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剑断灯灭之时TXT下载剑断灯灭之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剑断灯灭之时全文阅读

作者:楚梦梦寻     剑断灯灭之时txt下载     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洪泽有遇

    “老人家,火速赶往洪泽湖!”

    话一出口,楚寻语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嘛,他一个凡夫俗子,在快,又能快到哪里去?连忙改口说道:“老人家,就近靠岸,我们要下船。”

    “啊?客官,这么急?”老船家一脸不解。

    “是啊,有急事,速速靠岸!”

    老船家无奈,只好向岸边划去。此时慕缘一把撑出水面,带着一路水花,回到了船上,脱的赤条条的,好一个“浪里白条”。慕缘将身体擦干,穿上了衣服,拿出刚才发现的玉佩,看了半天,不禁吐了一口水花沫子,埋怨道:“胡笑林此人真是庸俗,简直俗不可耐!”

    “啊?此话怎讲?”楚寻语惊奇的看看他。

    “你仔细看看。”慕缘将手里的玉佩递了过去,“本来身上挂那么多的饰物,叮当乱响,就和暴发户一样,也不嫌累,现在我在仔细一瞧,原来还是个赝品,假的,真俗人也。”

    楚寻语听了,不禁白他一眼,不过话说的倒也在理,这东西确实是个假货,胡笑林那小子还挂那么多在腰上,真乃俗人也。

    正说着,船已经靠了岸,三人跳下船头,随手丢一锭银子给老人家,结了船账,就立刻上岸去找农家了。这岸边农家不少,一派田园风光,肯定少不了养马的,毕竟望尘大病初愈,不好动气即可御空。果然,在一处房檐下,很容易找到了马匹,三人立刻跑了过去,用力敲打房门,叫道:“开门,开下门。”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老婆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三人,感觉器宇不凡,不敢怠慢,连忙问道:“三位小哥,有什么事情?”

    “要买你的马,三匹。”

    “这……”男子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愿意。

    楚寻语不耐烦的一扬手,拿出一个大元宝晃了晃,直接问道:“卖吗?”

    “卖、卖。”男子一看,来人出手如此大方,看来所料不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激动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好,速速套鞍子备马!”乘着农夫出去套马的机会,楚寻语拿出一粒绿色丹药,清香扑鼻,两根手指一用力,将药丸捏碎,分给慕缘和望尘一人一点,只有芝麻粒大小,这可不是楚寻语小气,这药物作用太大,到时候给马匹吃了,估计当场就要脱力而死。

    马鞍一套好,三人来到马嘴处,用手指将药物蹭到马嘴里,顿时,这三匹凡间马匹犹如天降神力一般,喘着粗气,隐约之间就要脱缰而出。众人立刻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策马扬鞭,飞驰出去,只留下原地看的目瞪口呆的农家夫妇。

    “喂、喂,当家的,吃亏了,吃大亏了,这马卖便宜了!”农妇一脸不舍的说道。

    “是、是啊,不过我们的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男子一脸诧异,看着远方三人的背影慢慢消失……

    “我说,你现在出手怎么这么大方?”慕缘脸上满是费解的表情,因为看见楚寻语这几次出手,那都阔绰的很。

    “没什么。”楚寻语毫不在意,一边飞驰一边解释起来,“这次回家,补充了一大推的凡人财物,金银细软,收拾了一大包。”

    “嘿嘿,好,好啊。”一听这话,慕缘大喜,看来这路上的吃食有着落了。

    “不带你花,你自己想办法。”楚寻语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立刻浇上一盆冷水。

    三人如同满弦飞箭,在乡间小路上,一路疾驰,留下一串长长的尘土,看的过往行人大为诧异,只感觉三道人影闪过,不禁感叹这是什么高贵名马,速度如此不凡。

    不过一个多时辰,三人就赶到了洪泽湖,远远的就望见湖水,全都压下了马速,不过惊奇的是,这里一派忙碌景象,好像没什么异动。湖面上有群鸭戏水,农家撑船捕鱼,湖岸边,行人过往,以物易物,丝毫没有什么异动,这真是怪了。

    这样傻看,想找出问题,无异于痴人说梦,三人全都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慢慢走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农家茶铺。说是茶铺,也就是支几张桌子,挑个布帘,就叫茶铺了。三人刚走过去,老板立刻迎了过来,张口就问:“客官,哈搞杯清茶喝哈子啊?”

    “废话,来你这拐不喝茶干么四。”楚寻语因为一心挂念胡笑林的事情,所以没在意,一口怪异的语言,就顺口答了上来。

    不过这一问一答,倒是奇到了望尘,望尘一把拉住慕缘,小声问道:“这两个人讲的什么语言?好生怪异。”

    “哦,这个啊,是江南的淮扬话,这里还没有出淮扬地界呢。”慕缘嬉笑着回答道。

    望尘无奈的摇摇头,对着老板朗声问道:“老板,会讲官话吗?官话?”

    “当然会讲,客官您吩咐!”老板笑容满面,连忙挥手擦擦桌子。

    “哦,会讲官话就好,我们也好说话。”望尘点点头,带头坐了下来。

    不多时,老板捧了三个茶碗,来到近前,放在桌上,笑着说道:“三位尝尝,清香淡雅。”

    自古以来,想要打听事情,最好的地方,莫过于青楼楚馆,茶楼酒肆之中,为什么?因为这里人流量大啊,所以慕缘捧起茶碗,微微一尝,就立刻挥手丢过去好些个铜板,叫道:“不错,赏了。”别说,慕缘虽然是佛修,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惠昙大师一直没让他受戒,也不穿僧衣,一头半短发,外加一身长衫,倒也天生的好面相。

    这一出手打赏,喜的老板眉开眼笑,想着这些人一定是金陵王都来的,出手那叫一个阔绰。但是楚寻语一见,眉头顿时一皱,暗道一声不小心,又给慕缘捡便宜了,为什么?因为这小子一贯很抠门,省点钱都买零食吃了,这一出手打赏,必然回头哭穷,找自己要钱,这叫一分出,两分进。

    看着慕缘一脸得逞的笑容,楚寻语无奈的问道:“老板,我且问你,这几日,洪泽湖边,有没有什么异动?”

    “异动?”老板有些惊讶,“客官说的异动是指……”

    “什么都行,张家长,李家短,哪家的东西给偷了,或者哪里死了人,又或者哪里闪灵光,都行。”

    “这……”老板好一阵迟疑,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应该是没有,不过嘛,听说不远处的那边,老李头他们家媳妇,去外地上祖坟,结果染了阴气,马上要请道士做法驱鬼,这算吗?”

    “恩?跳大神?”楚寻语奇道:“做法驱鬼?有点意思。”

    “呵呵,客官你慢用,我先回去忙。”

    “去吧,去吧。”

    待人走了,楚寻语低头道:“有点意思了,这家要做法,看来我们要去看看了。”

    “无可奈何啊!”慕缘感叹一句,可不是吗,这里一派安静之色,毫无异动,唯有奇怪的,就是这场法事,想不去看看,都不行。

    过了一会,杯中清茶已没味,就放下了手中茶碗,问明了老李头他家的去处,便走出了茶寮,重新牵着三匹马,慢慢走在湖边,一边看看湖光景色,一边想想事情。

    正走着,楚寻语这才想起来,连忙问道:“慕缘,你回去问了惠昙师傅没有?他何故将你派出去?”

    “这个……”慕缘一阵迟疑,“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去问了,可是师傅推三阻四,借口颇多,不过有一点我听出来,他好像收到了什么风声,知道我待在江南,极有可能有危险,所以便不动声色的派我出门劳作,远离江南。”

    这番话,倒也是顺理成章,解释了为什么惠昙大师竟然如此神奇的出现在邻家厨房的故事了,望尘又说道:“还有,那个黑衣女子,化作我的模样,混进药王府婚宴,她要做什么?如果我们前面猜想没错,是针对你们八人的,那么,那天公孙燕和慕缘都在场,她到底要害哪一个?”

    “这……”楚寻语和慕缘都迟疑了,谁也说不好。

    望尘忽然惊呼一声:“莫非这女子想要一箭双雕,同时暗害你们两个?”

    “什么?”楚寻语大惊,“很有可能,不过她如何能这么自负,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杀掉此二人?”

    “这还不简单。”慕缘顺手拉着一棵逐渐枯萎的柳树枝,“你不是提到过,那女子有个什么‘绕枝秋蝉’,直接混进来,无声无息的下到酒里,我们就完了。”

    “这更不可能。”楚寻语当然否认,“这绕枝秋蝉你以为是大街上的冰糖葫芦啊,要吃随时都有,调制过程据我所知,那是极其复杂的,所需材料更是奢侈之极,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配好,更重要的是,她要真的下毒,那满堂的人都早躺下了,你们也不会活到现在。”

    “那她打算怎么做呢?”慕缘长叹一声,也想不出来了。

    三人正说着,已经走到了那个老李头的院子附近,老远就能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团,挤在大门口看热闹,楚寻语等人将马匹拴好,也挤了进去。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到了前排,在一看眼前,楚寻语惊讶的差点咬到舌头,为什么?因为院子里那大作法事、上蹿下跳的不是别人,正是胡笑林……

第一百零五章 联系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我最灵……”胡笑林一身道袍打扮,手里提溜着一个铜铃铛,腰上别个不走针的罗盘,面前放着香案,紧闭双眼,那是上蹿下跳,满口大声胡嚷嚷,“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三请毛老道,四请姜太公……”

    “恩?这胡笑林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打扮?”慕缘大惊,在人群中满脸疑惑。

    身边的望尘和楚寻语也是如此,看的一脸费解,楚寻语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胡笑林比你慕缘还不靠谱。”

    “什么话!”慕缘白了他一眼,“这世界上,比我不靠谱的人多了。”

    三人正说着,忽然胡笑林怪叫一声:“呔!兀那妖孽,莫负人身!”说罢,身形一跳,就站在了大门口,一把揪住楚寻语的衣衫,双目圆瞪,“妖孽,你往哪里逃。”

    “你疯了,撒癔症了啊?”慕缘立刻抓住胡笑林的手腕。

    胡笑林不管不顾,怒喝道:“你们都是被妖孽附体之人,还不快快谢我救命之恩?”

    “我看你小子是身上假玩意儿挂多了,魔怔了!”慕缘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

    楚寻语却暗自一使眼色,示意慕缘不要急,肯定有什么隐情,连忙装成一副慌张的样子,用淮扬话问道:“我讲仙人啊,我哈有救了啊?”

    胡笑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在场的众相邻说道:“诸位,所谓修道者,要救治苍生黎民,今日有缘,看见这三人还有救,本大仙就顺便一起救了,大家也好做个见证。”

    “好!好啊,仙人真乃大功德啊。”周围看热闹的相亲一听,顿时倍感胡笑林此人古道热肠,真乃良善之士,于是纷纷鼓掌煽动,示意他们三人去院子里,好给这位“大仙”救治。

    楚寻语的长剑所幸用黑布裹着,这一群凡夫俗子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好将长剑背好,拉着一脸深思的望尘和满脸惊奇的慕缘走进了院中。这院子里,还有一个面露愁容的老人,带着一家老小,看着胡笑林这位大仙跳大神,希望有所希望。

    “你搞什么呢。”楚寻语小声问道一句,看着胡笑林这副打扮,就要笑出声音来。

    “嘘——作个揖,见个礼,演完这场戏。”胡笑林小声回应一句。

    没法子了,楚寻语无奈之下,只好对着身边两人点了点手指,作揖就作揖啊,可是慕缘不大乐意了,不满的小声问道:“你让我给这小子作揖?他也陪?”

    “忍忍,忍忍。”楚寻语也不大乐意,但是没办法,只好率先一弯腰,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了个大揖,赔笑说道:“仙人,快快救我。”望尘到底是老成持重,一把拉住慕缘,满脸不情愿的也随后行了礼。

    “好说,好说,站住不要动,看我施法。”胡笑林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捏在手掌中,围着三人一边胡唱道:“再请天上皇,又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尔等妖魔鬼怪,还不退下,疾!”话音刚落,一阵白色细小东西,当头洒下,闹的楚寻语三人满身都是,连衣服领子里都有,低头一看,白花花的,原来是糯米。

    虽然修道之人不讲究外表,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弄的如此狼狈,表情也是不悦,慕缘当下一边用手伸进衣领中往外掏,一边小声喝骂道:“你小子吃拧了是吧,又在胡诌什么?先说好,我不认识你,你别又拿我说事。”

    看着眼前的胡笑林还在围着他们乱转,望尘的城府再深,也有些不高兴,小声说道:“过分了,胡小友,到底何事,要装神弄鬼。”

    “十万火急,快去救莫语……”身子转到楚寻语身后,胡笑林微微低语一句。

    “什么?她怎么了?你怎么不去救?”楚寻语声色不动的反问一句。

    “无可奈何,你看我身体。”胡笑林一个转身,来到三人面前站定,将手伸进楚寻语的衣袖中,老神在在的说道:“别动,本大仙给你把把脉。”

    衣袖里,楚寻语反将手指搭在胡笑林的脉门上,微微一观察,不过一个呼吸,脸色就立即变了,小声惊问道:“不可能,你的修为呢?怎么全没了?”

    “一言难尽,我现在身不由己,速速救人,湖边,老子山。”胡笑林匆忙应答一声,随机高声叫道,“好了,你们三位的事情已了,速速回家休养,快去吧。”

    微微一皱眉,楚寻语想着事情蹊跷,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莫语在,那个叫燕枝的小丫头也一定在。想完,转身拱手施礼:“谢谢,谢谢,我们这就回去。”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胡笑林忽然叫住他们,将手伸到慕缘面前,笑道:“贫道救了你们的命,你们是不是也要意思一下?”

    “我还给你钱?”慕缘听明白意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你小子弄的我全身都痒痒,我还要给你钱?你吃错药了还是怎么?”

    “嘿嘿,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别演砸了。”胡笑林坏笑一声。

    慕缘一回头,可不是吗,众多乡人都围着眼巴巴的看热闹,楚寻语这小子倒是见机的快,早拉着望尘开溜了,就剩下自己一个,暗道一声晦气,交友不慎。只好在怀中摸了半天,总算拿出几个铜板来,嘀咕一句:“回头找你算账。”

    然后故意将手中的铜板慢慢递过去,点头哈腰的笑着大声说道:“仙爷,您拿好咯,拿稳咯,拿住咯,别铜板太重,压坏了您身子骨,一下子归了西,我这点小钱,正好够给您办一套好发送,买个不怎么样的棺材板,好歹也给您送终了不是。”说完,立即放手,转身就跑。

    “哈哈哈哈……”周围乡人哄堂大笑,只留下胡笑林一人气的两眼直翻……

    出了门,就看见望尘和楚寻语早就在马上等着了,慕缘撇着嘴,无奈的上了马,小声嘀咕道:“这姓胡的小子,我早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临走还讹我钱财,可怜我一个出家人,清贫的很,清贫的很啊。”

    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三人即刻策马扬鞭,直奔对岸的老子山。路上,望尘疑惑的问道:“楚小友,你可看清楚了?胡笑林修为尽失?”

    “千真万确,以我家的医国圣手之术,绝对不会把错脉。”楚寻语肯定的点点头。

    “却又作怪,怎么会这样。”

    胯下骏马神力加身,飞驰极快,不过一会,就到了对岸的老子山。这座山本不高,依山傍水,只不过因为连连战乱,所以破烂不堪,到处是乱石杂草,不过,勉强也算的上是有山有水。历史上相传道教始祖老子曾在此炼丹,所以得名,乍一看,又还真有点味道,正所谓诗有云:“石上青牛留足迹,炉中红火照仙颜,洞存石镂去崖处,凤起山岗霄汉间。”

    三人下了马,改换脚力,一路顺着山路上去,可是半点人影都没看见,楚寻语皱着眉头问道:“要不要施展神识,直接将这里看个透彻?”

    “不可。”望尘摇摇头,“目前形势还不明朗,万一有意想不到的高人潜藏在侧,我们这样做,无异于打草惊蛇,此地无银,到时候反给别人捡了便宜,还不如慢慢肉眼细寻,看个究竟。”

    “不错,此言有理,这事蹊跷的很。”慕缘点点头,难得一脸严肃的样子。

    三人只好慢慢步行察看,一路上谨小慎微,深怕错过什么,忽然,慕缘“咦”的一声,捡起了地上一块东西,吹去了尘土,露出真面目以后,竟然是一块玉佩。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慕缘笑着反问一句。

    “恩,是赝品。”

    “不错,这假玩意儿,只有胡笑林这种低俗之人才挂满全身,必是他留给我们的记号,我们在找找。”慕缘将假玉往怀里一揣,还不忘损胡笑林一句。

    当三人捡起最后一块假玉佩的时候,眼前正是一处山壁,有些许乱石。楚寻语回头看看慕缘,不禁笑了起来:“真难为胡笑林这小子了,哪里弄来这么多赝品。”

    可不是吗?慕缘鼓鼓囊囊的抱了小半个满怀,不禁撇撇嘴巴:“谁知道,这小子估计将小地摊上的假货全包圆了,真服了他。”无奈的一招修理乾坤,将这些东西全收进去了,然后长袖一挥,面前的一块山壁自行抖动,就消失不见了。

    “障眼法而已,雕虫小技。”楚寻语点点头,看手段,不怎么入流,估计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这种小角色也能废掉胡笑林的修为,活捉中原八俊之一的莫语?当真古怪。

    于是将背上长剑摘了下来,提在手中,三人暗自戒备,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看着墙上土石山壁的痕迹,不似天然,必是人为法术所致,果不其然,洞内必有文章。

    还没走多远,楚寻语鼻子一嗅,就闻见了熟悉不过的血腥味,心中立刻有所想,不觉加快脚步,当三人走到尽头以后,全都大惊,只见莫语躺在地上,身形狼狈不堪,长发散落,冷漠的五官上,满是汗珠,鲜血四溢于全身,神智早已昏迷多时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万壑云海

    “莫语、莫语……”楚寻语匆忙抓住躺在地上的莫语,叫唤了几声,全无反应,立即转头对身边说道:“帮我看好周围。”

    二人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洞穴环境,条件极其简陋,全都是用道法匆忙所成,不过数尺见方,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可言,也无其他东西摆设,看这样的手笔,十有**是莫语匆忙制成。

    楚寻语将莫语的手腕拿起,用手指轻轻搭上脉门,莫语的脉象虚浮,卫气抗邪,阳气不正,好在元婴没事,看来是受了外来横力相冲击,导致体内变成了这般模样。

    莫语此时表情痛苦,双目紧闭,显然身体之中,有着极其激烈的斗争,才导致了神智的昏聩,神识都紧锁在元婴之中。不过有一点值得欣喜,在楚寻语的紫月妖瞳观察之下,发现外来的力量虽然不清楚是何人所为,但是最起码不是什么邪道功法,气势飘渺高深,不可揣测。性命之危那是没有,但是短时间也不可能痊愈,难怪莫语到现在都无法清醒。

    “有救吗?”望尘问道。

    “有。”楚寻语果断的点点头,蹲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在地上摊开,原来是九支灵气闪耀的银针,伸手将莫语的身子给翻过来,让她面朝土地,然后表情略微尴尬的说道:“两位回避一下。”

    望尘和慕缘心领神会,自觉的背过身去,警惕周围。楚寻语双指一抬,一道微弱的剑气射出,就割开了莫语的后襟,露出了女儿家白皙曼妙的背部,不过影响视觉的是,腰部处隐隐有一道白气,时隐时现,在后背上游走不定,光滑细腻的皮肤被弄的凸凹不平,看来,这就是罪魁祸首。

    楚寻语眉头一皱,丝毫不乱,用手指选针,前后一共选择了三支,刺入不同的部位,然后在拿出一副竹制火罐,用道法点燃以后,轻轻盖在了中间的脊椎两侧。

    “哼……”莫语表情一滞,剑眉轻撇,似乎昏迷之中,感受到了疼痛。可是楚寻语却不管不顾,双指连弹,连结六印,轻声喝道:“灵枢九针,引气归罐,走!”

    背上三根银针同时闪动,竹筒火罐也一吸一合,那到若隐若现的白气一阵翻腾,最终无奈的被收入到那两只火罐中去。楚寻语正要散功,忽然火罐一阵颤抖,有什么东西似要脱困而出,顿时吓了楚寻语一大跳,这道白气是哪位高人所留?居然家传的“回风竹罐”都压制不住?

    情急之下,连忙用双手扣住,在打出三个法决,竹筒一阵绿光摇曳,才平静下来,楚寻语长舒一口气,看来这救人的医术多年不用,是有些生疏了。

    拔出银针,将衣服盖好,楚寻语才站起来,到了洞外,将手里的两个竹罐分开,其中那道白气立刻一飞冲天,消散于天地之间。而自己看看蓝天,默默叹息一声,又回到了洞中。

    慕缘和望尘此时正蹲在莫语身旁观察伤势,不过莫语好像还没有醒来。楚寻语走近以后,望尘抬头问道:“我的伤和她的伤一样,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猜到了,一定是那个黑衣女子所为。”楚寻语意料之中的点点头。

    “咦?你们是什么人?啊,是你们,你们来了啊。”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能够发出这种声音,而又无声息的,除了燕枝那个丫头,还有谁?

    此时的燕枝手里抱着一篮子水果,梳着羊角辫,睁着一双大眼睛,站在洞口,饱含希望的看着三人。楚寻语平静的点点头:“我已经治好莫语的伤势了,过一会她就会醒来,你刚才去何处了?”

    “我去山下去买水果了。”燕枝高兴的走了过来,“你们治好了姐姐的伤?太好了,就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枝低下身子观察莫语的伤势,看见真的没有大碍,顿时乐的直拍小手,绕着楚寻语的大腿叫道:“哥哥好棒,哥哥好棒。”

    “呵呵,没什么。”楚寻语若有所思的笑笑,蹲了下来,将手搭在燕枝的肩膀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口吻问道,“燕枝,告诉哥哥,莫语姐姐是怎么受伤的,还有,胡笑林哥哥修为尽失,莫语重伤,而你为何偏偏一点事情没有呢?来,告诉哥哥,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这……”燕枝表情一愣,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于沉重,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身边的望尘和慕缘早就听出言外之意,隐约待发,似乎这一切,到了最关键的转折点。

    “说吧,为什么。”楚寻语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的右手,握紧了长剑剑柄,呼吸都停顿了,只等着下一刻的答案。

    “这……这就是……你们对待……对待救命……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一阵微弱的女声传入耳中,所有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莫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苏醒了过来,看见这一切,立刻要阻止。

    “哦?你醒了?”楚寻语点点头,“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很大,莫语师妹,你且等我一会。”

    “不用了……”莫语摇摇头,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伤势过重,身体目前还不听使唤,只好努力的动了动手指,就放弃了,“这个问题……答案是我……你们不用问了。”

    “什么?”三人全都吃了一惊,转过头,楚寻语奇怪的问道,“是你?你怎么了?”

    “哼……”莫语的眼中写满了惯有的冷漠,“我救了望尘……而已……怎么……有……问题吗?”

    “啊?你能救他?”慕缘当下一脸惊异,忍不住反问道,“这是玩笑吗?你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从一个高深莫测的高人手中,救出了一个分神期的前辈?你玩笑否?”

    “哼……井底之蛙……”如此重的伤势,莫语还不忘嘲讽一句慕缘。

    慕缘嘻嘻一笑,阴阳怪气的反问道:“恕小僧愚钝,还请你指教一二,你是如何做出这样惊人之举的。”

    “与你……无关!”莫语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墙壁,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散乱的发丝盖在了额前。

    “你……”这下可把慕缘给气坏了,不告诉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屑于看自己,这真是狂妄到了极致。

    “万壑云海。”楚寻语喃喃自语一句。

    “什么?”莫语大惊,转头看了过来,虽然躺在地上,身子不能动,但是双眼中,还是带着既疑惑又赞许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楚寻语一番,才幽幽说道,“疯……疯子,想不到……你居然……居然知道……我们峨眉……的……的这个东西……想不到……想不到。”

    “哦?这样,极有可能。”望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见识过,如果是这样,情况倒也有可能。”

    “是啊,姐姐在苏州,救了这个白衣的前辈,自己没办法,伤成这样,你们居然还这样说。”燕枝委屈的走了过去,扶起了一直想坐起来的莫语,用粉嘟嘟的小手,慢慢帮她整理头发。

    “你是……怎么……知道的?”莫语问道。

    “很简单。”楚寻语耸耸肩膀,“刚才我帮你治伤的时候,上上下下,全看过了,没有发现你的发簪,就已经猜到了,你是用当年玉虚宫论剑之时,名扬天下的‘万壑云海’逃得一命的。”

    万壑云海,这不是一个术,而是莫语一直戴在头上的那个发簪,可别小看它,这个发簪是峨眉的传世珍宝之一,到了危机关头,可以化身万座高山,茫茫云海,困住对手,让施术者迅速远离。只不过,这件宝物只能用一次,而且制作方法也已经失传了,到现在为止,峨眉山不过一共才有三支这样的发簪,当年玉虚宫论剑之时,因为莫语战绩骄人,所以掌门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特地颁发给她,以作奖励的,而楚寻语这个时候自然想了起来。

    “什么?是你治好我的?”莫语听了楚寻语的话,为之一愣,不过随后低头一看,背后的衣服已经划破,前襟堪堪就要从身上脱离,立刻又气又恼,红着脸,啐了一口,骂道:“登徒子,快转过头去。”

    三人表情略微一尴尬,赶紧转过身去,燕枝赶紧手忙脚乱的给莫语重新套上衣服……

    撇开这边不提,在看看南海的某一处世外桃源的岛屿上,一个左手手背上刻画着倒三角眼的年轻俊后生,正坐在海边钓鱼,这个少年卷着一条裤腿,头上满是泥浆,仿佛刚刚修葺完房子。一边听着海风呼啸,看着脚下白浪翻滚,一边正在沉思什么。

    不远处,走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左手上,也刻着一个倒三角眼睛,近前慢慢并肩而坐,一边缝补衣服,一边笑着问道:“怎么?快要出去散散心了,为何反而不高兴呢?”

    “呵呵,没事,我在想,还是小十妹好,只有她,才能一出门,就可以在外面玩上百年,不像我们,畏手畏脚,前脚出门,后脚回来。”俊后生笑笑,用沾满泥浆的手,摸了摸头发。

    “呵呵,她的特点就是这样,也只有她,是我们中,唯一一个不用穿斗篷就能来去自如的人。”中年妇女依然安静的缝补着手里的衣服,“六哥上山砍柴,又弄坏了一件衣服,真是不小心。你在想什么?”

    “小十妹说,她一定要找到老十二当年闭眼前,提到的那个人。”年轻人眯着眼睛,看着海的远方。

    “呵呵,她每次出门都这样说,可到现在还不是渺无踪迹?”中年妇女落寞极了,手里的针线活也停顿了下来,“我早已经绝望到麻木了,这都是命,我们当年自己种下的恶果,现在由我们自己,慢慢承担,如果那个人没有出现,只能说明我们的债,还没有还完,命啊,这都是命。”

    “唉……”俊后生抬起头,看看天上飞过的鸟儿,眼中充满了悲伤,喃喃自语道:“命运如果在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真希望,我能像那只鸟儿一样,无拘无束,在外面自由飞翔。”

第一百零七章 入狱有故

    洪泽湖的风光依旧,初冬的太阳高高悬挂于天际,莫语被燕枝扶着,好不容易来到门口,喘着粗气,看着天空,冷然说道:“多谢援手了。”

    “不用谢。”楚寻语知道莫语生性冷漠,不喜结交,所以能说出一个“谢”字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想了想,又问道:“胡兄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为何尽失?”

    “他?”莫语的表情明显一顿,随后又恢复了冷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放心,没有大碍,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老毛病了。”

    “哦?”听了此话,楚寻语表情也是一愣,这真是咄咄怪事,这世界上,哪有修为忽然消失又忽然回来的事情?不过莫语既然这么说,必然知道什么内情,“既如此,那么在下就和朋友在这里告辞了,我们先行一步。”

    “不送。”

    临走之际,楚寻语特地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燕枝小丫头,平静的说道:“小妹妹,我们改日再见。”

    “好的。”燕枝嘻嘻哈哈的摇摇小手,“大哥哥,我们改日再见,走好啊。”

    告别完毕,于是三人就下了山,走在郁郁葱葱的间林小路上,望尘若有所思的问道:“楚小友,莫非看出燕枝这个小丫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这丫头果然古怪的紧。”

    “哦?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这不是废话嘛。”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的慕缘,结果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没有看出问题来,反而就成了问题。”楚寻语认真的解释起来,“试问一下,那天的黑衣女子神通手段如何?”

    “高深莫测。”望尘肯定的应道。

    “这就对了,燕枝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在望尘前辈和莫语同时被重伤的情况下,她何德何能?能够全身而退?这还不是古怪吗?就算有‘万壑云海’的庇佑,她居然能够不受一点伤?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更重要的是,我看莫语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却不致命,和望尘前辈一样,致命的杀招都被挡了下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样。”慕缘点点头,“话也在理,我们要不然现在立刻回去,将她拿下?”

    “不用了。”楚寻语自信的一笑,“我观察很久了,这燕枝丫头似乎处处都在留意我们,看来就算我们到了北方,她也会跟去,我们且不动声色,做顺水推舟状,任她自由发展,我倒是很好奇,她下一曲戏文能唱出什么。”

    “那胡笑林呢?”望尘神念一动,“莫语说胡笑林的修为会自己回来,这真是奇怪,楚小友你行医多年,可曾见过这种怪异情况?”

    “胡笑林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这种猜测过于荒诞,还不好明说,我们去北方的时候,燕枝一定会把莫语也给引过去,莫语一旦到了,胡笑林必然不会远,多观察几次,我才能确定。”

    “好吧,既如此,计划不变,我们即刻动身北方。”

    三人边走边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本想依然骑马前行,不过三匹马很意外的东倒西歪一片,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看来是楚寻语的药效过了,现在这些凡马已经透支了体力,无奈的休息下来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三人暗自叹了一口气,好在离老子山不远,就有集市,他们又买了三匹身强体健的骏马,当做脚力,只不过这次没有喂食灵药,避免再次出现那种拔苗助长的情况。

    三人策马慢行,也不着急,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往徐州赶去,只要到了徐州,就到了苏北,也正式踏入了北方境地。一路上,看日北行,玩鞭冬色,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若是有酒家,就停马喝上两口,若是马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时不时的对个对联,偶尔在唱个元曲,颂个诗词,倒也清闲,望尘幻化了面容,变成普通人的模样,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三人是结伴而行,出来游玩的三位公子哥呢。

    “冬日微寒雁南飞。”慕缘喜滋滋的在马上说道,“你看我这句七言开头开的怎样?”

    “低俗!”楚寻语依旧是这样的评价,“俗不可耐。”

    “又来了,野郎中,你说个下句,我听听看有多高雅。”

    “这又何难?张口就来,听好了,下句我给,纵马轻踏蹄留香。”

    “不过尔尔。”

    “你自然听不出来什么,有本事就追上来。”说完,楚寻语策马往前疾驰而去。

    “哈,看我的马儿是如何健步如飞的。”慕缘不甘落后,立刻追了上来。

    就这样,一路嬉笑打骂,追着太阳落去,披上星月在肩,又赶着朝阳升起,数日以后,就来到了徐州城门外。徐州,地处淮河的下游,以黄河古道为分水岭,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在战略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素有九朝帝王之都的美名。

    这里出过许多名人,例如南唐后主李煜,好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道出了多少辛酸,唱出了多少泪水,还有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让后世都在传诵他的高尚情节。

    站在城门外,三人感慨良久,这里正因为战略位置重要,所以两朝战争期间,你争我夺,损毁的一塌糊涂,满目疮痍,不过现在天下大定,这里又逐渐恢复了生机。

    三人你对我唱,回忆往事很久,才徐徐下马迈步,随着人流进城。

    “等等!”一个守城门的官吏拦住了他们,“你们几位面生啊,外乡来的?”

    楚寻语把眼一瞧,原来是个肚大腰圆的家伙,腰间挂着一把佩刀,斜着眼睛看着三人,于是回答道:“是的,我们是外乡来的,今日路过。”

    “哦?是吗。”胖官吏点点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笑着说道,“这几日朝廷悬赏捉拿人犯,你们嘛,嘿嘿。”

    “恩?”三人不明所以,老远就看见了,城墙上贴着海捕文书,不过这与他们何干?还是楚寻语见机的快,知道这人是借题发挥,讨要买路钱,于是掏出了一锭银子,笑着说道:“官爷,我们真的是外乡来的。”

    “哈哈,好说,好说,一看你们就是外乡来走亲戚的。”胖官吏接过银子,眉开眼笑,“进城吧,进去吧。”

    “你是哪个衙门的?姓甚名谁?”望尘忽然冷冷问道。

    “怎么?要找事?”胖官吏两眼一瞪。

    “走吧,走吧。”楚寻语拉着他就要走。

    “哼。”望尘不满的回望一眼,小声说道,“岂有此理,日后回了王都,我一定要去找丞相理论理论,怎么管理天下官吏的。”

    “什么?”声音虽小,但还是让胖官吏听见了,胖子牛眼一瞪,“小子,给脸不要脸,还要去见丞相?笑话,来呀,哥几个,抓了他们,锁大牢去。”

    “是!”周围数个兵卒一听,立刻长枪横下,围住他们,就要拿人。

    “完了。”楚寻语哀叹一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对这些凡人也不能动手,这真是绑着石头跳大海,活活被淹死。

    “哈哈,好玩。”慕缘嬉笑一声。

    “你疯了?都要坐大牢了还好玩?”楚寻语埋怨他一句。

    “嘿嘿,你不知道。”慕缘挤眉弄眼的说道,“凡人皇宫,仙家道门,哪里都住过,唯独这大牢没去过,有意思,我们进去玩玩。”

    “疯了!”

    “不错,此言有理。”望尘也点头同意,“我倒要看看牢房制度如何,好歹也是我算出来的天下运数,所以我更要自己亲身体会一下,有没有对天下人负责。”

    “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我不认识你们。”楚寻语两眼直翻,对于牢房,自己当年被废掉修为,打入天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可不喜欢牢房。

    这年头,追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听过要追赶着主动关大牢的,真是好一阵无语,不过也没办法,谁让碰上这两个疯子呢?只好乖乖的伸手挂上铁链,被差官拉走,大不了进去以后,晚上在悄悄出来,反正这凡人牢房,也困不住他们。

    数十个兵卒轻车熟路,拉着他们就走,一路七拐八绕,走进了县衙的大牢,推开阴暗的牢门,就看见牢头坐在桌前,和几个狱卒闲聊,当先一个小兵走近,叫道:“来犯人了。”

    “犯了什么事情啊。”牢头斜眼望去,漫不经心的问道。

    “顶撞我们老大。”

    “哈哈,好,来,先关上几天。”牢头一抛钥匙,“看样子,也是读书人,好吧,二子,开个单间,关上这几人。”

    “好嘞!”另一个狱卒一听,接过钥匙,笑着说道:“来,你们几个,跟我走。”说完,就把他们一路拽着,关进了所谓的单间。

    说是单间,也还是阴暗潮湿,一堆乱稻草,三人无奈的低头进了木门,狱卒笑道:“读书人嘛,就好好读书,别愤世嫉俗,顶撞上官,不是找死吗,放心,关你们几天,长长见识再说。”

    楚寻语无奈的瞥他一眼,看见他走远了,一屁股坐下,埋怨道:“好吧,这下满意了吧,称心了吧,上赶着进大牢的,你们俩也是天下头一个。”

    “哈哈,没见过,当然要来见见,真好玩。”慕缘嬉笑着相对而坐,“你别说,还真别有一番风味,我们以此为题,来赋诗一首如何?”

    “完了,你真疯了,我不与疯子对诗。”楚寻语无奈的转过头,不想理会他。

    “咦?楚家兄弟?你们也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三人一回头,这位“隔壁邻居”不是别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高威,不过哭丧着脸,高大的身躯上带着重镣。。

    慕缘哈哈大笑:“这么巧啊,高威老哥,你也来这里玩啊。”

    “别胡说!”楚寻语白了他一眼,高威**凡胎的,何来“玩“字一说,感觉事情有异,连忙问道,“高大哥,多日不见,你怎么进这里来了?”

    高威长叹一身,一屁股坐下,隔着木栏杆说道:“他们说我杀人。”

    “啊?你杀人了?”

    “没有,没有!”高威委屈的连连摇手,带起铁链哗哗作响,忽然想起什么,惊喜的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仙人,一定能帮我洗脱罪名的,不是我杀的人,是鬼杀的,要不就是妖怪杀的,我亲眼所见,他们不信,硬说是我,但你们要相信我,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实话。”

第一百零八章 冤屈

    “天大的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别看高威平时生的虎背熊腰,耳阔面黑的一个大汉,但现在就不同了,带上枷锁,委屈的跟一个大姑娘似的,隔着牢门柱子,哭丧着脸,

    “来,高大哥,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进来了?”楚寻语抓了一把稻草,垫在屁股底下,席地而坐。慕缘和望尘左看看又看看,第一次关大牢,也没经验,只好有样学样,也弄了两堆稻草跟着楚寻语一起,并肩坐下。

    高威长叹一声,就靠着柱子,半蹲了下来,说起了事情经过:话说前一段日子,高威接了一趟镖,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就一个包裹而已,里面放着的,是一些生意上的文书,挺重要的,雇主是太原粮行的一个员外,为了保障生意往来,就雇了高威这样的好身手来送货,给的价格也还不低,高威一看,担子又轻,银子还不少,自然乐呵呵的答应了,自己也不敢耽误,一路从太原翻山越岭,披星戴月,赶到了徐州城的“大通粮庄“。

    大约在半月以前,高威正式进入了大通粮庄的大宅门,结果一看,真是巧了,这大通粮庄的老板,也就是这次的接货人,竟然是姓高,竟然就是自己家的一个远方表情,按辈分,还要叫一句四叔。当年战乱期间,四叔被两朝军队一冲,给打散了,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谁想此人倒也是个生意上的好手,流浪来了徐州,就地乘乱经营粮食起家,不过数年,也算是家大业大,小富一方了。

    叔侄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长吁短叹,高老板看自己的侄儿现在跑江湖,也于心不忍,就和高威商量,要不干脆留下来算了,做个粮庄的押粮把头,总比在外面寄人篱下要好的多,毕竟都是自家人,也好有个照应。

    高威自己到无所谓,打小爹妈去的早,山东老家里,就剩下一个妹子,前些年还出嫁了。自从两朝战争结束以后,天下大定,自己的军队也就散了,字虽然是识得几个,但也做不了什么文职,只好扛着大刀,投奔了汉中镖局,跑上了江湖,四海为家,不想今日碰见了四叔。四叔独自一人在徐州创业起家,没什么亲戚可言,老婆也是后来当地娶的,所以看见高威很激动,给的条件也好,让高威每年只需要按时带队到应天江南那边,押送新收上的粮食就行了,每月柜上给支十两银子,花红还另算呢。

    这条件太好了,打着灯笼都难找,高威掰着手指头一算,这敢情好,江南又近,人又不幸苦,银子又多,生活保障高,这样过不了几年,就能娶上个黄花大闺女做老婆,还能生个大胖小子,于是就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准备过两天托人去汉中总镖局送个信,消了自己的镖师登记,就可以安心的留在这里了。

    谁知道第二天,四叔老夫聊发少年狂,看见失散多年的侄子,心情大好,一大早,非要拉着高威去城外打猎,打猎这种事对于高威来说,那还不跟玩似的,于是数十个家丁,牵着四条猎狗,一路纵马就到了城郊树林中。

    在这片树林里,大伙一起猎兔抓狐,不亦乐乎,谁想在林中,看见一女子被四个男人持刀追赶,四叔心善,于是让高威带着手下家丁把她救了。赶走了歹人,在仔细一看,这女子端的是天生妩媚,一副娇小的身材,典型的江南女子打扮,自称叫小蝶,说自己是无锡一带来的,到徐州找亲戚,可是半路上遇了歹人,幸好得救了。

    四叔连忙让下人拿出些食物和水来救济她,同时将她带回城中找亲戚,别说,这小蝶报出了亲戚家的地址以后一看,徐州城里还真有这么一条街道,也真有这么一户人家,不过早在数年以前,就因为走水起火,给烧干净了。

    小蝶伤心之下,就要回家,四叔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于是留她小住几日,在准备让高威护送她回无锡。本来没什么事情,但是惟独高威这个大老粗看出了问题,原来这女子自从进了大通粮庄,对别的人还好,都很客气,却惟独对自己一直都是惊恐不已,好生怕他。

    高威是个粗汉子,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身高马大,天天抗大刀,吓着人家女孩子了,结果无意中发现,这小蝶总是对自己的腰间有意无意的一瞥,目光中闪烁着惧意。这下高威再笨也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腰里,一直揣着那把公孙莫难的小石斧呢。

    这把小石斧还是当年在太原城外,楚寻语大战蜈蚣精的时候,留给高威防身的,并且告诫过他,这东西来历不明,但是可以退避百邪,带在身上,就算不是修真者,也可以吓退那些一般二般妖魔鬼怪,让他好生保管。高威对于楚寻语的话,一向深信不疑,于是就找了布料和油纸,裹了个严实,藏在衣服里,平时不肯轻易示人。

    现在这小蝶来历不明,一看小石斧就害怕,别人不明白,自己心里那是自然最清楚不过,摆明了她就算不是个妖精,也是个孤魂野鬼,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四叔这里要图财害命。高威感恩,知道四叔带自己不薄,不能让他被害,可是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小蝶是妖精,估计大家都会笑自己是疯子,而认识的朋友当中,只有楚寻语一行人才是仙人,才能斩妖除魔,但又不知道云游到了何方,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没了主意。

    思前想后,高威咬咬牙,决定拼一把,怎么说也不能让四叔给这妖女害了,于是五天前那个夜晚,特地吃上一大碗热汤面,多放点胡椒,发发汗,在灌上一大坛烧刀子,壮壮胆,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嘛,准备当夜下手,摸黑进房间,乘她睡觉的时候,一斧子剁了这妖女,就这样悄悄的结果她,为民除害。

    到底是凡人,心思简单,这小蝶不管是什么东西,到底也算是妖物,神通广大,岂是他一般人就能解决的?那天夜晚,高威提溜着小石斧,轻手轻脚的摸进房间,眼前是一片漆黑,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桌上的油灯忽然亮了,高威两眼一花,看清楚眼前,顿时头都要炸开了,原来四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躺在脚下的堂屋中,鲜血淋漓,脖子后面明显给人砍了一刀,小蝶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那声叫声就是她喊出来的。

    高威一时慌了神,连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察看四叔怎么样,结果弄的小石斧和满身都是鲜血,被叫声吸引来的家丁抓个正着,一群人持刀弄棒,灯火通明,给五花大绑到了县衙,高威这才明白是上了当了,县太爷一看证据确凿,直接一顿板子,打的屁股开花,判了个斩立决,丢大牢先关着,等刑部的批文一下来,就动手处决犯人。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救人不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高威被关在大牢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成天耷拉着脑袋,结果今天一听隔壁说话的动静,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楚寻语他们,这真的不能不说是天意,高威命不该绝,又要被楚寻语救了。

    话说到这里,听了许久的楚寻语忽然站起来,来到大门口,高声叫道:“牢头——牢头——”

    被叫声吸引来的牢头,叼着牙签,漫不经心到眼前,不耐烦的一敲门柱子:“喊什么,喊丧呢,才关好一会,这就忍不住了?”

    楚寻语陪着笑脸问道:“我就想问问,隔壁这大个子,听说是杀了人?”

    “可不是,杀了大通粮庄的高员外,怎么了?”

    “那牢头受累,给我说说高员外他们家现在怎么样了。”楚寻语掏出几个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牢头接住,大手这么一掂量,咧开嘴笑道:“呦。瞧不出来,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喜欢管闲事,得,算你上道,告诉我,想打听什么。”

    “我就想问问,自打隔壁这个大个子关进来以后,高员外他们家还死人了没有,或者还有什么其他动静。”

    “这个……”牢头想了想,“没听说还有什么事,现在他们家正办丧呢,上下哭成一片,就等过两天做头七,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我就打听打听。”

    “得嘞,管好你自己吧,别什么闲事都参合,你们读书人,就是好打听。”

    “呵呵,谢谢牢头了。”说完,楚寻语转身就回原地坐着。

    等牢头走远了,高威奇道:“楚家兄弟,你问什么,难道不信我。”

    “那到不是,我就打听打听现在他们家还有什么事情,奇了怪了,这要真是妖物,怎么就光杀个人,不做怪了?”

    “不错,有问题。”慕缘也点点头,“大凡这世上妖物作怪,都有原因,要么食人肉,要么饮人血,或者啖活人魂魄,可是这妖女费了这么半天劲,就为了杀个凡人?这不是见鬼了嘛。”

    “是啊,我就奇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百零九章 慕缘坐堂(上)

    当高威将这一段经过说出来的时候,楚寻语三人也不由的陷入了沉思,这女子的动机是可疑的,何故仅仅是为了报复一个凡人?那这样的手法过于拙劣了,凭着妖物的神通,在千里之外,灭杀一个凡人,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这问题好办。”慕缘坐在稻草上,一拍大腿。

    “哦?此事你有解?”众人奇怪的看向了他。

    “没有。”

    “废话!没有你瞎吵什么。”楚寻语白了他一眼。

    慕缘用手拍了怕木柱子,笑道:“不用想了,坐在这里傻想,能等到什么答案?我们直接出去,检查一番,反正这凡人的牢房也困不住我们,出去不过举手之劳。”

    “此言有理,不过我们要不要将高威也一并带出去?”望尘不慌不忙,提出了这个关键问题,“带出去容易,但他要是无故失踪,势必引起对凡间法律的混乱,我们罪过不小,须知,修真者无故不得干涉人间事情,否则,天劫一到,我们罪加一等。”

    “这……”此言有理,历来修真者不得插手凡人俗事,各人有个人的机缘,个人有个人的命运,除非遇上大是大非的问题,或者天灾地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修真者才会出手,否则平时横加干预,天道必然降下惩罚。

    “这倒是不急。”楚寻语笑道,“我们先出去,查清楚事实,高大哥在这里委屈几天,反正刑部的公文还没到呢,他不急着问斩。”

    “对,楚家兄弟,你们快出去,查明了,还我个清白。”高威在栏杆的另一边,连忙附和,“不就是多蹲两天班房吗,没关系的,你们快出去吧。”

    四人正在商量着,忽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牢头来了,不光他一个,牢头还带着几个手下,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一伙人慢慢来到高威牢门口,牢头站住,歪着眼睛一看,不禁笑道:“呦,你们几个倒是自来熟,聊的很开心。”

    说完又看了高威一眼,叹息一声,叫道:“来人,开门。”

    “怎么了?放我出去?”高威奇怪的问道。

    “想什么呢,吃饭了。”牢头摇摇头,身子一让,原来背后的狱卒提着的,居然是几个大食盒。

    一群人弯腰进了牢门,将食盒打开,呵,好家伙,这一顿饭,那叫个丰盛,有鱼有肉,还有一大坛子老酒,正应了那句民间谚语:“鸡鸭鱼肉样样全,一坛老酒入心间。”

    别说高威,就连望尘和慕缘都把眼睛看直了,望尘老怀宽慰,摇头晃脑的感叹起来:“不亏是太平盛世,四海富饶,连这坐大牢的犯人吃喝,都如此丰盛,玉盘珍馐,酒水菜肴,看来大明确实远胜于元,我不负天下人也,遥想当年大唐盛世的牢狱中,也莫过如此。”

    众人一片感慨,狱卒便摆放起来,唯有楚寻语觉着不对,这情景怎么自己如此熟悉,好像当年也经历过,心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连忙站起身子,扒着柱子,伸头叫道:“牢头、牢头,怎么回事?这不会是送人饭吧。”

    站在一旁的牢头表情明显一愣,随后遗憾的笑笑:“小兄弟真是个明白人,姑且也能这么叫吧,本来想等吃完以后再说,免得没了胃口,结果还是被你点出来了。”

    手里正撕着鸡的高威,一听这话,顿时表情就傻了,“啪嗒”一声,鸡腿也掉在了盘子里,瞠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楚寻语这么一闹,望尘和慕缘奇怪的问道:“何为‘送人饭?’”

    听到这样的问题,楚寻语无奈的翻翻眼睛,这两位真是久居庙堂之高,不解人间百味。只好简单的解释起来:送人饭,别名又叫断头饭,或者送行饭,是那些确定死刑的犯人,临行前,最后一餐,俗话说的好,吃好喝好,饿鬼不找。吃饱了,喝足了在杀头,到了下面也不做饿鬼,免得来世变成饿死鬼投胎,就想慕缘这样,就知道吃。

    望尘听明白以后,转念一想,刚才还在歌颂太平盛世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禁老脸一红,讪讪的问道:“牢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牢头蹲下身子,拍了拍吓傻的高威肩膀,遗憾的说道:“不瞒兄弟,刚刚上面来人了,你的文书,刑部已经批了,这几天相处下来,看你也是个汉子,所以中午这顿饭,是我们几个兄弟自己凑的,晚上还有一顿,那才是官家送的,泰鸿楼请的厨子,手艺保管好,今天你吃饱喝足,明儿个午时三刻,好送兄弟上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高威这个上马提大刀,怒斩敌人五十首的豪爽大汉,此时听完,当场就傻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

    这种情景牢头见多了,抬抬眉毛,无奈的劝他:“没法子,应天离这里近,骑快马送文书也就这么几日光景,所以你的文书,刑部几天就批示了,兄弟别想那么多,好酒好肉管够,来,吃。”

    看见高威这个样子,楚寻语一阵心酸,和自己当年的情形何其相似,连忙插嘴道:“牢头大哥,你们先出去行吗?让高大哥单独待一会,我们劝劝他。”

    牢头站起身子点点头:“好吧,兄弟,想开点,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咱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开点。”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看见人走远了,慕缘着急的说道:“不等了,不等了,等不了了,我们马上带着高威走。”

    一句话惊醒了高威,连忙转头期待的看着楚寻语,楚寻语白了慕缘一眼:“昏话,现在带走了高威,等于劫狱,触犯人间法律不说,还乱我天道,救出去以后,高威变成了通缉人犯,到时候怎么办?一辈子偷偷摸摸的活着?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法子,要救就必须堂堂正正的走出这里。”

    “那你说怎么办。”

    “简单,大明律规定,地方官府定罪,若是另有隐情,可以喊冤,还可以发还重审,高大哥,你现在就立刻叫冤,让官府升堂,在审你的案子,到时候就有时间,我们也好找证据救你出去。”

    “对啊,高威,快,快叫冤!”慕缘连忙提醒道。

    高威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来到牢门口,叫道:“牢头,牢头!”

    “怎么了?”牢头连忙赶过来问道,“还想吃什么?”

    “不是,我要喊冤,要重审。”

    “这个……”牢头同情的看看他,“兄弟,你喊冤不是不行,要重审我帮你去传话,但是作用不大,你的案子我听说证据确凿,去了也是白去,一般死刑犯最后都要喊冤,都要重审,我见的多了,但是十有**不会改判,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昏话!”楚寻语怒道,“大明律明文规定,案件有问题,应当发回原籍重审,要是还不服,可以上报刑部,指派特定官员重审,以此类推,六部九司,三审定案,层层上报,直达御前,最后还可上奏天子,禀明事实,平反昭雪。”

    “好、好、好。”牢头无奈的一翻眼睛,“得,你们读书人就是厉害,说话都头头是道,得嘞,我去上报可以了吧,好心劝你还不听,真没法子。”看着劝说无效,牢头只好无奈的回去,上报府衙了。

    冤是喊了,但是具体怎么说,高威一个粗人,还是心里没底,于是回头问道:“楚家兄弟,到时候我咋说?”

    “这个你别管,你先上堂喊冤,然后就说我们愿意为你做讼师,想办法把我们也说上,提我们去见堂,到时候我山人自有妙计。”

    不一会,牢头就带人押着高威走了。这时,望尘奇道:“楚小友,我记得我们身为犯人坐牢,是不可以为其他人鸣冤的吧,这如何是好?”

    “前辈见教的是,不过我自有手段。”楚寻语淡然一笑,看着慕缘问道:“八戒,你可曾坐过堂,审过案?”

    “坐堂?当然没有。”

    “那么今天我一定让你坐大堂,审死犯。”

    “哈哈。”慕缘一听可以胡闹,顿时来了精神,“好啊,这个一定好玩,我也当个知府玩玩。”

    说话的功夫,牢头又来了,果然如楚寻语所料,开门带他们去见知府,还奇怪的说道:“奇怪了,不是说高威杀人的案子吗,怎么把你们也牵扯上了。”

    三人笑而不答,闲庭信步走出大牢,去见知府。一进大堂,就看见高威带着镣铐跪在堂下,两边各有数十位衙役肃穆站立,另有一个胖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身穿官袍,端坐大堂之上,有道是:“惊堂一拍四方静,刑名师爷立一旁,衙役持刀两边站,底下犯人诉衷肠。”

    看见三人带到,胖知府一拍惊堂木,朗声叫道:“来人呀,先把这几人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第一百一十章 慕缘坐堂(中)

    “来人呀,先把这几人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

    “是!”两旁衙役一听,立刻上来几个就要拖人。

    楚寻语一见,立刻伸手阻止,喝道:“且慢!”

    “大胆犯人,还要狡辩?”胖知府怒喝,“尔等真是大胆,还是速速伏法,本大人也好从轻发落。”

    楚寻语不怒反笑,淡然问道:“敢问大人,要打板子且说明原因,我们也好做个明白人,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吧。”

    “哈,大胆。”胖知府一听,笑道,“果然擅诡辩,好吧,本官给你们说说原因,也让你们明白,你们的罪有二。”

    “愿闻其详。”

    “第一,你们身为坐牢犯人,居然敢为他人出头鸣冤,挑唆死刑之人翻案重审,藐视公堂,蔑视国法;其二,尔等态度竟如此简慢,上得大堂,居然不跪,还出言反问,这难道不是罪上加罪吗?本官要打你们,可曾冤枉?”

    “什么?我还要给你下跪?”慕缘一指鼻子,顿时七窍生烟,“你算哪头大瓣蒜?敢让我跪你?你也……”

    话还没说完,楚寻语一把拦住他,插话道:“我们根本不用下跪。”

    胖知府奇道:“此话怎讲?”

    “我乃举人身份,有功名在身,国法有记,可以免跪。”

    “这……”

    听见楚寻语这番话,慕缘甚是奇怪,小声问道:“你是举人吗?”

    “嘘……我蒙他的,天下这么大,一时半会他也查不到”楚寻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既如此,你们可以免跪。”胖知府想了想,无奈的同意他们免跪,但还是肃穆问道,“那说你们身为牢狱犯人,还要挑唆他人翻供,你们可还有意见?”

    “大人,我们并无罪过,乃清白之人,是可以为人诉冤的。”

    “大胆,身陷牢狱之中,还敢言清白二字吗?信口雌黄。”胖知府一脸怒容,将脸上的那堆肥肉都挤在了一起。

    “那好,我再问大人,我们犯了何罪?”楚寻语眉毛一挑。

    “这……”胖知府也奇怪的很,于是回头问一旁的师爷,“快查查,他们犯了何罪?”

    刑名师爷忙搬来一摞小册子,查找了半天,疑惑的抬起头:“大人,他们似乎没有被登记在案。”

    “恩?什么?”胖知府大惊,连忙盯着楚寻语问道,“我问你们,你们为何在大牢之中?”

    “因为今日进城的时候,被守门官吏拦了下来,说我们是海捕文书上的通缉犯,我们不认,便关了我们,大人若是不信,可取文书来比对一二,看看那上面的画像与我们像也不像。”

    “好,取文书来。”胖知府连忙让人取来备用的海捕文书,一看头像还真不对,只好承认抓错了。

    “那么大人,我们无罪了?”楚寻语反问一句。

    “这……却是无罪。”

    “既如此,我们就可以为他人开罪了。”楚寻语笑着点点头,忽然面目一紧,怒吼一声,“那尔等可知罪?”

    “你、你说什么?我罪由何来?”胖知府一愣,随机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老爷,连忙怒喝,“大胆狂徒,居然敢咆哮公堂,冲这条,就该打,来呀……”

    “放肆。”楚寻语冷笑一声,“看见兵部左侍郎大人,还不滚下来迎接?”

    “啊?你说什么?”胖知府一脸的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一番堂下三人,“你们说什么?兵部左侍郎大人?谁啊?你?”

    “不是我,是他。”楚寻语一指身边的慕缘。

    “恩?啊,是、是啊,怎么,我不像吗?”慕缘一听,故意挺起胸膛,用着及其严肃的表情与胖知府对望,但是望归望,心中还是没底,自己毕竟是冒牌的,有些心虚的小声嘀咕道,“喂,野郎中,什么乱七八糟的兵部左侍郎?我从来没当过官。”

    “嘘……小声点,拿着。”楚寻语暗自掏出一块令牌给慕缘扣在手中,“拿给他看,这个可以证明的你的身份。”

    慕缘接在手里,趾高气昂的走进桌子,“啪”的一声脆响,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扣在桌子上:“拿去,看仔细咯。”

    胖知府大惊,连忙拿起这东西,和师爷一起,上下打量了许久,小声商量起来,慕缘一把夺过,埋怨道:“拿回来,别弄坏了,你们赔不起。”说完,还装模作样的低头检查一下,看看令牌是不是真的给他们弄坏了。

    其实慕缘自己也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样,楚寻语刚给他,他就给递了上去了,乘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一番,这才看清楚,这块令牌真的是纯金打造,顶部有一孔,可以穿绳通过,牌面上有双龙戏珠的图案,刻画的叫一个仔细,额大须出,盘躯直上,威武刚直,彰显天朝风范,双龙环抱楷写的“兵部”二字,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令”字,下面刻写了一排小字,记载了被封赏的时间、地点。

    慕缘一阵奇怪,不知道楚寻语从哪里弄来的兵部令牌,思索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两朝战争的时候,楚寻语效力军中,军中化名叫楚奕,号思奕,徐达将军给颁发的。因为在与元朝第一名将王保保作战中,连斩元蒙法师十六首,战功卓著,凡人王庭中,官拜兵部左侍郎,不过后来被打成了叛徒,那这东西还能有用吗?

    于是就站回原来位置,小声问道:“我说,你这牌子现在还能用吗?”

    “肯定没用了,当年我下天牢那会,这牌子就被作废了,我没舍得扔,给保留了下来,现在拿出来蒙蒙人还是不错的。”楚寻语坏笑一声,悠然回答。

    “大人,这牌子是真的……”堂上的师爷小声提醒胖知府一句,胖知府也肯定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兵部冒出来一个楚侍郎,但是有了这牌子,等于身份的象征,只好下得堂来,跪拜慕缘,口中颂道:“徐州知府朱达魁,见过侍郎大人,还请侍郎大人恕罪。”

    “恩,起来吧。”慕缘装出一副镇静自若的表情,“恩?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猪大腿?这是什么称呼?”

    “哦,不是,是朱达魁,不是猪大腿。”胖知府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楚寻语小声提点道:“大人,该上去升堂了。”

    “恩,本官知道,不用你多言。”慕缘白了一眼楚寻语,摆足了官架子,心里坏笑起来,野郎中,看我不整整你。气的楚寻语又是一阵无奈。

    慕缘像模像样的坐在堂上,望尘和楚寻语也陪在一边,慕缘坐定以后,冷笑道:“朱大腿,我且问你,你知罪吗?”

    胖知府吓的连忙再跪:“下官有眼无珠,误将侍郎大人关入大牢,下官知错了。”

    “扯淡!”慕缘一拍惊堂木,“本老爷不是问你这个。”

    楚寻语一听,连忙提醒道:“斯文斯文,莫要这么低俗。”

    “不是的。”慕缘连忙小声解释,“我寻摸着,兵部都是征战沙场出身的,军中粗口子说习惯了,才故意装的这么低俗。”

    然后不管不顾,直接叫道:“来人啊,先把这胖子拖下去,打上二十大板。”

    “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这怎么还没审,直接一顿胖揍?尤其是那个胖知府,一听要打自己,连忙叫屈:“大人,大人,下官除了这个,还有哪里错了?”

    “猪头,你连哪里错了都不知道?再加二十大板,一共四十大板,给我重重的打,打完了我在告诉你。”慕缘一听,立刻在给加了一项罪名,从案子上放着的盒子里,随手抽出了一块木牌,丢在地上。

    这下底下所有的衙役都为难了,不知道该不该听话,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要是打了,回头给自己小鞋穿,那还了得?慕缘一看场面尴尬,无人应声,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干脆心一横,索性吹牛就往大了吹:“都听好了,本老爷从应天而来,是奉了皇上的密旨,你们谁敢不听,或者不打这个胖子,本老爷回应天以后,一定面见君王,把你们株连九族,全都抄家问斩。”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寻语和望尘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他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这才叫扯淡呢,慕缘连忙私下小声解释:“没法子,反正是吹牛,吹破大天也没人知道。”

    堂下衙役一听,乖乖,连皇上都扯出来做后台了,没法子,只有打了,只好上来几个人,架起哭丧着圆脸的胖知府,拖到外面一通好打,直揍得外面传来阵阵嚎叫声,真是惨不忍睹,古语说的好,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过了半晌,胖知府给衙役又架了回来,痛的眼歪鼻子斜,满头大汗,对着慕缘就要拜,口中还说道:“大人天威,大人天威,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了。”

    “哦?你知道哪里错了?”慕缘伸出头,轻声问了一句。

    “不知道,不知道,下官只知道错了就行了。”

    “狗才!”慕缘闻言大怒,又丢了一个木牌,喝道:“在给我拖出去打,一直打到他知道哪里错了为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慕缘坐堂(下)

    “狗才!”慕缘闻言大怒,又丢了一个木牌,喝道:“在给我拖出去打,一直打到他知道哪里错了为止。”

    “大人!大人!”胖知府闻言顿时大声疾呼,实在是顶不住了,这要是在打下去,非要了自己的老命不可。

    楚寻语也感觉不妥,于是小声说:“过了,过了,在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他可是凡人一个,挨不得几下。”

    慕缘无奈的摇摇头:“既如此,好吧,你这顿打权且记下,日后再算。”

    胖知府如蒙大赦,连忙跪拜:“谢大人,谢大人。”

    但是慕缘还不肯放过他,又叫道:“来人啊,看座,朱知府坐下说话。”

    说完师爷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扶着胖知府坐下,胖知府激动连连,连忙入座,可是屁股刚碰椅子,顿时就像触了火头一样,立刻跳起来,这才想起,自己的屁股给揍成了肿馒头,如何能坐?

    “恩?朱知府,本官赐你座,你为何不坐啊?是在藐视本官吗?”慕缘明知故问,将他一军。

    “这……”胖知府急的一头大汗,坐还是不坐?要是不坐,估计又要被拉出去一顿好打,只好咬咬牙,顶着屁股的剧痛,坐了下来。

    “哦?朱知府,本官看你面目表情甚为痛楚,可有什么不适?”慕缘忍住笑,再逼问他一句。

    “不敢、不敢。”胖知府有苦难言,只好摇摇头,“并无不适,只是、只是大人天威,让下官俯首、俯首。”

    “恩,那好吧,本官就把为什么打你的缘由告诉你。”慕缘点点头,“本官打你,打的不冤枉,因为堂下所跪之人,他犯的案子尚有疑点,不可轻判死刑,你草率行事,草菅人命,所以本官要打你。”

    “这……”胖知府疑惑的回答,“大人,此案证据确凿,何来疑点一说?还望大人明示。”

    “那好,本官问你,你说的证据又是何物?”

    “哦,这个,来人,呈上证物。”胖知府一挥手,不一会,底下有人就拿上来那把小石斧,上面血迹尚在,三人一眼就认出那确实是公输莫难的东西。

    “大人请看。”胖知府指了指小石斧,“斧头随小,但是刃口锋利,上面又有血迹,和死者颈后伤口吻合,而这个叫高威的人,当时在场,被高员外家里的家丁捉了个正着,人证物证都有,何来冤枉一说?”

    “哦?据我所知,高威和死者为亲属关系,感情甚好,他为何要杀人呢?没有动机嘛。”

    “呵呵,大人,这就对了。”胖知府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刚才的痛苦全没了,“正因为二人是亲属,高威来此以后,看见对方家大业大,于是眼红员外家中钱财,就想了个图财害命的主意,这不是明摆着的动机吗。”

    “放屁!”慕缘一怕惊堂木,“一派胡言,此案的疑点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那也是明摆着的,你居然如此愚笨,让不法之徒蒙混过关,你真是何等的愚昧。”

    “啊?疑点?”胖知府大惊,“还请大人明示、明示啊。”

    “恩,你听好了。”慕缘摇头晃脑的说道,“你说高威杀人,当场被抓,我倒要问问,他既然杀了人,为何不逃,反而站在血泊之中,等家丁来拿?他莫非是失心疯不成?”

    “这……”胖知府想了想,“据下官所知,他是惊扰了员外府中的一名女子,发出惊叫,才当场引来别人,想必他那时已经知道了走投无路,所以就地伏法。”

    “胡说!你想想,房中尚有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他当时要真的是杀人,何必留下活口,引来外人?直接杀人灭口不好?你就没有想过,他是后来进来撞见的,是在血泊中之救人吗?”

    “这……”胖知府想想也对,但是不甘心的又说道,“那还有伤口呢?伤口吻合,此乃铁证啊。”

    “伤口吻合?”慕缘冷笑一声,“你肉眼凡胎,岂能知道伤口吻合?”

    “衙门之中,已经由仵作验过尸体,确是吻合。”

    “哦?那好,我这里也带了一名仵作,你将尸体搬上堂来,我要亲自验尸。”慕缘一指身边的楚寻语,发布了要重新验尸的决定。

    “好、好,大人亲自验尸,来人,抬上尸首。”胖知府连忙让人去抬尸首。

    不一会,四个衙役抬着一个覆盖白布的尸体上了大堂,慕缘见状,小声说道:“野郎中,轮到你大显神威了。”

    楚寻语听见,不禁白了他一眼,心中后悔,怎么让他冒充官爷,早知道把金牌给望尘了,总比这小子满口胡言要好。但是想归想,事情已经如此,总不能反悔,只好下得大堂,走进了尸体。

    “咦?大人,他不是举人吗?怎么又是仵作?”一旁的师爷好奇,小声嘀咕,去问胖知府。

    “在下虽是举人身份,但是精通药理,兼职仵作。”声音虽小,但是瞒不过楚寻语的耳朵,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慢慢走进尸体,掀开白布,就看见一年近花甲的老人,颈后确有一道伤口,似斧刃割开,但是楚寻语是修真者,验尸是奔着妖孽作怪而来,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于是从袖中拿出一枚银针,刺入死者咽喉,看看有无中毒迹象。

    一般来说,大凡这世上妖物作怪,都会习惯性的使用自身条件,比如毒物成精,取人性命,必会施毒,猛兽得道,杀人手法,必是生抓猛咬,以此类推,很少有放弃自身先天优势的。现在眼前尸体,并无多少抓咬痕迹,于是首先想到的,必是中毒,无声无息,取人性命的最佳方式之一,将银针刺入咽部,并无异常,在刺入腹部各处,也都没有异动,这真是怪了。

    楚寻语闯荡江湖多年,也没有见识过这么愚笨的妖怪,难道费了半天劲,就真的拿了一把斧头去砍人?想想都不是真的,于是转过头,问一直跪在身边的高威:“高大哥,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高威抬起头,思索了半晌,摇摇头,看着四叔的尸体,倍感伤心:“没有什么异常的,就是四叔的身子比以前轻了,再也没有那种厚实的身影了。”

    “什么?”楚寻语感到了疑问,现在过了几天,体内血迹干涸,稍微轻那么一点,也是正常的,但是高威这话,似有所指,立刻紧追不放,又问道:“高大哥,你说明白点,你说什么轻了?”

    “啊?没有,我是说那天夜里我抱着四叔在血迹中的时候,感觉轻了点,是不是我的错觉都不知道。”

    “哦?”楚寻语感觉摸着门路了,这必有文章,于是回头重新打量尸体一番,全身上下一切如故,五脏六腑、四肢躯干全都完整,是什么让他变轻了一些?

    右手无意中碰到了尸体的头部,将头部撞到一边歪着,感觉就像不对,连忙用手掌一掂量,好家伙,明白了。当即转身就拿过不远处的那把小石斧,在所有人的惊骇之下,狠狠的砸开了尸体的头部。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来,四叔的脑壳中,尽然是空空如也,脑髓脑浆踪影全无了。

    “看看。”慕缘一愣神,立刻反应过来,随后得意的对胖知府说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胖知府顾不得恶心,带着厌恶的眼神,站起身子,打量尸体半天,惊骇的回答:“上官果然法眼如炬,下官佩服,但是这又是哪个疯子所为?还望大人为下官解惑。”

    “啊!这……”慕缘当场就傻了,这问题不好回答啊,怎么说?说妖怪?那么这些人还以为自己疯了,可不说实话,怎么解释这一切?

    这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望尘,终于开口了,平静如旧的回答道:“这件事不方便说,因为我们侍郎大人从应天来此,就是奉密旨彻查此案,背后详情,闲杂人等不许随便打听。”

    “哦,是、是。”知府一听,原来是朝廷要追查,看来自己不用伤脑筋了,“还请大人决断。”

    “恩,好。”慕缘点点头,“经过本官多方查证,高威实乃被冤枉之人,不过也脱不了干系,好吧,立刻释放高威,不过高威这些日子,要时刻不离本官左右,本官有话要问你,也要时刻监督你,若是你真杀了人,本官第一个办了你,都明白了吗?退堂!”惊堂木一怕,宣告退堂。

    而后,三人就顺利成章的带走了高威,并且一再警告胖知府,他们要微服私访,不得扰民,知府也不可派人跟踪,否则一定办他罪名,吓得胖知府连连点头,连说不敢。

    看着他们一行人慢慢消失在府衙大门,胖知府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总算送走了这几位大爷,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多事,就回府休养屁股去了。可是没过多久,到了傍晚时分,就看见师爷着急忙慌的冲进屋子,口中还一边叫道:“大人、大人!天大的事,天大的事。”

    “嚷什么,什么天大的事,天大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看你是屁大的事。”胖知府趴在床上,不满的训斥道。

    “不是,不是。”师爷连忙摆摆手,“应天又来人了,是吏部的侍郎。”

    “啊?不会吧,兵部的侍郎刚走,吏部的侍郎又来了?难道是参了本官一本?”胖知府大惊失色,连忙跳起来,更衣出门迎接。

    来到大堂,就看见一群身着正装的队伍在堂上,其中站着一位黑脸的官服男子,面目严肃,身旁下人捧着印信和金牌,不用检查,就知道是正牌货,但是最为出奇的是,端坐在大堂中央的,居然是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棱角分明,白色长衫,皮肤白皙,眼神却很是深邃,不过转头看着窗外白云,感觉早已神游外界,一切都毫不在意。

    胖知府忍着屁股痛,就要下跪参拜,黑脸男子颇为好奇,主动问道:“我乃大明吏部右侍郎,姓王,朱知府,你面目痛苦,似乎受了伤吗?”

    “回大人,下官刚刚挨过打。”

    “混账!”王侍郎顿时拉下黑脸,训斥道:“荒唐之极,你乃朝廷命官,管理一方百姓,怎么还有暴民敢殴打于你?你是怎么治理民间的?”

    “不是、不是。”胖知府吓的连忙解释,“不是暴民打的,是兵部侍郎打的。”

    “啊?兵部侍郎?哪个兵部侍郎?”

    “名讳我忘记了,只记得好像姓楚。”

    “姓什么?姓楚?”王大人奇道,“兵部左右侍郎一个姓李,一个姓张,都留守在应天听命,何来姓楚的?你没记错吧。”

    “没有,没有记错,还有金牌为证呢。”

    “不会吧,从来没有听说还有个楚侍郎,你不会……”王大人疑惑连连。

    正在这时,堂上那个俊朗清秀的年轻人忽然转过头,发出忧伤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插话问道:“你说的那个楚侍郎,是不是一个整天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散漫年轻人?和我一般年纪,脖子上还挂着玉佩?”

    “哦?”王侍郎奇道,“怎么,仙师认识此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吊唁

    “哦?”王侍郎奇道,“怎么,仙师认识此人?”

    男子并未回答,反而颇有兴趣的看着堂下胖知府,继续问道:“刚才我说的人,是他吗?”

    “这个……”胖知府迟疑了一会,摇摇头,“好像没有,一共三人,看上去都极为严肃,很少有嬉笑打骂之人。”

    “哦?”白衣男子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是吗,也许我记错了。”然后站起身子,又问胖知府:“这些人是为了何事而来?你如实说,不许隐瞒。”

    胖知府连忙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了事情经过,听完以后,男子低头略一沉思,就对着王侍郎吩咐道:“我要出去一下,你们也不要跟着了。”

    “仙师,这恐怕不妥吧。”王侍郎有些为难,“离开王都前,圣旨上说的很清楚,我们的任务是……”

    “不要多言了。”男子走下大堂,拍拍他肩膀,“整肃官吏的事情你去办吧,在这里要逗留十余日之多,时间充裕,所以我在这徐州城里逛逛,你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贪赃枉法、勾结邪道修士之人,就按照我教你的传讯方法联系我就好了,我不会离开太远的,瞬间就能赶过来。”

    “好吧,如此仙师自便吧。”王侍郎想了想,也只好答应了,他可没有命令这人的权利。

    “恩。”男子轻描淡写的走出了府衙大门,站在熙熙攘攘凡人街道上,看着两边来往的百姓,口中喃喃自语道:“真的是你吗?你要是真的出来了,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而城里的另一边,楚寻语一行人正在不紧不慢的走着,丝毫没有想到,还有一位久违的“老朋友”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我说,你四叔家在什么地方呢?”慕缘一边买了些小吃,一边回头问高威。

    “不远了,前面那个街口左转就到了。”高威一指前面不远处。

    “这次的妖物颇为特别啊。”慕缘好奇的询问,“你们能想到是哪种?”

    “目前还不好妄下结论。”楚寻语摇摇头,“食人脑髓的不多见,不过也有好些,我们去员外府中看看,也许就有结果了。”

    “恩,不错。”望尘也在身后点点头。

    于是三人七拐八绕,走到了员外府。还没走近,老远就看见白衣素布一片,门里门外都是一片哭丧的人,看来高员外的死,惊动了很多人。

    “我就不进去了吧。”高威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进去以后,算什么身份。”

    “留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你和我们一起进门。”楚寻语安慰他道。

    “可是,我这个样子,他们不会让我进去的。”

    “这好办,你跟我们来就是。”

    楚寻语拉着高威,四人一起到一个偏僻角落,略施手段,摇身一变,就满身上下尽是孝衣白布,高威苦笑一声:“这样穿了,他们还是能认出我来。”

    “呵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望尘笑着手一指,真恰似仙家手段,面前的土墙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一面镜子。

    高威对着镜子一照,当场就吓了一跳,原来镜中的自己,两鬓有些斑白,嘴角下颚都有不少胡子,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三十年后的自己。

    “障眼法而已,这样他们就认不出来你了。”慕缘笑着拉着他,“走,我们还是老规矩,就这样混进去,你认识路,还能给我们指路。”

    就这样,四人变幻过后,寻摸了个空挡,插进了前来吊唁的队伍中,一口一个哭音进了门,高威倒是真的伤心,但是慕缘那哭的叫一个逼真,就跟死了自家四叔似的,嚎起来撕心裂肺,让周围人都纷纷侧目,还真以为慕缘是高员外家什么亲戚呢。

    进了大门,楚寻语就捅了捅慕缘:“行了,小声点,这么个哭法,太引人注目了。”

    慕缘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不哭不行啊,我假想换了个目标,结果就动了真情了。”

    “哦?假想?”楚寻语恍然大悟,难怪这小子哭的和泪人似的,感情是真动感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无父无母,最多就一个师傅是至亲,可是惠昙大师修为高深,也不会想到死,于是就不禁多问了一句,“你想着谁死了?让你这么伤心?”

    “当然是你咯,野郎中啊,我们打小认识,我想着你死了,这队伍都是给你送葬的,我这流泪哦,伤心哦,我这个心哦……”

    “放屁!”楚寻语听闻此言,不禁勃然大怒,顾不得斯文,一句粗口骂了出来,连忙啐起唾沫,“呸、呸、呸,长嘴和尚,张口就有毒,真是晦气到家了,行了,别哭了!”

    “我这是好心。”慕缘解释到,“我现在哭给你看看,等你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我有多伤心了。”

    “行了,打住,在这样下去,我没死都给你咒死了。”楚寻语无奈到了极点,这小子果真真不是一般的晦气。

    四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可是铺天盖地的都是白色,瞧着人眼睛都花了,更加不巧的是,今天是白事,所有人都穿成了一样的,也分不清哪个是主,哪个是宾。

    楚寻语小声问道:“高大哥,你瞧瞧,你说的哪个叫小蝶的女子在何处?我们暗中观察,若是妖物真身,我们一定拿下她。”

    高威把眼一瞧,这谁看的清楚,不禁着急的回答:“这也看不出来啊,人不光多,而且都穿成的一样,谁分的清楚啊。”

    “这样吧,我先去高员外身陨的地方察看一二,那女子倒也不慌,只要她还在,就一定还会露面。”安静了很久的望尘,突然插上一句。

    “恩,好吧,此言有理,我们去那里一看,高大哥,你带路。”

    高威听闻此话,便带着他们三人一路去了后院的一间侧房,索性今天家属都在前面吊唁,所以后面无人,更主要的是,这间侧房死过人,不吉利,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敢进来。

    “就是这间。”高威一指眼前,普通的一间砖瓦房,楚寻语点点头,率先推开房门,让外面的夕阳照射进来,看清楚了大概,地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一眼就能让人回想到当时,主人饮血到地的景象。

    “高大哥,你说那女子当时蹲在何处?”

    “哦,她啊,我记得好像在床边。”

    听了回答,连忙走到了床边,看看四处,一切如故,没有什么不妥的,于是又问道:“高大哥,你仔细想想,当时你还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状况,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行。”

    “这个……”高威为难的挠挠头,“当时我一着急,也没注意什么了。”

    “那有没有那女子用过的衣物?或者梳洗用具,随便什么都行。”楚寻语想着,只要这世上妖物,不管是妖孽化形,还是魑魅魍魉,但凡是露过面,一定会留下气息,稍加辨认,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高威还是一如既往的摇头,“你想,我一个大男人,对于那些姑娘家的衣物怎么会清楚?看这里现在收拾的这么干净,就知道小蝶搬走了,就算还在这宅子里,也是另外换了房子,我给抓住以后,就关进了大牢,所以也不清楚她现在住哪个屋子。”

    想想高威这话说的也对,四人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只好往门外走,正在这时,慕缘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你们想想,他四叔大晚上的,为什么来一妙龄女子的房间?这不可疑吗?”

    “咳咳……”楚寻语尴尬的咳嗽了一句,“行了,这事不用想,都明白,私人的感情问题,不便妄言。”

    “你们不要乱想”高威连忙摇摇手,“据我所知,四叔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白手起家,就算发达以后,也没有忘记糟糠之妻,所以这些年来,从未纳过一房小妾,很是正派,在说他老人家现在也一把年纪了,要纳也早就纳了,更不会等到现在,而且还看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哦?”楚寻语一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真的就可疑了,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时间总是不等人,大家正商量着,外面的夕阳就不知不觉下了西山,夜幕即将来临,慕缘笑道:“这样吧,索性今晚我们就在这宅子里蹲守,管她是鬼是妖,我们今晚寻个明白。”

    “好。”众人纷纷同意,只要入了夜,她必然出来活动,到时候三人联手制住一个不成气候的妖孽,简直易如反掌。

    慕缘忽然头都不回的要往外走,楚寻语看着好奇,便问道:“你去哪里?”

    “嘿嘿,我看天晚了,是不是要去找点吃的。”

    众人无奈的翻起白眼,不过也没法子,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在高威的指点下,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不过让慕缘失望了,这里下人来回穿梭不停,因为有吊唁的人,所以主人理应招待晚饭,不好下手。

    四人躲在墙后,就看见一个老者走来,高威小声介绍道:“那是四叔的管家,福伯。”

    福伯走到厨房门口,对着几个下人吩咐道:“大家别忘记了,这几天杀鸡,不要丢了鸡头,有人就喜欢吃鸡头。”

    “哦?”黑暗中,墙后四人听了,微微冷笑,看来厨房是来对了,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月黑风高(上)

    “怎么办?”慕缘躲在墙根后,悄悄问道:“我们四个一起装扮成下人,混进大厅好了。”

    “不妥。”楚寻语摇摇头,“太过于招摇了,我们找这福伯过来,直接问清楚原因就行。”

    “这……他能直接告诉我们?”

    “好办,瞧我的。”楚寻语说完就一闪身出去了,穿着白衣素服,迎着福伯走来。

    福伯微微一愣,这人怎么看着面生?而且看打扮好像还是来吊唁的客人,怎么会跑到厨房来?于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客人,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哎呦呦!”楚寻语不要意思的笑笑,“对不住,对不住,我肚子不大舒服,就出来找茅房来了,谁知道走到了这里,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哦,这个,好办,我叫个下人带你走。”福伯哈哈一笑,伸手就要喊人。

    “等等,等等,不着急走,不着急走,里面人太多,闷的慌,我出来透口气,坐会再走,反正还没开饭呢。”说完,楚寻语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看着眼前下人来回忙碌。

    福伯看见楚寻语一脸不想走的样子,也不禁笑笑:“好吧,你自便,要想回去也简单,跟着这些下人走就行了,反正不远,我去忙了。”

    “等下。”楚寻语忽然叫住了他,“老人家您忙吗?不忙咱们说说话。”

    “说话?有啥说的?”

    “是这样,我们是从江南来的粮商,和高员外是生意上的好朋友,相交多年,可是不想今日高员外遭此横祸,于是家父就派了我前来吊唁,送送他老人家,我来这里以后,听说了许多传闻,都说是他侄儿杀的人,也不知道真假。”

    “这个是真的。”福伯长叹一口气,“孽畜啊孽畜,员外待他不薄,却换来了这么个结果,唉……”

    “真的假的,万一他是冤枉的呢?”

    “冤枉什么呀,都有人看见了。”

    “哦?谁啊?”

    “就是那个小蝶姑娘,听说人家正好看见了。”福伯一脸大义灭亲的表情,“人赃并获,赖都赖不掉,真乃人面兽心啊。”

    “那个姑娘当时不是吓坏了啊。”楚寻语一脸好奇,“她现在咋样了?”

    “呵呵,小蝶是个好姑娘,挺坚强的,当时吓晕了,但是没两天就恢复了过来。”

    “哦?那姑娘现在还在这里吗?我想见见她。”

    “在啊,等作完头七,她在回去。”福伯有些迟疑,“你想见她干什么?”

    “呵呵,没事,只不过想安慰安慰她。”

    “哦,这个不难办。”福伯一指不远处,“她就住在那边的西厢房,你自己去看看就是。”

    “好嘞,谢谢您嘞。”楚寻语满意的站了起来,摇摇手就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又多问了一句,“老伯,刚才老远就听见你喊不要扔掉鸡头,怎么,还有人喜欢吃这玩意?”

    “哪啊,西街的王财主,老毛病了,从小就爱吃。”

    “呵呵,行,我先告辞了。”抬手告了辞,转身就走。

    不一会,寻个空当,又回到了墙角,得意的对慕缘说道:“如何?这套词的手段,灵验的很嘛,要不然我们还要去大厅,抓什么王财主,差点就弄错了。”

    “雕虫小技。”慕缘无奈的撇撇嘴,刚才他们说的话,自己当然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看见楚寻语回来如此卖弄,立刻装出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野郎中如此得意。

    “嘘……”望尘笑着插话道,“都别言语,马上天就黑了,我们在等等,只要一入夜,我们就去西厢房,找那女子,不愁查不清楚。”

    “话虽如此。”慕缘无奈的说道,“现在天色刚黑,要是入夜,还要等一段时间,我们怎么办?在这墙角傻站着?迟早给人发现了。”

    “我倒有个去处,别人不会找到。”楚寻语得意的一摇手,“就是我们刚才去的那间屋子。”

    此言不错,刚才那间死了人的屋子,确实不会有人找来,于是四人转身又回到了那间屋子,慢慢等待天黑。有道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不管是人类还是精怪,只要是作奸犯科,都喜欢乘着茫茫夜色,进行着这些万恶的勾当,似乎那昭昭烈日西下的时候,就等同于给了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纸“过关令”,让它们堂而皇之的为所欲为。

    慕缘百无聊奈的坐在床板上,人搬走了,褥子也带走了,所以只剩下床板。慕缘索性在暗中躺了下来,闭起眼睛,念叨着:“阿弥陀佛,快快来,阿弥陀佛,快快来……”

    “你念叨什么呢?”楚寻语看着好奇,顺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没什么,希望天色早点黑,捉了这妖女,我们还要去北方呢。”

    “急是急不来的,今晚就了断了这厮,明日就可赶路。”楚寻语打了个哈欠,随后转头又问道,“高大哥,你呢?这两天我们帮你洗脱了罪名,回头你去哪里?还继续当镖师。”

    “我?”此时高威正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忧心忡忡的观察外面,听见楚寻语有此一问,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种好累的感觉。”

    楚寻语站起身子,深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在那么一瞬间,知道自己被判了死刑,似乎一切都那么留念,可是当自己免于一死的时候,又活了过来,但是,身边的一切,似乎又都不那么重要了,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成为一种负担,很重的负担,肩头都压弯了……

    “你说,要是我和你们一样,做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人多好。”高威似乎很向往这种生活,转过身子,靠在门上,仰头看向了黑暗,“那就不会有这么多负担了,多轻松,唉……”

    一席话让夜晚变的更加安静了,似乎淡淡的忧愁传染上每一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怎么办呢?带走高威让他进山门?从此就真的脱离尘世、笑看人生百态了吗?他已经过了那个打根基修真的年纪了,现在这般样子,要是拜入山门,除非你拥有很出色的资质,值得门中长老花费全力,为你重整经脉,才可修行。不过高威这番样子,说是修真界史上的一朵奇葩,估计可能性也不大。

    过了半晌,慕缘躺在床上,沉重的长叹一声,默默念叨:“人生疾苦,人生悲情……我佛慈悲,路在何方……”小声的念叨出一段经文,楚寻语没听明白,不过感觉也是悲天悯人的内容。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所有人大惊,感觉到有人来了,高威匆忙看了一眼,顿时一脸慌张:“不好了,是员外府家中的一个下人小厮,不是什么妖孽。”

    “不好,不能让他发现,快躲起来。”楚寻语连忙招呼众人一声,翻身就钻进床下去了,慕缘也不甘落后,翻身也一并进去,高威左右一看,自己体格高大,床下肯定容不下自己,于是一拍脑门,闪身进了衣柜,唯有望尘,在黑夜中一动不动,满脸惊讶的看着所有人。

    “喂,前辈,你疯了,还不躲起来?莫要让无关的人发现了。”慕缘在床下伸出个头,小声的叫道。

    望尘气的差点没晕过去,随便找了个角落一站,然后摇头叹息道:“你们两个真是绝配,说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看见个凡人,就吓成这样,直接站在这里施个障眼法不就行了嘛,谁能看得见我们?”说罢,手就这么随意的一挥,站定再也不动了。

    床下二人回头一想,此话也对,不禁面红耳赤,人真是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一旦做了,必然心虚,都没想起自己是什么身份来。不过想归想,门外的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就着月光,很明显看见是个白面小厮,来到房中,左顾右盼,发现没有异常,于是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得意的哼起小曲:“我地个妹妹呦,想你想的伤心肝,你快些来,莫要哥哥空等晚呦……”

    “污言秽语,粗俗不堪……”楚寻语皱着眉头,捂着了耳朵,一脸厌恶的表情。

    但是身边的慕缘却一脸忍俊不禁的样子,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这小子是来会情人的,看来今晚除了捉妖以外,还有意外收获呢。”

    过不了一会,小厮站起身来,看看外面,嘿嘿笑着:“来了、来了,看我来吓她一吓。”估计是要等的女孩来了,想要吓唬吓唬她,于是在这黑夜的屋子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侧身,“呼啦”一声,也钻床底下去了。

    “哎呀!妈呀!”小厮怪叫一声,原来他钻进床下以后,发现一左一右,还有两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黑漆漆的,就剩下两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顿时给吓的就要往外钻。

    “不要怕,我们不是鬼。”楚寻语和慕缘一人一边,硬生生的将这小子出去的半个身子给夹住了,又拖了回来,动弹不得。

    那小厮吓得哆哆嗦嗦的,真以为这里死过人,夜晚撞鬼了,当他听见慕缘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不是鬼,于是微微一愣,随即就要大叫。

    “嘘……别出声!”慕缘赶紧捂住他的嘴。

    楚寻语直接在背后用剑柄捅了捅他的腰,故意恶狠狠的说道:“小子,别出声,小爷我这两天手短了,来找点散碎银两花花,你要是在喊一个字,可别怪你小爷我一刀翻了你。”

    这一吓果然有用,小厮连忙点点头,虽然知道不是鬼,但是强盗也是很可怕的,他汗如雨下的哀声求饶:“大爷,你抓错了,小人就是个打杂的,一个月就那么几两银子,没啥钱,你放了我吧。”

    “少废话,不许出声。”楚寻语不耐烦的抓出他衣领,一指外面,“仔细的看着。”

    众人看着外面,月光下,进来个女子,一副下人打扮,但是倒也清秀,估计就是身边这小子要幽会的情人。小厮连忙苦苦哀求道:“大爷,别伤她好不?你要伤伤我,我床头还存了点钱,都给你们。”

    “闭嘴!”楚寻语无奈的一翻眼睛,“爷们要的不是她,让她一人跟这待着就是,看不见人,自己就会回去了,我们不难为他。”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小厮激动的在床下连声道谢。

    床下三人正说着,房间中的女子,也在四下张望,一边张望还一边跺脚:“要死了不是,说好了晚上来,结果人还没到,都什么时候了,这里这么恐怖,吓死人了……”忽然,语气一顿,似乎看见了什么人,因为楚寻语他们在床下就看见门外有人拖着个长长的影子。

    侍女一怔,随即就说道:“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说完就往门外走,和来人擦肩而过。

    可是异变忽生,地上的影子人头处,徒生出一根尖牙,对着那侍女的后颈就来,楚寻语他们在床下,光凭肉眼,居然看不清那是什么妖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月黑风高(下)

    “咣当!”一声响,楚寻语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却是高威,一脚踢开柜门,当场冲了出来,不过这家伙倒也有心,扯了块布条蒙住脸,手里紧握着小石斧,从衣柜中跳出来,黑暗中,大吼一声:“妖孽,住手!”

    什么叫狐假虎威?什么叫人来疯?这就是了,高威这小子看见门外妖孽行凶,当场义愤填膺,拔刀相助,他可是无所畏惧,为什么?因为心里明白着呢,背后有楚寻语他们三人撑腰了。高威是个粗人,但不是个笨人,走在大街上,看见个什么路见不平,他自会侠肝义胆,除暴安良,可是自打见过楚寻语他们以后,就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光凭一腔热血解决不了什么,只能白白送死。

    就说今晚这情况吧,明明知道是妖孽,高威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明知道是死,冲出去,最多是让妖怪多一顿食物,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找来三个帮手,自己底气足的太多,虽然不知道修真界也有高下之分,但是以他凡人的观念来看,四对一,一定是稳操胜券。

    看见高威一下夺门高喝,楚寻语和慕缘就知道不能再等了,扒着床沿,也闪身而出,半个呼吸都没有,就站定在了大门外,可是门外哪里还有什么妖孽,人家见机的早,看见有修真者出现,就立刻跑没了,只留下那个一脸惊恐的侍女,坐在地上,吓得结结巴巴道:“妖……妖……妖……”

    楚寻语回头对屋里叫道:“前辈,高大哥交给你了。”说罢,便和慕缘一同,御空而起,迎着月光向天边的黑影追去了。

    妖怪看来修为不低,所以速度极快,已经在了天地边缘,但楚寻语和慕缘也不是等闲之辈,已经追出去数丈远,慕缘在空中,顶着寒风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楚寻语无奈的摇摇头,“高大哥冲的太快了,打草惊蛇,就差一步,差一点就看清楚了。”

    “什么人?”楚寻语忽然心生一紧,高喝一声,这是多年的生死场锻炼出来的,虽然在夜空中,除了天上的明月和脚下的白云,看不出什么异动,但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一紧,当场站定不动,凭风而立,警惕的打量起四周。

    “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的感觉居然变得如此敏锐。”一团洒满月光的云彩消失不见,出现一个白衣身影,忧郁的眼神,悲伤的口气,赫然就是白天府衙中,那个跟随吏部王侍郎来的修真者。

    “你是何人……”慕缘奇怪的说了一半,就被楚寻语打断了:“慕缘,你继续追那个妖孽,这里交给我。”

    慕缘疑惑之极,打量楚寻语一番,但是没有多问,一个纵身就消逝不见了,继续去追查妖孽的踪迹,只留下楚寻语独自一人,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是何人?”楚寻语冷冷问道。

    “你居然都忘记我了吗?”白衣青年落寞的摇摇头,“思奕,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

    “什么!!!”楚寻语大惊失色,没想到此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身份,这下表情更加冷酷了,反手抽出背后长剑,矢口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剑柄上,银色铃铛随风飘荡,发出悦耳的铃音,白衣青年颇为好奇的盯住这柄怪剑,看了良久,又看了看楚寻语本人,突然吃惊的叫道:“思奕,你居然成为了剑修?你放弃了自家的医者之路吗?”

    “哦?你居然认识我?”楚寻语微微一怔,心中好比十五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来人为何如此熟悉当年的自己?于是冷然回答:“思奕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确实结下过不少因果,阁下若是和我有前嫌,不妨直言说出,让我也有个明白。”

    “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白衣青年身形一动,身边出现两个淡白色的虚晃人影,和自己并肩而立,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阵晚风吹来,人影就自行消散了。

    “是你!”楚寻语当场也失声叫道,被震撼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没什么,无意中发现你的行踪,我就来看看,有些事情要对你说。”白衣青年笑了笑,手一指下面,“我们下去坐着说吧。”

    楚寻语为难的看了看远方,似乎有些担心慕缘的行踪,对面的青年笑笑,看出了他的担心,于是摆摆手:“放心吧,慕缘岂是等闲之辈,那个逃走的妖孽也不过尔尔,他一人足够了。”

    “哦?这么说来,你见过那个妖物了?”

    “见过了。”

    “是什么?”楚寻语连忙问道。

    “没什么,一只‘啖梦’成精而已,慕缘佛法高深,处理这样的妖物,简直易如反掌,你还是随我来吧,我们下去聊聊。”说完,白衣青年身形飘飘的飞了下去,融入在了黑夜之中。

    楚寻语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地面上的树林力,二人现身落下,白衣青年随意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带着些许落寞的语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一段日子了。”楚寻语在不远处站定反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呵呵,这没什么,说来也巧,我现在在应天奉职历练,这次跟随吏部侍郎过来整肃官吏,无意中发现有人冒用你的金牌,大闹知府府衙,于是留意之下,特意找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吏部?”楚寻语眉毛一抬,“原来你也来红尘中历练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你找我作甚?我们之间并无瓜葛。”楚寻语好奇的问道,“仅仅是因为我们是老相识吗?所以你要来看看我?”

    “谁说我们之间并无瓜葛?”白衣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们之间的恩怨太多太多了,我和你之间,一定要分个胜负生死,否则我死不瞑目。”

    “啊?”楚寻语听闻此话,大为震惊,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你在玩笑吗?你我之间,何来生死存亡一说?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还有什么值得交手的呢?”

    “因为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死不瞑目。”白衣青年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尽管在黑夜之中,但是双目里,那无声的呐喊,句句痛彻心扉,似乎说明了这一切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一定要分出雌雄。”

    “这……这……你疯了?”楚寻语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只问一句,你是疯了吗?你什么时候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了?”

    “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白衣青年自嘲而又窘迫的笑了笑,很自然的伸出手,“来吧,出手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我不会出手的。”

    “为什么?”

    “我的剑,只为心中所追寻的目标而出鞘。”楚寻语轻笑了起来,抬头看向了夜空,偶尔飞过几只离家的鸟儿,感受月光洒下的光辉,“我和你并无因果,也无恩怨,所以没有这个必要。”

    “你的剑?真是好笑,以为做了一段日子的剑修士以后,你就真的是剑修者了吗?”白衣青年丝毫不屑,“你太愚昧了,看看你的身上,哪一处没有医道的痕迹?不要蒙骗自己什么心中所求之言了,你的心中所求根本就不存在。”

    “不,心中是有的。”

    “是当年萧萧的事情吗?”

    “恩。”楚寻语点点头,“开始我看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要抓我回去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你一时间突发奇想,萌生了交手的想法,但是我也不想与你缠斗下去,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说完,楚寻语身形一顿,就冲着天边飞去了。

    “站住!”当楚寻语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耳边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白衣青年正站在不远处,他笑着摇摇头:“你真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你以为这么轻易的就能这么摆脱我,果然你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楚寻语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点点头:“不错,这些年,你的元婴境界更加的巩固了,实力成长之快,让人叹为观止,你果然和当年一样,比我有才华的多,你完全可以拥有更多的目标,不必以我一个罪人当作你的里程碑。”

    “多说无益,出手吧。”白衣青年微微一笑,气势放出,小小的方圆之地,风惊云躲,“我有一个梦想,从很久以前就有了,所以我们是一定要交手的,为了我的梦想,我不能一生都背上这个负担。”

    “可我的梦想不是你。”楚寻语笑着摇摇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真的是为了当年萧萧的事情吗?”

    “是的,我的剑,只为萧萧而出。”楚寻语轻轻拨动着剑柄上的铃铛。

    “好吧,我懂了。”白衣青年点点头,收敛了气势,转身欲走。

    “你能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楚寻语欣慰的说道。

    “不要误会。”白衣青年冷漠的转过头,月光下,一抹淡淡的忧郁爬上眼角,“你的心有所顾忌,我逼你出手,你也不会全心应对,我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所以我会去找一个关于萧萧的理由,那时候,我们堂堂正正的一分雌雄。”

    “你想干什么?”楚寻语大吃一惊。

    “我自有我做事的方式,你会看见的。”白衣青年微微一笑,身影忽然碎化成了尘埃,被高空的晚风,吹散在了天地之间。

    楚寻语自己知道,已经没有方法在追了,于是担心的看看远方,看见了慕缘的身影,正向这边飞回……

    月辉,还是那么寒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变故

    “刚才那人是谁?”慕缘匆匆忙忙赶回来,停留在半空中,“你似乎认识他。”

    楚寻语窘迫一笑:“何止是我认识,你也认识。”

    “我?”

    “恩,只不过时间太长了,也没有什么深交,你忘记罢了。”

    “哦?这样,那找你什么事?”慕缘好奇的问道。

    “现在我也不知道,似乎是要找我交手,理由太过于荒诞,所以我没有理会。”楚寻语无奈的摇摇头,“不过他好像要乱来,似乎去找什么关于萧萧的事情,逼我出手。”

    “什么?”慕缘大吃一惊,“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行为怪异?”

    “这个你不用急,我现在不好说,过不了一段日子,他自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到时候你好好认认,绝对给你一个惊喜。”楚寻语并不打算说出此人来历,话锋一转,“你去追妖孽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找到。”慕缘无奈的摊摊手。

    “什么?”

    “给这人一耽搁,什么都不见了,这妖孽估计修为应该不低,一转眼就消失了。”

    “恩,很有可能是一只‘啖梦’成精。”

    “啖梦?”慕缘微微一愣,想起江湖上曾经有传闻:啖梦,多生于滨水之畔,身高四尺,天生三爪,喜爬行,额后有瘤,喜阴能水,得道开启灵智之后,贪食人脑,每有饱餐,心满意足之时,便嗜睡如命,休养生息。

    “这东西成精了?”慕缘有些好奇,“这玩意天生就是犯众怒的,一露头就给捕杀殆尽了,很少见啊。”

    “世上也难免有些不可能的事情。”楚寻语笑着摇摇手,“偶尔有一两个这样的东西成精,既然给我们碰上了,就不能留下它,现在让他跑了,我们也不好找,先回员外府,看看望尘前辈那边有什么消息。”

    “恩,好吧。”慕缘点点头,一转身就和楚寻语飞离了这一带,又回到了员外府上空。人刚到,二人同时感到心念一动,原来是望尘在联络自己,于是降下身形,在员外府附近的大街上,看见了等候多时的望尘和高威。

    现在是夜晚,所以大街上没什么人,不过此时不远处的员外府,倒是一派截然相反的景象,灯火通明,叫喧冲天。楚寻语颇为不解,于是站定以后,直接问道:“前辈,怎么回事?”

    “呵呵,没什么,我让那小厮和侍女,把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家人,不得隐瞒,估计现在他们一定忙的热火朝天。”望尘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样有妖怪杀人的传闻流传出来,高威的清白就洗干净许多了,我们后面也好为他平反。”

    “楚家兄弟,那妖怪你们找着了吗?”高威急急忙忙在一旁插话问道。

    “没有,让他跑了。”

    “哦?”望尘颇感意外,“以你二人之力联手,居然制服不住?此妖物是何等的神通啊。”

    “那倒不是。”楚寻语摇摇头,“半道上碰见一个故人,有所阻碍,不好言明,不过他告诉我,很有可能是一只‘啖梦’成精,祸害世人。”

    “这样。”望尘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既然楚寻语不肯言明,必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也不追问,若有所思的回忆起关于啖梦这种妖物的记载。

    “对了,前辈。”慕缘叫道,“你们去看小蝶了吗?这女子如何?”

    “是普通人一个。”望尘颇为无奈,“刚才乘乱,在人群中,我让高威伸手给我指人,我留心观察了一下,确实为普通人一个,凡人众多,我们没有细问,要不要我们现在寻个僻静处,在进去问个仔细?”

    “只好这样了。”四人重新要返回员外府,问个究竟,毕竟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了。

    现在正值宵禁期间,大街上没什么人,一片漆黑的,除了偶尔有几个还没有熄灭的灯笼挂在道路两旁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值得注意了。四人离员外府很近,只要转过一两个街口就行了。

    正走着好好的,楚寻语随意一瞥,看见一家店铺门口的窗台上,放着一只破烂瓷瓶,“咔嚓”一声,掉下来,摔了个粉碎,这样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一阵夜风吹过,不甘心的灯笼摇曳了几下,终于熄灭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慕缘表情严肃了不少,眼珠子两边一转,心念慢慢沉下,神识外放,一副警戒的模样。

    “继续走。”楚寻语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继续往前走,然后小声低语道:“高大哥,慢慢走到我们三人中间来。”

    高威反应的很快,也不点破,将大刀背好,从怀中摸出了小石斧,紧紧的攥在手中,慢慢走在了三人中间,被他们三人围着,众人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一步一步的向前徐徐走来。

    夜晚的风是寒冷的,也许是因为人少了,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大胆的吹过楚寻语的两鬓,带起了一缕散乱的发丝,让眼睛微微闭了起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当右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一阵妖异而又朦胧的紫色光华浮现了出来,这就是“紫月妖瞳”。

    “在那里!”楚寻语用手一指不远处,墙角一个黑影闪过,似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行姿势,速度极快,根本不能分辨是什么,转眼就翻过了员外府的高墙,溜进了院内。

    “追!”慕缘当场就要跟上。

    “且慢!”楚寻语冷静的一摇手,“小心为上。”

    “何故?”

    “仔细想想,现在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为什么还要溜进院内?必然是有什么隐情,所以在一切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小心为上。”

    “此言有理。”望尘赞同点点头,“我们潜入进去在观察。”

    四人来到墙外,带着高威一同,身影闪动,就无声无息的穿过了高墙,站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高大哥,速速带我们去那女子房内。”

    “好,跟我来。”高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望尘大手一挥,一个简单的隐身障眼之术就出现了,盖住了所有人的身形,让他们在无声无息的走进了这个院落之中。整个高员外的大宅子中,持刀弄火,一片人声鼎沸之相,四处都是来来回回行走的家丁下人,喝骂声,叫喊声,充斥在耳边。

    看着这么热闹非凡的场面,楚寻语不禁皱眉道:“如此慌张,万一给妖人抓住了空子,浑水摸鱼,简直易如反掌。”

    “事不宜迟,赶紧去看看那女子。”望尘皱眉提点道。

    四人披着隐身术,连忙赶往那女子的房间,一路上听着家丁来回穿梭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真的有妖精作怪,有说明天要请道士来做法事,还有的说是那侍女晚上看花眼了,众说纷纭,也不好理会。

    不多时,四人就来到了门口,望尘一推房门,四人立刻闪身进门,反手刚关上门页,就听见房中有一女子惊叫:“是谁?”

    众人把眼一瞧,房内一盏油灯,床头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一身素服打扮,看见房门无风自开,吓了一跳,两只小手抓紧了被子,惊问连连。

    望尘手一挥,隐身术就解除了,四人的身形显露无疑,女子只感觉眼前一花,忽然出现四个身影,尤其是其中一个是高威,当场吃惊不小,惊呼起来:“是你?”

    高威牛眼一瞪,双目圆睁,怒气冲冲道:“兀那泼妇,还记得我?你为何要害我?”

    “果然不是妖物。”慕缘无奈的摇摇头,他已经看出真身来了。

    身边两人都赞同的点点头,不管怎么看,小蝶都是一副凡人之身而已,没有任何的妖气波动。

    “且慢!”楚寻语冷冷一笑,“这位姑娘,你与那妖物有什么联系。”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出去。”小蝶微微一愣,随后摇摇头,小声的回答了一声。

    “哦?”楚寻语不怒反问,“你敢说你和那些妖物没有联系?我们四人身影凭空出现,你的反应太过于平常了,要知道一般人见到我们这样,早就惊呼高喊了,你的反应告诉我们,你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仙家法术。”

    “不错。”慕缘点点头,连忙苦口婆心的劝导她,希望能锦上添花,“小蝶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我唯一可以告诫你的是,这世上妖物大都居心叵测,用心不良,不管他们许诺了你什么荣华富贵,或者锦绣前程,都是各怀鬼胎,你与它们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那三爪孽畜还害了活人性命,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品行恶劣,劝你还是早早悔悟,回头是岸。”

    小蝶坐在床前,眉头紧锁,显然思想挣扎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轻声低语道:“不是的。”

    “证据确凿。”楚寻语摇摇头,“姑娘你还是回头是岸,不要再抵赖了。”

    “小三不是这样的人。”小蝶可怜的解释起来,“它没杀过人,高员外不是它杀的,我们一直相伴了十几年,它从来没有杀过人,你们要相信我。”

    “什么?十几年?”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大惊,这正是波澜未平,又生变故……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心向善

    “养虎为患?为虎作伥?”慕缘大惊失色,往前站定一步,认真的问道,“几十年?怎么可能?你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你说清楚。”

    那女子思索了半天,一脸犹豫之相,似乎有难言之隐,楚寻语手一指高威:“姑娘,我看你眉宇之间并无凶戾之色,也是本分人家,为何为虎作伥?你看看这位高大哥,为了这事情,都坐了大牢,说话就要开刀问斩,你忍心看他死吗?有什么话不妨说明了,能帮你的,我们一定帮。”

    高威心急如焚,连忙插话问道:“我说妹子,你有话快说吧,他们都是神仙,都能帮你的,你赶紧说出实话,要不然我这一百多斤,过不了两天就要上菜市口了,就跟那交代了,要是上阵杀敌,给人砍了,咱爷们没啥说的,可是现在为了这么个事,死的不明不白,多冤枉啊,你说吧,没事的,他们可都是神仙,本事大着呢。”

    小蝶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小声问道:“你们能保证不伤它吗?”

    “只要它没有作奸犯科,我们可以保它周全。”楚寻语认真点头道。

    “说话算数?”

    “君子一诺,贵在千金。”

    “好,我说。”小蝶站起身子,想了想,忽然膝下一软,跪倒在地,对着高威磕头道:“高大哥,我对不住你。”

    高威当场就给吓了一跳,别看高威是个粗人,杀阵杀敌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一个小姑娘给自己跪下,自己却受不了,连忙伸手扶她:“姑娘,这是咋说的,赶紧起来,有啥事说吧。”

    小蝶点点头,站起身子,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夜色,转头说道:“几位,别伤着它。”

    看见楚寻语几人再次点点头,小蝶才打了个呼哨,就回到了原地站定,这时只听见窗外一阵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来了,一只丑陋的利爪伸进窗沿,“呼啦”一声,就看见一只长有三爪,脑后有瘤的丑陋怪物进了屋内,全身都是棕色,除了两只手臂和凡人一般以外,背后还有一只,与众不同,果然就是“啖梦”。

    看清楚它的模样,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高威都把举在胸前的小石斧放下来了,为何?并不是因为他丑陋,而是因为这妖孽最少也有四千多年的道行了,端的是神通广大,可是它却不化人形,还是以本来模样见人,并且两眼无神,痴痴呆呆,趴在小蝶脚下,用头蹭着她的裤脚,模样虽然凶恶,可是仔细一看,又有那么点可爱,很像凡人间的小狗。

    妖怪一般五感通灵,所以鼻子一嗅,就闻见了房内有生人气息,“啖梦”立刻露出凶相,对着几人龇牙咧嘴,将小蝶挡在身后,露出一口尖牙,好不凶恶。

    “小三,别闹,他们是好人。”小蝶连忙用手一板妖怪的肩膀,妖物一听,立刻打了个哈欠,回到身后去了。

    “这、这……”慕缘愣了半晌,疑惑的看了看楚寻语,“这是个傻子妖怪?”

    楚寻语也愣住了,这一副天真样,不是呆傻又是何物?哪有四千多年道行的妖物,还能和人类这么要好的?于是转头看向了望尘,问道:“前辈,你见多识广,你认识这出这个痴傻妖怪是什么了吗?”

    望尘听了不禁一阵白眼,什么话,自己就认识傻子啊,但还是无奈的摇摇头:“没有,我行走天下,从未遇见如此荒诞之事,不过可以问你,你行医多年,可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妖物变成了这番模样。”

    楚寻语点点头,问道:“小蝶姑娘,你且说说,你和它的故事。”

    小蝶点点头,就将往事一一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自己五六岁的时候,住在农村,村子后面,有一座小山,说是山,其实也就那么点大,吃碗米饭的功夫,就能打个来回。某一日,自己上山玩耍,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躺在石头边,昏迷了过去,当时没见过这么个家伙,又惊又怕,可是小丫头好奇心重,最后鼓起了勇气,上去用手捅了捅它,看看还有没有活气。

    谁想这东西忽然睁开眼睛,四下一打量,看见个小姑娘在身边,当场就暴起发难,一把摁倒在地,咧开大嘴,张口就咬,就在尖牙离脖子还有那么一寸距离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迷茫的眼神看了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松了口,抱着头颅在一边,上蹿下跳,用头撞树撞石头,发出阵阵哀嚎,表情既痛苦又难受。

    小蝶吓坏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架势,撒腿就往山下跑,把这妖物丢在了原地。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走到半道上,村里的两只野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口咬伤了她的脚脖子,而后对着坐在地上的小蝶目露凶相,蓄势待发,正当小丫头害怕到了极致,忽然这妖怪跳了出来,一把摁住它们,就地十八滚,和野狗厮打成一团,好家伙,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闹的是尘土飞扬。这妖怪不知道什么原因,空有道行神通,可是痴傻一个,不会用,光凭一身蛮力,和两只急红眼的野狗杀了个昏天黑地,直把小丫头都看痴了。

    最终还是妖怪技高一筹,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妖物,能够被两条野狗咬死?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妖怪仗着牙尖嘴利,最后撕烂了两只野狗的尸体,抱起它们的头颅,就是一顿生吃豪饮,舔舐脑浆。

    看见这样的场面,小蝶更加害怕了,可是脚伤了,也走不动,就坐在原地,吓的直哆嗦,那妖怪吃饱了脑浆,满意的点点头,打个恶心的饱嗝,绕着小蝶左右一看,也发现了伤口,于是将头伸了过去,小蝶那一刻,真以为自己也要被开脑而亡,可是不想,这妖物伸出了那沾满血浆的舌头,对着脚脖子就这么一舔,伤口居然瞬间愈合,连个疤痕都没有,惊得小姑娘当场就愣住了。

    后来,故事就顺理成章了,妖怪躲在小山里,用爪子刨了个小洞,就这么住下了,小蝶心善,隔三差五的就给他送点吃食,在而后的数十年里,小蝶发现这妖物要吃脑浆才行,可是自己哪里能弄来脑浆?正所谓天道向善,在自己每日送些蔬菜水果的苦心下,这妖物居然也习惯了,有素吃素,偶尔碰见什么小动物,才会开荤,并且混熟了以后,小蝶看它有三只手,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三。

    小三极为听话,每次看见有活人在附近,都按耐不住,要吃人脑,可是小蝶每每这个时候,都紧紧的从后面抱住它,不让它冲动,一来二去,这些年里,居然没有害死过一个凡人。不仅如此,小蝶还带它去溪边洗澡,还给它剪指甲,把一双利爪,给修剪的整齐平滑,好不圆润。最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小三每当到了农忙的季节,夜晚,都会跑到村子里小蝶家,一个人、哦不,是一个妖怪,背着铁犁,将什么土翻翻,拔拔草;或者秋天一到,又来帮小蝶把粮食收割收割,看见什么害虫,顺手就是一抓,放进嘴里大口咀嚼,模样虽然凶恶,可是比那青蛙都好使,时间一长,小蝶也习惯看它一边吃蝗虫,一边傻笑的样子了。

    后来小蝶一家搬进了城里,人多了,山林少了,妖怪迟早一天要被发现,于是躲藏了几年以后,小蝶带小三出来,谎称来徐州走走亲戚,实际上,是想找个山林野地,将小三放了,让它自谋生路,可是小三偏偏不走,一直跟在附近,那天在徐州郊外遇见歹人,要不是小蝶一再的使眼色,不让小三跳出来帮她,恐怕那几个歹人当场就要给咬成一堆无头的尸体了。

    话说到这里,听了半晌,饶是三人见多识广,也给这么一段故事惊得目瞪口呆,楚寻语都感觉眼晕,疑惑的问道:“我说姑娘,你说了半天,是告诉我们,你养了一只妖怪?而且还一心向善?”

    “是的,千真万确。”小蝶赶紧点点头。

    “奇闻,奇闻啊。”慕缘仰天长叹,“古有佛祖割肉饲虎,普渡世人向善,殊不知大千世界,万物品性良莠不齐,尚有那不肯回头的恶人,今日你说的若是真的,那你这位女菩萨,居然以清澈善心,劝导妖怪吃素向善,帮农干活,真乃大功德,大功德啊,我佛慈悲,果然没有不可普渡之人,善哉善哉……”

    “不是、不是,等等,等等。”楚寻语连忙拉住在一旁摇头晃脑的慕缘,“你先别忙着感叹,这事情还没完呢,也古怪的很,姑娘你口口声声说妖物已经从善,那我问你,这高员外的死又是怎么回事?摆明了是被它吸食脑浆的。”

    这一席话,又将话题拉回了原点,于是四人就严肃的看着她,希望小蝶能说出个原委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世为人 蓦然情深(上)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偏偏就是那么巧合,不能不感叹命运的契合点,永远都有那巧合的一说。小蝶将那日的情形娓娓道来,是所谓无中生有也罢,守株待兔也好,“巧合”二字是最为合适的形容词。

    话说那日的夜晚,小蝶在房内睡觉,小三也趴在地上休息,忽然小三警醒过来,一阵龇牙咧嘴的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小蝶,就猛然看见床头站着一个黑衣人,冷漠的盯着地上的小三,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见小蝶醒了,又愣了愣,颇有些惊讶的说道:“居然是一个普通女子,真是自甘堕落。”说完就从窗户翻出去了。

    小三到没什么,虽然龇牙咧嘴的看着黑衣人,但是长年以来,不吃活人脑的习惯已经养成了,没有小蝶的命令,它是不会攻击的,但是小蝶吓坏了,连忙跌跌撞撞的摸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去找高员外求救。

    睡梦中的高员外被打扰以后,就起床开门,别看他年纪大了,可是年轻那会,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热血青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一听小蝶说清楚原委,就知道十有**是那些歹人来找后账了。于是就让小蝶等等,别害怕,自己穿件衣服就来。

    高员外带着小蝶回到房中,果不其然,小三躲在柜子里,但是那个黑衣人正好也在房中,手里还提着一柄斧头,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只说了一句:“都怪你,真是麻烦,害我特地去找了柄凡人凶器。”说完,横空一斧,快的都没看清楚,就把高员外给撂倒在地上了,鲜血流了一地,吓得小蝶当场连滚带爬往柜子边跑,希望小三能救她。可是小三也不知怎的,平时的凶相没了,眉宇之间瑟瑟发抖,似乎惧意颇深,躲在柜子里死活不出来。

    黑衣人冷笑一声,拿着斧头就往前走,就要下杀手对小蝶灭口,忽然,门被轻轻推开,原来是高威摸黑进来了,黑衣人回头看见了一愣,啐了一口,不甘心的一跺脚,就这么在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蝶看见人一消失,凄厉的惨叫一声,让高威现了形,结果家丁冲进来,五花大绑的给绑走了,小蝶也被府内的女眷给接了出来,但是惟独忘记了小三。等到人都走远去报官了,小三傻不愣登的从柜子里走出来,盯着地上的尸体好一阵愣神,双眼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荤腥,吸食了脑浆,这等于是捡了一个现成的。

    这里就有一个讲究,啖梦这种妖精,天生舌头尖子上,就有一根倒刺,尖锐无比,里面是中空的,如果不是平时厮杀得来的猎物,它是不会抱着就这么生吃猛咬的,而是用这跟细长尖锐的倒刺,刺入后脑,慢慢的吸食脑浆,这就是为什么高员外的头颅没有像那两条野狗一样,被砸成烂西瓜的原因了。

    吃饱喝足之后,小三毕竟是成妖千年,人内的血腥气,激发了它骨子里的兽性,终于凶性大发,但是理智尚在,它可明白着呢,知道一切都是那个黑衣人所为,所以一溜烟的翻窗子飞了出去,凭着天生的感觉飞翔在空中,去找那个人,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收获,这真是奇怪了,今晚又是扑了一个空,所以悻悻而回,正好被楚寻语撞见。

    听完小蝶这一番叙述,楚寻语三人也倒是心中渐渐明朗,而且楚寻语行医多年,又是修真者,更加的耳聪目明,暗中观察这个弱女子,说话的时候,气息平和,心跳匀速,并无说谎的迹象,所以暂且信了几分。于是,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诬陷高大哥?”

    “没有、没有。”小蝶胆怯的摇摇头,“我是不敢。”

    “不敢什么?”

    “不敢说出实话,告诉别人,我养了一只妖怪。”

    “这样……”楚寻语无奈的摇摇头,“今晚那侍女的事情呢?这妖物是不是又要害人?”

    “不是、不是。”小蝶连忙辩解道,“小三今晚又出去追人去了,但是没有追到,至于说府里有妖怪现身,我一开始也以为小三,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后来我一看,小三却是出去了,所以我就知道不是它了。”

    “这倒是也能解释的通。”慕缘一拍大腿,“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又悟出什么来了?”楚寻语歪着眼睛看着他。

    “很简单。”慕缘嘻哈一笑,“有两只啖梦,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中一只变成了傻子,也就是背后这位吃素的小三,跟在这位姑娘后面这么多年,另一只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苦于寻找,终于给现了踪迹,那天晚上,就要来带它回去,结果发现了这女子,而后,又不辞幸苦的去门外找斧头,说明什么?是要掩人耳目,做成凡人仇杀的模样,悄无声息的带走小三,可是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只好逃走了,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是那另一只啖梦回来了,结果要杀侍女,发生了我们撞见的一幕。”

    “此言有理。”楚寻语点点头,“不过,为什么那天不连高大哥一并杀了?那岂不是一了百了?”

    “哈哈。”慕缘乐了起来,一指高威手里的小石斧,“这就要归功于这把神奇无比的小石斧了,这东西天生辟百邪,那晚匆忙之间,妖物肯定是感觉到了高威的腰上,有着这把小石斧,以为碰见了修真者,于是不想多若是非,拔腿就跑,而小蝶姑娘一直以来,都害怕高威,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小蝶怕,而是在暗处这个傻子小三,一直害怕,所以让高威误以为小蝶是妖怪,不信,高威你举起斧头,给小三看看。”

    高威听完,就示意性的摇了摇手,果然,躲在小蝶背后的小三顿时吓的后退连连,似乎像看见了什么一样。小蝶连忙挡在身后,说道:“高大哥,自从我见你面的第一天起,小三就怕你怕的不得了,总是盯着你腰看,所以我也一直很怕你,还以为你才是妖怪呢,所以你被抓去衙门,我一方面不敢说,怕连累小三,另一方面,也害怕你也是妖怪。”

    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说归说,高威着急无比:“不管谁是妖怪,但是凶手是一定要找到的,你们不是说还有一只吗?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里。”望尘用手忽然一指小三,“楚小友,你精通药理,你上去查问看看,小三必然与那只啖梦有旧,一问便知线索。”

    “它是个傻子!怎么问?”楚寻语奇怪的问道。

    “你不是神医吗?关键的时候,就看你了。”慕缘嘿嘿一声笑,指着小三说道,“谁说傻子都一样?他可是道行不低的傻子,也许就有那么点理智呢。”

    说完,慕缘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对着藏在小蝶身后的小三弯下腰,仔细的观察起来。慕缘是个佛修者,一身的佛光佛气,对于在妖物也是极为克制,所以小三看见慕缘把脸凑了过来,吓得直往后躲,小蝶都担心的说道:“这位大哥,别伤着它。”

    “放心。”慕缘胸有成竹的点点头,试探性的问道,“小三啊,听说你跑了一晚上了,你饿不饿啊?”

    小三虽然现在是个傻子,但是能听懂人语,于是本能的指指肚皮,点点头。

    “哈,瞧。”慕缘乐道,“它也有明白的时候,来吧,野郎中,轮到你大显身手了。”

    楚寻语无奈的摇摇头,走了过去:“我虽然从来没有帮妖怪看过病,但是天下药理,皆为相通,想来也逃不出‘望闻问切’四路,所以把脉是少不了的,来,小三,伸个手,我给你把把脉。”说完还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子,做个示范。

    “龇……”小三听话的一伸手。

    “得!”楚寻语一看,傻了眼,原来啖梦有三只手,同时往前一伸,三只呢,中医上,左右手脉象,一向有所区别,各有各的疗法,可是这三只手,就伤脑筋了,哪里才是?只好按照惯例,选了它的左手,伸出三指搭上脉门,闭上眼睛,以体内的乙木灵气,探入它的体内,查清楚症状。

    “恩?”慕缘在一旁,也没有闲着,无意中看见了小三脖子上,挂着一个物件,形状很特别,像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酒壶,乍一看,青铜材料的,上面还刻满了铭文。

    “这果然不是凡物。”慕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头问小蝶,“这东西是你的?”

    “不是。”小蝶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它脖子上就挂着。”

    “原来如此。”慕缘明白了,“难怪你和妖怪朝夕相对十几年,身上都没有妖气,原因就在这里,这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一件法器,似乎有敛藏妖气的作用,而且看其制作工艺,似乎是出自名门大派,你也是幸运,你知道你以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份,接近一个阴寒的妖物,有多危险吗?女子体质本来一向阴柔,加上啖梦本来属阴,不出三年,你就应该妖气入体,绝脉身亡了,可是你好好的活到了今天,不能不说是天道青睐啊。”

    “有这么厉害?”小蝶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小三这脖子上的东西,就是个普通的挂件呢。

    “确实不一般。”楚寻语这时候睁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小三,“不禁脖子上这个东西不一般,它的体内更加不一般。”

    “哦?怎么讲?”望尘奇怪的问道。

    “这妖物体内,全都是名门大派的仙家气息,浩然博大,不似一般的妖戾之气。”楚寻语转过头,说出了实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世为人 蓦然情深(中)

    “名门大派?”三人心中暗自思量,难怪这痴傻妖怪的身上有来历不明的东西,看样子体内也是仙家气息,估计十有**是从名门大派中偷跑出来的,或者是认识了某个名门之后,所以偷偷学了那么点本领。

    “呦,小子,看不出来啊,你是葫芦里装的老仙丹。”慕缘惊奇无比的打量了小三一眼,“模样不济,里面却大有来头啊。”说完,用手掌拍拍它的脑袋,笑眯眯的又问道:“来,告诉哥哥,你是从哪座神仙庙里跑出来的?”

    “龇——”小三撇撇嘴巴,看见慕缘身上全都是讨厌的佛光,便舔舔嘴唇,不在理会他了。

    “恩?”慕缘一愣,随后怒道,“如此无礼,态度真是恶劣简慢,简直令人发指,来,野郎中,你不妨直言告诉我,它是哪家的,我直接提溜着它,去他家的山门问罪,让他们请我们吃顿好的。”说完,一脸希望的转头看着楚寻语。

    楚寻语无奈的一摇头:“不知道。”

    “什么?”

    “情况很奇怪。”楚寻语解释起来,“好像这妖怪是因为在修炼的过程上,遇见了什么重大变故,才变的如此神志昏聩,举止痴呆,具体是出自哪个山门,这一点我还真不敢妄言,他的身体中,灵气一片混乱,根本无法辨认。”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望尘在一旁,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本来只是普通的妖精得道,结果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修行了仙家功法,最后和体内妖气冲突,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可能性不大。”楚寻语摇摇头,“天地间的妖物一般化成人形之后,灵智已开,早就已经习惯了自身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循环,如同犀牛化精以后,擅于望月吐丹;孤狼成妖之后,习惯站于断崖之上,呼吸吐纳,此为天地至理,妖道循环,很少会有妖怪开灵智以后,明明知道仙家气息和自己妖气抵触,还要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修行,这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死路,其中风险莫名,而且也不值得这样做。”

    “世事难料。”望尘叹了一口气,似有深意的看了看一脸痴呆傻笑的小三,“也许他有什么原因,真的值得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对了。”慕缘插起话来,“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去找另一只妖怪吧,这傻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还是在想别的办法,免得让那妖物在外面,又害了别人性命。”

    “别急。”楚寻语从袖子里,用袖里乾坤的法术,拿出一根油香四溢的鸡腿来,递了过去,“小三啊,告诉我,你对于那只啖梦,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我那这东西和你交换。”

    “啧、啧……”小三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伸出一根恶心的舌头,上下舔了半天嘴唇,就这么傻傻的看着。

    “要吗?”

    “呜……”小三老实的点点头。

    “那就告诉我,那只妖怪你知道些什么。”

    “呜……”小三盯着鸡腿,愣愣了半天,才不情愿的拉住慕缘的袖子。

    “呦,干什么。”慕缘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呜呜……”小三不由分说,拉着慕缘的袖子,直接走到平时小蝶梳妆打扮的大镜子面前,对着镜子并肩而立,指指镜子里的两个人,又回头看看大家。

    “恩?”慕缘看着镜子中的倒影,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抓耳挠腮的妖怪,丝毫没有什么不妥,不禁转头问大家,“这什么意思?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这样的举动确实很匪夷所思,所有人都愣住了,小三见大家不明白,于是连忙用背后的一只手,绕过慕缘的肩头,搂住了他,而“吱吱”怪叫两声。

    “你老婆?”慕缘一脸恶心的惊问小三。

    “呜呜……”小三摇摇头。

    “你兄弟?”楚寻语一指慕缘。

    “呜呜!”小三连忙点点头。

    “呸……”慕缘回头对着楚寻语就是一口唾沫啐了过去,“你才是他大表哥呢,别乱比划,瞧瞧它模样,在看看我,不信让望尘前辈给评评理,我和这妖怪长的哪里像了,你才和它是兄弟呢。”

    “哈哈,误会、误会。”楚寻语俏皮一笑,“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哪里能和它并肩,充其量也就是那猪八戒的兄弟,高老庄的倒插门小叔子。”

    “扯淡!”慕缘大怒,正要辩解,结果被望尘打断了:“都别玩笑了,眼下重要的事情,是找出另一只啖梦的下落,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小三,你知不知道你那只同族在何处?”

    这回小三是真的摇头了,它实在不知道,要知道这几天早就找出来了,还轮的着楚寻语三人。

    “我知道。”高威粗着嗓门一声怪叫,“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哦?”

    “它变成人了,还记得那侍女出门的时候,仿佛看见谁了吗?吓得就要出门干活,当时我躲在柜子里看了个大概,这个人背影好像是管账房的先生。”

    “你怎么不早说?”慕缘气的七窍生烟,“高威你当时第一个冲出去,看见的线索也最多,我说你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原来你是什么都看见了,望尘前辈也是,怎么不问?你看这就很容易找到了。”

    “我……”望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高威这小子什么都不懂,憋了半天,到现在才说出句正经话,开始不说,自己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事不宜迟,走吧!”楚寻语带头拉着慕缘和望尘就走出门外,嘴里还不忘吩咐道:“高威大哥,你和小蝶待在这里,看好小三,我们去去就来。”

    三人走了以后,房间里,就剩下小蝶和高威还有那种打瞌睡的妖怪,高威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蝶也礼貌性的请他坐下说话。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一阵阴风袭来,房门无风自开,桌子上的油灯自己莫名熄灭,黑暗又重新触及到了眼前,小三一个激灵,跳将起来,高威反手摸出小石斧,攥在手中,警惕的看向了周围。

    “你们在找我吗?”一阵冷漠的声音突然跳了出来,众人回头望去,原来真的是员外府的账房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了阴暗的角落里。

    “是你!”高威大吃一惊。

    “是我。”账房先生冷冷的走出角落,这时候,借着月光,才发现,这位平时和蔼可亲的中年老人,表情已经变得极为狰狞,两颗眼珠一片花白,脸部青筋条条暴起,极为骇人,“走吧!”账房先生轻轻说道一句,双手一用力,一道阴风刮起,高威和小蝶就同时昏迷过去,拦腰夹住他们,回头看见了小三,冷冷的说道:“你也跟着来。”说完就破窗而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往北飞了不过一会,就到了一座矮矮的小山,账房先生将两个人随意往地上一丢,转身一会儿,小三也在空中歪歪扭扭的落下,一脸的迷茫。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账房先生冷冷的盯住小三,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听懂,自顾自的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吧,居然还勾结修真者,诛杀同类?”

    看见小三一脸迷茫,账房先生终于在也忍不住了,指着它破口大骂,什么自甘堕落、不知廉耻等等,骂累了以后,转过头冷然看向了地上的二人,说道:“也罢,我先把这婆娘杀了,断了你的念想,在带你回去。”

    “哦?你还想再杀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传了出来,账房先生大吃一惊,抬起头来,就看见空中不是别人,正是楚寻语一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空中,冷冷的注视着下方。

    慕缘在空中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就说嘛,这小子一定打了个埋伏,我早就察觉你在暗处偷窥了,哈哈,抓你个正着,我看你还如何说。”

    三人缓缓落下,楚寻语笑道:“跟在你后面多时了,你怎么还不现形?这账房先生也是被你杀的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账房先生冷笑一声,“斯啦”,背后钻出了一只尖锐的利爪,从背后一把攥住自己的头颅,狠狠的再一扭,就将账房先生的头颅给拔了下来,原来这不过是个空壳子,自己的头颅就隐藏在其中,现在露出了自己本来那丑陋的面孔,同时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七扯把撕,将身上的各个部位全部一并撕开,将空空如也的躯体丢在了地上,现出了“啖梦”真身。

    “手段不高,胆子却大。”这就是望尘笑着给它的评价。

    “哦?”慕缘哈哈问道,“妖怪,你下面打算怎么做?是速速伏法,还是我等出手?”

    “痴心妄想。”啖梦怪叫一声,背后第三只手瞬间就将地上的小蝶抄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粉嫩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呜啊!”楚寻语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小三突然怪叫一声,跳了过来,伸出一只手臂,挡住了这一口,尖锐的牙齿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小三的臂膀,鲜血顺流而下。

    楚寻语三人反应过来以后,勃然大怒,正待出手,忽然被咬中的小三,面目一阵痛苦,全身微微抽搐之后,抬起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烁,艰难的开口道:“你……不许……伤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098/ 第一时间欣赏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 作者:楚梦梦寻所写的《剑断灯灭之时》为转载作品,剑断灯灭之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剑断灯灭之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剑断灯灭之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剑断灯灭之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剑断灯灭之时介绍:
一盏灯一段缘 一把剑一场梦 故事,描写的是元明战乱年间,一名下山历练的年轻人,无意中卷入一场纷争,因为一盏灯,爱人死于己手,无奈天道难测,寻找背后种种原因…… 正是伤心总在断情际,剑断必是灯灭时剑断灯灭之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断灯灭之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