场更不要分神,留着性命回来,师父——什么都依你!”
原来舒如姒之所以疏远他,是怕令他分神,但她却不知,如果对沈风忽冷忽热,亦会令他分神,这便是情之所使,但同时也或让沈风坚定打败柔然的信念。
“师父——”
沈风正想伸手搂住她,她却已抽离身体,脸上萦绕着醉人的笑意,看似高冷,却有一丝娇羞,正是对沈风有情,才对沈风多番戏谑,女人经常以这种方式来与动心的男人调情,舒如姒亦如是。
沈风无奈一笑,跟着她一道去那处地方,两人来到一间普通的屋子,屋子前面摆放着一些猎人的工具,可见这间屋子的主人是猎户。
“顾碧落,你怎么在这里!”
屋子前面却站着一个人,走近一看,竟然是顾碧落,不用想,这肯定是舒如姒让她过来,刚才两人之间才发生过极其尴尬的事情,此时再见面,急忙闪到一边,离她一段距离,顾碧落亦是别过头去。
舒如姒看出两人有些古怪,并未去深思,转而道:“今日让你们前来,是让你们见一个人。”
顾碧落道:“为何是来见一位猎户?”
“你们进去便知。”说着,舒如姒推开屋门进去,屋门没有拴住,显然这户人家之前已被她进过,果不其然,进入其中,便看见里边的猎物被捆绑在椅子上。猎户看见三个人闯入屋中,顿时发出惊惧的闷呜声。
“勿要声喊,否则我便将你舌头割了!”
她警告一声,便拿出塞在猎户嘴里的布,猎户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惊恐地望着眼前三个人。
“师父,你别再打哑谜了,你带我们来见这位猎户究竟是有什么事?”见猎户吓得脸色苍白,转而道:“顾碧落,你知道吗?”
顾碧落摇摇头。
舒如姒肃然道:“若是其他小事,我亦不会深夜让你们过来,此事关乎柔然,难道你们从未想过柔然为何发动战争?”
顾碧落与沈风对望一眼,即可道:“邻国之间自古多战,仗着地利对中原不断骚扰掠夺,而柔然在百年间强盛起来,随之野心亦附,进而觊觎我国之疆土。”
舒如姒转问道:“你以为因何?”
“这方面顾小姐是专家,她的看法比我可靠多了——”在她的凝视下,沈风只好模棱两可道:“如果不是顾小姐说的原因,那会不会是一些历史仇怨?”
顾碧落点燃一根烛火在桌上,道:“据我所知,柔然与我华并无恩怨,且开国之初与我们有往来过一段很长的历史。”
你怎么知道没有恩怨,你又活在那个时代,肯定是对我有意见,我还没叫亏,你倒有脾气了,沈风尴尬地动了动嘴角,随意道:“不是掠夺,不是仇怨,难道是受了鬼神驱使?”
本来是一句无心之言,舒如姒神色却异常凝重:“未必无此可能?”
沈风讶然道:“我只是开玩笑的,这么大的战争,怎么会因为那种虚幻的事情!”
舒如姒转道:“顾小姐,你亦派人深入柔然部落调查此事,你可有探查到古怪之事?”
顾碧落举眉细凝,似乎感觉她言语中不寻常之处,若有所思地看了猎物几眼,低声道:“我派出去的人皆是刺探柔然部落的内部关系,若说有何古怪之处,那位柔然女子可谓深不可测。”
“在柔然部落中丝毫探查不到此人,她从西征出现,又突然来到你的身边,但部族中的族民却从不知有此人,甚至那柔然军士亦不知有此人,军士们只是听到羌笛才听她号令。”
舒如姒道:“顾小姐是认为此人发动了战争?”
顾碧落神色一片迷雾:“我不以为然,柔然早在百年前崛起,而在那时候,柔然便对我境骚扰不断,从历史推算,很难将此人视为结因。”
舒如姒道:“但这次柔然入侵却与以往大不相同,其中与她脱离不了干系,你们难道不曾深究过她为何要如此?”
小草儿的野心是要侵占整个大华,那么她这么疯狂扩张究其原因是什么,这点什么沈风与顾碧落从来没有想过,自从遇到小草儿后,仿佛便陷入她布下的迷雾里,全被她的神秘所困惑住。
沈风与顾碧落齐齐将目光投向她,舒如姒淡淡道:“我亦不知其背后的原因,但远游柔然之时却听闻了一件奇闻骇事。”
她道:“有一日,草原上的一个牧民丢失了一只羊,羊失踪了很久之后,却又再次回到了部族,牧民起初并不在意,直到发生了一件古怪之事!”
闻言,顾碧落与沈风竖起耳朵听,三人围坐在桌子前,喝着茶水,故事相伴,在这大半夜倒甚是惬意,三人是高兴了,但可苦了旁边的猎物,一大晚上被人绑起来,屋子里还闯进来三个人,三个人言行古怪,令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续道:“自从羊回来后,便不再去草原上吃草,终日待在羊圈内,却性情变得十分暴躁,牧民以为这只羊患疾,又过了几日,这只羊却未见消瘦,且羊须上沾了血迹,牧民觉得匪夷所思,这只羊白日里一直待在羊圈内,它若是有吃饲料,但只有在夜里,于是牧民悄悄在夜里起来去羊圈,果然,那只羊已不在羊圈里面,牧民四处去寻找,终于在一处泥沼发现了羊,找到那只羊时,它的口中竟是鲜血淋漓地撕咬一块模糊的生肉。”
闻言,顾碧落震惊道:“羊竟会食肉,简直闻所未闻,纵是草原上的羊性情亦是极其温和,怎会杀生食肉!”
舒如姒道:“谲怪之处便在此,此后牧民将羊关在笼里并只给它喂食草料,但几日之后,那只羊便病死。”
顾碧落蹙眉凝思道:“前辈为何会说起此事?”
“此事与此人亦有些许关联。”舒如姒指着猎户道:“不知顾小姐可有听说一件事?”
顾碧落道:“何事?”
舒如姒道:“在几年前,柔然部族发生了一件事,柔然军有次在攻打西垂之时,明明已经胜利在望却无故撤军,与此同时,草原内发生了一件事,整个草原皆在搜捕一个平民。”
顾碧落斜睨在猎户身上,道:“前辈的意思,柔然人搜捕的便是此人?”
舒如姒道:“正是他。”
顾碧落不解道:“他犯下了何事,为何令牵动柔然大军,并且令柔然上上下都在抓捕他?”
舒如姒回身直视猎户,略带胁迫道:“你自己来说!”
“是是,姑娘,求你别杀我。”猎户哆哆嗦嗦了点点头,而道:“小民是个猎户,曾一直在两国边陲,便学会了汉话和柔然话,常去柔然猎户转卖给汉人,最近几年,因边陲一代常年战争,小民日子便愈发难过,于是小民便深入草原打猎,因为小民是柔然人,又会柔然语,轻而易举便可跟着柔然部族的马队深入草原,几日后小民到了一处山林,而林中没有任何猎物,连一只虫子鸟儿也没有,我好不容易来到此处却找不到猎物,心里实在不甘,便深入林中,在林中绕了几日,不仅没有半点收获,还在林中迷失了方向,原本我以为会困死在林中,有一日,突然天降雷雨,我忽然听到了古怪的声音,于是我便沿着声音寻去,说来奇怪,原本找不到方向,在雷雨天气中,竟可找到了一座石洞,石洞周围巨石林立,形状十分奇特,巨石仿佛巨人的头像,十分的邪门,特别是在雷雨交加的夜里,真是阴森可怕,仿佛那些巨人头像在盯着着你,穿过那些巨石进入石洞中避雨——”
沈风突然喝道:“快点说!”原本一直沉思的他,竟然也急躁起来,仿佛预感到石洞中藏着世人无法理解的秘密。
顾碧落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是是!”猎户紧忙道:“我原本不想进入石洞中,但仿佛被人摄去了魂魄般,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了进去!”
感受到沈风神情一变,猎户胆怯道:“山洞很深,当时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洞穴,里面里面、”
沈风双目圆睁,急问道:“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猎户道:“我记不清了,进入了洞穴,我的脑袋便昏昏沉沉,只记得在石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什么图案!”
猎户神情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道:“好像是沙漠、还有草原、”猎户神情忽然变得惊惧起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眨眼间,头发枯白!
目睹这一毛骨悚然的景象,三人皆是惊惧不已!
“草原!草原!草原、正在被沙漠吞噬、我还看到一具石棺,尸体睁开了眼睛,她说——她说——”
不是你!
在说出最后三个字时,猎户已变成一具干尸,他的生命仿佛是为了传递这些话,当说出这些话时,他的生命也迅速消逝,而眼前的景象,堪称诛心!
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扭曲常理的景象,而是其背后的谜团!
舒如姒怎会料到是如此结果,心中内疚又惊惧,愣地站在原地,三人皆是缄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还是她道:“先将它好好埋葬了再说。”
选了一块地方将猎户埋了之后,三人有感而发的纷纷叹息一声,又沉默了会儿,顾碧落才道:“沈风,方才猎户所述之事,你是否觉得与之前探索天府时经过的迷林有些相似。”
沈风神色疲惫道:“你也发现了,猎户所经过的山林亦有干扰人脑的物质,但因为一场雷雨,使得那些物质暂时削弱。
“沈风——”见他神色疲惫,顾碧落硬下心肠道:“猎户最后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不是你’,而猎户是见到我们三人才变成干尸,可见,石棺中尸体口中说的人在我们三人中。”
沈风冷笑道:“除了我,还能是谁!”
顾碧落一下子沉默下来,仿佛的景象如此深思下去,对于沈风来说,简直是诛心,她适时沉默,不想令他被这些阴影压迫。
舒如姒却道:“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石棺中的女尸我会想办法去查探,猎户最后在石壁看到一幅图案,那图案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沈风神色沉重地摇摇头道:“仅凭一幅图案根本想不通,难道沙漠吞噬草原,所以柔然族要侵占大华?”
顾碧落本有些困乏的双眸蓦然一亮,喜道:“或许有此可能!”
沈风一时怔住,随即迷惑道:“我还是想不通,因为一幅图案便要大肆侵占,未免也太儿戏——”
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与顾碧落对视一眼,齐声惊呼道:“小草儿!”
沈风身体仿佛被抽去了力气,那种强烈的不适感侵袭整具身躯,重重地呼吸一口,沉声道:“是她!是她!是她!”
想要压抑情绪,却还无可避免的暴躁,急促道:“我想不通,既然她想要攻占大华,为何要等我来,为什么是我!”
顾碧落急急道:“沈风,你冷静一下,石棺中女尸并不是小草儿,亦不知与小草儿有何关系!”
沈风大吼一声,猛戳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在她眼中,在她眼里,我未来的一切已经发生,这算什么,我的人生被她画在纸上,为何她绕这么一大圈子!”
也许——
在沈风的怒吼声中,舒如姒忽然道:“她信命!”
“她信命——”沈风愣住,慢慢地冷静下来,迷迷糊糊地呓语道:“她信命,信她的命,也信我的命——”
舒如姒眼中掠过一道柔情和怜爱,淡淡道:“她信命,但你不可信,你与她的生命相生相克,你若信了,你便死了!”
顾碧落亦附道:“是啊,万物相生相克,人亦在万物之中,仍循万物规
理。”
闻言,沈风已冷静下来,缓缓坐在地上,闭目深思着,今夜所发生的景象,又是对他心里一次的摧残,正如之前小草儿留下的几幅画,夜风徐徐轻送,两女亦靠坐在边上,但皆无心睡眠,各自若有所思。
舒如姒心思倒是简单,眉目望向沈风,静静地凝视着,似乎是从未如此仔细地凝视这个男子,曾是冷辣无情的女子,只要动了真情,便如深闺中的小姐,时而羞涩,时而痴呆,这一幕让顾碧落瞧见了去,她不再是那个对男女之事冷淡的女人,一瞧舒如姒这副神态,心中乍惊,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独自静静沉思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欲初晓,沈风才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道:“暂且先回去吧,无论柔然族是什么原因要发动战争,这场战争避无可避,先打了再说。”
顾碧落愁眉不展地微微颔首,心中却无法安逸,这份不安逸是矛盾产生的,她心里无法舍不下家国安危,但却又深怕沈风赴这场被诅咒的死局,在见到小草儿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后,她每日每夜难以入眠,甚至独自垂泪,从未如此煎熬。
舒如姒神情凝重地遥望远方,轻声道:“我便不与你们同行了,为师另有要事要办。”
这时候听见道别,总难以是难以离舍,沈风心中一叹,留恋地望着这个令她爱恨交加的女人,不管顾碧落还在身旁,忽然伸进紧紧拥住她,低声道:“在外好好保重自己。”
舒如姒并不抗拒他的怀抱,反而在触摸他的温暖时,整个人仿佛喝了一坛烈酒,神态微醺迷离,眼眶被情绪染湿,柔声道:“嗯。”
难得见她如此乖顺,释然地笑下,松开她,语调略带强迫道:“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一定要回来——不惦记着大的,也要惦记着小的。”
闻言,顾碧落蓦然睁大双眼:“嗯?!!!”
沈风转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想什么呢!我是让师父惦记着茵儿的孩子,我师父可是货真价实的处子。”
顾碧落羞啐一口道:“你怎能如此说前辈。”
舒如姒脸色一下子凌厉下来,咯咯冷笑道:“放心,为师自当好生惦记你,顾小姐,我想起一桩旧事,你附耳来听。”
顾碧落疑惑之下,听罢之后,立即转头怒目相向,神情便如腊月寒天:“卑鄙!”
沈风尴尬笑道:“顾小姐,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别听她挑拨离间,影响我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顾碧落冷哼一声道:“初见时便觉得你鬼鬼祟祟,果然别有用心。”
舒如姒脸上煞气转眼即逝,换而是长情的目光,嘴唇轻启细语一声保重,便转身离去。
咚——咚——
沈风望着舒如姒走下山坡,心中怅然失落,以前她不好惹的时候,尚可占她些许便宜,现在她成为一个普通女子,反而拿她没有办法。
“人已经走远了,还看什么!”顾碧落冷不丁走到他身后,摆着一张臭脸道:“之前的帐先记着,等时候到了,我一并与你算清楚。”
虱子多了不怕痒,跟她之间的帐就是一辈子也算不清,沈风只当她的话毫无压力,“想算你就算,又没人拦着你。”
顾碧落一时气结道:“你!”
沈风招招手道:“还不快点走,当心被别人发现。”这附近还有山民居住,猎户离奇死亡,如果被人发现很难脱离干系。
咚——咚——咚——
两人正要回城,忽闻四面传来冗长的钟声,千重万重,古代钟声象征礼仪,亦有喻万物初始,比如晨钟暮鼓,但也亦喻死亡。
钟声从四面八方连绵而来,遥看皇城陷入哀伤和恐惧中,沈风心中顿感沉郁,转头道:“出什么事!”
而顾碧落此时已陷入悲伤中,悲伤中还有无尽难言的感慨,沉声道:“皇上——驾崩了!”
钟声连绵不绝,在古代,一旦皇帝驾崩,京城附近的寺庙要鸣钟三万下,时逢政变,柔然南侵,仿佛是在敲响一个朝代的丧钟。
第785章 :鸟人?怪鸡?
皇帝驾崩来得太突然,或许他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皇帝经历了复仇的快感,又得知最后一个皇子还活着,终于卸下了那颗扎在心中的钢钉,从那时时,沈风便看出皇帝命不久矣,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此时皇帝驾崩对沈风并不是好事,这个时候内政未稳,一些老派势力还盘算着另立新君打压沈风,皇帝驾崩,他们正好借题发挥,甚至可以反告一状,但这帮食古不化的人并不知道,皇帝与沈风已冰释前嫌。
迅速进入京城,城墙尽是披着白布,街道民居侯邑亦是,整座皇城进入沉闷的哀悼中,在沈风进入政殿时,大臣们已就择选新帝的事情吵红脸,直到沈风进入大殿才停下来。
“邴太子身故,纵观我朝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有秦王一人耳,且秦王乃是献文帝长子,我朝历来便有兄弟相传帝位之德,秦王继位方可顺应天意,安稳民心。”
“秦王无帝王之德才,不以继承皇位!”
“先帝曾留下遗命,何不能沈将军来了再作定夺!?”
“先帝驾崩,他身为辅政大臣,却还未支持殡殓,他眼中可还有先皇!”
各方势力吵得脸红耳赤时,沈风踏入大殿,殿上争吵方止,如今沈风大权在握,尽管仍有不少人不服,但心中很是忌惮,至少不会在明面上与沈风作对。
“皇上新丧,你们便想将皇城吵个不得安宁吗!”
沈风一身丧服走入大殿,冷冽地看了一眼聚在大殿中央争吵的大臣,气场一下子将大臣压退,大臣纷纷退回一边。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我朝处于危急存亡之秋,择君之事刻不容缓!”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纷纷附和。
“先皇有圣决遗命,令沈将军决议继承大统的人选,我等应听从先皇!”
“先皇只令沈将军决议继承大统人选,未命沈将军亲定,况且人选可以是一个,亦可两个。”
“——”
大殿上又争吵起来,争论不休,情形如沈风所料,皇帝驾崩后,这些大臣就开始争权夺势,各怀鬼胎,甚至将皇帝遗命偷换概念,幸好沈风与皇帝早有预见。
沈风一直不吭声,殿上秦王的呼声越来越多,除了秦王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等他们吵了个口干舌燥,沈风才道:“方才诸位大臣所议之事我都听到,此事等殓礼结束后再作决议。”
沈风的态度没有反驳,反而有些默认的嫌疑,诸位大臣揣摩着他是何意思,逐渐安静下来,原本那些想要发难的老臣只能把一肚子话咽回肚子里。
我朝亡矣!
我朝亡矣!
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哀嚎声,一个穿着丧服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走入大殿,手上托着一块牌位,老人进来后,便跪拜在地,将头重重叩地三下,每一叩都震震有声,叩毕,老人额头上已是满头鲜血!
沈风便伫立在他身边,这个老人他听闻过,之前也曾登门造访,但由于老人家看不惯沈风,甚至将沈风扫地出门,并大骂了沈风一顿,老人家闲赋在家,但可没少听说沈风的荒唐事迹,所以对沈风的印象极为不好。
这老家伙这时候来,分明是受了别人的唆使!
老人乃是为数不多的老臣,在朝堂和民间十分有威望,皆因这位老人一生清真廉价,刚正不阿,但越是这类严肃老派人最是看不惯沈风这类人。
老人名叫苏邈,是刑部尚书苏正义之父,两人性格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苏邈更加顽固不化,凡是他认定的事情,休想再让他改变,苏正义看见父亲上殿,也意识到不妙,急忙上前要扶起。
“勿要扶老夫起来!”苏邈怒喝一声,神情悲愤道:“皇上,老臣来请罪了!”他口中的皇帝,是上一任皇帝,在沈风之前,苏邈也是一个辅政大臣,因为当年的皇子之争太过惨烈,上任皇帝为了缓和党派之争继续残杀,顾命苏邈为新帝的辅政大臣,为期是一年,一年之后,苏邈才将大权交给新帝。
“蒙皇上圣恩,命老臣为辅政大臣,老臣却贪图安逸,以致于令乱臣贼子把持朝政!臣!罪该万死!”言毕,苏邈重重叩地,在场大臣无不为之动容。
苏邈口中的乱臣贼子说正是沈风,古代讲究礼法,礼法二字,可见礼还在法之上,而我们也经常自誉为礼仪之邦,这个礼字所要呈现的是一种道德在上的风气,但用得不好,就变成了道德绑架。
苏邈此时正是在用他的高尚无端将沈风塑造成一个没有辩正过的乱臣贼子,这完全是先一步抢占道德至高点所造成的,但其实很滑稽。
苏邈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沈风怒目相对:“你!掠*子,*后宫,品行不正,乱我朝政,将这大华的天弄得乌烟瘴气,趁先帝病重,篡改圣命、搬弄虚实!你分明是妄图谋朝篡位!”
这番话直接是指着沈风鼻子骂的,如今沈风位高权重,而这位老人却毫不畏惧,这要是传出去,只会歌颂苏邈的大义,反观沈风,他神色漠然,照他以前的性子,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就能踩着别人骂回去,但他现在不能,今天就算争辩赢了,明天还会有人还指责,他必须用强权来扼制躁动的朝臣和百姓。
沈风冷漠道:“苏老,没有亲眼所见,还请勿要听小人非语。”
苏邈大声呵斥道:“难道你这皇城不是毁在你手上,区区一个蜀人,竟敢毁我祖宗基业,断历朝龙脉,日后,大华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手上!”
沈风神色依旧淡漠道:“一个国家的气运,从来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在于民族的气节。”
苏邈怒道:“好一个民族气节!难道便所谓的气节令你杀害太子,逼死皇上!这也叫民族气节?!”
闻言,众人哗然,苏邈根本不明事情真相,只依据个人已见和他人言语,他原本一位渔夫,因对上一任皇帝有恩,皇帝便给他一个官做,苏邈读过几年书,性格正直,很快便受到重用,直到上一任皇帝临终封他为辅政大臣,但苏邈向来不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从骨子里,他仍会蛮不讲理。
“够了!”沈风眉头大皱,如果这番话传出去,对他极为不利,俗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能再让这个老头胡说下去。
苏邈依旧不依不饶:“奸贼!别人都怕你,但老夫不怕你,我天朝之族千千万万子孙何惧你一人!你逆天而为,迟早会遭报应!”
沈风强压住一肚子怒火,今日他在朝堂无论说什么话,都会被抹上政治色彩,只会将自己越描越黑,他必须得忍!
这礼法为上的古代,沈风摧毁皇宫的行径可谓惊世骇俗,根本没人会认可他,如今沈风在百姓眼中,是一位残暴的独裁者,哪怕天策府安抚民心,仍无法平息百姓内心对他的恐惧。
顾碧落说得没错,摧毁皇宫会遭受无穷无尽的指责,而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打败柔然大军。
沈风心中叹息,手一挥道:“苏老年事已高,心智混乱,来人啊,将苏老送回府中休养!”
侍卫上前,苏邈却怒喝道:“放开老夫!贼子,你欲将老夫赶出去,可见老夫方才所言属实!”
沈风冷冷道:“苏老久居乡野,又怎知世事如何!?”
被沈风讥讽,苏邈怒道:“老夫半只脚已踏入棺材内,岂会看不透世事,黄毛小儿,你得意不了多久!”
沈风讥讽道:“倚老卖老!”
“你——我朝亡矣!”苏邈一时气结,哀嚎一声,悲愤道:“乱臣贼子当道,民不聊生,横行霸道,苏邈当以死警世!”说罢,苏邈在众人愕然之际,直接撞在旁边的梁柱上,血溅当场!
“苏老!”沈风方察觉到他言语偏激,望及他手上的令牌,心中大呼不妙,但苏邈早已撞柱而亡,为时已晚。
众人哗然一声,立即将愤怒转移在沈风身上,而沈风什么都没有做,面对所有人的指责和愤怒,沈风神情有些萧索,冷漠道:“来人,将苏大人抬出去,好好厚葬。”站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他必须要绝情,要比所有人的绝情,否则无法压制千千万万的愤怒。
一场血案结束,沈风才道:“择君之事等迁都后再作定夺,先皇殡殓后,立即迁都南下!”
“先皇殡殓后便迁都,是否对先帝不敬?”大臣们颇有微词。
沈风语气强硬道:“非常时期,一些礼法无法顾及,现在京城已着手布置防线,迁都之事刻不容缓。”
“礼法乃是大统之根本,若连礼法皆不遵循,家国何以安定,民心何以齐一!”大臣已经不是颇有微词,而是带着愤怒的情绪,沈风的专权蛮横,令他们这些文人心生不满。
沈风目光凌然地逼视众臣,依旧强硬道:“家国兴亡在此一役,如果国没了,还谈什么礼法,依旧守住家国,礼法都可以慢慢重整。”
众臣心中忌惮,敢怒不敢言,就这样,沈风作为辅政大臣的第一次朝堂以强权震慑了所有人,只是礼法问题对各方势力没有冲突,他们也犯不着为这事得罪沈风。
皇帝新丧,所有臣子都需要吊丧,一番丧礼下来,直至深夜都不能休息,而那些宫女太监更是要跪拜三天三夜不能合眼,皇宫无论悲喜之事,最苦的都是那些最底层的人,也正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夜里,独坐在一座宫殿前的石栏上,经过炮火的摧残,曾经富丽的皇宫宫殿群暗淡了许多,在夜幕里,显出几分沧老,如果在两年多之前告诉他会看到这些古代建造,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但他现在却已全身心地融入这些古代元素里。
寒冬之后,天气渐暖,但到了夜里仍是十分寒冷,昼夜温差大在,在天山山脉的地方,还都被雪覆盖着。
一对脚步迟疑一下走向他,在他背后停下,低声道:“白日在朝堂之事,我已听说,你不必自责,苏老背后定有人在唆使。”
这个时候能在皇宫里面的人,只有顾碧落,沈风目光遥视前方,神色木然道:“我知道,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识,才发觉他有着独有的柔情,此时看着他的背影,请不自主地动了动手,似乎想牵住他的手,见到他转身过来,急忙撤回去。
沈风失笑道:“放心,我没事,好歹是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你特地大老远跑过来安慰我?”
顾碧落一跟他说话便免不了动怒,脸上薄怒,矢口否认道:“我是来给你送信!”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纸。
沈风取过纸拆开看了一眼,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顾碧落便问道:“何事?”
沈风含糊其词道:“家事。”
顾碧落淡淡道:“府中若是有事,你便暂且回去,此处我替你照应。”经历这么多事,她神态多了一份轻愁,当初坐在马车上翻看古卷的她,如今已无法闲逸,此刻的她,忧心着一个人。
沈风一时难以抉择,叹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或者说,我不知是否去找她,她现在很痛苦,或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
“有些改变,你并非有意为之,但却悄然发生、浑然未觉。”顾碧落神色幽怨,似是对他说,又似在对自己说,“是对是错,孰能分得那么清楚,但勿要在此时弃她而去,她正痛苦着。”
此时,脑海中又想起夜幕下,一个白衣女子坐在树干上,神情木然地遥望天际,无喜无悲,仿佛是没有生命的自然景物,充满着孤寂,而此刻的她,已可感觉痛苦,却已没人在她身边。
心中一震,神情再不见迟疑,立即道:“那有劳你了,我可能要去几天,反正我也不指望那些大臣说我好话,若是他们问起来,你就如实回。”
顾碧落白了他一眼道:“从许你胡作非为开始,我便知要为你应付接二连三的麻烦事。”
沈风回敬给她一个笑脸:“没枉费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大恩不言谢,我走了!”说着,马上离开皇宫。
顾碧落张了张口,见他已走远,神色黯然下来。
送来的信是广音师叔捎来的,信上说叶绛裙此时在一座雪山上,当日带着婉词回来时,叶绛裙便变得十分古怪,没想到已经躲到了雪山上,此时京城附近雪上只有北面的天山山脉。
沈风不是天生的情种,只是经历过人生至痛的离别后,便再也不想割舍任何人,而对于叶绛裙来说,原本她什么都没有,但从她流下了泪水开始,她只有他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舍弃她。
沈风更想不到,他竟然会将一个无情无情的女人产生根叶相连的感觉,也许这颗感觉的种子,在两人相处过程中已悄悄埋下。
两人之间是男女之情吗?
现在还是不是,但迟早会是!
抛弃了京城的事务,连日赶路到了雪山,这里是大华与柔然之间的山脉,可说是燕山山脉,也可说是天山山脉,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人迹罕至。
“有人吗?”
徒步牵着马找到了一间屋子,这是雪山附近唯一的一间茅屋,连日赶路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此时沈风身上戴着雪笠,大雪方歇,很难再辨识方向。
屋门缓缓打开,打开门的是一位面貌丑陋的中年大叔,身形佝偻,让人一眼注意到的,还有他手上的蛇皮手套,中年人抬眼瞧了下,低沉着嗓音道:“有事吗?”
与中年人目光短暂接触过,沈风摘下雪笠,一边搓手一边哈气:“大叔了,打扰了,我想在你屋子里借宿,不知方不方便?”
中年人一言不发,只是朝屋子里挥了一下手,算是同意借宿,进入屋子后,中年人也没有招待,推开一间小房间的门,然后就走回自己房间,很快抱来一张绒毛被褥丢过去,随即要走回房间
“多谢!”沈风望着中年人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逐问道:“请问一下,这几天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人?她大概——”将叶绛裙的身形模样形容了一遍。
中年人点点头,走过去推开窗户,遥指一座巨大的雪山:“前日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前往那座雪山。”
沈风遥望一眼,眼前那座的雪山一片白茫茫,高耸屹立,形容一道天然的屏障,要攀上这座雪山可是一道体力活,还好雪山不算特别高,也不是荒山,不会花特别多的时间。
中年人说完之后,已经回去房间,沈风再次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天色已经黑下来,便在屋子内的火炕旁边休息。
夜浓,迷迷糊糊中沈风忽然睁开眼睛,挺身往四周瞧了几眼,屋子一切如常,才重新闭上眼睛,在外的时候,他会变得警惕许多,大概是之前在军营养成的习惯。
闭眼一会儿,忽然感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睁开眼瞧了瞧四周,屋子依旧一切如常,并无诡异之处,下意识地往中年人房间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心悸,总感觉房间里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当转过去看时,那种感觉又会消失。
“大叔,你睡了吗?”
喊了一声,没有听见回应,摇了摇头,然后躺回炕边,又迷迷糊糊睡下,但没有睡得很沉,很快的,过了两个时辰,天终于亮了,雪皑皑的天地迎来第一缕曙光,原本黯淡的雪美人顷刻间容光焕发。
北端的清晨特别的冷,即使升起了太阳,天地间还是呈一片冷色,似是一位高冷美丽的女神,而在不久之后,柔然族的大军或许将踏陷这片土地。
“我该走了,多谢你留宿。”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便向中年人辞别,此时天色已亮,想去看中年人的脸,中年人却始终掩饰着,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那张丑陋的脸,甚至他连话都没有说。
“——哦,对了!”正要走出屋子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中年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光线此时正好对着他的脸。
中年人短暂地失神后,马上又收回脸,低沉着嗓音道:“何事?”
沈风眼神从锐利变成平和,笑着道:“你能否给我一些干粮用来路上果腹。”
中年人没有应声,很快准备来一些干粮,沈风答谢过后,便立即往雪山,雪山上有一条山路直通山顶,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去,沿路寻找叶绛裙的踪迹。
雪山极其难以行走,比平常爬一百米要多花几倍的体力,如果这在行军途中,是对将士们极大的考验,因而不同的军队也是非常重要,例如燕家军擅长海战,魏家军就能适应雪地和高原,而唐家则是多在平原。
行走了三个时辰,才堪堪到达山顶,山顶不大,想找到一个人并不难,而且能过只有一条,其他能过的路皆已被截断,或许是寻人心切,沈风并没有注意太多,匆匆越过截道。
轰!
山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崩塌声!
此时,之前那个中年人出现在了山顶上,中年人站在一口地上窟窿前,口中发出阵阵狂笑声,笑声传荡在整个雪地,狂笑了一阵,似乎宣泄完情绪,才自言自语道:“沈风,你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可笑的是,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中年人语气充满无尽的仇恨:“自从你来京城后,多番与我作对,令我身败名裂,还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甚至——甚至——如今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是拜你所赐!”
哈哈哈哈哈——
中年人又是一番狂笑后,情绪变得狂躁起来,拾起地上石头朝窟窿砸下去,尖叫着,怒吼着,甚至略带哭腔:“你为什么要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把我一切还给我,还给我!”
说着,突然爬下窟窿,疯了似刨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口中不断狞笑道:“既然你夺走我的一切,那我便成为你,占有你的一切,你的女人、天策府,甚至这个天下都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沈风,我要让你死不瞑目,你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着我如何淫辱你的妻儿!从此以后,我便是你——哈哈——”中年人疯狂地刨开积雪,神色从开始的兴奋变成疑惑,“人呢!人呢!”
“是不是在找我?”
不知何时,沈风已站在窟窿上面,嘲讽地望着中年人:“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没有死在窟窿里面?”
中年人神色惊恐道:“为何你没掉入陷阱!?”
沈风冷笑道:“为何?你不是一向自己觉得很聪明,不妨去想想为什么。”
中年人眼神剧变,惊道:“你早知是我!!!”
“算已猜出个七八分。”沈风戏谑地笑道:“从我来到雪山敲门开始,你仿佛在等我似的,很快就开了门,那时候我就有所怀疑,然后晚上你一直在盯着我,早上时候,眼睛都是血丝,明显一夜没有合眼。”
中年人语气愤恨道:“仅凭此,你如何便知道是我?”
沈风冷笑道:“很简单,在这么寒冷里,你一直在屋子里面取暖,而脸皮却没有血色,可见你的这张脸皮不是你的!”
“你肯定会问,我为何会留心你的脸皮——”语调一转,“因为一直在等着你!宋行令!”
闻言,中年人身躯剧震!
“果真是你!”沈风神色一下子沉下来:“这些年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你竟加入了濮阳宫!”
宋行令怒吼道:“是!为了报仇,我不惜毁去面目,成为一个不存在的人,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杀了你,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你是说嫣然,还是宋家二公子?这二者本皆不属于你!”沈风言词犀利道:“你只是连自己也丢弃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宋行令猛然抓下脸皮,露出一张被烫焦的脸,叫人不忍直视:“这些都是你害的,你本是一个山野村夫,出身卑贱,凭什么和我争,你配吗?!”
沈风冷笑道:“那现在我是谁?”
宋行令一时哑口无言。
沈风眼神变得锐利,语调一转:“我现在是三军之帅,天下唾手可得!你只是在嫉妒我,所以你想成为我,设下陷阱将我杀了,然后取走我的脸皮,将我的身体复刻于你,对吗?”
宋行令眼神渐渐变得无助,十分可悲。
“从我走入梨园见到那些脸皮,我就已经在提防,一定会有人来取走我的脸皮,你是不是一直在学我说话,一直在模仿我,实话告诉我,一个人是永远代替不了另一个人,就算你有我的脸,你也成为不了我——”
你根本没资格!
沈风语气冰冷道:“你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宋行令眼神渐渐木然,忽然从窟窿中爬出来,爬到沈风面前跪下,乞求道:“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沈风——”
他埋着头,眼神随即又转成愤恨,无法抑制的仇恨:“我要杀了你!”说着,竟疯狂地拿出一支刺锥。
“我也是!”
沈风神色冰冷,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将刺锥反过来,顺势一推,将刺锥扎进宋行令的身上:“别以为我还是过去的沈风,就算是过去,我也不会对你仁慈!”
“你!”
宋行令脸色渐渐变得十分痛苦,手掌紧紧抓住沈风的手臂,瞳孔猛缩,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依旧带着仇恨,口中不断*和哀嚎,最终死去。
挣脱掉宋行令,沈风便去寻找叶绛裙,其实天府已有叶绛裙的消息,便在前面另一座最大的雪山上,那座雪山十分陡峭,攀登不易,只能希望她不要在太高的地方。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天气一下子变得十分寒冷,走了几个三个时辰的路,才到了那座雪山,夜幕又即将降下,已没时间去休息,便直接爬上去。
叶绛裙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她已不再是以前的叶绛裙,她的心被痛苦吞噬,又于痛苦中重生,而如今,仅可感受到痛苦。
因此她躲到雪上上面,让自己感受到寒冷,只有寒冷可以冷却她的痛苦。
在登上雪山时,便感觉到她就在上面,那种毫无根据的直觉,甚至不需要天府的探报,都能跟着感觉找到她。
若要究其原因,只缘她的心是沈风给予。
风雪加骤,寒冷彻骨,踏上一块平地时,便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一位白衣女子盘坐在雪地上,顶着风雪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过去。
走过去时,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心中强烈地感觉她一定在这儿,双目旋望,只有一座塔状的巨大山峰屹立在眼前。
“师父——”
大喊一声,喊声响彻山峰,而在塔峰之上,盘坐在地上的叶绛裙蓦然睁开眼睛,仿佛心绪突然波动起伏,站在风雪之中走来一个人影,眼神瞬地呆住,那沉寂的心又开始不安静地跳动起来,使得那冷冰冰的脸颊映出一层淡淡的朝夕红。
“师父师父师父——”又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天际环绕之后,回音连连,在这荒无人迹的雪峰,心中对她的感觉却异常强烈,“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会找到你,并且把你带回去。”
声音直通塔峰上,叶绛裙依旧盘坐在地紧闭双眼,沉稳心境,但她的眉梢却不断深蹙,神色痛苦。
“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师父师父——”
“叶绛裙——”
声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叶绛裙眉梢也稍稍舒展,却又立即蹙起,心绪一下子絮乱,蓦然睁开双眼,从地上站起来临于塔峰,呆呆地俯望着下面,低声喃喃道:“走了吗?”
塔峰耸立直插云雾,临于塔峰之上俯望,一切在眼里都会变得渺小,又是下雪,根本看不到事物。
叶绛裙呆呆伫立良久,又走回去盘坐在地。
而在塔峰下,沈风依旧在四处寻找,直到走到塔峰前面,望着高耸插云的塔峰,不禁望而却步,这该怎么上去?万一她不在上面呢?
要是她在上面早就听到了,只是不想跟我见面呢,想到此,转身回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上面,犯愁也犹豫不决。
是该走呢,还是该爬上去?
要是普通山峰的高度,自然是爬上去,可这塔峰少说也有几百米,可以攀爬极其危险,虽然可以借助工具,但亦是危险。
“嘻嘻——白痴!”
来来回回徘徊几次,突然听到一阵嘲笑声,声音是悦耳,但听得出来是嘲笑,沈风扭头望去,便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腮子,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便如在看戏时的神采。
“死三八,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沈风正烦着,看见旁边蹲着一个不长眼的小姑娘在嘲笑自己,岂能给她好脸色
“喂,傻子,你骂谁呢?!”
小姑娘也不是好脾气,虽说不知三八是何意思,但三八加上一个死字,料想绝不是什么好话,霍地站起来,只见这小姑娘不仅口音古怪,身上的衣饰亦十分独特,鸟羽成裙,彩凤衔发,仿佛是一只美丽的鸾凤,发鬓上饰着两支羽毛更显灵性,而在眼睫毛上缀着彩色的羽绒,透着一种另类的妩媚。
好奇特的小姑娘。
沈风皱了皱眉,没再仔细看她,语出气人道:“你是谁我就骂谁,你说你大雪天穿着一身鸡毛饰着一个鸡冠出来,你是不是找骂!”
“鸡毛!鸡冠!”小姑娘气得杏眼横眉,身上的羽片微微颤抖,仿佛要飞翔起来,“这是鸟羽,不是鸡毛!!!”
“鸟羽,那不是鸟人!”沈风怪笑一声,扶着下巴细看:“还是更像一只鸡,好好大活人,非要打扮成一只鸡,怎么,是想出名吗,莫非是让人撰写个雪地怪鸡的典故?”
‘怪鸡’气得咬牙切齿:“我再说一次,这是鸟羽!!!”
没想到会在这种鬼地方遇到这么一个怪人,忽然问道:“你会飞吗?”
那名异族少女莫名其妙道:“不会。”
“不会不就对了,不会飞还敢说是鸟羽,分明是鸡毛。”原来是个神经病,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傻了呢,沈风一副悲哀的的模样,摇头晃脑的。
“你!!异族少女一时气结,不停地拍着胸口顺气,语调无力:“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
沈风摆摆手道:“我可没心情陪你说话,把你的鸡毛挪开一点,你打扰我了。”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说话啊!!!”异族少女怒吼一声,声音响彻雪峰,然后不停地拍着胸口顺气:“我不能生气,生气鸟儿就不敢理我了,不能生气——”
沈风听着古怪,越看越像个神经病,不耐烦道:“说完了没,说完就走,这里是我的地盘。”
“你以为我喜欢看见你啊!!!”异族少女又是怒吼一声,马上又拍着胸口顺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为这个白痴生气——”
沈风恃强凌弱道:“那还不走?”
异族少女本来是懒得解释,又非得解释,语调无力道:“我来这里找鸟粪,否则你以为我想看见你么!”
闻言,沈风脸皮扯了一个怪笑:“找鸟粪?果然是鸡不择食,你继续找,我不拦你。”
“嗯,嗯?嗯!!!”异族少女一开始还没理解过来,反应过来立即怒发冲冠:“你才吃粪!你全家都吃粪!死白痴!”
靠,这小姑娘嘴巴挺毒的,不过她这骂人的话,听着怎么不像古人,这都是哪儿学来的?对她有了一点点好奇:“那你找鸟粪做什么?”
本来不想解释,但不解释又怕他乱想,异族少女无奈道:“我在找一只鸟儿。”
沈风怪道:“你从哪里来的?”
“西海。”异族少女声音仿如天籁,便可说是世间上最悦耳的声音,如同传说中的神鸟之音,即便她已让声音冷淡,依旧掩不住动听。
“西海,那不就是青海,现在应该算是极西之地。”沈风瞪大眼睛道:“你是说,你为了找一只鸟儿,从西海来到了这里?”
异族少女依旧语调不悦:“嗯。”
现在可以确定这小姑娘真是神经病,说她怪鸡不冤枉,悲哀地望着她,随即惋惜地摇摇头。
这白痴,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脑残!异族少女亦是像看白痴地看着他,神情略微同情。
两个都认为对方脑残的人,相互怜悯了一会儿,然后便互不搭理,天色马上黑了下来,时间无多,心中总被那一袭白衣牵绊着,顾不了太多,直接用攀登工具爬上去。
但是在夜里,看不山壁的纹路,根本难以攀登,还没爬了几米,又跳了下来,无奈坐在地上,转眼瞧了一下,也见那个怪鸡在地上愁眉不展。
这个少女除了装扮奇特一点,脑子秀逗一点,倒也没有出人意表之举,刚想完,正要闭上眼睛睡会,忽然听见她在说话。
“谢谢你来帮助我,你叫什么名字——长得好漂亮——我可以向你一件事吗?”
斜睨过去,便看见那名少女肩膀上站着一只鸟儿,而她对着鸟儿说话,准确的说,正在跟鸟儿说话,见此,沈风一阵好笑。
“嘻嘻,真调皮,饿了吗,好好好,先给你东西吃,喏——”异族少女从一个袋子中拿出谷粒喂食,瞥见旁边那个白痴脸上带着嘲笑,顿时恼火道:“你笑什么!”
她这一发火,肩上的鸟儿立即惊慌逃走,异族少女悔地大喊道:“鸟儿快回来,我不生气了,快回来——”
鸟儿已飞往天际,她气得直瞪眼:“都怪你,好不容易有鸟儿来帮助,却被你弄跑了。”
沈风没好气道:“你神经病吧,没事跟鸟说话,你真当自己是鸟儿了。”
“我本——算了,不想跟你说话。”异族少女气结,随即略带惊奇:“咦,你也说神经病,你也是跟鸟儿学来的吗?”
听得一阵头晕:“什么跟什么,这是我发明的!”
异族少女道:“胡说,鸟儿跟我说,她是从西边遥远的地方学来的。”
沈风一阵无语:“你没救了,挂着一身鸡毛,还幻想自己是鸟。”
异族少女道:“懒得跟你说。”
沈风道:“我还怕被你传染。”
异族少女道:“脑残!”
闻言,神色露出诧异之色:“你怎么会说脑残这个词?”
异族少女神色得意道:“我们鸟儿可学会任何语言,区区脑残,又不是什么高深的语言。”
这话听了更觉得她像个神经病,既然是神经病,说出个不寻常的词汇便不奇怪,沈风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睡了一会儿,才渐渐感受到一丝寒冷,睁开眼睛,发现异族少女在睡得正香,之前还嘲笑她挂着一身鸡毛,正是有了一身鸡毛,才可让她抵御寒冷。
就这么睡在雪山上,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她还真是天真无邪,难道真是从极西之地来的?
嗖——
好冷。
好奇之下,走过去仔细瞧瞧,发现她的睡姿亦十分奇特,仿佛是一只雏鸟在休眠,再看她面貌,五官精致,钟灵毓秀,孵孕于自然,澄澈如天空,独揽天然之美。
这小姑娘——
沈风一阵惊叹,见惯了美女,能令他惊叹的女子,可见定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脑子却不好使。
一夜过去,天亮。
(久等了!抱歉抱歉抱歉)
第786章 :谪落凡尘
初晨时,天气渐暖,沈风醒过来,已发现那个少女已经离开,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在这辽阔的天地里,一面之缘便是永远,便不会再相遇,人与人之间的机遇大多数是这样。
举头望着塔峰,心中告诉自己,她就在上面,不再迟疑,开始攀爬这座塔峰,塔峰山壁上都是积雪,极其难以掌握,而且耗费力气。
沿着山壁攀爬,越到上面越是危险,要不是有工具几乎只能爬到百米处,此时沈风堪堪爬到百米的位置,风雪又开始狂骤起来,使得攀爬更加困难。
这些攀爬工具是由壶酒徒弟所设计的,十分适用于攀爬,但在这光秃秃的塔峰,却依旧不能物尽其用,又爬了百米,差不多在峰腰的位置休息。
“师父!”
越爬到上面,身体越是吃力,身体也开始感到冰冷,天气也骤然降低,奋力喊了一声,然后继续攀爬。
塔峰之上,叶绛裙盘坐在地,听到喊声,蓦然睁开双眼,此时她身上凝结成雪片,身体仿佛是一块精美的冰雕,雪白澄澈,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即紧闭上双眼。
“这鬼天气!”
悬在塔峰腰处,抱怨了一句,忽然看见一只晶莹剔透的虫子怕过来,蓦地一惊,下意识地将它拍死,在打死虫子的瞬间,从虫子里面流出红色浓浆,浓浆碰到石壁,瞬间将坚硬的岩石熔化!
这是什么!
心中大骇,幸好刚才不是用手,否则手掌一定被烫穿,那些红色的浓浆还在滚动,只是差不多一个指甲大的浓浆,在岩石上滚落竟然可熔化出十几米长。
看到这个虫子,不敢再稍作停留,塔峰呈金字塔状,比金字塔略陡峭一点,对于沈风来说,要攀爬两百多米不是问题,但在这种天气下,便会多比平时耗费力气,只剩最后几十米,天气还会降温直至零下,必须尽快爬上去。
好冷——
继续向上攀爬,几乎手脚快冻僵,抬头一看,峰顶已近在几十米处,忍不住大喊道:“师父,我来了!”
——师父,我来了——
声音随着风雪传到塔峰上,一声声,在风雪的夹缝中,在天际迂旋之后回荡回来,而此时,她已被冻僵,仿佛成了一座冰雕,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为了斩断痛苦,她选择冰封自己,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感受不到痛苦,沈风的声音继续传过来,此时风雪加骤,风雪之中掩盖着一个声音。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声音似乎从冰雕中传出来,但她的嘴唇却丝毫未动,而发出来的声音亦是软绵无力,零零散散。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正在攀爬时,耳边忽然听到细微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但脑中却感觉到这个声音是来自叶绛裙,一边喊道:“我不会扔下你,更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私,我只是不想你在我看不到地方一个人痛苦。”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这或许是她的心声,尽管她已经躯体已入眠冰封,但心依旧在跳动,当她内心炙热如火时,风雪都成了她跳动时的心声。
而这种臆想而来的声音,只有沈风才能听得到,她之于他,诠释为,她的心只为他一人跳动。
我要将你带回去!
大喊着,顶着风雪爬最后十几米,眼前仿佛浮现她幼时困在冰窟时的情景。
——你这又是何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试图去赋予你感情,没想到代价是我,在你落泪时,我才发现,我拿在手中开启你心房的钥匙是一段男女之情。
当我犹豫、彷徨、迷茫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也许你的离开是对的,毕竟离开是大多数人的结局,但你与大多数人不同,大多数人会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而你只会不知所措地放弃余生。
你可曾想过,当你放弃余生时,留下了遗憾给我,你可曾想过,当你带着痛苦离去,我在你背后,拾起了一路悲伤。
仿佛在呓语,终于攀到了峰顶,此时风雪急停又起,卷起一簇簇雪浪,而在雪浪之上一具已成冰雕的白衣女子纹丝不动,她那一身白衣与这风雪有着天然的契合。
见她已被冰冻住,心中顿感震撼,走到冰雕前面,风雪方歇,目光落在已被坚冰覆盖的女子,叹息一声,低身轻抚她的脸颊,手掌细细摩挲,眼神中带着难以捕捉的深情。
“便是你将我的冰蛰杀了!”
此时,忽然有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女从峰顶另外一端走了过来,她衣饰十分奇特,上面是虫子的纹路,且在眉宇之间烙上了一个形似某种昆虫的图案,耳垂上悬着一对虫子标本的耳坠,最让沈风惊奇的是,她竟然就是之前的异族少女。
“怎么是你,怪鸡!?”突然从峰顶走出来一个人,倒让人意外,看了那人的面容,顿时惊道:“你怎么也在峰顶!”
‘怪鸡’皱了一下眉,整个人气质完全不似单纯天然,反而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阴冷道:“别以为装糊涂便可蒙骗我,我可以在你身上闻到冰蛰的味道!”
“冰蛰?”沈风恍然道:“你说的是那只白色的虫子,不过是一只虫子,别那么计较,对了,你不是去找鸟儿,怎么跑上峰顶找虫子?”
她道:“你可知那只冰蛰是何等稀有,举世便只有两只,你说得倒是轻巧!”
这只怪鸡怎么回事,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会儿找鸟,一会儿找虫子,沈风不耐烦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话。”
“我还有一只冰蛰,既然你杀了我的冰蛰,我便让你当作冰蛰的宿巢!”她阴毒冷笑,从一个盒子取出另一只晶莹美丽的冰蛰。
“喂,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对,你不是怪鸡!”从她身上感到危险感,仿佛身在亚马孙森林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有致命危险。
她给人的感觉,便如一只致命的毒虫!
“我本来已找到一个完美的宿巢,但若是让冰蛰在你身体寄宿几日,以后它到了新的主人体内,亦好知道如何觅食。”她的声音与之前那个异族少女很是相似,但由于气质截然不同,一个声音空灵神韵,一个声音阴沉乖戾。
沈风神经一下子紧绷,望了一眼被冰冻住的叶绛裙,冷然道:“我希望你只是开玩笑,否则——”
呵——
她冷笑一声道:“世间有很多你意想不到之事,让你开开眼界,看看你的脚下!”
低头一看,蓦然大惊,只见在脚下有几只白色虫子在爬行,它们藏匿在雪下,如果没有警觉,根本发现不了,“怎么,你想用这些虫子杀了我?”
“勿要忽略渺小之物,若是聚集千万,便有排山倒海之力!”说着,虫女发出一声类似虫鸣声,少时,无数从白色虫子从雪面上爬出来。
沈风骇然!
这个奇怪的女人究竟是谁,长得和怪鸡一模一样,还可引来这么多诡怪的虫子!
“不过,雪蟊不是毒虫,它以雪为食,美丽而又温和。”虫女手上抚摸着一只小小的雪蟊,然后拿着一团雪喂食,只一小片刻,方才不过米粒大小的雪蟊顺便长大了十几倍不止,手指头那么大!”虫女冷冽地咯咯笑道:“这些雪蟊便是你杀死的冰蛰所育,一只冰蛰可以孕出成千上万只雪蟊,你却将它杀了,我要好好折磨你,最后再将你变成冰蛰的宿巢!”
此时,地下的雪蟊都已经变大,密密麻麻地在地上蠕动,说着,虫女将冰蛰放了出去,“这些雪蟊生命只不过三日,三日之后便会化为水汽,但若是有冰蛰,它们便可化作冰——永生不死!”
说话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雪蟊爬上叶绛裙的身体,然后冰蛰亦随之环绕上去,冰蛰所过之处,迅速凝结成冰,如果仔细看的话,雪蟊是先融化成水,又被冰蛰吸收热量凝结成冰,冰蛰通体发红,仿佛是一块美丽的红宝石。
沈风立即急道:“不要伤害她!”
虫女冷笑道:“那是自然,此女体质冰冷,乃是冰蛰的最佳宿体,我岂会将她杀了。”说话间,叶绛裙身上凝结一层冰,唯独头部可以接触到空气。
眼前的奇景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只听过有驯兽师,却从未见过有人能操控虫子,而且她的虫子亦是颠覆认知,那只冰蛰尚便可用科学去解释,但这个虫女只能说她有超能力,在前世的时候,喜欢搜罗一些奇人奇事来看,所谓‘超能力’是真的存在,比如身体有磁力、不畏寒冷和不怕电等等,但都远没有这个虫女来得神奇。
“你可以操控虫子?”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和怪鸡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怪鸡叫她来报复我的?
虫女一身衣饰独特,上面皆是昆虫的纹路和式样,再加上能操控虫子的神奇本领,只令人感到畏惧和森寒,“咯咯,域外的神奇是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中原人无法想到的,而你近日便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风仿佛感知到这个世界远不及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些神奇的人和物随着他身处高度的提升而出现——
不同世界的元素组合,会产生新奇另类的新元素,或许我们所熟知世界已探知的部分,只有一半抑或更少。
沈风心神闪过一些杂念,才有所临危:“你来自域外的民族,却敢在中原之地,难道不怕祸及族人吗?”
虫女肆笑无忌道:“便凭这已经四分五裂的中原民族,还是愚昧无知的中原人?哈哈!”
这女人是不是刚从族里出来,跟没见过世面的,看谁都不爽,心里对此人没有好感,不过眼下这个女人并不好对付,“原来你不喜欢中原人,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是中原人吗?”
虫女皱眉道:“你不是中原人?”
沈风可不是有节操的人,更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京城还有那么多大家闺秀喜欢他,他死了便毁了她们少女怀春的梦,“你看我的口音和行事方式,有哪点像这里的中原人?”
虫女神容滞疑,眼睛睁着哈哈狞笑:“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便是令你悲惨!”
她指着已被冰冻住的叶绛裙又道:“你如此寻觅她,紧张她,可见你十分在乎她——你试过至亲至爱的人在眼前消失的滋味吗,今日便要尝尝这滋味!”
说话间,她指缝中出现一根灰色木笛,随着吹出一种奇怪的笛声,一群褐色虫子从地上爬出!
正惊骇间,脚下的地方已全部塌陷形成一个虫洞,然后整个人摔下虫洞里,在失足的瞬间,分明看见虫女指缝间藏有七支七色笛子
——你可知这里从前是什么地方——
虫女的声音从上面传回来,她立在虫洞上,神情萧然道:“这里在很多年前不是山,而是一片巨大的湿地沼泽,我的祖先便从这里繁衍,为了躲避外来纷争,我的祖先以虫筑山,将湿地变成山络,但此处的山并非是真正的山,只是以泥土衔成,世人只知燕雀衔巢而不知蚁虫可筑山。”
燕雀衔巢,蚁虫筑山,这实在闻所未闻,仔细想想,如果有一个可以控制蚁虫的隐秘古族有意为之,并非没有可能。
的确是有可能,日常生活所见的白蚁蚕食树木,如果其他蚁虫可以蚕食土石就不奇怪了。
但沈风在听到她的话时,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而下一刻便击碎了沈风的想法。
虫女伸出一根缠着灰色笛子的手指放在嘴前,一道轻微而奇怪的笛声从笛管中传出,很快从叶绛裙底下爬出无数灰色虫子,它们正在疯狂地吸收沙土,而包裹叶绛裙的冰块也在缓慢下降。
“你想做什么!”沈风意识到这个女人的残忍和可怕之处,她绝不是之前见过的怪鸡,她是来自一个古老的隐秘民族。
“你此时看不到,我便提醒你,只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一过,她便会坠入底下一个冰洞了,而我的冰蛰便在冰洞,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口语没有咬文嚼字,是很平常的大白话,还带着鲜闻的地方口音,可见她的民族既传承自中原民族,但山居偏远。
沈风是见识过那些虫子的神奇,所谓宿体,便是寄生虫一日三餐的地方,要是那只冰蛰进入叶绛裙体内,叶绛裙便会被寄生虫蚕食殆尽,知道自己遇到一个可怕的女人,如果想让沙土停止,只能杀了这个女人然后抢到她指缝中的笛子,可现在身在洞窟内,根本爬不上去。
虫女此时站在上面,又讥笑道:“你们中原人常讥讽蝼蚁,此时命运却被蝼蚁左右,是否可笑!?”
沈风此时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她的讥讽,只想着如何救出叶绛裙,一想到她要变成一具空壳便心如火焚,为何他不顾京中事务来寻她,此时所有目光关注的焦点人物,所有人考量他的行为,甚至一些人已经准备了笔墨准备笔伐他,而他却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离京,这已经说明叶绛裙在他心中的分量,而他心中十分清楚,叶绛裙的离去,便如掏去他的心肺!
虫女见他毫无反应,不禁冷哼一声道:“我便让你尝尝心爱之人在你眼前死去是什么感觉!”说着,她吹响指缝中的笛子。
沈风心神一跳,随后便感觉囫囵之中山壁轻微的震动,过了一会儿,山壁上便出现许多细长的小洞,便如蚂蚁的洞穴,走到其中小洞前,便看到了叶绛裙,只见她仍是被冰冻住,眉目安详,似是在沉睡中毫无意识。
——好好看着她,看着是如何从你眼前消失——留下这句话后,她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便离开了。
“师傅,你快醒醒!”沈风透过小洞喊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而十指因为焦急陷入沙土之中,指关节甚至磨出血。
唤了几声之后,只见叶绛裙也渐渐沉下去,沈风也逐渐失去理智,急吼道:“叶绛裙,你快醒醒,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那些虫子很快就要爬进你身体里!”情急之下,手将沙土抓下来。
沈风愣一下,才记起这些沙土细软,而且里面经过有无数蝼蚁洞穴,想挖过去只需几个时辰,这似乎是虫女有意为之,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沈风抬头望了望,如果从这边挖过去,沙土便塌陷下来,那纵使挖过去,也只能与叶绛裙一起被活埋!而假如待在这里不动,迟早会有人来救援。
这是魔鬼给出的选择题!
放在沙土上的手停滞了片刻,便放下双手,随即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缠在手掌上后便开始挖土,只是挖了半个时辰,便全身大汗淋漓,这也难怪,这半个时辰他拼命挖,片刻都没有休息。
撕拉——
缠在手掌的布已经被磨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而他的手掌也被磨出几处细小的伤痕,又缠了两块布继续挖,而另外一边的叶绛裙也渐渐下沉。
“快醒醒!”忍着手掌的刺痛奋力大吼着,上面地沙土一块块掉下来,随时都会塌陷下来。
已经挖了将近一个时辰,他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这么长时间片刻也没有休息,再加上十指传来的刺痛,双臂几乎麻痹,可他仍然不停挖着沙土,“为什么你还不醒,快醒醒,你是不想醒,还是不想看见我!”
沈风心情焦急又悲痛,疯狂地挖着,而叶绛裙便近在眼前了,沙土不断坠落下来,在另外一边,叶绛裙僵硬的脸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似乎透着淡淡的悲伤。
——你何苦如此——
不知是否幻觉,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而叶绛裙的嘴唇却丝毫未动,沈风红着眼睛大吼道:“我也想知道个理由,但我他妈就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着,他疯狂地挖着,甚至双手十指已磨出血来。
——走吧,再挖下去,你我皆要葬身此处——
在封闭的山穴里面不知疲倦的挖,全身感到又累又疲倦,山洞下面空气不畅,又是蚁虫群居的地方,气味十分难闻,沈风神情愤然又夹杂着难觅的温柔:“难道你真的还不懂吗?”
——你为何要寻我——
沈风大怒道:“那你为何要走!”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而叶绛裙则仍然被冰封住,这个山洞异常寒冷,想必是那些虫子的原因,正是因为寒冷,沈风才会感觉特别的困倦,我们人一般在冬天的时候喜欢懒床,是因为冬天气温低,人体内的酶活性比较低,所以人会比较没有精神。
——我亦不知何故——
“我当初在轮回岛就应该丢下你,就不该对有怜悯,更不该一时兴起去改变你,你就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和舒如姒一模一样!”沈风吭吭哧哧的喘着粗气。
——快走——
她身体是冷,但只是喜欢寒冷的天气,本质是血肉之躯,如果被冰冻住,身体机能会渐渐丧失,只因她体质奇特才不被冻死,她幼时便是一直在冰窟中被她师父当试验品。
此时她的意识是清晰的,越是寒冷,不过就是没有被冰蚕侵蚀,再过几日,她也会变成一具死尸,身体机能临近消失,而精神力量却变得十分敏锐,这大概是所谓的第六感,甚至第七感。
人或许也有触角基因,只是基因并未显现出来,或许在成千上百后,会有人长出触角。
——快走!我已经快死了,你救不了我,不要白费性命,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回去——
她依旧纹丝不动,但却能感受她传递出来强烈的感应,甚至比之前的更加强烈,正如她所说,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快消失,所以精神力量异常强烈。
“早知道你是个祸害,当初在轮回岛就不该救你,直到现在还要耐着心情跟你废话,烦烦烦!真他妈烦!”沈风心情很是烦躁,很是愤怒,甚至感受不到手上火辣辣的疼痛,发泄似的挖着,所谓十指连心,这疼是锥心的疼!
——你厌烦我吗——
“对,很烦!”沈风气哼一声,同时用力一推,将最后的沙土推倒,而叶绛裙亦是近在眼前,他瘫倒在冰块上,鲜血瞬间侵染雪白晶莹的冰块。
崩——
上面的沙土瞬间崩塌下来,沈风眼前一黑,与叶绛裙被埋在一层厚厚的沙土下,他奋力撑起身体,尽量挤出一些空隙:“叶绛裙,你快醒醒!”
当沈风倒在冰层上的时候,叶绛裙的眼皮似乎颤动了一下,但便再无其他征兆。
“醒醒....”
沈风与叶绛裙紧紧连在一起,但也被沙土埋在底下,很快空气不够用,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冰层都是血液,血液将部分冰层融化。
“你快醒醒、”费劲地喊着,每喊一声,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乏倦,意识模糊,残喘许久,最后只剩下低声呢喃:“绛裙,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让你死!”
无力地垂下头,嘴唇正好封在叶绛裙的双唇上,由于被封闭,气温升高不少,叶绛裙冻僵的脸已经逐渐被融化。
两唇触碰时,叶绛裙的身体如被飞燕掠过湖面荡起的波纹微微颤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霎时,她的眼睫毛上凝结几滴晶莹的水珠,水珠晃了晃,从她脸上坠下。
水珠滴在沈风的嘴唇上,马上清醒了一点,抬眼一眼,正好看见她轻微颤动的眼皮,惊吟一声道:“绛裙!绛裙!”
两人紧紧贴着,叶绛裙脸上升起一道潮红之色,她缓缓睁开眼睛,神采若有若无,如濒死之际的回神,稍稍瞟下去眼,眼里露出淡淡哀伤之意,断断续续道:“你...你....”她说话都没有力气,已然人之将死。
“绛裙!”沈风也是呼吸困难,极度疲倦,更知道她生命垂危,费劲喘着粗气道:“撑着,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叶绛裙方才升起的红光,随即逐渐被冰冷淹没,但她神色仍旧是带着一股执念,仿佛要耗尽心力道:“你何苦如此,何苦——”
沈风急急道:“你要撑住,我们还在往下沉,只要再过一会儿,我们就会得救!”
叶绛裙望了他一眼,惋惜又悲伤道:“只怕你撑不到那时候。”这和上次在轮回岛一样,尽管叶绛裙更衰弱,但沈风会先一步窒息而亡。
沈风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转而凝望着她的脸庞道:“要是跟你一起死了,黄泉路会不会很无趣。”
“怕是如此!”叶绛裙语调些许落寞,又激动又痛苦道:“那你为何要来寻我,为何会身在此处!?”
“你真是笨得可以!”几乎要绝望地情况下,沈风只能放弃挣扎,无奈叹息一声,缓缓将鲜血淋漓手掌轻抚在她脸颊上,语调带着恼火,胸中那股炙热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宣泄出来,又带着蚀骨的深情,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还不够简单吗,你怎么还不知道!
“喜欢我——”这简单的四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内心中,自从在雪峰上她开启了情感世界,她一直处于迷茫困厄中,而这简单的四个字仿佛令她萌发的所有情感有了安放之处,她双眼如同将要熄灭的火光再次燃烧起来,如媚如炬,再也不是没有那缥缈之态,有的只是寻常女子的动情。
叶绛裙怔怔地望着,即使心中狂风暴雨,却依旧是一言难启。
两人四目相对,浑然已忘了生死,沈风脸上忽地一笑,此时他神态疲倦,满是污泥,笑起来十分邪魅,亦有一种致命地吸引力。
“你喜欢我——”叶绛裙喃喃自语,如同情窦初开的姑娘,会对男人有了感官上的心动,哪怕沈风现在是一头猪,她也会产生心动,但却情绪却依旧被冷却着,马上又执迷地摇摇头
“不可能——”
“你怎么就说不明白!”
沈风恼地捧着她的脸颊,将嘴唇因在她的额头上。
只是一刹那,叶绛裙浑身一颤,是在冰封之下颤动,使得冰层出现一条裂缝,而她神情已凝固住。
“师父,我喜欢你!”两人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沈风低语一声,深情地望着她,这一声师父,带着禁忌之恋,更是让她内心那股名曰情地野火窜地燃烧起来。
叶绛裙眼中有点无助,有点恐惧,却是神采夺目,呆呆地对望。
沈风傻傻笑了一下,浑然忘了生死,忘了疲倦,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深情地凝望下,缓缓地欺首上去。
见他的脸越来越近,叶绛裙心猛然一颤,这一刻她心中静止住,亦忘了呼吸,没有了无助和恐惧——
直到冰冷的唇瓣上被火热侵占。
没有热烈的缠绵,只有温柔地浅尝,却碰触出无比炙热的情意。
叶绛裙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情火猛地席卷全身,沈风将所有的情感以缠绵宣泄着,令那股情火与之吸引,而叶绛裙迷醉着,脑中一片空白。
火,喷涌出来。
情况忽变,叶绛裙痛吟一声,沈风感到一阵火热,急忙分开,便看到叶绛裙口溢鲜血。
“你怎么了!!!”沈风震惊。
此时,冰层下的她似乎陷入无尽中痛苦中,但本已将死之心却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甚至从冰层可以听到由缓到急的心跳声。
蓦然,冰层下肉眼可见的肌肤显出一片血红色,仿佛是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起来,附在她身上的冰雪从秀发开始融化,仿佛一座水晶女神在融化,水珠从她的秀发开始凝结滑落,一张不须修饰、无暇绝美的脸如出水芙蓉般地融冰而出。
而在她全身周围萦绕着白色的水蒸气,蒸气进入空气中,又立即凝结成霜,简直如尘世中仙子谪落般幻化。
身体中的火热消散一些,此时她脸上如火烧云般艳丽,全身的冰已被融化,裸露出来的肌肤亦是火红如血,她额头上不断冒汗,神情痛苦万分,眉梢紧紧蹙着。
如此美人,让沈风惊为天人,见她神色痛苦,急忙道:“绛裙,你怎么了——好烫好烫!”下意识地去碰触她的身体,已经被她身上高温烫到。
“沈风——”
她渐渐睁开眼眸,眼眸蒙上一层迷雾,神色痛苦而疲惫,但眼中却透出不寻常的炙热,望着沈风的眼神满是依恋和羞涩,是极致的爱恋,如此绝世美人欲语还羞,足以让天下所有铁骨男儿甘服于裙下。
经过情火地洗礼,她心中那些复杂的情感被淬炼成了纯净的爱。
“你!!你真是绛裙吗?!”感受到她从未有过的神态和语调,沈风简直快要被融化,她体温忽然变高,将周围的冰融化,简直匪夷所思,她的身体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吗,为何——
她声音嘶哑而柔绵,气息温婉“我是不是快死了。”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哀伤,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她眼神充满痴恋,但身子却极其虚弱,换换软了下去。
我的妈,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有女人味,这变化也太神奇了!
伸手抱住了她,感受她的身体依旧十分火热,沈风神情顿时绷紧,“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热,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吗,难道——”脑中想起舒如姒之前有过类似的异状。
经历冷热的煎熬,她渐渐变得虚弱,肌肤仍旧火红如血,极寒天气都扑不灭她身体中燃烧的火焰,此时此刻,她拥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妖艳。
“我们很快便要死了,只是我此时却不想死。”她神态似嗔还怨,怜人至极,有说不出妩媚,眼神充满情意。
天啊,世间竟有这么美的女子,动了情的她,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简直和舒姐姐一模一样,其中细微不同之处便是舒姐姐是渐渐动情,体温渐渐降低,而叶绛裙是转瞬之间,体温一下子升高。
柔情全部被她牵扯出来,又被她的美丽所惊心动魄,一时间不知所措,此时她体温忽热忽冷,似乎还不稳定,急忙道:“绛裙,我们不会死,你的嘴巴一向不靠谱。”
叶绛裙柔声道:“沈风——”
听她声音带着痛苦,不由得抱紧了一些,然后便感觉她的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个状况舒如姒之前也出现过,果不其然,只是一会儿,她的体温便平稳下来,变成淡淡的温热,和寻常人差不多,变化不同在于,舒如姒多了一股冷艳,而叶绛裙多了一股妖媚。
“我说你会没事的,你看你身体不再那么冷,也不再那么热了,舒姐姐之前也与你一样。”
叶绛裙意识仍旧有些迷糊,昏昏无力道:“你说什么?”
沈风急忙道:“没什么。”抱着她的身体,嘴角不由得露出感怀的笑容,脑中不由得想起初见的时候,那时候跟现在判若两人。
“唉——”她忽然发出一声愁苦的叹息声。
沈风问道:“怎么了?”
叶绛裙情绪有些伤感道:“沈风,抱紧我一些。”
沈风急忙将她抱紧一些,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这难道便是人世间所谓的爱吗?”她悲伤又欣慰道:“没想到我亦会尝到人世间的情爱,但却为时已晚了。”
沈风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道:“如果你知道会有今天,你会后悔吗?或者一开始你会不再见到我?”
叶绛裙脸上露出一抹醉人心涧的笑意,轻描淡写又情真意切,“我宁愿受尽情爱之苦,亦不想无情无爱地过完一生!纵使此时将死,我亦无悔了。”
沈风笑道:“我们不会死!”
叶绛裙轻声道:“我们做鬼亦可相伴黄泉!”
“师父,我们真的不会死!”她这转变还是一根筋,之前是木头,现在脑子里面只会谈情说爱,哈哈,仔细一觉,她倒是有趣,以后应该会有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你仔细察觉一下,我们现在下沉得很快。”
“——这是为何?”
沈风道:“可能是因为你刚才融化了那些冰,又可能是散发了热量,现在下面的虫子正在快速下沉,其中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沈风现在方想起那个可怕的少女,还有那个怪鸡。
叶绛裙柔声道:“或生或死,也许皆是天意——”
沈风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
随即,两人下降速度虽然变快,紧接着一起坠落,砰地一声,两人一起坠落在下面的冰窟里面,沈风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叶绛裙也扶起来,然后环顾周围,只见周围皆是冰寒彻骨的冰层。
叶绛裙靠在他身上,脸上点缀着淡淡的笑容,似娇羞,似痴恋,心神不再木讷,而是多情多思,她本是美如仙子,再添上情爱的神采,便是四季与之山水。
好冷!这什么鬼地方!
沈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然后紧忙道:“绛裙,你在这儿别动,我到周围看看。”
叶绛裙忽然拉着他的衣袖,“我与你一起去。”
沈风不由得笑道:“我去去便回,你在这儿休息一下。”没想到有了情爱的她,竟然会变得痴缠,原本她无情无爱,但对沈风动了情,那从此中她便为了沈风而活,心中便唯有沈风一人。
“不必。”叶绛裙欲动,身子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由得蹙眉道:“为何我一点力气也没有?莫非是又对我——”
这究竟是变了还是没有变,有什么伤风感冒只怀疑我一个,沈风不由得脑门一黑,没好气道:“那是你如今已没了武功,与寻常女孩子无异。”
叶绛裙呆呆道:“哦。”她说话语气和神情都和之前没有变,果然再怎么变,性格都是不会改变的。
沈风无奈地蹲下来:“留你在这儿我也不放心,上来吧,我背着你。”
“好。”叶绛裙伏在他背上,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娇羞,眼眉微醺,嘴角两片笑靥摇曳,她的情爱来得凶猛,但却已融入身心,或许寻常几十年夫妻才能如此,而她却是在转瞬之间。
没有刻意,而是自然而然。
背着她,沈风却可感觉她的身心,之前还以为会不适应,没想到可以这么自然,不是狂风暴雨般,而是波澜不惊,是平静,如行走在晨间绿荫小道沁人心脾。
谪落凡尘,随于自然。
第787章 :冰窟情醉
——冰窟——
从土堆中爬出来,叶绛裙和沈风便在冰窟中寻找出路,之前已经在土里待了很久,现在又被困在冰窟中,就算没有其他危险,也会被活活困死。
“把我放下来,我可行走了。”
叶绛裙拍了他的肩膀,沈风便将她放下来,她刚恢复,确实需要走动走动,否则不利于血液循环。
“我们要快点出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这种冰冷是皮肤的冷,而不是体寒,“冷吗?”
叶绛裙有感而叹:“原来这便是冷,曾经我从未感受到冷的滋味,正是感受到了寒冷,方会渴望温暖。”
说罢,她凝望着沈风,眼中萦绕着恋恋相依的情波,脸颊上两瓣桃红盛开于寒冷至极的冰窟内,娇艳分毫不减。
沈风笑呵呵道:“绛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一个人?”
叶绛裙疑道:“何人?”
“之前的舒如姒。”
叶绛裙脑中似乎浮现舒如姒平时的言行举止,微微蹙眉道:“我与她不像!”她似乎很排斥,因为她师妹在别人的评价里是一只狐狸精。
沈风笑道:“不是言行举止像,而是眼神有点像。”
叶绛裙颔首低眉露出一抹痕迹很淡的娇羞,语调忽转道:“她如今去何地?”
沈风摇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经历了太多,背负了太多,现在她仇也报了,成为了一个普通女子,她现在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她心里很空虚很迷茫。”
叶绛裙道:“哦。”除了对舒如姒,她才会多问一句,这已经很难得了。
走了一圈,才无奈地发现这个洞窟是一个封闭的冰窟,此时只好在冰窟里面等人来救,在来之前,已经告知天府行踪,此时只能期待天府派来的人能快点来援救。
“绛裙,过来。”
沈风坐在土堆上,然后将叶绛裙揽入怀中,低声道:“两个人抱在一起比较暖和,我们再撑了几个时辰,便会有人来救我们。”
被他抱入怀中,叶绛裙身子一下子僵直,连脖子也打直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双手不知要放在哪儿,心跳一下子变得很快,她摸了摸自己胸口位置,惊道:“我是否快死了!”
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好端端地,你怎么会呢?!”
叶绛裙神色哀伤道:“我的心跳得如此之快,之前并未有任何征兆,这难道不是将死之状么?”
沈风差点噗嗤笑出来,急忙又憋住,见他忍俊不禁,疑惑道:“有何可笑之处?”
沈风将她抱紧一些,差点笑喷又忍住:“你不会死,你省点力气等人来救我们。”
接触更加紧密了一些,叶绛裙心跳蓦地又加快,脑袋晕晕的,身体仿佛被施了什么法,变得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呼吸急促道:“我定是快死了,我快喘不过气来。”
沈风好笑一下,装模作样道:“你这种症状我经常看到,我可让你马上没事。”
叶绛裙道:“有何办法?”
沈风笑嘻嘻道:“你现在离我一尺远,便不会再有事。”
她依言与沈风保持一尺的距离,果然心跳渐渐平复下来,意识也清明许多,顿时讶然道:“为何如此!”
看样子她的情商一下子没法救治,沈风一拍脑门,无奈一笑道:“那你好好坐在那边,这儿还有一些古怪的虫子,最好不要动!”说着,便取下衣服为她披上。
“你——”
“我比较能挨冻,你已经不是曾经的叶绛裙了,这儿真能把你的身体冻坏了,我可不想她再变回从前。”
闻言,叶绛裙若有所思片刻,忽然将身子靠过去,面无表情道:“如此靠在一起,便可互相取暖。”
沈风瞟了一眼,欣慰道:“当你感受过了寒冷的滋味,便也知道身边的人也在被寒冷折磨,这个时候,人与人便会建立起关系,师父,你总算学会了人世间的冷暖。”
叶绛裙淡淡道:“我无须知道太多人的冷暖。”她话里的意思其实是,她的温暖只愿给与沈风一人,只不过她的情商太低,体会不到自己话里的意思,这是她心中自然而然的想法。
她一旦动情,从此心中便只有沈风一人,亦只为沈风而活。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总不能以为她真的能和普通女孩子一模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沈风想想罢了,望着她调笑道:“师父,你又脸红了。”
叶绛裙心跳一直加快着,脸上飞出两团红云,强装镇定,淡淡道:“太热!”
“明白,明白!”忽然感觉温度有点上升,比之前暖和多了,再看看她一直在散发着热量,不由得奇道:“原来还有这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绛裙此时脑袋晕晕的,闻言,迷迷糊糊道:“你说什么?”
沈风贼贼道:“我找到一个取暖的办法!”
“什么办法——要取你取!”叶绛裙脑袋糊涂的时候,反而倒是聪明起来,说着,将身子离开他一些。
沈风大感不满,神色严肃道:“刚才是谁说不抛弃共温暖的,师父,我发现你和舒姐姐的体质真是异于常人,我现在要做个小实验,请你全力配合我!”
叶绛裙呆呆地摇摇头,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实验,但凭着直觉,定然不是什么她能所想到之事。
“这次实验具有科研意义,舒姐姐比较没有定力,不会尊重科研。”沈风转眼一笑道:“——师父,不要害怕,这个实验很安全,对身体没有危害。”说话间,已经握住她的手。
见他欺身过来,心跳一下子加快,砰砰直跳,快要从心房蹦出来,叶绛裙眼珠子瞪大一动不动,身体一下子僵住,体温逐渐升高。
好温暖——
身体感觉一阵温暖的舒适感,再看她脸颊飞霞,因霜化而流光溢彩,五官如传世之美人赋所造,神之,仙与,再加上摄人心魄的娇媚,沈风怎敢拒绝此等美色!
一下子还只是想做个小实验,现在已经完全抛之脑后,这家伙还敢说舒如姒没定力,还没一会儿,便知谁是原形毕露的那个人。
沈风抱住叶绛裙的腰,在她的娇羞下,由缓到急地慢慢贴近,进而将她的双唇封住,叶绛裙瞪大了眼睛,瞬间脑中一阵眩晕,缓缓将双眼闭上,身体的温度一下子升高,进而散发出一阵一阵热量,热量将两人包裹住,得以让两人迷醉其中。
原来叶绛裙只要动情,身体温度就会升高,而舒如姒亦是如此,只不过舒如姒会变冷,在这冰窟之下,两人抱在一起,沉醉着,贪婪的索取着,不愿醒来。
而此时,一只白色的奇异虫子,正在悄悄地爬向叶绛裙
第788章 :秦王有请
——沈府——
此时沈风已从雪山被救回到了府中休养,在冰窟中与叶绛裙待了一个时辰,天府派的人便过来援救,原本天府的人没有这么快能找到,但路上遇到有人告知才能找到冰窟。
在两人离开冰窟的时候,冰窟里面的冰蛰悄悄爬向了叶绛裙,在距离三尺的时候钻入了冰里,而就在那个时候,天府的人正好到来,叶绛裙与沈风也就站了起来,这才躲过一劫。
“众位小姐姐,我回来了!”从雪山回到府中,沈风心情大好,刚踏入府中,看见一群妻眷坐在园子里,便笑着上前,“劳你们担心了。”
如今沈府中的美女已是天下皆知,放眼天下,便是皇宫也不如沈府的美女娇艳,六宫粉黛也不如沈风的妻眷,众女将沈风围在中间上上下下检查一番,一个接着一个数落,一个接着一个心疼。
沈风好生一番安慰后,才问道:“可岚,这几日府中有没有什么事?”
林可岚自从剪了短发之后,愈发气质伶俐简练,亦更加自信迷人,“小扰时有,大乱不及,京城人如今还不敢欺负到府上来。”
“看来是一些跳梁小丑来骚扰,小鬼而已,便是我们的唐大小姐也能打发。”沈风冷笑一声道:“这种民事纠纷唐大小姐来应对是绰绰有余,大小姐你说吧——咦大小姐呢?”找了几眼,却没有发现大小姐的人影,按照少女怀春的规律,她应该是最积极的。
柳婉词轻笑道:“听闻岳麓书院要将你的石像拆去,雪儿便去与他们山长理论。”
沈风神色振奋道:“大小姐竟然单枪匹马去京城最有名的书院砸场子,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可岚打理那些正儿八经的事得心应手,但要是有人要耍无赖滋事,可就要大小姐亲自出马。”
林可岚轻笑道:“那可不是,雪儿古灵精怪,连壶酒、青石前辈都拿她没办法,前些天青石前辈打赌输了雪儿,得管雪儿叫姐姐,害得前辈如今过门而不入,见了雪儿便躲。”
众女掩唇噗嗤娇笑,连一向不喜言笑的婳瑶,亦是笑得合不拢嘴,直摇头嗔怪道:“雪儿活脱脱是你的翻版,若是让唐夫人知道她的千金学了你,定要怪责我们没有好好教她。”
琴茵挺着大肚子,哼道:“我们这几个里面,便数你最胆小怕事,学了相公有何不好,晴雪是我们家的人,我们纵容她,唐家欢喜还来不及。”
茵儿便喜欢与婳瑶拌嘴,两人越是拌嘴,关系越是好,而婳瑶性情娴静,不会与人争吵,反倒是随着茵儿的话,让茵儿高兴得翘了嘴,如今便数茵儿找婳瑶的次数最多,这也好理解,与可岚晴雪拌嘴,茵儿胜少负多,而婉词与她和和顺顺,如此一来,她便只能经常去找婳瑶安慰。
纪婳瑶淡淡笑道:“茵儿此话亦有理,他日若是唐家怪责,我便顺着茵儿的话来对。”
琴茵脸红了一下,心虚道:“你说便说,可别说是我说。”
几女莺声燕笑一阵,发反倒是没有沈风的事,见草谷与广音正好过来,便道:“草谷师叔,你来得正好——”
此时天府的人将叶绛裙抬进来,在路上的时候,叶绛裙已经睡下,她的身体经历一场变化非常乏倦,纪婳瑶上前道:“相公,你将师叔带回来了。”
“嗯。”沈风转而道:“草谷师叔,她的身体有了些变化,现在有点虚弱,你帮她看看。”
草谷点了点头,又道:“将军亦有虚耗之相,亦随我过来。”
明日便是入灵,需要充沛的体力,这几天在雪山上折腾不轻,是需要好好调养,想到此,便跟草谷大夫去。
在府中休养了半日便马上回了皇宫,正好赶上了大礼那一日,所谓大礼最后一日便是出灵。
皇帝驾崩乃是天下大事,可谓举国哀悼,莫说那些工农商的营生,便是某户有大喜亦不可声张,古代最重视礼仪,平常逛逛街买买菜都要讲究礼仪,而大国之礼,是一种强国的符号,它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在大国周围那些小国家都会向大国学习礼仪,因此,大国之帝王陨落必须是庄重盛大、事必巨细。
当日,皇帝的送葬队伍从皇宫正门出来,时辰正好是日出,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一千多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威风。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一百多人,分三班轮流抬送,而送葬队伍不仅包括皇亲国戚、将相王侯和文武百官,还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和尼姑,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吹奏诵经,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人数可以比得上一个小城镇的人数,从京城到陵地,沿途可达百里,分段距离卡点上还要搭设芦殿,供停灵和送葬队伍休息,芦殿也是玉阶金瓦,朱碧交映,十分华丽。
一场葬礼下来,花费了财力物力皆是不可估计,这才是自古以来的通病,所谓礼,说穿了就是好面子,为了大国的颜面硬撑,礼自是不可缺少,但不能滥用,如果滥用就纯粹为了讲究排场,反而有点不尊重亡灵。
送葬队伍经过了几个时辰到达了第一个芦殿,队伍暂时可以休息,沈风一身白袍坐一根横着的树干上,在他旁边是一个小男孩和夏才女。
“嫣然,这次累你了,还要你跟着过来。”队伍从清晨到中午才休息下来,中间已行走了二十多里路程,这点路程对沈风来说自然是小事,但对于夏才女来说却有点吃不消。
“多喝点茶水,这茶水是草谷大夫配制的,可以解乏补气血。”将手里的茶水递给她,“你和小七都喝点,还有几十里路程,接下去只会越来越累。”
“将军也太小看嫣然了,莫要忘记嫣然之前曾去过蜀川,还与你一道上蜈蚣山平贼。”夏嫣然走了二十里路,倒还不至于太累,她不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在之前还独自去蜀川,足见她体力不弱。
“此次小七要来送殓,这孩子怕生,若我不随来,只怕中途会出事。”夏嫣然身着素衣,无依粉黛,但光是她的容貌与身姿已足够夺目。
沈风点点头道:“后日将是入陵之日,这两日还劳须才女多费心教小七,教小孩子我实在没什么耐心,来京几天了,这孩子什么话也不说,他怎么了。”
夏嫣然脸色黯然道:“自从孤儿院被烧后,小七便变得沉默许多,如今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我亦不知他心中所想。”
沈风叹道:“孤儿院有他之前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些照顾他的人,那等于他的家,遭此变故,肯定会对他心理造成伤害,然后又得知他的身世,我怕这孩子会接受不了,以后还要你多开导他。”心里惭愧,毕竟小七还只是个孩子,被迫卷入政治斗争里,被迫接受别人安排的命运。
夏嫣然轻叹道:“他是帝王之后,这是他的命。”
沈风转头招手道:“小七,你过来。”小七这孩子模样生得与皇帝有几分相似,之前没有去注意,他走到沈风身边,“这几日在我府中住得还习惯吗?”
小七还是小男孩,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不善表达,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还是低着头坐在夏才女旁边,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大人也不懂小孩子的世界,不过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他们的内心世界不会复杂。
沈风沉吟片刻道:“小七在想以前孤儿院的那些兄弟姐妹吗?”
小七面露难过道:“他们是小七的朋友,小七想他们。”
沈风道:“对,他们都是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生下来就是悲惨的命运才被孤儿院收留,这天下间还有很多像小七你这样的孤儿,那些孤儿甚至没有孤儿院收养。”
闻言,小七抬起头道:“那快去救救那些孤儿。”
沈风摇摇头道:“家国不稳固,这些孤儿只会越来越多,小七,你想不想帮助那些孤儿?我们国家的孤儿或许以后都要靠你来救。”
小七道:“想!小七该如何做?要去哪儿救那些孤儿。”
沈风穆然道:“首先你要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你有很多时间去学习,当有你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就可以救很多孤儿。”
小七似懂非懂道:“我明白了,我要成为像沈哥哥一样有本事的人。”
沈风笑了下,转而道:“嫣然,你陪着小七,我去找你姐姐。”说罢,便去寻顾碧落。
这几天顾碧落可谓忙得头晕脑胀,白日里要不停说服一些大臣,到了夜里还要处理事务,柔然大军将至,内政不稳,她每日皆是忧心忡忡,此时,她正与一位大臣在交谈,身边还有瞿楚贤。
“瞿叔、章大人——”沈风走了过来,眼睛多在顾碧落身上看了几眼,便道:“顾小姐,怎么不去休息,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启程了。”
“沈将军来了,你们叙叙,老夫要去歇一会儿。”这位章大人从始至终没有给沈风好脸色,这位章大人属于政治保守派,耳闻了沈风的所作所为后,非常排斥沈风把持政局。
瞿楚贤忽然叹了一声道:“落儿,爹也去歇歇。”瞿楚贤似乎对沈风也不满,大概是因为沈风冷落了顾碧落,他为女儿抱不平。
沈风悻悻而笑,尴尬道:“顾小姐,这几日辛苦你了。”越来越不敢面对她,似乎能给与她的就是几句客套话,美人情重,不知该如何报答。
走了半天的路,顾碧落语调疲乏道:“叶前辈可有寻回?”
“找回来了。”转而问道:“马上便要入殓,那几个大人是否会推举秦王出来?”
顾碧落道:“你迟迟没有推举人选,多数大臣便觉得你身怀异心,于是大臣纷纷推举秦王出来,其实秦王之德——”
“秦王?”沈风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让秦王登基也未尝不可?”
顾碧落道:“小七年纪尚小,而你此时若全力支持秦王继承皇位,秦王必定亦会感恩在心,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安心抵御柔然大军,待到秦王之后,亦可让小七再继承皇位,便不负皇上遗愿。”
沈风忽然莫名其妙道:“顾小姐,你学过推理吗?”
闻言,顾碧落迷惑道:“习过一二。”
沈风道:“当我们推理事件的时候,只要会忽略一个细小的事件,这个事件隐藏了一段时间后,又再次浮现,一般来说,谜底就在被这个被忽略的部分。”
“早已闻名沈将军英武不凡,今日秦王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态度十分谦卑,明显有意与沈风结交。
“我来了。”偷偷与顾碧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转身笑道:“能有如此气度,假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便是秦王。”
顾碧落微愕片刻,随即道:“碧落拜见秦王。”
秦王挥臂喝道:“无须多礼,本王是来见见沈将军,沈将军不知可否与本王单独说几句话。”这位秦王果然气度不凡,举止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大气,身姿比皇帝还伟岸挺拔,精神奕奕,给人一种天生王者的感觉。
沈风笑道:“秦王有请,末将岂敢不从。”说着,秦王到了一个偏静的荒处。
两人来到荒处,秦王沉吟片刻,忽然沉声道:“我想请沈将军助本王登上王位!”
没想到他开口便是开门见山,而且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但他的眼神却是带着恳求,沈风心里不由得对这位秦王有些刮目相看,定了定神道:“秦王认为我还有的选择吗?”
秦王大喜于形道:“看来沈将军是答应了!只要沈将军助本王登上皇位,本王他日必不会亏待将军。”
沈风笑了下,不为所动。
秦王狂放地笑了几声,斩钉截铁道:“莫非将军也想当上皇位,若是将军想当皇帝,本王亦愿支持将军!”
闻言,沈风心中大感意外,随即摇头道:“我对皇位不感兴趣,秦王不必试探。”他话里还有结交的意思,但实际里是客套话。
秦王沉声道:“本王并非是在试探,京城如今已在将军掌控中,皇位对于将军来说唾手可得,有本王支持,将军便可更加顺利。”
沈风神情不变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秦王神情兴奋道:“有将军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纵使将军不支持本王,本王亦有大臣们的支持,将军甘愿让贤,本王登基以后必感恩在心!”
沈风笑道:“那便多谢秦王厚爱了。”
秦王哈哈大笑几声后,转身即走,沈风方才的笑容迅速退去,取而代之地深思之色。
第789章 :新的篇章
蛰伏于黑暗中三十年的濮阳宫,一朝冲出黑暗便埋葬于瓦砾之下,只要有沈风站在光明下,濮阳王以及濮阳宫便只能永远属于黑暗,张天师在沈风来到这个世上便有预言,但皇帝不信,濮阳王不信,乱世之中,格局注定了一个人成败,皇帝与濮阳王都把自己束缚于龙椅上,而只有沈风站在了世界之巅。
有如此格局之人,世间少之了了,但不乏投机取巧的人,阎王好过,却要堤防小鬼,当心背后被人捅一刀。
“秦王与你谈了什么?”
正在思索间,一阵香风飘然而至,顾小姐尽管憔悴形失,鬓发絮絮零零,但她从来不因容貌而自信从容,是女子至高‘林下风气’的境界,行如分花拂柳,怎么也让人想不到她还能行军打仗。
如此气质有神韵之美的‘邻家姐姐’,我之前是怎么狠下把她气得差点自尽,最近沈风对顾碧落心存愧疚,经常自我反省,这个态度难得到了国民良心质标准,想到此,堆起彬彬有礼地笑脸:“他要我帮助他登上皇位。”
见他脸肉失调地堆笑,顾小姐倒有点不适应,白了他一眼道:“秦王已走了,你这副笑脸要给谁看。”
欠她的债可不是一个笑脸就能还的,收下无谓的笑容,转而道:“秦王让我支持他,你觉得他是诚心相邀吗?”
顾碧落沉吟道:“此时秦王相邀,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你似乎在怀疑他——秦王回京乃是由众位大臣请回,且秦王乃是皇兄,皇上驾崩兄长自然要回京。”
沈风语调古怪道:“你确定秦王才回京吗?”
闻言,顾碧落两片眉叶即揽在一起,低声道:“此话何意?!”
见他笑而不语,又气又恼火,他便是喜欢故弄玄虚,然后再揭开谜底,最后好好得意,横眉狠狠瞪了他两眼:“你不说便不说。”
“顾小姐,你来摸摸!”沈风忽然握住她的手,牵到腹部上,沈风之所以不说,是怕她再操心,现在要为她好好分担。
“你作甚!”顾碧落條地收回了手,恼怒道:“有事便说,勿要动手动脚!”
沈风神情忽然变得警惕,悄悄靠近过去,小声道:“顾小姐,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保暖,但你切勿打开,这两日只能放在衣服内,像我这样放。”说着,掀开衣服一角,只见他的腹部上垫着一个形似药包的裹布。
顾碧落斜眼见此,疑道:“这里面是何物?”
“别问了,过两天你就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你切勿交给他人,一定要随时携带,便是睡觉也要带着,像我这样,裹在腹部上。”沈风语调神态都十分凝重,似乎不像开玩笑,说着,取下裹布交给她。
闻言,顾碧落不由得谨慎起来,悄悄将裹布接过来,垫在衣服里面,衣服有两三层,她便垫在最后一层,裹布大小正好盖住她的腹部,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物品。
沈风笑了下,便道:“过了会儿又要送葬了,我先去休息会。”
“你还未说明秦王之事——”轻叫一声后,见他没有回头,也不好再说,此时确实不宜说话,抚了抚腹部,自言自语道:“此是何物,为何两日后才可看。”
自言自语一句后,便回去送葬队伍里,走了几十步,竟发现腹部传来一股暖意,心惑,伸手进去抚了抚腹部,才发现是方才的裹布在发热,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裹布并不是什么神秘之物,而是里面配制了药物,药物放置在衣服内便可暖身。
顾碧落脸颊先是一恼,旋即绽开温润的笑意,如清风拂面,涟漪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他定是怕被拒绝,才想出这个主意,红唇轻恼道:“这个骗子!”骂还是照骂,可心里却被抹了蜜似的,笑容如潋滟的波纹久久不散。
过了半个时辰,送葬队伍继续前行,每四个时辰,便会到一个芦殿,经过一天一夜的路程,终于来到了陵地,期间秦王没有再来找沈风,路途上除了下了一场雨外,便没有其他状况,陵地位西南百里的峰涧,乃是一块风水宝地,地处偏僻,人迹罕至,附近一带还有不少野兽出没。
陵地早有军队驻守,以防入灵当日有乱,入灵礼仪繁缛要持续三天三夜,而按照礼制皇帝的太子须守灵三年,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一般殡堂之上便会宣读遗诏,然后太子就在灵前即位一般是以三天代三年,举国上下戴孝三年也只是个规定,按照此时礼制规定是三十日。
太子已死,此时由谁来在皇帝灵前祭拜,那便是新皇,而此时具有宣读资格的人便是沈风,沈风决定了大国的新君人选,如今沈风大权在握,只要动用绝对力量,那些大臣再反对也无用,但沈风不想动用武力压制,他想建立一个稳固的朝政,一个内外团结一心的朝政,所以篡位绝对是下下之策。
陵地环绕着和尚道士诵经的声音,方圆十里全部是身披素衣的人,而烛火烟气将整片陵地笼罩着,甚至将周围鸟兽驱走,祭拜了几个时辰后,一些体弱的宫女太监已快透支,但她们不能倒下,只能一个个时辰地强撑着,她们身份低微,入灵又是极为庄重之事,她们若是出了差错,可是要杀头的。
又过去几个时辰,才到了宣读遗诏的时候,此时文武百官皆在陵墓前分立两边,此时掌銮仪卫事大臣与沈风分立两侧,中间一个巨大的鼎炉飘出袅袅青烟,四周插满了白幡,所谓掌銮仪卫事大臣便是专门给皇帝掌管贵重物品的,虽然权力不大,但一直是皇家最信任的家族,事物局、安全局长一直是一个家族传承,深得历代皇帝信任,相当于事物局、安全局长。
当今掌銮仪卫事大臣乃是一个复姓东方家族,当今皇帝在位时,亦对这个家族敬上三分,这个家族是开祖皇帝钦点世世代代掌銮,在朝中极有威望,而这位掌銮仪卫事大臣其实是上一代的,那些对沈风不满的大臣将这老爷子搬出来,为的便是不让沈风一手把持朝政。
老爷子凌厉地望了沈风一眼,走到铜鼎前,老者先声夺人,朗声道:“吾皇以菲薄,绍承祖宗丕业二十有五年矣,宵旰忧勤,图臻至治,惟恐有孤先帝付托,今忽遘疾弥留,殆弗能兴,夫死生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所幸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吾皇虽弃世亦复奚憾焉!”
说着,双手俯地跪拜下去,三拜九叩之后,又道:“惟今吾皇无皇子以继,吾皇在位时,秦王在夷地修身养性,德善一方,贤名耳耳相传故微臣推举秦王进陵为先帝守灵。”
台下大臣一一附和,东方老爷子又高声道:“有请秦王——”
正当秦王走出伍列时,沈风忽然高声道:“慢着!”
东方老爷子呵斥道:“微臣为先帝宣读遗诏,沈将军有事不如等大典之后再说!”
沈风高声道:“先帝有遗命命我代理后计,东方老先生如此先声夺人,岂不是在逆驳先帝遗命!”
东方老爷再呵斥道:“我东方家族乃是开祖皇帝钦点掌銮仪卫事,先帝仙逝未命新君,微臣自当为吾皇主持大礼!”
沈风淡淡道:“如此说来,只要先皇有遗诏钦定,东方先生便不会反驳。”
东方老爷语调敬畏道:“若是先生有遗诏,微臣岂敢逆驳。”
沈风忽然转头朗声道:“太史公大人,请你呈上先帝遗诏!”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纷纷愕然,而秦王神色却是极为古怪,似是失落,又似是了然于胸,太史公将遗诏呈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遗诏,遗诏大白于天下,众人才知先帝有遗孤在民间。
“敢问沈将军,那位遗孤在何处?”
话刚落音,夏嫣然与顾碧落带着小七走进来,一双双眼睛不由得落在这个小男孩身上,纷纷惊呼道:“他难道便是先皇在民间的遗孤。”
东方老爷沉声道:“沈将军如何证明此子是先皇遗孤。”
皇帝将小七安置在民间,自然有所布置,在皇帝驾崩之前,他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好,沈风逐将相关的人证和物件命人带上来,众人终于相信了遗孤之事,东方家族一直终于皇室一脉,而小七是皇帝亲生,东方老爷自然不会有异议。
沈风环顾百官,朗声道:“小皇子年纪尚小,先帝顾命我与诸位大臣辅助新君管理朝政,但我乃是一介莽夫难以辅政,故而我命东方璞大人、褚遣褚大人、瞿楚贤与柳宗礼柳大人代我同为新君辅政,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沈风所列出四个人选大有玄机,东方家族的东方璞一直忠于皇室,在朝中没有站位,也是辅政的必要人选,而且掌銮仪卫事大臣官居正一品,论资历和声望都是辅政大臣的必要人选,再来是礼部尚书褚遣,朝政交替,一切百废待兴,而国之四维首重礼,将褚遣命为辅政大臣,是向百官及天下百姓传达一个态度,这个态度便是:我沈风虽独揽大权,但我是有心打理好这个国家,而我首治礼,便是说明我无心谋逆。
而当事人褚遣则是对沈风感恩戴德,沈风不仅没有杀他,还将他命为辅政大臣,他自然愿意为沈风卖命,其实他这个辅政大臣没有什么权力,辅政的权力主要集中在瞿楚贤和柳宗礼,瞿楚贤一个是学士,以学士来教导新君,实则是让瞿楚贤掌握大权,而柳宗礼则借此升为六部之首,管理六部。
瞿楚贤与柳宗礼在朝中本有人脉,再被沈风推举自然没有人反对,就这样,沈风还将瞿楚贤命为太师,而丞相一职则没有命任人选,有了六部之首的柳宗礼,太师瞿楚贤,还有其他两个辅政大臣,再命丞相一职就没有意义了。
小七顺理成章当上了太子进陵守灵,小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心性却是坚强,并无怯弱之态,而沈风作为皇帝亲命的辅政大臣,自然要陪同小七进陵。
守灵须三日,三日之后,小七便是大国新主,而朝政交替自然要经历一番阵痛,幸好沈风的安排已经将阵痛减少到最低,且不久之后便要南下迁都,新的国都有利于新政,随着小七入陵,新的篇章才正式开始。
三日之后,新帝登基,年号太初,庙号元周!
新皇登基不久,便拟旨不日迁都,这座皇城已不如之前辉煌,百姓也纷纷从京城撤离,曾经那座尊贵之城一下子黯然许多,转而变成守备状态,连同京城周边城镇百姓亦纷纷迁移,一场旷世之战不战便已喧嚣起尘。
天策府不断在京城储备粮草,这座‘旧’京城在军事计划里,是作为军事城镇用来储备粮草军器等物品,毕竟之前是京城,交通十分通畅,无论背上西进皆可迅速进入战备。
京城并不是第一战线,但以河北山西秦川百里建立的防线是最后的底线,这条线如果被柔然军攻破,柔然大军便可一马平川直进中原,因此在这条底线前面,必须布下多条防线,而京城便是来喂养这些防线,京城偏居北方,靠近边防,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京城,便可令柔然大军贸然南侵。
此时沈风还在沈府中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即将去应对最后一场大战,最难舍的还是家中的妻眷,沈风一直有个想法,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场大战,绝不会去招惹她们,因为他没有绝对的信心打赢这一场仗,但他天生多情,无法拒绝这些真挚的情感,每多一份情感,他的责任就多一份,必胜的心也就多一分,他每日夜里都想着如何打赢这一场仗,然后回来赢取这些妻眷,在这一刻,他已经别无选择,他一定要赢
第790章 :鸟儿寻亲
布防军备紧锣密鼓进行着,防御体系因为有了壶酒等天府工匠的研制而得到强化提升,此时皇帝新丧,如此大肆布军乃是犯了大忌,但是非常时期已顾不上犯冲亡灵,之前已经耽误了许多天,从现在开始,一切以抵御柔然为首。
此时,顾碧落已离开京城到其他几条防系监军,连同一起还有军中一些经验丰富的将领,而沈风还不能离开京城,沈风须留在京中稳固朝政,且要负责迁都事宜,而京中此时已成为作战指挥中心,几条防系部署每日皆要汇报回京城,再由京城发配军器粮草。
其实早在数月前,天策府便开始布防,与顾碧落等人商议定下防御策略,柔然军来势汹汹,若是加固防御,柔然军久攻不下,锐气必会大大受挫,几条防系中,当以边防最为牢固,那里便是大华与柔然的边界。
这几日,京城不断疏散人群,亦有不少男丁自愿报效家国,这些人自然马上派上战场,当可以一边操练一边派遣后勤,等时机成熟了,再派上战场,而沈风除了京中的事务,这几天则在草谷大夫的要求下安心调养,这也是顾碧落、天府以及各方军阀的要求。
的确,沈风身体经过几次大伤,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且长久奔波劳累,身体损耗过度,因此他必须好好调养,甚至若是柔然军没有派上主力军,沈风不必身先士卒,可以在京中好好休养。
须调养的还有顾碧落,只不过她去了前线监军,过不了几日,她还会回京与其他几位重要将领商定一些作战策略,此时柔然军还未压境,便是大军压境,也不会一下子猛攻,双方开始只会互相试探,而且一旦开战,将是多点作战,很难说柔然军会将主力攻在哪个关口,所以此时布防只是一些基本工程,更多是在关口之间增加放哨、运输的准备。
此时沈风正趴着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银针,动弹不得,在床边上草谷大夫握住他的脚掌,将三根银针插在他的脚底板上。
沈风正在思索间,忽然全身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全身汗珠滚滚,此时他光着上半身,全身肌肉绷紧,正要大呼小叫,草谷大夫眼疾手快,将毛巾块塞入他的嘴里。
“将军,忍着点!”说着,草谷大夫抓着他的脚底板,又连续扎了几针,痛得眼珠子吊白,双臂紧紧抓住被褥,脸上汗水流了一滩。
好一会儿之后,那种剧痛感才渐渐缓和,沈风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双手垂下抬也不抬一下,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草谷大夫将卡在他牙齿间的毛巾取出来,然后将他的身上银针一根根拔出来,“将军,感觉如何?”
沈风目光有些涣散,嘴巴还处于刚才的僵硬中没有恢复过来,*道:“爽!”
此时纪婳瑶打了一盆水进来,草谷大夫收起银针,嘱咐道:“婳瑶,你好好照顾将军,今日切勿让将军染了风寒,待到晚上时,再来药房拿药。”
纪婳瑶恭敬道:“是,师叔。”
草谷大夫离开后,纪婳瑶将温水中的毛巾拧干后轻轻为沈风擦拭身体,屋子里面添了火炉,十分暖和,此时天气已渐渐褪去冰寒,只要不是再来冷空气,屋中只要放置一个火炉即可。
纪婳瑶将毛巾放入温水中再拧干,然后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见他犹在发呆,唇角不由得勾勒一卷笑意,柔声道:“你这副模样若是凯瑟琳公主看到,她必会——”说着,她自己摇摇头轻笑,凯瑟琳公主特别喜欢可爱点的人,所以她特别喜欢唐大小姐,沈风现傻呆呆的,倒是与唐大小姐有几分相似。
沈风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道:“婳瑶——”
纪婳瑶嗔道:“你倒是翻过身来。”
“婳瑶——”沈风舒服地*一声,抬起手撩她的发丝,软绵绵道:“婳瑶——”
纪婳瑶羞红着脸,嗔道:“勿要作怪,快翻过身来。”
沈风懒洋洋的翻过身,刚才草谷大夫的针灸实在是奇妙无比,先是剧痛之极,再然后便觉得通体舒畅,脑中浮现着蓝天白云,仿佛融入其中。
“婳瑶——”沈风轻轻握住她的柔荑,傻傻笑了一会儿,语调一转道:“岳父大人真的不想入朝为官了吗?”
自从与亲生父亲相认之后,纪婳瑶脸上多了笑颜,再将毛巾拧了一边,细心为他擦去身上的汗水,“爹之前一生抱负便是尽展生平所学,但如今他已无此念想。”
沈风抚着她的发丝,含笑道:“你爹怕是想好好陪你,毕竟你们父女难得相认,之前我太忙,这几天我们一去看看岳父。”
纪婳瑶红着脸,似笑非笑道:“一切听相公的。”这句话是在嬉笑,自从与亲生父亲相认之后,她的确变了许多。
沈风一下子乐呵道:“这句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大概之前看了戏班子学的。”天气渐暖,她身上衣服已换成了轻盈些的衣服,秀发也修剪过,眼媚颊霞,才让人想起她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姑娘而已,只不过平时她的性情让人觉得比较成熟。
闻言,沈风神色闪过微变,身子翻起来:“哪里来的戏班子?”
纪婳瑶道:“便在府外不远处一户富贾请来的戏班子,那日路过便顺便去了看了少时。”
沈风神色古怪道:“婳瑶,最近我们府中或者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人?”
纪婳瑶寻思半响,半疑半惑道:“连日来心神皆不在此,并未有发现可疑之人。”
通过草谷大夫的针灸,沈风比之前清明了许久,精气神十分充盈,他知道有人仍在算计,但还是怕有所疏漏。
正想间,忽然见唐大小姐跑进来,此时我们人见人爱的唐家唐大小姐经过秋冬洗礼已褪去七八分稚态,盈盈而徐行间,散发着少女的芬芳,连沈风都不得不嫉妒,真是朝气蓬勃啊。
沈风眼睛在她身上瞧了瞧,便发现了她又美了几分,或许是因为少聚的缘故,在唐晴雪进门那一刻,沈风便一直在她身上瞧,而唐大小姐见他瞧着自己,不由得暗自欣喜,以前她没有在意这些,但自从见到这眼神多了,她也就明白异性的眼光。
“沈风,你养在园子里面的那只鸟儿能不能将它放走?”
她说的那只鸟儿是小草儿之前留下的,沈风奇道:“你怎么突然想将它放走?”
唐晴雪道:“它的家人来了,此时正在园子里,时不时盘旋在鸟笼上。”
“是鸟吗?”沈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唐晴雪噗嗤娇笑道:“大笨蛋,鸟的家人不是鸟儿,难不成还是鸡鸭鱼。”
这话逗得纪婳瑶也掩唇偷笑,沈风老脸一红,一段日子不见她更加伶牙俐齿,估计是多管‘闲’事锻炼出来,之前还想让她学着做生意,没想到她却是处理公关事务的一把能手。
见他没有说话,唐晴雪不由得撒娇道:“问你话呢!”
沈风哦了一声,正想答应,心里却突然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鬼使神差道:“不行!”
闻言,唐大小姐小嘴一撅,不高兴道:“小气鬼!”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哎,这小气包,这一生气,恐怕要半个时辰不理我了,沈风自个儿笑了笑,随即起身下床。
纪婳瑶疑惑道:“相公,只是一只鸟儿,为何不将它放出笼子?”
沈风神色古怪道:“我也不知道,恐怕是因为这是小草儿留下来的。”
纪婳瑶语调郑重道:“若是那草原女子留下来的鸟儿,我反而奉劝你将它放走。”
小草儿身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神奇之处,并且亲眼见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画,沈风从未如此惧怕过,更别说是怕一个女子,但小草儿的的确确让他恐惧,让他如惊弓之鸟般,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纪婳瑶柔声道:“我去看看茵儿,此时胎儿正须安慰,但茵儿却总挺着肚子——呵,已是为人母,倒还像个小孩子般。”言语之末,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沈风察觉她的失落,适时搂住她的轻肩,柔声道:“草谷大夫只是说你身体还未恢复过来,并不是不可治愈的隐疾。”其实要论同房,与她次数最多,但她至今仍未有孕,之后草谷大夫为她检查了身体,才发现她的身子因长期被毒药损害,导致她难以受孕。
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情,沈风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道画!心里有怒,更知婳瑶才是最痛苦的人,忙好好宽慰她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让她暂时平复心情。
婳瑶走后,慢悠悠地洗漱完毕,然后坐在庭院里朝阳下享受早点丫鬟伺候,这种惬意的日子自从进入军营以后便阔别已久。
吃完早点后,便舒舒服服地坐在摇椅上,温暖的阳光洒在皮肤上,前后丫鬟捶捶腿捏捏肩,听着茵儿婉词说说笑笑,偶尔微微睁开一支眼看着唐大小姐在庭园里拿着一支捕蝶网追来跑去,便想起初见时便是与她追赶着,正是在街上与她追赶,便接到了婉词的绣球,闭上想着以前的趣事,极是享受。
“唐——唐大小姐,不——不好了!”来福跑到园子外的拱门前,这园子除了女眷以外,其他人不得入内。
现在来福成了唐大小姐跟班,在唐大小姐雌威下,来对她马首是瞻,做牛做鸭都愿意,谁叫如今沈府上上下下就数她最能折腾,原本跟着沈风的手下,要么见风使舵,要么被迫屈服,总之,如今沈风虽然姓沈,却是由得唐晴雪作威作福。
山中无老虎,狒狒称大王。
说的便是此时的沈府。
来福看见沈风坐在园子里,激动得热泪盈眶,想当初跟着沈哥的日子才叫辉煌,扳倒杜青山,戏惩宋行令,抓内奸,众讨债,一举晋升林家姑爷,在林家员工谱书写了传奇的历史,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沈哥急流勇退。
唉!
来福装逼性地叹息一声。
唐大小姐正巧走过来,听他唉声叹气,立即横眉杏眼道:“无缘无故叹什么气,要是有病就去看大夫。”
来福一听,立即大气不敢喘一口。
训斥完毕后,唐大小姐神气地睇了沈风一眼,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在向他臭美显摆,悄悄将捕蝶网丢到一边,板着俏脸,老气横秋问道:“什么事!”
来福心里愤愤,身体倒是很诚实,毕恭毕敬道:“回唐大小姐的话,府门外来了一个很装束奇怪的姑娘,她口口声声我们府软禁了她的妹妹,这不是栽赃吗——”
随即,来福举手抱拳,面朝老天爷,神情肃穆道:“我们沈府自从在唐大小姐带领下,厚德载物——”
闻言,唐晴雪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来来回回就这一句,我都听腻了,你带我去会会那个小姑娘。”
来福急忙道:“大小姐,依小的看,那个小姑娘装束奇怪,定然不是善茬,你乃千金之躯,不可亲自去。”
本来这种事情,她最喜欢管,但她此时就想留下沈风身边,根本没心情管这些闲事,便道:“那你去打发她。”
来福领话便屁颠屁颠去了,完全已被唐大小姐支配,更忘了当初带领他走向辉煌的沈哥。
唐晴雪走了过来,见沈风依旧躺在摇椅上,气嘟嘟撅起了嘴,忽地狡黠地泛起笑容,挥挥手将他身边的丫鬟赶走,然后在地上拾起一根狗尾巴草,恶作剧地在鼻子上挠了两下。
哈嚏!
鼻子痒得厉害,打了一个喷嚏,一下子从摇椅上弹起来,见唐大小姐一脸坏笑,假装恼火道:“大小姐,我刚才梦到要跟你成亲,都怪你,搅了我的白日梦!”
成亲一事,唐晴雪不知在梦里出现过几回,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俏脸萌出一层霞红,轻哼道:“谁跟谁成亲,谁要跟你成亲,做你的白日梦去!”她说话的时候,看了琴茵和婉词两眼,神情有些忸怩。
“相公,我与婉词去那边看桃花。”琴茵与婉词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两人手牵手去园子的另一边,林可岚买下这园子,差不多有两亩,虽然比不上皇宫,但在京城也是非常奢华了。
沈风脸上笑呵呵道:“大小姐,你不想跟我成亲吗?”
唐大小姐脸上泛起娇羞,十指捏着衣角,跺了跺脚,嗔恼道:“不理你了。”说着,跑到旁边的鸟笼,假装逗着鸟儿。
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她,她心里肯定委屈,慢慢走过去,也假装逗着鸟儿,故意说道:“小鸟儿,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老婆?”
笼中的鸟儿转向唐晴雪,沈风装模作样地听一下,“她叫什么名字呀,她叫唐晴雪。你也认识她——对,她是唐家唐大小姐,升州第一美女,你也知道这一名号。”
“讨厌!”唐大小姐在沈府呼风唤雨,在京城人见人怕,可在他面前还是一个娇羞的小姑娘,又跺了跺脚,嗔恼道:“你使坏!连小鸟儿你也要唆使。”
沈风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搂住,耳语温声道:“小雪,最近一段时间我实在太忙了,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唐大小姐俏脸烫得红红的,腻声道:“人家都已经在你家里待了这么久,你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沈风急忙道:“我对你唐大小姐的心,天地可鉴,在我心中,早已将你当作我的妻子,要不,我在府中立个告示,将唐大小姐你是沈夫人的事情连登三百六十五天,大肆宣告,然后我再将唐大小姐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
唐晴雪娇羞道:“才不要。”
沈风叹息一声,语调愧疚道:“对不起,大小姐,一直以来让你们一直等我,我身上有撤不下的责任,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放下一切跟你们一起过着平淡的日子。”
唐大小姐眼睛红红道:“其实我跟婳瑶几个姐姐心里清楚,你要上战场,只有将那些外族蛮人赶回草原,你才能安心跟我们在一起。”
沈风无奈笑道:“是啊,要不然家里有个美如天仙的唐大小姐,我哪里舍得出门。”
唐大小姐已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领,见他情绪不如从前那般斗志昂扬,温柔以慰:“你一定可以打跑那些坏蛋,从升州到京城,不管去任何地方,任何人都被你打跑了,你是天生的英雄,也是我们女儿家的克星!”话时,她眼中放着熠熠的光芒,对沈风的信心盲目而又坚定。
沈风抚了抚她的发梢,吃了她的迷魂药,心态也膨胀起来,色胆跟着起哄,手悄悄移上去一座软峰,低声道:“好久没有为大小姐检查身体,真是失职,让我好好鼓励鼓励。”
他说的鼓励,自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着手于实际,说话间,手悄悄伸进去,手指头按在一颗蓓蕾上,果然已是‘翘首以待’。
这一下鼓励,只让唐大小姐魂儿都没有了,也就唐大小姐年轻不懂事,任由他胡作非为,唐大小姐被他弄得丢盔卸甲,扑在他怀里喘息连连。
“唐大小姐!”
正火热间,又听见来福的喊声,唐大小姐立即惊醒过来,羞恼一声道:“讨厌死你了!”说着,扭着小有规模的翘臀逃离了园子。
“唐大小姐!大小姐!”来福跑来喊了几句,但唐大小姐此时芳心大乱,哪里听得见人说话,只知跑回闺房平复心情。
沈风走过去,问道:“来福,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来福道:“沈哥,外面来一个奇怪的姑娘,一口咬定我们府软禁了她的妹妹,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走,还不停在府外学鸟叫,你听,便是这个声音。”
闻言,沈风仔细一听,的确听见鸟叫声,眼睛往笼中鸟儿望去,那只鸟儿似乎听得见,一直在笼中扑腾,同时,在园子外面,有一只鸟儿一直在上空盘旋。
心中觉得古怪,便往走去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