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加亲（一）
汪天宇终于还是走了，他吃完了饭，又与严世继和萧凌虎聊了些别的，直到看出严世继真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告辞离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在离开之时，汪天宇拍着萧凌虎的肩膀，就好像是两个人已经熟识了一般，并告诉他，如果在南京城呆得无聊之时，可以往新街口附近的大世界夜总会去玩，因为那个夜总会是他开的。
见到汪天宇的身影消失在了墙外的凌宵花外，严世继这才回过身来，对着萧凌虎道：“小虎，这些江湖上的人物，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交往，也不要去招惹！”
“知道了！”萧凌虎装作十分老实的样子，点着头，心下里却不以为然。
“还有，这些日子里，你哪里也不要去了！”严世继道：“就呆在家里好好复习！”
“是！”萧凌虎答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份牵挂无法挥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真得让他呆在家里面足不出户，又非他愿意的，只是此时也不敢违拗舅舅的话，只能敷衍着。
严世继看着面前外甥如此老实，有些不相信刚才汪天宇的话，这家伙真得那么厉害，那么能打架吗？
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应该往多方面考虑为好，这世上很多的事，不是你想躲就能够躲得了的。
“这样吧！”严世继终于作出决定来：“今天是星期二，星期天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为你开个舞会，到时我邀请南京城所有黑白道上的头面人物过来，就是让大家认识你一下，免得将来你在城里出了什么事，没有人照应！”
萧凌虎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舅舅，难怪虽然萧黄很想要个亲生儿子，却一直不敢娶二房，却原来严家的势力这般厉害，他说要请全南京黑白道上的头面人物来，就仿佛那些人物肯定都会来一样。
“冷惊寒也会来吗？”萧凌虎不由得问道。
严世继道：“他必须要来，我会让他老爹带着他来！”
萧凌虎默然了，看来严世继才是南京的老大，他这般肯定，就好像冷家的人是他的属下似的。
“放心吧，我这一个礼拜都会呆在南京，把你这边的事办完再回上海去！”严世继告诉着萧凌虎。中央银行总部是在上海，他的家也在上海。不过，他因为挂着中央银行行长的头衔，所以经常在上海和南京之间跑来跑去。
“可是俺还不会跳舞呢！”萧凌虎有些担扰地道。
“这不是什么难事。”严世继想了一下，道：“我会跟你母亲说，让她去把凌霜叫回来，每天晚上教你跳舞，她跳得很好，你肯定学得会！”
萧凌虎心头一紧，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照理说，找个教跳舞的人并不难，严美凤自己就能教，之所以把萧凌霜从学校里叫回家里来教他跳舞，其实就是这对姐弟想要培养自己和萧凌霜的感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萧凌霜，萧凌虎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拿着手术刀在解剖尸体的医生，便觉得浑身发冷。
“今天下午，你母亲找了个裁缝过来给你量身体，准备给你做几身衣服，你先回楼上休息一下，一会儿她叫你的时候，你再下来！”严世继最后道。
“舅舅你要出门吗？”萧凌虎问道。
严世继点了点头：“我还要去财政部办点儿事，晚上会回来！”
“好的！”萧凌虎答着。心里头不免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舅舅对他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他却有些怕严世继，这也许就是权势的缘故吧。虽然舅舅只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书生，但那种说一不二、做事果断的性格，却让他有着霸者之气。
看着严世继开着车离开了萧公馆，萧凌虎马上离开了自己的卧室，他来到车库，看到张大山正在擦着车。
“少爷！”张大山看到萧凌虎，连忙放下手中的布，恭敬地叫着。
萧凌虎摆了摆手，对着他道：“大山哥，以后不要这么少爷少爷的叫俺，你只管叫俺虎子，或者小虎、凌虎都可以！”
“那怎么行呢？”张大山连忙道：“你就是少爷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没了规矩！”
萧凌虎发出了一声苦笑：“你知道吗？俺其实也是和你一样的穷人出身，还不如你呢！”
“那是以前！”张大山道：“你救了老爷的命，老爷才收你做儿子，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萧凌虎知道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说服这个萧府司机的，可以看出来，张大山的一家，对萧家很是忠诚的。的确，如果没有萧黄的收留，也就不会有张家的现在，张大山也不见得能够守着妻儿老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少爷，你到这里来找我，有事吗？”张大山问道。
萧凌虎取出了昨天张大山给他的枪牌手枪，递还给张大山：“这把手枪还你，谢谢你！”
“你不用了吗？”张大山有些问道。
“我有一把更好了！”萧凌虎有些得意，从裤兜里掏出了另一把手枪，正是他从平冈措那里抢来的ppk手枪。
张大山这才把自己的枪收了起来，却见萧凌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又问：“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萧凌虎问：“大山哥，你是不是对南京的情况特别熟悉？”
张大山想了一下，道：“就算是吧！呵呵，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城里的每一条街道都非常熟悉。你要去哪里，我还你去就是了！”
萧凌虎摇了摇头，心里头倒是想要出去，但是想一想严世继的警告，还是收住了飞出去的心。“以后俺要出去，自己开车就行，你只告诉俺怎么走就好，不用你带！”
“你也会开车？”张大山有些惊讶。
“当然会开！”萧凌虎道：“大车小车、轿车卡车俺都开过，那个时候，俺是父亲的贴身警卫，他去哪里都会带着俺，俺又是他的司机，开的最多的是福特敞篷车。”
听到萧凌虎这么一说，张大山倒是有些失望了。他是萧府的司机，如果主人自己会开车，他这个司机也就失业了。
十三章 加亲（二）
“大山哥，俺是想问一问南京黑帮的情况！”萧凌虎不知道张大山的想法，见他有些发愣，忙又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黑帮？”张大山一愣，问道：“你是不是惹谁了？”
“是！”萧凌虎道：“俺和冷惊寒打了一架！”
“啊？”张大山一惊，险些没有把手上拿的抹布掉到地上。
“这有什么惊讶的？”萧凌虎道：“俺也是才知道，原来冷家在南京城那么厉害！”他后面还想说一句，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惹他们。不过，真得可以吗？用汪天宇的话来说，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张大山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萧凌虎很是得意，那就等于说他没有吃亏。
“你跟俺说说冷惊寒手下的五匹狼是怎么回事吧？”萧凌虎一直就想要知道，但是刚才当着严世继的面，他没有敢去问汪天宇。
张大山道：“那是五个冷家的打手，原是冷如冰收养的孤儿，是和冷惊寒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冷惊寒能够在青帮里站住脚，而且能够在年岁不大的时候，就掌控华昌名下一半的公司，这都是跟他身边的五匹狼分不开的。所以，在江湖上有这样的说法：南京小霸王，抵不过他身边的五匹狼；拆了五匹狼，就没有了南京小霸王！”
“原来是这样！”萧凌虎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五匹狼都是谁呀？”
“排在第一的是独狼向伟，这个人弹弓很厉害，拳脚方面却差了一些，但是脑子好用，大家都知道他是冷惊寒的狗头军师。”
“排第二的是胡狼孙晓明，这个人拳脚功夫厉害，但是头脑比较简单。”
“排第三的是灰狼王玉鹏，第四的是红狼李健，最后一个是痞子狼燕飞。”
“痞子狼？”萧凌虎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名字与前四个有些格格不入。
张大山笑笑，道：“是呀，燕飞这个人是五匹狼里长得最好看的，他也最好打扮，而且这个人的还特别好色，也最有女人缘，所以大家都叫他作花狼，可是他觉得不好听，好像是采花大盗似的，所以人家要是这么叫他，他就跟别人急，就是一个痞子，所以最后大家都叫他作痞子狼了。”
萧凌虎的脑子里印出了阿飞的模样来，那的确是一张年青漂亮的面孔。
“大山哥，你知道斧头帮又是怎么回事吗？”萧凌虎又问道。
张大山点着头，告诉他：“斧头帮是近几年来在南京兴起的一个帮派，其实吧，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安徽过来的，前年江淮水灾，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地跑到南京来讨生活，南京一下子就来了几十万人，还有很多往上海去了！”
听着张大山的介绍，萧凌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难受，他想起了自己亲生父母，那也是因为一个灾荒之年，在家乡没有了活路，才会把他丢到地主家，带着年纪小的妹妹去闯关东。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穷人的命是最贱的，却也是最顽强的，就好像是路边的野草，就算是被火烧了一茬，只要有一有春风春雨，又会长得漫遍天涯。
“斧头帮就是那些难民组织的吗？”萧凌虎问。
张大山道：“他们刚到南京的时候，根本没有组织，被很多人欺负过，后来他们渐渐抱成了团，组成了一个同乡会，这才慢慢站住了脚。”
“汪天宇是他们同乡会的会长吗？”萧凌虎问道。
“是！”张大山点着头。
“这同乡会和斧头帮，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这么个称号呢？”
“你听我说！”张大山道：“那些难民不怕苦，什么活都干，但是这就抢了别人的活儿，尤其是青帮的那些人！自然引起了别人的不满。青帮就是一个有组织的帮派，他们结伙地欺压这些安徽难民，于是这些难民被打急了，在同乡会的组织之下，便发生了两派的火并！”
萧凌虎想了想道：“青帮由来已久，又很有打架的经验；这些难民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是呀！”张大山道：“开始的时候，双方一打架，吃亏的总是同乡会的人。后来双方在煤厂码头谈判，汪天宇出钱跑遍了南京所有的铁匠铺，一夜之间竟然打制出了三百把斧头，他就带着这三百把斧头跑去跟青帮谈判，还叫了五百多壮汉跟着，那些安徽人每人一把斧头，就是拼命去了，冷如冰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最后只得服了软！”
“难道这事就这么完了？”萧凌虎问，他不相信青帮的人会就此服输。
“当然没完！”张大山道：“青帮树大根深，不可能就这么吃亏的。这些安徽难民却是人多势众，光脚的又不怕穿鞋的，虽然双方都划了界限，但是磕磕碰碰、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难道政府不管吗？”萧凌虎又问。
“管？呵呵，怎么管？”张大山反问着。
“把双方的头目都抓起来，看他们还打不打？”萧凌虎想当然地道。
张大山摇着头：“不是那么简单的呀！”
“怎么不简单？”
张大山道：“青帮原本就有权有势，政府高官里，有谁跟青帮能脱得开关系？我们老百姓都知道，上海青帮头子黄金荣过大寿的时候，委员长还送过贺礼呢！他们青帮的人又都是连成片的，内部就是打得再热闹，只要有外人过来，肯定是一致对外。呵呵，警察局没有敢抓冷如冰，然后把汪天宇抓了，哪知道却是捅了马蜂窝，十几万的安徽难民跑到行政院门口讨饭吃，扰的行政院无法办公，整个政府机关都瘫痪了！后来还是将汪天宇放出来，他才将这些难民劝退。”
萧凌虎默然了，这的确不是好解决的问题。当然，出现那么多的难民背井离乡，国民政府也是难辞其咎的，天灾是一方面的问题，只怕更深层次的却是以天灾为掩护的**！
“政府为什么不把这些难民疏导回乡呢？”萧凌虎有些奇怪地问。想一想，这也并非是张大山的了解的，不由哂然一笑，准备离去。
张大山却道：“少爷，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听舅老爷讲起过。”
“舅舅？”萧凌虎马上又来了兴趣，问道：“他怎么说的？”
“舅老爷说，这些难民不能回去，首先，那些地方起了爆动，把这些人赶回去，他们肯定会加入爆动。还有，**的红军也在鄂豫皖那边招兵买马，把这些人赶回去，又怕他们入了**；最后，那边的民生的确非常艰难，如果硬性地将他们赶回去，就算是他们不爆动，不入**，也可能会饿死冻死！所以，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是谁，能出来为国家减轻一点儿负担，总是好的！”
“原来如此！”萧凌虎这才恍然大悟。
“不管怎么说来，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安徽难民不也在南京城安扎下来了吗？天也没有塌下来，南京城也没有乱起来！”说到最后，张大山呵呵一乐，好像是说笑许一样，把话讲完了。
萧凌虎也跟着呵呵一乐，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十三章 加亲（三）
下午的时候，严美凤果然叫来了一个裁缝，给萧凌虎仔仔细细地量了一遍，量完之后，这个裁缝十分肯定地告诉严美凤和萧凌虎，请他们放心，他做出来的衣服一定非常合身，而且萧凌虎穿上后，必定非常合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呵呵，你儿子这身材，和这体型，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一定非常漂亮的！”这是裁缝临时之时告诉给严美凤的话。
显然，严世继已经和严美凤商量过了，所以下午的时候，萧凌虎听到严美凤在给小女儿严凌霜打电话，让她晚上回家来住，帮着萧凌虎复习功课，以及教他跳舞。并且会安排司机张大山去接她。
严凌霜开始的时候，还百般推脱，但是最后严美凤告诉她，如果她真得没有空，就只好去叫隔壁的赵家小姐赵宣芝过来之时，严凌霜马上就答应了。
萧凌虎有些不懂这些姑娘的心，他知道严美凤是想要撮合他与萧凌霜的婚事，只是此时他对萧凌霜并没有什么感觉，除了觉得她有些神精质地没事总把学医的那点儿事拿来说之外，别的方面还是相当完美的，尤其是他觉得萧凌霜长得要比大姐萧凌素好看，这就行了。
萧凌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在窗前的桌子边，想着应该拿起书来好好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脑子就好像是被别的什么东西牵着，根本就定不下心来。他先是想到了冯熠，不知道这小子今天怎么样了？是不是开始学习了？还是又跑去找他的胖女人了呢？
一想到胖女人，萧凌虎便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冯羽燕，不过她现在叫作柳飘飘。他如何也猜测不到冯羽燕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得当年她是跟着一位姓刘的老师私奔的，那位刘老师也曾教过他和冯熠。
想到柳飘飘，他又想到了昨夜那疯狂的床上，那种合体的味道让他现在想起来都美不胜收，便是这么想着，身体便不知不觉得发热，体下的那物又一次昂起了头来。
“这种事真得和冯熠说的一样哟，太美太爽了！”萧凌虎想道：“只是冯熠说，做完了之后会神清气爽，看书的时候，记忆力特别得好，可是为什么俺就不行呢？难道是俺做的还不够吗？”
严美凤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看到萧凌虎真得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书，她满意地露出了微笑来，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
萧凌虎听到了轻微的开门声，他知道一定是母亲在查看自己是不是用功。
“她娘的，俺怎么这么没出息？非要去想这种事情！”他不由得骂着自己：“原来没有条件，还知道学；如今这么好的条件，你难道就不知道学了吗？你看人家冯熠，租着那么小的房子，还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吃住，再看看你？”
他这么想着，果然那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到了脑子的外面，再细看书时，终于可以看得懂了。
只是，萧凌虎也只坚持了半个小时，便觉得一双眼皮在来回得打架，自己也越来越困顿，到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萧凌虎一觉醒来，听到了楼下传来了女子的嘻笑声，他有些诧异，看了看手表，此时才下午四点多钟，萧凌霜应该是刚刚下课，不可能会这么早就回来。
他推开了阳台的门，外面没有下雨，但是整个天还是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压迫感，空气中还沾着湿气，四月的天便显得有些凉。
扶着阳台的栏杆向下看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位白衣白裙的少女，她留着齐肩长发，如同黑瀑一样随着她的走动而流动着。她的身形很好，不胖不瘦，只是站在高处，也估不出她的个头，看不到她的相貌。
此时，这位少女正与张大山的两个孩子，在花园里玩着皮球，孩子们快乐的笑着，拿着球拍拍滚滚，围着她转着，应该是在做着什么游戏。
“咦，那不是虎叔叔吗？”张大山的儿子小丰眼尖，看到了三楼阳台上的萧凌虎，指着他喊着：“虎叔叔，下来跟我们玩球吧？”
正和张大山女儿小惠玩着的白衣少女不由得抬起头来，正与萧凌虎的目光相对，两个人都为之一怔，这少女便又转回了头去，一脸地通红。
萧凌虎也不由得脸红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位少女长得很漂亮，最少不差于他的凌霜妹妹。她有着白晰的肤色，有着如星辰一样得眸子，有着风景画一样得眉毛和鼻子，还有着玫瑰花一样的红唇，令人一见，便有想要吻上一口的冲动。
“她是谁？怎么进来的？”萧凌虎自问着，也许可以从何叔那里得到答案。
“虎叔叔，你下来跟我们玩吗？”五岁的小丰还在仰头问着。
“好，俺这就来！”萧凌虎答应着，又看了看那个白衣少女的身影，快步走出房门下得楼来。
在经过一楼会客室的时候，萧凌虎听到了母亲严美凤和邻居赵家二姨太在说话，他想，那个少女，不会是赵家的小姐吧？
思想之时，已然来到了花园，小丰围了上来，手里拿着个皮球扔给了他。萧凌虎笑了笑，把皮球放在伸出来的右手食指上，轻轻一转，那球便在他的手指上飞快地转了起来，竟然不掉下来。
小丰和张大山的女儿小惠围上来拍着手笑着，叫着，一个个看得高兴，羡慕得不得了。
十三章 加亲（四）
萧凌虎也很得意，虽然在萧公馆没有篮球架，但是他却可以这样来显摆自己的球技，偷眼看看那个白衣少女，只见她也和孩子一样，拍着手对着自己笑着，那眼神分明是一种崇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是，萧凌虎的偷窥，显然被这个少女察觉了，她的目光正好将萧凌虎的目光捕捉，萧凌虎不由得脸一红，有了一种作贼被抓到的感觉，心下一慌，手一抖，那转着球马上跌落在地，却轱辘着滚到了少女的脚下。
少女捡起球来，双手抱着递了过来，也没有说话，那意思仿佛是要他再来一次。
张大山的媳妇秀娘正好从厨房出来，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这两个孩子答应着，转身就跑。
“球！”小丰跑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一把从少女的手上将球抱了回去，走时还不忘记对萧凌虎道：“虎叔叔，你明天教我哟！”
“好！”萧凌虎随口答应着，刚才他伸手去接少女手中球的尴尬，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呵呵，这些孩子真可爱！”少女并没有离开，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萧凌虎说。
“是呀！”萧凌虎也随声附和着。
少女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萧凌虎，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倒也显得落落大方，对着他问道：“你是萧凌虎吧？是萧伯伯家的儿子？”
“是！”萧凌虎点着头，同时问着她：“你是？”
“哦，我是你们家隔壁赵家的赵萱芝。”她自我介绍着。
“原来是赵小姐！”萧凌虎想要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又觉得有些不方便，便没有动。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着，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才好。
“呵呵，其实我早就认得你了！”赵萱芝没话找着话。
“你怎么会认得俺呢？”萧凌虎感到奇怪。
赵萱芝笑着指了指左边。
萧凌虎转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赵家的别墅，与萧公馆类似，也有一幢白色的楼房，也是三层，只是建筑风格稍有不同。
“那是我们家！”赵萱芝告诉萧凌虎：“我也是住在三楼，可以从楼上看到你们萧家的花园，见你在花园里走动过！”
“原来是这样！”萧凌虎恍然大悟。
“我今天是陪我娘过来的！”生怕萧凌虎误会，赵萱芝又解释着：“今天伯母给我娘打电话，说是这周末要为你在萧公馆举行个舞会，她让我娘过来跟她商量一下，这个舞会应该怎么办，我娘非要我陪着她过来。”仿佛是生怕萧凌虎误会，赵萱芝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呵呵，没事！我们这里欢迎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萧凌虎就这么说出口来，但是话说完却又后悔了起来，他一个大小伙子，没事邀请一个大姑娘家，的确有些不合礼仪了。
赵萱芝愣了一下，这也算是邀请吗？随即笑了笑，道：“我现在在华中公学实习，当老师，教一帮初中生，那里离着我们家也近，今天是没有课，所以有时间过来转转，如果有课的时候，就没有空了！”原来她上的是师范学院。
“哦？你教什么的？”萧凌虎马上来了兴趣，忙问道。
“算术！”
“这太好了！”萧凌虎不由得叫了起来。
“好什么？”赵萱芝奇怪地问道。
萧凌虎道：“俺要考军校，虽然只考国文和算术这两门，但俺都放了四年了，现在捡起来还有些吃力。国文背一背还好说，可是这算术，俺有的地方真得搞不来，到时可以好好向你请教一下！”
“这当然没问题！”赵萱芝道：“如果我有空我可以教你，不见得非要我到你这里来，你也可以去我们家！”
“好哇！”萧凌虎一口答应着。
这个时候，赵家二姨太在严美凤的陪同下走出门来，看到花园里萧凌虎正与赵萱芝说话，严美凤有些不高兴，喊了一声：“凌虎！”
萧凌虎忙回过头来。
“你送下赵阿姨！”严美凤道，她同时也在提醒赵萱芝，该回家了。
赵二姨太连忙笑着道：“不用！不用！呵呵，这才多远呀？我自己走就好！”说着，又告诉着赵萱芝道：“萱芝呀，你刚刚跟凌虎认识吧？你们两个好好聊聊，不用这么急跟我回去！”
严美凤明白赵家二姨太的目的所在，无非是想要与萧家结个亲家，她看上了萧凌虎这个女婿。只是，严美凤也有自己的私心，此时却又不便说出口来。
这个时候，萧公馆的门外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老何赶忙开了大门，却原来是张大山驾车把萧凌霜接了回来。
萧凌霜在大门口处便下了车，抬头看到花园里萧凌虎与赵萱芝正肩并肩地走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了过来。
“妹妹回来了？”萧凌虎忙向她打着招呼。
“呵呵，凌霜呀，你明天不上课吗？”赵萱芝有些奇怪，关切地问道。
萧凌霜叫了一声：“哥哥好，芝姐你也在这里呀？”
“我陪我娘过来谈点事！”赵萱芝先回答着她的问题。
萧凌霜道：“我也是家里有事呀，所以才会回来的哟！”
“哦，有什么事呀？”赵萱芝忍不住问道。
萧凌霜看了萧凌虎一眼，道：“我娘让我回来给我哥补课，他要去考军校！”
这个时候，倒是令萧凌虎有些尴尬了，刚才他还请赵萱芝教算术呢。
“呵呵，既然是这样，我这个老师就不用教你了！”赵萱芝笑着对萧凌虎道。
萧凌霜看着萧凌虎，也些不解：“哥呀，你让芝姐教你吗？人家可是大姑娘，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呢？也不害臊！”
此话一出，令萧凌虎和赵萱芝同时感到了一阵难堪，眼见着赵二姨太走到了大门口，赵萱芝连忙道：“我娘走了，我也要回去了，我们回头再见！”说着，转头看了萧凌虎一眼，逃也似地跑向了大门。
萧凌虎望着赵萱芝的背影，又看看萧凌霜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愣了愣，只能发出一声苦笑来。
十三章 加亲（五）
半个晚上的时间，萧凌虎都是在萧凌霜的骂声中度过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凌虎觉得，就算是当初跟着马英图学拳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跟着萧凌霜复习和学跳舞难受的了，这个妹妹就好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只要是自己有一点儿的不对，就会说他笨，说他废物。他的火早就窝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个女的，他肯定会将她削上一顿。
萧凌霜先是给他讲了几道算术题，讲得萧凌虎迷里迷糊，他心想，不知道赵家那个当老师的小姐，讲得好不好，肯定应该比萧凌霜讲的好。
他一走神，就被萧凌霜发现，然后又是一顿臭骂。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过晚饭，严美凤打开了留声机，让萧凌霜教萧凌虎学跳舞，快三快四，慢三慢四，水兵探戈这些舞蹈萧凌霜都会跳，她一个人的时候跳得像模像样，可是只要带上萧凌虎一起，不是踩脚，就是绊腿，就没有和谐的时候。
其实那几种步伐，萧凌虎只让她教了一遍，便学会了，自己跳得时候，也可以合得着节拍，但是一与萧凌霜搭上伴，就跳不好。
萧凌霜的埋怨又像是教题的时候一样，不是说他笨，就是说他傻。
严美凤和严世继坐在边上看着两个人的舞步，不停地摇着头。
再来一曲的时候，严美凤搭着萧凌虎的肩膀，陪他跳了起来。也是奇怪了，当萧凌虎和严美凤一起跳的时候，却是分外的好，无论是步伐，还是乐感，都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萧凌霜也与舅舅搭伴跳了一曲，竟然也是十分完美。
直到结束的时候，严世继才找到了问题的所在，他对着萧凌霜道：“小霜呀，不是小虎跳的不好，他新学的人能学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之所以你们两个不合拍，是因为你心里有事，你心浮气躁！”
“我……我没有！”萧凌霜连连辩解着，转身幽怨地看向萧凌虎。
听到舅舅夸奖自己，萧凌虎显得有些得意，当于萧凌霜的目光相对之时，他故意向她做了一个鬼脸。
“哥呀，我可告诉你，如今这是在大城市，这是首都，你别‘俺’‘俺’地叫，你要说‘我’，不然跟个乡下来的人一样了！”萧凌霜忽然对着萧凌虎道。
萧凌虎愣了愣，道：“俺原本就是从乡下来的呀？”
“你……真不识教！”萧凌霜气得一拳打在了萧凌虎的身上，然后头了不回地跑上楼去了。
大厅里三个人面面相觑，萧凌虎一直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妹妹。
“小虎，你也早点儿去睡吧！”严世继告诉着萧凌虎。
萧凌虎点了下头，向两个人道了晚安，这才离去上楼，在走过二楼的时候，他还特意经过萧凌霜的房间，听了听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便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里。
一楼大厅里，严世继与严美凤还在说着话。
“今天晚上小霜这孩子的确有些反常！”严美凤也狐疑着。
“你跟她说了什么没有？”严世继问道。
严美凤道：“我可什么也没有说呀！”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严世继道：“要说的话，今天下午隔壁赵家二姨太过来，带着赵萱芝也过来了，与凌虎在花园里玩了很久，被小霜看到了，然后她这一晚上都不痛快！”
严世继想了一下，忽然一笑，对着严美凤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小妮子对小虎动了情！”
严美凤道：“要是真得这样，这事情倒是好办了，我明天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真得喜欢小虎，那就干脆给他们订了婚，也省得夜长梦多。”
严世继摇了摇头，道：“小霜那孩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问，她肯定死不承认的。还是等凌素回来，让她姐姐去问问吧！”
严美凤想一想，点着头，却又有些担心地道：“只是不知道凌虎怎么想？”
“凌虎嘛，这孩子比较懂事，等问过了小霜之后，我去跟他说！”严世继道。
“那听你的！”严美凤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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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萧凌虎起得比较早，这与他当兵养成的习惯有关。
天气不错，并没有下雨。他先往莫愁湖边跑了一圈，然后在花园里练了练拳脚，带着一身的汗回到屋里洗了个澡，来到餐厅吃饭的时候，发现大家也已经都坐在这里了。
萧凌虎坐在了萧凌霜的旁边，对面是严美凤和严世继，桌子上摆着张妈早早就做好了的早点，有米糕、粥，还有咸菜。虽然比较简单，但是却很温暖，这让萧凌虎再一次体会到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吃早饭的快乐。
严世继已经吃完了饭，他看着萧凌虎吃得正香，问着他：“小虎，我听大山说你会开车？”
“是！”萧凌虎咽下了最后一块米糕，点着头：“俺……”这个“俺”字才刚刚说出口来，便又向边上的萧凌霜看了一眼，忙改口道：“我早就会开车，在十一师里，父亲出去都是我开车带着他。”
“那好，今天你就开车去送小霜上学，下午的时候，你再开车把他接回来！”严世继道。
萧凌虎愣了一下，忙问道：“那大山哥呢？”
“他有他的事！”严美凤接过了话头：“你只负责接送小霜，其他开车的事还是大山去。呵呵，小霜可是为了帮你复习才回家来住的，让你给她作个护花使者，也是应该的！”
萧凌虎转头看着妹妹，萧凌霜埋头不言不语，默默地喝着粥，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她知道萧凌虎正在看她，白晰的脸上忽然就飞过了一抹红霞。
萧凌虎的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已然明白了母亲和舅舅的一番苦心。
十四章 毒瘤（一）
第一次开车在南京城里穿行，对于萧凌虎来说，并没有一丝的兴奋，相反，他还有一些微微的不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明白严美凤和严世继的用意，身边的这个妹妹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就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一句话可以说了。
萧凌霜也沉默不语，她已经到了怀春的年纪，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如果在寻常人家，都已经是别人的新妇了。女孩子十五六岁出嫁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她的姐姐萧凌素已经和易伟发生了关系，并没有瞒着她，她们都是新女性，都是知识青年，不会被封建的那些思想束缚。
从萧凌虎第一次走进家门，萧凌霜就一直拿他与易伟进行比较，发现无论是从相貌上，还是从身材、体格上来说，萧凌虎都比易伟强了许多；她又将萧凌虎与自己所认识的几个同龄男性作了比较，尤其是与赵家的两位公子对比。
赵家的大公子叫作赵宣庭，比她大了有五岁，曾强烈得追求过姐姐萧凌素，但是萧凌素并没有看上他。那个时候，萧凌霜还小，却也对年青男人有了感觉，她觉得赵宣庭是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又英俊，又有才华，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看不上这么优秀青年。
萧凌素告诉她，赵家的男人都带着一股铜臭气，尤其是这个大公子赵宣庭，特别势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正是她最为讨厌的。后来，赵宣庭去了外交部，据说是赵家花了不少的钱给他运作进去的。不久，赵宣庭便娶了外交部次长的女儿，那个女人萧凌霜也见过，不仅胖，而且俗，这才相信了姐姐的话。
赵家的二公子叫和赵宣凯，比她大三岁，从小就很聪明，如今在交通部上班，好像也很有权势的样子。从赵宣凯上大学开始，萧凌霜就很少见到他，最近一次看见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赵宣凯也长得很英俊，个头比他的哥哥还要高上半头，只是与萧凌虎比起来却又差了许多，萧凌霜最不喜欢就是赵二公子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眯成一条缝，给人一种色色的感觉。
萧凌霜有些羡慕姐姐萧凌素，姐姐考上的是中央大学，那个学校里男女生可以在一起上学，想来也有很多优秀的男同学吧？要不然，姐姐也不会认识易伟。她也想考中央大学，但是那个国立大学分数太高了，她没有考上，只得上了金陵女子大学，这个大学的名气也不小，可就是真得全是女人。
她一直羡慕姐姐有人给送花，而自己却从来也没有被人送过花，十五岁的时候，萧凌霜曾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第一个送她玫瑰花的人。
难道是天随人愿，第一个给他送玫瑰花的人却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假哥哥萧凌虎！
这幸亏是一个假哥哥，所以她才可以将之幻想成自己的男朋友。
萧凌霜不由得转过头，看一眼萧凌虎，他的侧脸也很有质感，棱角分明，那支出的睫毛，那高挺的鼻廓，那厚实的嘴唇，以及那翘起的下巴，就好像是刀刻出来的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米开朗基罗的大卫。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萧凌虎开着车感觉到了萧凌霜的目光，他转过头，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到了一起，如果再不说话，便真得太尴尬了。
“你……”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声来，却又同时停住了。
“你要说什么？”萧凌霜当先地问道。
萧凌虎道：“你是下午四点钟下课吧？”
“嗯！”萧凌霜点着头。
“好，俺、我就三点半钟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萧凌虎告诉她。
“嗯！”萧凌霜还是点着头，心里不知为何暖乎乎的。
两个人又沉默了，隔了一会儿，萧凌虎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萧凌霜的脸有泛红。
“说嘛，这里又没有别人！”
萧凌霜想了一下，问着：“那朵玫瑰花你是在哪里买的？”
萧凌虎愣了愣，还是告诉她：“在鼓楼那边！”
“你是专门为我买的吗？”萧凌霜问。
萧凌虎迟疑了下，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在那天她拿到花的时候，就这么问了。此时，萧凌虎还是点了点头：“是！”就算骗，也不能让她失望。
明知道萧凌虎是在说谎，萧凌霜还是相信他，又随口问道：“一朵花怎么也要一角钱吧？”
萧凌虎有些得意，道：“她是要一角钱，俺跟他还价，最后她饶了俺一朵！”
话一说完，萧凌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过头，看到萧凌霜把脸得拉得老长，就好像是自己欠了她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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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西门大街向东，走过秦淮河上的觅渡桥，然后从水西门进入南京古城墙，到北湾子、南湾子，这是一个三岔路口，走向北的莫愁路，接上海路，在阴阳宫附近转向西，走汉口路，就可以抵达金陵女子大学的北门。
萧凌虎早就将这段路背了下来，虽然没有走过，但是不用看地图，他也记得下来。也许是跟在萧黄身边天长日久，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地图特别感兴趣，而且看一遍之后就可以记住。
把萧凌霜放到了金陵女子大学的北门口，两人约定了时间，看着萧凌霜走进大学里面去，消失在了大门之后，萧凌虎这才调头回转。
汉口路很长，是一条东西向的大街，也是南京新建的大街之一，西向一直可以通到古城墙的草场门。而金陵女子大学这一段街区的道路，称为陶谷街。
从陶谷街往北，西康路往东，上海路以西，十字街以南，这一大片区域是南京市政府重点新建的住宅区，实际上也是南京的富人区，因为能够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在政府机关上班的人。
这一片区域里公寓、别墅、豪宅以及民用住宅楼差参不齐，错落有致，街道也规划得整齐划一，干净清洁，与南京老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凌虎开着车从陶谷街想着应该往上海路去，他准备再去鼓楼，看看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还在不在？这一次是专门要去为萧凌霜买玫瑰花。
十四章 毒瘤（二）
可是，他还是提前了一个路口向北转，转入了新区的第四住宅区，走了没多远，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圆形绿色花坛，他想也没想地便向右拐去，那是朝东的方向，肯定可以拐到上海路上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一个报童从前面一个街巷里走过来，他把车停到了街巷拐角，拦住了那个小报童，买了两份报纸，还是《申报》和《金陵日报》。
那报童吆喝着跑得远了，萧凌虎来到自己的汽车旁，却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翻开报纸先看一看新闻，尤其是《金陵日报》，这是最好了解南京的报纸，可以知道这些天南京城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被头版下角的一个标题所吸引：《日本公使遇刺未遂》，他马上来了兴趣，忙忙地读起来。
原来是日本公使出席一家日本公司在南京的酒会，被杀手开枪，虽然这个公使没有受伤，虚惊一场，但是那家公司一个叫作松本矢九郎的家伙被击毙了，枪手是躲在金陵饭店的二楼开的枪，等警察跑过去抓人的时候，那个凶手早就从后面跳墙逃走了。
在这篇新闻的最后，记者猜测，这个杀手很可能就是前些时在上海作案，枪杀金融大亨罗万财的那个杀手号称为民国第一杀手的沙文华。而且记者在最后还特别提示，警方悬赏五百大洋捉拿沙文华，这个数目让所有的人看着都会心动。
萧凌虎正看得起劲，忽然听到附近的传来“砰”“砰”的两声枪击，把他吓了一跳，抬头间，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快速地从马路对面穿过来，好像是被人追赶一样。虽然那个人把礼帽压得很低，但是萧凌虎还是觉得这身影他非常得眼熟。
这里是新区，又是新建的大街，此时正是上班时间，所以街上十分冷清，看不到几个人影，倒是萧凌虎停着这辆车子在路口，显得十分得显眼。
跑过来的男人也看到了这辆车，抬头间正与萧凌虎的目光相对，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是冯轩？”萧凌虎的心里头已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冯轩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句话不说，拉开后面的车门便钻了进去。
萧凌虎正要询问，却看到马路对面的街角又出现了十几个人，这些人穿着便衣，但是手里却拿着枪，追到路口四处张望着，有两个人快步走过来，其中一个好像是头目样子的人，问着萧凌虎：“当兵的，你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的人走过吗？”
萧凌虎手里头还拿着摊开的报纸，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个头不高，穿着中山装、留着分头的男人，一张很普通的脸，但是眼睛却露着狼一样的精光。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撸着右手的袖子，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萧凌虎想，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国民dang便衣特务，因为他的胸口别着一个青天白日样子的党徽
见到萧凌虎发愣，这个人有些不高兴，再一次问道：“喂，我问你话呢！”
萧凌虎道：“刚才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他朝那里去了！”说着，指了指前面的巷子。
这个特务挥了一下手，带着身后的十几个人向巷子跑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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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虎马上收起了手中的报纸，钻进了车里，回过头看到冯轩躺在后面的座位上，帽子已经掉了下来，露出他十分痛苦的脸。
“你受伤了？”萧凌虎忙问道，心里头有些慌张。
“快走！”冯轩催促着，咬着牙，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
萧凌虎刚才并没有熄火，原本就是要买了报纸就走的，这个时候，他连忙放下手刹，踩下油门，轿车喘了一口气，便飞奔出去，已然拐到了上海路上。
“去鼓楼医院！”冯轩喘着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声音已然有些微弱了。
听到声音，萧凌虎连忙又打了一个方向，从上海路的一个路口，转到了比较狭窄的金银街上，向东疾行。
“你的伤厉害吗？”萧凌虎从轿车前面的倒车镜里看到了冯轩惨白的脸，他此时已经坐了起来，黑色的风衣脱下一半，正用一块手帕按着左胸的部位，那里已经很接近心脏了，血映红了他洁白的衬衣，他的手上也满是血，也不知道此时那血止没有止住。
冯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有回答萧凌虎的问话，也许是没有力气回答，也许是不想回答。
萧凌虎加快了汽车的速度，这辆车风驰电掣一样地在街道上飞驰着，路边的人们纷纷躲避着，同时望着远去的车影破口大骂。
萧凌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知道鼓楼医院在哪里，第一次去萧公馆的时候，他和易伟坐公共汽车，就经过那个医院。而且，他也记得地图上从金陵女子大学往鼓楼那边去的街道，最近的就是这条金银街。
金银街正如其名，这是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两边都是些各类的商铺，人流也比较多。
萧凌虎把汽车的喇叭按得响如雷鸣，通过潘家菜园，终于看到了陆军大学的牌子，他知道鼓楼医院就在陆军大学的对街北面。
从百步坡直接将车开进了鼓楼医院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停下来，萧凌虎这才到后面将冯轩扶下来，只是此时，冯轩已然有些昏迷，想来是流血过多了。
萧凌虎顾不得自己的车上滴着血，关上车门，想要将冯轩抱起来，但是却被又醒转过来的冯轩推开，他把黑色的风衣重新穿好，咬着牙坚持着，扣上扣子，这样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
黑色的风衣其实早就沾染了血迹，但是正因为是黑色的，血染着并不显眼，如果不是特意查看，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细节。
“到二楼二零五室，找孙祥光医生！”冯轩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又不得不搭扶到了萧凌虎的身上。
萧凌虎架着冯轩从这个三层楼的侧门而入，很快就找到了楼梯，踏着楼梯上了二楼，沿着幽长的楼道，一间间地走过去，在靠近楼道尽头的一个诊室外停住了脚，这正是二零五，门前写着医生孙祥光的名字。
萧凌虎直接推开了门，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褂子、戴着眼镜的男医生，正在为一名头上长脓疮的老人看着病，抬起头看到了进来的两个人，微微一愣。
冯轩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医生，又将头垂了下去。
“他怎么了？”医生问道。
“受伤了！”萧凌虎只能这样回答。
“把他架到里屋去！”孙祥光说着，离开坐位，打开连接诊室的门，里面是一个治疗室，有一张铁架子床，边上还有个药柜。
萧凌虎架着冯轩来到了里屋，把他放到了床上，这才发现冯轩又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孙祥光打发了外面的病人，起身关上了诊室的门，并放了一个休诊的牌子，这才走回到了内屋。
十四章 毒瘤（三）
萧凌虎默默地看着孙医生一层一层的用剪刀剪开了冯轩受伤胸口处的衣物，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这才发现他的伤口就在乳下，那是一个很明显的刀伤，好在并没有伤及要害，此时是被一块手帕堵着，血流出来的并不多，但是，周围的衣物皆被染红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有事吗？”萧凌虎看着孙医生熟练地用酒精为冯轩擦拭着伤口，经不住问道。
“没事！”孙医生一边上着药，一边告诉萧凌虎：“他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
萧凌虎这才稍稍有些放心，看着孙医生为冯轩上好了药，将一块纱布叠了几层贴到他的胸口处，然后又用胶布粘好。为了防止这块胶布不管用，他又取过一卷纱布，让萧凌虎帮着把冯轩扶起来坐好，脱下他的衣服，露出他**的上身，然后用这卷纱布围着他的伤口处，前前后后缠了两圈，打了个结，确定不会掉落，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样就行了吗？”萧凌虎不放心地问道。
“我再给他开些药，你替我去药房取过来！”孙医生说着，走了出去。
萧凌虎小心地把冯轩放到了床上，又用那件已经被孙祥光剪烂的风衣盖上身子，这才走出屋，看到孙医生在处方笺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这几行字他却一个也不认得。
孙祥光把处方笺交给萧凌虎，告诉他药房的位置，看着他走出去，这才回到里屋，继续查看冯轩的伤情。
萧凌虎拿着鬼画符一样的处方，想着这些医生可能都是一样的毛病，生怕别人把他的技艺学了去，所以写出来的字也让人看不懂。不过，他有些奇怪，那些药房的人怎么个个都是高手？只看一眼，便拿好了药。
这些药品是记名在孙祥光名下的，到时医院会找孙医生结帐，这倒是省却了萧凌虎垫钱。不过，他也想好了，就算是要让他出钱，为冯轩大哥付医药费，他也是愿意的。
萧凌虎拿着这些西药回到了孙祥光的诊室，轻轻地推开门，生怕惊醒了里面的冯轩，走到内室的门口，便听到了冯轩与孙祥光的对话。看来，在他出去取药的时候，冯轩又醒了过来。
“我把那个毒瘤切掉了！”这是冯轩的声音。
“你怎么受的伤？”这是孙医生的问话。
“切割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你呀！”孙医生叹了一声，又有些埋怨地道：“这种事太危险了，你不应该自己去做！”
“呵呵，如今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不自己做，难道还要假手他人吗？”
“我最少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呀！”
“来不及了！”冯轩道：“如果我不把那个毒瘤切掉，那么我就会被他反噬，还可能会连累到其他的器官！”
孙医生没有再说话。
冯轩道：“从头开始，必须要干净，不能再有一点儿的瑕疵！”
“我知道！”
他们在讨论什么呢？萧凌虎满是狐疑，听他们的话，好像是在探讨医学问题。当然，他也知道此时冯轩的身份，以他的聪明，更猜得到，这两个人说的是暗语，可能那个毒瘤指的是一个人吧！
萧凌虎不想再听下去，他推门而入，却将孙医生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泛着莫名的不安。
“他叫萧凌虎，是我小时候的兄弟！”仿佛是看出了孙医生的心思，冯轩连忙向他作着介绍：“放心吧，他是我信任的人，今天如果不是那么巧，遇到了他，估计我就回不来了！”
孙医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拿过萧凌虎取来的药，在每个装药的小纸袋上写下这些药片的吃法，并且叮嘱了冯轩回去后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又告诉他一周后再过来换药。
冯轩的上衣已经不能穿了，被孙医生剪破倒不是问题，主要问题还是被血浸过，有可能会成为证据，所以必须要及早的烧掉。孙医生自己的衣服取来让冯轩换上，然后亲自送他们下了楼，坐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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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鼓楼医院里出来，已然到了十点多钟，萧凌虎生怕母亲严美凤担心，把车停在公共电话亭的边上，往萧公馆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刘嫂，她告诉萧凌虎，舅老爷一早就离开了萧公馆，中午也不会回来，这让萧凌虎欢喜不已，让刘嫂转告母亲，他要去找自己的朋友，所以会晚一点儿回家，午饭也不用等了。
重新回到车里，萧凌虎这才问着冯轩要去哪里。
“青石街十号！”冯轩有气无力地告诉着他。
萧凌虎拿出地图，仔细地找了找，又查看了一下过去需要经过的街道，便开起车来。这个时候，不同于来医院的时候，所以他也不用那么着急了。
想一想，也许真是老天有意，他都以为冯轩不会再来找他，却没有想到还是撞到了一起，冥冥中如此，看来他们终究还是要走到一起的。
萧凌虎很想告诉他关于冯熠的事，还有冯羽燕的事，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冯轩却当先地问起了他的情况。
当下，萧凌虎如实地将自己在萧家的情况讲了出来，他有些得意，也有些显摆，想要在从小就敬佩的大哥面前炫耀，便将严世继要为他举办舞会的事也讲了出来，最后又告诉着冯轩：“你知道吗？他们举办这个舞会的目的，就是要向南京城的黑白两道宣布，俺是萧家的儿子！”
听着萧凌虎的话，冯轩的头脑中转悠了起来，严世继这个人的名字，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想跟这个财神爷认识一下，为他将来开展的生意能够得到资金方面的援助。
十四章 毒瘤（四）
“严行长都请了些什么人？”冯轩忍不住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凌虎想了想，道：“有青帮的帮主冷如冰和他的儿子冷惊寒，有斧头帮的帮主汪天宇，还有南京警察局的局长，探长；党务调查科，也就是特工总部的人，还有些南京的名流豪门，有五六十个呢！”
“这些都是在南京独霸一方的角色！”冯轩道。
“是呀！”萧凌虎点着头：“舅舅是怕俺将来在南京城混的时候，不小心趟了哪家的混水，让他们对俺担待着点儿！”
“这也难为严行长了，对你这般得用心！”
“呵呵，他们想要让俺替萧家传宗接代呢！”萧凌虎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冯轩也笑了笑，随即问道：“凌虎，我可以去参加你的舞会吗？”
“什么？”萧凌虎驾着车，险些没把方向盘打歪，赶紧又打正了方向盘，不由得问：“哥呀，你为什么想去呢？”
“我当然也想要认识认识南京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我是要在南京做生意的，如果不认识他们，这生意也难做的！”
想一想，冯轩说得也不错，但是萧凌虎还是对他的真实身份耿耿于怀：“哥呀，照理说，俺是**，你是**，俺应该把你抓起来的。上回在船上咱们就已经说得清楚了，只要是不涉及到政治上来说，咱们还能够作兄弟；但是，如果你想要利用俺，来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咱们便连兄弟也作不成！”
冯轩还是笑了笑，道：“那日我们两个已经约法三章，我自然不会越雷池一步。刚才我也说了，我要作生意，不是搞政治！”
“如果你单单只是为了作生意这个目的，那俺当然不会拒绝你！”萧凌虎一口应允了，却又担心地道：“只是，你这身体，刚刚受了伤，行吗？”
“放心吧，到那时还有几天呢，我这不过是多流了些血，又不是大伤。跳跳舞还是可以的！”冯轩肯定着。
“哥呀，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不听？”
冯轩道：“你说吧！”
“我见到二少爷了！”
“冯熠？”冯轩一愣，马上问道：“他也在南京？”
“是！”萧凌虎答着，当下将他是如今找到冯熠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对于冯熠迷恋女妓那一节，他还是保留了，这种事情还是等以后，让冯熠自己去向大哥解释吧。
“原来他也要考陆军军官军校！”冯轩喃喃自语着，仿佛有些不甘心一样。
“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好不？”萧凌虎问道，马上又想到了什么，改口道：“算了，你都这样了，等俺把你送到家，俺再去找他，带他来见你！”
冯轩想了一下，摇着头，道：“虎子，你先不要带他过来，也不要说我的事，等我的伤好了，自然会去找他！”
“为什么？”萧凌虎有些不解，按理说，兄弟几年未见，只要是一听说这种事之后，都应该恨不能马上就见到的呀？就像是他一样。
冯轩发出了一声苦笑来：“你说如今我这个样子，要是让他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呵呵，再说，我的生意还没有稳定下来，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要是让他看到了，心里头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呢，他马上要考试了，我还是不想让他分心！”
“这样呀！”萧凌虎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冯轩来讲，他又何尝不想要见到自己的亲弟弟呢？既然知道了冯熠是在南京租住，作为大哥就不能坐视。如果冯熠真得搬来与自己同住，定然会给他的工作带来诸多的不便。出于保护弟弟的目的，他还是不想让冯熠卷进这场争斗中来。
“大哥，冯熠对你好像有些怨言的哟！”萧凌虎提醒着他。
冯轩默然了，他没有问萧凌虎为什么，实际上对于冯家的长子，大家给他的太多，但是他回报家人的却太少，甚至于没有。他知道弟弟对他不满的原因。
萧凌虎还有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将冯羽燕的事一并讲出来，可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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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已经过了金陵中学，萧凌虎知道离着冯轩的落脚地很近了，他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问，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大哥，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轩知道必须要向萧凌虎交待的，他太了解萧凌虎这个人了，虽然他很讲义气，也很聪明，却又比较好奇，如果自己不与他说清楚，只怕他会自己去寻找答案。而如今，冯轩并不希望萧凌虎了解自己太多。
“呵呵，不过是切了一个毒瘤！”冯轩随口道。
“这个毒瘤是谁？”萧凌虎问：“那些特务为什么会追你？”
冯轩稍作沉默，简单地告诉他：“有叛徒要出卖我，然后被我杀了。”
萧凌虎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却又有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在冒着寒气。他不由得问道：“要是有一天，俺把你举报了，你是不是也会杀俺？”
冯轩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牵动了他的伤口，不得不令他又止住笑声，轻咳了一下，对着萧凌虎道：“你又不是我们的人，又不是我们的叛徒，要说的话，你举报我倒也是应该的。”他说着，又微微一笑，道：“只是，那以后，我们连朋友也做不得了，肯定会成为敌人！”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敌人吗？”萧凌虎反问着他。
冯轩愣了愣，萧凌虎的话让他有些不自然，他们此时如果抛开所有过往，单就身份来说，就是敌人。
见冯轩没有答话，萧凌虎叹了一口气：“大哥，俺觉得你一直就没有放过俺，你还是想要利用俺，你的话俺真得不敢相信了！”
“我怎么利用你了？”冯轩问道：“自从我们在轮船上达成了君子协定，我就没有想到过要利用你！”
“那这一次……”萧凌虎把话说到这里便停下来。
冯轩不由得又笑了：“你小子从小就小心眼子，疑心特别重！我哪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开着车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呢？呵呵，当时我也是被追得急了，所以才会铤而走险，钻进你的车里！”
萧凌虎无言，他在想着，如果当时他不救助冯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仔细想一想，可能也是会让他后悔的，甚至于比现在做得更后悔。
哎！既然已经帮了忙，那就只好帮到底，但愿着以后这种麻烦不要再找到自己。
十四章 毒瘤（五）
不过，对于冯轩来讲，他还是非常感激萧凌虎的，他知道，如果不是在南昌火车站遇到底萧凌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次被他割掉的毒瘤，就是他从江轮上偷偷抄写的唐松的机密档案之一。从唐松的公文箱里，他看到了三个人的档案，其中一个是欧阳烈的；而另两个人，却也是他想都没有都到的人物。
今天被他干掉的这个人，就是那两个档案人中的一个。如果没有看到那份档案的话，他可能一直以为这个人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同志。他的手里有一份潜伏在南京和上海的同志名单，而这个人就是排在最靠前的位置。
为了查探这个人是否叛变，他孤身来到第四住宅区，提前两个小时到达了叛徒的家里，这令那个叛徒有些措手不及，明显得对他虚与委蛇。
而此时，冯轩派到外围监视特工总部的人也打来了电话，那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响了两次，叛徒接了两次。这是事先冯轩与郑铃预定好的，那意思是在警告冯轩，特务们已经出动往他们这边来了。
这些特务并不傻，不会太早地布置到位，因为如果被捕捉的对象是一个高智商、高度警觉的人，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最后打草惊蛇，什么也抓不到。
冯轩马上明白这个家伙已经叛变，他当机立断地抽出匕首，刺入了叛徒的心脏，只是这个叛徒也着实厉害，挣扎中也伤到了他。
原本以为没事的冯轩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匆匆离去，他还在楼下遇到了正赶过来那群特务，他加快了速度，又不敢跑起，伤口的血在这种剧烈的运动之下，越发汩汩流出，幸好他遇到了萧凌虎。
如今，终于是完成了一个任务，虽然受了伤，但是冯轩感到浑身舒畅，不过，他又立即想到了那个公文包里的第三个人的档案。
“苏先民！这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冯轩的脑子在不停地转动着，越发觉得头痛。
他知道，唐松的真实身份是党务调查科特务组的组长，却也是特工总部调查处的处长，他严加看管的档案，当然是最为机密的档案。而这三份档案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唐松的手里，最大的可能，是这三个人会成为唐松的手下。
苏先民，并不是冯轩手中名单上的人，也就是说他可能不是地下党。但是，冯轩却真真切切地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是李部长在他临行之时特意交待过的，要他注意苏先民这个人，因为他很可能是打进特工总部的地下党员。只因为当初顾顺章的叛变，破坏了整个华东的地下党网络，很多单线联系的地下党员，也因此失去了与组织的联系。
实际上，在南京、上海、苏州等华东的大城市里，还有很多失去了组织联系的地下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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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终于停到了青石街十号门外，这是一间有着上下两层的店铺，一楼门店的上面挂着还带着红绸的牌匾，写着“康保药店”四个大字，想来这个药店也是刚刚筹建。
当萧凌虎把冯轩搀扶下来的时候，店里面马上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比萧凌虎矮上一头，萧凌虎第一眼看到，便认了出来：“王大牛！”他记得有人这么喊过。
王大牛也诧异地看着萧凌虎，立即认出了他这个假少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冯轩示意的摇了下头，他立即会意，与萧凌虎一起将冯轩扶进了店铺里。
店铺里一片得忙乱，几个工人正在装着柜子，见到冯轩进来，都恭敬地叫着：“冯老板好！”又各自忙着自己的活去了。
在王大牛的带领之下，萧凌虎扶着冯轩上了木楼梯，来到了二楼。郑铃也关切地跟了上来。
这个二楼是用木板搭成的空间，只有一楼面积的一半，靠着街道留着两扇窗户，上午的阳光从玻璃窗中照进来，将楼上晒得暖暖的。
楼上的陈设很简单，靠窗处有一张桌子，桌子边上有两把椅子。靠里面的墙处有一张比较大的双人床，而靠进楼梯口处也有一张较窄些的单人床。在这两张床之间，还拉着一根铁丝，上面挂着一个可以拉动的布帘子，只是此时这个布帘子是拉到墙边的。
王大牛引着萧凌虎直接到了双人床前，将冯轩放倒在床上，郑铃已然端来了一个脸盆，从热水瓶里倒出热水，拧着毛巾熟练地擦着冯轩的额头。
萧凌虎看了看郑铃关切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在自己被俘的红军村庄里，见过的那个女红军，不由得问道：“这是嫂夫人吧？”
郑铃的脸红了起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王大牛呵呵笑着点头道：“当然是！”
冯轩也只好点了点头，他原本想要与郑铃兄妹相称的，但是在萧凌虎的面前，他知道是行不通的，因为萧凌虎认识他的妹妹。
萧凌虎有些狐疑，又看了看楼上的两张床，指着小床问着王大虎：“你是住在那张床上吗？”他在想，如果王大虎真得住在那里，两张床之间只隔着一道布帘子，夫妻两口子想要亲热一下，都不能有太大动作。
王大牛笑了起来，忙摇着头：“哪能呢？我住在楼下，看着店铺！”
“那张床谁住？”萧凌虎好奇地问道。
“是冯大哥！”王大牛随口道。
萧凌虎越发得诧异起来，他想不通，既然是夫妻，为什么不睡在一张床上呢？
十五章 杀手（一）
从康保药店出来，已经快近中午时分了，冯轩原也挽留萧凌虎吃饭，但是萧凌虎还是回绝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萧凌虎开着车前往冯熠的住处，他觉得跟冯轩在一起哪怕吃山珍海味，也不如与冯熠一想吃一碗阳春面舒坦。
“但愿以后再不和冯轩打交道！”这是萧凌虎内心里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如果冯轩真得又找到了他，他还是无法回绝这位大哥的要求，也许这就是从小养成的对这位大哥的敬畏吧！
萧凌虎开着车来到了四条巷，这条巷子过于窄小，也只能堪堪地可以行过一辆车，没奈何，他只好将车停在了船政所和军医司之间的十字路口处，步行走进了五十六号里弄，他使劲地敲门，但是却无人应声，那个住在弄口的中年妇女伸出头来，告诉着萧凌虎，冯熠有两天没有出现了，可能并不在家里。
萧凌虎只得离开了这里，他想到了墨云，那小子一定是在墨云那里。
当下，萧凌虎又开着车穿过狭长的四条巷，来到常府街，然后循着那天的足迹，来到了湖北会馆附近，将车就停在了陆军医院的门口，然后步行到了湖北会馆边上的巷子，走到了墨云租住的那个院子门口，轻轻一推，那门竟然开了，显然里面有人，并没有关上院子的门。
“谁呀？”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屋子里问着。
这声音并不是墨云的声音，但是萧凌虎听着却有些耳熟，他还是问着：“墨云在吗？”
“她已经不在这里住了！”那女子答着。
萧凌虎绕过石榴树，来到了墨云租住的屋子前，果然这间屋子的门上挂着锁头。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那就是旁边的屋子里有人，刚才问话的人就在那个屋子里，这让萧凌虎马上想到了那个叫作“飘飘”的女人。
“她去了哪里？”萧凌虎来到边上屋子的门口，见到一个身材十分娇好的女人，穿着一件蓝布旗袍，正背对着他，收拾着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她被人包养了！以后你也见不到她了！”女人淡淡地说着，一定认为进来找墨云的是个嫖客。她说着，将一件衣服叠好放进了樟木箱里，转过身来，与萧凌虎的目光相对，不由得呆住了。
“果然是你！”萧凌虎马上激动了起来，一个箭步踏进屋来，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姐，俺就想到，你会住在这里！”
不错，这个女人正是与萧凌虎有过一夜之欢的柳飘飘，是萧凌虎心目中的冯羽燕，是他小时候的女神。
柳飘飘也有些惊诧，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你不是来找墨云的吗？”说着，又面露嘲笑：“呵呵，原来你并不是一个童男呀？那天我还以为占到了便宜！”
萧凌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连忙解释着：“俺和墨云从来没有那种关系，俺找她是为了找俺一个朋友！”
“冯熠？”柳飘飘经不住地问道。
“对！就是他！俺两天没有见到他，原本说好了的，他也没有给俺打电话。”
柳飘飘怔了怔，猜测道：“我是今天才回来的，进来的时候，墨云刚刚要走，外面有车在接她。”
“是冷惊寒吧？”萧凌虎马上想到了那个青帮的小老大。
“不是！”柳飘飘摇着头：“那个人我不认识！”
萧凌虎一怔，实在想不出把墨云接走的会是谁，肯定不会是冯熠。想一想，墨云又不是长得特别好看的那种女人，能够被别人包养，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如果冯熠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气得发疯呢？
仿佛是看出了萧凌虎的所想，柳飘飘又道：“我来的时候，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你是不是也很关心他？”萧凌虎故意地问道。
柳飘飘马上明白萧凌虎的话意，脸上作出一丝苦笑来：“我跟他又不认识，只是曾听墨云说过，那个男孩子一直在纠缠她，让她觉得好烦！”
“你撒谎！”萧凌虎有些生气起来，他直视着柳飘飘的眼睛，依然不放开他的手，低声恳求着：“燕姐姐，你不要装了，俺知道你是谁，你就不要在俺的面前演戏，俺可以不向冯熠说，也可以不向冯轩大哥提到你，但是，请你不要把俺也忘记了，好吗？”
柳飘飘依然无动于衷，淡然一笑：“先生，我早说过你认错人了！我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只是作了一次的生意而已！”
“你还能记得什么？”萧凌虎有些痛苦，他几乎要冲口而出说她的屁股上有个胎记，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想到的却是她那美妙的**。
“好吧！”萧凌虎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认真地告诉着她：“俺以前叫作林虎，是林中的老虎！俺现在叫作萧凌虎，是可以欺负老虎的人！”
“萧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走了！”柳飘飘下达了逐客令。
萧凌虎一愣，望着她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带着一丝哀怨的眸子，总能勾起自己无边的**。他松开了握住柳飘飘胳膊的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他把头尽量抬得高一些，平静地问道：“好吧！你说多少钱？”
柳飘飘马上明白萧凌虎的用意，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地讥笑来，还是道：“那就老规矩，你是熟客，只玩三块，过夜五块！”
“成交！”萧凌虎难得如此得大方起来，话一说完，便仿佛是一头发情的老虎，一把将柳飘飘搂在怀里，轻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将她抱起来，丢到了床上……
十五章 杀手（二）
屋外的石榴树被风吹过，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树冠上已经结出了许多红色的花蕾，有的即将开放，几只昆虫嗡嗡地在院子里飞舞着，好像是在参加某种欢会，更有两只苍蝇停在窗户的玻璃上，一边舔着玻璃，一边搓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屋子里春意盎然的场面，久久地不愿离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院子的门悄悄地打开来，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风衣的男人敏捷地闪身而入，这是一个瘦弱的身影，虽然竖起的衣领遮住了他半边的脸，却无法掩住他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只是这道疤要比冷惊寒脸上的疤要明显了许多，一直从鼻角处绕着颧骨，到了耳下，而且是在左脸。
他飘然进来，如同潜行的猫，竟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他来到飘飘的窗前，两只苍蝇受到了惊吓一样，迅捷地飞上了天空。他的眼睛透过明亮的玻璃，先是看到了搭在椅子上萧凌虎的军装，然后又看到了床上那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鹰隼一样的目光盯视在萧凌虎英俊的脸上，静立片刻，便又悄然退去。
刀疤脸出了院子，轻轻地又将门在身后带上了，倚在门口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口，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大踏步地离去。
走到巷子口处，忽然看到一群警察正从常府街转入到细柳巷来，他不由自主地便退了回来。他的这种条件反射，立即引起了两个便衣警察的注意。
从细柳巷往南，可以通达五福街，而南京火车站，就在五福街，那里也是人流多而且比较混乱的所在。火车站的斜对面，是警察教练所，所以，在这附近出现那么多的警察，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两个便衣警察说说笑笑地从五福街过来，沿着细柳巷往北向陆军医院行进，来到湖北会馆的时候，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被刚刚从小巷中走出来的刀疤脸吸引住了。
“老游子，你又发现什么了？”旁边那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好奇地问道。
老游子，是警察局里的人对游长昆这个总探长的尊称，因为在南京城里，还没有谁在办案上比得过游长昆，他也是出了名的神探。
“李冬，你看那个人！”游长昆甩了下头，用眼睛指引着李冬看向刀疤脸。
“他有什么奇怪的吗？你这家伙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李冬莫名其妙。
“你小子要是能有我这两下子，早就升职了！大哥我这么提拔你，你还这般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我表妹的份上，我才不愿意带你呢！”游长昆对这个表妹夫一直就看不上眼。
李冬就怕他这么说，只得道：“好吧！好吧！你能耐，说吧，你又发现什么了？”他问，也向刀疤脸看过去。
“你说，他是不是很像沙文华？”
“第一杀手？”李冬不由得叫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刀疤脸突然回身，转回巷子。
“就是他！”游长昆看到了他左脸上的那块刀疤，不由得叫了起来，迅速地从腰间拔出了他的枪，这是一把大号的驳壳枪，可以打出二十发子弹，所以也被人叫作盒子炮。
游长昆拔枪的速度很快，而且在拔出枪来的同时，便将枪机习惯性地扳到了速射档，手心向上举着枪，伸向左前方，扣动板机，子弹每打出一发，枪口便会由于惯性作用向上跳动一下，借助着这种惯性，竟然可以自动得往右前方扫射，像放鞭炮一样得连贯着响起来。
就在认出沙文华的刹那，游长昆已然“砰砰砰！”地打出了一串的子弹，人也抢身追了过去。
李冬恍然惊醒，忙从身上摸出一把手枪来，跟在游长昆的身后追了上去。
枪声同时也惊动了刚刚转入到细柳巷来的那些警察，已经有人认出了开枪的人，叫着：“是老游子！”说着，齐齐向这边跑着。
沙文华已经退到了巷子里，心里暗暗咒骂着，偏偏在这里遇到了神探游长昆，刚才他还算是躲得及时，躲过了大部分的子弹，但还是有一个弹片正中他的胸口，立即钻入了他的身体，仿佛是要爆炸一样，痛得他险些大叫出声来，他忙用手捂着受伤的胸口，凭着经验紧紧按住，不让鲜血流出来，快速地退回到巷子的深处。
可惜这是一个死胡同，沙文华根本无处可走，除非他攀上院墙，跳上房顶，从上面越过院落，跑到另一个巷子中。
只是，如今沙文华受了伤，是不可能再飞檐走壁，穿墙越户，只能条件反射地循着旧路，推开刚刚出来的院子门，闯进了柳飘飘的院子里来，再反手将院门关上，向他所熟悉的屋子里跑去。
屋子里，萧凌虎正与柳飘飘激情四射，两个人都到了欲死欲仙的关头，冷不丁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声，都禁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正在诧异之时，又听得院子的门在响，肯定有人闯进来了。
萧凌虎再没有了刚才的欲火，一下子从床上弹跳了下来，急急地穿着自己衣服。一边胡乱地穿着，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要是被人家看到，那是多羞人的一件事呀！
他的裤子还没有穿上，沙文华已然捂着胸口闯了进来，四目对视了一下，没有理会萧凌虎，却是奔向床上的柳飘飘。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可能真得要走到末路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向柳飘飘作下交待。
柳飘飘拉着被子捂着自己的**，惊恐地看着跑进来的人，当她看清沙文华的脸，蓦然叫出声来：“华哥！”
沙文华点了一下头，来到床前却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院了外面传来了警察的声音：“一定是藏在哪户人家了！”
“一家一家地搜过去！”
“也不见吧？他不会翻墙跑了吧？”
“怎么会？我想我可能是打到他了！”
那声音已然来到了门前。
柳飘飘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惊恐，但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异常得镇定下来，她的目光投向刚刚把裤子穿上的萧凌虎，乞求地道：“帮下忙好吗？”
萧凌虎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柳飘飘，他觉得有些扫兴，突然之间跑进来这么一个人，还倒在了柳飘飘的床上，令他再也没有了与女人上床的兴趣。
十五章 杀手（三）
见到萧凌虎没有答话，柳飘飘还以为他不愿意，忙又道：“如果你能帮我，以后你来找我，我不收你钱！”
萧凌虎差一点儿被气疯了，他想燕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如此无耻了呢？真真得就是一个女妓！
他还是走到了床前，看了看这个昏过去的人，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一道伤疤之外，长得还是比较周正的，只是肤色有些黑，还长了些络腮胡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认识他？”萧凌虎问着。
柳飘飘点了点头。
“他也是你的嫖客？”不知道为什么，萧凌虎突然就有了一股醋意，酸酸地问道。
柳飘飘感觉到了他话中语音的变化，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你的未婚夫？”萧凌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捂了捂自己的头：“俺的天哪！不会吧？他既然是你的未婚夫，怎么还会容忍你当暗娼呢？”
柳飘飘瞪了他一眼，不快地道：“你是帮，还是不帮我的忙？”
萧凌虎抬起头，忽然看到她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心头一软，连连点着头：“好！你说怎么帮？”
“把他帮我抱到床上来！”
萧凌虎将他抱了起来，马上看到了他胸口的血迹，不由地道：“他受伤了！”
柳飘飘正要查看，忽听得院子的门一响，已经有人又闯了进来。
“快点儿！”柳飘飘催促着。
萧凌虎再不答话，将沙文华抱到了床上，按照柳飘飘的吩咐，将他放在了床的最里面，同时用被子将他整个地盖上。
“有人吗？”院子里已经传来了警察的问询声。
“快把裤子脱了，上床来！”柳飘飘催促着。
萧凌虎有些为难，他刚刚把裤子穿上，可不愿意让外人再看到他在**。但是，当他的目光与柳飘飘相遇，见到她焦急得要哭的表情，又再一次心软，只得顺从地听从她话，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再一次上了床。
这张床足够大，也足够温暖，这床被子与床一边大，也足够将三个人同时盖住。当萧凌虎钻进被子里，再一次与柳飘飘袒诚相对之时，再不顾许多，搂住柳飘飘继续着刚才的征伐。
柳飘飘在萧凌虎的身下婉转轻啼着，表现着一个女妓的淫荡。她的心里面却在暗骂，这个家伙真是没心没肺，在这种时候，也能够玩得起来。
“这屋里有人！”虽然没有人应声，警察们还是发现了屋内的动静。
游长昆与李冬一把推开了屋子的门，立即将屋内香艳的景象看在了眼里，两个人都脸红起来，正想要退出屋去再问话，萧凌虎转过头来，愤怒地问着：“干什么的？怎么随便闯人家的屋子？”
李冬连忙陪着笑道：“呵呵，我们在抓逃犯！”
“这里没有逃犯！”萧凌虎道。
李冬与游长昆对视了一眼，问道：“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一下！”
萧凌虎没好气地道：“你们就算是警察，也要等老子办完事再说！”
门口处，已经挤过了几个脑袋来，都想看一看床上的春光。
虽然盖着被子，没人能够看到被子里的情景，但是所有的人却又都仿佛是看到了一样，脸上带着色眯眯的笑容，恨不能那个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游长昆推了一把看得发呆的李冬，警告道：“我可要去跟我表妹告状了！”
李冬羞臊的脸通红，忙忙地转身，轰着那些还挤在门口看热闹的警察：“看！看什么？快滚出去！”
那些警察嘻嘻笑着，退了出去，李冬还有些舍不得，不免回头又看了一眼，但是遇到的却是老游子这张拉得老长的脸，他扮了个鬼脸，这才走了出去。
游长昆也跟着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了，站在门口抽起烟来，在看到萧凌虎那健壮的赤膊之时，他也有些悸动了起来，不得不靠抽两口烟，来平息自己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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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萧凌虎才从屋子里出来，他一边扣着军装的扣子，一边来到了游长昆的跟前，凭着直觉，他认为这才是这群人中的头目。
“你们有什么事？”他问着。
“你有证件吗？”游长昆问道。
萧凌虎想了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跟这些警察闹翻好，于是配合着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个军官证递过去。
游长昆一边看着证件，一边对着照片上的人，有心没心地道：“呵呵，人长得不错。嗯，……还是一个少尉，十一师的，十九岁，这么年青？……”看完后，把证件还给了萧凌虎。
“还有什么问题吗？”萧凌虎问道，他现在就想着早些把这些警察打发走。
“你看到沙文华没有？”李冬忍不住地问道。
“沙文华？”萧凌虎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游长昆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李冬话太多了，接口道：“你看到有别人闯进来吗？”
“没有！”萧凌虎摇着头，同时道：“除了你们！”
游长昆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对着手下挥了一下胳膊：“你们先走！”。
那些警察哄笑着离开了院子，往别人家去搜寻了。
游长昆和李冬并没有离去，游长昆的目光盯视着萧凌虎，道：“小伙子，南京虽是好地方，但是不要太贪欢哟？尤其是这些暗娼，说不定会染上病的！”
萧凌虎嘿嘿一笑，道：“你这说得哪里话？这是私宅，哪里有暗娼了？”
他知道，国民政府从定都南京之后，民国十七年南京就开始禁娼，连公娼都禁止，何况是私娼。而且这些警察就喜欢抓嫖，因为如果抓到之后，不仅可以讹诈到嫖客的钱，还可以讹诈到女妓的钱。
倒是上海、天津、北平、广州等城市，却没有像南京这般禁娼，最少只要交了妓捐钱之后，公娼还是合法的。当然，到哪个城市，暗娼都是不允许的。
十五章 杀手（四）
游长昆和李冬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萧凌虎在狡辩，游长昆问道：“你和那个女的什么关系？”
“她是我老婆！”萧凌虎随口编着瞎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婆？”游长昆微微一笑，却是摇了摇头，他才不信。
李冬道：“你是老实跟我们交待呢？还是要跟我们去警察局交待呢？”
萧凌虎笑了一下，想到这两个人将手下的那些警察支走，当然是为了独自能够得到些好处，才可以与人一个方便。当下也不再与他们纠缠，笑道：“俺们这些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的，就算是玩个女人也是应该的！真得上了战场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呵呵，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李冬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道：“小伙子还算是聪明！我们哥两个要的也不多，一人三块大洋，共六块！”
萧凌虎皱了皱眉头，心里头暗骂这两个警察无赖，六块大洋，足够嫖上六七次了。他不想得罪这两个人，还是还着价：“四块！我只能给你们四块，多了也没有！”
李冬转头看着游长昆，游长昆微微点了点头。
“好！四块成交！”李冬答应着。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了一场春宫戏，然后就拿到了四块钱，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游探长来了！”柳飘飘已然穿上了衣服，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原来她竟然认识游长昆。
游长昆的脸变得有些尴尬，他这才看清了柳飘飘的脸，突然拍了拍李冬的肩膀，道：“算了，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说！”说着，当先地走了出去。
“唉，钱……钱还没有拿到呢！”李冬在后面追着，有些不甘心。
“钱你个大头鬼！”游长昆转身骂了李冬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冬狐疑地看了看游长昆，又看了看柳飘飘，忽然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向萧凌虎要钱，追着游长昆的身后，也一起出了院子。
萧凌虎马上也猜到了，显然，游长昆肯定曾是柳飘飘的嫖客。国民政府是明文规定，不允许公职人员**的，一旦抓到，最轻的也会被党内警告，通报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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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警察走出去之后，萧凌虎马上跑到院子门口，把院子的门插上了门栓，这才回到了柳飘飘的屋子里。
此时，沙文华的上衣已经被柳飘飘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胸膛，但是，那胸口靠近中间的地方，却有一个洞，正汩汩地流着血，已然沾染了一床。
“别乱动！”萧凌虎连忙阻止了柳飘飘想要用毛巾的擦拭，作为从战场上走回来的人，他知道应该如何来紧急处理这个伤口。
他来到沙文华的身前，仔细察看了一番，马上确认这是弹片造成的伤。如果是子弹打入，伤口不会太大，边缘比较整齐；但是，如果是弹片打入，那么伤口的范围就大了一两倍。
这也幸亏是手枪打出的子弹，威力还不是太大，如果换作步枪打出的子弹，那么，只怕他的整个身体都会被穿透。而且，弹片毕竟是子弹碰到了硬物的撞击后才会碎裂，已经被卸掉了一部分的动能，所以在击入人的身体之时，也就没有那么深了。
萧凌虎用毛巾紧紧的压在伤口上，以防止血液过多得流出。
“他这是弹片伤，必须要作手术，把弹片取出来！否则，可能会造成铅中毒！”萧凌虎肯定地道。
柳飘飘慌张起来，告诉着他道：“不行，他不能去医院！”
萧凌虎蓦然想到了一个名字：“他是沙文华？”
柳飘飘默然地点了点头，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满脸。
萧凌虎这才想到了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沙文华是被警方通缉的民国第一杀手。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马上想到了那个悬赏令，那可是五百大洋呀！如果有了五百大洋，他根本就不用再去当兵，可以回老家置上很多田地，当一回地主了。
柳飘飘看到了萧凌虎脸上的变化，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警告着道：“你不要想打他的主意，刚才你没有出首，警察会认为你就是他的同伙。你要是真得报告了，只怕你也拿不到钱！游长昆可不是吃素的，抢功分赃的事，他比谁做的都多，到时就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还会搭上一条命。”
萧凌虎歪着头看着她，笑了起来：“你说你不是燕姐姐，可是你对俺的了解好像很深刻哟？”
柳飘飘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如雨一般潸潸而下，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俺？”萧凌虎一把抱住了柳飘飘，因为激动，竟然不知不觉得使上了劲。
“哎哟！好痛！”柳飘飘不由叫了起来。
萧凌虎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手来，心头有一份欣喜，却又有一份悲哀。想一想当年冯羽燕，在他的心目中是如女神一样得存在，可是这才几年的光景，这个女神已然堕落，令他看到了世道的艰难和人世的沧桑。
“不要问那么多！”柳飘飘哀求着：“先救救他吧！”
萧凌虎看了看昏迷之中的沙文华，思想又被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他点了点头，让柳飘飘用围巾将沙文华的胸口紧紧裹住，尽量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对着她道：“俺去找个医生来！”说着，便跑了出去。
柳飘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里忽然觉得踏实了许多。
十五章 杀手（五）
萧凌虎觉得自己前世一定是做了对不起冯家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现世这般被冯家的人折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上午刚刚救了大哥冯轩，如今又要救冯羽燕的未婚夫，而这两个人竟然神奇得都是伤在了胸口。只不过一个是被刀伤的，一个是被弹片击伤。
他也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找医生，实际上从湖北会馆往北，就是陆军医院，他的车就停在陆军医院的门口，只是如果他找的是陆军医院的医生，又怎么可能不暴露沙文华的行踪呢？直到萧凌虎坐到了轿车里，他才想到了一个人，当下再不迟疑，开着车往鼓楼医院而去。
也只有鼓楼医院的孙祥光医生可以找了，这也是萧凌虎来到南京之后所认识的唯一的一个外科医生，孙祥光肯定是**的地下党员，否则，不可能被冯轩那般得信任！
很快，萧凌虎便来到了鼓楼医院，也很快地来到了二零五室，找到了坐诊的孙祥光医生，当看到萧凌虎的时候，孙医生有些诧异，他把屋里两个看病的人打发走之后，便关起了门来，看着萧凌虎，问道：“是不是冯轩有什么事要你来找我？”
萧凌虎摇了摇头，道：“跟他没有关系，俺想请你去作个手术！”他直截了当地道：“是枪伤！”
孙祥光怔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萧凌虎，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要知道，警察局有要求的，对于医治枪伤，必须要向他们报告，如果没有报告，一旦查出，就会严厉惩罚！”
萧凌虎连忙道：“孙医生，如果他能够送医院，俺也不会过来找你！”说着，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能帮个忙就帮下吧！”
听到他说出是“自己人”来，孙祥光的心一动，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对着萧凌虎道：“好吧，我可以跟你去，你先到下面等我，我收拾一下！”
见到孙医生答应了下来，萧凌虎这才放下心，当先地走下了楼。
不一会儿，孙祥光背着一个医疗箱走了下来，钻进了萧凌虎的车子里。路上，孙医生还是心怀忐忑，问着萧凌虎：“你说他是自己人？他叫什么名字？”
萧凌虎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地道：“沙文华！”
“啊？”孙祥光不由得惊讶起来：“你怎么会跟他认得？”
萧凌虎一声苦笑，他总不能跟孙医生说自己**的事吧，所以撒着谎：“俺知道冯大哥到南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来到了这里，三六九流的人都要打交道，沙文华可是民国第一杀手，难道不是一个人材吗？”
孙祥光一愣，马上想到了一件事来，也许他们也需要一个枪法极准的杀手。如果他们有这样的人，冯轩也就不会自己去犯险，亲自去诛杀叛徒了！想到这里，他闭上了嘴巴，没有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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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医生很熟练地为沙文华做了手术，取出了一块已然卷成了拇指盖大小的弹片来。这期间，都是柳飘飘在忙前忙后，做着孙祥光助手的工作，倒是令萧凌虎闲了下来，坐在院子里打着盹，晒着太阳。
也就一个小时的功夫，这个手术便完成了，孙祥光为沙文华上好了药，也如同对待冯轩一样，把他的胸前裹上了纱布，看着他平稳地睡去，这才洗干净了手，留下两盒药，并叮嘱了柳飘飘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才收拾起自己的医箱，叫着院子里的萧凌虎，准备离去。
柳飘飘将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孙医生当先地走出去，她有些担心地拉住了萧凌虎，怯怯地低声问道：“凌虎，你请这医生花了多少钱？”
萧凌虎扬了扬浓黑的眉毛，反问着她：“你说呢？”
柳飘飘抿了抿嘴，道：“少说也要十块大洋吧？”说着，又道：“你放心，这钱我会还你的！要不以后，你再来，我都不收你钱！”
萧凌虎又好气，又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原以为自己是最看重钱的，现在看来，燕姐姐对钱的看重，只比自己多，不比自己少，她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变得这般得无趣呢？看来，当初那个清纯无邪、如女神一样高高在上的燕姐姐是再也回不来了。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萧凌虎劝解着她：“还有，这个地方不好再呆下去，等他能够下地，你们马上离开这里，搬走就不要再回来！”他是担心那些嫖客还会过来找麻烦，尤其是担心冷惊寒。
“嗯！我知道！”柳飘飘道：“本来，我也是要离开这里的，房租已经到期了，如果今天你不来，我早就离开了！”
萧凌虎想了一下，他不愿意就此真得失去了与燕姐姐的联系，对着她道：“他还要换药的，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等你搬到了新的地方，就给我打个电话，一般晚上我都会在的。到时我会带医生过去！”说着，将萧公馆的电话说了出来。
柳飘飘默默地记下来，目送着萧凌虎与孙医生走出了巷子，这才关了门，回转到自己的屋子里。
“他们走了？”沙文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别动！”柳飘飘连忙紧走几步，扶住了他。
“我没事！”沙文华说着，还是坐了起来，对着柳飘飘道：“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游长昆还会回来的！”
柳飘飘愣了愣，发现沙文华怎么想的和萧凌虎一模一样呢？
“你行吗？”柳飘飘有些担心。
沙文华惨淡地一笑，本来就失血的脸，越发得白了：“放心，这点伤还死不了！”说着扶着床沿，竟然下了地，穿起了衣服来。
“我们去哪里？”柳飘飘也忙着收拾起东西来。
“还能去哪里？老地方吧！”沙文华告诉她。
柳飘飘点了点头，帮着沙文华穿戴好，从外表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她同时也将自己的重要物品收进了樟木箱中，这才扶着沙文华出了门，将屋子锁上。又出了院子的门，再将院子的门锁上。
两个人缓缓地走到了巷子口处，柳飘飘拦住了两辆黄包车，让沙文华坐在前面那辆，自己坐在后面那辆上，两辆共包车离开了巷子口，沿着细柳巷往北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