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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家玉门     不世奇才txt下载     不世奇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1章 :生死滚动

    洞中一片昏暗,只听到一阵急厉的呼啸声刮来,黑暗中感觉有巨大钝器在移动,沈风惊叫道:“什么东西!!”

    “来了——”叶绛裙急喝一声道:“躺下!”

    壶酒却急喝道:“不能躺下,地下还有机关!”

    沈风急急道:“那该怎么办?”

    “先退后,脚步一快一慢以混乱机关!”临危之际,壶酒暂时以独特的法子应对,三人脚步絮乱地缓慢后退,而前面的钝器则咆哮着渐渐逼近。

    沈风黑暗中目力尚还可以,适应了黑暗之后,才稍微看清一点那巨大的钝器,原来那钝器是一把圆形锯齿,比前面见过的锯齿都要大很大,相对的,驱动起来也困难得多,而且要保持这么大的旋转速度,这机关精密程度可见一斑。

    “再退下去就是墙壁了!”呼啸声越来越大,刮得脸颊有些生疼,但若是再不想个法子,恐怕要被这东西切成六块。

    壶酒停下摸索的双手,站起身体低喝道:“师妹,你用剑柄在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各敲一下,然后回到正中央!”

    叶绛裙依言在左右两边的墙壁用剑柄各敲一下,然后回到中央,在敲响墙壁的同时,那个巨大的锯齿忽然一分为二,半边各自变形成T型向前高速移动,直到碰到墙壁才停下来,然后又缩回去。

    三人有惊无险躲过去,沈风长呼吸一口,疑问道:“师叔,为什么敲了两下墙壁机关便一分为二?”

    壶酒道:“机关如何设计,无外乎揣摩人心,寻常人遇到这块锯齿,便会退至两侧,断不会站在中间,而那两块墙壁背后其实有铜片,以铜片传声来判断受困人的行动,我便让师妹去敲响铜片,机关自然寻人而去。”

    说罢,洋洋得意道:“如何,小子,服不服,不如你拜我为师,我看你喊我师妹师父,也没学什么出来。”

    别人拜师是看才艺,沈风拜师是看大腿,此大腿非彼大腿,便是俗话说的抱大腿:“我的师父漂亮又能打,她打架的时候,我可以看着她打,而你,也就懂点机关,属于冷门专业。”

    壶酒不满地哼了一声。

    沈风转而对着叶绛裙,扯着脸皮笑道:“师父,你放心,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

    叶绛裙淡淡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隆隆隆——

    洞穴中才安静不久,又突然发出一阵声音,壶酒急警道:“机关又发动了!自己小心!”

    “又来!”

    此时,地上的砖石突然动了起来,准确的说是在有规律的排列组合,此时才发现,这层洞穴中的皆是方正的石砖,而不是之前洞穴中的岩壁。

    石砖重新组合后,洞穴也变了形状,本来是长方形的图形,经过移动重新排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三人站在圆形内的一个点上,三人还没弄清楚是如何一回事,球形便开始滚动起来。

    球形在滚动,却没有发生,就像是在转动的地球仪。

    三人在圆内不停跑动,尽量保持警惕,在如此情形下,注意力根本难以集中,便是站也站不稳,此时,原形顶部射出一支支箭,三人只好往两侧躲避,但也因此失去重心,倒在球形内,而上面的箭依旧在射发,三人仓惶躲避下,才堪堪捡回性命。

    球形转动了一会儿,开始变得缓慢,在一个点静止后,又朝反方向开始转动,转动的同时,箭也从另一个方向开始射发,如此反复之后,圆形开始朝四个方向转动,箭也从不同的方向扫射,渐渐的,壶酒开始摸索到规律,这些箭是随着球形的转动方向而逐一射发。

    正当三人抓到规律时,球突然停下来,球停下来,沈风心里反而觉得不安,壶酒、叶绛裙也一言不发,黑暗中,低声道:“怎么停下来了?”

    壶酒趁机摸索片刻,沉声道:“对。”

    沈风若有所思道:“不如我试试将强行破开!”

    壶酒道:“不可,若是破坏了机关,会让我们永远困在这里。”

    沈风无奈一叹,若有所思道:“球之所以能转动,球外一定有齿轮在推动,齿轮中间还有箭,每过一齿,便射出一箭,所以方才的箭虽然方向各不相同,但间隔的时间却是一样。”

    壶酒点点头。

    沈风忽然神色一亮道:“师叔,你可有见过拉链?你回想一下,方才这个球也是从凹凸整齐的齿糟间组合起来,便如一条拉链,一直拉到最后便将其封闭,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拉链最后的位置,便可出来!”

    闻言,壶酒狠拍了一下大腿,兴奋道:“好小子,说得很有道理,这么说来,开口便在——”

    两人异口同声道:“正上方!”

    就在此时,球内冒出煤油,闻到这味道,沈风脸色立即大变,与此同时,球又开始转动起来,由于球的转动,煤油也扩散开,这时候流出煤油,很显然是想放火!

    沈风、壶酒快速冲上去找到开口的地方,果然‘拉链’最后面留了一个小口子,沈风奋力左右拉拽,如同蝴蝶破蛹而出,与此同时,身后的一道火焰呈扇形扩散而来,沈风第一个跳出来,接着是叶绛裙、壶酒,而身后的巨球变成一个火炉中,要是再晚片刻,定会被活活烧死。

    “好险!”

    逃出后,沈风立即捏了一把冷汗,随即望了望叶绛裙和壶酒,见他们也安然无恙,无奈一笑道:“这次的机关更危险了。”

    叶绛裙难得开口道:“如此待下去,迟早会丧命于机关之下。”

    壶酒低声道:“越是危险,越是可觅得出口,我感觉出口快出现,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小子,我之前小瞧你了,看来你可通过皇陵并非是侥幸。”

    沈风勉强一笑道:“正如你所说,无论机关,还是人,皆要遵循万物的基本原理,我不懂机关,我所学习的一些理论,也可以套用到机关上。“

    壶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不错!”

第762章 :扫雷

    越是精妙的机关,越是取巧,越是喜欢琢磨人性,然后令大多数人意想不到,作为机关人,以一些简单粗暴的机关为耻,特别是对于柱机老人这种级别的机关人来说,除非被逼急了,否则绝不会用。

    但是这种机关对于心理上是一种巨大的折磨,特别在这间伸手不见五指可静可动的石洞内。

    三人静静警惕,石洞突然寂静下来,沈风甚至可以听见呼吸声,好一会儿,沈风才低沉道:“怎么还是没动静?”

    壶酒神情慎重道:“机关蓄发越久,机关越是危险,这次想必是石洞内最危险的机关!”

    闻言,沈风立即收敛心神,正欲说话,便见叶绛裙已站在自己身前。

    壶酒阴阳怪气道:“师妹,你为何先保护这小子,而不保护师兄,好歹我与你是三十年的同门师兄妹,你与这小子认识也就一年多。”

    叶绛裙望了望壶酒,又微微怪异地望了望沈风,清冷道:“若不是今次下山,我已不记得你,更何况——你没他重要。”

    壶酒神色古怪地望着叶绛裙:“师妹,你真的变了很多。”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我与你并未见过几日,你如何了解我。”

    壶酒冷讽道:“这些话怕是你入俗之后学来,我何须了解你,有些人清澈得一眼可看到底,有些人深不可测,而你,从来没人看过你,你在世上,却从未在世人眼中,但最近这段时日,你却变得越来越真实——”

    壶酒口若悬河地说着,叶绛裙却冷冷道:“听不懂。”

    壶酒顿时臭出一张脸,目光落在旁边,淡淡道:“小子,我师妹就交给你了。”他很明白师妹有这么大的变化,一定是因为沈风,因此才说了这句模凌两可的话。

    “放心吧,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沈风奸奸找了下,转而郁闷道:“想想怎么出去再说。”

    动了!

    其实洞穴忽然开始震动,而来四周墙壁开始往后退,整个洞穴变得更加空旷,三人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可一会儿之后,洞穴突然又安静下来,然后一直安静。

    三人等待了许久,洞穴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壶酒开口道:“这是什么机关?我看一定有古怪!”

    叶绛裙道:“我去看看。”

    “先别动——”沈风随手将壶酒自制的安全帽拿过来,然后朝远处扔过去——

    “喂,别拿老子安全帽——”这个安全帽是壶酒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抛开安全不说,其实是为了增高,让他看上去显得高大,不过他却十分过分,竟然做一个马桶一般大小的安全帽,看上去就好像套了一个马桶在头上。

    天府壶酒这一辈人,几乎每个人都是奇葩,不过广音和草谷在入世之后,已经变得正常很多。

    铛铛——金属帽被扔出去弹了两块砖石,最后又弹在第三块砖石上,随机,整个石洞发出一连串喧嚣声,然后无数支细小的暗器集中射向金属帽。

    同时,四周冲出四台火龙,不断旋转喷出火焰,而那块石砖也已变了形状,张开一副巨大的锯齿钳制住金属帽,假若是人踏在那块石砖上,早已丧命在这些机关下。

    “看来除了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其他砖石都有可能触发机关。”石洞重回沉静,沈风的心却不能平静下来。

    叶绛裙道:“那我们便一直站在此处,便不会有危险。”

    沈风与壶酒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陷入思索,由于寸步不能走,三人便先坐在地上,这种折磨人的机关,是柱机老人偏爱的机关,致命的机关是最危险的机关,但能折磨人心志的机关,才是最精妙的。

    “师父,你是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走药?”实在毫无头绪,便转头与叶绛裙说话,此时叶绛裙坐在地上闭目打坐,而沈风便坐在她伸手摆弄她的衣角,画面看上去还挺温馨。

    叶绛裙依旧闭目,不作声。

    沈风作出一副笑容,伸手为她殷切地捏了捏肩膀,笑呵呵道:“师父,以后不要趁我睡觉摸入我房间,房间是私人地方,非请勿入,知道吗?”

    天下间能为她揉肩膀的,也唯有沈风一人,更奇怪的是,叶绛裙并不会剧烈抗拒,并不是她不抗拒,只是她身体僵住,不敢轻举妄动,这是她一种‘无奈的顺从’,无奈屈服于沈风的淫威下。

    叶绛裙语气僵硬道:“你若不再对我使诈,我便不会再进你房间。”

    闻言,心中怅然,不知不觉已在石洞坐了三个时辰,再这样下去,三人都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他现在还不能死,一定要从这里出去,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寸步不能移,这种折磨简直可以将人逼疯。

    “舒服吗?”沈风苦中作乐道:“我看从来没有人这么伺候过你,这就是有朋友和亲人带来的温暖,你能体会到吗?”

    “能。”她应得不掺任何情感,只是为了顺从沈风的意思。

    沈风心中一痛,一种颓败感袭来全身,难掩失望道:“我还是不能改变你,你的改变,只是为了我而作出的妥协。”

    叶绛裙身子定住,似乎在静静倾听。

    “唉——”手上继续为她捏着肩膀,语重心长道:“说不定今天我们就困死在这儿,师父,我就跟坦白,之前我所做的那些事,并不是想戏弄你,而是想使你也有情绪,可以像正常人一样。”

    闻言,叶绛裙睁开了眼睛,淡淡道:“不必了。”

    壶酒道:“小子,你怎么突然实诚了,你大可不必告诉她。”

    沈风叹道:“其实我一直在纠结,但现在看她的反应,似乎不是从她真正的本意,所以我所做的事情,似乎从一开始都是一个错误。”

    壶酒沉吟良久,忽然诡异一笑道:“但你别忘了,她从未有过自己的情感。”

    沈风一时语噎,喟然一叹道:“算了,该做我都做了,反而将她变成傀儡。”

    叶绛裙冷冷道:“你勿要再为我花心思,与其如此,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脱困。”

    “师叔,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方才仔细看了地面的石砖,发现除了中间的石砖,其他石砖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更无法看出哪个砖会触发机关。

    壶酒道:“地上每个石砖皆有可能会触发机关,以那老家伙个性,一定只有部分石砖会触发机关,而且那些石砖以‘法则’互相联系,我想——那法则或许与奇门八卦有关系。”

    叶绛裙忽然道:“方才石砖移动时,我发现一块石砖下有一个奇怪的图形。”

    沈风急忙道:“什么图案。”

    叶绛裙没有回答,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圆圈。

    沈风怔道:“二饼!难怪这机关跟麻将有关。”

    壶酒皱眉道:“何谓麻将?”

    沈风急忙道:“没什么,师叔,你继续说。”

    壶酒道:“如果这砖石是以奇门八卦相互联系,但此处方位早已变换,无法辨识八卦方位。”

    “八卦——两个圈圈——”沈风低吟一声,脑中隐隐要抓到了什么,却就是差了一点,神色变幻莫测。

    壶酒手上掐了掐,沉吟道:“天蓬星、天任星、天冲星、天辅星、天英星、天芮星、天柱星、天心星、天禽星——九星反吟,天盘之星加临地盘对宫,诸事皆凶。”

    “凶——方才的地方是甲未,甲未是凶,为什么之前弹了两下石砖没有触发机关?”壶酒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又转而道:“师妹,你方才看到的砖石在何位?”

    叶绛裙指了一处地方的一块石砖。

    “竟然与之前的石砖连着!”指向望过去,壶酒顿时神色露出疑难之色。

    九宫?圈圈?机关?这边沈风却没有按照壶酒的思路去想,而是仔细去数着地上的石砖。

    来回数了一遍后,嚯地一下站起身,神情振奋道:“我知道怎么破解这个机关了!”

    壶酒惊讶道:“如何破解?”

    沈风哈哈大笑道:“原来目下这块方片,不是所谓的奇门八卦,而是一个扫雷游戏!师父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说罢,激动之情溢出,将叶绛裙拉了起来。

    壶酒疑惑道:“何谓扫雷游戏?”

    沈风简单释道:“就是一种逻辑游戏,非常适用于机械制造的启发。”

    壶酒脑中浮出一片疑云,一时来了兴趣道:“你说得不错,偃关如此庞大的机关城须有一套严密的法则,在天府之时,我亦查询过,只是那老家伙将法则藏了起来,如此看来,他蓄谋已久。”

    沈风神色凝重道:“你们跟着我走,这游戏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幸好刚才已试探处两个安全的石砖,还有一块数字2的石砖。”

    壶酒疑惑道:“数字2?”

    沈风仓促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叫阿拉伯的外邦老师教我的数字,用这套数字再运用一些法则可以推测很复杂的逻辑游戏,待会你们跟着我身后,不要走别的砖石。”

    “好!”

    三人谨慎地踏上另一块安全的石砖,踏上石砖后,周围一圈石砖突然翻转,呈现出画着圈圈的石砖,每个石砖上面的圈圈其实就代表数字1和数字2。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扫雷游戏!”沈风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壶酒道:“臭小子,原来你没有十分把握,就不怕踩到的机关!”

    沈风邪邪一笑,掷地有声道:“有时候就要点赌博,再加上一点运气,运气我向来不错,至少在没有面对她时,我仍然是天选之人!”

    壶酒出奇没有唱反调,显然是从心底认同自己的抉择。

    沈风依照数字的逻辑与规律寸步前行,没走一步,都要在脑中运算十几次,才敢决定下一步,听说扫雷游戏世界纪录保持者是一位波兰人保持的,他大概花了三十三秒,这几乎是最强大脑了,当然这其中一小部分也要靠运气。

    石洞中石砖不少,沈风越走越慢,越走越担惊受怕,因为走到最后,逻辑有些混乱了,如果稍微有点不严密,后面的就会全部走错。

    时辰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已过了十二个时辰,攸关性命,沈风需要反复斟酌才敢判断,这一晃,便是一天。

    而此时,沈风已剩下最后一步,便可将所有机关找出来破解这个扫雷机关。

    “最后一步如何走?”

    “回到原地——”沈风目光望向最中央的石砖,神采飞扬道:“上去!”用了一天去破解这道机关,他此时却丝毫不见疲惫,或许是这扫雷游戏令他找到年轻时的朝气,还有逻辑思维给他带来兴奋感。

    三人踏上最中间的石砖,石洞经过短暂的平静后,忽而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与此同时,三人脚下的石砖突然分开,石砖变成一个正方形入口,而入口下面便是之前移动消失后的石阶,一组一组石阶连接起来,变成一条高高的螺旋型阶梯直通最下方。

    “出口出现了!快走!”

第763章 :冰封下的暖流

    三人立即跳入入口,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这个入口和螺旋阶梯似乎逻辑下一个意外的存在,入口打开后,又立即合上,而螺旋阶梯也开始自上往下逐渐分离。

    三人拼命跑下阶梯,沈风与叶绛裙还好点,但壶酒师叔可就惨了,落在后面火烧屁股,沈风干脆单手将他提起来一起跑。

    “终于出来了!”

    螺旋阶梯消失之际,三人有惊无险地冲出洞穴群,洞穴外是一群荆棘林,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墨冢就在前面,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养好精神再出去。”

    “也好,天色也不晚了,先养好精神。”

    合议了一下,便决定原地休息一夜,找了一个背靠岩石的地方,然后裹腹后,便早早睡下。

    秋夜里已有些清冷,不过在荆棘林和岩石中央,冷风被挡住了不少,堆起的火堆火焰高照,倒映在冰冷的岩石上,衬出难得的宁静,抛去之前的重重机关,这片青色荆棘林还别有一番韵味。

    夜火炙亮,叶绛裙却没有入眠,而是静静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仰望着夜空,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也能感受她的烦忧,曾经她只是茕茕孑立,如今却还填上一份忧愁,沈风不由得在心里怀疑自己的改造计划。

    “我出去走走。”她留下一句话后,踽踽独行而去。

    她起身时,沈风正好看见她衣裳上一道血迹斑斑的水印,惊道:“你受伤了!?”

    叶绛裙淡淡道:“无碍。”

    沈风皱眉道:“是不是因为你最近心神不宁,否则这些机关怎伤得你。”

    叶绛裙冷冷道:“我不知,我独自去走走。”说着,纵直离去。

    壶酒见状,疑惑道:“她好似不太开心。”

    沈风无奈一叹道:“你现在才发现,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改变她究竟是对是错。”

    壶酒急忙道:“别问我!人的感情最是复杂,老子只擅长把弄机关,你自己满满琢磨。”说着,倒头便睡。

    沈风屈膝坐在地上,低头呆呆望着火堆,许久之后,忽然取出水壶拧开——

    “喂——喂——”

    睡至半夜,忽然觉得有人在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才发现叶绛裙站在眼前,拍了拍脸清醒一下,奇道:“师父,你叫我?”

    “方才我四处寻查,发现一条路可以出去。”她难得主动说话,原来她之前没有休息,而去找出口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天色还早,你也休息一会儿。”沈风上下瞧了她一眼,发现她分毫无伤,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

    叶绛裙目光静静地望着沈风,似乎欲言又止。

    近段时日,她是有所改变,但却是只有烦绪,偶尔被沈风捉弄得生气了,但过了几天,她眉目便会添上几丝愁绪,之前便多少感觉得到,从霸州回来后见到她更是明显,此时见到她愁绪如罩阴霾,之前的想法再一次动摇,道:“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叶绛裙默然摇摇头,情绪有几分萧索。

    沈风心情无端失落,看她最近情绪愈加愁忧,心中竟可清晰地感到她的痛苦,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想法设法改变她,而如今她心中的情绪却清晰地传递到沈风心中。

    一种愁绪,两人同知。

    说到底,叶绛裙的情绪,完全是沈风塑触出来。

    心思仍在是否改变她上左右摇摆,浑浑噩噩道道:“师傅,你怎么了?”

    “我——”叶绛裙螓首低垂,似乎怀揣心绪。

    沈风静静望着她。

    叶绛裙迟疑半响,才低眼启唇道:“我为何总不平静,你可否将我变回去。”

    这是她此时的想法。

    她很少开口。

    闻言,沈风怔怔地沉默下来,手臂放在额头上,躺着望着夜空若有所思,良久之后,目光束束呆视,低声道:“对不起。”

    叶绛裙以疑惑的目光看过去。

    沈风坐起身体,让她也坐下来,深沉地注视着她,忽然歉然再道:“对不起。”

    叶绛裙皱了皱眉,目露疑色。

    沈风喟然一叹道:“一开始我只是以自己的想法来改变你,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这和你当初抓我去轮回道试图说服我是一样,也许无情无爱才是你,勉强改变只会令你徒增痛苦。”

    叶绛裙依旧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眉目间愁色不褪,举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长叹道:“我不会再试图改变你,你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叶绛裙忽然道:“我想离开。”

    闻言,沈风沉默了瞬时,淡笑道:“所以你在离开之前特意去寻查出口,多谢你了,师父,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壶酒。”

    叶绛裙道:“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尽我所职。”

    沈风愣道:“你还要跟我们一起进偃关?”

    叶绛裙点点头。

    沈风已没有多少时间“*”她,所以选择放开她,而她可能预感到一件令她难以决断的事情,所以提前选择离开。

    思及前因,心中滋味难嚼,这些日子潜移默化中,对她也产生了不舍,这种不舍,不同于亲人也不同于情人,更不是友人,是一种很复杂,又很浓郁的情感。

    复杂的原因在于,此时的叶绛裙是他一手促成。

    “好,勉强留你,反而拧成结,不如还你自由,自由才可贵。”大事当前,沈风须做出决断,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这次是真的决定还她自由。

    叶绛裙道:“你会否心生不快?”

    没想到她还有这等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过现在沈风算知道了,原来察言观色可以衍生出自恋,愣一下,急忙故作玄虚地哈哈大笑道:“少臭美了,你当自己是貔貅还是招财猫。”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那你之前为何发笑。”

    沈风一时语噎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笑一下就舍不得你,让我抱你一下,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如此没营养的话,叶绛裙却如受到得到高僧的点化,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压下心中那点烦闷,垂着头道:“离开之后,你要去何处?”

    叶绛裙道:“回天府。”

    沈风静地片刻,忽然笑下道:“这倒是适合你的地方。”这一笑便真的放下了,若是强留她,摩诃道人再让她下手,不是更令她为难吗。

    要是叶绛裙再不走,难保沈风对她下春'药,这乃是继绑架自家小姐的又一壮举,可惜这个计划只能腹死胎中。

    叶绛裙沉默下来,神色中有解脱也有迷茫。

    沈风张了张口,转念思索如何对付濮阳宫,如今开始对付濮阳宫七傅,每除去一个都是巨大收获,除了草薙老人和柱机老人外,白石老人、墨画老人和矶书老人都是难以揣测的人物,而摩诃老人则是武功超凡,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摩诃老人一定会出手。

    七傅中,白石老人可以用离间计使得濮阳宫除去白石老人,但墨画老人、矶书老人和摩诃老人就不好对付。

    思虑了一会儿,却发现那道清冷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转头半疑半笑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难道是舍不得我?”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最近几日,我想起了一些事。”

    沈风心有灵犀道:“是不是在轮回岛的事?”

    叶绛裙诚实地点点头。

    沈风奇怪道:“之前你不是说记得不太清楚,怎么最近突然想起来。”

    叶绛裙面露迷茫道:“我也不明白,之前心如止水,反而想不起来,此时心绪凌乱,却渐渐浮现出脑海。”

    沈风神色淡淡道:“把那些事情忘掉吧,那些记忆不适合出现在你脑里,我也不适合。”

    叶绛裙道:“好。”

    “天快亮了,好好休息。”沈风拿出水壶递给她,如常道:“喝点水,这里气味古怪,喝点睡对身体好。”

    叶绛裙伸手欲接,但随即滞凝在空中,有了上次的教训,她现在是杯弓蛇影。

    沈风好笑道:“我已经跟你挑明了,你也知道之前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为了改变,我放弃了,答应还你自由,就不会再对你下药。”

    叶绛裙觉得颇是,便接过水壶浅尝一口,细觉无异,才又多喝几口。

    沈风没好气道:“我都已经说了,不会再陷害你,你就不用再提心吊胆。”

    叶绛裙道:“前车之鉴。”

    沈风莫名一叹,语气怅然道:“再见了,师父。”

    叶绛裙举头疑道:“嗯?”

    “没什么,睡吧。”睡着,躺在地上,而叶绛裙也渐渐阖上眼皮。

    翌日,沈风与壶酒前去墨冢,但叶绛裙却不知所踪,墨冢位于偃关内的死门位置,虽然暗含八卦阵的奥妙,却与之前皇陵八卦阵不同,想要破解偃关,只需破解这偃关的心脏位置——墨冢。

    想法简单,但要深入这墨冢几乎是在调戏阎王爷的媳妇。

    墨冢位于山峰之间,山峰表面覆盖一层苍松青林,飞鸟盘旋峰岭,不失为一处山中美景,站在山脚下,心中的惧意被景色冲淡不少。

    “师叔,这座山叫什么?”沐浴在沁人心扉的山风中,想坠入其中,又惧怕峰岭中的墨冢。

    “古曰望川岭,今为亡风岭。”壶酒神色追忆道:“此处曾为蜀川人居住,后来被朝廷屠杀后,便成了亡风岭。”

    沈风叹道:“濮阳宫以此为据点,等于在我们脑袋上设置了一个机关,此处不可不破。”

    壶酒神色兴奋道:“你小子不害怕便好,老子的毕生心愿便是闯一次墨冢,这次虽死无憾。”

    沈风讪讪笑道:“怕当然怕,这不是有你吗,你后面的背篓是什么,从进来偃关后,你只拿出一件,里面应该还有很多宝贝吧?”

    壶酒故作高深道:“之前那些机关何须用我的宝贝,我这背篓里的东西全是用来破解墨冢。”

    闻言,心里放心不少,转而遥望几眼:“前面有一条山道,是不是从这条路进去?”

    壶酒冷笑道:“从这条路进入你便直接去见阎王爷,找找别的路,这里一定有别的入口。”

    沈风愕然道:“该不会将整座山峰翻过来找!?”

    壶酒猥琐一笑道:“我从那老头子手记中看到过墨冢,墨冢的入口便是他亲自修建。”说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着两个字。

    沈风好奇道:“师叔,你在说什么?”

    壶酒道:“老头子手记里只提到天洞这两个字,其他无再详记。”

    “天洞?天上的洞——”沈风目光落在山峰上,有所动觉道:“会不会是要倒过来看?”

    闻言,壶酒神色一亮,急忙倒立目望山峰,倒望过去,果然山峰的腰处出现一个形似洞窟的纹路连接着天空。

    壶酒站回身体,神色自若道:“方才是老夫在考验你,小子领悟能力还不错——”说着,觉得没有底气,急着转移话题,“你为何将师妹留下?”

    “她心境波乱,我怕她受伤。”沈风自然不会去揭壶酒的老底,转而道:“我们先上去吧。”

    两人一起登上山腰,在山腰处找到了天洞的纹路,而印着纹路的山壁下是一处平坦的山地,山地周围是一千针叶林,在低矮处还有一些马尾松。

    “入口呢?”马尾松围绕着一块圆秃平地,平地上没有通道可以进入墨冢内。

    壶酒指着脚下:“就在你脚下。”

    “脚下?”沈风疑道:“是不是找到机关才能开启入口?”

    壶酒道:“不错,这是普通机关,你在这里等我。”说着,壶酒去寻找机关。

    轰隆隆

    一会儿后,地下发出类似磨盘的声音,平地开始发生旋转凹陷,渐渐地形成一道向下螺旋的环形阶梯。

    果然地下别有洞天,当入口打开时,便看见底下旋转出连接紧密的转轴和旋柱,在这个时代能有如此精细的机关,墨冢可谓是一处超越时代的机关大作。

    顺着阶梯一直往下,接着是一段通道,进入墨冢后,心神便一直紧绷着,但里内却十分平静,连一些小机关都没有,沿路灯火通明,非常诡异。

    “桀桀!”

    穿过几条通道后,便突然开阔起来,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算你们有本事,竟然可以进来这里,不过你们以为这么容易进来墨冢,那就天真了——”

    言毕,身后那条通道突然降下一条闸门,沈风一惊,急忙走去查看。

    壶酒道:“别找了,机关在闸门后面。”

    沈风怔道:“你早就知道了?!”

    壶酒淡淡道:“柱机便是为了让我进入墨冢,才在中途撤下机关,否则我们也没那么容易进来。”

    沈风缓和一下情绪,深呼吸一口气道:“既他这么有信心,我们就闯一闯。”

    说着,向前走到一个石门前,石门上面刻着两个隶体字——矩冢。

    矩冢,顾名思义便是矩机老人建造的机关,矩机老人乃是柱机老人的师父,亦是建造偃关的最后一代机关人。

    从石门进入穿行一个通道后,便来到一个变化多端的矩阵前,眼前的矩阵里的砖墙不断移动,时而一变多,时而多变一,时而大,时而小,但不论如何变化,眼前的机关冢皆是由大大小小的矩阵组成,麻烦的不是矩阵在移动,而是脚下的地也在移动,而且每一块地移动方向不同,还与矩阵移动方向不同,观察了一会儿,根本找不出任何规律。

    光看已经是眼花缭乱,更不用说要破解这个关卡,沈风惊叹道:“这要怎么走!”

    这矩阵不仅复杂多变,矩阵内还布着机关,如果困在其中不能出去,不要说被困死,就是那些无止尽的机关也挨不了多久。

    “小小矩阵,不足为惧。”壶酒猥琐一笑,从背篓中拿出一样金属器材,然后将金属器材放在地上,金属器具还有一根类似听诊器的物事,两端也可以放进耳朵里面。

    见他戴着听诊器然后在地上摸索着,好似在给矩冢号脉,沈风不敢打扰他,更不敢作出动静。

    “走!”

    听诊了许久,壶酒突然急喝一声,然后跳入一个矩阵里面,沈风快速跟上去进入矩阵。

    跟着之后,陆陆续续进了几个矩阵,最终来到最后一个矩阵,便是放在矩机老人尸骨的矩阵,壶酒打开了一个机关,所有矩阵全部停止移动,然后矩阵下方出现一个旋转的轮轴,这个轮轴极其精密,上面的轮齿随着移动而移动。

    “将这块取出来倒放进去!”

    沈风依言,将轮轴取出来然后倒放进去,矩阵下的机械继续运转,不过这次是倒着运转,很快,矩阵下方发出一阵阵巨大塌裂的声响。

    砰——隆——隆——

    外面似乎传来声音,整个矩阵为之震动,声音似乎是从外面传来,也就是在亡风岭外面。

    沈风惊奇道:“这声音是?!”

    壶酒嘿嘿笑道:“自然是矩关破裂的声音。”这次偃关之行,壶酒连酒也没有带上,足见他对此次闯关有多么慎重。

    沈风恍然道:“你这叫什么名堂,听着听着就可以辨识方向。”

    “此是老夫几十年的心血,名曰灯机壶,造这个出来,便是为了破解墨冢。”壶酒一下子挺直腰杆,高深莫测道:“莫非有备而来,难道你以为老夫陪你来送死的。”

    早知道你这老头藏着法宝,沈风鄙视地笑了下,细思一下,他之前没有拿出来,恐怕是在提防柱机,要是拿出来,柱机老人便会启动更多机关。

    通过矩关后,便来到下一关——图冢,图冢便是图机老人所设下的机关,这一关依靠壶酒的器具顺利破解,同时也摧毁了图机老人的所有机关。

    接下来机关都顺利破解,直到来到最后一个机关石门前,最后一关便是天府机关人师祖——千机老人,也是墨冢内最为精妙的机关。

    “师叔,怎么不进去了?”沈风不知千机老人的厉害,一心想着里面的可岚。

    壶酒神色凝重道:“沈风,这关我完全没有把握,这是千机老人布下的机关,他是集机关人之大成者,论机关造诣,便是我们其余六代机关人加起来也不如他。”

    闻言,大是惊愕,随即喟然一叹道:“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有进去一试。”

    眼前的石门古旧泛青,石壁上的雕刻也已模糊不清,涂漆也早已褪色,布满蜘蛛网和灰尘,但这反而给千冢增添了一股神秘和恐怖。

    ——千冢——

    桀桀——

    拨打盘解的蜘蛛网踏入千机冢内,便又听到柱机老人的声音:“真不愧是我的徒弟,竟然可破解四代机关人的毕生之作,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如何闯过最后一关——这也是天府机关师祖千机老人留下的机关!”

    抬首遥望一下,仍不见柱机老人的身影,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眼前也是一条通道,通道左右点着明火,与之前不同的是,通道还有一些废弃的机关零部件,从部件上看,已是十分精妙的机关,但皆被废弃,可见千机老人是那种精益求精的完美主义者。

    穿过通道,便进入一处巨大的溶洞内,溶洞看似平平无奇,却给一种诡异压抑的感觉。

    壶酒神色猛然沉重下来,拿出一个罗盘,惊奇的一幕,罗盘不停的来回半旋,根本没有固定的方向。

    沈风惊道:“这里有磁场干扰!”

    壶酒面露疑色道:“何谓磁场?”

    沈风凝着脸,解释道:“简单的说,我们生活的天地有一个巨大的磁场,但这里也有一个小型磁场在干扰,所以罗盘指不了方向。”

    壶酒惊异道:“原来如此。”

    没想到在几百年前就有人懂得利用磁场,看来最后要闯过千机老人的机关绝非易事,而且这里是如何产生磁场,难道有电?!!

    古代如果可以发电,绝对是骇人听闻,但除了发电,实在解释不通这里如何干扰磁场。

    虽然这里有磁场,但却十分混乱,时弱时强,大概是无法没有精确掌握磁场的原理,但绝对不能因此就小瞧千机老人,他的理念已经超出这时代太多太多。

    其实上下五千年生活了亿万人其实一定有超前的奇人,只是大多数被历史埋没了。

    从之前的矩机老人到现在千机老人,大约跨越了五座山峰,构造非常奇特,鸟瞰下去,像一座躺着的金字塔,而最后的千机老人冢关,便是最后的金字塔塔尖。

    而这座最小的山峰,占据着关隘的出口,是整个偃关的重要位置,也是离开偃关的必经之路。

    在这么一个重要位置,却有磁场干扰,如果一支大军受困其中,受困久了人就会感到头晕不舒服,如此,大军自然不战而败。

    沈风与壶酒正处于最后一座山峰内,山峰的溶洞十分空旷,溶洞平平无奇,但之后眼前所见便让二人惊愕不已。

    !!!!

    走出石洞时,便出现一个巨大洞窟,洞窟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在空中竟然还漂浮着一块块形状各异的金属,有长方形,有三角形,还有巨大的球形金属,它们或移动,或静止,奇特而壮观!

    “太不可思议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这一副景象还是忍不住惊叹,尽管知道金属之所以能漂浮在空中是因为的磁场的磁力作用,但是要使这些金属稳稳漂浮在空中便极其困难。

    沈风尽管神情凝重,仍忍不住惊叹道:“这难道就是千机老人的机关!方才走过来只发现这一条路,看来我只能踩上这些悬浮的金属。”

    壶酒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奇观,千机老人究竟是如何做到?”

    沈风也难以详细解释,草略道:“大概是磁力间的相互作用,然后将重量不等的金属托起,还有一条条锁链,也在保持着这些金属平衡。”

    壶酒又道:“金属块上发光的石头又是何物?”

    沈风沉吟道:“大概是一些特殊石材的磁石,这里太多难以解释的地方,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一旦打破一丝平衡,将会永远不平衡!”

    壶酒神色凝重道:“千机老人最擅长的是机关,当我们的重量承载在任何一块金属上,机关将自动开启!”

    沈风抬眼望过去,正见一个巨大的金属球缓缓移动过来,金属球的移动轨迹呈一条弧线,似乎是在环绕某一个点,见此,暂且在脑中标记一个疑思。

    壶酒道:“这个球——”

    沈风与壶酒想法不谋而合,立即道:“看来只有躲入金属球内,金属球上没有磁石,自成一场,想比较其他地方比较安全,不过我们一定要快速上去,师叔,你的腿脚是否可以跟得上?”

    “你也太小看老夫了——”说着,他从背篓中拿出一双古怪的鞋子,鞋子中间还加了块弹簧。

    沈风随即道:“那个大球快过来了,我们快点跑过去——”

    话刚说完,壶酒已是捷足先登踏上一块金属板,金属板承上重力立即沉下来,由于不平衡,金属板开始翻转,沈风随即也跳上金属板的另一边,此间相差不过一秒,就在此时,无数根金属箭以一道诡异得轨迹急射而来。

    果然,一旦平衡被破坏,这个磁力空间将会发动源源不断的机关。

    跳!!!

    沈风与壶酒一起跳上另一块金属,金属板往下沉的同时,再次触发了另一个机关,就这样,两人将生死置于一根一根细弦,一触即断,一触即发,机关利器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跳上去!

    两人一起跳上一块巨大的金属板,金属板上是一盘围棋,当两人踩上去时,棋盘上面的几个金属棋子也开始移动,同时在棋子表面变出无数锋利的刀刃,棋子由缓到急一起朝两人移动过来。

    两人急忙疲于奔命,在棋盘躲避那些锋利的棋子,但每走一格,就由更多的棋子变成杀人的棋子,好似是一步一步围棋走活了棋子。

    不好了!!

    这盘围棋是个死局,无路可走,两人像只无头苍蝇乱跑,杀人的棋子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走入棋盘内的死角,四面八方都是黑子,黑子变成一颗颗杀人的棋子。

    “没路可走了!”望着四面八方的棋子,壶酒面如死灰,哀叹道:“好不容易到了千机关,却还是葬身此处。”

    匆匆跑上围棋棋盘,过于心急没有一步一步走,回头想想,要是走慢点,反而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沈风绝不甘于死在这里,急忙道:“师叔,有没有磁铁?!”

    壶酒惨然道:“没有,要是有磁铁我早就拿出来,此时要是有师妹在就好了。”

    棋子密密麻麻飞过来,沈风低头默默道:“她不会来了——”

    言毕,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身姿袅袅婷婷,衣裙袂袂曳曳,在幽明的洞窟内如之谪落下来的仙子,朦胧得那么不真实,但那一身白衣上的血红痕团却异常显眼。

    “师妹!”

    “师——”

    壶酒喜出望外,沈风则是怔目呆望,她瞥过来,眼神在沈风身上停留。

    顷刻之间,两人已被叶绛裙带入金属球内,壶酒大难不死高兴得蹦蹦跳跳,沈风对叶绛裙简单笑了下,心中却对她有另一番奇怪的感觉。

    叶绛裙意外开口道:“你又骗我。”语气还是冷淡平静。

    沈风讪讪笑道:“看你一直心神不宁,身上还受了伤,我怕你拖我后腿,所以先将你送出去。”原来叶绛裙之前喝的水真的掺了药,只不过是沈风从草谷那儿讨来的令人昏睡的药,还有调养的作用。

    叶绛裙淡淡道:“无须有此虑。”

    沈风低眼望了下,皱眉道:“你的伤——”

    叶绛裙断道:“无须担心。”

    两人说话间,壶酒已是在金属球内绕了一圈,“我们暂时是安全,可待在此处不是办法,此处并非是千机老人的墓冢。”

    砰——

    外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走出去一看,原来是金属球上面的金属开始脱落。

    “坏了,这里也待不下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金属球。”

    壶酒念念叨叨说着,沈风却不为所动,站在金属球一沿望着洞窟内的事物,这洞窟的巨大早已经超越了洞窟的范畴,仿佛是宇宙的一角。

    对,幽暗的无边的景象,悬空的金属球,仿佛是神秘的宇宙,而在移动的金属球——

    沈风忽然转头道:“千机老人对天文认识如何?”

    壶酒思索道:“不得而知,只听说千机老人在寻找世界的支配者,他认为是有一个神秘的事物在支配着世上所有事物。”

    闻言,沈风心中震撼无比,早在这之前,竟然有人能率先认为世界之外的事物,而且他寻找的支配者,这个理论也十分超前,所谓的支配不就是万有引力吗。

    想到此,不由得在心中佩服这位千机老人,他在科技理论上的嗅觉非常灵敏,譬如这些圆形的金属球,千机老人便是认为所生活的世界是圆的。

    “千机老人对天文的认识非常超前,这里便是他想象出来的宇宙,而千机老人墓冢很有可能在他认为支配金属球的位置。”沈风目光探索着运动轨迹的圆心处,沉声道:“这个金属球的运动轨迹很有可能是个圆形,它围绕着某一处运行,这处地方可能是千机老人的墓冢。”

    壶酒皱眉道:“这番论断你有几分把握?”

    沈风摇摇头道:“仅仅是猜想,但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

    壶酒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们如何去寻找墓冢,除了这个外,已没有其他金属球。”

    沈风言之凿凿道:“放心,一定会有!”

    砰————砰

    金属球不断脱落,已变得残破不堪,不断摇摇晃晃,很快就会坠落,沈风依旧目视前方,巍然不动。

    “快破了!”形势危急,壶酒急喊道:“我们先走回原来地方再从长计议。”

    “这次不试试,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等等,一定有别的金属球——”远处忽然出现一个土色金属球,沈风精神大振,猛喊道:“来了!”

    远处,一个土色金属球缓缓运行而来,移动速度比之前的金属球略慢一些,待到金属球靠近一些,三人毫不犹豫地利用金属板登上土色金属球。

    在土色金属球之后,在其他运动轨迹上陆续出现了红色、蓝色、绿色金属球,很显然,千机老人是根据金木水火土去想象宇宙中存在的行星。

    登上最后一颗绿色金属球时,便看见中心处有一座小尖峰,尖峰上面有一座巨大的墓冢。

    三人走上墓冢,墓冢辉映着奇异的光芒,周围堆砌的石头非常少见,整座尖峰和墓冢都是由这些石头组成,甚至整个洞窟也是,这些石头具有非常大磁力,才可以支撑整个拟造宇宙的运转,而且磁石不断翻转旋绕才造成了金属球独特的运行轨迹。

    这座洞窟的规模技术恐怕没有几百年无法完成。

    强光直令目不能直视,三人仿佛登一座奇异的空间里,氧气非常浑厚充足,同时身体又感受到一股压迫感,推开墓冢的大门进入里内,又是另外一幕景象。

    墓冢内,排列着无数轮轴,轮轴正在运转,构造极其精密,有些概念甚至可以与现代持等,巧妙而科学,而在庞大的轮轴群下面,终于发现了千机关发电的原因。

    只见轮轴下面是一片人工围造的小海域,海域下面有一大群正在游荡的电鳗,电鳗甚至有几千条,从电鳗身上发出一波波强烈的电流。

    沈风惊讶道:“原来这里饲养着电鳗,难怪这里面可以发电!”原先还以为千机老人掌握了发电的原理,现在看来,他是碰巧发现了电鳗。

    壶酒低头望着底下深处,忽然道:“那些鱼矶书老人曾有提及过,原来它们真的存在。”

    沈风感叹道:“我们常说大千世界,嘴里的世界自然指陆地,但真正的大应该属于海洋,我们陆地只不过四分之一,海洋中的生物世界才是真正的万千世界,就算究其几千年也探索不完。”

    壶酒一时惊讶,惊讶于从沈风口中说出的话,在这个时代,没有几个人知道世界有多大,最大的地方其实是海洋。

    “这是什么?”

    走入冢内,便欲去关闭机关,打开石棺时,才发现里面还留下一轴古老的竹简,上面的是更早一些古字,凭沈风的文化程度根本看不懂。

    壶酒拿出竹简粗略过目一眼,神色一下变得震惊,沈风奇道:“上面写着什么?”

    壶酒道:“这是千机老人的生前纪要,原来千机老人的师祖并非墨子,而是鲁班,而鲁班曾派弟子去鬼谷授学,从此鲁班工匠一门与鬼谷一派结下渊源,但后来鬼谷派消失后,千机老人才隐姓埋名来到天府。”

    沈风惊道:“鬼谷?我曾去过鬼谷,那里和鬼谷派有什么联系?”鬼谷子是活在公元前400年的人,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其传说,而鬼谷派辉煌一时,传说有五百弟子,著名的有苏秦孙膑,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时代的天府甚至不如鬼谷派,可以说鬼谷派是这个历史时期的代名词,但正应了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

    摧之,正是由于鬼谷派太过耀眼,加速了其陨落,它便如历史长空中一道璀璨的烟火。

    反观天府,一直显得很低调,史书上鲜有记载,自战国时期后,便渐渐隐居山林少有入世牵扯世俗,即便是入世也不以天府之名,这才有如今千年历史。

    壶酒道:“你所去之处曾是鬼谷弟子隐居之处,在没有荒废之时称之为黄金谷,乃是个奇花繁密之仙境。”

    沈风好奇多问一句,并没有放在心里,鬼谷派早已经不存在,他又不是考古学家,没必要追根究底。

    噶噶噶咔——

    壶酒取出石棺内的千机关的心脏轮轴。

    轮轴取出的同时,整个石窟,整个偃关发出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仿佛山崩地裂般,整个洞窟如果被拨开的蛋壳一分为二,所有悬浮的金属板坠落,强烈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由黯淡到光明,景象奇幻。

    与此同时,偃关所有轮轴塌陷,从一座山中冲出一个个皮肤黑脏骨瘦嶙峋的奴役,整个墨冢机关全部破解,偃关所有的机关随之被摧毁,这景象像极了末日崩塌里面的画面。

    沈风被这声音震撼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前方最后一座山峰,柱机老人就在这最后一座山峰里。

    毫不迟疑,即快去往最后的山峰,山峰呈U可岚很可能就困在里面,急匆匆进入山峰内的洞穴。

    “可岚!!”

    “沈风!!”

    进入洞穴中,便看见可岚被关进一个铁笼里,见到了可岚,沈风早已忘了柱机老人,急忙走上去打开机关。

    林可岚屈膝坐在铁笼内,听到一丝声响芳心立即提了起来,转头望去,只见他疾奔而来,连日来惶然不安的心绪瞬间被惊喜填满,眼泪夺眶而出。

    而就在沈风脚踏上一块石头的同时,铁笼自动吊上去,而旁边凸起两块石砖,这时,洞内一阵震动,壶酒神色猛变,大喊道:“师妹,快踩上那块石头!”

    与此同时,U形山洞入口即将落下一块万斤巨石,同时,U形山洞底部弧形中央一道巨石大门缓缓开启。

    壶酒、叶绛裙快速踏上石砖,四个人正好站在四块石砖上,方才即要落下的巨石暂时停止住。

    哈哈哈哈哈——

    四人惊余,又听见了柱机老人的狂笑声,笑声是从山洞中传来,声音显得非常穿透。

    “你们终究还是中计了!!老夫就等着你们自动跳入陷阱内。”

    “没想到你们可破解五代机关人的遗作,之前是老夫小看了你们,不过你们犯了人人都会犯的错误——大意!”

    沈风无心听他说话,转头道:“可岚,你有没有事?”

    “无事,沈风——我——”林可岚脸上有愧色,她被困在这里好几天,除了有些疲倦,并未其他状态。

    沈风抚慰一笑道:“不怪你,是柱机老人寻仇找上来,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受困,是我连累你才对。”

    看她神情低落,笑嘻嘻道:“师叔,师父,你们回避一下,请转过去十分钟,我安慰安慰老婆,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转过来。”

    闻言,林可岚眼睛怔瞪,脸上随即浮现粉色。

    “哼,臭小子,居然还有心情打情骂俏,老夫便让你们尝尝何谓生离死别——”

    沈风心中一沉,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

    “放心,这次的机关不会杀人,只会让你做出抉择——看到你们脚下的石砖了吗,你现在可以选两个人先从这里出去,剩下两个人进入另一个洞穴,只需站在石砖上便可,但若是你们离开石砖,巨石门将会立即坠落!!”

    闻言,沈风眉头一皱,望了望其他三人,一时间难以下决定。

    壶酒道:“我和师妹留下来,你们二人先离开。”

    沈风摇摇头道:“外面一定还有很多机关,这里只有你最了解你师父,只有你才能破解他的机关,师叔,你和可岚先从这里离开,我将可岚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她出去。”

    林可岚急道:“你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纵然身死也不与你分开。”

    沈风神色沉重道:“可岚,你必须先出去,我与她留在这里或许还有破解机关的机会。”

    壶酒从背篓中拿出仪器仔细勘测了一会儿,神色似乎有所发现,复杂地望了望叶绛裙:“好,我答应你。”

    沈风转头道:“师父,对不起——”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我留下来。”

    沈风心中亏欠,都不敢去看她那双清澈无情的眼睛,连忙高声道:“柱机老人,我选择好了!”

    “沈风,我不要出去,我要跟你一起!!”林可岚猛然摇头,她困在这里日思夜想着沈风,没想到见到了沈风,又很快要经历生死难测的离别场面。

    沈风神色坚决道:“你一定要先出去,否则我们都没有性命活着,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出去。”

    林可岚亦是坚决道:“我等你!”

    “好,你倒是大仁大义,还以为你会先出去,希望你接下去也能如此——”

    话刚说完,壶酒与林可岚脚下的石砖缓缓移动起来,向巨石门移动,同时,沈风与叶绛裙脚下的石头也移动起来,移向U形洞穴里内,也就是底端的弧形部分。

    “沈风,我在外面等你,若你没有出来,我便会一直等下去——”林可岚高声动情嘶喊,泪水一下子决堤,脸上苦楚直到距离被越越远。

    望及她的神情,沈风心里一阵难受,这次要是永远困在里面,岂不是要永远与她们隔绝,这比死了还痛苦!

    壶酒突然喊道:“臭小子,人人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死,该绝情的时候,一定要绝情!”

    听罢,心中似乎预感到结下去所面临的抉择,心绪难掩复杂转头望着周围,脚下的石砖还在移动,很快进入弧形部分。

    弧形中央也有一个巨石门,当两人进入巨石门石,壶酒与林可岚正好出去,随之,两块万斤巨石也同时落下,壶酒与林可岚逃脱出去,而沈风与叶绛裙则被困在U形山洞的右边。

    U形山洞其实是由两个J形洞穴组成,柱机老人所设计的机关说不上多高明,但却工于心计,令人难以抉择,经历亲人爱人朋友之间的生离死别。

    山洞恢复平静。

    沈风与叶绛裙皆是一言不发。

    之前其实也可以让叶绛裙与林可岚一起出去,但沈风毫不犹豫选择了壶酒,沈风不敢冒险,只能牺牲了她。

    “如何,与爱人分离的滋味是否很痛苦,桀桀,接下来你还要做一个抉择,剩下你与她,你们当中只有一个能出去,而另一个便要永远困在慢慢等死!”此时,柱机老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闻言,沈风愤怒道:“够了,别再玩这种把戏,我不选!”

    “不选的话,你们两个就慢慢在这儿等死,别妄想我徒儿会回来这里救你,他不可能找不到这里,就是找到了这里,你们早已被困死。”

    沈风对叶绛裙有感情吗?叶绛裙的感情是由沈风创造出来,连结着沈风的心,这种感情很浓厚,甚至不比深爱的女人薄,但又非常特别。

    但眼下必须做出选择,两个人只能出去一个。

    沈风沉下脸色,陷入久久的沉默,叶绛裙冷冷道:“你何须犹豫?”

    沈风艰难与她对视,硬下心肠道:“对不起,我必须从这里出去,我知道这个选择对你很残忍——”

    叶绛裙淡淡道:“你多虑了。”

    要背弃感情去牺牲别人,对沈风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沈风心中极其压抑,特别是在她目光下,简直快喘不过气。

    没想到要舍弃她是这么痛苦,对于自己来说,她是可有可无的人,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痛苦。

    她没有做错什么事,却无端端成了牺牲品,人际关系中,经常有某一个人显得特别不重要,受人轻视,沈风也体验过,那种感觉十分憋屈,而她却还是如此平静的接受,这不知是该悲哀,还是值得庆幸。

    沈风心绪复杂,但肩负的重任令他马上扼杀这些剪不到理还乱的念头。

    她只是没有感情的人,之前所创造出来的她,情并不是她,我无须对她留情,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心念止于此,狠下心道:“师父——对不起,我必须从这里出去,只能将你留在这里。”

    叶绛裙淡淡道:“好!”

    看她没有半点悲伤,对生死毫不留恋,沈风心中更是愧疚难去,语调真挚道:“你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一定还有出去的办法,知道吗?”

    叶绛裙随即点点头道:“好!”语调自然,没有一点慌乱。

    沈风浑身感到一阵心烦,神色萧索道:“希望你别怪我自私,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还是会选择牺牲你,说来真是讽刺,之前一心想拯救你,没想到最后是我亲手毁了你。”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一切借是因果,当初我曾将你困在轮回岛,如今我便困在此处。”

    沈风急切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很无耻,但你一定像我一样,努力挣脱困境从这里出去,别在屈服于命运,将命运紧紧攥在手上。”

    叶绛裙仍然道:“好!”

    “看来你们已经选好了,啧啧,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大仁大义,多头来还是宁愿牺牲自己的师父,哈哈哈哈——”

    沈风怒喊道:“少说废话。”

    “你说濮阳策自私,你又何尝不是,我看你与我们是一路人,不如加入濮阳宫,一起共谋大业。”

    沈风烦躁道:“快放我出去。”

    “桀桀——好,老夫说话算话,让你们其中一人出去,旁边有一块红色石砖,你们一人站上去,另外一块黑色石砖可以送一个人到外面。”

    叶绛裙站上石砖,与此同时,U形山洞另一个顶端打开一道门,一道门是不厚的石墙,旁边还有一块万斤巨石。

    “小子,你可以走了,勿要担心,老夫说放你出去便会放你出去,而且老夫还想多跟你玩玩。”

    偃关被毁,柱机老人已不能回去濮阳宫,如果再杀了沈风,濮阳宫便会倾尽全力追杀柱机老人,柱机老人为了谋生,只能放他回去。

    沈风也想通了这一点,最后复杂地望了叶绛裙,决然转身过去站上石砖,石砖缓缓移动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叶绛裙面无表情地站着,神态安详。

    两人距离被越拉越远,叶绛裙呆呆站着,当看不到沈风身影时,神情露出一丝迷惘,随即,仿佛放下了一切,轻轻闭上眼眸。

    砰——

    随着一声巨响,巨石封闭了最后一个出口,想撬开这块巨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又是几声巨响,仿佛是无数石头将这座山洞埋住,一座山峰埋住一座山洞,便是花费巨大的人力也要几个月时间才能彻底撬开,况且这是不可能的事,封闭这座山洞的石头皆是密度硬度极大的花岗岩,以天策府的能力也要几年时间。

    听到这个声音,叶绛裙缓缓睁开双眼,此时她的眼神已恢复到最初,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自己,此时此刻的她,终于变回了曾经的样子。

    但起因却是她要困死在山洞内。

    她走到石洞旁边,眼睛望着石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是在寻找机关吗?

    不是。

    她隔着石壁仅凭感觉寻找着对月的方向,在前生无数个夜晚,她总是一个人对着明月,这恐怕是她唯有的习惯。

    寻找到习惯的方向,然后屈膝坐下靠在石壁旁,一点也没有求生的念头,心仿佛坠入冰封深渊,变得无情无欲。

    “最终你还是被遗弃了,世上总有一些人,生来注定悲惨,被人利用,被人遗弃,是不是很悲哀。”

    叶绛裙一言不发,低眉冷视。

    “你真无趣,他一直将你留在身边,还以为你对他有多么重要,到头来轻易将你放弃,可怜呐!”

    “老夫真想替你杀了他,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偃关已毁,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不过老夫可以等,有朝一日,老夫会将他的妻眷全国抓过来,杀一个,放一个,与他玩一出人世间最痛苦的游戏。”

    叶绛裙一直沉默无语,彻底没有求生的念头,她无聊得柱机老人都没心思冷嘲热讽。

    “无趣真是无趣,你如此无趣,他舍弃你的时候,岂不是一点也不痛苦!可恶!下次老夫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去!”

    叶绛裙干脆闭上眼睛。

    “你真的没有半点人的感情吗?有趣!老夫便来试试。”

    话刚落音,石壁上出现一个小洞,一只有着金属外形的恐怖植株盆从里面走出来,这奇异的怪物,以植株花盆为头,身体是机械构造,形体有四肢,可以行走,可以攻击。

    “这是草薙老头与老夫共同发明,上面是西域奇株——花瞳,而下身则是土壤和器械构造而成,在这个山洞内,老夫可以随意操控,是否很不可思议?今日你有幸,老夫让你见识见识!”

    踏踏踏——

    机械花盆一步步走到叶绛裙面前,当花盆中花朵对着叶绛裙时,花朵忽然睁开四叶花瓣,花朵内赫然是一双眼睛。

    方才还是美丽的花朵,此刻变得异常恐怖。

    “忘记跟你说了,这株花瞳以眼球为实,当它看见眼睛时,便会睁开花瓣,桀桀,你害怕吗?”

    叶绛裙冷冷望着,神情不含一点情感。

    “老夫要好好折磨你,最后将你残缺而腐烂的身体送到他面前!”

    机械慢慢靠近,花盆伸着花茎想要吞噬眼睛,花瞳的眼睛冒出血丝,显得异常恐怖和狰狞。

    而叶绛裙仍旧一脸漠然。

    兹!

    就在花瞳要上去时,一支箭头却将它射落,喷出一道绿色的液体。

    “你不是走了吗?”柱机老人惊讶道:“

    叶绛裙浑身一震,怔怔地回头。

    “我只不过离开你一会儿,你就让人欺负——”沈风一脸生气地走了过来,恨其不争又深深怜惜。

    “你——”叶绛裙呆睁着眼眸,眼睫毛颤颤而动,嘴唇嗫嚅了一下,望着去而复返的沈风,她本已死寂的心被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冲击淹没,心绪乱得无法去思索。

    于此时,她脸颊蝶涌出一沫淡淡的红晕,随即又消散,但刹那间的芳华已是绝代不曾有。

    可惜有个人没看到。

    她心中心绪波乱不平,呼吸越发困难,费尽心气道:“你为何要回来?!”

    “不曾离开,何言回来。”沈风走到她身边,没好气地笑了下:“你比舒姐姐差远了,舒姐姐我提心吊胆,而你——”

    说着,渐渐收下阵容,喟然一叹道:“只要离开你一时一刻,我便担心一时一刻、放不下——放不下——”

    叶绛裙心中一团火苗时起时灭,从内至外融化冰封的心,给予身体一道道细小的暖流,亦是如此,她的心绪被冲击而溃散如飘散的蒲公英。

    “你不要回来——”身体的不适,开始令她惊恐彷徨,她眼睛怔怔地望着,轻轻摇头。

    “我不能不回来——”沈风神色萧索道:“因为你一定会静静等待生命的尽头,不逃避,不抗争。”

    转而怅然回思:“我试图改变你,勉强将你留在身边,最终失败了,而后放弃你,如今,是我选择留在你身边,陪着你,不再试图改变你,只是陪着你,不让你孤独一人——”

    否则我也会感到孤独。

    在赋予她情绪的同时,在走到山洞外面时,沈风才发现心相系着,在山洞里孤独向她侵袭而来,她没有感觉到,而沈风却感觉到。

    一股热流再次冲击她的身体,她脸颊涌起红潮随即又褪去,她眉叶紧皱,神情痛苦道:“哪怕永远出不去吗!?”

    她似乎难以呼吸,几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沈风竟笑嘻嘻道:“之前走得太匆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师父,你不要太感动,刚才对你说的话其实是骗你的,我之所以去而复返是突然想起你欠了我不少银两,才回来跟你算账。”

    叶绛裙一时失神,随即笃定道:“这句话是假的。”

    沈风顿感好笑道:“你倒学会抵赖了,还不快起来,坐在地上真的准备等死吗?”说着,伸手将她拉起来。

    这一动,叶绛裙急急咳了几声,胸口起伏难平,沈风急忙道:“你怎么了?”

    叶绛裙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压着,时而还如针刺,痛苦难忍道:“是不是发烧了?”

    沈风替她摸了一下额头,发现额头十分冰冷,没好气道:“你还不清楚自己什么体质吗,你怎么可能发烧?”

    叶绛裙几乎快喘不过气,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忽然急急道:“为何你为我感到孤独,为何不舍弃我?”

    沈风理所当然道:“这个——因为你是我的师父,我孝顺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师父,这个理由充分吗?”

    听到喜欢一词,她眼眸蓦地圆睁,怔怔地望着,同时,心中那些躁乱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心中努力去思索那个词语。

    “哈哈,看来她对你挺重要的,嘿,老夫正愁她无趣,你却自己回来,你可知你回来只能活活困死在这里!”

    沈风直接闭耳不闻,眼望着叶绛裙,见她气息渐渐抚平,才松口气道:“你是不是有高血压,回去让草谷大夫开两服药给你。”

    叶绛裙状若开心道:“你也觉得我有病?”

    “对,有病。”天天盼着着自己有病,不是有病是什么,沈风无奈一笑道:“摊上你这么一个师父,以后不能省心了。”

    心绪得到疏通,她好了许多,侧眼不解道:“那你还回来。”

    “我也有病行了吧!你怎么对我回来特别在意!”沈风没好气回了一句,忽然审视着她:“是不是我回来找你,让你特别感动。”

    叶绛裙迷茫道:“是感动么?”

    沈风失笑道:“看把你吓的,放心好了,你是不存在这种感情。”

    叶绛裙更加迷茫,方才她感觉身体有一丝热热,仿佛一股暖流,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此时,她脑海中再次出现沈风回到山洞中的画面,一想到此,身体又似乎感觉暖暖的,一瞬间,同时又想起轮回岛时,他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那时候的感觉与此时是如此相似。

    为何他不弃我时,我便会觉得温暖——究竟是他舍弃不了我,或是我——叶绛裙一时迷茫。

    “老夫在跟你说话,你难道没听到吗!哼,看老夫如何折磨你们两个!便先杀死一个人好了,然后另外一个人就慢慢看着对方的尸体慢慢腐烂,是不是很有趣。”

    沈风冷冷笑道:“是很有趣,方才我出去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何事?”

    沈风目光定格在前方一块石壁上,“你似乎并不知道我出去又回来,是你没注意,还是你压根看不到。”

    “——”

    柱机老人突然收住声音,沈风继续揣测对方心思,轻松一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

    柱机老人哈哈嘲笑道:“害怕?机关如老夫的身体,可随意操控,你在老夫的机关里只能任由我宰割,老夫怎会怕你!”

    沈风目光寻查着石壁,越发自信从容:“你说对了,机关如同你的身体,而我现在——就在你身体里面,借用你一句话,我现在也觉得好玩了。”

    “你——哼!老夫便先杀了你们其中一个,说,你们两个谁先死!”

    柱机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声音显得有些震惊和心虚,沈风随即大义凛然道:“自然是我先死!不过——”转而严肃着脸对着叶绛裙,“我怕宠坏她,你还是先杀她。”

    叶绛裙愣了一下,差点瞪目结舌。

    “看什么看,有意见吗!别以为我进来陪你,就准备为你去死了,做人要知足,别把自己当皇太后,来,剑拿好——”沈风摇摇头叹道:“女人果然不能太惯,柱机老头,帮我教训教训她!”

    叶绛裙怔怔道:“哦,好。”

    沈风语重心长地点头道:“这就对了,刚才弄得我们俩快要谈恋爱似的,只能说,我们的师徒之情太深厚了,别人看不穿,我们都有穿。”

    “不知你们究竟是何关系,老夫便先杀了她!”说着,柱机老人发动机关,一时之间,山洞内出现一只只爬行的机械构造。

    此时,沈风急忙凝住心神观察山洞内的一切,方才让柱机老人先杀叶绛裙实则是为了趁机观察柱机老人如何发动机关,每一次发动机关,都感觉山洞石壁内发出声响。

    “好了好了!”

    观察了一会儿,见叶绛裙这边有点应付不过来,急忙喊道:“你们好了吗,那么久我都看累了,先暂停休息一下。”

    叶绛裙与柱机老人同时停下来,柱机老人也怕时间太久露出马脚,不敢再发动机关,故意道:“好,老夫便先让你们休息一会儿。”

    沈风心神仍旧在石壁上,脑中同时思考壶酒师叔教给自己的一些机关规术,醉翁之意不在酒道:“老头,你这儿有茅房吗,借个。”

    柱机老人冷哼道:“你人都死了,还有心思上茅房,老夫没有这东西。”

    *地一问,却问出一些端倪,疑惑道:“那你平时怎么出恭,该不会是在山洞内——”

    柱机老人道:“当然不是,老夫这山洞自然有排泄的机关。”柱机老人在不知不觉掉入套里,他的回头间接承认他也身处山洞内,而且就在石壁内某一处地方。

    沈风随即道:“如何排?”

    “小子!你在套老夫的话!”柱机老人马上警觉过来。

    沈风眉头一皱,很显然,柱机老人的生活起居都在这座山洞内,而且他现在人就在石壁内,在乐府的时候曾见过他,他的身体一半机械一半人肉,所以他身体连着机关也不奇怪。

    还有一点,柱机老人没有看到自己出去,那边的方向便是他的死角,死角?如果将这座U型山洞想象成一辆车,柱机老人想要看到后面,就会设置两个后视镜,而且要有光线,才能看见U型两端。

    光线?在石洞打开的时候,光线才会产生,那么后视镜的位置就在两侧,沈风走到一侧,果然上面有一面镜子,方才巨石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我才进来,但照理说柱机老人看得见,他为什么没看见?

    这面镜子是一块凹面镜——等等,如果光线汇集到一点,又恰好被人挡住,对了,是师父!想到此,沈风脸上浮现惊喜之色,转而邪魅一笑道:“师父,你方才坐在哪个地方?”

    柱机老人闻言,惊骇道:“此话何意?”

    叶绛裙走到之前的坐的地方。

    沈风缓缓走过来,手背轻轻敲了敲石壁,语出惊人道:“原来坐在这里把你挡住了,柱机老人,我走这么近,听得见我说话吗?”

    (最近在医院里陪护,每天检查太多,手机打字又慢,断了好久没有更新,这几天静下心想剧情,也挺好,再次声明,本书不会太监,再艰难的时期我都挺过来了,作者不会因为没人看就太监,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之前过往许多人劝我太监重新写一本,但我要是放弃,心里就不舒服,就想认真写一本书,让更多的人看到。)

第764章 :收伏唐宁?

    一番思索和分析,终于发现柱机老人藏身之地,他并没有在山洞外面,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山洞,他用身体控制山洞,正好沈风走出山洞时,叶绛裙站在他的视线前,沈风回来时,叶绛裙又正好走向他坐下,正是如此,他才没有看到沈风回来。

    柱机老人的位置,其实就在U型底部落下来的石门中,按照叶绛裙的镜子的位置,可以清楚的判断。

    “——”

    山洞如死寂一般,沈风又敲了敲石壁,笑呵呵道:“柱机前辈为何不说话了,山洞内这么无趣,你若是不说话,难不成让我与这木头说话。”

    叶绛裙神色不变,一点也不以为然。

    柱机老人语调不自然道:“小子你是否疯了,老夫怎会在石壁里。”

    沈风冷冷嘲笑道:“那不妨试试!”

    话刚落音,便见旁边一块凸出的石头要往后缩,沈风猛地伸手抱住石头,冷笑道:“露出马脚了吧——哦,不,这应该是你的手!”沈风并不知道哪儿是机关,但柱机老人自乱阵脚才露出破绽。

    柱机老人想要收回手,但却牢牢控制住,惊恐道:“你想不想出去,老夫可以告诉你,但你不——不能乱来!”

    沈风冷冷笑道:“不用,杀了你之后不就可以出去了!”说着,猛地将石头往外拉,一声骨裂,从石壁中抽出长长的石条,石条尾端里面还连着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

    啊!!!

    老夫的手臂!!!

    柱机老人手臂以机械辅造,又与石壁相接,抽出手臂的同时触发了机关,山洞发出一阵声响,好似打开了一道门。

    柱机老人嚎叫道:“老夫的手!!!”

    沈风沉下脸道:“滋味如何,你的身体可以操控机关,那如果没有手臂呢!”说着,伸手将下面的石头往外拉,一只脚从石壁内被生生拉断!

    裂——

    啊——

    求求你——住手——

    山洞又出现一个出口,而柱机老人的身体被破坏,身体断残,机关也等同于被毁。

    “机关是你的生命,那你就与这些机关一起埋葬吧!”说着,带着叶绛裙一起出去。

    不要走!救我!救救我!

    走到山洞后,很快找到了壶酒与林可岚,可岚自然是喜极而泣,正要走出偃关时,便看见偃关关口一处塌陷,从五代机关人到柱机老人,所有机关都已被摧毁,造成许多山丘塌陷。

    “这处竟然有濮阳军!”

    看见塌陷外面的尸体,赫然发现是几个濮阳军,震惊之下,走过去瞧了几眼,疑惑道:“师叔,这处是什么地方?”

    壶酒道:“还以为濮阳宫不会来派兵镇守偃关,看来濮阳宫并不信任柱机老人,但在偃关内,濮阳军亦不如一个柱机老人,他们应该是柱机老人害死的。”

    沈风道:“想不到柱机老人为了让我进入偃关,不惜背叛了濮阳宫。”

    壶酒道:“这老头子就是一个疯子,但他与草薙老人却如亲兄弟般,为草薙老人报仇,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沈风疑道:“那他为何肯放我出去?”

    壶酒道:“这是机关人历来的规矩,他布下游戏规则,便绝不会破坏规则。”

    沈风哦了一声,忽然感觉脚跟被人抓住,低头一看,是地下躺着的濮阳军,将他身体翻过来,赫然发现地上的人竟是濮阳军大统领唐宁!

    “唐宁!怎么是你!”沈风叫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急忙将他抗了起来,没想到要回来的时候找到唐宁,这次收获甚大,除去了濮阳宫七傅之一,还捡回来一个唐宁。

    两日后。

    ——沈府——

    从偃关回来后,本来是郁寂沉沉的宅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没有沈风宅子里面的人就失去了主心骨,整天忧心忡忡,而朝廷上的皇帝则经常派兵在沈府周围巡视,若府中有人出行,便经常以各种借口规束。

    外有朝廷皇帝濮阳宫,内是沈风可岚不见归,几个女人终日发愁,等到沈风回来时,朝廷知趣的撤兵,沈府又恢复了元气,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唐大小姐。

    她终于见到了弟弟唐宁。

    令她伤感的是人面已非。

    所有濮阳军皆没有脸!

    “草谷前辈,我弟弟什么时候醒过来?”房外,沈风陪同唐大小姐守在床前,草谷大夫为唐宁诊治后,唐大小姐立即询问。

    一束银发一副童颜的草谷大夫道:“他很快便会醒过来。”

    唐大小姐欣喜道:“多谢草谷前辈。”

    草谷大夫点点头,拿着药箱走出去,沈风送了出去,转而走回来,见唐大小姐神情开心,不禁道:“大小姐,你与弟弟重聚自然是好事,但唐宁未必会与你相认,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

    唐大小姐状若痴狂的摇摇头道:“不会的,他是我的弟弟,沈风,我爹我娘快到了吗?”

    沈风道:“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快到了,不仅是唐将军唐夫人,连唐老将军都会来。”

    唐大小姐欣喜得掉了泪道:“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沈风张了张口,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泼冷水,此时,躺在床上的唐宁醒了过来,他身上依旧穿着墓黑色铠甲,让人完全想不到他还只是一个快到二十的少年。

    但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濮阳宫大统领,这期间一定经历了非人的过程。

    铁面具之下,睁开一双锐利嗜血的眼睛!

    “——弟弟!”唐大小姐被唐宁的眼神惊颤住,随即欣喜道:“弟弟——是你吗?”

    唐宁眼神怔住,唐大小姐的面容映在他的瞳孔上,渐渐的,他目光复杂起来,有怀念,有痛苦。

    两人虽五六年不见,那彼此间的亲情不用任何酝酿,便生出温情,仅仅经过了一瞬间,一个眼神。

    “弟弟,真的是你——”唐晴雪喜极而泣,便要走上去伸手触摸那一面冰冷的面具。

    “别过来!”从面具罩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喝声,手条件反射般的向前一挥,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正欲上前的唐晴雪被吓住,呆呆的站在原地,沈风一直在旁警惕,见状,大喝道:“唐宁,你疯了!她是你的姐姐!”

    唐宁手臂僵住,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缓缓将手收回来,沉声道:“不要过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弟弟。”唐宁并不是想伤害唐大小姐,只是他的经历让他变得敏感和残忍。

    唐晴雪奋不顾身地上前,哭喊道:“你就是我的弟弟,虽然你的声音,你的模样都变了,但我可以肯定,你就是我弟弟。”

    唐宁怒吼道:“我说了我不是,你再过来,休怪我不客气!”

    沈风拉着唐大小姐的手,愤然道:“晴雪听说你还说着,不顾家里人阻拦来到京城找你,你就这么一点也顾念姐弟之情吗!”

    唐宁怒吼道:“我说过,我不是唐宁!”唐宁似乎很畏惧唐大小姐,畏惧唐大小姐的目光,转身头不与其对视。

    唐晴雪一点也惧怕,大叫道:“你是!弟弟,你怎么变成这样,爹说你已经死了,沈风说你还没死,现在终于找到你了,究竟是谁害你变成这样?!”

    闻言,仿佛触碰到心中极其仇恨的地方,唐宁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拳头猛地握紧,全身弥漫着恐怖的煞气,沈风警觉着,急忙将唐大小姐护在身后,警道:“你冷静点,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这一切与晴雪无关,得知你的死讯后,晴雪很伤心,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

    唐宁眼中血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让开,唐宁已经死了,世上再也没有唐宁这个人,沈风,这次你虽然救了我,但日后我们若再相遇仍是敌人。”说着,推开唐大小姐。

    “儿啊——”

    唐宁拨开唐大小姐的手欲出门,便听见一声悲喜交加的喊声,唐宁浑身一震,伫立在门前,目光惊恐地抬起,只见一个焦急的人朝自己急走而来。

    “儿啊——我的儿——”

    唐夫人望见唐宁时浑身施了术般的定住,眼泪夺眶而出,脚步蓦然停住:“宁儿!我的宁儿!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唐宁眼中愈加惊恐,突然发了疯的吼叫一声,他的情绪失去了控制,整个人状若癫狂,抱着头不停的吼叫。

    “儿啊,都怪娘,是我不好,娘把你害成这样!”唐夫人上前去抱住唐宁,却唐宁撞到在地,沈风见状,从背后将唐宁箍住。

    啊————

    唐宁不停吼叫,唐大小姐与唐夫人哭成一团,沈风一时无奈,这个时候他不好说话,从唐宁的反应来看,他的精神状况很差,应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加上仇恨使然,这个人才会歇斯里底。

    “沈风,放开宁儿!”

    唐夫人忽然发话,人走到唐宁面前,凄泣道:“儿啊,娘知道你心中有恨,你不要折磨自己,如果你杀了娘可以化解心中的仇恨,那你就杀了娘。”

    “娘!”

    “唐夫人!”

    唐夫人神情决然道:“放开宁儿!!”

    沈风左右为难,在唐夫人的母爱面前,渐渐松开了手,刚松开了手,唐宁就发疯般地冲向唐夫人,双手将唐夫人的脖子掐住。

    “娘!”

    沈风与唐大小姐欲上前,唐夫人猛然斥道:“别过来!”

    两人止步,又快步上前,唐夫人再次喝斥道:“别过来!!”她目光坚毅地凝视着,神情满满是慈爱。

    唐宁手上掐着唐夫人的脖子,眼神却极其痛苦,不敢与其对视,渐渐地,手上渐渐松开,猛然大吼一声,往拱门冲去。

    而此时,园子的石拱门站着一位中年人和老人,两人正是唐开泰和唐老将军,唐宁见到他们,目光猛然一缩,进而是带着无比的仇恨在仇视着。

    “宁儿——”

    唐开泰虎躯大震,嘴唇颤颤地叫了一声。

    唐宁眼中恨意更浓,沉声道:“你所唤何人?”

    唐老将军激动道:“宁儿,你不认得爷爷了吗!?”

    唐宁忽然冷笑一声,语调悲凉地嘲道:“吾乃濮阳宫大统领,乃是乱军之将,而唐家世代忠良,吾与唐将军是彻头彻尾的敌人,唐将军口中的宁儿应是将军之子,既是将军之子,又岂会是我。”

    唐开泰眼瞳一缩,大怒道:“逆子!你竟然成了反贼!”

    唐宁狂笑几声,沉声道:“差点忘了,唐将军最痛恨反贼,听闻唐将军急于镇压反贼,竟将十四岁的儿子送上战场,不知可有此事?”

    唐开泰神色一痛,神情悲愤道:“逆子,我命你离开濮阳宫!”

    唐宁沉声嘲道:“这里没有你的儿子,吾乃濮阳宫大统领,誓要辅佐濮阳宫夺取天下,而待唐家毁灭之时,吾会赐予唐家反叛之名!”

    “逆子!!“闻言,唐开泰立即暴怒,猛地抽出随身佩剑,朝唐宁刺了过去。

    就在此时,唐大小姐急步冲上去,将唐宁推开,唐开泰的剑收不及时,一剑刺入唐大小姐的腹部。

    “雪儿!!!!”

    望见这一幕,唐宁眼瞳一缩,眼中爆发出震怒,正欲动手,却见晴雪的手紧紧抓住自己,唐宁神情痛苦道:“你为何如此!?”

    “你是我的弟弟,我们从小——”唐大小姐突然撒手,急急道:“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和爹吵架,等我叫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唐宁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不顾众人离去。

    “雪儿——”

    夜——

    到了夜里,唐大小姐才醒过来,今日她被刺中一剑,所幸没有伤及五脏六腑,经草谷大夫诊治后逐渐苏醒,沈风陪至她睡下,才留下唐家的人离开屋子。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其他女人皆无心睡眠,婳瑶、可岚、夏嫣然坐在屋子外面的石椅上愁眉相对,三个人托着腮子时不时叹息几声,沈风听到这一声声叹息。

    “三位美女,怎么三更半夜集体叹气抗议。”晴雪安然无恙,沈风心情才轻松下来,走到她们中间坐下,“婳瑶,你先说说。”

    纪婳瑶淡淡一笑,善解夫意地摇摇头,纵然心有烦忧,她也不会说出来令沈风担心,她知道,她的相公肩上承受着太大的责任。

    夏嫣然展睇一眼,新奇道:“明明所有人中该你烦恼最多,但平日里你却丝毫不为任何事所忧乱,如此心境,实属难得。”

    沈风带着几分调戏望着夏才女,揶揄道:“才女在我的屋檐下,有点过分赞美了,其实我担心的事情可多,担心婳瑶坐禅悟道忘了老公,担心可岚翅膀硬了把我开除,担心才女与我幽会被人发现,唉,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哼!

    三女齐齐哼了一声,任何沉重的气氛,只要沈风三言两语,立即会变得轻松许多,笑闹了一会儿,婳瑶才道:“心态轻松是好,但你切勿不可掉以轻心,接连是草薙老人、柱机老人,接下来还有其他几个濮阳宫七傅,他们个个身怀绝技,要应付他们不是易事。”

    沈风神色如常,甚至比之前更加自信从容,手下偷偷抚摸着婳瑶的臀,坏坏笑道:“夫人说得对,濮阳宫七傅不可不除,草薙柱机已除,顾碧落离间白石老人,濮阳宫七傅已去其三,解下来是第四个!”

    纪婳瑶忍辱负重地忽略他那双作怪的手,欣喜道:“你办法啦?”

    纪婳瑶的忍气吞声使得沈风更加大胆,手上饱逞软色,邪邪笑道:“婳瑶,为夫的本事你应该最清楚,为夫最擅长的便是釜底抽薪。”说着,手上得寸进尺,伸进了婳瑶的软绒内,这家伙总算说了一句话大实话,可不是最擅长釜底抽薪么,只是此时在石桌底下偷偷抽婳瑶的薪。

    纪婳瑶芙面羞红,急忙给他了一个眼色,但给沈风使眼色的人何止的婳瑶一人,还有旁边的夏才女,所谓物尽其用,两只手一定要端得平平的,这只手忙着,另外一只手绝不能闲着。

    敢情是连夏才女都没有放过。

    但可惜没有三只手,要不然也不至于冷落了可岚,不过可岚是唯一没有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人,虽说身材惹火,无奈经验尚欠,这阵子忙了一点,等这阵子过后,沈风准备让可岚来他的屋子里面进修几个学期。

    林可岚是有察言观色的本领,但她未经人事,怎能察得出这家伙在行逞淫之事,随即问道:“釜底抽薪?那抽何人的薪?”

    这一问,纪婳瑶与夏嫣然齐齐做贼心虚,脸上窘色难褪,几番抵抗,可就是摆脱不了那只不要脸的手。

    “一个重要的人,明日我要筹办一个演奏会,你们大家一起过来捧个场。”沈风说着一些古怪的话,故意保留悬念,脸上泛起奸诈的笑容,忽然起身,神色沉重道:“我去找姑姑,婳瑶,我一会儿过来商量点事情,是关于我的夜宵问题,上次你说要禁止我加小灶吃夜宵,就这个问题,我觉得有必要再跟你讨论一下。”

    沈将军口中的加小灶吃夜宵岂会是那么简单,纪婳瑶‘身’有体会,一下子羞红着脸,不发一语地跑回了屋子,沈风看得淫笑连连,今夜夏才女也来了,我看也不能怠慢人家了,一定好好款待,好好款待

第765章 :阁楼一曲

    翌日清晨,沈风便早早起来看唐大小姐,昨夜说是要好好款待,其实只是一句玩笑话,为的是冲淡她们心中的忧虑。

    唐宁的情况令唐大小姐开心不起来,而且对唐开泰有几分怨气,尤其是她现在还受了伤,沈风可要花花心思哄她开心。

    “大小姐,你醒了?”走入房间里,见唐夫人脸上带着倦容,便道:“唐夫人,你先去休息,这里由我和婳瑶她们便可。”

    唐夫人情绪不佳,低瑟道:“那便有劳你了。”

    “哪里的话。”一番客套后,便将唐夫人送出去,此时草谷正好送来药,沈风干脆接过来独自照顾。

    唐晴雪伤虽不要紧,但心情却不好,闷在被子里头,翁声翁气道:“我不想喝,你也出去。”

    沈风笑呵呵道:“不喝药怎么行,不喝药你的伤就好不了,伤好不了你就不能去找唐宁。”

    唐晴雪闷闷道:“你别骗我,弟弟变成坏人那边的人,以爹的性格,一定不能原谅他。”

    沈风坐在她床边,语调郑重道:“唐宁确实是濮阳宫大统领,不仅是你爹的敌人,甚至是我的敌人,但只要让他离开濮阳宫,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唐晴雪一下子床上蹦起来,睁大眼睛急切道:“真的吗?那你有什么办法?”

    沈风见风使舵,将药端过来道:“你将这碗药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唐大小姐二话不说急匆匆将药喝下去,要不然沈风事先将药水吹凉了,她这急性子一定被烫到嘴:“我喝了,你快告诉我。”

    沈风笑道:“办法很简单。”将所设计的计划简单告诉她。

    唐大小姐一扫郁愁,欣喜道:“沈风,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将唐宁从濮阳宫救出来。”

    沈风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他可是我的小舅子,难道我能与他为敌。”

    唐大小姐笑靥重新挂在脸上,激动得扑入沈风怀里,娇声道:“还是你好。”

    “好好好,你先躺下。”沈风急忙将她按住,小心地将她扶回床上躺下。

    唐大小姐乖巧道:“你今日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快去,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今日不忙,为庆祝唐大小姐身体康复,我特意为你弹奏一曲,请欣赏!”

    在唐晴雪好奇的目光下,沈风拿出一把独特的乐器,坐在凳子上一边弹,一边唱道:

    升州一小子走了狗屎运

    唐家大小姐讨来当老婆

    这只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老婆有脾气也要哄一哄

    要好好地爱老婆老婆是仙女

    仙女嫁给我哪能不爱怜

    老婆说的话句句心中记

    老婆就是哼个气,也当是唱戏。

    沈风用吉他弹唱了一首改编的凡人歌,唱得唐大小姐眉开眼笑,好一会儿才奇道:“这是什么?”

    沈风单手举着吉他,双手呈上:“这叫吉他,是我顺便叫壶酒和广音做的,送给你玩。”

    “好呀,可我不会弹,你要教我才行。”唐大小姐心神被这件新奇的事物吸引过去。

    “好好,等你伤好了,我还会叫壶酒师叔做出很多好玩的。”沈风哄了一会儿,终于将她哄高兴。

    才府中待了半日,等广音师叔与婳瑶她们一切布置妥当后,才行去一间阁楼,这座阁楼以前是专门演奏歌舞地方,但如今已经荒废多时,也是属于乐府地方。

    这座阁楼是一处乐府私地,平日里极少人过来,但今日沈风却让广音婳瑶将这座阁楼好好修饰了一番。

    ——黄昏时分——

    斜阳霞光,芳草萋萋,这座彩妆饰的阁楼伫立在京城好似翩翩起舞的女子,显得婀娜多姿,却又有几分苍白单调。

    而此时阁楼内传出一种独特的音色,声音绵延翩跹,久绕不去,不仅填补了那几分苍白单调,还为阁楼谱写了心情,这究竟是什么独特的音色?

    如山涧小径,蜿蜿蜓蜓,百折千回;如大自然的歌声,不禁雕琢,质朴悦耳,而这声音的高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低音如冬雷滚滚,高低音一同奏响,便似暴风雨中夜莺的呢喃。

    此时,一位老妪站在阁楼面前,她追寻着声音而来,神色如痴如狂,如醉如梦,老妪双目浑浊无神,早已失明多年,如干涸的河流,泛黄褶皱,而此时,泪水却她的双眼成线落下,眼珠子亦有了神采,且是激动喜悦的神采。

    老妪脚步不受控制的登上阁楼,仿佛一具傀儡,听着音乐,追寻着音乐,聆听心的律动。

    老妪登上阁楼,距离声音的本源越来越近,脚步从急到缓,生怕打扰了弹奏的气氛,她脚步颤抖地,轻轻地登上最后一层,楼层空无一物,只有中间一座展出一只翅膀的漆黑方长桌。

    错步望过去,一人坐在桌前,正在入神般地弹奏一串黑白琴键,得以近距离聆听,老妪忘我走过去,琴桌旁边有一张椅子仿佛是为她而设,她坐在椅子上,沉醉在音乐里。

    音乐塑造了一个故事,以旋律悠扬、音色轻净阐述,从悲伤到幸福,从幸福的忧伤,听上去是那么不真实,仿佛置身于梦中。

    音乐经历高音和声后,再转急入缓,如同无力的悲鸣,按下最后一块琴键,那是最后的休止符——

    黑白键,展翼般的琴桌,如黑夜般漆黑色,菱角分明的方长桌,沈风、壶酒、广音集合了知名工匠、乐师打造出来的乐器——

    钢琴静静立在楼中央,是如此地优雅、高贵、神秘,它是世上独特的存在,交错的黑白键令人无限遐想,无限期待,不知从它身上还有弹奏出什么音乐。

    但更多的是想去触摸它。

    只有触摸到它,才能继续追寻那美妙的音色——

    老妪忘乎所以地从椅子站起来,她心中生出贪念,目光痴迷地望着琴桌,迈出一步,又踌躇停步。

    沈风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静静地望着老妪,然后从椅子站起来,走到钢琴旁边,静静地望着老妪,一言不发。

    广音、婳瑶从后面走过来,与沈风站在一起,等待着老妪,从头到尾,沈风只是弹奏一首钢琴曲,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也无须多言。

    从老妪坐在椅子聆听时,沈风嘴角便露出笑容,全神贯注地弹奏这一首《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待到弹毕,仅是静静对视。

    老妪耳边仍回想着那首钢琴曲,从曲毕后心神便难以宁静,她知道,声音的源泉便在那独特的黑白琴键上,她已无法再压抑她的向往、她的追求,她已经沦陷,她迈出脚步,走向琴桌。

    沈风嘴角轻笑,随之走出阁楼——

    濮阳宫七傅——琴操老人归天策府所有!

    对濮阳宫的全面反击宣告开始!

    沈风走到阁楼外面的高台,目光眺望远处,卸下身上一丝疲惫,叹道:“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766章 :女皇登临

    ——乐府——

    乐府戏台上一片凌乱,茶杯、景布、桌椅、香炉果盘全部东倒西歪,濮阳策脸色阴沉地坐在地上,鬓发凌乱,有几分落魄失意,他的师父墨画老人则是半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轻提着一条丝绢,而身上则是穿着一件右衽,头上梳着的是凤冠,脸上画着贵妇妆,举态如女儿家。

    墨画老人行为举止极其诡异,甚至不知究竟是男是女。

    “我大意了!”濮阳策颓然低语,偃关被毁,濮阳宫再也没有退路,只有前面一条路可走,前面就是悬崖峭壁,濮阳策也要跳下去试试。

    墨画老人开着一副女腔高音:“策儿,让摩诃去杀了他。”

    濮阳策喟然一叹道:“此时濮阳宫无法掌握局势,杀了他反而令皇帝得利,我决不能让狗皇帝坐收渔翁之利。”

    墨画老人道:“那你想如何?如今手上可利用的棋子已不多,而那些棋子非到最后关头不可动用,不,还有一个伦文叙!”

    濮阳策起身,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低沉道:“不是伦文叙,那小子不是蠢人,他早对伦文叙有堤防,但有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提防。”

    墨画老人讶道:“顾碧落?!”

    濮阳策点点头。

    墨画老人道:“你信任此人?”

    濮阳策冷漠道:“非我族类,怎可轻信!”

    墨画老人道:“那你如何用她?”

    濮阳策道:“她心虽不在濮阳宫,但只要沈风成了她的仇人,便可为我所用!”

    “她与沈风关系非同一般,看似间隙频多,实则是生死与共的关系,想令他们结仇非是易事。”

    濮阳策眼中射出厉光,残忍一笑道:“若是杀父之仇呢?!”

    墨画老人沉吟道:“若是此计不行,那我们便该准备最后一搏,策儿,时日无多了,你学得如何?”

    濮阳策道:“再给我一些时日。”

    墨画老人诡异一笑,两师徒似乎有什么秘密,在筹划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此时一个全身铠甲的濮阳军走入戏台中,并不是唐宁,此人不及唐宁高大,虽然一身银黑色铠甲,但仍给人一种阴柔之气:“濮阳宫副统领参见濮阳王,王傅!属下有一事禀告”

    濮阳宫副统领本应是季高渠,但此人并不是季高渠,如果说唐宁是一只猛虎,那此人便如一条毒蛇。

    “何事禀告!?”

    “濮阳王可曾记得沈风闯入濮阳宫,濮阳宫戒备森严,为何他可全身而退?”铠甲中人话语不善,不知是针对何人而来,虽是请示,却又接着道:“据属下调查,当日大统领曾遇到沈风,而沈风亦知大统领为唐家三子,而当日大统领明明可以擒住沈风,不知为何将他放走。”

    濮阳策脸上妆容微皱,严懔道:“那时你还未进来濮阳宫,你为何会去查知此事?”濮阳策生性多疑,除了少有的几个人,他对其他人皆有戒备之心。

    “属下听闻过此事,觉得事有蹊跷,便偷偷去调查此事,请濮阳王责罚。”

    濮阳策静默片刻,沉声道:“濮阳宫向来纪律严明,你指证大统领放了沈风可有证据?”

    “——是副统领季高渠亲眼所见。”

    濮阳策神色一变,朗声道:“传季高渠入戏觐见。”季高渠曾是舒望归副将,是濮阳策为数不多可有信任的人。

    很快,季高渠进入戏台中,濮阳策如金殿上的皇帝占据高位,严懔道:“你可曾亲眼见过大统领放走沈风?”

    “属下确实见过。”季高渠简单回复一句,便退入旁边,深知濮阳策的他,明白话说得越多,濮阳策只会更加多疑。

    闻言,濮阳策陷入思索。

    此时,铠甲中的人:“仅从此事上来,大统领仍断绝不了往日亲情,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且当时濮阳王无意杀死沈风,但大统领却犯下一件有损濮阳宫之事!”

    “何事!!”

    “此次沈风得以闯过偃关,全是大统领在一旁协助,才致使偃关被毁。”铠甲的人露出阴狠的目光。

    濮阳策沉声道:“你有何凭证?”

    “属下怀疑大统领有异心,便暗中跟踪他,亲眼见到大统领带着沈风一行人进入偃关,末将本想阻止,却技不如人被大统领刺了一枪,以至于不能阻止叛行!”

    濮阳策沉声道:“此事只有你一人所见?”

    季高渠拿出一封书信道:“回濮阳王,大统领的确去过偃关,此是大统领亲笔书信,请濮阳王过目。”

    旁边一个小鬼呈上书信,濮阳策过目几眼,神色陷入深思,忽然道:“有请矶书王傅。”

    很快,矶书老人走入戏台,濮阳策行了一礼,恭敬道:“王傅,请你看看这封书信是否问书所仿。”原来濮阳策怀疑这封书信是问书所仿,他怀疑这是沈风设下的计谋。

    矶书老人取过书信,仔细观察许久,一口笃定道:“并非是问书所仿。”

    闻言,濮阳策神色射出一道厉芒,沉声道:“传大统领入戏。”

    小鬼正要出去,唐宁已走了进来,唐宁还不知一场阴谋等着他,踏步进来,瓮声道:“属下拜见濮阳王。”

    濮阳策眼瞳一缩,沉声道:“你去了何处?!”

    唐宁顿了顿道:“属下——”唐宁以为濮阳策已经知道他之前在沈府,所以欲言又止。

    看他有所隐瞒,濮阳策已是更加怀疑,大怒道:“你竟然背叛了濮阳宫!”

    唐宁疑道:“属下并无背叛濮阳宫。”

    濮阳策将信封扔过去,神色可怕道:“你自己看清楚”

    唐宁捡起信看了一眼,低沉道:“属下从未写过此信!”

    濮阳策沉声道:“那你为何去偃关,如何去偃关,只有几位王傅与你知道,我委命你镇守偃关,你竟然带着沈风进入偃关!”

    唐宁硬声道:“属下确是去了偃关,但并未与沈风进入偃关。”

    濮阳策道:“那你为何去偃关?!”

    唐宁道:“属下亦不知如何去了偃关,当我醒来时,便到了偃关,此事非我所为!”

    濮阳策怒道:“荒谬!若不是你自己去,何人可将你送去偃关!”铠甲里的人和季高渠都不知道偃关所在,更不知如何破解,濮阳策已经确信唐宁背叛了濮阳宫。

    唐宁硬声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濮阳策拂袖喝道:“休要再说,来人啊,将罪人压入大牢择日处死!”

    几日后,这几日,沈风等人都在处理从琴操老人得到的濮阳宫脉络,庞大的濮阳宫体系名单与信报叠起来能塞满一间屋子,沈风与婳瑶广音几乎每日埋在屋子里面查看。

    而这几日沈府也十分清净,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不敢与沈府来往,而那些沈府得罪过的人更不敢来招惹沈府,皇帝那边也没有了动静,并且有了天策府的处处压制,皇帝那种自杀式的膨胀已经慢慢被遏制。

    但天策府已经不能再耗费时间,民间多有传言,传言天策府欲造反,甚至有不少百姓期盼天策府造反,并且民间有传言,沈风乃是携九鼎之帝、救世主、天选之人。

    这些谣言肯定传入皇帝耳中,沈风已无法控制,眼下他只专注于消灭濮阳宫,濮阳宫七傅已去其四,剩下摩诃、矶书、墨画,三人中墨画老人尤其神秘,能为濮阳宫七傅必定有过人本领,若只是丹青造诣,那墨画老人便只是七傅中最不起眼的角色。

    获取了濮阳宫的体系名单与信息脉络,对于整个战略有不可想象的益处,简单的说,濮阳宫在京城埋了无数颗,沈风可以在任何时候将给拆了,但沈府还不准备用琴操这个棋子,最秒的棋子一定等到最重要的时刻。

    这日,沈风终于将审读完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名单和信报,然后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心情好到了极点,正泡得爽时,忽然听见来福急匆匆的喊声。

    来福一副十万火急的小太监面见皇帝,急匆匆进来,惊慌道:“沈哥,外面有一个奇怪的女子说要来找你,这事我可没有告知几位小姐,沈哥,我将人带到了后门,你过去看看。”

    沈风听得恼火,老子连自己老婆都没碰,哪还会有孽债找上门,头也不回第随口道:“一定是我的仰慕者,来福,你随便去纸篓里取几张我的墨宝打发一下。”

    “沈哥,连说话都不会,如何欣赏得您的墨宝,我看一定冲着你的人而来,并非是喜欢诗情画意的女子。”

    沈风无奈道:“这么放肆的女子在大华实在少见,但我们大华是礼仪之邦不是随便之邦,不过她敢上门要人,一定是有充分理由——”

    来福立即会意道:“那位女子虽然面貌与寻常女子不同,但她的身段——嘿嘿,对了,那位女子面貌特征倒与凯瑟琳公主有几分相似。”

    沈风一下子盖在头上的浴巾,回头道:“外国人!她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说着,穿上衣服跟来福去找女子,来福识相地去外面把风,从后面看到女子,便觉十分陌生,褐色的头发,奇怪的服装,但是光凭身段的确令人兽血沸腾,与舒姐姐的身材旗鼓相当。

    “姑娘,你好,听说你找我——你!怎么是你!”

    当女子转过身来,那副高高在上的女皇气魄咄咄逼人,望及女子奇异的容貌,沈风立即认出她来,她竟然是拜占庭未来的女皇——尤多西亚!那个变态的女人。

第767章 :神乎般的默契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这个女人,在地下交易所的时候,就差点被她生生虐待致死,沈风好好瞧了她几眼,看她穿着一身克里诺林裙,穿这么漂亮的裙子大老远过来,她究竟什么心思?

    “你为什么来找我?”

    尤多西娅看着这个令自己在无数个夜晚做噩梦的东方男人,心中燃起熊熊无法泯灭的怒火,闻言,猛地拉开衣服上的一条细绳,那身克里诺林裙随之落下,沈风看得瞪大了眼睛,尤多西娅却里内的皮制内衣抽出一支匕首刺向他。

    沈风急急扣住她的手腕,往脉门一按,匕首应声掉落,眉头大皱道:“想杀了我,没什么那么容易,我不是让你去拖住柔然大军,你怎么跑这里来。”

    尤多西娅愤然道:“该死的东方人,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两人是用英语交流,没有太大障碍。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吗,我想想——”沈风在她身上取景了几眼,只见她下身三角皮制内裤涨涨地似乎垫着什么事物,当即警惕道:“你里面是不是还藏着凶器,快点拿出来!”

    听到这个男人的话,尤多西娅不知为何,神情愤然,眼睛锐成秋刀鱼般,快要喷出火焰来。

    沈风更觉可疑,厚着脸皮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你不拿,我就动手了!搜身懂不,有法律保护的。”这家伙,对女人最私密的地方指手画脚竟然还大言不惭。

    尤多西娅仍是仇视着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两人此时在库房内,库房中放置着一块磁铁,沈风寻思一下,取过来对着身体上下安检了一遍,在扫过她下身三角地带的时候,整块磁铁被吸过去铛地一声黏在中央。

    尤多西娅不明白这男人想要做什么,好奇间只见他拿着一块黑色石头做出羞辱她的举动,石头黏在下身时更是浑身颤抖了一下。

    沈风瞪大眼睛道:“你这里面真的藏着凶器,快脱下去,否则我帮你脱!”

    尤多西娅眼中快喷出火来:“贱民,你竟敢愚弄拜占庭王室,我将是未来拜占庭帝国未来的最高统治者,你会为你今日之行付出代价!”

    沈风有几句没听懂,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心思全在她下身的凶器上,板着脸道:“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尤多西娅怒吼道:“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做的?我让你大老远从拜占庭过来,内裤里面却顶着一块金属。”沈风突然神色一变:“没想到你们拜占庭也有如此坚固的贞操观念,钦佩钦佩!”

    尤多西娅已抑制不了情绪,大吼道:“钥匙!将钥匙给我!”

    “钥匙?”闻言,瞅了她下身,一下子恍然,脸上使劲憋着笑:“差点忘了这事,这半年你倒是信守承诺。”难怪她没有让随从进来,这种事情尽管是心腹也没脸说。

    尤多西娅森寒着脸:“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贱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

    沈风听不懂贱民这个词,大意听懂了,腹黑地笑了笑道:“我是说过,但我的要求你似乎还没有做到,据我所知,拜占庭与柔然交战并没有拿出帝国最精锐的部队。”

    尤多西娅怒吼道:“贱民,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仍不是帝国的女皇,所能拿出的军队只有嫡系军队,拜你所赐,我的军队已全军覆没!”

    沈风可不会轻信,尤多西娅必然没有拿出全部军队:“但你仍旧没有满足我的期望,我的英语不太好,当初可能表达有点错误,你现在回去继续发动战争,消耗柔然大军。”

    尤多西娅咆哮道:“够了,我不会出动军队,你如果不拿出钥匙,我会发动帝国大军与你玉石俱焚!”

    沈风也有所顾虑,万一跟柔然两败俱伤,而拜占庭进来渔翁得利,那沈风更不愿意看到,究竟如何是好,当初将这个变态女人卷入进来并没有考虑太多,可以肯定的是,尤多西娅一定觊觎过这块土地。

    看来要留住这个女人,并且要让拜占庭继续牵制柔然大军,想到此,沈风奸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尤多西娅语气森寒道:“如果你将钥匙拿出来,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

    沈风不将她的话当一回事:“我帮助你当上拜占庭女皇,而你协助我攻打柔然。”

    尤多西娅提高语气道:“钥匙!”

    沈风脑子冷静思索,忽然沉下脸色道:“好,为了表示出我的诚意,我帮你开锁,并且全费赞助你在京城旅游七日,在这七日内,你好好考虑我的话。”

    尤多西娅面无表情道:“我会认真考虑。”

    “裙子就不用穿上来了,省得一会儿又要脱,我去找钥匙,马上就回来。”原来她大老远穿着裙子过来,是因为里面塞着一件金属内裤。

    在沈风走出去时,尤多西娅神情变得十分诡异,能在帝国蜕变成最出色最有手段的女人,她绝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而且比男人都要狠辣十倍百倍。

    很快,沈风将钥匙拿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怪笑道:“戴着这玩意是不是很不舒服,放心,我是大华内最信守诺言的人,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

    尤多西娅拿过钥匙,试着开了几次,锁没有打开,却将自己弄得瘙痒难耐,沈风在一旁看得偷笑,怪里怪气道:“要不要我帮你。”

    尤多西娅倒是不想,但是此时她痒得难以忍耐,忍着屈辱将钥匙交给他。

    女皇身上的锁十分复杂,开锁都要费一番功夫,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将锁打开,金属哐当掉落在地的时候,尤多西娅已瘫软在地,双腿无力地分开,脸上浮现出荡人的潮红,一个淫靡的气味在库房中悄悄弥漫。

    沈风眼睛直视在一块图案上,任何人也想不到,在帝国最出色的女人身上,竟然刺着如此不堪的图案,在那处刺上图案,比之帝国妓女还下贱,可以想象这个女人所受到的屈辱。

    想及这点,沈风都有些当初招惹上这个女人。

    尤多西娅急急喘息了几口气,屈辱地将衣裙穿上,努力掩盖身体的图案和刺刻的字迹,神情变得极其阴寒,那奇异的眼眸射出来的阴沉竟令沈风后脊梁感到一阵寒意。

    尤多西娅离开时,沈风忽然对着外面喊道:“师父。”

    叶绛裙走入库房内,清冷道:“何事?”

    沈风吩咐道:“跟着这个女人,只要她离开京城,立即将她抓回来!”

    “好!”叶绛裙应了一声,便离开屋子。

    库房剩下沈风一人,沈风烦躁地叹息一声,如果这次不是尤多西娅找上门来,都差点要忽略了这个女人,而且可能会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尤多西娅离开之后,沈风便回去院子里,有下人传来消息,大学士府长女顾碧落登门造访,久等的顾碧落终于出现了,沈风紧忙将她接迎进来。

    沈风大有深意道:“久等了。”这句话含义颇多,在顾碧落进入濮阳宫内时,沈风就期待着顾碧落登门造访。

    顾碧落心思有所共鸣,默契一笑。

    “你这么招摇进我府门,不怕濮阳宫怀疑吗?”沈风与她一起走入园子里,沈府可说是唯一没有濮阳宫内线的地方,但濮阳宫在沈府外面竟然安插了几百个人,每日固定的行人有一半是濮阳宫的人。

    顾碧落神色平静道:“濮阳策从未相信我。”

    沈风道:“依照濮阳策的性情,一定想方设法让你恨我。”

    顾碧落淡笑道:“难道你不是这么想吗?”

    沈风又找回与她共事的默契,那种久违的舒适感产生难以言喻的感觉:“濮阳策想唱什么戏,我就陪他唱什么戏。”

    顾碧落蹙眉道:“但前提是你要知道濮阳策想唱什么戏,在濮阳宫这几日我竭力打听,仍不知濮阳策想做什么戏。”

    沈风脸上露出深邃的笑意:“你不用再去打听,有人会告诉我。”

    顾碧落惊疑道:“难道濮阳宫还有天策府的人?”

    沈风言简意赅道:“并非是天策府的人,而是濮阳宫的人,有了此人,今后濮阳宫所有的行动尽在我的眼下!”

    顾碧落极其聪明,很快领略,惊呼道:“是琴操老人!这是如何一回事?!”

    “以前广音师叔为何跟我下山?”沈风反问一句,掷地有声道:“广音与琴操皆痴迷于声乐,所以我造出一架钢琴,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乐器,识货只要一听音色就会痴迷不已,琴操自然为我所用。”

    顾碧落美目流出璨光,欣喜道:“你拥有了琴操老人,濮阳宫将会一败涂地。”

    沈风叹息一声道:“没那么简单,濮阳策还有琴操老人所不知的秘密,这或者是濮阳策的底牌。”

    顾碧落欣喜之色未褪,娴静尔雅道:“无妨,大势已明朗,何况我会是濮阳宫的毒药。”

    节气已是入冬,花园中的景色萧瑟不少,一阵北风肆虐而过,沈风沉声道:“你打算如何做?”

    顾碧落眼中露出狡黠之色,半开玩笑道:“你觉得我会如何做?”

    沈风哂笑道:“我想你进入濮阳宫之后,一定有人叫你杀来往,然后你忽悠他们,现在杀了我只会令濮阳宫无法掌控局势,你呢,需要做一场戏,令我将天策府大权交给你,等到那时候,濮阳宫就可以杀了我。”

    顾碧落脸红地笑了下:“正是如此。”

    沈风失笑道:“除非濮阳宫是幼儿园才会相信你的话,但濮阳策就是那种自负的人,他觉得越是愚蠢的事情,越可显出他的智慧,所以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你。”

    听他语气没有半点赞赏,顾碧落不服地哼道:“若非我画了一条令濮阳策心动的路,濮阳策绝不会那么快选择相信。”这句话没有半点吹嘘成分,顾碧落在乐府的言论的确打动了濮阳策。

    两人说是默契,又互相不服,动不动就斗起来,顾碧落蛊惑濮阳策时,便猜到沈风会做一出戏,同时,诱使濮阳策也要做一出戏,而沈风也猜到顾碧落进入濮阳宫会如何做。

    两人默契到这种程度,濮阳策不可不败。

    沈风无奈笑道:“是是,多亏了你,我比天下男人都要出色都要幸福的原因,就是拥有了顾大小姐,我应该天天晚上都高兴得睡不着,可我昨晚睡着了,真是罪该万死。”

    “别瞎贫。”顾碧落红着脸斥了一声,转而道:“我带了一个人给你。”

    沈风疑道:“谁?”

    “唐宁!”

第768章 :血色婚礼

    ——夜——

    沈风带着草谷依照顾碧落所示来到一间破屋内,此时,唐宁身负重伤躺在床上,他已摘去铠甲,浑身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连脸部也是。

    据得来的消息,是有人陈词唐宁串通沈府,唐宁才受到濮阳宫最残酷的刑罚,但唐宁根本没有和我有串通,那唐宁为什么会被人陷害,难道是濮阳宫内部有人存异心?

    想到此,沈风不仅今日所获的两个极其震撼的名单,一个赵燕,另一个竟然是当今皇后!

    当看到赵燕的名字时,沈风并不是很意外,并且还看到一些大臣和妃子,这些名单都在沈风的承受范围内,但看到皇后玉儿的名字时,沈风心中充满了惊骇,连皇后也是濮阳宫的人。

    惊骇之余,又觉得不对,赵燕与皇后虽列在名单上,但一些行为却不似为濮阳宫所指使,譬如赵燕,她虽是濮阳宫的人,所做的一切背后却大多数与濮阳宫没有关系。

    特别是这次她想控制沈风,绝对不是濮阳宫在背后受益,而据天府子弟来报,这些年皇后与赵燕的十分紧密,皇后想通过赵燕来控制我这也说得通,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到底还有什么人?

    从琴操老人处得到源源不断的消息,已经将濮阳宫摸得差不多,但还是差一些,尚未查清的部分便是属于濮阳宫内不公知的秘密。

    也就是说明濮阳宫内各怀异心。

    这对于沈风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反而将沈风本来的计划打破,如果濮阳宫内部各怀异心,那更要提防,更严峻的是,沈风没有时间去等待濮阳宫内斗,他必须尽快将濮阳宫连根除去。

    “草谷大夫,他怎么样了?”

    在隐蔽的房屋外等候了许久,才见草谷大夫与两个大夫出来,由于唐宁受的伤太过惨重,不敢告诉唐大小姐一家人,沈风也想独自问唐宁一些事情。

    “醒了,已无大碍,只是他身上的伤无法愈合。”草谷简要回答,从天府下山后,她对沈风帮助甚大,沈风也很看重她的作用。

    “多谢!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其他,明日你再过来。”交代一句,走入房间内,房间内的,唐宁全身上下裹着几层药布,只露出眼睛、嘴巴、耳朵。

    听到有人进来,眼睛仍是警惕地做出反应,见到来人后,眼光略微复杂,气息虚弱道:“你为何要救我?!”

    沈风淡漠道:“不是我救了你,是顾碧落救了你。”

    “她果然是你派来濮阳宫的。”唐宁眼瞳一缩,沉声道:“是你陷害我?!”

    沈风如实道:“我倒是有这个想法,但你们濮阳宫内似乎有人比我更不想你留在濮阳宫。”

    “不是你——难道是他!”

    沈风随即道:“你怀疑谁?”

    唐宁冷冷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入你麾下,就算我不在濮阳宫,我也要与你们为敌。”

    沈风失笑道:“你搞清楚,你恨的是唐家,现在唐家已经没落,你还想怎么样,杀你父亲?杀你爷爷?行,我不拦着你,伤好了你尽管去!”

    唐宁一时噎语,冷哼道:“就算不能亲手灭了唐家,我也要令唐家后悔有唐宁这个人。”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无非是让唐家蒙羞,让唐家落个臭名。

    “造反是吗?”

    唐宁误会了沈风的意思,冷笑道:“莫要以为只有濮阳宫才有篡位之图,如今朝廷临于崩乱之夕,觊觎天下的人何止濮阳策一人。”

    沈风露出揶揄的笑容:“我是想说,我也是造反的其中一个,甚至目前还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乱臣贼子这个名称,前几天皇帝就是用这个词来定名我,其他人就算敢造反,也不敢像我这么大张旗鼓。”

    唐宁再次噎语,随即怒哼道:“那又如何,你与唐家是一系,我与你终归是敌人。”

    沈风轻松一笑道:“说得也是,我也不指望收服你,说句实话,现在你对我没用任何价值,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不借助你,我也能对付濮阳宫——”语调一转,“奉劝你一句,别在这片土地上与我为敌。”

    唐宁冷哼道:“濮阳宫未必会输给你!”

    “的确,濮阳宫未必会输给我,但绝无可能赢我,在一年前,更没人相信我会打败濮阳宫。”说着,语调一转,“如果你真想与我为敌,只有一个选择。”

    唐宁疑道:“什么选择?”

    “加入柔然!”

    沈风给出一个石破天惊又莫名其妙的建议,将唐宁这种十年难得一遇的将领送给了最大的对手——柔然!

    唐宁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如何,加入了柔然大军,你既有用武之地,也可以复仇唐家,将来带着柔然铁蹄踏入中原,所有汉人必将对你恨之入骨,柔然军的强大不用赘叙,你选择柔然是最好的选择。”沈风慢悠悠说着,神色从容。

    唐宁沉声道:“你为何要为我指路?”

    沈风缄默少时,漠然道:“唐大小姐宁死也要让你逃走,或许她知道你留下不是被杀便是被困,你满脑子想着复仇,就算我不告诉你,你最终都会去柔然。”沈风在下一步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棋,将一把双刃剑送给小草儿,就看小草儿敢不敢用,小草儿留下的画卷并没有唐宁这个人,沈风现在还摸不清小草儿,只能一点点去摸索。

    唐宁沉默许久:“我——晴雪她——”

    “她没事,你在这里好好养伤,伤好了你想走就走。”沈风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夜里,回到了沈府,沈风便先去了唐大小姐的房间,看到她已入睡,便去了书房,书房内,婳瑶正在烛火下翻阅成堆的濮阳宫名单,手中还执笔记录。

    “婳瑶,怎么还没睡下。”季节已入冬,夜晚尤其寒冷,她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棉衣雪白纤细,婳瑶穿在身上显得十分娇艳。

    纪婳瑶抬头一看来人,脸容便如春风吹拂过,露出浅浅的笑靥,起身道:“你回来了,我让人去准备热水。”

    沈风伸手将她按回,顺便将桌上的笔纸收拾一下,同时道:“别再看了,你这么低头弯腰对脊椎不好。”

    纪婳瑶抢着道:“你看看这封书信,此是昨日乐府内所发生之事。”

    没想到琴操老人的消息来得那么快,沈风接过信纸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唐宁如何被人指证串通沈府背叛濮阳宫。

    “季高渠、矶书老人,还有一个人是谁?”看完信纸,立即将最关键的三个人抽离出来。

    纪婳瑶道:“此人是濮阳宫副统领,在濮阳宫内与季高渠同级,但此人无名无姓,乃是唐宁引进此人。”

    沈风道:“他什么时候进入濮阳宫?”

    纪婳瑶道:“何时进入濮阳宫并无记录,凡是濮阳军者,一入濮阳军,便已死去,无姓无名,从此居于铠甲面具之下,亦称无面人。”

    “无面人——”想起唐宁被毁的面容,心中感到一股惊悸,神色凝重道:“这些无面人还有什么共同点,为什么甘愿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一入濮阳军就要毁去面貌,将过去埋葬,从此活在冰冷的铠甲,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才甘愿如此?

    纪婳瑶微微颔首,神色布上担忧,叹息道:“濮阳宫真是深不可测,若不是有琴操老人,恐怕天策府会与濮阳宫两败俱伤,到时大华元气大伤,谈何抵御柔然。”

    沈风忍不住精神振奋,再一次感叹琴操老人所带来的颠覆性战略重要程度,无论从濮阳军到内政、再到后宫,濮阳宫的重要脉络不再隐蔽,不再神秘,全部置于沈风的眼皮底下。

    沈风谨慎道:“万不可掉以轻心,唐宁被诬陷,濮阳军大统领之职便会易主,我担心濮阳宫发生内乱,琴操老人亦会失去对濮阳军的监视。”

    叮叮叮——

    书房中一个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沈风精神一震,莫名笑道:“今日顾小姐来演了一场戏,濮阳策该有动作。”

    纪婳瑶疑惑道:“戏?”

    沈风点点头道:“今日顾碧落偷偷来找过我,并将唐宁交给我,这出戏其实是做给濮阳策看,证明顾碧落还与我藕断丝连,加上之前在霸州的事情,足以让濮阳策知道我有多信任顾碧落。”

    纪婳瑶泛眨出疑惑的目光,不解道:“顾小姐假意投入濮阳宫,便不该轻易冒险来寻你,若是要做戏,也该做一出与你决裂的戏。”

    沈风失笑道:“重复的戏码,如果再做一次反而令人怀疑,濮阳策绝不会相信顾碧落真心加入濮阳宫,这么做就是让他确信心中的猜疑,他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纪婳瑶道:“之前你与顾小姐发生了误会,是发生何事澄清了误会,还让濮阳策深信不疑。”

    沈风脸色变了变,心底发虚,讪讪笑道:“就是在霸州一起赈灾,此事利用琴操老人添油加醋的让濮阳策知道,濮阳策就差感动得热泪盈眶。”

    纪婳瑶唇角泛起一弯勾形的笑容,欣喜道:“你有了她,简直如鱼得水。”

    沈风大惊失色,急忙道:“我没有,我与顾小姐只是工作关系,能在一起共谋是因为理念相同。”

    纪婳瑶泛起美丽的眼眸,怔了下,忽然噗嗤娇笑道:“我说的是琴操前辈,你怎绕到顾小姐身上。”

    沈风脸僵了僵,尴尬地笑道:“琴操老人有消息来了,我去看看。”说着,火烧屁股地冲出去。

    不待他去取,已有天府弟子将信纸取来,沈风回到书房内将信纸拆开了一下,神色瞬时沉重起来。

    纪婳瑶手上端着一盘水走进屋子内,见此,急将水盆放下,问道:“是濮阳策的吗?”

    沈风将信纸递给她,她细看几眼,神色顿时惊愕:“濮阳策竟然如此做!!”美女就是美女,一惊一乍五官舒展得百花绽放似的,不像沈风,像猴子挠抓似的。

    沈风冷笑道:“这么做就对了,我还巴不得呢。”

    纪婳瑶道:“你想如何应付?”

    屋外寒风彻骨,书房却温暖如火,对角两个火炉烧得正旺,新添的柴火发出啪啪的声音,沈风走去脸盆旁边洗了一把脸,敷面的温润反而令人感到困倦,打起精神道:“陪他唱这出戏。”

    纪婳瑶看他这架势,便知今夜亦要不得安眠,眉梢紧紧蹙:“今夜便不能先休息么,你从霸州回来后,还未好好休养,长此以往,纵是钢筋铁骨也吃不消。”

    沈风无奈一叹道:“既然濮阳策有动作,那我也不能怠慢,宜早不宜迟,就算有琴操老人,也难保濮阳策临时改变主意。”

    纪婳瑶低下脸容,心中酸涩难咽,悄悄叹息一声,走出书房去为他唤来天府弟子。

    在婳瑶走后,沈风另外一只手出现一封书信。

    一夜过去。

    翌日,天气更加寒冷,京城充满清冷,便是巍峨的石墙亦变得冰冷,时间总是从指缝间溜走,寒冬凛然而至,驱走娇艳的花朵、赤红的金乌,给天地涂上阴沉的色彩。

    正午,雪片杳然而至,昭示着寒冬正式来临,亦是京城的第一场雪,整座京城被雪片覆盖,白雪皑皑,莫名增添一股肃杀之意。

    铛铛铛——

    本是沉寂萧瑟的午后,忽然想起一阵锣鼓喇叭声,充满喜庆的气氛,一个正在收拾店铺的掌柜从门里探头望了望,只见一串红色人潮从街道吹擂而来,而在队伍最前面两个人举着的仪仗印着金光闪闪的御字。

    队伍穿梭过几条街,聚拢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如此大的阵仗只有皇宫喜事才见得到,上一次还是伦文叙拜为驸马爷。

    震天的炮仗、喧闹的锣鼓令整个京城热闹起来,队伍向一条红色彩带在京城中穿梭,雄伟的京城仿佛是一位戏舞着红色彩带的美人。

    队伍穿过了京城的两个大门后,队伍忽然分开,其中一支向着一处官邸而去,而另一支队伍继续穿过京城一座大门向着普通人家的地方而去,可见这仪仗并不是为王侯贵胄而来,队伍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停到了一座府邸前面。

    平静的府邸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很快的,从府邸中出来一拨人,却是沈风与林可岚。

    众人中,只有沈风显得平静,在昨夜的时候,他便已知今日之事,由于情况特殊,他便没有告诉婳瑶与可岚等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天策将军沈风天策之人,少年英雄,才德起于翰林,清约闻达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已过而立之年仍无有妻室,大学士长女,诰封懿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盖瞿氏诗书传家,执钗亦钟灵毓秀有咏絮之才,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瞿氏授三品诰命夫人,赐册赐服,垂记章典。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亦正值祭天礼,如今国运衰退,望汝二人与喜结连理,与朕一同祭天求祉。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沈风起身从李公公手上接过圣旨,低头冷笑道:“谢主隆恩。”

    沈府上上下下俯身跪拜,被这从天而降的喜事砸懵了头,直到李公公走后仍是不知所措,沈风歉然地望了可岚一眼,然后带着圣旨走入府中。

    ——书房——

    “婳瑶,可岚,你们有什么想问我,尽管问。”沈风手上握着丝滑的圣旨布,心情格外沉重,男人最忌讳不受诺言,说好要先婉词和婳瑶,却迟迟没有兑现诺言,心中十分自责。

    纪婳瑶语调平静道:“皇上不是取消了你与顾小姐的婚事,为何今日突然下了圣旨赐婚。”

    沈风苦笑道:“婳瑶,你真以为这是婚事么?”

    林可岚疑道:“此话怎讲?”

    沈风神色凝重道:“其实从昨晚我就已经知道皇帝会赐婚,昨晚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多心,现在我跟你解释一下,皇帝之所以赐婚,是因为皇帝想故技重施,利用顾碧落来架空了,皇帝误以为顾碧落背叛了我,所以皇帝现在赐婚,就可以让顾碧落成为我的妻子,皇帝便可利用顾碧落来夺取天策府。”

    二女恍然道:“原来如此!”

    沈风冷笑道:“皇帝太天真了,到此时此刻还想玩这种抢夺的把戏,他当真以为——”想到皇帝是婳瑶的父亲,急忙将话咽回肚子里。

    纪婳瑶道:“此事顾小姐可知?”

    沈风好笑道:“她估计没有想那么远,猜猜是谁向皇帝提议在此时赐婚?”

    二女齐声道:“何人?”

    沈风冷哼道:“我的旧识伦文叙!”

    二女齐齐惊愕。

    “是不是没想到是他,其实伦文叙已经投入濮阳宫,拜入矶书老人门下。”沈风沉声道:“可岚,你可记得之前为了救我而被禁军追捕的事,本来你们不会那么快被发现,皆因伦文叙偷偷告密,他不想让你们来救我。”

    林可岚惊疑道:“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

    沈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只是一颗棋子,濮阳宫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棋子,濮阳策促使皇帝赐婚,婳瑶,还记得昨晚的信吗?”

    闻言,纪婳瑶蹙紧眉叶,神色骇然道:“一切皆是濮阳策在背后谋划,此并非婚事——”

    沈风神色凝重道:“是婚事,而且是一场血色婚事!”

第769章 :扑朔迷离

    这两日,整座京城热闹非凡,沈风迎娶大学士之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桩婚事的皇帝金口钦赐,可谓风光无两。

    夜里,也就是婚事前一日的夜晚,大学士府内内外外张罗得喜庆洋溢,府中下人也是忙里忙外,而此时,沈风却是如履薄冰,虽然这桩婚事是迫不得已,但婳瑶她们这几日几乎没有给他好脸色,连说句话都欠奉。

    皇帝赐婚,排场一定小不了,沈府一定要好好装饰一番,但皇帝却没有报销经费,花费的还是可岚的银子,这一年,沈风的银子全部拿来扩充军费了,吃的穿的全部由可岚一力承当,可以说是被可岚包养了,现在可岚还要拿出银子帮沈风娶亲,真是委屈了她。

    但这两三日,沈风必须集中全部心神去应付这场婚礼,将这场戏导演落幕,且这两三日的成败决定着濮阳宫的兴亡。

    此时,我们正在府中与广音、草谷、问书、青石商量如何应对濮阳宫,几人静静坐在房中,一语不发,直到一个老妪进来。

    老妪便是琴操老人。

    纪婳瑶领着琴操老人进入书房内,天府等人见到琴操老人纷纷行礼,琴操老人辈分还在壶酒之上,按照天府的规矩,几人要称琴操老人为师叔。

    “有劳前辈深夜前来,还望前辈见谅。”沈风起身将琴操老人迎入,对于琴操老人,沈风十分重视,礼数自然也不敢落下。

    “拜见师父。”广音上前行礼,琴操老人等于是濮阳宫的眼耳,她想来沈府,就好像是自己考试自己改卷。

    省去客套话,沈风直接道:“明日便是我成婚之日,前辈,濮阳策可有怀疑你?抑或对你有所保留。”

    琴操老人道:“濮阳策若是怀疑一个人,便会多其谈话,而他已三年未曾与我说过话。”

    原来天府的奇葩门风是传承下来的,沈风看着这一群人,抠脚丫的抠脚丫,闭目的闭目,跟这一群人处在一起十分不适,沈风心里无奈一笑,又道:“那濮阳策的计划进行得如何?”

    琴操老人道:“一丝不苟,足可以假乱真。”

    依照濮阳策这种性格,无论在什么年代,做什么事都能成功,但偏偏这种人才却要走上这条路,想到此,也不敢懈怠,谨慎道:“濮阳策的性格难以捉摸,难保他会临时改变计划,若真是如此,我们便停止行动。”

    见他们没有异议,转而问道:“除了提防濮阳策,还要注意白石老人,青石师叔,你查得如何?”

    “这只老狐狸太狡猾,完全查不到他是谁。”邋遢老头竟然叫自己的师父老狐狸,可见他们关系也不太好,“但一个人或许与他有关系。”

    沈风道:“你上次信中说过,便是宋执裘,但我已调查多时,也毫无所获。”

    邋遢老头道:“宋执裘必有可疑之处,连当今皇后亦是濮阳宫的人,宋执裘怎会没有站位?”

    太久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物,要不是邋遢老头提醒,差点将这个人忽略,沈风瞩目沉思道:“依你之见,宋执裘是哪方?”

    邋遢老头道:“宋执裘并非濮阳宫之人,又非皇帝心腹,但宋执裘在朝中声望极大,但却查不清此人究竟是何方的人,你不觉得这亦是一种本事。”

    沈风沉吟地点点头道:“你接着说。”

    “当朝国相超然于峻势之外,而他的仕途却是十分平常,并未与任何人有政治利益关系,但此在先帝时,便可周旋于当今皇上、秦王、晋王之间,亦是如此,才使得他官运亨通,直到当了国相。”

    沈风心中一动,这种立场不定却左右逢源的人像极了一个人——白石老人,这只奸诈的老狐狸游弋与濮阳宫、天策府之间,飘忽不定的立场,神秘的身份,都令人如鲠在喉。

    邋遢老头道:“沈风,宋执裘与老狐狸最相似之处,便是神秘,此人若稍加留意,说不定便可查清老狐狸。”

    沈风肃然道:“此事便劳烦师叔稍加费心。”

    邋遢老头道:“放心吧,老狐狸再如何神秘,等风起云涌时,他定会露出水面。”

    在这个时刻,明知白石老人会是一条隐蔽的毒蛇,沈风还是无法分心在他身上,转向草谷、壶酒道:“两位师叔,此次能否骗过濮阳策,全要靠你们二人,你们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草谷乖静道:“将军放心,我可保证。”

    壶酒道:“我手下的徒弟皆是成名已久的马戏团,把弄一些障眼戏法如同家常便饭。”

    沈风笑道:“很好,明日我要迎亲,一切听从问书师叔安排,姑姑,在这期间,你不仅要配合问书师叔,还要监视宋执裘、皇帝。”

    广音道:“恩。”

    “这是一张图,诸位前辈来看看。”沈风在一张京城局部的地方上指点,将明日计划进行详细的商量。

    商量完毕后,沈风才转而道:“琴操老人,今日让你前来,不只是为了明日的计划,而是为了以后覆灭濮阳宫。”

    天府等人将目光望向琴操老人,琴操老人从进来后神色便毫无变化,似乎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目光淡淡地望着沈风,倾耳聆听。

    沈风凝视众人,低沉道:“濮阳宫覆灭,势在必然,而我,天策府!将会亲手终结它,诸位放心,我不会以杀戮去施行,毕竟他们与天府也有渊源,相反的,我会好好利用濮阳宫这几十年培养的弟子,大夫归并草谷,乐师从于广音——至于那些不愿归附的,便将他们遣散各处谋生。”

    闻言,天府等人顿感欣慰,纷纷称赞,沈风神色未变,凝重道:“但在此之前,须谨防他们协助濮阳策叛乱,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一旦濮阳宫叛乱,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必然免不了以血作为代价,所以,请大家来商量一下,如何将动乱减至最低。”

    这一夜,沈风与诸人商议至天明。

    翌日,黄道吉日,大学士府内外染上一层喜庆的红妆,府前敲锣打鼓,鞭炮齐鸣,而府外的道路两旁则是皇城城卫,皇帝赐婚自然是守卫森严,此时,此时,一支迎亲队伍驶入大学士府门前的长街上,其中那一顶装饰艳丽的花轿格外显眼,那是古代女人的归宿,抑或称是枷锁,上了这一顶花轿从此便只能相夫教子。

    而沈风一身锦红长衣跨坐在一头雄骏的马儿上,束发衣戴,另有一番俊朗神采,在马上胸前还系着一条红花带,行于队伍前面,古代婚事男方地位如果高于女方,便不必亲自来迎亲,但沈府处于对大学士府的尊重,亲自来学士府迎亲。

    大学士府门前围攒着上上下下的人,大部分是学士府的府丁也在其中,其他则是学士府的一些亲戚,瞿楚贤与夏嫣然也在其中,夏嫣然情绪不佳也就罢了,但此时瞿楚贤神色亦十分反常,双眼无神,脸容木然,着实令人费解。

    隆隆隆——

    古代迎亲需要放铳放鞭炮,越是显贵的婚事,阵仗越是盛大,长街上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和刺鼻的烟味,沈风缓缓驱马行在府门前,随行的喜娘按照惯例去催婚。

    古代很重视成婚生子,人人皆当成头等大事,礼仪十分繁缛,但古人却乐此不彼,气氛尤其热闹,而沈风心中顾虑重重,神色未显得多高兴,眼光触及到夏嫣然,见她正怨怨地望着自己,心中叹息一声,无暇去顾及她。

    喜娘催婚三次后,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从府中出来,沈风望着红盖头下的新娘子,心中不禁尴尬,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成亲却是跟顾碧落,晚上要洞房非要打起来。

    一番繁文缛节后,新娘走入花轿,沈风领着队伍转向另一个方向,此次婚事是皇帝赐婚,为的是祈求上苍恩泽大地,因此沈风与顾碧落需去皇室宗祠祭拜。等祭拜大典完毕后,才可完成婚礼。

    随行的人还有瞿楚贤、柳宗礼、夏嫣然等人,夏嫣然正要随行,却被身后一个人拉着,夏嫣然回头望,才见是纪婳瑶。

    “婳瑶——”

    “别说话,跟我来!”

    新娘上了花轿,队伍准备骑行,此时,宋行军却乘马过来与沈风相对而立,

    ——宗祀——

    皇氏宗祀位于黄荡山下,是距离皇陵最近的山峰,大华宗祀便建于山下,宗祀前面则是一条清流,背山偎水,又居于林荫之下,与皇陵一同享尽风水。

    山下守卫着无数皇宫禁军,将要日落时,沈风与顾碧落来到了宗庙前的祭坛,祭坛上青烟缭绕,仪品陈列,里面不知有多少文章,若非有几百位礼部官员,谁可如此详细罗列这一切。

    皇宫作为天下人膜拜之地,严格的礼仪便是基础。

    “皇上、皇后驾到!”

    一声沉重的号角吹起,皇上与皇后同驾而至,百官齐齐跪拜,而沈风则免去跪拜之礼,今日沈风与皇帝一同祭拜,在世俗眼里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皇宫禁军将山下的路全部包围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起来,唯独在宗庙周围没有设防,依照礼仪,宗庙外不可见刀剑,所以周围没有武装的禁军。

    趁着皇帝驾到的空隙,沈风悄悄溜到花轿旁边,低声笑道:“还是做新娘子好,不必跟着他们拜来拜去。”

    “祭典何其庄重,你不去参礼,怎还到处乱跑。”花轿内传来一声怒叱声,纵使当了新娘子,顾小姐对他还是没有好脾气。

    沈风偷笑道:“这几日拜来拜去,拜得我头昏眼花,干脆来你这里喘口气,怕你一个人闷得慌,顺便来陪你解闷。”

    顾碧落狠狠踹了一脚花轿,斥道:“你见过哪个新郎来陪新娘子解闷,快回去——你怎么进来!”正说话,却感觉花轿摇晃了一下,揭开红盖头一看,赫然发现一个贼头贼脑的人钻了进来。

    古代男女在成亲之前见面乃是大忌,几乎没有哪个想抱得美人归的人会做出如此有悖礼仪之事,这家伙,直接钻入新娘子的花轿里面来。

    沈风不忌讳,但顾碧落到底是清白姑娘,惊地杏眼圆睁,同时又仓皇羞涩,连推带打,羞怒道:“给我出去!出去!”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习礼仪,如此情形下,怎可冷静下来。

    沈风扛着拳头就是按住屁股不走,急忙道:“冷静点,我这样做是想做给濮阳策的人看!”

    顾碧落满脸羞怒,浑身皆不自在,急忙将红盖头重新掩着,压低着声音道:“那你也不可进来花轿,如此——成什么样子!”

    沈风失笑道:“又不是真的,再说,这趟亲在落幕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闻言,顾碧落神色即转淡,连眉间那一涟喜意也化消:“濮阳策究竟意欲如何,你快告诉我!”

    沈风压下道出的冲动,沉声道:“我知道你很不安,但为了不让你流出马脚,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感觉濮阳策就在周围,他在注视着这一切。”

    顾碧落冷哼一声,板着脸下了逐客令:“不说便不要来与我说话,出去!”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在营帐内的时候,还有帐篷、马车,不知为何,沈风钻入顾碧落的私属领地内,且是只可容纳两人的狭小空间,如今竟然一起跻身在一顶花轿内。

    “急不得急不得,我行为越是诡异,越是表现顾虑重重,濮阳策才越会相信,多疑之人信可疑之事。”既来之,则安之,借着帘布的缝隙往望寻望几眼,漫不经心道:“说起来,这可是我们第二次做在花轿上,之前我还跟你离了两次婚,离没离成,结也结不成,真是冤孽。”

    顾碧落冷冷道:“贵稀罕与你有冤孽,此次事了,我立即削发为尼,从此常伴青灯。”

    沈风揶揄道:“顾小姐,你可真健忘,古来和尚配尼姑,和尚事尼姑知,你进了寺庙的黑名单,尼姑庵岂会容得下。”沈将军天生有降服女人的本事,无意间,竟将顾碧落的后路也给断了。

    顾碧落想着就来气,怒道:“我便自建一座。”

    沈风拍手叫绝道:“妹妹建孤儿院,姐姐建尼姑庵,你们倒是志同道合,巧妙地解决了抛妻弃子的悲剧,真乃那些带着孩子失足妇女之福音。”

    本是坐如针毡的顾碧落,再也忍耐不住,张手将他推了出去,沈风趔趄摔倒,此时,花轿突然被抬了起来,沈风与顾碧落同时一惊,面面相觑地望了一眼,按照规矩,顾碧落也要进入宗祀内禁食一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去。

    顾碧落急窘道:“都怨你!”

    “怨我怨我!”沈风急忙揽下,讪讪笑道:“现在怎么办?”

    顾碧落差点气急攻心:“我还想问你呢!”新郎新娘一起上花轿,这简直闻所未闻,又让顾碧落开了一次眼界,这人莫非是灾星,为何到哪便令人倒霉运。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当了天府之主,沈风也学会用一些官方口语,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抚道:“我想想办法。”

    新娘子板着一张脸,斥道:“快点!”这恐怕是天下间脸色最难看的新娘子,哪个女儿家不重视婚姻大事,被沈风这么一搅和,天大喜事变成了伤风败俗之事,她心里不生气才怪。

    “要不然——你说你要去茅房小解?”沈风小声询问道。

    顾碧落脸色一变,拳头一下子攥紧,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里是皇家宗祠,哪里来的茅房,忧心忡忡地坐在花轿里,轿子被抬入宗祠的一间庙堂,周遭一片肃静,顾碧落仔细聆听片刻,细声道:“此处似乎无人。”

    沈风悄悄拨开轿布,小心探头看了几眼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走下花轿,转头道:“我先走了。”

    说着,急忙转入宗祠内堂,在门口时正好遇到李公公,李公公正寻着他,急忙道:“沈将军你去哪儿了,老奴到处找不到你。”

    沈风敷衍道:“宗祠太大,我走错了地方,拜祭开始了吗?”

    李公公道:“快与老奴进来。”

    与李公公一起进入宗祠内,宗祠已是开始进行祭拜仪式,沈风照着礼官的指示与皇帝一起祭拜,一番仪式下来,竟然用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已是夜里,接下来还要在祠堂内清修一日。

    祠堂内只沈风几个外人,除此之外,便只有皇帝外,皇帝闭目静坐,凝神坐在祠堂中央,如今皇帝与沈风势成水火,表面上赐婚其实是为了稳固朝政。

    夜深

    皇氏祠堂中只有皇帝与沈风二人,这几个时辰,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按照拜祭礼仪,头一日不可进食,亦不可喝水,须不眠不休在祠堂紧闭一日。

    “沈风!”

    不知是何时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声,半梦半醒的沈风睁开眼皮,只见皇帝依旧闭目坐在地上,还以为是幻觉,迷迷糊糊地又闭上眼睛。

    “沈风!”

    耳边又传来一声低喝,这次是听清楚了,的确有人在说话,转眼望向皇帝,低声道:“皇上,你在叫我?”

    皇帝闭目沉声道:“给我集中精神,祠堂乃我朝福荫所在,岂容在此放肆!朕蒙受先祖恩泽,才得以传袭天命,统治江山!”

    沈风冷笑道:“我记得皇上在未登基之时,并不受先帝看重,但皇上有雄图之心、扼腕之志,才可排除万难登上皇位,我看皇上并不相信天降福泽,我我又何必浪费心神去拜祭。”

    皇帝冷笑几声,忽然站了起来,眼中掠过一道复杂之色,古怪道:“以前朕是不信,但看见如今的你,却让朕反而恨所谓的天命。”

    沈风一下子沉默下来,心里很清楚皇帝口中所谓的天命是什么。

    “皇陵你找到了,天府也被你找到了,九鼎还被你得到——”皇帝眦目而视,冷肃之气喷张乍出:“朕真恨不得杀了你!”

    这句话沈风百分百相信,甚至相信皇帝每时每刻都有这个念头,如果是曾经年轻时的皇帝,或许早已杀了沈风,但现在皇帝看似威严匹天,实地里却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老人,皇帝已许久没有遇到令他恐惧的人。

    “我相信,但我更相信我会活得好好的。”沈风将他的杀气视若拂风,转而叹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而皇上,你活得太累了。”

    皇帝漠然道:“纵观古史帝王,娇纵好奢者,如何统治江山。”

    “皇帝关心的到底是自己的龙椅,还是整个社稷黎民。”沈风毫不留情的揭穿,直面的讥讽!

    皇帝沉声道:“乱臣贼子也配教训朕!朕的龙椅绝不会让给他人,亦不能让给他人!”

    “好了,不说这些,我对你那张龙椅没兴趣,皇上——”沈风有些心烦,迟疑了片刻,鬼使神差道:“你可还记得李晓月这个人?”

    皇帝吊起眼睛,沉声道:“你知道多少?”现在沈风每说一句话,皇帝都充满着怀疑,

    沈风道:“只是一些陈年往事,皇上可知李晓月是怎么死的?此事或许与”

    皇帝忽然拂袖道:“此事不必你妄论!给朕退下!”

    沈风心中存疑,皇帝并不想谈论李晓月的事情,难道他深知当年所发生的事情,那他为何要隐忍,是无奈,还另有图谋?

    心里蒙上一层困惑,越发觉得这个皇帝不那么简单,想着,退出了祖祠内,祖祠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建筑物,和庙宇结构相似,里三层,外三层,这里三层是先祖祠堂,外三层则是一些皇室旁系的祠堂,里外祠堂便可看出地位,方才皇帝所在的祠堂便是大华祖先。

    在古代能不能进入祠堂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进了祠堂死后灵魂才可得到归处,否则便成了孤魂野鬼,在封建迷信的时代,人人都十分重视自己的后事。

    宗祠内的祠堂呈梯形排列,越里面越高的位置代表辈分越高,从祠堂内出来,便看见李公公守在外面,对于这个李公公交情不能算深,但也是沈风在宫中需要笼络的人物。

    打了一个招呼,悄悄溜去另一间祠堂,祠堂中一个女人正跪拜在牌位前,沈风慢慢走近,漠然道:“你是在忏悔,还是在祈求自己的后半生不要太过悲惨?”

    皇后娘娘條然睁开眼睛,经过一阵惊愕,随即怒道:“你不要给本宫太过放肆!”

    沈风冷笑道:“在我面前你不是皇后,只是一个被嫉妒心驱使而坠入深渊的恶毒女人。”

    皇后娘娘的面容从慈祥虔诚变成狰狞恶毒,语调森冷道:“沈风,本宫劝你不要欺人太甚,将一个女人逼得太狠,你一定会后悔!”

    闻言,不知为何,沈风身上涌上一道寒意,从琴操老人处得知了皇后这几十年的所作所为,在感到心寒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为了当上皇后,这个女人将心卖给了魔鬼,手腕狠毒令人发指。

    心中想了想,皇后既然与赵燕想操控我,一定还有后招,我不妨再等等,不要将这个女人逼急了,想到此,淡笑了之走出祠堂。

    祠堂廊上十分寂静,周围悬挂着金黄色的灯笼,拜祭须三个时辰换一次灯笼,灯笼上还印有符印,十分的讲究,祠堂外面仍在礼行祭仪,祭礼要持续三天三夜,整个礼部须不眠不休方可。

    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天亮时,皇帝与皇后从祠堂内出来,每日鸡鸣之时,便要在祭台再行了一次祭天仪式,合为祭天祭祖。

    “一切已布置妥当。”

    经过一间祠堂,身边错过的一个小礼官递上一句话后便迅速离开,沈风停住脚步,侧眼一看,发现赵燕公主就在旁边,恰巧此时赵燕公主也注视过来。

    “拜见长公主。”

    沈风心里有了打算,走过去行拜礼,之前沈风见赵燕的时候都没有礼数,但这次沈风呈现出不一样的态度。

    赵燕公主露出高高在上的笑容,意有所指道:“将军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沈风平静道:“这全靠长公主的恩赐。”

    赵燕公主嘴角藏着鄙夷的笑意的时候,那种掌控男人的快感填满了她空虚的灵魂。

    如果濮阳宫垮台,朝廷大乱,那皇后背后的人绝不会再隐藏,沈风暗自察言观色一番,心再一思索,低声道:“回春膏已剩下不多,近几日我每日皆要吸上五六次方可,还请公主再赐我回春膏。”沈风故意夸大吸食频率,令赵燕更加深信沈风已中毒太深。

    赵燕露出莫名的笑意,冷淡道:“本宫要弄来回春膏也要费上一番功夫,这倒为难本宫了。”

    沈风装出急切的神态,上前几步逼近赵燕:“还请长公主帮我,我必会报答公主!”

    赵燕神色一变,斥道:“放肆,你这是在逼迫本宫吗!”

    沈风退了两步,躬身拱拳道:“不敢。”

    赵燕轻蔑的冷哼一声,淡淡道:“回春膏乃是稀罕之物,得之不易,本宫为何费心要帮你?!”

    沈风见是时机,‘推心置腹’道:“以后若是长公主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

    赵燕斜睨一眼道:“任何事?”

    沈风一口笃定道:“是!”

    赵燕灿颜一笑道:“好,没有回春膏的滋味是否不好受,但是你若尽心为本宫办事,本宫便会赐给你回春膏。”

    沈风一改往日的倨傲,一脸谄媚道:“奴才一定尽心为长公主办事。”

    赵燕听到他自称奴才,顿时放肆地冷笑几声,眼光带着鄙夷瞟过去,淡淡道:“希望如此。”

    先让给你这个高潮几天,到时候就让你尝尝被愚弄的滋味,沈风心里暗骂,告退一声转向其他祠堂,祠堂外面皆是朝廷重臣,沈风一个个试探,在眼下这个形势,沈风必须去试探那些重臣的态度。

    夜幕帷罩了整个星空,继而欲要拉开,暮晓之时,星片渐渐淡去,初晓初现峥嵘,不知不觉,已是几个时辰过去。

    此时宗祠外面吹起一阵罗角声,瞬间,祠堂廊上的人神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沈风望了望周围转身往里外层之间的大门走去。

    “请圣上升台祭天!”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皇帝从宗祠内走出来,左右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相继前行,正当皇帝走到瞿楚贤身边,本是双目无神的瞿楚贤猛然抬头,眼中杀机毕现,突然从旁边抽出一把刀。

    “杀了这个昏君!!!”

    一呼百应,周围上百个人纷纷抽出刀器冲向围绕皇帝的那一拨人,这一惊变,吓傻了所有人,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何瞿楚贤会突然刺杀皇帝,宗祠内一片混乱。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情况来得太突然,皇帝身边没有侍卫,只有一堆太监和宫女,眨眼之间几个太监已倒在血泊里面,而皇帝亦是处于震惊中,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瞿楚贤竟敢弑君!

    皇帝目光死死地盯着瞿楚贤,似乎想到这背后不同寻常的阴谋,但无论如何弑君是大罪,上下九族皆会牵连到,其中最直接的便是文抒问与顾碧落。

    “怎么会如此!?”皇帝喃喃自问,随即怒焰呈上龙颜,愤怒道:“给朕擒住这些逆贼!”

    话刚落音,几个佯装太监的侍卫从旁边抽出武器对着那群侍卫狂砍,顷刻间,血花四溅。

    宗祠内混乱无比,里面本已经昏暗,再加上灯笼被推翻,里面变得难以肉眼辨识事物,此时沈风站在后面,人群比较稀松,借着里面的灯火看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从瞿楚贤突然弑君到乔装太监的侍卫,这一切沈风早已知道。

    好戏才刚刚上演。

    “沈风,一起杀了这昏君!”人群中的瞿楚贤忽然高喊一声,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次弑君是沈风串通瞿楚贤密谋。

    但事实是瞿楚贤故意喊了沈风的名字,很明显,这次瞿楚贤弑君并不是如表面所看到,真正的目的是让沈风也背上弑君的罪名!

    那瞿楚贤为什么要这么做?!

    “点灯!杀了昏君!”

    宗祠内的灯火被点亮,与瞿楚贤一伙的刺客纷纷杀向皇帝,一瞬间砍倒几个婢女,这时候沈风就不能再坐视不理,正当刺客要刺向皇帝时,沈风横空出世挡在刺客前面,为皇帝解去性命之危。

    一番杀斗后,混乱终于平息下来,一干人等全部伏法,包括这次的主谋人瞿楚贤。

    “昏君!昏君!”瞿楚贤被两个侍卫押上前,披头散发之下是一个儒雅的学士,但任何人也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竟敢刺杀皇帝。

    皇帝脸色十分可怕,从旁边侍卫抽出一把刀,咄咄逼人地走上前,双眼仿佛要吞噬人地盯着瞿楚贤:“你为何要刺杀朕!”

    “你这个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皇帝目光一沉,突然剑指沈风,怒吼道:“将这个逆贼也拿下!”

    左右侍卫将沈风也拿下,沈风没有抵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做做样子:“皇上,你这是为何?!”

    皇帝剑指瞿楚贤沉声道:“你与这个逆贼勾结刺杀朕,他方才喊了什么,你当朕是聋子吗!”

    沈风急忙道:“皇上,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奋力护驾怎会与他勾结?”

    瞿楚贤依旧双目无神,语调却愤怒道:“沈风,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老夫看错你了,你陷害老夫,若非你唆使老夫弑君,老夫岂会跟你一起造反!”

    沈风眼光一直在观察瞿楚贤周围,直到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她站在瞿楚贤对面,是皇后身边的一位老宫女,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瞿楚贤,准确的说是盯着瞿楚贤的双眼,瞿楚贤的双眼对着老宫女的双眼。

    回过神来,又调整情绪道:“请皇上明鉴,我从未与他合谋造反。”

    瞿楚贤‘大怒’道:“沈风!枉我将女儿许配与你,还犯险助你大业,你竟然陷害老夫,好!好!好!”

    皇帝沉声道:“沈风,若你想证明清白,便亲手杀了他!”说着,沈风将剑丢到他面前。

    沈风艰难地拾起剑,奇怪的是,此时瞿楚贤表情木然,仿佛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沈风握着剑走到瞿楚贤面前,“皇上——”

    皇帝语调冰冷道:“杀了他便可证明你清白,若你不动手,便是与他共谋——想必你也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皇帝之所以没有盘查下去,是因为心里已经认为瞿楚贤是受沈风指使,但皇帝此时又不敢冒然杀了沈风,只好拿瞿楚贤先开刀。

    “沈风,不要!”

    此时,顾碧落不知何时已从祠堂中出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已超乎她的思索范围,今天她是新娘子,却不知父亲为何会弑君,目及眼前一切,失了魂般的低吟一声,便要冲上前,就在此时,一个白发老妪凭空出现挡在她面前。

    “不要过去,你也会没命!”白发老妪冷冷道。

    而此时皇帝已不耐烦,弑君之罪罪无可赦,纵然他之前还想利用顾碧落,他也绝不能姑息,龙目微阖,怒喝道:“还不动手,莫非真如他所言,你与他共谋弑君!”

    不——

    顾碧落正欲开口,白发老妪却一个掌刀劈在她的左颚,顾碧落一时哑语说不话来,身体也被白发老妪控制住不能动弹。

    此时瞿楚贤依旧木然,只是双眼转向顾碧落的方向,机械般喊道:“沈风,你陷害老夫,你陷害老夫,是你唆使老夫弑君,你陷害老夫!”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给顾碧落听。

    “对不起。”当顾碧落出现时,沈风便已经看到,目光歉然地望着顾碧落,在顾碧落的注视下,亲手将剑插入瞿楚贤的心脏处。

    顾碧落怔怔地目睹沈风将剑慢慢插入父亲的身体里,脑中轰地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惊恐仿佛要将脑中炸裂般,进而感到撕裂般的痛楚,瞬间瘫倒在地。

    “跟我走!”白发老妪趁着所有人没有注意,从人群后面悄悄将顾碧落带走,瞿楚贤血溅当场,新娘子不知所踪,一场血色婚礼如迷雾般落幕。

第770章 :死而复生

    弑君事件发生之后,文抒问翌日便不知所踪,夏嫣然也早已离去,整个学士府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似的,而顾碧落亦是悄无声息地从宗祠消失,更让皇帝深信这是经过预谋的,而且心中更加坚信沈风是幕后主使人,但由于沈风如今实力超然,皇帝亦不敢妄动,此事在几日后归于平息。

    ——梨园?乐府——

    此时,乐府戏台上唱着一出戏,濮阳策站在戏台上戏步轻快,可见心情甚是不错,良久,唱罢,才抬手喊道:“她醒了吗?”

    “醒了。”旁边帷幕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老妪摩诃老人,摩诃老人便是当日带走顾碧落的人。

    濮阳策退了几步,正坐于一张太师椅上,朗声道:“请六傅弟子顾碧落入戏。”

    两个小鬼领命去请,很快的,顾碧落走入戏台内,走来时,她神情憔悴,苍白的面容下毫无光彩可言,家道横变,亲父被杀,喜事便丧事,如此打击下,顾碧落仿佛生无可恋,脸上连一点生机也没有。

    但诡异的是,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神却带着一丝疑惑和复杂之色,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走入戏台中,心思全无,手中不知握着何物,冷漠道:“找我何事?”

    濮阳策叹息一声道:“师妹,你可是在怨我?那日我收到消息后,便派人前去阻拦,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濮阳策拜七傅,而顾碧落拜六傅,所以濮阳策称顾碧落为师妹,从濮阳宫创建后,所有规矩都是濮阳策以及七傅立下,完全脱离了天府的规矩,正所谓是另立门户。

    顾碧落依旧沉默不言。

    濮阳策又道:“有些事不知是否要告诉你,恐怕你也知道了一些。”

    闻言,顾碧落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那一幕景象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心神坠入惊恐中,不禁颤颤发抖。

    她声音沙哑道:“你说!”

    濮阳策道:“当日你父亲之所以会弑君,皆因沈风在背后唆使,沈风想趁这个机会杀了皇帝,不料皇帝早有准备,沈风为了洗脱罪名,便杀了你的父亲。”

    闻言,顾碧落悄然露出思索之色,当日确实听到父亲喊了一句话,此事定然与沈风脱不了关系,想到此,心中悲愤之情溢然于表:“他为何要刺杀皇帝?!”

    濮阳策道:“因为他等不下去了,人心是会变的,以前的他,身上没有追逐权力的野心,但自从拥有天策府后,他逐渐沦为权力的奴仆,学会了弱肉强食,学会了不择手段。”

    顾碧落神色仍是处于悲伤和迷惑,完全听不进濮阳策的话,哪怕濮阳策在恶意扭曲沈风在她心中的样子。

    濮阳策急功于心,添油加醋道:“我的话或许你听不进去,但你父亲的话,还有你亲眼所见的,你的父亲确确实实是被沈风害死。”

    闻言,顾碧落浑身一震。

    濮阳策一脸慈悲道:“我知你与他——唉,我亦知你进入濮阳宫是受他指使,老夫爱惜你的才智,愿冒险与你一起共谋大事,如今他是你的杀父仇人,难道你不想为父报仇,百行孝为先,对杀父者,报仇即是尽孝。”

    听了这一席话,顾碧落逐渐恢复神智,但并不是被他触动,而是逐渐将心中的疑云抹去,又想到那个可恶的人,脸上立即露出愤怒之色,冷冷道:“我该如何做?”

    濮阳策从她脸上看到了愤怒,眼前情形落入盘算,搬出事先想好的计划:“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而是失去一切,你假装不知此事,继续回到他的身边,他对你尚存几分情意,待取得他的信任后,他便会将天策府交给你,待到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死期,想想,若是在临死之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阴谋,他将会带着极大的痛苦死去。”

    顾碧落嘴角露出莫名的冷笑,但却不是报复的笑容,而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笑,整了整情绪,淡淡道:“与你合作?”

    濮阳策负手立于戏台上,傲然凌视道:“那又如何?!”他的语气、他神态,仿佛吃定了顾碧落,在他眼里,此时的顾碧落只是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女人,女人一旦因爱成恨,将会变得无比疯狂,濮阳策无比笃定!

    顾碧落紧紧握了握手心,冷漠道:“我可与你合作,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让我亲手杀了他!”

    濮阳策眼中露出狂喜之色,朗声道:“好。”在他的计划里,不会是顾碧落杀了沈风,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更合适的人,尽管这会令顾碧落心生不快,但他不害怕,他手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顾碧落对濮阳宫尽忠。

    顾碧落转身走出戏台,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随即摊开手掌,她的手心处赫然是一张被汗水浸湿的小纸条,她拨开纸张,再望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

    小婿正与老丈人喝茶,新娘子要不要过来。

    这张小纸条在不久前才送到她的手上,莫非看到这句话,她已无活下去的念头,再看到这句话,心底的怒火又冒高了几分,气得将纸张撕成粉碎,急步走了出去。

    此时戏台内摩诃老人从幕后走出来,濮阳策身体背对着她,沉声道:“是时候动手了,是师叔动手还是王沛王陵父子?”

    摩诃老人冷冰冰道:“老身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濮阳策道:“是你徒弟吗?”

    摩诃老人道:“正是!”

    濮阳策闭上眼无奈笑道:“师叔还是那么较执,你与沈风之间的争执在于你的徒弟是否会听你的话,何不您亲自动手?”

    摩诃老人道:“若她不动手,老身便亲自杀了沈风。”说罢,消失在戏台上。

    ——京城的一间茶楼内——

    从乐府出来的顾碧落走入这间茶楼内,这间茶楼其实是濮阳宫子弟开的,平时茶楼内聚集着一些文人士子一起吟诗作对谈论家国大事,亦是濮阳宫招纳贤才的地方,而如今这间茶楼却已冠天府的名下。

    在天府弟子的指引下,顾碧落期期艾艾步上茶楼上层,刚踏上顶层,便听见一阵阵大笑声,如此熟悉的声音,此时听来却仿佛拨开黑云的晴天,一时间,泪水如涌泉滚滚落下,迈开脚步走上前,看到那个熟悉慈祥的背影,张了张口哽咽了一下,轻叫道:“爹!”

    此时,正在谈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瞿楚贤,激动之情充斥着顾碧落整个脑子,生怕是幻觉,凝神仔细看,可不正是自己的父亲,活生生的,而且还精神奕奕。

    激动之余,顾碧落拭了一下泪水,急喊了一声爹,立即冲上去扑到父亲的身上。

    相谈而笑中的两人停下交谈,沈风见到是顾碧落冲了过来,急忙收住了口,悄悄躲到一旁的书架前,随手翻阅几本看不懂的书。

    瞿楚贤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笑呵呵道:“好孩子,爹没事,你哭什么。”

    这一番大起大落,让顾碧落流足了泪水,失了态也失了声,哭喊道:“爹,女儿还以为——还以为你——”

    瞿楚贤笑呵呵道:“傻孩子,爹不是好好端的。”

    “爹你没事就好。”顾碧落又哭又笑好一会儿,终于舍得抬起头擦掉眼泪,整了整态,疑惑道:“可是当日在宗祠内,我明明看到爹——”

    瞿楚贤转头看向沈风,哈哈大笑道:“这你可要问问他。”

    顾碧落转过头去,看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正在看书,气不打一出来,双眼冒出怒火,咬牙切齿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这回顾碧落简直快要吃人,吐出每个字都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沈风心里涌上一股凉意,强撑着腰杆子道:“你爹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之前所看到的只是为濮阳策演的一场戏。”说话时,不敢上前,隔着远远的。

    顾碧落怒目瞪着他,看得沈风毛骨悚然,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顾碧落咄咄逼人走过去,眼神如同腊月寒刀。

    “叫你骗我!”

    顾碧落猛然怒叫一声朝他冲上去一顿毒打,像一只暴怒的雌猫,张开爪子一阵狂挠,沈风与她纠缠之下,不小心被她挠了好几下,一时间,两人缠在了一起。

    “有话好好说,别抓我头发——”

    “我咬死你!”

    “好了,好了。”瞿楚贤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我的女儿吗,急忙道:“落儿快住手。”

    听到父亲的叫止,顾碧落撒了一通气候才善罢甘休,末了还狠狠瞪着沈风,仿佛有不共戴天的仇。

    那边余怒未消,这边狼狈不堪,沈风被她打得够呛,见她还虎视眈眈,急忙道:“你听我解释,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被濮阳策看出来,当日在宗祠内,我感觉濮阳策就在旁边观察宗祠内所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你,你是濮阳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他会紧紧盯着你。”

    刚发完火,顾碧落这会儿还是面红耳赤,闻言,怒哼一声,倒是没有出声质疑,算是理解了他的作为,随即急忙道:“那我的兄长?!”

    “你的兄长被濮阳策抓走了——”见她又要暴走,急忙道:“他很安全,现在在我安排的一个地方,濮阳策抓走你兄长,是为了日后要挟你。”

    顾碧落冷冷哼一声,转而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

    沈风笑着道:“你忘记了壶酒师叔有一些街头卖艺的弟子,这种戏码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我让他们混入到宗祠里面。”

    顾碧落黑着脸道:“此事你是否一开始便计划好!”

    沈风见缝插针,顺水推舟道:“这还不是你给我的灵感,当初是你鼓起勇气进入濮阳宫,我便料定濮阳宫不会轻信你,因为你的出色,我又肯定濮阳宫不会轻视你,先别哼,你假意投靠濮阳宫,但濮阳宫绝不会相信你,但你的出现必然会令他们遐想,正是因为如此,濮阳策才策划了这一场戏。”

    顾碧落静静沉思一番,疑惑道:“你是说,弑君乃是濮阳策在后面操控?”

    沈风点点头道:“正是。”

    顾碧落迷惑道:“若是濮阳策在背后操控,那他如何操控我爹?莫非——”

    知女莫若父,瞿楚贤失笑道:“落儿,你爹为官清廉,从未犯下大错,怎会有把柄被濮阳策抓到。”

    顾碧落脸上发窘,道:“那又是如何一回事?”

    沈风道:“你还记不记得在迷雾森林内我跟你说过的催眠?濮阳宫内亦有人精通这一门西洋精神催眠术,事先在瞿叔的饭菜加了一些使人精神不振的慢性药,此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

    顾碧落才觉道:“的确,我爹在那几日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末了,脸上突然抹上一层羞色,她之所以没有及时察觉,全是因为这次婚事,那几日心神不宁,患得患失,根本没有去注意父亲。

    沈风道:“瞿叔被人催眠了,不过在宗祠的时候,你瞿叔是清醒的,为了使得濮阳策唱完这场戏,瞿叔假装被催眠,迷失心智,若非有杀父之仇,濮阳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

    顾碧落摇摇头道:“直到如今,他依旧没有相信你,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无路可走、被仇恨蚕食心智的女人。”

    沈风意味深长道:“这才是濮阳策深信的。”

    顾碧落神色凝重道:“他准备杀你了。”

    沈风冷笑道:“意料之中,他是不是让你继续假装无事回到我身边,等到我将天策府交给你时,濮阳策便可以杀了我,到时候只要拿文抒问威胁你,天策府便直接落入濮阳宫。”

    顾碧落叹道:“戏是同一出,角难以辨谁是主。”

    沈风道:“最戏剧性的是,濮阳策一直以为他是主角,人生如戏,最讽刺莫过于自己以为是主角,末了才知自己只是一个陪唱的小角。”

    瞿楚贤笑道:“接下去是落儿发挥大用的时候了。”

    沈风曾说过,顾碧落会是濮阳宫的一瓶慢性毒药,现在是时候彻底开始发挥药效了,顾碧落冷眼不去看沈风,戏谑冷笑道:“我便下毒让你卧床不起,如此一来,你便顺理成章将天策府暂时交给我。”

    看她眼中含煞,心里不禁发憷,讪讪笑:“好计好计,濮阳策现在急于求成,一定会采用你的话,如此一来,濮阳宫也该看到坟墓了,哎呀,忙了这么久,终于快熬完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光喝空气也能饱,我都不想吃饭了。”

    饿死你!也让你尝尝那寝食难安的滋味,顾碧落心里还在发泄,转而问道:“嫣然何在?”

    沈风嘿嘿笑道:“自然是在我府上。”

    顾碧落叹息一声,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沈风察言观色,郑重道:“今日你们大学士府失去的,他日我一定十倍百倍还回来。”

    瞿楚贤道:“落儿,此事你别怪沈风,这次计谋,是爹自己提出将计就计。”

    想到如今学士府落得如此境地,顾碧落心中未免伤感,低头饮了一口香茗,却感索然无味,掩下情绪,正容道:“若可稳定天下,一切皆值得。”

    “你们父女好好聊,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来我府上报到。”妻不教,夫之过,今天她能抓我的头,明天就敢抓我的奸,假夫妻,真动手,这样下去还了得,必须带进门管教几天,以振夫纲。

    顾碧落气还没撒完,淡淡笑道:“好。”

    翌日夜晚,顾碧落正式来到沈府,由于大学士府上上下下都成了通缉要犯,顾碧落算是悄悄来到沈府藏身,之前寻思如何管教,但沈风只是信口开河,在这个档口下,还是别去找顾碧落,免得其他几个女人怀疑,更何况,沈风不在府上,而是躺在一个女人的床上,且还有一个女人站在旁边。

第771章 :内外之患

    京城一间客栈内,沈风悄悄走入一间房间内,房间外两名已昏倒在地,走入房内,先点燃一盏烛台,烛光将房间照亮,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沈风站在她床边,完全不像个有妇之夫,脱掉靴子侧身躺在她身边。

    “师傅,你在外面守着,待会若是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进来。”

    叶绛裙冷冷瞥了床上的女子一眼,淡淡道:“你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家中等候你的婳瑶。”

    沈风瞪了她一眼道:“我就是想想吓吓,怎会做出对不起婳瑶的事情,你阅历尚浅,还不足以当三姑六婆,记住回去别乱说话。”

    “好。”叶绛裙应了一声后,便走出房间。

    床上的睡美人依旧安静地躺着,没想到这个蛇蝎女人睡相竟这么恬静,沈风侧躺在她身边,手上摆弄着一缕褐色的发丝,拜占庭帝国位于地中海,应该属于东欧大陆,无论肤色与发色都有独特之处。

    虽然肤色与发色不同于西欧,但深邃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却是相似之处,沈风将目光放在她眼眶上,尤多西娅突然睁开了眼睛。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四目相对,沈风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在暗淡的烛光下,另有惊悚的气围。

    “是你!!!你胆敢闯入帝国女皇的房间,我绝不会饶恕你的罪孽——侍卫!”尤多西娅猛地从床上惊起,被褥从她光滑的皮肤上滚落,呈出一具充满诱惑的东欧女人的身体。

    沈风目光顺势落到她身上,邪邪笑道:“原来你喜欢裸睡,难怪在房间中加了三四个暖炉。”

    看到她的胴体,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自己当初留下的作品上,尤多西娅胯间稍稍蠕动,上面的图案更是栩栩如生,“原来你也很喜欢我给你留下的作品,否则怎会喜欢一丝不挂。”

    触及到他的眼神,尤多西娅便不可休止的感到愤怒和羞耻,歇斯底里地喊道:“侍卫!!侍卫!!!”

    沈风嘘了嘘,装出目善面慈的样子道:“别喊了,我们这里治安很严格,晚上十点过后,不可大声囔囔,否则触犯治安管理条例,要处于十五日以下的拘留或者两百蚊钱的罚款。”

    “侍从!侍从!”尤多西娅一句话也听不懂,情绪正处于愤怒中,想提着被褥遮掩身体跳下床,却发现双脚都被绑住,“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风逼近她眼前,淫笑道:“还没做,不过正想做,我可能是被你传染了,自从上次虐待你之后,我也好上了这口。”

    尤多西娅愤怒出手,沈风抓住她打来的手,然后将她的身体按下去,继续绑住她的双手:“是不是感到无力抵抗,你从什么时候忘了女人天生的柔弱感。”

    “住口!”尤多西娅忽然激动起来,她之所以如此强势,是因为从心底痛恨女人天生的柔弱,她恨自己是个女人,但哪怕是女人,她也凭借坚强的意志接近未来拜占庭帝国第一个女皇。

    沈风坐在她身侧,笑吟吟道:“被我说中了吗,做女人有什么不好,你应该仔细体验做女人的滋味,比如——”说着,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轻轻的摩挲着。

    那种无力的屈辱感几乎令她发狂,但她又反抗不了,在身体被触碰的同时,立即传来触电般的快感,她恨透这种感觉,更恨自己的身体为何如此软弱,她只能无力的诅咒:“我以女皇之名发誓,你给我的痛苦,我必然加倍奉还!”

    沈风听的是通用语,大概意思可以听懂,手上加大了动作,眼神略带侵略和挑逗地看着她:“我给你的是快感,你是不是也要加倍奉还。”

    身体极力拒绝潮涌般的快感,却又十分诚恳的照单全收,心中忍受极大的痛苦,尤多西娅紧紧咬住牙齿,努力不让身心沉沦下去。

    沈风邪笑道:“何必要让自己这么痛苦,放松下去,仔细体验做女人的妙处。”

    尤多西娅紧咬牙关道:“你不是想跟帝国合作吗?

    沈风根本无心淫欲,就是想折磨这个女人:“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只想享用一位帝国女皇。”

    尤多西娅尖声嘶叫道:“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你就在我手上,我再也不会让我有后悔的机会。”沈风眼光如冰刃一样射向她,“你再不老实,你立即就会尝到后悔的滋味。”

    触及到这个东方男人的目光,之前的梦靥再次回到脑海中,身体本能般的恐惧起来渐渐安静下来,起码尤多西娅的身体已经因惧怕而屈服。

    “这就对了。”嘴上威胁了几句,但并没有真的去侵犯她,反而手上捏了捏她的耳珠子,“好好体验当女人的滋味,不要试图反抗我,你如果能取悦我,说不定我会把你留下来当我的暖床丫头。”

    尤多西娅道:“如果你还想帝国出兵帮助你们国家,你最好把我放开。”

    “放开你!”沈风停下手,冷冷笑道:“恐怕你今后一段时间都要适应失去自由的滋味。”

    闻言,尤多西娅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我是帝国女皇,你这么做只会招来帝国的愤怒,你放了我,我会考虑派出军队帮助你的国家。”

    沈风忽然神情一变,带着冷酷的笑意道:“是派出军队攻占我的国家吧!”

    尤多西娅大惊失色,潜藏心底的阴谋被揭穿,一时间反而忘记了恐惧,极力掩饰:“我对你的话感到吃惊,远征侵占一个大国家,就算对帝国来说也是困难的事情,甚至会拖累帝国。”

    沈风伸手轻轻在她的轮廓上摩挲,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是联合柔然部族呢?”

    闻言,尤多西娅脸上露出骇然。

    沈风怒哼一声,停止与她的暧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做什么,你忙着权衡柔然与华国实力的时候,是否有想过自己也会深陷囫囵。”

    尤多西娅身体深深感觉到一股恐惧感,仿佛看到自己被关闭在一间牢笼内。

    沈风一向不是一个手段狠毒的人,但如今的他,需要去做一些残忍的事情,“我犯下一个愚蠢的错误,将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拉入战局内,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调头和柔然部族攻打大华,很明显,帝国是只需出动部分军队,便可以极小的代价分得一杯羹。”

    “你很愚蠢,更愚蠢的是你招来帝国的愤怒!”尤多西娅不再掩饰,妄图强大的帝国实力威胁沈风。

    沈风眼神冰冷道:“所以我正在救赎,别误会,我的救赎只对于将会酿下的苦果,而不是对你,你的痛苦与我无关,甚至可以为我的国家带来安宁。”

    尤多西娅的身体因为恐惧渐渐变得冰冷,眼角的锐气也消失不见,几乎临近疯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会让帝国大军踏碎你的国家!”

    沈风冷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你很聪明,也很大意,你悄悄来到东方进行一个伟大的计划,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要你不回去,帝国只会将你渐渐遗忘。”

    尤多西娅睁大了恐惧的双眼,嘶吼道:“不!!!”

    “是不是预见到了今后无穷无尽的痛苦。”沈风冷冰冰道:“帝国的愤怒让你引以为傲,而我的愤怒会让你引以为戒,你不该觊觎我的国家,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着,拿出准备好的锁镣和匕首。

    “人生总有不得不选择的时候,我一向不喜欢主宰别人的生命。”沈风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传道士,嘴上说得慈悲,“由你来自己选择命运,自杀或者沦为阶下囚。”

    “哈哈哈哈哈哈——”尤多西娅望着摆在眼前的命运,神色渐渐变得疯狂和恶毒,病态般的笑了起来,然后仇恨地盯着沈风,“你这个恶魔,我会一直诅咒你,诅咒你的国家,诅咒这个国家所有的一切。”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这片土地会因为你的牺牲,而绽放出更美好的未来。”

    回到沈府里,亦是将近天晓,悄悄摸入园子里,正好被顾碧落撞见,这一情景看了叫人尴尬,特别是后面还跟着一个叶绛裙,自从叶绛裙成了他的跟班,就过了贪黑摸早的日子,一举一动也渐渐变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大概是所谓的近墨者黑。

    “早啊,顾小姐——”沈风笑眯眯道:“在我府上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要给你添个丫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碧落冷淡道:“不必。”

    “在我们府上清晨起来一定要做做晨练,我带你去院子里。”沈风扭头道:“师傅,过来,你最近吃得多,前天晚上还见你偷吃了,你也要多锻炼。”

    顾碧落还不适应住在别人府上,算是给他好脸色,婉拒道:“我今日还有事要忙,改日。”

    沈风也有点不自然,如今与她的关系变得更加奇怪,明明是皇帝赐婚,但却没有正儿八经的成婚,甚至一开始婚事都只是为了达成另外的目的。

    两人匆匆碰了一面,便各自扭头就走,以前见到顾碧落时,沈风再怎么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也要搭上几句话,现在关系微妙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更害怕见到她。

    “你为何躲着她?”顾碧落走后,叶绛裙跟着身后不解道。

    沈风对这块木头倒是知无不言:“关系变化了,我还没适应过来,咦!你什么意思,我就非要招蜂引蝶吗!“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她的确觉得奇怪,奇怪他这么风流的性子,竟然也会躲女人。

    沈风忽然流露出本色,搓了搓手掌,对着她淫笑道:“按照你这么说,你这么漂亮,我是不是该对你下手。”

    叶绛裙冷道:“不怕死你便来。”

    沈风有恃无恐道:“你恐吓我,虽然我打不过,但我有一百种方法将你弄倒,要不要试一试,哇哈哈——”末了,又发出标志性的吓人笑声。

    叶绛裙脸色一变,此时唐大小姐正好走过来,她走到唐大小姐身边,语调僵硬道:“他欺负我。”

    唐晴雪已是伤愈,又恢复了以前的朝气,双眼充满着狡黠的灵性,闻言,杏眼横眉地走过来找茬:“你为什么欺负她。”

    沈风愣了一下,这木头什么时候找了唐大小姐当靠山,拉帮结派,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一些不良陋习,“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欺负她,大小姐你身体好点没有。”

    “喏,你看——”唐晴雪原地蹦跳了几下,然后张开双手舒展筋骨,高兴道:“已经好了。”

    “恢复那么快,那我可以放心和大小姐谈情说爱了。”沈风悄悄向唐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急忙扭头一脸严肃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小姐商量。”

    叶绛裙唯恐避之不及,转身之际忽然感到一阵冷意,眉叶微微一皱,淡淡道:“我出去一趟。”

    沈风心思全在唐大小姐上,便没有稍加注意,拉着唐大小姐的手一起去院子内散步,他也剩下这几日有闲情逸致,濮阳宫现在沈风肯定在抓紧布局篡位,动荡迫在眉睫,但沈风还担心三个隐患。

    首先是尤多西娅,这个隐患在昨晚已经解决不足为虑,然后是濮阳策与墨画这两个人最后的底牌,濮阳宫七傅都有各自的本事,唯独濮阳策与墨画只是个唱戏,这实在令人费解。

    第二个隐患是白石老人,查了一年多,仍摸不清白石老人的底细,只发现他与宋执裘有关系。

    最后一个隐患是皇后与赵燕背后的人,自从将琴操老人争取过来后,已在皇宫布下眼线来盯住赵燕和皇后,但仍旧查不到,可见这背后的人一定沉淀密谋多年。

    三个隐患在狂潮来临之前,沈风都要再亲自去会会。

    首先便要想办法进入梨园内,此时此刻,沈风不能再冒险进入梨园,今时不同往日,狂潮即将来临,而宣告狂潮袭来便是沈风的死。

    “沈兄弟——沈兄弟——”

    沈风正在院子内与夏才女下棋对弈,旁边各自站着唐大小姐和可岚旁观,夏才女不愧拥才女之名,两盘下来杀得沈风毫无还手之力,在那次婚事当日,夏才女方知此次婚事是一场阴谋,婳瑶将夏才女提前接入沈府内,并且事先让大学士府的人撤离,才免除一场血门。

    “有客人来了。”夏嫣然放下棋子,抬首见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起身欲回避。

    “是厉大哥!不用回避,自己人!”来人竟是厉亥,厉亥已经出外许久,许久不见,模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荒漠归来的拾荒者,沈风见是厉亥,顿时大喜,大笑着上前迎接。

    “沈兄弟,哈哈——”

    “厉大哥,别来无恙!”

    “沈兄弟,我一进京城便听说你的事迹,一个人便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厉大哥哈哈大笑拍了拍沈风的肩膀,听他语气里似是对朝廷有怨,想必是知道了之前柳宗礼被关押的事情。

    沈风同样拍了拍厉大哥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厉大哥,你这话可说错了,是京城将我弄得半日不得闲,我还是怀念以前在升州一起干衙门差事的时候。”

    “沈兄弟是干大事的人,衙门这种小庙哪能耽误你。”厉大哥说话还是那么中肯,起码在思维上已经达到了龟公,哦不,公关的条件。

    “厉大哥,走,别站着说话。”沈风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心情十分开心,本来今日没有其他打算,正好厉大哥来可以好好叙旧。

    厉大哥目光随即落到夏才女、唐大小姐等人身上,立即惊为天人,眼睛眨巴眨巴道:“这位是——”

    沈风指着身后几人,笑道:“这位是夏嫣然,唐大小姐,林可岚小姐,你应该见过几次了。”

    “几位小姐变化太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厉亥止目于此,不敢再多看,当年轰动升州的每人如今各个出落个更加美丽,看来是沈兄弟护花有法,夏才女清晨便在沈府内,必定是昨夜在此留宿——这就不必再猜了,连鼎鼎大名的夏才女也被沈兄弟拿下,怪不起花脂坊间对沈兄弟推崇备至,慢着!如果说夏才女被拿下,再加上要成亲的的顾小姐,岂不是——岂不是姐妹双收!

    厉大哥脸色大变,心里为沈风捏了一把汗,亲没成反将小姨子接入府中,这移花接木的本事也能用在闺房之乐上,想到此,一边走着一边由衷赞叹道:“传言夏才女不知所踪,原来早已被兄弟藏在府中,从今往后,夏才女只有你可赏。”

    沈风欲盖弥彰道:“别误会,夏才女只是与婳瑶交好,故而来我府上小住几天,她的房间离我的房间很远,摸黑是绝对找不到。”

    厉亥会意地淫笑几声,与沈风一起在园子里畅谈,深冬时节,园子内梅花正好绽开,若是心有波澜花海的女子在此必回醉了几分,但厉亥是个大老粗,对这种红红绿绿的景色不感兴趣,叙旧完之后,沈风才欲言又止道:“听说你出外寻找婉词,有消息吗?”

    厉亥脸色黯了下来,摇摇头道:“小姐仍无消息,柳大人因为此事,仿佛苍老了许多。”

    “别去找了,你先留在柳叔身边,婉词我已派人去寻找,至今仍没有消息,但我相信婉词还活着,京城中并没有发现婉词,婉词一定是逃出去,或者自己藏起来。”沈风紧紧皱着眉头,不敢让最后一丝希望也丢掉。

    厉亥正色道:“你已经尽力了,还是要以大事为重。”

    沈风叹道:“我知道。”

    厉亥忽然凝重脸色,低声道道:“兄弟,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要造反?”

    在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隐瞒,沈风如实道:“在我计划里,皇帝必须罢黜太子,然后退位养天年,皇帝几乎不会妥协,所以我只有逼退皇帝。”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厉亥心中仍是骇然道:“你想自己当皇帝?”

    这也是沈风一直左右为难的问题,摇摇头茫然道:“我不想当皇帝,但如果动荡之后,需要有一个稳定朝臣和民心的人,否则他日柔然入侵时,将士便有后顾之忧。”

    厉亥语调坚定道:“这些事情老哥不懂,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老哥一定支持你。”

    沈风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厉大哥也与我脱不了关系,如果我失败了,也会殃及到你,厉大哥早做好打算。”

    厉亥大眼一眦道:“你说的哪里话,我老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莫非你不把我当兄弟。”

    “我只是觉得你还未成家立室,应该趁早脱离这是非之地。”沈风望着外面嬉戏的唐大小姐她们,莫名怅然道:“趁早走,否则只会被困住。”

    “如果能和沈兄弟共谋大业,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厉亥道:“哈哈,我对那些王侯将相可没兴趣,我老厉自小没了爹娘,从战乱中活了下来,什么狗屁日子都活过,我没有沈兄弟的抱负,多活一日便是赚一日,只当明日是最后一日来活,那些名利老子不稀罕,便只想与兄弟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情。”

    沈风愣住,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厉大哥肯留下来,我保证你会看到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夜里,厉亥暂时告别,沈风与厉亥喝了几杯酒,在冬夜里,反而觉得身体暖烘烘的轻飘飘的,非常的舒服,酒壮怂人胆,沈风便悄悄摸向可岚的房间,踏入可岚的院子里,便被一人拦住。

    “小红叶,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又偷吃糕点被罚站了,没关系,我去找可岚为你说情。”见了小红叶,立即想到了小环儿,不过小环儿如今在即墨。

    “沈风,你是来么?”红叶不再叫姑爷,这里头不知是什么原因。

    沈风干脆道:“我尊重月老的安排,来找你家小姐谈恋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约在三更半夜,更显得我对小姐情深义重,奇怪了,我跟你解释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夫人,让开。”

    红叶拿出螳臂当车的勇气,拦在院子拱门前:“夫人吩咐了,到了夜里你不许进小姐的房间。”

    闻言,沈风恼火道:“当我是耗子吗,夜里不准进小姐房间,快点让开,我有事。”

    “不行,夫人吩咐了,绝对不能让你进去。”红叶是拿了皇帝的圣旨,有恃无恐,好久都没有这胆子跟沈风作对。

    “让开,这里是我做主,还是夫人做主,别拿夫人来压我,我可不怕夫人,今日就是夫人亲自来,我也要进去。”沈风笑眯眯道。

    “你!你!”红叶目瞪口呆道:“我要告诉夫人去!”

    “我好怕怕!”沈风平时都是让人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叫救命助兴,叫夫人更是一点没有放在心上,“莫说是夫人,你便是告诉王母娘娘也没用——”

    “好你个沈风,你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夫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气得是仪态全无。

    这声音,这语气,是夫人没错,夫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怪不得红叶拽得跟二百五似的,沈风僵硬地转过身,心中暗暗叫苦,忙堆起笑脸:“夫人,您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夫人恼怒道:“这里是林家,不是你的园子,我回来林家为何要告知你!”

    惨了,这次又把夫人给得罪了,沈风赶紧亡羊补牢:“说的是,王母娘娘下凡何须告知我一介凡人。”

    夫人讥笑一声道:“少给我来这套,方才的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今日听到你的话,我还不知你竟如此对待我林家。”

    “刚才——刚才——”喝酒误事啊!任由沈风巧舌如簧,但也没办法一下子将黑的说成白的,只能道:“我是在跟小红叶开玩笑的,林家是我心中的一座庙,夫人是心中一尊神,我岂敢不敬。”

    “岂敢!”夫人冷哼一声道。

    “夜了,我先回去了。”沈风一下子头疼,之前的婚事把林家唐家都得罪了,现在夫人肯定在气头上,还是让可岚去解释解释。

    从隔壁林家回来,干脆折去唐大小姐的闺房,好巧不巧的是,今夜唐夫人将唐大小姐叫去苦读素女经,想从思想上给唐大小姐敲打敲打,不用说,这也是因为之前的婚事。

    沈风偏偏不信邪,路有东南西北方,老婆在前后左右,可谓四季如春,这不是还有夏才女和婳瑶吗,婳瑶最近忙里忙外,眼下应该已经睡了,想到此,便折去找夏才女。

    来到才女房前,只见房中还亮着烛火,可见才女还未睡下,沈风便走上前叩敲:“夏才女,夏才女,你睡了吗——”

    房门很快打开,但开门的人却是顾碧落,沈风一下子愣住,眼睛瞪圆了一圈,忽然退了一步,瞧了瞧旁边小木牌,上面的确是写着夏才女的名字。

    “没走错,你这是?”沈风怪异问道。

    顾碧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脸审视道:“我来我妹妹房间,很奇怪么,倒是你,三更半夜来找嫣然作甚。”

    “沈风,是否带来了画作。”夏才女姗姗来迟,一来便为沈风解围,如此蕙质兰心,沈风哪能不心领。

    “哦,我就是来告诉你,画作已经找不到了。”沈风转身见嫣然手上打着一盆热水,急忙接过来:“来,给我。”

    沈风托了热水的福,终于走入嫣然的闺房,夏嫣然在洗脸,顾碧落与沈风却站在后面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走。

第772章 :血染雪地,情坠深渊

    最近一段时日,因为这场荒谬的婚事,沈风一下子受到冷遇,夫人冷眼不待见,唐夫人对晴雪再教育,婳瑶可岚倒是忙忙碌碌,似乎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想她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而且婳瑶个性有些特别,该生气的她不生气,不该生气的,她反而生气,沈风到现在还摸不准她的脾气。

    当然了,沈风光靠摸,是比较有难度。

    原本以为婳瑶是天府中比较正常的人,如今看来,她的个性也十分古怪,不过个性问题并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许多夫妻都是相反的个性,只要三观符合,就没有大问题。

    ——才女房内——

    沈风装模作样为房间中的炉火添置炭块,发挥脑中的知识,讲道:“晚上烧炭取暖的话,记得窗户打开一些,否则会吸入有毒气体。”

    “女子夜寐皆要关门闭窗,不过在你府上便不忌讳了。”夏嫣然没有在顾碧落面前隐瞒和沈风的关系,正如她的个性一样——落落大方。

    无论古今中国女性,娇羞都只是在一切包装之前,在这一点上,日本女性反而相反,日本女性是包装卸下之后才亚麻跌亚麻跌。

    沈风已许久没有和才女单独相处过,转而道:“顾小姐,你来找嫣然有什么事?”

    顾碧落冷淡道:“府中遭到巨变,难道不该来与嫣然相谈么。”

    “应该应该!作为始作俑者,我要付最大的责任。”在这件事上,沈风肯定要再三表明态度。

    这时,顾碧落与夏嫣然同一了口径,异口同声道:“这是自然!”

    沈风细想一下道:“明日我便派遣一个账房的人去清查一下大学士府的损失,将他日双倍赔偿,在大学士府没有重建之时,便请二位在我府上住下,我一定好好招待!”其实过一阵子,沈风已经准备将婳瑶、可岚、大小姐、嫣然等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夏嫣然娇羞地笑了一下,顾碧落冷哼一声道:“不必装模作样,好好对待我妹妹便是。”

    汗,没想到顾碧落这方面倒是挺开放,想当初她还鼓励我去追求她妹妹,沈风信誓旦旦道:“当然。”

    顾碧落又与夏嫣然聊了一些话后,便离开了房间,在这点上,顾碧落一向是光明磊落,不会故意为难沈风,恩怨归恩怨,她从来不会利用其他事情寻私。

    “我姐姐是否别具一格?”进入夜半,烛光下的夏嫣然显得温婉可人,带着恬静的笑容为沈风倒了一杯茶水。

    夏嫣然的闺房是沈风特地让人准备的,完全是按照她在水榭时的寝具而布置,格局简约优雅,在一面曲屏风旁列置着书架,书架上的古代散发出淡淡的书卷味,踏在堂厅上便觉得怡然自得。

    夏嫣然轻笑了下道:“她平时看似严厉,却极少干预别人,你来猜猜,我和她幼时何人父亲生气的多?”

    这个问题有意思,横竖看夏才女都是一个安分不下来的主,左右想顾小姐都是一个早熟的乖乖女,沈风不假思索道:“你!”

    闻言,夏嫣然娇嗔地睇了他一眼道:“你便是这么看待我!那你便错了,幼时我每日待在府中,而她便整日出去山上河边戏耍,甚至将捉来的虫子拿来戏弄府上来客。”

    这么野!没想到顾碧落小时候是这样的,与她现在简直判若两人,沈风顿感有趣,偷偷笑了下。

    “你也觉得好笑么,可别告诉她是我说的。”夏嫣然促狭道:“她最不喜人谈起她幼时的荒唐事。”

    沈风反而听得有趣,催问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你再跟我说说她小时候都做过什么事??”

    夏嫣然窃笑几声,脸上挂着愉悦的笑意:“噗,她幼时听了一位来客说肚子有墨水,她便去书房内将墨水喝下。”

    “哈哈!”沈风顿时乐了,原来顾碧落小时候这么逗,好笑道:“还有呢?”

    夏嫣然忆起早年趣事心头快乐渐渐滋漾,笑靥铺点在脸上:“还有一事大约在及笄之年(古代女子满了15岁的维称),那年她偷喝了爹的酒,酒醉之后在府中闹到了夜里才消停下来,我记得那日,府中上上下下乱成糟,害到丫鬟们收拾到了天亮。”

    没想到她以前那么好动,想起上次她发酒疯的时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顾碧落啊顾碧落,原来你是早有前科,枉我把你称为端庄贤淑顾碧落,你却打我的脸,沈风暗暗窃笑,又道:“别光说她,也说说你,今夜我们便秉烛夜谈,不谈家国大事,不谈风月人生,只谈少年时,如何?”

    夏嫣然眼眸泛起喜色,施施然道:“此议甚好,但为了公平起见,你也须与我讲讲年少的沈风。”

    沈风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才女也是不愿吃亏的主,不如我们一边烧烤,一边把酒言欢?”

    夏嫣然娇嗔道:“你当真要彻夜不休。”

    沈风透过窗户望了望外面的湖水,目光寻着那一道白色身影:“我正好在等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教你烧烤?”

    夏嫣然除了两次与沈风在野外过夜,却从未吃过烧烤,闻言,几分期待几分担忧:“是否烧肉?”

    “你等等,我去让人准备。”

    沈风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一会儿之后,便在屋子后面搭起一个烧烤铁架子,架子旁边还放置着一些作料和食物,沈风邀请夏才女过来,然后与她一起烧烤,很快的,烧肉的香味喷溢出来,而旁边也备好了煮好的温酒,两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小酌温酒,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之后,夏嫣然才回屋休息,沈风则是继续坐在湖边,酒也冷了,烧烤摊也撤,他静静望着湖面上倒影的斑斑月光,时辰一点点过去,不知何时,叶绛裙才回到府中,她一回到府中便会先去湖边静静站了一会儿。

    叶绛裙走到湖边,便看到他坐在湖边,旁边是一堆炭火,今夜的叶绛裙似乎有些古怪,眉间微蹙,神情复杂,仿佛是一朵忧郁的百合花。

    “你今晚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回来。”见到回来,沈风立即喋喋不休道:“你现在都学会彻夜不归了,非常时期,没事别乱跑。”

    叶绛裙神情呆滞道:“你在等我?”

    “是在等着教训你!”沈风奇怪地看着她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越来越自恋,难道是我教育方法有问题。”

    叶绛裙道:“有话请说。”

    这木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暴露智商,沈风突然觉得好笑,摆摆手道:“考你一个问题,你在街上发现地上落下荷包,荷包里面有银两,你会如何做?”

    叶绛裙道:“拾起还给失主。”

    “很好。”沈风冷笑道:“然后你是不是会去寻找失主,这时候失主会跑过来,你将荷包交给他,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失主会说荷包里面的银两不止这些。”

    叶绛裙蹙眉道:“我并非贪财之人。”

    沈风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但人家就这么说,这时候三两路人过来证明荷包的确是你捡到的,人证物证俱在,你无从辩解,这时候你要么被骗钱,要么人也被拐走。”

    “骗?”叶绛裙道:“我可自保。”

    沈风无语道:“不用你说,看你手上带着剑,别人一看就知道,不用一拳一脚对付你的办法多的是。”

    叶绛裙道:“依你之见?”

    沈风叹了一声,目光在她脸庞上透露出几分温和:“以后别那么晚回来,你要是丢了,我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

    “你——”叶绛裙眼眸微颤:“你在关心我?”此时她心中不由得想起在墓穴中沈风温柔的目光、在云南时无法理解的不弃,还有在偃关内的不忍分离

    沈风莫名一笑,好笑道:“是,很关心你,别骄傲,你是我的手下,我关心你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快去睡觉,别犯花痴。”

    叶绛裙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心中那些曾经翻涌过的莫名丝绪再次旋起在心头,那个无情无爱的女人正在经历如同破蛹成蝶的变化,她不知她是怎么了,但她心里清楚,她会因为这个男子而感到——

    痛苦!

    还有——丝丝温暖,但同时,她又十分抗拒心中那份未曾有过的感觉,如此,她矛盾着,仿佛还需一个契机,才可重新绽放生命——真正的破蛹成蝶。

    天气变得十分寒冷,是她喜欢的寒冷,但她此时却是畏惧寒冷,并非身体畏惧,而是心在畏惧,在寒冷的天气里,她的心会再次被冰封起来,她不知为何会畏惧,只是不想赶走心中仅存的丝丝温暖。

    说着,沈风便回去了房间,途中正好遇到了顾碧落,看她眼神变化,便知她似乎有事,上前道:“你在找我?”

    顾碧落言简意赅道:“我方才与广音前辈商量了一番,只怕濮阳宫不会如此简单,尤其是濮阳策与墨画道人。”

    顾碧落发现这点并不奇怪,沈风郑重道:“回我屋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两人回到了屋内,顾碧落便道:“想必你知濮阳宫七傅各有所长,其他几位我们皆见识过,唯独濮阳策与墨画道人从未显露过。”

    “你进入濮阳宫一段时日,觉得他们擅长何事?”

    顾碧落面露难色:“他们二人终日在戏台上唱戏,丝毫未见有其他举动,仿佛便活在戏里。”

    “这正是诡异之处。”沈风迟疑半响:“我——”

    顾碧落旋即道:“你想试探濮阳策?”

    沈风点点头。现在顾碧落与他的默契已经越来越深,又达到了当初在西征的程度,甚至更胜一筹,不然也不会有之前的互相牺牲互相成全。

    顾碧落凝神汇聚而视:“我去试探。”

    这件事无疑交给她最合适,更何况沈风实在分身乏术,“好,交给你了,我想濮阳策不会对你起疑心,但此时的你是对有仇恨,在他面前只问结果不可问过程。”

    “我知道了。”顾碧落转而道:“惠文公主与白石道人查得如何?”

    沈风道:“惠文公主迟早会来找我,我相信就在这几日,至于白石道人,现在只知与宋执裘或许有关。”

    听到这位朝中重臣的名字,顾碧落眉叶紧紧蹙起:“事情似乎更复杂了。”

    沈风苦笑道:“明面的,隐藏的,目前至少存在三方蓄势待发的人,一旦控制不住,我的计划就会毁乱了。”

    顾碧落沉默下来,静静思索片刻:“除了濮阳宫有庞大势力竞争皇位外,那便只剩下几位有资格坐上皇位的王爷。”

    沈风道:“我早已派人留意,那些王爷终日在自己的封邑内作乐酒色,并未看出怀有野心。”

    顾碧落脸容露出忧色,叹息一声道:“这着实令人费解。”她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沈风——”

    沈风奇道:“怎么了?”冬夜寒风彻彻,窗外雪片翩翩飘落下来,房中还未升起火炉,便起身去将窗户掩神色上。

    顾碧落神情复杂道:“我想除此之外,不应忽视那个人。”

    沈风心领神会道:“皇上?”

    “如今形势,皇上已然退无可退,我曾向父亲论过皇上,皇上这一生从未被逼到如此境地,他身上总是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顾碧落神色凝重又茫然道:“我们刨清他了吗?我担心——唉。”

    沈风道:“皇帝最大的秘密你不是最清楚吗?”

    “不!”顾碧落道:“我说的是另一个秘密。”

    “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有当一切烟消云散,所有秘密才会浮出水面。”沈风脑中忽然想到一事,“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点。”

    顾碧落不解道:“嗯?”

    “一个小孩,皇后的孩子。”

    顾碧落皱眉道:“你?”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的孩子,只是想利用一下。”沈风失笑一声,忽然透过窗外看见一个人影走过来,脸色当即大变:“夜深了,你快点回屋休息。”

    顾碧落心思正在思索上,闻言,身正影子也不斜:“时间紧迫,我须与你商议清楚。”

    “来不及了!”沈风仿佛做了贼似的,急忙将烛火吹灭,大汗淋漓道:“我老婆来查房了!”

    闻言,顾碧落气急败坏道:“我们并非在做苟且之事,你如此岂不是变成掩耳盗铃,不可,我要去解释清楚。”她又气又恼,被这家伙这么一搬弄,两人倒像是一对野鸳鸯。

    “别别,婳瑶只是来看看我休息了没,她看了之后就会回去。”沈风急忙拦住她,目光望着外面,果然,婳瑶只是夜里起身来看看他,然后又回屋休息。

    “好险好险,要是被婳瑶发现,她今晚一定失眠。”沈风按着顾碧落的肩膀蹲在地上,他这么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放开我——哼!”被他这么一折腾,顾碧落心已定不下来,哪还有心情去谈论正事,怒气冲冲地回屋休息。

    翌日,沈风便怂恿着唐大小姐出去,一起的人还有厉亥,这三个人搭在一起准不干什么好事,而他们这次要去地方正是京城集权之处——相府。

    “晴雪,这次成败与否就靠你了。”来到相府外,便先停下来,眼前是天下书上梦寐以求的府邸,当官当到了丞相算是当到了尽头,做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不是一心辅助皇帝治理朝政,那肯定是另有图谋。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来之前,唐大小姐打扮成一个俊俏书生,眉清目秀,简直是少女杀手。

    “一会儿宋夫人出去跟你约会,她是你的笔友,很仰慕你的才学,到时候厉大哥会制造一场捉奸的好戏,到时候你只要配合他即可。”在半年前,沈风早已让问书师叔不断与写诗给宋夫人,宋夫人与信中的书生神交已久,很是仰慕信中这位书生,据沈风所知,早年宋夫人也是很仰慕宋执裘的才学,但后来夫妻貌合神离,才有了之后的家丑。

    “唐姑娘,沈兄弟已将事情吩咐给我,你便放心好了。”

    吩咐了几句后,沈风便与他们告别,走到相府大门前,果然不出所料,府中人将沈风拒之门外,不说私人恩怨,与当下,宋执裘拒绝见客乃是合情合理,保正他一直以来的位置。

    但宋执裘真的不偏不倚吗,若非青石道长的提醒,沈风差点忽略这个人,这个看似中立,却一直等着鹬蚌相争的相国。

    首先是宋行军,如今掌控一半的天策府,看似是为皇帝所用,实则为宋执裘,相国加上宋行军,这股势力不可小觑,他日就算沈风篡权成功,宋执裘也大可以另立新军,独揽朝政,如果宋执裘背后的人真是白石道人,这个假设便不止是假设,而是必然的后果,到时候沈风的计划又将被打乱。

    眼下,沈风不得不考虑将是否将宋执裘除去,这人太危险,但冒然动手,便等于断了这条线索,接下来再要找出白石道人就难上加难,所以我这次便亲自来相府。目的便是为了探探宋执裘的底细。

    今日沈风没有其他打算,既然宋执裘不见客,那沈风就等他出来为止,今日有的是时间,更不担心宋执裘一直会闭门不见,果然,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下人迎入。

    ——相府——

    “宋大人,打搅了。”走入相府正厅内,宋执裘已是落入高座,态度与上回寿诞完全不同,正是因上回,他成了朝中同僚耻笑的对象。

    “不知沈将军登临蔽府有何贵干?”宋执裘简单应和,态度十分冷漠。

    沈风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仔细地观察:“我是赔罪的,上回寿诞在府上闹了些不愉快,我深感抱歉。”他这是没事找事,再说要赔罪未免也太迟了,他分明是故意的。

    闻言,宋执裘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随即平淡下来:“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次过责不在你,是老夫管教无方。”他明明知道沈风说的是他夫人的事情,却故意闭口不谈,显然他不想在此事多说。

    还真能忍?沈风又笑问道:“听闻宋二公子至今下落不明,不知可有消息?”

    宋执裘神色淡漠道:“犬子已有消息,有劳将军费心。”

    宋行令明明失踪,他却漠不关心,看来真非亲生,不过却属常情,沈风本来准备一些话来套,却被他一一化解,他能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保持中立,确实是有本事。

    这趟难有收获啊!

    沈风借着喝茶的空隙,沉下心思索片刻,反是放下之前带来的窥探之心,转而望向正厅上悬挂的一副字画,只见上面提着:

    信如尾生

    “信如尾生——”沈风凝神喃语:“敢问此句出自何处?”跟朝廷高官说话他向来会咬文嚼字来贴近古人的口语,以免别人觉得奇怪。

    宋执裘神情略滞有那么一瞬间,而道:“老夫从岭南道听而来,匆匆来不及探听出自何人之口。”

    在相公正厅上面悬挂这幅字画,可见这幅字画与他内心达成某种契合,文人向来不会胡乱悬挂字画,而且他一介书生以信为本着实令人费解,一般来说大丈夫以信为立,而书生要么淡泊明志要么宁静致远,虽说这么想有点牵强,但这总觉得这幅字画出现在正厅不对劲。

    沈风疑道:“恕我学浅,何谓信如尾生?”

    宋执裘神色忽转怅然,欷吁地呼了一口气:

    亦存抱柱心,

    洪波耐今古。

    莫从桥下过,

    恐忆少年侣。

    他念了一句诗后,“尾生故事出自《庄子·盗跖》,春秋时,鲁国曲阜有个年轻人名叫尾生,与圣人孔子乃是同乡,尾生为人正直,乐于助人,与友人交往很守信用,八邻四乡对其赞誉有加。有一次,他的一位亲戚家里醋用完了,来向尾生

    借,恰好尾生家也没有醋,但他并不回绝,便说,你稍等一下,我里屋还有,这便进去拿来。”

    “尾生悄悄从后门出去,即向邻居借了一坛醋,并说这是自己的,便送给了那位亲戚,孔子听知此事后,便以乡里老大的身份,批评尾生为人不诚实,有点弄虚作假,尾生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帮助别人是应该的,虽然说了谎,但出发点是对的,谎言不也有美丽的吗?”

    “后来,尾生迁居梁地(今陕西韩城南),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君子淑女,私订终身。但是姑娘的父母嫌弃尾生家境贫寒,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为了追求履行盟约,姑娘决定背着父母私奔,随尾生回到曲阜老家去。”

    “那一日,两人约定在韩城外的一座木桥边会面,双双远走高飞,时值夏季,凌汛三百里,或是阴雨霏霏十日不止,于黄昏时分,尾生提前来到桥上等候,不料,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乌云密布,狂风怒吼,雷鸣电闪,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不久洪潮暴发,滚滚江水裹挟泥沙席卷而来,淹没了桥面,没过了尾生的膝盖——”

    他叹息一声,“尾生之信,可谓后人之典范,老夫每日视之以警吾。”

    听了这则故事,沈风钦佩尾生,但更惊讶于宋执裘对于这则爱情会了解得如此详细,而且在讲故事的同时,神情露出些许伤感和缅怀。

    一般人沈风不会觉得奇怪,但宋执裘不能人伦,对于男女之事上应该比较淡漠才对,想到此,沈风才记起宋执裘与宋夫人曾经也是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宋夫人出自书香世家,而宋执裘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偏偏这两个人偏离了应该有的生活轨迹,宋行军是宋执裘的亲生儿子,说明宋执裘并不是天阉,但为什么后来丧失房事能力,宋夫人本是恪守礼仪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与其他男人生出宋行令。

    之前忽略了宋执裘这个人,如此细想深究,才发现相府之中有太多疑点,沈风随即道:“人无信不立,宋大人立此警示,真乃大丈夫!”

    闻言,宋执裘神情却是傲然:“人活一生,便是为了信念而活。”对于大丈夫一词,他不怒反傲,如此去想,他并不对于丧失房事能力感到屈辱。

    沈风顺势道:“宋大人恪守一生的信念是什么?”

    宋执裘微微一笑道:“登阁拜相,一展平生所学,报效家国。”他话里没有说忠君,也没有直接抨击沈风。

    沈风脸上笑了下,心中却是有点挫败,从方才到现在,宋执裘一直滴水不漏,连沈风下一句都堵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心中一动,大胆道:“若有乱贼意图犯上,大人会如何?”犯上,便是犯皇上,这句话是针对皇帝而言。

    宋执裘目中射出厉光,冷冷笑着含沙射影:“这乱贼难道是你?!”

    沈风微微愕然,随即道:“大人该知我说的是何人!”

    宋执裘哈哈大笑道:“难不成是老夫?”

    沈风愣了一下,只能无奈地赔笑,一番暗斗下来,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宋执裘仿佛是无欲则刚立于不败之地,又或是算准了沈风今天会来,由此可见,宋执裘一直注意沈风的一举一动。

    入夜——

    沈风静坐在书房内,神情时而恍惚时而深思,书房内堆放着几个月来所有重要消息,包括宋执裘和宋夫人。

    咚咚——

    “进来!”

    来人是顾碧落,沈风侧目望了一眼,笑道:“你回来了,别灰心,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见她神色沮丧,肯定也是没什么收获。

    顾碧落勉强展出一丝笑意:“你呢?”

    沈风不答反问道:“你给我讲讲,信如尾生是何意?”

    顾碧落虽然不解,还是将尾生的故事讲与他听,内容基本上与宋执裘差不多,听,见他仍是在思索,疑惑道:“为何你问起尾生?”

    “这是相府正厅悬挂的字画。”沈风依旧愁眉不展,思索半响,忽然道:“这四个字出自哪篇文章或者哪个人?”

    顾碧落吐出一个历史名人的名字:“苏秦。”

    “苏秦!”沈风心中忽然豁然开朗,“给我讲讲苏秦这个人,讲他生平从事的主要活动!”其实沈风心里多少记得,但这个时代或多或少历史有些不同,所以还需要顾碧落这个内地人来讲述一遍。

    顾碧落将苏秦以一人之力灭了齐国的历史名史讲述了一遍,沈风脸上隐隐露出恍然大悟的冷笑:“这么说苏秦的生平可概括为从事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间谍活动。”

    顾碧落微微颔首道:“虽并非历史第一人,但却是历史间谍史上最成功的一位。”

    沈风沉声道:“现在我可以基本确定宋执裘是白石老人的徒弟,两人皆是从事于——间谍活动!”

    得到这一确切消息,顾碧落神情凝重下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舌远比一条猛兽更可怕。

    沈风沉声道:“这些线索连结起来有些天马行空,不过还有条更有力的证据,在青石道人幼年时,白石老人下毒令青石师叔丧失了人伦能力,但白石老人没有来得及蛊惑青石师叔从事间谍活动。”

    这个秘密想必没有几个人知道,青石师叔亦难以启齿,顾碧落忽然意识沈风话里的玄机,眉目闪动道:“宋执裘亦是!!!”

    沈风沉重道:“宋执裘不是天阉,宋行军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现在是一个太监!”

    顾碧落猛然睁大了眼睛:“宋叔——为何会是如此!”

    “这是今天设局从宋夫人口中套来的消息,宋执裘与宋夫人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但宋执裘背负着不得沉重的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他先是当了太监,又为了蒙骗他人,找了一个与自己体型相似的心腹代替自己与妻子行房——”

    话还没尽,闻此超出伦德之事,顾碧落已是惊呼出声:“天啊,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的确先是断了自己的命根子,后是找人代替自己与妻子行房,但凡一个心里正常的男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后来,宋夫人生出了宋行令,或许宋夫人发现了当年之事,继此之后才性情大变,甚至背着宋执裘与其他男人偷情,宋执裘自知有愧于她,只能装作不知。”讲述完宋家的故事,沈风神色化为平静:“毫无疑问,宋执裘身上背负着一项重大的使命,才会令他甘愿付出巨大的代价,又或者他为了前途背叛了灵魂,这都有待考证,但宋执裘一定是白石老人的徒弟。”

    顾碧落惊疑道:“那白石老人究竟是何人?”

    沈风怪笑道:“逻辑并不是一定要从上至下,也可以反证。”

    经稍点拨,顾碧落神色顿时大变。

    “没错,目前还不能查到白石老人的身份,但已可确定他是一个太监!”沈风冷笑道:“宫中的太监!”

    “宫中的太监——宋执裘——国相——”顾碧落喃喃自语,将前后的关键词连接起来,震惊道:“他们究竟是何目的?”一个宫中潜伏多年的太监,一个国相,此二者足可扰乱朝政,甚至有覆国的可能。

    沈风长叹一口气,愁眉不展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是谁,要得多大的利,不过我查到一件事,当初西征宋执裘大力举荐夏侯屠,从当时来看是顺理成章,而今是别有用心,但很显然那次战役得利并非是濮阳宫,因为濮阳宫也被算计在内。”

    顾碧落陷入深思:“难道真是皇帝的其他兄弟?”

    “从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最大,而且如果由皇帝兄弟来继承皇位是顺理成章。”沈风叹道:“我并不想当上皇位,如果有个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大力支持他,其实我这边的唐家、瞿大人心里更接受一个正统来坐上皇位。”

    顾碧落脸上露出复杂之色,突然摇摇头道:“不可,若非军政一心,难以抵御柔然,再说,人人传闻你有九鼎,其他王爷定也会知道,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当上皇位,你又交不出九鼎,皇帝必然对你起了戒心。”

    沈风所忧虑也是这个问题,如今看来,当初小草儿将九鼎之三拿走,对自己才是最致命的,彻底斩断了我的回头路。

    想起了小草儿,心中又蒙上一层巨大的黑雾,仿佛一切皆在她的算计之内,那么她为什么要一直将我推上前?

    唉——

    叹息了一声,心中强忍着不适,急急回想张天师对自己说过的话,才扫去点阴霾,深呼吸一口气,是该将眼下这一切划上句号,走到书桌前,从夹缝中取出一道符令,交给顾碧落,正色道:“天策府交给你了,去给濮阳宫喝下这最后的毒药。”

    顾碧落情绪稍稍激动,那是一种压抑的激动,沉重又无比希翼,缓缓伸手过去那块当今大华举足轻重的符令,紧紧攥紧于手中,掷地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宁身死不负命。”

    沈风拍拍她的肩膀,笑呵呵道:“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去做,回屋休息吧。”

    在他交出这块符令,便意味着大华建国以来一场最大的政变即将爆发,在这场山如山洪暴发的乱潮下,体制将经受巨大的冲击,可以预想狼藉会如暴风雨后。

    ——梨园——

    戏台上,濮阳策负手立于台上,画满妆容的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抬首遥望着高处的明月,仿佛是欲将心比明月。

    墨画老人从背后走过来,用他本来苍老的声音:“策儿,时候该是差不多了。”

    “魑!”濮阳策喝来一个小鬼,命令道:“去告知琴操王傅,让布好的棋子听候调令!”

    “遵命!”小鬼领命而去。

    “如何重大之决策,是否该与老夫商议?”此时,矶书老人与濮阳宫两个副统领入戏,矶书老人道:“大局是否已始?”

    濮阳策目光缩成一束厉芒,脸上含笑道:“王傅且休息几日,待大局定后,我便来迎接王傅入皇宫。”

    “依老夫之见,该休息的人是你,这几年你在濮阳王的位置恐怕坐累了,须下来休息休息。”矶书老人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待老夫掌控大局后,便为你们二人建造一座天下最大的戏园子,让你们一辈子皆待在戏中。”

    桀桀——墨画老人发生一阵尖锐的笑声,笑声中带着讽刺和戏谑。

    濮阳策负手不动,兀自叹息一声道:“王傅,你太贪心了!”

    “你错人,老夫从未变过初衷,老夫博览群书,若这天下交给老夫,一定可成就一番伟业。”矶书老人忽然挥了挥手,随之,两拨濮阳军鱼贯而入,将戏台牢牢包围。

    濮阳策微笑道:“看来王傅早有准备,季副将,你曾背叛我的兄长,如今也要背叛我吗?”

    “哼!”季高渠怒哼道:“我出生入死跟了你这么多年,竟还不如一个唐宁,试问我怎会甘心!”

    濮阳策眼睛眯了起来,语气突然变冷:“你不甘心,但还有人也不甘心,王傅,你太心急了!”

    就在矶书老人皱眉间,季高渠脖子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一划,脖子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缝,鲜血从脖子喷出来,季高渠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到死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矶书老人大骇,急急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身后的濮阳军却一动不动,濮阳策微微笑道:“他们不是你的人。”

    矶书老人惊恐地望着旁边的神秘人:“你背叛老夫!”

    濮阳策道:“王傅,不只是季高渠想当上大统领,他也有野心,但他很聪明,他的野心只有我能给。”

    矶书老人颤颤地跪了下来,惊惧道:“濮阳宫,求求你饶了我,念在老夫这些年为濮阳宫卖命的情分上,求求你饶了我!”

    濮阳策冷冷笑道:“我方才没听错的话,你一直为了你自己,王傅你该好好休息,我已找到更好的人选来代替你。”

    说罢,伦文叙从戏台上走出来。

    见状,矶书老人脸色一变,才明白是如何是一回事,愤怒道:“是你背叛我!”

    神秘的濮阳宫副统领走到矶书老人背后,在他脖子轻轻一划,矶书老人老不及痛楚,便倒在地上。

    濮阳宫七傅再去其一!

    ——沈府——

    顾碧落走后,沈风仍坐在书房中,书房中尽是堆积的信纸,一列列,一匣匣,全是濮阳宫与天府这几十年查到的人事,符令已交出去,接下来几天里,沈风几乎一直在书房内。

    腊月,京城天气更加冰冷寒彻骨,沈风已在书房中待了七天,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一本纪事,神情满是惊骇与深思。

    “沈风,沈风——”

    唐大小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算了沈风的思绪,打开门见她慌慌张张地,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京城的狂风骤雨将至,沈风已经提前安排好一切,先将婳瑶可岚晴雪等人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前天府中那些下人也早已离开,留下的皆是天府的人。

    唐晴雪道:“我们是要走了,但叶前辈却不肯走,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房间内加了五六个火炉。”

    闻言,沈风心中涌来一股莫名的烦躁,还有一丝丝心痛,沉声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几个人先离开。”

    此时,婳瑶、可岚也走过来,沈风见到她们,轻声道:“该走了,我要给一切做个了断。”

    婳瑶、可岚、晴雪与他一一道别,倒不是生离死别,只是深深担忧,但她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深知待在这里只会令他分心。

    一番话别之后,沈风便去找叶绛裙,一打开房间,便仿佛是进入火炉里面,眼睛寻望过去,便看见她蜷缩在床上。

    见此情景,沈风身体顿时被定住,之前没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她如今有了一丝变化,但一遇到寒冬,心便会再次被冰封起来,为此,她选择了抵抗。

    走到她床前,只见她嘴唇血百,脸色虚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一切的改变皆是由他而起,轻轻捡起她散落在脸上的秀发,轻叫一声道:“师父——”

    叶绛裙缓缓睁开眼睛,神情半昏半醒,低声道:“嗯。”深冬来临后,她已不再户外,而是躲在房间里面,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她便多添上火炉,直到最冷的时节,她的房间内满是火炉。

    看她生命消逝了大半,沈风心痛:“为什么不走?”

    叶绛裙轻抬眼帘,眼眸仿佛即将熄灭的烛火将欲黯淡无光,似是油尽灯枯之状:“广音师姐让我留下来,做个了断。”她求问过广音,广音意外地给她这么一个建议,似乎已看出了什么。

    沈风目露怜爱地望着她眼睛、睫毛、唇那个曾经缥缈如羽仙的无情女人,如今是受到惩罚的谪落凡间的仙子,是我错了吗?心中扪心自问,黯然自责道:“是不是你师父让你杀了我?”

    叶绛裙虚弱地嗯了一声:“你早已知?”

    “我一直都知道,你这个木头。”沈风一番怅然失笑,心中自是一番痛怜,不禁扪心自问,我对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改变了她,她却令我割舍不下,“所以你将自己隔绝寒冬,害怕变得冰冷无情,有时候你真让人生气,却又令人无法责怪。”

    叶绛裙目光怔怔地望着他,虚弱得无法用多余的眼神,眼帘颤颤欲坠,便这样木然地望着,静静地等待熬过寒冬。

    “没有经历寒冬,怎知温暖。”沈风伸手将她抱起来,迈着坚定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在她迷离的目光下,轻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好善待你的心。”

    说罢,推开那一番隔绝寒冬的房门。

    狂骤而来的寒风夹着冰雪侵袭而来,乍暖即寒的感觉,令身体不禁打了寒颤,低头望着,叶绛裙已是睁着眼睛木然地相视。

    将她轻轻放下,置于寒风之中,满天飞雪仿佛围绕她而翩飞在,她走到院子中央,静静地伫立着。

    沈风在背后望着她,看她站在寒风之中觅取生机,裙角袂袂,鬓发轻扬,白衣入雪而翩翩起舞,仿佛与天地化为一体。

    她本属于寒冬。

    此时,一封书信从空中穿梭于雪片之中,划过一道痕迹后落在沈风的脚下,沈风低头一望,身躯瞬间剧震!只见在信纸上系着一支钗子,正是以前送给婉词的礼物。

    与此同时,站在雪地上的叶绛裙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首望远处望去。

    沈风颤颤地拾起钗子,心中狂喜,仔细地看了看钗子,急忙拆开书信,书信写着一行字:若是要找到她,便来京城西郊的断崖,只许你与般若同去。

    摩诃!

    果然是她!

    想起那个白发老人阴冷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悸,但随即又被婉词的音讯填满,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疯疯癫癫地便冲了出去。

    此时,青石、广音急急赶了过来,急叫道:“小子,你要去何处?!”

    沈风脑中全是婉词的影子,急急道:“师叔,我出去一趟。”

    “京城要变天了,濮阳宫已开始行动!”青石道长神色阴沉告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饶是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暴风雨将至,你不能离开京城!”

    沈风望着被雪片掩埋的天气,心中无法抑制地想要去寻找婉词,再想到婉词已是失踪了半年多,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措,状若癫狂地圆睁着眼睛:“师叔,三天,三天后我一定会回来!”

    青石道长大吼道:“京城不能没有你,难道你想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沈风手中紧紧攥了婉词的钗子,生怕它像细沙一样从指间流逝,眼睛急红:“给我三天时间,这里交给你们,我一定要出城!”

    “师兄!”青石道长还欲说话,广音忽然出声劝阻,看他神色从未如此慌乱过,柔声道:“侄儿,京城事态严重,你务必要回来。”

    “好!”沈风坚定地回答,随即狂奔出去,一会儿后,一声激昂的马嘶声扬起,然后便是急促地马蹄声、

    叶绛裙此时还站在雪地上,广音走到她面前,淡淡笑道:“去吧,给你们之间做个了结。”

    叶绛裙静默了片刻,无声地迈开脚步、

    策马赶到京城西郊那处罕有人迹的断崖,为了寻找婉词,之前来过一趟,但并没有发现婉词,或许是因为恐惧,沈风从内心深处躲避了这个地方,深怕看到婉词香消玉损。

    断崖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登上山崖,便身临狂风霾之中,连行走也越发困难,顶着暴雪走到山崖前,便看到一个白发老人伫立于山崖前。

    “摩诃老人,我来了!”吹来的狂风如挥来的利爪,横一骤,竖一骤,仿佛要将人撕成粉碎,沈风大吼道:“婉词在哪儿!!”

    摩诃老人缓缓转过身来,淡漠道:“沈将军果然守信!。”

    沈风急吼道:“废话少说,我已经来了,婉词在哪里!”

    暴雪肆意掠刮,摩诃老人却是定立于寒风之中,阴冷地眼神从一把锐利的利刃刺向沈风,“沈将军真是一个情种,明知老身要杀你,你却依旧前来。”

    沈风手中紧紧攥着钗子,急红了眼道:“婉词在哪里!”

    摩诃老人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笑声划破狂暴的寒风,充斥在整个山崖,“你死了便可以见到她——”说着,便欲出手,不知为何,身体旋即又定住。

    在狂风暴雪肆虐的山崖上,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

    摩诃老人嘴角露出阴沉的笑意:“徒儿,你来了!”

    “师父。”叶绛裙漠然地走到沈风旁边,冰寒彻骨的天气已让她恢复始初,她的眸子没有半分波澜,似是于冰封之中,状回当初缥缈难以触摸的女子。

    摩诃老人望着她,肆意而笑道:“好,很好,老身还以为你变了,便不必老身亲自动手,你,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令她熟悉而又恐惧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脑中,仿佛魔音摄神,使她身体不断颤抖起来,叶绛裙惊恐地瑟瑟发抖,再次被幼年造成心理阴影所笼罩。

    摩诃老人冷道:“怎么,还不动手!”在叶绛裙幼年困于冰窖之内,摩诃老人便对叶绛裙施以蛊惑,只有叶绛裙哭尽眼泪后,摩诃老人才会将叶绛裙从冰窖中救出来,久而久之,叶绛裙空洞的思想完全由摩诃老人支配,那是一种幼年时候产生的恐惧,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驱使她做出任何事情。

    叶绛裙浑浑噩噩地抽出锋利的剑,眼睛木然地望着沈风,望着那映入心中的脸庞,神情无比痛苦,握着剑柄在不断颤抖。

    “还不杀了他!!!!”

    沈风转身相对,平静地望着她。

    “杀了他,否则只好为师动手!”

    “是,师父——”叶绛裙颤地闭上双眼,随即重新睁开,于寒风中恢复平静,执着剑柄的手再次抬起。

    沈风定定地望着她,侧目瞥了一下眼前透着寒气的长剑,目光回到她的脸庞,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觉得距离她如此之近,哪怕一把杀人的剑横旦与两人之间,脸上莫名一笑道:“你真的不会撒谎——”

    话刚落音,一阵狂风刮来,叶绛裙踏出一步,脚尖潋起碎雪,寒剑急急而去。

    “你!!!!”

    风熄,沈风依旧站在原地,而而在他背后的摩诃老人脖子前挟着一把寒剑,只在毫厘之间,便会刺破她的喉咙,顾不及眼前的剑,她心中震惊的是叶绛裙。

    叶绛裙手执寒剑,眼眸不再迷茫,不再彷徨,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之色,如嵌入的黑宝石。

    “师父,我不要杀他!我不要!”叶绛裙双眸直视,状若痴狂地喃喃自语,但语句所呈现的情感却是无比坚定。

    “你竟然——你竟然会不听为师的话!”摩诃老人厉声道:“为师命令你,杀了他!!”

    叶绛裙从抉择中平复下来,冷漠道:“不!”她向来言简意赅,跟沈风交流的时候,最常说的便是‘不’。

    望着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弟,一下子竟变得陌生,冷冷道:“如今你究竟是何人?”

    ——在这轮回岛上,还管什么世俗道德,我叫你师父叫你娘子有什么区别,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么规矩做给谁看,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再给你想个。”

    ——不必了——

    ——别这么冷淡,岛上就我们两人,你就配合点陪我消遣点时间,既然你喜欢用叶子吹曲子,那你就姓叶。

    ——你经常穿着一身白衣,太单调不太好,需要改变一下,就叫你叶红姨,怎么样,也不太好听,叫叶、绛裙叫叶绛裙好听吗?说定了,你以后就叫叶绛裙——

    脑中浮现出轮回岛当日之景,本是空洞的心似乎想寻觅一处栖地,轻声道:“我叫叶绛裙。”

    “叶绛裙?”摩诃老人听罢漠然,神色随即阴沉下来,尖锐地肆笑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之躯,竟也配有名字。”

    “你见过这么聪明的行尸走肉之躯吗。”

    沈风走到叶绛裙旁边,心情如乍寒将暖初春拂来之际,快要乐开了花,骄傲而自豪道:“干得漂亮,终日被我骗,总算学了点片毛过去,哎,虽然比起我另外一个师傅你还清纯得像小环儿,但对付这个老太婆已经是绰绰有余。”师父长本事了,他这个当徒弟自然是开心。

    摩诃老人眉头大皱道:“你便是为了他背叛为师!”

    叶绛裙低下眼帘。

    “少对我师父大呼小叫,别吓坏她,你哪算一个师父,恶毒的老太婆,你看看我是如此孝敬师父——”沈风狠狠瞪了老太婆一眼,随即道:“师父,明日回去我赏你银子。”

    叶绛裙面无表情道:“好。”

    摩诃老人皱了皱眉头,此时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她的徒弟。

    沈风脸色忽然一变:“快告诉我,婉词在哪里!!”

    哈哈——摩诃老人忽然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目光缓缓抬起聚在一处地方,冷冷道:“放心,你很快便能与她相聚。”

    嗖——

    狂风呼啸声中忽然夹着一道尖锐地破空声——

    嗖——

    与此同时,沈风心中感觉一种黑压压的恐慌,望及摩诃老人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和眼中的杀机,心神猛地剧震。

    是她,还是我——

    嗖——嗤——

    沈风突然将身边的叶绛裙扑倒,两人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在悬崖边上,叶绛裙从地上坐起来,狂躁的风雪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呼呼呼——

    为何热热的——忽然感到脸上点点热意,叶绛裙伸手抹了抹脸颊,触上的却是粘稠的湿热感。

    叶绛裙木然地睁着眼睛,神情短暂地陷入迷怔,颤颤地将手放在眼前,入眼帘的是点点血红。

    “血——”缓缓抬起头望去,只见雪地上染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而惊心,进而心被仿佛被掐住,失魂又胆怯地低头一望,一支箭头插在沈风身上,炙热的血水不断往外流。

    狂风将染红的雪刮去,又重新覆盖一层新雪,只是沈风身下的红雪却无论如何无法抹去。

    摩诃老人慢慢走过来,以嘲笑地眼神俯视两人:“你以为濮阳策会只派我一人前来取你性命,你确实令他忌惮了,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

    沈风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身体渐渐发冷,在寒冷的天气中甚至已感觉不到身躯,只看到眼前那一张木然呆怔的脸庞。

    “世上竟如此重情义的男子,宁愿死也要为你挡一箭。”摩诃老人冷笑道:“徒劳!有王沛施放箭羽,再加上老身,天下间任何也无法逃脱。”

    天怎么黑了——

    沈风倒在叶绛裙怀里,眼睛望着天空,却发现天空越来越黑,飞肆的冰雪已在他身上盖上一层,彻骨的寒冷甚至让他无法感到疼痛,或许是无力感受,感受到身体如沙漏般飞快的流逝,脑中努力回想着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

    “阿,唔,啊啊,唔——”

    叶绛裙睁着木然地眼睛,嘴巴几次张了张想要说话却又呜咽,似是一个痛苦不能说话的哑巴,心中无穷无尽的情绪无法宣泄,努力说话而说不出来,以至于身体无法自控十指紧紧锁在掌中,一丝丝血液从她指缝中流出来。

    沈风眼睛恢复一点清明,望着她痛苦无措的脸庞,伸出手掰开她的手掌,努力挤出一点笑:“师父,我床头夹缝里藏点私房钱,你全部拿去,我房间里面有个花瓶——”

    眼皮渐渐低垂下去,无力感充斥全身,“花瓶里的花叫风信子,你以后照着那朵花去买,三日换一次,代替我为我父母祈求平安。”

    叶绛裙木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只能无助地睁着双眼。

    沈风猛地握紧她的手掌,虚弱道:“记住我的话,还有——”他心里明白,他这条命只能止于此,而叶绛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绛裙张了张口,痛苦地低吟一声,仿佛是一位失语者无法言语。

    蚀骨般的疲惫感渐渐充斥全身,眼下已剩下她的脸庞,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柔挲她的脸颊,眼皮犹如千斤重地坠下来,“不要再让自己孤单一人。”说着,缓缓阖上眼睛。

    ——就算只是昙花一现,我也想你有朝一日像昙花一样绽放——

    叶绛裙娇躯一颤,无力地坐在地上,沈风便静静躺在她的怀中,她惊慌失措地摇动沈风的身体,得到仍是无声的回应。

    ——你今日说的起死回生之法是否属实——

    ——什么起死回生之法——

    ——便是她所施之法——

    ——绝对属实,百试百灵——

    ——为何我觉得你在骗我——

    ——我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吗,只要我受了大伤快死了,见我躺在地上,你就快用这个办法救我——

    脑中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伸手抱着他的脖子,俯身下去,轻轻地将冰冷的唇瓣落去他发白的双唇,双唇轻触缓缓贴住,叶绛裙闭上眼眸,心中祈求他醒过来,良久,唇分。

    暴雪已在她身上披上一件雪衣,但雪衣却无法掩盖她身上被鲜血染红的裙子。

    叶绛裙眼睛迫切地低望,他却仍旧没有醒过来,身体亦渐渐变得冰冷,心中被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填满,急急再去贴住他的双唇,无助地望着他,从无助变成恐惧,从恐惧变成锥心的痛楚。

    伸手不停地摇晃沈风的身体——

    摩诃老人在背后冷笑道:“他醒不过来,就算他没死,你以为我会放了他?”

    滴——

    !!!!

    摩诃老人神情突然惊骇:“你竟然!!!”

    滴——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上落下,将脸上的雪花融化,然后一起坠落沈风的眼皮上,她心中积压的情绪终于宣泄而出,凝聚成一颗小小的泪珠,泪珠的名字叫做悲痛。

    摩诃老人不可置信道:“你竟然也会流泪——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会流泪!!”

    叶绛裙冰封的心已满是裂痕,即将重获新生,但又随即死去,如昙花一现。

    沈风想要她活下去,可沈风却忘记,她的心若是破茧重生,亦是为他而跳动。

    叶绛裙如石化般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沈风,神情却是木然无变,眼眸呆滞无神,与之前的冰冷无情多了一份哀默。

    “你竟会流泪!!竟会哀伤!!”摩诃老人冷厉道:“小子,你赢了,你真的改变了她——”

    那你们便一起去死吧!

    摩诃老人一掌打出,打在叶绛裙的背上,两人同时坠下山崖,于崖间卷绕的飞雪中,急速而坠下,而叶绛裙依旧紧紧抱着沈风,共赴黄泉——

    ——京城梨园——

    濮阳策仰天长叹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第773章 :泪眼竟无语

    濮阳策一声长叹后,便闭上抬首静静地仰对冬阳,此时一个小鬼将妆台推上前,濮阳策睁开眼睛坐在妆台前,少时,当妆容卸去后,一个儒雅中年出现在铜镜前,濮阳策望着铜镜的脸,眼神中竟带着几分陌生,几分悲伤。

    与此同时,天策府再次兵发齐水,而宋行军则率领大军对峙,两军对峙的时候,濮阳策在京城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暴,濮阳策利用濮阳宫多年收集到的贪官证据,几乎挟持大半朝廷官员,进而又威胁皇帝退位,在朝廷一干忠臣和保皇派系的极力维护下,皇帝才没有立即退位,只是暂时告病不事朝政。

    可这场风波实在过于庞大,皇帝身边支持者支撑不了数日,而且濮阳策以及等不了太久,只要等他控制整个皇城,将会对皇宫发动进攻,到时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日之内,已有两个忠臣被暗杀,皇城的防系因濮阳宫的蚕食变得参差不齐,根本无力做到防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忠诚良将被杀死。

    京城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曾经金碧辉煌的皇城变成风雨飘摇的危城,该如何拯救这座皇城,如今唯有沈风一人耳!但此时或许只能在山崖底下找到沈风的一堆烂肉。

    沈风真的死了吗?!

    一股寒风凌绕而下至山崖底下,山崖底下遍地是积雪,而积雪中竟有个冒着热气的泉水,此时,一个全身*的男子坐在温泉中,而在男子的身边,一位白衣女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眼神寸步不离。

    白色雾气缭绕山崖之下,自成一个小天地,美景当此,温泉散发的热气还含有药味,是为数不多的药浴,男子身上用白布缠着伤口,脸色却是有温润之态,想必再过不久便能醒过来。

    如果沈风早知这里有个温泉,一定早将这里开发成旅游胜地,但他却仍旧昏迷,享受不到温泉带来的舒适感。

    入夜。

    温泉旁边一处山凹中燃气一堆火,若不是有温泉的温度,此时的天气根本难以生火,沈风躺在山凹内,身下是一堆编制成集的稻草,一条卷起袖子的玉藕将他扶起,将一些果子榨成的汁水混合捣碎的草药一点点喂入沈风口中。

    我死了吗?婳瑶她们怎么办?我还没找到婉词、舒姐姐、还有那个木头——

    滴——

    她流泪了吗?

    这是我记忆么?

    “沈大哥——沈大哥——”

    谁的声音?好熟悉,我在哪儿,我是在阴曹地府吗,为何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我还活着!!

    “沈大哥——”

    “是否须口对口为他续命?”

    “前辈,沈大哥气息已平稳下来,无须为他渡气。”

    “原来如此。”

    耳边清晰地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种强烈地亲切感化成无穷的生机驱使他恢复意识,终于,他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眼睛还十分疲惫干涩,眼前一片迷暗,甚至没有成形的事物。

    “醒了!醒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好像是——沈风奋力地凝聚精神扫去迷暗,借着火堆传来的微光,眼前事物渐渐清晰起来,一道绰约的身影映入眼前,才刚康复的身体开始颤抖,目光自下而上望去,柔弱的身体、纤瘦的锁骨,长发如瀑洒于纤腰,两缕鬓发锤于细肩,刘海稍稍分开,成一道椭圆拱门恰好分立于一对柳叶眉上,露出那株淡淡的花钿,展现出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形象,娴雅娟娟,端庄大方。

    那她一双包含淡淡愁绪的双眸,彻底将沈风虚弱的心跳掀起,跃如激荡急促的琴弦。

    目及女子的容貌,沈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时而笑,时而哭,哭了之后又发颠似的笑,情绪难以抑制。

    情之所往,牵系两人,触景犹伤情,痴人得见岂能不泪眼,看到他苏醒过来,柳婉词眼泪夺眶而出,半年多来的苦愫彻底宣泄出来,里面包含太多的思念、担忧、绝望,在如此狭小的山崖底下,每夜只能对月寄予情思,饱尝天涯永隔之苦,试问,如何不断肠。

    “婉词,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别再骗我,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沈风一下子变得神经兮兮,发狂似的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我不走——不走——”柳婉词失声而泣,伏在他肩上闭眼汲取苦苦等待的温暖,眼泪流得越发汹涌。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沈风红着双眼,发白的嘴唇尝到咸咸的泪水,身体因为突然的幸福,竟然紧绷得浑身发颤,紧张得近乎透支。

    “不是梦,沈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见到你。”两人紧紧相拥,彼此害怕失去,似乎都要将对方融进身体里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连话都说得梦里的一模一样。”沈风将婉词扣紧紧的,生怕她突然化成一道青烟溜走。

    柳婉词破涕为笑,随即心中更加感到难受,只能乖乖依伏在他怀里,他日思夜想,婉词又何尝不是。

    沈风不敢说话了,也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睁开眼睛婉词就消失了,就这样,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彻底将身后的叶绛裙忘得一干二净。

    叶绛裙在两人背后一声不吭,眼光奇怪望着两人,见到沈风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她眼光变得十分怪异,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眼神。

    “沈大哥,你的伤!”沉浸在幸福中的婉词突然惊醒过来,急急抽离沈风的怀抱,眼睛仔细地为他检查伤口。

    “伤?”低头望了一下,果然腹部位置包着一块布,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直挺挺地便躺下去。

    叶绛裙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住,眼眸中藏着淡淡的担忧。

    “师父!!我会疼——”这才发现叶绛裙,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婉词,猛然道:“我真的没有死,老子还活着!哈哈!婉词,我真的见到你!”

    “你伤还未愈,切勿太多激动,否则会气血不足——”柳婉词还未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住,看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实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师父,你也还活着!”抱完婉词之后,沈风又一把将叶绛裙也抱住,全然不顾虚弱的身体,左拥之后右抱,“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叶绛裙被他抱住之后,眼睛立即呆怔,双手不知如何放置,虚晃在空中,恰好沈风上身几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和气息,叶绛裙眼神发生古怪的变化。

    似乎是羞涩——

    “好了,你快躺下来,否则伤口又要裂开。”沈风没有发现叶绛裙的异态,放开她之后,迷迷糊糊道:“躺下之后我又会想睡觉,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眼睛贪婪地望着婉词,望着她的唇、鼻子、眼睛、睫毛、眉叶,一晃半年多,已经失去太多与婉词相处的时光,此时此刻只想好好看着她。

    柳婉词仿佛知他心中所想,深情地与之相视,方止住泪水的眼眸又蒙上一层雾气,正如沈风所言,她也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再次将婉词抱入怀里,心情无比苦涩道:“这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痛苦,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柳婉词泪水再次倾出,哭得叫人肝肠寸断,此时此刻,她一身褴褛,因饱受寒饥与愁苦,身体较之之前纤瘦不少,虽是风姿犹存,但却暗淡不少,真是苦了她。

    一个在崖底下大半年,能活下来便是极其不容易,一想到她每日挨饿受冻,连睡觉都困难,便心如绞痛。

    柳婉词身子宛若无骨依伏,柔声道:“只要能再见到你,一切便值得。”

    她还是如此温柔,但她还是如此坚强,一点都没有变,正是因为如此,沈风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被她深深吸引住,而后被奶娘抓去柳家再遇到她,没有轰轰烈烈的生死不离,也没有老调常谈的世俗阻拦,一切如微波荡漾,含情而默默,戏剧性的是,一开始就接到了她的绣球,从那时候起,她就成为沈风的第一个妻子,与她在一起总能感觉平淡的温情,享受到生活琐事的乐趣,再后来遇到了那个算命先生,便将她留在升州,本来不打算在京城待太久,但仍免不了深陷囫囵,她终于耐不住相思之苦上京,而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从皇宫无缘无故失踪,连天府也打听不到她的下落,一失踪就是大半年,每过一日,沈风心里便多绝望一分,在看到摩诃老人手笔和钗子后,沈风心里那种激动冲昏头脑,脑中慢慢都是婉词的影子和声音,怎料,疏忽之下,忘记濮阳宫还有在暗处放冷箭的王沛父子,幸好在崖低下有一棵柏树和温泉,不过如果不是这种因缘巧合,也再遇不到婉词。

    两人静默无声,紧紧觅取这来之不易的重逢,时间带来的空虚只能用时间来慰藉,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只有紧拥的充实才是最真的,而旁边叶绛裙一直用怪异的眼神望着两人,特别是望着沈风眼神特别奇怪。

    不知过了多时。

    柳婉词忽然睁开眼睛,匆匆挣脱他的怀抱,才意识还有人在看着,脸上飞起两团红云,细声道:“你先将药喝完,再好好休息一晚上。”

    “还好你是个大夫,要不然我这次真没有命了。”沈风感叹一声,将剩下的药一口喝掉。

    想起在泉水中看到他时,那鲜血淋漓的惨状真叫人心悸,为何上苍要对他施以如此多磨难,柳婉词心中幽怜,幸道:“是那支箭未伤及你的要害,否则我亦回天乏术。”

    沈风有惊无险的笑了下,在扑倒叶绛裙的同时有意避开箭锋,但这支箭是王沛专门用杀人的箭,上面做了特殊的加工,就算没有伤及要害,也会令人因短时间失血而昏迷,多亏了摩诃老人将他打落悬崖,若不是被婉词及时治疗,沈风绝对活不了。

    “婉词,你究竟是如何掉下山崖?”重逢的惊喜过后,便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柳叔说你与奶娘入宫之后便失踪了。”

    “奶娘——”柳婉词忽然掩面泣声。

    沈风心中一怅,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节哀顺变,我已将奶娘的尸骨送回乡土,并让人好好厚葬。”

    柳婉词轻轻嗯了一声,止住悲伤的情绪,回忆道:“当日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奶娘曾在宫中当过宫女,怕我不懂规矩,便与我一起进宫,进了宫中后,皇后娘娘问了我一些奇怪问题,便将我们送出皇宫,出了皇宫后,便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奶娘与我府中随行的人为了让我逃脱挡住了那群人,奶娘与随行的人便惨遭杀害。”

    奶娘陪伴婉词多年,早已如亲娘一样,还有那些随从,都是一路跟随她从升州来的,一夜之间被人杀害,她如何不伤心,沈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后来呢。”

    柳婉词低声道:“之后马夫亦被他们杀害,这时,一位白发老人救了我,她将我带到了山崖上,而后,她在拿走我的钗子后,便将我推下山崖。”(补画面:柳婉词钗子掉在山崖上,又迅速将钗子拾起,摩诃老人便看出钗子是她的珍重之物。)

    原来如此,在那时候摩诃老人早已蓄谋利用婉词来设下今日的圈套,摩诃老人行事独来独往,恐怕濮阳策亦不知此事,但之前又是如何一回事,速道:“那些黑衣人又是何人?是否皇后派来的,在你们谈话的时候,皇后可有露出杀机?”

    柳婉词神色有所思忆道:“我亦不知,皇后问了我一些问题后,又仔细看了看我,然后兀自摇头,而后便令我回去。”

    皇后怀疑婉词是婳瑶,解开疑惑之后,她应该不会派人杀婉词,要动手更应该在皇宫外面就动手,那究竟是谁要置婉词于死地,要说婉词得罪了谁沈风打死也不信,想起之前的推断,又道:“婉词,你进宫除了见到皇后,还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柳婉词蹙眉思忆了一会儿,忽然道:“便是那个带我们进宫的小太监,他带我们出去的时候,中途去出恭便让我们在一处地方等他。”

    沈风随即道:“然后呢?”

    “然后我便看到两个人在树丛后面窃窃私语,当时天色已晚,又是在宫中,我便没有稍加注意。”柳婉词眼中略带疑惑,回忆道:“只隐约听见他们说二十多年,还有你的名字!”

    沈风惊道:“我!?”

    “便是听到你的名字,我便好奇走过去几步,只听了什么利用,正好这时小太监回来,那二人便发现了我。”柳婉词神色忽然有所恐惧:“如今回想起来,那男子看着我的眼神很恐怖,我从未见到那种眼神。”

    沈风心猛地一沉,皇宫中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离我越来越近,压下这份不安,转而道:“没事了,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查清此事,不能让奶娘死得不明不白。”

    柳婉词轻柔地嗯了一声,用饱含深情的眼眸凝视着他:“莫要以身涉险,我真的很害怕,怕——”

    沈风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抚摸着她纤瘦的肩膀,郑重道:“不会的,你对你的男人这么没信心吗,有了你,我感觉我能做任何事。”

    柳婉词双眼泛出迷离之色,眼前这个深爱的男子还是如此坚韧,在他身边便不必担忧任何事,婉词在犯花痴,叶绛裙也在犯花痴,在沈风亲吻婉词的时候,叶绛裙差点连眼珠子掉下了,眼神十分怪异。

    沈风此时心中一扫阴霾,心情大好,全然忘记身上的伤:“婉词,再让我好好看看你,掉落山崖还是那么漂亮,真不愧是升州第一美女。”

    “两日没洗脸了,还沾了一脸泥土,脏兮兮的。”柳婉词脸上泛起窘色,自知在山崖底下饱受尘土一定不堪入目,急忙将削瘦的瓜子脸抹了抹然后偷偷藏起来,还悄悄地理了理秀发。

    沈风笑着将她身子扳过来,心里却暗自难受,这时候当然要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哄她:“泥遇见你,岂会再有云泥之别。”云泥之别是亦云和泥来比喻地位的高下相差极大,却他巧妙运用来赞美婉词,真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机智。

    柳婉词被他哄得露出笑颜,轻笑道:“勿要耗神哄我开心,能再遇见你,纵使此刻叫我去死亦知足,你伤口还未痊愈,还须好好休息才是。”

    看着她温婉可人的模样,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这种红颜知己,得之我幸,失之要命,实在是娶来当老婆过日子的不二人选,沈风担惊受怕地将她抱住,煞有其事道:“要我休息,但你要陪在我身边温故一下郎情妾意,升州和京城的一些单身男人听到你最近不在我身边,都以为你甩了我,纷纷找了十个八个媒婆准备下手,这次我们回去,叫他们死了这条心!”

    明知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他杜撰的,但还是又羞又好笑,只能随了他的意,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人终于重逢,两颗心从未如此开心,夜渐渐深,两人也睡下,留下一个变得古怪的叶绛裙。

第774章 :众女齐聚

    “婉词!!”

    翌日醒来,沈风便突然大喊一声,在外面的柳婉词听到动静,便急匆匆跑进来,见他正欲起身,急忙拦住他:“你怎么了?”

    沈风急忙将她抱住,松了一口气道:“我一早醒来便不见你,还以为你又不见了。”

    柳婉词柔声道:“我在外面找食物,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便可起来吃些东西。”

    “这个时候怕是没有什么食物,吃些枣子足够应付一天。”沈风心里根本不敢想象婉词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特别是在寒冬来临之后,更是难以觅食果腹。

    “枣子干苦难咽,我与叶绛裙正在挖一些山笋,你且再等等。”柳婉词脚下那一双绣花鞋早已裂开,一双手更是沾满泥土,本是晶莹如玉的手指因长期去挖硬土而伤痕累累,甚至已快变形,好在这里有一处药池助她恢复。

    沈风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强硬道:“让我师父一个人挖就行,你去负责生火,对了,你是如何在这里生火?”

    柳婉词神色黯然道:“此处不止我一人坠落,之前亦有一些人坠下山崖,不过我发现时只剩下一堆骸骨和随身物,此处还有很多别人丢下来的事物,我便捡来用。”

    “原来如此。”沈风随即道:“你去生火煮水,我去为你捡来薪柴。”

    柳婉词知拗不过他,只好应允,好在外面薪柴很多,只要捡进来便可,沈风也知道婉词个性,但不能再去让她干粗重的活,分配好后,沈风便出去找叶绛裙。

    “师父——”

    叶绛裙正在一处旮旯挖山笋,沈风走上前喊了一声,经过一夜休息,他身体已恢复了许多,出来行走不是问题。

    闻声,叶绛裙僵住了身体,回眸望去,眼神瞬间变得奇怪起来,有些惧怕看到他。

    “看什么呢,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见她手上不知在慌什么,胡乱捣着还未离土的山笋,急忙过去将她的手抓住,触碰她冰冷的手,心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跳动,匆道:“这可是我们一天的食物,别弄烂了。”

    感受他手掌的温热,心中那种不适感更加强烈,仿佛置于天旋地转之中,急忙挣脱开。

    触及到她的眼神,沈风心态也不自觉发生变化,她每一点变化,都是因汲取了沈风的感情而变化,当她冰封的心面临崩开时,沈风已彻底陷入进去。

    而此时她的世界中只有沈风一人,这种感觉令她很仓皇,无所适从,却又无法将沈风从心里抹去。

    两人双目再次对视,沈风心跳再次絮乱,竟失神似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嘴巴不利索:“师父——”

    被他握住手时,整个人都僵住,眼眸变得直愣愣,随即條地起身离开,沈风自嘲了笑了笑:“我还是真是多情,竟然对这个木头——”

    三人煮了一些山笋后,便开始商量着如何出去,之前在山崖底下观察了一圈,山壁严实没有别的出口,要想出去,只有从山壁上爬上去。

    如今只能期望天府快点找到这里来,方才在来到山崖之前,以防万一让蚩风回去带人过来,至于他们能不能找到山崖底下,就要看沈风的造化了。

    事在人为,不能坐以待毙,刚才在周遭发现一些硫磺,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些硫磺给天府的人发送信号,想到此,便与叶绛裙一起收集硫磺,除了硫磺之外,这里还有一些硝石,这个地方应该还有不少矿产,上去之后一定要派人来开采。

    收集不少硫磺和硝石在地上,正要想办法集装起来,忽见山壁一位白发老人正在顺着绳索下来。

    是该死的摩诃老人!不仅是摩诃老人,跟随她下来的人还有王陵王沛俩父子!

    叶绛裙也发现了摩诃老人,神情凝重道:“你快躲起来。”

    “不必藏了,今日你们二人皆难逃一死!”摩诃老人一跃而下,“你们真是命大,连坠下山崖也死不了,幸好老身谨慎下来查看。”

    此时,柳婉词正好从摩诃老人后面走过来,见状,急忙找了地方躲起来,沈风也看到了婉词,深怕摩诃老人回头,急忙喊道:“老太婆,你杀了我,也休想从这里离开,天府的人很快就会来。”

    王陵、王沛也从山崖上下来,摩诃老人冷笑道:“凭我们三人之力,眨眼之间便可将你杀死!”

    沈风目光注意到三人脚下的硫磺和硝石,心中便有一个想法,而且还要靠婉词帮助才能成功,想到此,故意道:“老太婆,其实濮阳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何不来投靠我?”

    此时摩诃老人踏出一步,沈风急忙假装做出一个放暗器的手势,摩诃老人本能地往后退几步,退回到硫磺和硝石旁边。

    沈风警惕道:“你不是考虑考虑吗?”

    摩诃老人道:“老身对争权夺位不感兴趣,便只是想辅助墨画师兄,你不必多费唇舌。”

    沈风道:“我可以给与你所想要一切,听说你是前朝皇帝的后代,我可以替你光复祖上,如何?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将手上的暗器拿掉。”说着,他将衣服脱掉,然后将衣服扔在一旁,其实他衣服里面没有暗器,只是故意这么做。

    摩诃老人冷冷笑道:“不必多费唇舌,今日你难逃一死!”

    在她说话间,沈风悄悄给后面的柳婉词使了一个眼色,柳婉词会意,悄悄退了回去,沈风收回心神,又道:“看来今日我是活不了,我死可以,但你可否放过她?”

    摩诃老人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道:“她留在这个世上只会令老身不快,杀之后快!”

    闻言,沈风脸上露出怒色:“她是你的徒弟,难道你不念半点师徒之情?”

    摩诃老人道:“她只是一具傀儡,没有生命,没有七情六欲,老身岂会将她当做是人?当初将她掳走时,本以为她活不下来,没想到这婴孩竟可在冰窖中待上一日,如此罕有的体质,正是老身所求,自此之后,老身便将她放在冰窖内,直到她生命垂危之时才将她抱出来,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一具冰冷彻骨、无情无欲的身躯,这具身躯是老身所创,但如今她却背叛了我,那她便再无活下去的意义。”

    叶绛裙面无表情地听着,如今她已克服恐惧,眼前这位所谓的师父与她毫无干系,她无动于衷,但沈风却愤怒得攥紧了拳头,目光瞥到后面,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味的笑容。

    摩诃老人全然没有防备身后:“你可知她流了泪?”

    闻言,叶绛裙古井不波地眼眸荡出凌乱的波纹,眼神又怪异起来,沈风嘴角轻扬,目光灼灼地望着叶绛裙:“那又如何?”

    摩诃老人怒哼道:“她为你流泪,便是对你动了真情,如此冰冷的身躯亦会动真情,必定是天生*之人,老身恨她,恨所有多情之人,只有冰冷无情,方可得到心灵的永寂。”

    闻言,叶绛裙眼中露出恐慌和迷茫,喃喃自语道:“我动情——不可能不可能、”言毕,失控般地摇摇头。

    摩诃老人细查了几眼道:“看来你还未动情,毕竟情感被冰封了太久,但你若是再与他朝夕相处,迟早会动了真情。”

    王陵冷哼道:“王傅,不必再与此人,今早杀了他们两人,未免夜长梦多。”

    沈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杀机毕露,随即高声道:“这世上皆是多情之人,所有你注定被抛弃,冰冷无情并不能得到心灵的永寂,只能得到孤独,若你想得到永恒,不必浪费生命去探寻,我在须臾之间便可给你!”

    此时,一个带着火苗的火折子落在摩诃老人的脚下。

    摩诃老人道:“此话何意!?”

    兹兹兹——

    轰——

    一撮小小的火苗点燃硫磺和硝石,两种化合物发生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摩诃老人、王陵和王沛炸飞,正所谓须臾之间便就此长眠,方才沈风脱下的衣服中藏着火折子,而柳婉词绕过岩石过去拿衣服恰好避开了摩诃老人的视线,拿到了火折子之后,婉词再回到摩诃老人后面扔去,便可点燃硫磺硝石引发爆炸。

    濮阳宫七傅其中摩诃老人——

    死!

    “沈大哥!”

    爆炸之后,柳婉词立即跑回来,沈风将她抱入怀里,小声安慰她几句,这种场面她怕是头一回见,更别说引燃*。

    安慰她之后,沈风便走到摩诃老人身旁,也懒得处理她的尸首,倒是王陵与王沛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死,刚才他们两人距离*不是很近,发生爆炸时受到的伤害也比较轻。

    “师父——”

    沈风走到叶绛裙呆呆地站在原地,轻叫一声道:“我们该走了。”

    叶绛裙魂不守舍地哦了一声道:“好。”

    沈风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道:“这个木头,还是只会躲,这点倒是跟我一样,恐怕也是耳濡目染之下学来的,但这不是躲能解决的,我该拿你怎么办、”

    正在怅然间,忽见婉词有所感慨道:“前辈变了许多,能令她改变的人,天下间怕只有你一人。”方才摩诃老人所说的话,婉词也听见了,她也是正在恋爱的女人,不会不明白摩诃老人的话。

    有些事情沈风无法控制,特别是感情的事,沈风自责道:“我本早该娶你进门,不料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让你受了这么苦。”

    她轻嗔道:“为何突然自责,我并未怨你。”俏目望着眼前的心上人,只见这半年来,他也依旧令人着迷的体魄,但已较之消瘦不少,不过他却变得更加有男子气概,双目炯炯有神,嘴角似笑非笑,总是有着令人想要依赖的自信。

    其实沈风能看出来,她们几个女人不是不介意,而是因为这个男尊女卑的体制,纵然她们心里不是百分百乐意,也不会有怨言。

    “嗯,我们回去,回去之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说着,三人走到绳索下面,三个人一起上去是绝对不行,沈风便先顺着绳索爬上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摩诃老人折回来,却给三人带来一条绳索,沈风爬上山崖之后,叶绛裙也爬上去,最后轮到婉词时,沈风直接用绳索拉上去,婉词本身体质较弱,这段时日又瘦了不少,肯定无力爬上上崖。

    “小心点——”沈风一把将婉词抱上来,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老婆终于找出来,当然是要好好呵护一番。

    “沈兄弟!!沈兄弟!!!”

    闻声望去,便见厉亥大哥带着天府的人赶过来,厉亥看到沈风怀中的柳婉词,激动不已道:“小姐!!小姐你还活着!!!”厉亥能迅速找到这里来,一定是听到了刚才的爆炸声。

    “厉大哥,劳你费心了。”得见故人,柳婉词自是一番喜悦,她与厉亥从小一起长大,早将他当成兄长。

    “小姐没事我便放心了,柳大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一番关切后,厉亥才神色凝重道:“沈兄弟,你要尽快回京城。”

    沈风目光眺望皇城的方向,仿佛看到一场腥风血雨,沉声道:“山崖下还有两个人,你将他们带去给唐家,还有派几个人以我的名义去鬼谷,里面的人会明白,记住,不管是人是贵,所有人都要请来京城!”

    “我这就去办!”

    沈风目光望着京城,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婉词回去了京城,赶至京城,已是深夜,沈风没有回到沈府里,而是来到之前预备的废宅内,宅子内的人还未顺下,这几日她们感觉到京城不宁静,她们也心神不宁,听到门声,急匆匆走了出来。

    “沈风——”

    几女见到是牵挂的人,纷纷扑上前去,广音与草谷亦甚是欣喜,毕竟她们二人在这里唯一的依靠只有他一人,沈风心情极为开心,张开双手将她们四人拥抱入怀。

    “你这个恼人精,这几日去了何处,便不知我们皆在担心你么。”林可岚轻泣出声,恨恨地打了他一下,她们几人并不知沈风这几日去了何处,只知他身陷危墙之在,随时有生命危险。

    沈风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急忙道:“各位沈夫人,你们看看是谁来了!”说着,将婉词带进来。

    “婉词——”

    得见婉词失而再见,众女惊喜交加,泪水仿佛是事先有约夺眶而出,纷纷相拥而泣哭成一团,见此景,沈风百感交集,难得有此光景,心中更加坚定要平定这场危乱。

    “是何人来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眼望去,便见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子走过来,沈风惊得难以言喻,心情激动得上蹿下跳,轻叫一声道:“茵儿——”

    来人正是曾经渔村的‘聂小倩’、醉花荫的花魁、摩尼教的圣女、波斯王国的公主——琴茵!

    “公子——”琴茵喜极而泣,如燕归巢地急走几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入他怀里,波斯一别之后,已有几个月光景,她已是变成一个妖艳娇媚的波斯女人,褐色的秀发,深邃的眼眸,暗金色的面纱、

    这面纱是出来之前戴上的,还以为是外人,她将面纱摘下,好好觅取这来之不易相聚之喜,她双目迷离,伏首轻轻摩挲,低声呢喃道:“公子,茵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之前茵儿因为处理波斯的事务而没有一起回大华,如今却是提前了几个月,可见她归来心切,“这次还走吗?”

    琴茵情意深深道:“不走了,茵儿要永远伺候公子。”她面颊发烧,气息灼热,每一个字皆是在情火中烤炼出来,似是一朵骄阳下的艳红玫瑰。

    沈风小心翼翼地抱着,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手掌轻微颤抖起来:“茵儿,你的肚子——”

    纪婳瑶眼中余泪,欣喜地走了过来:“相公,茵儿有身孕了。”

    “有身孕了——”闻言,沈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呆若木鸡道:“茵儿有身孕了,那我岂不是——”

    众女纷纷落泪。

    沈风心情五味杂陈,脑中浮现起刚才升州的窘遇,再看到如今美眷环绕,且还有了孩子,心情感到无比的充实和幸福,眼睛突然感觉热热的,鼻子酸酸的,仿佛是在肯定自己地点点头:“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这三个好字每个都意义非凡。

    “婉词——”琴茵这才看到了婉词,她也听说了婉词失踪大半年,心中自是担心,得见她平安回来,欣喜之情跃上俏脸,又回到当初的小女子模样,算算年纪,茵儿也才二十出头,她们这些人中年纪都不大,好在是,沈风年纪也小,不存在老牛吃嫩草一说。

    经历离别之苦,琴茵仿佛变了许多,与众女相谈甚欢,原本她便心性善良,只是幼年遭遇才令她事事皆要争夺占先,她们一个个哭来哭去,沈风则还仿若置身梦里。

    咚咚——

    听到一阵敲门声,众女逐停下,沈风也警醒过来,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除了天府的几个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处废弃的宅子,一时之间,沈风也没有出声,只是将她们几人护在身后。

    咚咚——

    咚咚——

    “是我,青石!”

    敲了三下门之后,门外的人才说了身份,原来是青石老头,敲三下门代表暗号,是青石老头无疑,沈风走上前将门打开,只见青石老头站在门外,但除了青石老头外,他身后还站在一位老者。

    沈风目光猛然一缩,惊呼道:“皇上!!!!”

第775章 :动乱!惊闻!

    夜半来客竟然是老皇帝,更令人震惊的是身边的青石老头,青石老头与皇帝一同而来,说明青石老头与皇帝早就,甚至有可能是皇帝派去天府里面的卧底,毕竟青石老头是白石老人的徒弟,而白石老人最擅长的便是当中奸人。

    老皇帝站在门前,目光不复锐利,便如一位普通老人,微微抬首道:“还不请朕进去!”

    身后一干美眷听到是皇帝驾到,齐齐跪拜道:“民女纪婳瑶、民女柳婉词、民女唐晴雪、民女夏嫣然、拜见皇上。”

    老皇帝目光望向婳瑶,神情露出缅怀之色,一时间怔怔地看着婳瑶,而婳瑶只是低眉顺眼,神情从容平淡。

    “沈风,我知你心中所想,进去吧,我会坦白告诉你。”青石道长神情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沈风看了婳瑶一眼,心中作了一个决定,平静下心情:“皇上、师叔,请进。”

    三人来到一处破屋内,屋子内倒是干净,已被天府的弟子简修了一遍,沈风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等着青石老头来解释,眼睛望着他,等待他开口。

    青石老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说起,良久之后,才道:“我在少年时,曾遭遇一场重病,那时遇到一位善人,他请来郎中将我治好之后,又将我送入天府,我便立下誓言,他日一定报答这位善人,而就在今年,他才找到了我。”

    沈风目光转向皇帝,毫无疑问,这位善人便是皇帝,皇帝比青石老头年长十几岁,皇帝年近六十,而青石老头四十出头,年岁还没有壶酒大。

    青石老头道:“我并不知当初的善人便是皇帝,皇上亦没有露面,只是让我去查一个人。”

    “白石老人?”

    青石老头点点头:“这只老狐狸正在酝酿一场危及大华的阴谋,派夏侯屠西征幕后推手便是他,不过他该现身了,京城这场洪水已越来越浅。”

    沈风道:“据我所知,白石老人是个太监,就潜伏在宫中。”

    青石老头:“我与皇上想法与你相同。”

    沈风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处于平静,抬头道:“皇上,我们是否坦诚公布的谈谈了?”

    老皇帝病体已入衰弱地步,似是一位迟暮老年,不再有威严的皇威,他负手站在旁边,转身过来,眼中露出不甘之色:“沈风,直到今日,朕仍然恨不得杀了你!”

    沈风失笑道:“这倒是大实话。”

    老皇帝神情激动道:“自古便有一则传说,传言只要解开昭烈皇陵、华清天府、楼兰古国三大遗址之迷,便能睥睨天下,夺得江山!这个天下是朕的,为何朕要拱手让给你!”

    沈风正欲开口,老皇帝又道:“我知道你并未有夺权之心,但你若真的忠于朕,也不会至于今日这个局面,是朕失算了,朕错估了你,真不愧是天选之人!”他这句话意义颇多,他错估了沈风的能力和狠劲,尽管他已经给沈风很高的期待,否则他也不会选择沈风来制衡濮阳宫。

    老皇帝呼吸显得急促而絮乱,无力地瘫坐在扶椅上,平稳了一下子身体,神情唏嘘道:“你肯定觉得朕贪恋权势,为了保住皇位灭绝人性,弄得民不聊生。”

    “坐在皇上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皆是迫不得已。”沈风不是一个喜欢指责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论孰对孰错毫无意义。

    老皇帝冷笑道:“朕知你心里并非全是这么想,否则你不会找到朕的女儿而不告诉朕。”

    老皇帝已知此并不意外,若连这点能耐也没有,当初他也无法当上皇上,“宫中凶险非常,我不希望婳瑶卷入里面,但我已打算告诉婳瑶,不料今夜皇上先来了。”

    “幸好你没告诉她。”老皇帝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在沈风的疑惑下,又道:“朕告诉你,她不是朕的女儿!”

    沈风大惊道:“婳瑶是李晓月之女,当初李晓月遭遇不幸,临终之前将婳瑶交给了天府。”

    老皇帝眯着眼睛倒:“为何李晓月之女便是朕的女儿?”

    沈风一下子反而糊涂:“林夫人告诉,李晓月曾与皇上有一段情,而皇上宫中亦悬挂着李晓月的画像。”

    老皇帝冷笑一声,脸上露出追忆之色:“当年晓月确实与朕相恋,但其中纠葛却无人知晓。”

    沈风追问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老皇帝道:“当年晓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那时杭州举办了一场诗会,江南才女仕女云集,朕亦恰好游历江南,便在那年春遇到了晓月与施枕香,还结识了李變、柳宗礼,当时朕对晓月一见钟情,而柳宗礼则迷恋施小姐。”

    沈风忽然道:“我怎么听说皇上与柳叔争风吃醋?”

    老皇帝道:“当年柳宗礼学识过人,朕便想纳为所用,见他沉迷于女色不能自拔,朕便与施小姐、晓月商议,假意与施小姐情投,并让柳宗礼重拾初心为家国效力,有了朕的刺激,有了施小姐的激发,柳宗礼才刻画读书考取功名。”

    为了让柳宗礼断了对施小姐的心思,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让柳宗礼娶妻,令让他奋发图强,但柳宗礼顾着考取功名,却忘了家中怀胎的妻子,妻子流产后柳宗礼为了弥补亏欠,甘心在升州当个小官。

    “当初朕有意磨砺柳宗礼,却不料你竟成了他的女婿,朕便是在那时得知了你。”老皇帝道:“不重用柳宗礼,还因他知晓朕与晓月之事。”

    沈风又道:“后来皇上与李晓月呢?”

    “我与晓月交往之后,才发现她心中已有钟情之人,晓月待我如同兄长,旁人看我们谈笑同出,皆以为我们互相有情,施小姐亦是如此,但晓月心中另有其人!”

    沈风惊道:“难道是李變!”

    老皇帝叹了一声道:“李變学识远在柳宗礼与朕之上,又得晓月青睐,朕心中嫉妒,便设计让李變与晓月死心,那晓月伤郁过度昏迷不醒,不料李變却借着酒劲来找晓月倾诉钟情,当夜李變与晓月有了夫妻之实,当朕发现时,恨从心上,便又设计拆开两人,李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女子床上,便从此消失,此后他去寻找天府,青石道长见他尘心未了,便让他去为人摆渡。”

    “而晓月醒来看见了朕,以为与朕有了夫妻之实,朕正在气头上,便不解释,晓月自知无脸再见李變,等到发现有了身孕时,晓月亦不向村邻解释,朕回到京城之后经常心神不宁,方醒悟自身,待要告诉晓月真相时,才知晓月已遭人杀害。”

    沈风听得心中冒火,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如果当年不是皇帝嫉妒,婳瑶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李晓月更不会无辜卷入宫廷斗争。

    “朕已让李變来此,算是对他们夫妻的补偿。”

    沈风愤然道:“你早可以告诉李變,为何等到今日才说。”

    老皇帝怒哼道:“朕自有原由!沈风,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若你忠于朕,也不至于今日这个局面,你心中根本没有忠君之念。”其实老皇帝亦是近年才得知,出于皇帝的威严才不做解释。

    此时,站在屋子外面的婳瑶神情复杂之极,脸上还有两道长长的泪痕,心中想起天府下的摆渡人,便是有生来缔结的亲情,方可信任托话,静立了片刻,才默然离去。

    沈风怒视着皇帝,但看他脸色衰弱,狠不下心再去刺激他:“皇上,我真不想跟你斗,也不想跟你争执,但正如你所言,我已无法停止这一切。”

    老皇帝神色转为落寞,发出一声苍老的叹声:“如今宫中尽是濮阳宫之人,朝廷大臣各怀异心,而京城之外还有天策府胁迫,朕已无力回天,是朕输了!”

    沈风怔怔地看着皇帝,想不到无比骄傲的皇帝也会认输,他这句话是何意,他今夜似乎别有目的,沈风存下心思,静静等着后话。

    “张天师骗了朕,他早知朕斗不过你,斗不过天选之人。”一瞬间老皇帝苍老了许多,脸上尽是无奈失落的自嘲:“朕便不甘心,才意图掌控你,若可掌控天选之人,这个天下依旧是朕的,朕错了,原先发现你没有野心,朕觉得自己对了,朕错了,朕错了。”他话语中一直重复着朕错了,语调尽显寂然。

    “纵然朕是蜀人,但朕登基之后,一直励精图治,但仍不到天命的眷顾。朕心有不甘,濮阳宫要抢朕的江山,朕不给,天策府威胁到朕,朕要杀了你。”老皇帝将自己的内心刺穿,血淋淋地摆在沈风面前,这次谈话老皇帝不再隐藏:“朕越是挣扎,越是手足受迫,压得朕喘不过气,朕累了,大势已去——”

    沈风沉声道:“皇上你的意思是?”

    老皇帝眼中忽然迸发一道精光:“朕的江山,你拿去!”

    沈风猛然一震,随即冷笑道:“条件呢!”

    “咳——”老皇帝眼神忽然变得恐怖无比,透出滔天恨意,脸上因为愤怒扭曲得狰狞可怕,他猛地咳出一团鲜血,瘦骨嶙峋的手抠抓住沈风的肩膀,低沉地嘶吼道:“给朕杀了太子!!!”

    什么!!!!

    闻言,青石老头与沈风震惊离座,脑际仿佛被炸开,一下子空白,失声道:“太子?!”

    老皇帝脸上露出残忍地冷笑,进而自嘲地狂笑:“对,朕的儿子!朕一手养大的好儿子!朕走了!”老皇帝起身颠了两步,口中依旧发出癫狂的笑声。

    老皇帝走后,沈风一个人坐在屋子待了一个时辰,良久之后,他才走出屋子,他突然长松了一口气,手中拿着一张纸条,命来人交给他。

    此时天还未亮,狂骤的风雪偷得浮闲,与昨日肆虐的景象相比平静了许多,昨夜里,京城又是一个流血的夜晚,京城一夜之间死了四个朝廷高官,刑部尚书苏大人因误判一事主动辞官,濮阳宫杀的杀,陷害的陷害,已将朝廷那些忠义之士逼到了绝路,京城局面失控,只凭琴操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保住所有忠臣义士,濮阳宫将布下的巨网毫无保留的撒出,倾注所拥有的一切能量,以流血的代价,离谋朝篡位只差一步。

    以血腥手段铲除那些作对的大臣后,这一日,濮阳宫将会以更加残忍的手段攻占皇宫!一封紧急信报传来,上面只有言简意赅几个字:濮阳军集结。

    皇宫大门前,濮阳大军集结而成,将皇宫各个大门包围住,在一夜之间,那些隐匿在京城的濮阳军迅速集结包围皇城,兵临城下胁君退位,整座皇城除了皇宫外,都已经被濮阳军占领,而此时宋行军的汉天策军却得到一个假的密旨,密旨中并不是让宋行军撤军守卫皇城,而是让宋行军对顾碧落的天策府发动战争。

    ——齐水——

    “报,蜀天策军顾碧落约将军于寒亭相见!”

    宋行军正在踌躇间,一名将士来报,两兵对垒,顾碧落却在这个时候来,莫非是想劝说,但顾碧落是亲自前来,究竟是何意图,宋行军沉声道:“来人,前往寒亭!”

    宋行军带着手下将士前往寒亭,寒亭中,顾碧落亦只带着几个将士,宋行军驻足观察片刻,才进入寒亭,望着顾碧落站在寒亭中,心中一阵感慨,沉下缅怀的心情,顿道:“碧落,我从未想过会与你在如此情形在见面。”

    顾碧落转身过来,轻叹道:“我未尝不是。”

    宋行军脸色一变,正色道:“若你今日是来劝我,那便不必多费唇舌,沈风这是在造反,你为何与他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忘了瞿叔是如何死的?”

    此时,瞿楚贤从后面走出来。

    宋行军惊道:“这——瞿叔,你不是已?”

    瞿楚贤道:“此事以后再说,行军,你的父亲是否带着皇上的口谕命你与蜀天策府开战!”

    宋行军压下疑惑,皱眉道:“你如何知道,莫非——”

    “你的军下未有奸细,只因天策府一直盯着你的父亲——宋执裘!”瞿楚贤道:“想必你心中亦有疑惑,为何皇上不命你撤军赶回皇城,而是命你与天策府开战。”

    宋行军道:“蜀天策府与濮阳宫皆是叛贼,皇上命你进攻蜀天策府有何不对?!”

    顾碧落严词道:“不对,完全不对,此道密旨并非出自皇上之口,兄长不妨想想,如今皇宫已被濮阳宫包围,整座皇城皆在濮阳宫的掌控之下,皇上如何派人传密旨!”

    正这是宋行军的疑惑之处,但此时蜀天策府是叛军,宋行军亦要怀疑顾碧落的动机,“皇城被包围并非一日之事,此道密旨或早已在路上,碧落,你若是要劝我,不必在此处妖言惑众!”

    “兄长既还不我的话,那只好让你看看这些。”顾碧落叹息一声,从手中拿出一些信封,信封上面的名字皆是黄石,每一封信皆有一个反面心的暗号。

    望见那记暗号,宋行军猛地一惊,他曾进入到父亲的书房,也看到如此奇怪的信封,在父亲的胸前,亦印有这个记号,宋行军犹豫了片刻,拿起信封拆开。

    顾碧落沉重道:“你的父亲乃是天府白石老人之徒,而白石老人则是潜伏在朝廷与濮阳宫的奸细,白石老人利用在朝廷、天府和濮阳宫之间,令大华不断内耗妄图乱我大华,沈风正是发现了白石老人的阴谋,才要制止这场内乱!否则如此下去,不必柔然来犯,我大华终将自取灭亡!”

    宋行军望着眼前的信,神情发生一番番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信了,开始已有所怀疑,如今信了,他何曾没有怀疑过,否则他也不会几番进入父亲书房查探。

    顾碧落举着一封信道:“是否记得西征,白石老人策划了一场濮阳宫、摩尼教、朝廷之间的战争,但那次战争横空出世破坏了白石老人的阴谋,此后又是天策府、朝廷和濮阳宫之间的内斗,白石老人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促发三者之间的矛盾,打破三者之间的平衡,致使我朝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今次,他又故技重施,假传密旨让汉天策府与蜀天策府开战,无论哪一方战胜,皆是对我朝的灾难,更不用说濮阳军已在血洗京城。”

    宋行军坐在亭中,闭上双目思索她的话,良久之后,忽然皱眉道:“既你可搜获这些信,想必已知白石老人是何人,那他究竟是何人!”

    至此,宋行军还是有所怀疑,他怀疑得没错,这些信皆是问书师叔伪造,是顾碧落用使的计谋,而那个记号是沈风派人调查宋执裘的唯一收获,顾碧落心中一凝,脸上却没有慌张之色,平静道:“今日来传密旨的人中,除了宋叔以外,是否还有一个太监?”

    宋行军愕然道:“是!”

    顾碧落断然道:“那便是白石老人!”

    宋行军皱眉道:“你还是未说出白石老人究竟是何人!”

    此时,一名将士急匆匆跑了过来,将一张小小的纸条交给了顾碧落,顾碧落打开一看,脸上逐露出一丝喜色,抬首平静道:“此人潜伏在皇帝身边几十年,几乎知晓天下一切事。”

    宋行军沉声道:“何人!”

    顾碧落神色凝重道:“李公公!”

    李公公,皇帝身边的心腹。

    ——京城——

    停歇的风雪此时又开始狂骤,身体明明感到寒意,内心却不禁火热起来,沈风轻轻推开门出去,天府弟子早早备马,乘上马儿往皇宫的方向驱去。

    沿路过去,尽是一条条不整齐的血痕,震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百年来,这几乎是京城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这之前,它已安静了许久许久。如此来看,皇帝对濮阳宫隐忍是对的,若是皇帝早早濮阳宫开战,那京城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横死。

    此时,他并非是要去皇宫,而要去已空空如也的乐府,乐府一直是天府探子的盲点,快马来到乐府,乐府此时显得很宁静,推开门进去,琴操老人已等候多时。

    “你来了,乐府与濮阳策、墨画离去时丝毫未变,你进去看看,或可有所发现。”琴操老人醉情声乐,虽已是古稀之年,但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多岁,“如此情形下,你却依旧闲庭信步,真是英雄出少年。”

    “看来我姑姑在婆婆面前没有少赞美我,是否英雄暂且难说,如果历史停留在这一刻,我肯定被天下人骂死。”沈风笑呵呵道:“婆婆,我的内子琴茵亦钟情声乐,改日你可与姑姑、内子一起合奏。”

    琴操老人淡笑道:“这亦是老身所愿。”

    缓缓绕行进入戏台中,望着眼前的戏台,仿佛看到濮阳策与墨画的人生,不作犹豫,翻身跃上戏台,在戏台上闭目徘徊许久,才从一侧转入戏台后面,

    狭小的通道内隔着一条条帘布,沈风回身向琴操老人要来一盏烛火后,才慢慢走入里内,烛火照映那些帘布,只见帘布是一张张丹青画,画技已然登峰造极,画上景人物如浮眼前。

    从丹青画中穿梭进去,来到一间黑漆漆的房间,这是墨画和濮阳策化妆的地方,走到铜镜面前,在烛光的反射下,成像仿佛一具恐怖的鬼魂,将烛光举起,猛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张面具,面具上画上奇怪的图案,显得阴森恐怖。

    为何濮阳策与墨画脸上已有妆容,还有戴上面具——心中疑云重重,外面濮阳军进逼皇宫,他毫无波澜,而身在乐府戏台幕后,却令他如鲠在喉。

    为下人者,沉溺于已过之事不可自拔,为中人者,疲于应付眼前发生之事,为上人者,无虑于眼前发生之事,因未来之事而虑,他心中最担心之事,莫过于墨画与濮阳策从未亮出的底牌,这一张底牌一定是轻微的,悄无声息的,令人难以发觉。

    究竟是什么?

    举着烛火靠近墙,伸手触摸一下,却发现原来这堵墙是用纸糊成,墙面是一张张丹青画裹成,而中间是一道门,小心翼翼地推开纸门,生怕烛火将纸燃烧,纸门后面亦是一间房间,举着烛火进来,烛光将房间照亮,顺着烛光环顾,房中赫然陈列中一个个纸扎人物。

    更显阴森恐怖。

    抬着烛火过去,眼前一具具纸扎人身份各异,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旁边还有一些烛台,一一将烛台点燃,四方烛光将房间照亮起来,纸扎人构成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这是濮阳策与墨画的世界。

    “血——”

    一处血迹引起他的注意,血迹凝聚一团,上面是一个纸扎人,纸扎人下颚有一处缝隙,似乎血是从下颚滴下来,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缓缓抚上纸扎人,从下颚撕开纸扎,入眼竟然是一张血淋淋的人面皮。

    “这——这——”沈风呆呆伫立,喃喃自语道:“墨画——濮阳策——我再也无须知道你们是何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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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世奇才介绍:
一个本来前途无量的年轻运营部精英,在一次公司内部斗争中被陷害而来到一个历史中没有的世界。
轻松、无耻是本书的本色
泡妞、创业是主角的首选
可时势却将一个林家书童造就成一代名将,想知道一个现代精英如何玩转商场,官场、战场和情场吗!古灵精怪的大小姐,温柔贤不世奇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世奇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世奇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