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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梦梦寻     剑断灯灭之时txt下载     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世为人 蓦然情深(下)

    “你……不许……伤她!”小三出人意料的开口,虽然是艰难的说出一句,但是却如同久旱的天地,迎来了一个惊天的炸雷,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另一只“啖梦”。

    “你恢复神智了?”啖梦吃惊的看着它,“什么时候恢复的?”

    “刚刚。”小三咬咬牙,抬起被咬伤的胳膊,“几十年来,我一只浑浑噩噩,不辨东西,被你咬伤以后,妖气入体,终于将我体内自己的妖气触发了,引气吐纳,调理顺息。”

    “真是恭喜你了,不过你也别急,我杀了这女人,在带你回去。”啖梦点点头。

    “混账!”小三怒极,“你不许伤她。”

    “呦……”啖梦冷然笑道,“你活糊涂了吧,别以为你在人间待了十几年,你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人了,告诉你,你自己是妖的身份,可别忘记了。”

    “吟……”一道凌厉的乙木剑气,忽然射过,对着啖梦的头颅就来,啖梦大吃一惊,本能反应,丢下了小蝶,身子往后一跃,躲过了这么一招,转过头,狠狠的看向楚寻语三人:“人类,你们真是恬不知耻。”

    就着这个机会,小三连忙把小蝶抱起来,检查了半晌,才发现不过是昏迷过去了,才放心的站起身子,看着不远处的“老朋友”,苦笑道:“老果,放弃吧!”

    “哦?”楚寻语三人乘着这个机会,悄悄分了三个方向,将它包围起来,以防它走脱,慕缘嬉笑的问道:“你叫什么?老果?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是个吃素的妖怪?喜欢吃山林野果来充饥?”

    “你……”这名叫“老果”的妖怪,恼怒的看了慕缘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直接对小三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没有明白,你是说你要勾结人类修真者,来诛杀我们同类是吧。”

    “这……”小三略微有些惭愧,“你误会了,我是说让你放弃抵抗,也不要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了,害人终究是不对的。”

    “啊?”老果不怒反笑,“哈哈哈哈……”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回荡于天地之间,“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真以为在人类中厮混几年,就真的变成了人?现在对我来说教,让我不要害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开灵智、化人形以前,你敢说你没有杀过人?你没有吃过活人脑浆?你忘记了,咱们山下那对砍柴的父子,是谁杀的?你当时可是抱着那个小童的脑袋猛啃啊,你还说小孩的味道比大人好,现如今呢?你为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来劝服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听了这样一番往事回首,楚寻语歪着眼睛看看小三,小三咬牙低着头,想了很久,坚定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我承认我以前罪大恶极,要杀要剐,随他们了,但是我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这个叫小蝶姑娘,照顾了我十几年,要不然我灵智丧失,早就给人杀了,现在我一命还一命,坚决不让你伤她。”

    “你……”老果气的浑身直哆嗦,“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皆是因为看在我们孪生的份上,我是你的兄长啊,你现在居然为了讨好一个心仪的女人,置我的死活于不顾?我真是白寻你这么多年了。”

    “这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小三憨厚的笑了起来,摊开双手,上面满是老茧伤痕,“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修行?”

    “褪去妖体,演化成人,跳出三界外,从此笑看红尘世。”老果坚定的回答道。

    “那你看看我的双手。”小三枯黄的眼珠里,露出了一丝柔情,“这些年,我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真实的感受到了人类生活的一切,我们以前吞噬脑浆,是为了吸食人类精血,巩固自身,但是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如同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可是这些年来,我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我耕过田,割过麦子,虽然都是夜晚偷偷的去做,可是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却从不惧怕我的模样,更没有憎恨过我,手上这么多老茧,就是我成为人最好的证明。”

    顿了顿,小三又说道:“哥,你还是和我一样,弃恶从善吧,这有什么不好呢?不至于每天都要偷偷摸摸的生活了,吃素,我不也是这么过来了吗?我们修行了数千年,就是为了化为人形,外表化人并不是主要的,我们的内心,也要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好、好!……”老果气的手指都打哆嗦了,“你永远是这么异想天开,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变,当年捡到那卷人类功法,我说不行,可你偏偏要去练,结果弄了个神智疯癫,又不知道野哪里去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去,你去找个镜子照照,好好照照,看看你的模样,看看你那副嘴脸,你和人类有着天壤之别,脑后有瘤,背后有手,舌尖生刺,你杀过人,沾染了满手的人类血腥,也做了一辈子妖,那你就是个妖,一辈子都变不了人,都不变了……”最后几句,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

    “对了,楚小友,我出个对子,你来对如何?”在一旁一直很安静的望尘,忽然开口插话问道。

    “哦?前辈有此雅兴,晚辈自当奉陪。”楚小友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望尘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但是自己了解望尘为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笑着请题。

    “好,这是个老对子了,上联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

    “呵呵,下联应该是: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听见了吗?”慕缘若有所思的看着老果,“这是一幅老对子了,这样的定律,境界远远高于尔等心中所想,就算杀过人,可是有心悔改,也一定会有机会,是所谓佛曰:无不可渡之人。”

    小三咬咬牙,转头拿过趴在地上,高威腰间的那把小石斧,弯下腰,半跪在小蝶身边,看着她急促呼吸的面庞,轻轻笑道:“我答应过你,一定不再杀人,我不会食言的。”说完,抬起头,看了看老果的脸,豪气冲云天的说道:“你说我不是人?好,我就证明给你看,你说我脑后有瘤?好!”话音刚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三一咬牙,将头颅靠在树干上,“咣当”一斧子,居然硬生生的将硬瘤削去,大片大片的鲜血留下,痛的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在地。

    这还远远没有完,小三叫道:“你说我舌尖生刺?看好了。”又将舌头伸出,挥动石斧,毫不犹豫剁掉自己舌尖上那一根尖锐的口器利刺,痛的满嘴鲜血,连话都说不全乎了。

    “你……看好……了。”小三咬着牙,趴在地上,右手抄斧,反手一剁,将自己背后那条胳膊,手起刀落,整条给切了下来。

    “我……我现在……”小三趴在地上,满身鲜血,痛的口齿不清,却松掉了斧头,艰难的往前爬行,用沾满鲜血手指,与小蝶的手指相交,欣慰的说道:“我……是个……是个……人了……”

    “呜——”老果一看,顿时潸然泪下,不顾阻碍,一下跳近身前,叫道:“疯了,你真是疯了!”说完,头一回,恶狠狠的看向了楚寻语三人,“都是你们这些人类闹的。”

    “不好,这孽畜要伤人!”楚寻语三人早已戒备多时,看见眼神不对,立刻身形闪动到了近前,可还是晚了一步,老果居然拿起小三那根掉在地上的断刺,狠狠的刺入了高威的胸膛。

    仅仅是一瞬间,三道人影交错,在原地分开以后,只看见老果的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尸体,倒在了尘埃之中,可是却不能阻止,高威的胸膛,被妖刺扎进心脏的悲剧发生。

    “高大哥!”楚寻语大吼一声,连忙冲到近前,手忙脚乱的从鲜血中,找到高威,仔细察看,顿时眉毛就拧成一团。

    “怎么样?”望尘连忙问道。

    “晚了,妖体有毒,刺中要害,他又是凡人之身,不过半日,必会死亡。”

    “不可能的。”慕缘叫道,“野郎中,你们家不是神医吗?不是号称天下无不可活之命吗?难道还会无解?”

    “可以解,却不能解。”楚寻语痛苦的摇摇头,“他本是凡人之身,救治起来,就更加艰难,这里荒郊野外,更加的缺医少药,我这里虽然有些救急的丹药,可是最多拖上半日,没有‘断络参’,还是救不活。”

    “断络参?”望尘立刻问道,“这是什么药物?我马上回师门去取。”

    “没用的。”楚寻语悲痛无比,“这东西只有蜀山才有,我们此去蜀山,最少也要一日时间,时间根本不够。”

    “啊?怎么会这样。”慕缘焦急无比。

    “有救了!”望尘欣喜的喊道,原来他修为颇高,老远感觉到,天空中,正好有位蜀山的长老偶然经过,也是合该高威命不该绝,望尘连忙站起高喊,“天机阁望尘,邀请上面的蜀山朋友下来一叙。”

    不一会,天空中,亮起了一个白点,一个面带疑惑的中年人,飞身下落,身后背着一柄大剑,面目中正,修为高深,明显是位长老,可是眼神中却带着疑问,下来张口就问:“尔等是何人?望尘前辈是哪一位?”

    “我是!”望尘往前一步,一身天人之姿显露无疑,看清楚以后,慌的那位蜀山长老就要跪拜。

    “不必多礼了。”望尘摇摇手,连忙问道,“初次见面,可是此人危在旦夕,需得道友门中‘断络参’相救,敢问道友身上可有?我愿意以高价易之。”

    蜀山一脉,历来性情耿直,除暴安良,见有人危难,立刻二话不说,掏出一个木盒,拿出了一小块植物根茎,递了过去:“这就是,多话不说,稍后再叙,救人要紧。”

    “这……”楚寻语接过一看,皱眉道,“还是不够,只能勉强压住三日,三日以后,还是无救。”但是好过于无,连忙拿出丹药,就着断络参,给高威喂了下去。

    “三日够了。”这位蜀山长老也不是笨人,当下看清楚高威的伤势,连忙笑道,“小友不必多虑,我办完俗务,正要回山门,只需一日,我带他蜀山医治即可。”

    “好!”楚寻语大喜,连忙稽首问道,“前辈高义,敢问一句名号。”

    “好说,在下蜀山‘断风子’。”

    “原来是号称蜀山‘断风、追电,吞火、冰舞’的四大长老之一,真是失敬。”望尘连忙主动问礼。

    “哪里,前辈多礼了。”断风长老连忙不敢当,“当年两朝巴蜀一战,我也见过前辈风采,今日救人,不过是我等蜀山人份内之事,好吧,我先带他走,回头再叙。”说完,行事风雷果断,托起高威纵身就回去了。

    看着高威被蜀山的长老救走,楚寻语三人连忙长舒一口气,这真是命不该绝,合该高威福星高照,要不是蜀山有人路过,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三人感叹今日巧合,殊不知,高威虽然命悬一线,但是这一走,却是莫大的机缘,正所谓祸兮福之所依,当然,这是后话了。

    过了几日以后,楚寻语帮小三包扎好了,站在小山上,为她们送行。

    “你这一去,该怎么办?”慕缘问道。

    “我已经想好了。”小三笑道,“我会带她回家,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那你呢?”

    “唉……”小三长叹一声,却又洒脱的笑道,“我还会住在原来的山洞里,一睡百年,但是,我已经把脖子上的小酒壶给小蝶了。”

    小蝶在一旁,拿出了酒壶,示意众人。

    “我们妖人终有别,我已经教会了小蝶联系的办法,我会在洞里休眠,守护她百年,只要她有危险,我就会醒来,待小蝶百年之后,我在重新面世,继续修行,化人证道。”小三笑着看向了远方。

    “你已经是个人了。”楚寻语笑着说道。

    “谢谢,人生疾苦,人生悲情,我现在终于懂了。”小三洒脱的眼神背后,却隐藏了淡淡的忧伤,偷偷的看向了小蝶。

    “各位大哥保重。”小蝶摇摇手,便和小三告辞,转身往江南走去。

    楚寻语三人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也转身上马,继续踏上了北进的道路。

    “也许他一睡百年是个好选择。”慕缘在马上感叹了一句。

    “没办法,人妖有别,终究是无法走到一起的。”楚寻语也无奈的摇摇头,“他能这样看的开,已经很不容易了。”

    “呵呵,是啊,我们继续往北前行吧,那里还有更多的困难等待我们。”望尘扬手,一指北方的大路,豪气冲云天的说道。

    正所谓:枫叶渐红秋在旁,

    冬日寒雪随风扬。

    情到浓时愁却来,

    不同路、不同路。

    朝暮,朝暮。

    心中有她,

    放手也未尝不是爱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悠悠寸草心(一)

    寒天催日短,风浪与云平

    “看今儿个的天气,似乎不大好,这么一大早就寒风凛冽,不会这么快就要下雪了吧。”慕缘手搭凉棚,在马上看了看天气。

    “这也不奇怪。”楚寻语在一旁摇摇头,“北方天冷的早,眼下十一月,我们的行程也越来越接近北方了,天冷也是情理之中。”

    一转眼的时间,楚寻语、慕缘和望尘三人已经离开了徐州,进了山东境内,奔枣庄而来,三人在官道上纵马仰头看天,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乱搭着。

    “我们离开徐州有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高威的境况如何。”望尘有些担心的看着官道上一片冬日的萧条景象,“他去蜀山能不能治愈。”

    “放心吧。”楚寻语笑道,“蜀山前辈高人颇多,临别前,我已经将药方给了断风长老,他一定会治好高大哥的。”

    “那就好。”望尘欣慰的点点头,忽然心中没来由的奇怪,自己怎么忽然关心起凡人的生死来了,几百年来,自己的心境早就已经不染丝毫尘埃,怎么这一趟下山以后,和楚寻语一路走下来,越发的关心起人间百态,这着实奇怪,万一要是弄的自己道心不稳,何时才能证得无上大道。

    “咣当、咣当……”一阵火花四溅的金属声,打断了望尘的思路,望尘好奇的在马上一抬头,看见原来是不远处的官道旁,有一个露天的铁匠铺子,里面的有两三个伙计正好在打铁呢。

    “哦?”望尘颇为好奇的问道:“官道旁怎么会搭上个铁匠铺?哪里来的生意?”

    “呵呵。”楚寻语回首微微一笑,“前辈有所不知了,这里有个讲究。”

    “哦?怎么讲?”

    “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这官道上一贯人来人往,押货的,接人的,赶路的,那是多了去了,市井草民走得,官宦人家也走得,江湖散客更是多,所以官道边就搭上个铁匠铺子,能帮人修补修补兵器,或者修理一下路过的马车,又或者帮人重新掌个马蹄铁,这么一看,钱还是有的赚的。”

    “原来如此。”慕缘听完,嘻哈一笑,“那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我们过去作甚?”楚寻语一脸不解的样子。

    “瞧瞧。”慕缘一拍胯下的马脖子,“你没看见吗?我们这马也骑了一路了,去修修马掌,顺便和老乡聊两句。”

    “就你事多。”楚寻语白了他一眼,“算了,去看看吧,顺便还能休息一会,赶了好久的路了。”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商量完毕,于是这三人便轻纵马匹,慢慢走向了那个铁匠铺。这铁匠铺简陋的很,露天搭个棚子完事,底下有三个小伙计,光着上身,正在铁砧前举着大锤忙的不亦乐乎,周围散落了很多兵器铁货,看来生意还蛮好。

    楚寻语看看天色还早,远没有到上客的时间,于是就笑着下了马,牵着马匹走进去,笑着叫道:“小哥,来客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听见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家伙,转身迎上,搓搓手喊道:“呦,各位来了,是修家伙呢,还是喝茶?”

    “喝茶?”慕缘栓好马,随后进来,听着一脸好奇,“这话怎么说的,铁匠铺还能喝茶?”

    “呵呵,客观见笑了,别人家不能喝茶,我们却能,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茶,我们平时一边打铁,一边在路边支个摊子,供应些茶水,一来呢能给来往的客官歇歇脚,二来呢,我们还能赚点小钱,贴补贴补家用,只不过现在一大早,还没到上客的时候,所以茶水摊子还没摆起来。”小伙子憨厚的解释道。

    “呦,看不出来,你们这生意做的很精嘛。”慕缘笑道:“那也好,我们是既喝茶也修家伙,这样,帮我们的马重新掌个铁,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等。”

    “好嘞。”伙计往后招呼一声,“支摊子,上头茶。”

    听见吆喝声,剩下的两个伙计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抬着一张木桌过来,还提溜着一壶开水和几个茶碗,来到三人面摆放好,冲好茶水,就回去忙自己的了。

    “客观歇着,我去帮你们瞧瞧马掌。”小伙子在一旁笑着说道。

    “恩,去吧。”楚寻语点点头,便和众人一同做了下来,随手递过一些散碎的银子,“挑些上好的铁,不用担心钱。”

    “得嘞,您瞧好吧。”伙计接了钱,乐的转身就回去看马掌了,只剩下楚寻语他们三人坐在桌子边喝茶闲聊。

    “前面不远是就是枣庄了。”望尘看看远方,“我们怎么走?是进城还是绕过?又或者直接取道京杭运河北上?”

    楚寻语也抬头看看官道的尽头,隐约之间似乎开始迎来了人来人往,于是想了想说道:“我们直接绕道城郊吧,不必进城了,免得多惹事端。”

    “恩,就如此说。”

    三人这边聊着,另一边那个答话的黝黑小伙计也正忙着,一边查看马掌一边寻找工具,正好寻摸到了铁砧边,看见了自己要的小锤,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拿。

    铁砧边另外两个伙计正在打铁,忽然一个火星迸射出来,惊的其中一个伙计手一哆嗦,锤子顿时左偏,正冲着黝黑小伙子那摸锤子的手砸了下去。

    “扑哧……”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慕缘的那匹马忽然放了一个屁,熏的那小伙子本能反应的用手一捂鼻子,只听得“咣当”一声,身边的锤子堪堪砸中了空处。

    “呦!”这一切发生的自然被楚寻语三人尽收眼底,慕缘惊奇的说道:“看不出来,我这马跟咱一样,天生就是善良的命,都学会救人了,真是跟什么主人学什么样啊。”

    楚寻语听了白了他一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也亏了慕缘的马不合时宜的来了这么一下,真的要赞叹一句,命运的巧合。

    “二黑哥,你运气咋总是这么好,刚才真险啊。”拿锤子的伙计在一旁感叹起来。

    “嘿嘿,这个,我也不知道。”黝黑小伙子憨厚的搓了搓手,一脸悻悻的笑容。

    “哦?”慕缘来了兴趣,一招手叫道:“伙计!”

    “哎!客官您吩咐。”小伙子马上过来应声。

    “我问你,你读过书吗?”

    “认得几个字,小时候家里不远处有个私塾,跟着也识得几个字。”

    “哦,这样。”慕缘点点头,“刚才听那个伙计叫你二黑,这是你名字?”

    “是啊,咱皮肤天生就是黝黑的。”

    “我听他感叹你运气总是好?”慕缘好奇的问道,“这话怎么讲?难道你运气一直挺好?”

    “嘿嘿,也谈不上,不过一般的小灾小难啥的,都轮不上咱,算的上老天对我不薄吧。”

    “哦?这么厉害。”慕缘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能跟我们说说吗,有什么具体的例子,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打听个新鲜事,反正天还早,客人还没上,你就给我说说呗。”

    “嗨,啥呀,也没那么新鲜,您要真想听,得,我一边干活一边说给您听吧。”二黑乐呵呵的一边弯腰收拾锤子一边说道起往事来。

    二黑自小出生在城里,小时候家里穷,勉强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后来长大了,跟着自己家的四叔学了门打铁的手艺,这不,四叔在城里的铁匠铺干活,在官道边上也搭了这么个铺子,让二黑带着一帮伙计也来揽些生意,多赚几个小钱。

    要说二黑打小就运气好,那可不是吹的,附近的乡亲都知道,就说这么一回事吧,话说小时候的一天,去郊外打猎,结果遇见了一只野狗,那野狗也不知怎的,发了疯病,逮谁咬谁,冲着二黑就来,二黑一下慌了神,坐在地上,顺手就把背后的弓箭给胡乱扔了出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好插进了野狗的右眼,野狗痛的满地打滚,给后面赶上来的同伴给乱棍打死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又比如,二黑小时候在邻居家玩,邻居留他吃晚饭,二黑就答应了,结果忽然闹肚子,连忙跑回家上茅房,结果等从茅房出来一看,当场就傻了眼,原来邻居家做饭走了水,着了场大火,弄出了人命,幸好自己提前出来了,要不然肯定得交待在这里。

    等等等等,这种事情多的那是数不胜数,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大到生死攸关,千钧一发,小到鸡毛蒜皮,磕磕碰碰,什么都有,二黑愣是鸿运当头,一点事儿都没有。

    “真的假的。”慕缘和楚寻语、望尘他们听的匪夷所思,感觉就像在听天书一样,“你编的到挺像。”

    “呵呵,说出来就显的假了,可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二黑蹲在地上给马钉掌,头也不抬的感叹道。

    “是啊、是啊。”旁边的小伙计也在一边附和,“二黑哥哥从小就这样,大家都说他是福星转世,运气好着呢。”

    “这可……”

    “小二,来壶茶。”一个声音硬生生的插进来,打断了楚寻语他们的谈话。

    三人应声回头一看,不禁还微微有些吃惊,原来这来人是个老者,眯着眼睛,一身棕色粗麻布衣打扮,脸上些许皱纹,但是眼中却闪烁着难以言表的色彩,像是疑惑,又像是叹息,最重要的,这是一名修真者,有着灵寂期的修为,虽然在楚寻语三人中不值什么,但还是多少有些让人好奇,他一个修真者,来这凡人的茶铺作甚?当然,肯定不会是冲着楚寻语他们三人来的,因为他们已经敛藏了气息,凭他一个小小的灵寂期修士,是绝对看不出真面目来的。

    天色渐渐接近晌午,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茶铺上也慢慢掀起了人流,来往过路的客商都停了下来,或修东西,或者问路。楚寻语三人虽然心中无惧,但是可以断定,这老者一定意有所图,因为,他喝茶时的目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叫二黑的年轻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悠悠寸草心(二)

    “瞧见了没?这小子身上那是擦了蜜糖,招蜂惹蝶啊,八成说的都是真的。”慕缘在一旁注视老者很久了,轻撇茶碗说得。

    “恩,我们静候下文就是。”楚寻语冷静的点点头,“这人过来作甚?看样子似乎心中也有所犹豫啊。”

    “恩,表情甚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哪宗哪派的弟子,身上的服饰很粗糙,看不出一二来。”

    三人也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注意老者的动静。老者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满眼的疑惑,表情甚为怪异,不过好在周围人来人往,客人众多,所以基本上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二黑那边却并不清楚,还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帮马匹看掌,丝毫没有注意到老者对自己的观察。二黑一个转身,背对着老者弯腰收拾铁具的时候,机会终于到来。

    老者面色不动,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慢慢的放在了桌子上,对准了二黑的后背。

    “咦?”慕缘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来说,修真者不管修为高低,大凡拿出手的东西,最起码也是法器,比一般的凡物要高明许多,但慕缘却明明看出,老者拿出的,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针灸用针而已。

    “喝茶,莫要大惊小怪。”楚寻语训斥了他一声,示意不要暴露自己,慕缘听见,立刻装作喝茶不知的样子。

    老者将手心里的银针慢慢对准蹲在地上的二黑后背,轻轻一运灵力,在一个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对着二黑的后背射来。

    “嘶……”果然运气不是吹出来的,关键时候,慕缘的马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一步,那枚银针正好打在了马脖子上,直射入骨三分。

    “哦?”一击没中,老者不怒反喜,眯着眼睛盯着二黑的背影良久,似乎根本不为这一次的失手而在意,看了一会,便叫道:“伙计,加水。”

    “来咯。”二黑听见叫声,连忙站起来去拿灶台上的水壶。

    老者眉头微微一皱,一阵无声无息的神识放出,暗中让开水壶的把手松了,二黑全然不知,很平常的用手拿起水壶转身就走。

    “哗啦。”把手松了,水壶自然断裂,满满一壶滚烫的开水顿时倾泻而下,对着二黑的脚背,就浇了下来。

    “哎呦……”身边的人多,不知哪个挤了一下二黑,二黑被撞的一个踉跄,开水全泼在了地上,看见这个场面,二黑连忙对众人说道:“对不住了大家,真不好意思,没抓稳,我这就去重烧,大家稍等,大家稍等。”周围的客人先是听见动静一愣,回头看明白以后纷纷点头示意不要紧,又重新开始了高谈阔论。

    “恩。”老者满意的点点头,在人堆里一脸明了的样子,两只眼睛似乎都眯成了一条缝,看来这两手失败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整个过程和老者的神态自然被楚寻语三人全部看在眼里,慕缘奇怪的小声问道:“这怎么说的,这老者的行为怎么如此疯癫,对一个凡人下手也就罢了,居然失了手还如此满意?那小子的运气也真是好到家了。”

    楚寻语和望尘对视一眼,心中也甚为诧异,一是不明所以,二来也是因为那小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于是小声说道:“等会寻个僻静的地方,找这个小家伙问问明白。”

    “不用等,就现在。”慕缘冷笑一声,用手一指自己的马,二人顺手望去,原来慕缘的马刚才被老者的银针射中脖子,银针细小,并没有当场发作,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慕缘的马当然倒地,躺在地上直抽抽,引起周围众人一片围观,唯有老者面色不变,坐在原地老神在在的喝茶。

    “哎呀!客人,你的马!”二黑听见马匹倒地,慌忙从里屋跑出来,到慕缘面前连忙陪不是,“客人,对不起,你的马也不知怎的,就、就这么……这么……”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要知道,慕缘的马虽然是凡马,但是品种上佳,论世面价格,也要好几两银子呢,这要是出了事,回去四叔还不骂死自己。

    这不,周围的客人纷纷低头议论,有的说马匹既然交给了店家,出了事店家就一定要赔,有的说,是不是马匹原来就有病,来这里碰瓷来了,众说纷纭的都有,纷纷指指点点。

    二黑紧张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心的看着慕缘,生怕慕缘让他赔偿,慕缘则坐在桌子旁,出人意外的摇摇手,说道:“小哥不关你事,你也不要紧张。”

    听见慕缘的话,二黑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咋说的,客人你好好的马,就那什么了,这咋说的。”

    “说了,不关你事,但是关别人事。”慕缘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穿过人群,来到老者桌前,故意装出一脸挤眉弄眼的无赖样,用手掌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老头,给小爷我站起来。”

    这么一拍,别说二黑了,连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怎么找茬找到一个陌生的老人身上去了。老者自己也是,慢慢抬起眼睛,打量起来人,以他的修为,自然看不出已经伪装过后的慕缘,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半短发的年轻人,衣着还算干净,不过一脸地痞无赖的样子,心道不过是一个凡人,如此尔尔,于是冷笑道:“哦?你就这么和老人家说话吗?”

    “老人家?我看你是为老不尊的东西。”慕缘用手一指马,冷笑道,“这笔账我们怎么算?”

    “你说什么?”

    “呦,我看你不仅是为老不尊,还是老不正经,好的没学会,就学会耍无赖了,而且还是个老无赖。”

    “你……”老者怒极问道,“年轻人,注意你的用词,适当的给别人一点尊敬,你的马死了很不辛,但是怎么能引咎到我的头上?”

    “好哇你,还敢抵赖,我明明亲眼看见你伤了我的马。”

    “什么?”老者大吃一惊,表情不免一愣,心中暗道一声晦气,明明是背着众人干的,动作又小,人又多,怎么偏偏给这马的主人注意到了?于是用神识再次打量了一番慕缘,确实是凡人一个,口气又冷了下来,“你说我伤了你的马,你有何证据?莫要诬陷好人。”

    “还敢狡辩。”慕缘冷哼一声,“我亲眼看见你把一枚银针射出去刺在马脖子上,你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不知道,你今天不赔我的马,就别想走了。”

    “老身确实不知。”老者一看事情败露,心中懊恼,但是吃定了慕缘是个普通人,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心中也嚷嚷着晦气,这要是人少,用修真者的手段,自然可以脱身,可这里周围这么多凡人,真是活生生气煞人也,只好厚着脸皮,耍起了赖皮,一脸死活不认账的样子,看你小子能奈我何。

    这就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劫道的碰上偷钱的,都是一家人,和谁耍不好,偏偏和慕缘耍起了无赖。慕缘这人自小性格就是人来疯,一个佛门弟子,什么不好,偏偏好捣乱这一口,鸡犬不宁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上蹿下跳那叫个美不胜收,所以说,今天老者真是背到家了,老无赖撞上了小无赖,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慕缘一看老者架势,就知道要发挥自己强项了,立刻一把扯住老者的袖子,就坡下驴,高声嚷嚷道:“老家伙,你耍无赖是吧,好、好、好,你跟我走,走,去衙门讲理去,走,去衙门,咱们好好说说这个理,我就不信了,天下之大,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走,起来,跟我走。”

    这一下周围炸开了锅,有人说去就去,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的说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别这么为难人家……大家纷纷指指点点,目光一下子注视在老者身上,且看他如何反应。

    老者自己也是叫苦不迭,怎么忘记了人间还有个叫衙门的地方,周围人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也不好发作,而且这次还是偷偷跑出山门,本来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现在还要去衙门,真是气的直哆嗦,心中直埋怨,怎么碰上这么个无赖,只好服软说道:“你这马值几个钱?我这里还点散碎银子,你拿去,莫要纠缠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

    “哼哼,我这马啊……”慕缘鼻子一抽,“我这马你赔的起吗?”

    “笑话,不就是一匹马吗。”

    “所以说你是井底的癞蛤蟆,看不得一片天,小爷今天告诉你,你听好了,咱这马,能跑西北万里沙漠,能游四海龙宫,撒开蹄子可日行万里,壶公缩地也望尘莫及;停下立如古钟,风吹日晒也雷打不动……”

    “荒唐,你说是你这马吗,我听着怎么像西王母的神马。”老者一听慕缘胡吹乱侃,差点没气的晕过去。

    “说的好,你倒提醒我了。”慕缘眼珠一转,一脸得逞的笑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西王母托梦给我,说我的马以后要到天上给她拉车,赴那蟠桃仙宴,你说有多珍贵吧,这样,我要的不多,你就随便拿个两三千两吧,咱们就私了算了。”

    “哗……”周围人一听顿时又炸开了锅,这摆明了是坐地起价,明眼宰人啊,大家都纷纷指责慕缘太无赖。

    “够了……”听见周围吵翻天的声音,老者的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一拍桌子,气恼的盯紧慕缘双眼,缓缓的开口问道:“年轻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第一百二十章 悠悠寸草心(三)

    “哦?”慕缘听了老者的问话,轻轻浅笑道,“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老者的表情明显一愣,没有想到慕缘来了这么一句反问,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所以冷静的回答:“还未请教……”

    “兄弟们出来!”慕缘扯着嗓门怪叫一声,眼神一下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望尘和楚寻语,楚寻语和望尘无奈的对视一眼,苦笑一声,看样子,今天还要冒充这地痞流氓才行,只好硬着头皮,在一堆客人中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老者。

    “哼哼……瞧见了没?”慕缘一脸鼻孔朝天的摸样,“这是我兄弟,走南闯北留过名,五湖四海叫过板的汉子,老头,你今天是一定要赔我的马了。”

    老者一听,顿时又是一阵气结,看样子又给慕缘涮了一道,说的这么热闹,原来是一群混混,心中不免微怒,冷静的说道:“后生,我的钱在家中,你可愿与我去拿钱?”

    “好,算你知礼数,走吧,也不怕你耍赖。”慕缘其实心中知道老者的想法,是想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用修真者的手段脱身,于是也不点破,任由他去。

    “好,走着。”老者一听鱼儿上钩,心中暗喜,丢下些茶钱,转身就横穿官道,往郊外走去,只留下一群客人面面相觑。

    楚寻语三人牵着剩下的两匹马,不紧不慢的跟着老者前进,老者似乎对这周围的道路也有所了解,所走之路越来越偏,到最后居然走进了一片野树林中,看着周围稀稀落落的树木,老者终于停下脚步。

    “怎么?这就到你家了?好像没有房子嘛。”慕缘跟在后面,嬉皮笑脸的问道。

    “后生,你可知你已闯下滔天大祸了?”老者平静的转头问道。

    “哦?不知啊,还请老人家指点。”慕缘索性也抱着双手,平静的看着他。

    老者举头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定真的空无一人以后,心中慢慢平静下来,隐隐的释放出一股体内真元之力压迫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准备适当的教训他们一下。

    可出人意料的是,当前那个半短发的小子,一脸颇有兴致的样子看着他,丝毫没有什么感觉,后天的两位眼神却更加出奇的冷静,就这么抱着手,静静的看着老者表演。

    “你们……”老者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好,着了道了,没看出来,这三人原来是葫芦里的老仙丹,模样不济,却大有来头。只好硬着头皮试探道:“请了,不知三位是身居高山望紫气,还是下海寻龙觅真容?”有意用江湖口试探眼前三人来历。

    慕缘听见此问,不禁一愣,他出身名门大派,这些江湖口听都没听过,只好回头看了看楚寻语。楚寻语微微一笑,前踏一步,笑着应答:“云海迷茫,唯有登高望远。”

    “云锁高山,不知是哪个尖峰露出?”老者听了此话,心中一惊,看来他们不是一般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峰不在险,能攀既行。”楚寻语可不打算被这么个人物套出什么话来。

    老者心中叹息一声,心中已然明了,他误以为这三人是跑江湖的散修,但是修为却不弱,只好暗道一声晦气,老老实实说道:“三位称的上是前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慕缘点点头:“你是哪一门的?”

    “立元门。”

    “立元门?”楚寻语一愣,“似乎没有听说过。”

    “哦,这是个小门派。”望尘点点头,“源于元末时间,开宗立派也不过百年,在鲁南一代,掌门我记得应该是当年的张道友,行事作风还算正派,不似大奸大恶之人。”

    “哦?前辈认识我家掌门?”老者似乎很吃惊。

    “恩,当年两朝战争时期,在鲁南一战中,有过一面之缘。”望尘点点头。

    “谁说不似奸恶之人?”慕缘插话道,“你刚才不是想暗杀那个叫二黑的凡人吗?看你的行事作风,倒是颇有魔道之人的风范,也罢,我今天帮你们师门清理了门户,想必你们师傅也不会介意的。”说完装出一脸凶相,还真的吓老者一跳。

    老者连忙解释:“不要误会,我今天并非想要害他性命,而是另有所图,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故意为之,想要验证真假,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前辈三思。”

    楚寻语这时候笑着点点头:“你且将事情如实说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等也不是那剪径的匪类,你要是真的想要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必要目的,只要不伤天害理,我等绝不插手,但是你若用心险恶,蛇蝎心肠,那么今日,我手下必要多一上你这一笔血债。”

    老者思前想后半天,看了楚寻语三人良久,眉宇之间并无多少杀伐气息,看来也不会与自己为难,只好叹息一声,将事情说出来,他想的很明白,自己既然行踪已经暴露,那么实力不济,也保不住这个秘密,到时候枉自丢了性命,真的划不来,只好说出了一段骇人听闻的隐秘。

    话说老者原来是立元门的一名普通弟子,号立光,资质平常,并无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只因当年是元末乱世的一名孤儿,时值民不聊生之际,又无依无靠,被当时的立元门掌门路过,便抱了回去,从此踏上了仙家大道。

    后来两朝战争爆发,掌门奉命讨伐元蒙暴政,直到天下大定,开宗立派,创立了立元门,张道人心地善良,便将战时收养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收拢到了门下,从而善缘证道,也算是良善之举。

    这位立光也是如此,不过让人遗憾的是,他资质不过尔尔,修行多年,并没有什么优秀建树,要不是靠门中师兄弟的帮衬,估计也才刚刚辟谷而已,更谈不上能证得无上大道,白日飞升了。

    正因为如此,立光修行不济,便被师门经常打发下山做一些杂事俗务,前不久,无意之中,在购买师门柴米油盐的生活物品时,听别的宗门的师兄弟谈起一件事,那就是二黑这小子与生俱来运气特别好,于是就多加留心起来。

    这世上修行之人,无不一心向往仙家大道,立光也不例外,可是资质不好要想证道,无非只有靠那传说中的机缘二字了,有长老给你灌顶也是机缘,碰见什么天材地宝也是机缘,遇上高人点拨也是机缘,等等等等,都离不开机缘二字,但是机缘这种东西说破大天,也不过是玄之又玄的东西,镜花水月一瞥,南柯美梦惊醒而已,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尚有,都难以证,更何况机缘不长见,又哪里能琢磨的透。

    立光自然清楚,他不想就这么过下去,于是经过多方面观察,他决定要抢夺二黑的这份“好运”,须知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二黑一介凡人,就算寿命长,能长到哪里去?百年一过,化为一捧黄土,也就消散了,但是立光自己,虽然没有结成金丹,但却有比凡人更多的寿命,所以就算为二黑考虑也可,拿走这份“运气”,照顾二黑终老。

    “等等!”慕缘打断立光的说话,“你刚才说想抢夺别人的运气?我没有听错吧,这种事情简直是痴人说梦,运气怎么抢?虽然相传有大神通者可以颠倒阴阳,一时间蒙蔽天命,或者偷改命格,不过那都是暂时的,你怎么能做到?”

    立光嘿嘿一笑,轻轻说出三个字:“四叶草。”

    “什么?”不光楚寻语和慕缘,连望尘都震惊了,不过随后望尘立刻冷静下来,摇摇头,只简单的回应了四个字:“虚无缥缈。”

    “千真万确。”立光苦笑一声,这事还不是他查出来的,是昨天刚刚听到的风声,说有别的人无意中得知这个秘密,走漏了风声,被立光在山下得知,立刻从鲁南赶来,想要先下手为强。

    楚寻语冷笑一声:“痴人说梦,莫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你以为你能成功?二黑要是真的把四叶草带在身上,恐怕除了那九天之上的仙人下凡,否则谁敢说能伤二黑分毫?”

    慕缘转头问道:“四叶草久闻其名,但是不知其详,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楚寻语便解释起四叶草的来历,四叶草,只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准确的应该叫它三叶草,天生有三片“心”状叶,本草纲目记载,味平,可清热解毒,风热咳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比较常见,但是能长出第四叶的话,那就是夺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光辉,被采摘以后,无论是什么人,都可以好运相伴一生,四片叶子,一曰幸福,二曰健康,三曰福禄,四曰真爱,乃天地间一等一的灵物,就算天劫加身,都可以死地而后生。

    可是第四叶极难长成,历史上无数的大神通者,为此耗尽了心血,都无法培植出来,甚至连它成长的条件都没有摸清楚,所以历朝历代,佩带过它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现在现世,怎能不让人心动。

    “但是。”楚寻语看向了立光,“如果四叶草真的在他身上,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得到?须知他已经是鸿运当头,任你天塌地陷,他恐怕都不会伤分毫的。”

    “有一邪术,可得之。”立光得意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特地问过师傅,师傅告诉我,每隔十二年有一轮星属交替,子夜之时,届时黑云盖月,命盘不清,星辰失辉,百无禁忌,可用时间十二样污秽之际的轮回之物泼在主人身上,破四叶草鸿运当头之象,得到一炷香的可乘之机,那时煞星当面,轮回退避,四叶蜷缩,晦字彰显,就能接近本主。”

    “十二属掩命之术?”望尘大吃一惊,“此法流传已久,确实可行。”

    “不好。”楚寻语大惊,连忙问立光,“最近一轮交替之时是什么时间?”

    “就在今晚。”

    “糟了!”楚寻语连忙起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忘说道:“二黑今晚必遭毒手,江湖格局如同蜘蛛织网,小道消息流传之便利,比那昙花凋谢还要快,立光你能来,别的魔道之人也肯定早就闻风而动,他们作事向来全无顾忌,很有可能彼此杀伐,将这附近生灵涂炭一空,血流成河,不管真假,速速救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悠悠寸草心(四)

    当楚寻语三人赶回铁匠铺的时候,天已经接近晌午了,但是二黑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在铺子里忙的满头大汗,不过让人吃惊的是,今天的客人比往常来的都多,小小的铁匠铺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好在四叔知道了消息以后,又从城里派了好些人手过来缓解压力,否则二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但是在一旁远远观望的楚寻语三人并没有显得的那么轻松,反而表情显得尤为凝重,因为他们看出,这些茶摊上所谓的过路人,大部分都是修真者假扮的,混进了队伍中,修为有高有低,装出一副喝茶的样子,其实都在暗中观察。

    “消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我们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就来了这么一堆人,这要是等到了晚上,那还了得?估计都能开宗立派了。”慕缘叹息一声。

    “不错。”楚寻语皱着眉头,想天空看了看,“这些台面上的,还不足为虑,关键是天空的云端里,还隐藏着两位和你我一样修为的朋友,他们比较棘手。”

    “不,是三位。”望尘轻描淡写的说道,“只不过第三位是出窍期,比你们修为高,你们自然看不出他的身形。”

    “这还了得。”慕缘倒吸一口冷气,“这要是到了晚上,是不是连那些闭生死关、合体渡劫的老家伙都要出来了?”

    “这不大可能。”望尘否定了这个猜测,“四叶草的传说流传了很多年,历史上这样的传闻太多了,基本上真正的大神通者都早已经淡然漠视了,因为谁都不信这是真的。”

    “这么多……”没等慕缘接话,刚才那个叫立光的老者从后满赶上来,当他看见眼前居然有这么多修真者的时候,也不禁吓了一跳。

    “现在你还想得手吗?”慕缘讽刺了立光一句,“你瞧瞧来的这些人,你以为到了晚上,你就能成功?”

    立光老脸一红:“我也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这如何是好?”

    楚寻语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这里面正魔两道都有,已经有些人看不对眼了,估计不用等到晚上,就先来一场大乱杀。”

    “为今之计,唯有釜底抽薪,掐住源头。”望尘转头看向了楚寻语,“楚小友,四叶草算做天地药材,你家世代行医,你可知如何能验证二黑身上,是否真的有四叶草?”

    “这个……”楚寻语听见此问不禁一阵思索,“不好办,让我想想。”

    “恩,好吧,你先好好回忆。”望尘又看向了眼前不远处的那一堆人,“只要验证出二黑身上带着的不是四叶草,那就好办了。”

    慕缘忽然想起来,连忙问一旁傻看的立光:“我问你,是谁和你说二黑身上有四叶草的?”

    “啊?”立光微微一愣,“好像是在山下茶楼休息的时候,和其它门派师兄弟闲聊时说的,在场有好些人,不过大家都是低阶弟子,平时混个脸熟而已,具体姓名来历,我也不清楚。”

    “那这个人现在你还能认出来吗?”

    “可以。”

    “那你看看来的这些人中,有他吗?”

    “好像没有。”立光看了半天,摇头否认道。

    楚寻语苦思半天,最后终于放弃了:“还是想不起来,四叶草乃福星高照,鸿运之物,历史上出现的极少,似乎没有什么方法能验证它的存在。”

    “这就难办了。”望尘终于将眉头皱起,“难道真的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很难,这里有众多眼睛看着,想瞒着他们带走二黑,根本是难上加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和他们一样,贪图四叶草才这么做的呢。”

    “这……”众人一下陷入了迟疑,忽然望尘心念一动,抬头看向了高处,忽然笑道:“立光小友,你且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由分说,拉着慕缘和楚寻语,身形一纵,就闪入了云端。

    “前辈,这是作甚?”慕缘发现自己忽然远在云端上方,炫目的阳光刺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表情不由一愣,张口就询问望尘这番举动的含义。

    “呵呵,道友既然唤我等前来相见,如何还不现身?”望尘并没有理会慕缘反而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团白云。

    “前辈好眼力。”一声沉着的女声从云端传来,随后白云随风而散,一个全身白衣长袖的男装女子出现,明明是女儿家,却是一身须眉装扮,干净简洁,五官倒也清秀,唯有右耳边带着一个小小的银剑状耳环,端坐于白云之上,显出身形以后,便站了起来,来到众人面前,对着望尘稽首道:“冰舞见过望尘前辈。”

    “哦?原来是蜀山‘断风、追电、吞火、冰舞’四大长老之一的冰舞小友,真没想到是你,你如何认识我?”望尘含笑说道。

    “晚辈当年在巴蜀一战中,见过前辈大才,刚才感觉有高人来此,不禁奇怪是何人,便唤之相见,没想到您,真是失礼,早知道我应该下去拜见您的。”

    “呵呵,不妨事。”望尘含笑如故,表示不介意。

    楚寻语和慕缘随后连忙见礼道:“见过前辈。”

    慕缘嬉笑一声:“原来刚才说有出窍期的高人在此,就是冰舞长老啊,说来也巧,不久前还曾见到断风长老呢。”

    “哦?”冰舞微微有些惊讶,“你们见过风师兄?我和他一起下山办事的,他提前一步先回师门了,哦?这位是……”不经意间,看见了一边站着的楚寻语,发现他居然和自己一样,是位少见的剑修,不禁有些好奇。

    “江南散修楚寻语。”楚寻语自我介绍了一声。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天机阁的门人呢。”

    “呵呵,他们两个小家伙都不是。”望尘指着慕缘说道,“他是惠昙的弟子,叫慕缘。”

    “中原八俊,果然佛性颇高。”冰舞仔细一打量慕缘,就寒暄了一声。

    楚寻语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怎么前辈你也为了四叶草而来?”

    “四叶草?”冰舞微微一愣,“怎么江湖上又有这种传闻了?”

    “哦?”望尘奇道,“那小友你为何前来?”

    “是这样的,晚辈在北海办完事,要回山门,路经此地,看见有如此多的修士聚集,还有些魔道修士夹杂其中,所以不禁好奇,停下来看看一二,刚才听你一声,莫非又是四叶草这种荒诞不羁的传闻又出现了?”冰舞无奈的摇摇头。

    “好像是的,传闻中,下面有个年轻的凡人,被怀疑携带了四叶草,所以让这些人闻风而动。”望尘也同样很无奈。

    “荒谬!”冰舞冷然说道,“本来四叶草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就算是真的,福星高照,鸿运当头,什么人恐怕都无计可施。”

    “难说,十二年一次的属相轮回要到了,这些人想要借助‘十二属掩命’这种肮脏的法术来完成目的。”

    “十二属掩命之术?”冰舞厌恶的看向了下方,“恶俗之极。”

    “无法可想,我记得那个年轻人家住城里,到了晚上必要入城,子时一到,这些人必然在城里下手,城里无辜百姓颇多,一旦波及开来,肯定伤及无辜。”

    “岂有此理!”冰舞柳眉倒竖,“前辈不必如此苦恼,除魔卫道,维护苍生乃我辈天职,我这就下去,剪除这一群魔道妖孽。”

    一听这话,楚寻语顿时感觉头大,真不愧是蜀山弟子,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满口的除魔卫道,以暴制暴,一个女子,也变得如此暴戾。只好在一旁开口劝道:“前辈且慢,现在下去动手,必然惹得魔道众人说我们以大欺小,刚才我思索得出一计,可得两全。”

    “哦?怎么讲?”众人一听,都有些好奇。

    “如此这般……这般……”楚寻语小声说出计谋。

    “哦?此计甚妙!好,就如此办。”众人表示附议赞同。

    过了一会,日头升入当空,到了中午,铁匠铺变的更加热闹了,二黑带着一帮伙计忙的简直不可开交,一边忙,一边还小声嘀咕:“今天真邪了,怎么来这么多人,而且来了还不肯走,真见鬼。”

    “是啊,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庙会的大日子,忙死我了。”旁边的小伙计也是随声附和。

    “哎呀!二黑哥,你果然在这里啊,四叔叫你呢。”这时候从官道上的另一端,远远跑来一个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二黑哥,四叔让你送二斤生铁回去,回头还让你跟午饭车一起回来呢。”

    “啊?哦、好、好。”二黑看着来人,不禁有些惊讶,“小七是你,好、好,我拿上东西就来。”说完,二黑就抱着二斤生铁,对着铺子里众人说道,“诸位不好意思啊,我等等就来。”

    “好、好,你忙,你忙。”坐在周围的一群人都纷纷笑着回答,其实心里都暗藏鬼胎。

    这不,有人小声嘀咕:“不好,必是有人假扮他的伙计,赚他出去,要不要跟上。”

    “极有可能,我们快走。”

    “走!”

    “不好,他们走了,我们也跟上……”

    “好,走!”

    就这样,一群人毫不犹豫的起身纷纷跟上二黑的背影,顺着官道一路追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悠悠寸草心(五)

    “道友还是止步吧,此人我们必保他的性命。”楚寻语平静至极的看着眼前一位青年书生,和自己一样,是一位元婴期的修士,对方静静的浮在空中,对于脚下官道上追逐的人群视而不见,面容平静的盯着眼前来人,一双眼睛似乎在极力观察什么。

    看了良久,男子长叹一声:“你好像不是为了四叶草来的吧。”

    “然也。”楚寻语平静的摇摇头。

    “那你与这小子有旧?”

    “非也,平水相逢。”

    “那你为何要这般做?”男子一脸吃惊的样子,“既不为物,也不是故交。”

    “无它,苍生活命不易,既然撞见,必要救他一命。”

    “道友大德,在下佩服,不过天地万物,莫不以一个‘缘’字相连,你和那两位陌生的前辈同行,我知难而退,可在下又心有不甘,所以今夜子时,我必然在来讨下这个机缘,若是无份,我自行离去便是,别过,在会。”说完,青年男子微微一颔首,转身就离去了。

    楚寻语悻悻的看了他一眼远离的背影,心中长叹一声,世人果然妄执,不到南墙,都必要奋起一搏,也罢,随缘吧,要是联合冰舞长老一起,还保不住二黑的性命,也无话可说,尽人事,知天命……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不远处的云端,慕缘也同样劝走了另一位元婴期道友,能不动手就尽量少造杀戮,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来人认出了慕缘,自动拱手让贤,看来当年玉虚宫论剑一战,慕缘真的是名扬天下了,中原八俊不是浪得虚名的。

    再说说二黑,被人叫走了以后,转身就奔向城里,后面跟着的一群人也不例外,同样快马加鞭的追入了城中,可是一进城门,全都暗叫一声坏了,原来这些修士眼前的城池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下全都豁然明白,原来是钻了套,有大神通者划开了空间,布下了阵法,把他们困住了。

    这些人有的气急败坏,有的无奈沮丧,但是差距是明摆着的,他们根本无力破开这么高深的阵法。

    这时候那个叫二黑回城的年轻人小七,却神态自若的走到了城池拐角,在一个人不引人注目的巷子里,与早已等候多时的楚寻语和慕缘碰面。

    “前辈,事情进行的如何?”慕缘嬉笑着问道,“好久没有用双腿跑步了吧。”

    小七白了他一眼,一挥手解除了幻化,原来是望尘,望尘无奈的说道:“这次下山,和你们小辈在一起,什么都玩过了,真乃是不虚此行。”

    “哈哈,那自是应该。”慕缘一脸颇为得意的样子,“事情如何?没问题吧。”

    “自然万无一失,被我丢到另一个空间去了,等过了子时,在放他们出来。”

    “好了,此地人来人往,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看看冰舞长老吧。”楚寻语皱眉提议道。

    “好,走。”

    二黑这边却毫不知情,老实巴交的回到了城中四叔的铺子,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刚进门,就被四叔看见了,四叔就满脸惊愕的问道:“二黑,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咦?不是四叔你让小七叫我回来的吗?”二黑有些模不着头脑。

    “没有啊。”四叔放下手里的家伙,站直身子,放眼四周看了半天,“小七?没看见他人啊,他根本从昨天开始就没来了,好像是老娘有些不舒服,他叫你回来干什么?”

    “啊?这……”二黑正要解释,忽然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掌柜的,打铁!”

    “哦?客人里面请。”一听招呼,四叔也顾不得二黑了,马上转身迎接客人。

    来人正是冰舞长老,只不过她敛藏了气息,换了一身打扮,还带了一个黑色斗笠遮脸,俨然一副江湖女侠的装扮。走进店铺,直接问四叔:“你是掌柜的?”

    “是的,客人是要买货,还是要修家伙?”四叔立刻回答。

    “修东西。”冰舞也不啰嗦,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柄破烂不堪的大刀,直接丢在桌子上,“这是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想修好它,价钱好商量,随意开。”

    四叔捡起来一看,认真的点点头:“刀确实是一把好刀,不过年代久了,损坏的也比较严重,不过没关系,我亲自出马,肯定能修好,您就放心吧。”

    “那四叔,我先回铺子里了。”二黑一看这情况,也知道确实不是四叔叫自己回来的,只好一脸悻悻的要回去干活。

    “恩,你去吧。”四叔漫不经心的应声。

    “等等!”冰舞伸手拦住二黑,一扬手,抛出一锭大元宝,对四叔说道,“价钱好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哦?客官您吩咐。”四叔立刻回答。

    “你,不能动手。”冰舞指着四叔摇摇手,又一指二黑,“我要他修。”

    “啊?”四叔和二黑都吃了一惊,四叔连忙说道,“客官,他恐怕……”

    “恩?你不是说你这里的手艺都不错吗?难道他不是你的徒弟?”

    “肯定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不过年纪尚小,恐怕……”

    “那就行了,我就要他修,就在这里修,这把刀只不过是用来做缅怀家父的纪念而已,不用如此小心。”冰舞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吧,二黑你来,不过要小心。”四叔无奈的让了步,心里却倒是在嘀咕,这人怎么了,有好师傅不要,偏偏要小孩子弄,不过钱给的多,也就由她去吧。

    “恩,你拿去动手吧。”冰舞看看二黑,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哦。”二黑这时才回过神,连忙过来拿起刀,“那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做好。”

    “恩。”冰舞点点头,就不在理会了,转头看向了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等二黑在火炉旁叮叮咚咚敲个不停的时候,这边楚寻语三人也到了,隔着对街,慕缘就高声叫道:“吴小姐,是你啊,这么巧!”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吴小姐?”冰舞一阵纳闷,随后反应过来,原来冰舞这个名号到了他嘴里,就变成了吴小姐,立刻回敬一句,“穆小弟,是你啊,真巧。”

    “穆小弟?”慕缘一阵头大,看来伪装成凡人,这位蜀山长老还是要压自己一头。

    三人随后进来铺子,四叔立刻迎上来:“几位认识?要买东西还是修家伙?”

    “哦,不,我们寻人,与这位吴小姐是老朋友了,今日碰见,免不得多聊几句。”楚寻语立刻拿了些散碎银子塞了过去,“希望老板不要介意。”

    “哦,没事,你们聊,你们聊,二子,上茶。”四叔立刻回头招呼伙计上茶。

    “呦,二黑也在啊,你忙,你忙。”慕缘坐在桌子旁,老远就看见了二黑正在里屋打铁,连忙挥手示意他继续忙,不用出来了,就低头和众人聊天。

    待茶水上来以后,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楚寻语无意中看见二黑正在修理的刀具,便好奇的小声问道:“冰舞前辈,你那把刀是好像是前朝的刀啊,你从哪里找来的?”

    “哦?是吗?”冰舞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还有一段历史,索性也是干等子夜,我且说与你们听听。”

    于是冰舞就说出了当年的一段往事:话说当年元末年间,元蒙王朝期气数已尽,天下大乱,到处暴乱四起,匪患横行无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当真是苦不堪言。而冰舞长老正好在北海有事,回山门途中,经过济南,恰好是在大明湖畔,遇见一股响马贼抢劫民财,杀人放火,冰舞乃堂堂蜀山长老之一,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身形一纵,便下去救人。

    可是冰舞晚到一步,等她落地的时候,很多房屋已被焚毁,响马贼到处喊杀震天,端得是大人哭小孩闹,一片惨状,冰舞见此也不禁长叹一声,只好出手,赶走那些响马贼,救下那些还尚有生机的凡人。

    整个过程当中,有一处特别让冰舞留意,那就是有一名老者,气喘吁吁的挥舞着一把钢刀,阻止这些贼人抢走他的女儿,以一敌众,可是最终年老气衰,还是被贼人所杀,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抱住贼人大腿,誓死不让他们接近自己的女儿。

    他女儿芳龄十六,如花似玉,眼见老父被杀,自己怒愤交加,不堪被贼人所辱,最后投进自尽,端的是一位刚烈女子。

    等冰舞赶到的时候,老爹奄奄一息,冰舞也无可奈何,弥留之际,老爹并不知道女儿已经投井,还喘息着央求冰舞快去救他女儿,还把手中斑驳的钢刀递给她,让她保护好子女,而后就睁眼怒目而亡。

    冰舞接刀手里,感叹良久,临了也不知道老者姓名,只看见刀柄上,刻着粗糙的一个‘吴’字,估计老爹也姓吴,便随手收进了袖里乾坤,这些年,差不多都快忘记了,要不是今天拿来做幌子,还真的想不起来。

    正说着,这边二黑一脸匆忙的跑过来,对着在座的众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冰舞问道:“小姐,你姓吴?”

    “啊?”冰舞一愣,才想起刚才慕缘这么叫过自己,只好随后敷衍道,“恩,是啊,我姓吴,怎么了?”

    “你家以前可是住在济南大明湖畔?”二黑激动连连。

    “什么?”冰舞一愣,随后所有人估计都有点明白了,不会是冰舞当年救下的那些人的后人吧。

    “天下之大,莫不过缘分二字。”望尘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心中暗想接下来二黑应该能认出冰舞身份了。

    可是二黑却误以为望尘这话是在替冰舞承认以前住在大明湖,于是憋的满脸通红的搓搓手,看着冰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冰舞不耐烦的说道:“小哥有话直说,男儿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那我就说了。”二黑憋足了劲,鼓起勇气说道,“那什么,我……我是……我是二黑。”

    “我知道你是二黑,怎么了。”冰舞一皱眉头。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二黑结结巴巴说道,“你……那你就是俺媳妇儿了……不会错的……吴老爹没告诉你吗?你是俺媳妇儿……真没想到,你成女侠了……还能找着我……”

    “扑哧……”包括望尘在内,所有人都喷出一口茶水,就连冰舞,堂堂一代蜀山长老都愣住不动了,以为二黑在开玩笑……

    这正是应了望尘刚才那句话,天下之大,莫不过“缘分”二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悠悠寸草心(六)

    “你、你说什么……”冰舞顿时愣住了,抬起斗笠下的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应该是俺媳妇儿。”二黑低着头,小声回答一句,其他的一个字都不敢乱说了。

    “哈哈哈……”慕缘当先就仰天大笑,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一手指着冰舞,另一手指着二黑,“你说什么?她……她是你妻子?哈哈……笑死我了……”

    “闭嘴!”冰舞冷喝一声,翻了一眼慕缘,然后看着二黑,平静的说道,“你认错人了。”

    “啊?这是为啥?”

    “不为什么。”冰舞不想多做解释,跟他也说不清楚,难道告诉二黑,自己已经有几百岁了?这恐怕能做他祖母了,想必他也不会相信。

    “啊,不会的,我不会认错人的。”二黑急了,“你不是住在大明湖畔吗?你不是姓吴吗?那就对了啊……”

    “不要说了!”冰舞表情顿时冰冷下来,一股无形的寒气开始蔓延,“年轻人,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我绝对不是你的妻子,你认错人了,我可以当成你在玩笑,你现在马上回去干活。”

    “不是,你听我说……”二黑还不死心,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

    “二黑,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原来是四叔听见动静,连忙出了堂屋,把二黑委屈的训斥回去,然后陪着笑脸对众人说:“对不住,对不住啊,几位,他胡言乱语,莫当真。”

    “恩,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你去吧。”冰舞摇摇手。

    正当四叔要离去的时候,望尘忽然叫住了他:“等等,老板,我倒是很好奇,二黑怎么会说媳妇的事,索性也有时间,那不如你且说与我们听听。”

    “这个……”四叔一阵迟疑。

    “没事的,说出来吧,我们都很奇怪。”楚寻语也在一旁附和道。

    “好吧。”四叔长叹一声,打开了话匣子,道出了从前的一段往事。

    其实二黑是后来才到这里的,从前家里祖祖辈辈都是济南人,家住大明湖畔,说起来,还算是个小富人家,有地有房,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直到后来两朝战争爆发,家中败落,才流落到了这里,做起了铁匠的营生。

    二黑原本姓赵,生意起家,他们赵家在当时和附近一个吴家交好,吴家的老者年轻时,曾是走江湖的侠客,年纪大了以后,再也舞不动钢刀了,就在济南定居养老。

    而赵家的祖辈年轻起家时,曾被吴老救过,所以两家关系才这么融洽。吴老有一子一女,赵家只得一子,赵家孩子喜欢舞刀弄剑,便拜了吴老为师,与吴老的儿子成了师兄弟,于是他们二人指腹为婚,日后若是生下一子一女,便结成连理,这就是二黑婚约的由来。

    元末乱世,社会本来就动荡不安,到处都是杀人放火的买卖,加上苍天改命,降下无数天灾,黄河决堤,江浙大旱,最后京畿一场大雨,导致了包括直隶山东河北,一共几十万的灾民无家可归,饥寒交迫。

    这时,“石像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爆发了,刘福通起义,在亳州称帝,分三路讨伐元蒙昏君,其中东边一路,由毛贵率领,进军山东、河北。于是吴家和赵家的兄弟俩一合计,便投奔了他们,效力军中。

    赵家这位参军的时候,妻子已经有怀喜之兆了,吴家的妻子好像还没有动静。后来两个师兄弟一起先后在与元蒙军队的战争中战死,都没有再回来。济南的老家被四处流窜的响马贼杀戮一空,眼看是住不下去了,赵家的人只好来枣庄投奔他们这一脉亲戚,而后来赵家妻子诞下一子,就是后来的二黑,至于说吴家的人,四叔听说,好像是死在乱军之中了。

    二黑的父母临终之前,曾经告诉过二黑指腹为婚的事情,并以吴家祖父有过的钢刀为凭证,至于说为什么会认定是冰舞,很简单,说来也巧,当年的大明湖畔只有他们一家姓吴,所以很好找。二黑看见了钢刀,就真的以为冰舞是来认夫的,连忙屁颠屁颠的出来了,要知道,现在他可是穷人了,想娶个老婆,那可是难上加难。

    “原来如此。”望尘听四叔说完,便点点头,“你下去吧,等会有事再叫你。”

    “好吧,客官慢用。”四叔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想必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吧。”望尘看着其他三人,“看来冰舞小友以前救下的,很有可能就是吴老,一场误会而已。”

    “人生疾苦,人生悲情。”慕缘感叹起来,“走到哪里,都有这些悲欢离合。”

    冰舞平静的说道:“陈年往事,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命运使然吧。”

    楚寻语微微一笑,抬头看看天色:“快到傍晚了。”

    “是啊。”望尘点点头,“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冬天的日头很快就落在了群山之后,淡淡的月色开始晕染大地。楚寻语一行四人这时站在一所木屋前面,慕缘上去敲门叫道:“二黑,开门。”

    “吱呀!”门应声而开,二黑看见原来是他们几人以后,表情不禁愣住了,奇怪的问道:“怎么是你们,还有啥事?”

    “有!”慕缘一把将二黑推入房中,其他几人也鱼贯而入,慕缘紧盯着二黑说道:“你听好了,今晚要有大事发生,无论外面天塌地陷,你都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什么?”二黑满脸惊讶,“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总之你千万不要出门就对了。”冰舞不耐烦的插上一句。

    “哦、哦。”二黑听见冰舞的声音,也不知怎的,就老老实实的听了话,但是却不敢再看她一眼,白天冰舞冷漠的表情可是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多惹事端。

    望尘他们四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抬头望天,一直到颗颗繁星布满天空。此时屋里的二黑,却好奇的扒着门缝往外瞧,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但是目光似有似无的总放在冰舞背影上。

    “前辈,你全名怎么称呼?”楚寻语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平静的问道。

    “蜀山,冰舞上人。”冰舞盯着远处的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眼神中似乎有点不自在。

    “被他人背后盯着很不自在吧。”楚寻语调皮的一笑。

    “是的。”冰舞及其的无奈,“而且明知道这小子在门缝里看,我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嘿嘿……”楚寻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你敢想歪了,我就先斩了你!”冰舞冷然应声。

    “好了,都不要闹了。”望尘出来打圆场,“白天丢进空间裂缝的,不过是些小虾米,正真的人物,就怕来的慢。”

    “呵呵,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也是,就不怕晚到一点,虫子全被笨鸟给开了。”慕缘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墩上,手搭凉棚,装模作样的看着街道尽头,“真不知道今晚有哪些人能找到这里来,这里有这么多住户,这么多凡人,怎么就能找到这里。”

    “藏在人海中是个好办法。”楚寻语眉头一皱,“但是我就怕有些人会来个大海捞针,一网打尽。”

    “哦?怎么讲?”冰舞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二黑的身上据传带着四叶草,那么要是换做我,在这么多凡人中,失去了目标,干脆直接施放一个大规模法术,轰掉整个城池,到时候在看,哪些人幸存了下来,那么必然就是目标。”

    “他们,不会真的这么做吧。”慕缘听的目瞪口呆,这确实是个方法,但是这要是毁掉一个城池,那将要造成多大的杀孽。

    “呵呵,开玩笑的。”楚寻语笑道,“就算是魔道之人,也不可以做的这么出格,否则一定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哦,这还差不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咔嚓!”一声异响传入耳中,众人回头一看,窗户上,多了一堆冰块,似乎还冰封住某样东西,随着寒风吹过,掉在了地上,摔碎以后,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条青色小蛇,只不过身躯现在变成了几段碎冰,洒落在地。

    “哼!雕虫小技!”冰舞神色不变的看向右边的房顶,“做都做了,莫要遮遮掩掩,手段不高,胆子不小。”

    “嘿嘿……”一阵阴笑传来,房顶上出现了一个头顶缠头,身披彩色布衣的人,看这打扮,似乎还是个来自南疆的修士。

    “南疆驱蛇人?”楚寻语微微一愣。

    “哦?你也知道?”冰舞似乎也很惊讶。

    “恩。”楚寻语点点头,“当年在南疆打仗的时候,和他们交过手,他们不分修为高低,做事都是一样诡异,善于驱使动物,无形之中被暗算,让人防不胜防。”

    “无所谓了,这位来自南疆的小友,今晚已经热闹非凡,你就不要淌这浑水了,还是进去休息一下,事情过了以后,在放你出来。”

    房顶上的驱蛇人心中暗叫一声糟了,可还是不能幸免。望尘出现在他背后,伸手一提他的后领,轻描淡写的往背后一丢,平静如水的空气一阵抖动,驱蛇人就消失了。

    “没办法,只好让他去另一个空间休息一下了,看来不管是修为高低,碰见了四叶草这样的东西,都要来试试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望尘又回到了原地,无奈的苦笑连连。

    “扑通……扑通……”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意识一阵恍惚,动作全都微微一顿,冥冥之中听见了体内的心跳声,下一刻,一滴冷汗顺着鼻翼而下,连望尘也不例外。

    “顺逆之间!”楚寻语吃了一惊,“难道是魔道‘逆门’的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悠悠寸草心(七)

    “果然!”楚寻语众人在短暂的呼吸瞬间,意识又重新恢复了,待看清楚眼前之后,心中纷纷感叹,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街角处站着一男一女,携手并立,茫茫夜色似乎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人看清楚,身穿黑色长袍,胸口上用龙飞凤舞的草书,写出了一个大大的“逆”字。

    “果然是魔门妖孽来了,真乃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冰舞嘴角微微一抽,往前站定,就要摘下斗笠动手。

    “且慢!”望尘将手轻轻按住冰舞肩膀,“让这两个小家伙去吧,我们无需动手。”

    “为什么?”冰舞回头奇道。

    “呵呵,逆门来的人,也不过是元婴期,还是由他们自己去历练吧,我们在这里静静看着,背不住后面还有什么更厉害角色要来呢。”

    “这……”冰舞怀疑的看了楚寻语一眼,“他们行吗?慕缘小友名扬天下,我倒是不担心,可是这位楚小友……”

    “前辈请上眼!”楚寻语冷冷一笑,转头问慕缘,“你呢?”

    “早已蓄势待发。”慕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手了。”

    “是啊。”慕缘从怀里摸出了一串怪模怪样的棕红色念珠,套在手腕上,“野郎中,你不要扯我的后腿就行了。”

    “八戒,你且在一边,看为师的手段。”楚寻语毫不示弱的回上一句,但是脚下却没有停,一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已经站在逆门来人的面前了。

    “叮咚……”银铃一声唱响,楚寻语持剑而立,冷然喝问道:“来者通名。”

    “逆门,金风、金雨。”逆门的那位男子生硬的回答一句。

    身旁的女子开口问道;“两位意欲何为?”

    “明知故问。”楚寻语冷笑道,“那小子的命,我们保了。”

    “呵呵,这位道友过于霸道了,这等祥物人人都靠‘机缘’二字,众生平等,人人皆有机会尝试。”那名叫金雨的女子浅笑道,“两位还是看开点,大家莫要在这里动起刀兵,等到了子夜,大家各凭机缘如何?”

    “误会了,我们不要此物,是来保住他的性命的。”慕缘微笑着上前一步。

    “哦?道友大德,这真是出人意料啊。”金雨奇道,“还未请教道友名号。”

    “金陵天界寺,慕缘小僧。”

    “哦?莫非是百年以前名扬天下的那个中原八俊之一?”

    “阿弥陀佛,正是,道友见笑了。”

    “哈哈哈哈……”身旁的男子忽然用生硬的声音大笑起来。

    “道友何故发笑?”慕缘见状甚是奇怪。

    “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假道学,伪君子一个。”金风不屑的叫道,“不过也是想贪图祥物而已,来吧,莫要废话,另一位,报上你的姓名。”

    “散修,楚寻语。”楚寻语暗中摇摇头,神色静谧下来,将手中长剑伸出,就要开打。

    “且慢!”金雨忽然叫停,表情甚为惊讶的看了看楚寻语,然后微微向金风的耳边传音说了些什么,直听得金风也是对楚寻语侧目连连。

    “怎么,有问题?”楚寻语不耐烦的问道。

    “等等,你是剑修?”金雨问道。

    “是又如何?”

    “让我看清楚你的剑。”二人仔细的打量起楚寻语平举的长剑,私下小声说道:“不错,是这把剑,黑色,有铃铛,看来没有认错,就是他。”

    “恩?”楚寻语和慕缘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终于找到你了!”金风满意的点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我?”楚寻语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数年以前,我们逆门掌门就下令,要找一个叫楚寻语的年轻人,身背黑色银铃长剑,找到带回师门重赏。”金风得意的笑道,“看来四叶草真乃鸿运之物,还没拿到手,这运气就先来了。”

    “啊?”楚寻语大吃一惊,“你们掌门要找我?”心中顿时好一阵奇怪,逆门的人仅仅是在两朝战争期间打过交道,还没有深交,他们要找我作甚?

    “哎呀,不好!”楚寻语忽然怪叫一声,心中顿时想起,在两极之地的时候,那个男子把自己推到一个叫古岩的逆门老怪物面前,看来古岩回到山门中以后,通过掌门要门下弟子寻找自己,看来是要重新与男子决一胜负。

    “哦?看来你知道为什么了。”金风笑道,“多说无益,今日祥物也要,你的人我们也要了。”

    “请指教。”金雨微微一点头,身形晃动,慕缘顿时感觉背后好似一阵阴风吹来,要将自己席卷而去。

    “阿弥陀佛!”慕缘表情肃穆,口中高颂一声佛号,全身顿时金光大闪,脚下踏出六道轮回之象,左手对着金雨拈花一指,喝道:“唵!”

    金雨表情大惊,似乎知道慕缘这招来势非同小可,于是玉口轻吐一句:“顺逆之间!”

    “扑通……扑通……”慕缘仿佛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手势一顿,意识又是一阵恍惚,待重新看清楚眼前以后,才发现金雨早已远远跳开,站在远方的屋子旁,不在眼前。

    “落地生根,起!”楚寻语冷喝一声,将剑尖立于地面之上,双手连掐四诀,金雨周围的地面,忽然裂开,无数树枝藤蔓爬了出来,就要缠住自己。

    “顺风燃火,着!”一旁冷眼看着的金风这时出手了,一扬手,丢出了大量的火焰,只看见那些爬出的树枝顿时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连忙惊慌失措的逃回了地下。

    “你的对手在这里。”金风不慌不忙的提醒楚寻语说道……

    正当楚寻语和慕缘在这边和来人打成一团的时候,望尘他们也没闲着。原来逆门的人出手动静太大,二黑趴在门缝中全部看清楚了,顿时吓得怪叫一声:“鬼呀!”

    然后手脚并用的向屋子后门爬去,就要往外跑,望尘和冰舞听见,连忙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二黑面前,冰舞冷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鬼……鬼……鬼!”二黑吓的连退几步,然后惊慌失措的指着冰舞说道,“你们……你……他们……他们刚才喷火,我全看见了……鬼啊……鬼!”

    “荒唐!”冰舞柳眉倒竖,“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就算真的鬼来了,我也帮你收了他。”

    “不要……不要……”二黑一指身边的望尘,“还……还有你,刚才……刚才看见你把一个人给弄没了,我以为是我眼花,晚上看错了,原来你也是……是……是……”

    望尘一脸无奈的样子,这真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于是就想略施手段,把二黑弄晕过去,老老实实关在屋子里,忽然想起这小子乃鸿运当头之象,什么手段都不管用,这可如何是好?这时候又想起了在高员外家楚寻语吓人的那个方法,只好撕下脸面,恶狠狠的说道:“不错,我们就是鬼,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否则我就吃了你。”说完,还故意用幻术,让自己的脸有一瞬间看起来,像那幽冥地狱的修罗恶鬼。

    “哎呀,妈呀!”二黑又一次怪叫,两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这……”望尘看到这一幕,反而愣住了。

    “前辈,你……”冰舞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这……这简直……如此自贬啊……”

    “咳咳……”望尘老脸一红,“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罢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他已经自己晕过去了,省了很多麻烦,我们出门去守着吧。”

    冰舞一脸悻悻的样子,只好和望尘又出了门,心中一直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居然会做出这种啼笑皆非的举动。

    就因为冰舞和望尘都以为二黑晕过去了,一时间麻痹大意,结果让某些人钻了空子。二黑躺在地上,朦胧中,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于是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在屋子里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咦?四叔?四叔来了?我好像听见四叔的声音了。”

    说完,便好奇的站起来打开后门,一抬腿,走了出去,看见四叔正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对自己招手。

    天空中,一道金光闪过,二黑头一回,看见了远处的楚寻语四人斗法,立刻想起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惊慌失措的向四叔跑去,口中慌忙叫道:“四叔,不好了,有妖怪,他们会吐火,还能把人弄没了……”

    “呵呵,恩,我知道,我知道。”四叔笑眯眯的看着二黑向自己跑来,神色丝毫不变,“二黑啊,来,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二黑大喜,连忙加快了脚步,就在跑到近前的这么一瞬间,空中忽然响起了冰舞的一声怒喝:“贼子敢尔!”

    四叔看见来人,抬头看看天色,正好乌云遮月,于是轻轻说道:“子时刚到,来吧。”说完,一扬手,将一个黑瓶祭出,对着二黑就来。

    “二黑,闪开!他不是你四叔!”冰舞和望尘的身形忽然出现在二黑身边,将他挤开,用自己的身体,硬当了这么一件所谓的“法宝”。

    “哗啦……”一阵恶臭传来,原来这个黑瓶洒出了一大片臭气熏天的红黑之物,全部倒在了望尘和冰舞的大半个身上。

    “恩?这是……”望尘和冰舞微微一愣,低头一看,立刻惊呼一声,“不好,完了。”

    原来这黑瓶根本就不是什么法宝,里面装着的乃是世间最为污秽的轮回之物,例如人中黄、人中白,阴年阴月女子天葵之血等等等等,乃是一等一的腌臜之物,就是为了十二属轮回子夜污染二黑用的,这种东西,不光对凡人有用,就连修真者在这一夜也躲不过。

    望尘和冰舞顿时感觉头晕目眩,体内真元灵力运作停滞,法力尽失,变成了一介凡人。

    四叔的表情却一愣,没想到自己撒错了人,不过好在眼前这二人都已经成了凡人,回过神以后,立刻怒火中烧,表情扭曲,当场就要下杀手泄愤。

    “不好,前辈,我带二黑先走一步了,碎冰星芒,走!”冰舞强撑一口气,忍住一身冲天的臭气,转身用还清洁的一只左手拉住二黑的衣领,化成了一堆冰雕。

    “哪里跑!”四叔怪叫一声,一掌拍了过去,可是冰雕却化作点点星芒,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都怪你们坏事!”四叔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发现冰舞带着二黑已逃,转身就冲望尘而来。

    “贼人住手!”千金一发之际,楚寻语赶到,一道剑气射过,堪堪救下望尘一命……

    而另一边,冰舞带着二黑逃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再也压制不住身上污秽之物,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悠悠寸草心(八)

    “这……这是哪儿啊?”二黑只感觉眼前一片银色,转眼间就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现在又是乌云盖月之时,基本上就没有光线,只凭着感觉,知道身边的那个女子还有呼吸,躺在地上,昏昏睡去。

    “呵,好臭!”二黑在黑暗中,闻见一股刺鼻的臭味,熏的自己腿肚子直哆嗦,于是挣扎着站起来,似乎摸到了身边有不少桌椅,心中不禁阵阵奇怪。

    又过了一会,眼睛开始适应了漆黑的环境,能够勉强的看清楚周围的大概轮廓,不禁向前迈步,寻摸到了一扇门,便顺手一推,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响,抬腿一走,就出了门外。

    “咦?这里是……”此时二黑站在门外,抬起头四下一打量,微微感到惊讶,原来这里不是别处,竟然是城郊外的一座破庙,四处都是残转败瓦,野草枯木,牌匾斜挂在梁上,厚厚的灰尘哪里都能看见。不过这里对于自己来说,在熟悉不过了,小时候还经常来这里玩呢。

    “怎么到这里来了?”二黑自言自语一声,不过心中还是暗喜,一开始还以为到了什么地方呢,结果却没走多远,自己还能认识回家的路。

    其实啊,这可不是冰舞没用,而是冰舞实在是走不远了,身体被污染以后,体内灵力停滞不动,眼看二黑性命危在旦夕,于是硬撑住这最后一口气,强行带他离去。但是毕竟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灵气枯竭,走不了多远,要不然这一招“碎冰星芒”,乃是独家秘术,拼着性命不要,可以直接遁回蜀山了。

    “哎呀,不好!”二黑一拍脑门,想起庙里还躺着一个妖怪呢,连忙转身就要逃,可是后来仔细一琢磨,有家也不能回啊,城里现在都闹翻天了,这要是回去了,还不是刚出狼穴,又落虎口了吗。

    思前想后,二黑咬咬牙,决定回去先看看那所谓的女妖怎样,看看还有动静没有,在做打算,于是就地扎了一个火把,用怀里的火石点亮了,一步一停的走进了庙里。

    此时的冰舞还是一如既往的晕倒在地,意识不辨东西,二黑壮着胆子走过去,看见冰舞的斗笠面纱还戴在头上,遮住了面容,心中一思量,决定乘这个机会要看看妖怪的真面目是什么样,毕竟自己这一辈子还没看过真正的妖怪,心中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样的想法要是给冰舞知道了,非得一剑斩了他,可是谁让她现在意识昏迷呢,只好任由二黑自己了。二黑一边捏着鼻子,忍着恶臭,一边口里还在埋怨:“这妖怪咋这么臭,难不成是从粪坑里跑出来的?”

    手里不知从哪里寻摸来的一根木棍,轻轻挑开斗笠面纱,露出了冰舞的真面目,冰舞体内灵气被污,在也维持不住幻化的道术,这一下,在火把的映衬下,芳容显露无疑。

    “哎呀,妈呀,这是妖怪?”二黑当场就傻了眼,冰舞一张坚毅的脸蛋被二黑看了个仔细,当场就蒙了。二黑出身贫苦,一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也不过就是县太爷的女儿,那还是庙会上香的时候,自己躲在人群中远远见过一眼,可是也比不上冰舞这么一位英气逼人的巾帼红颜。

    “这么漂亮的女娃是个妖怪真可惜,要是个普通人,做俺媳妇儿多好!”二黑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时候还没忘当初娶媳妇的事呢,不过又不能不感叹二黑运气好,冰舞晕倒在地,否则冰舞要是清醒如斯,那恐怕就不是一剑斩杀他的事情了。

    二黑思前想后,总感觉事情不对劲,因为刚才看见四叔的时候,四叔那张脸,扭曲的真叫一个可怕,冰舞最后又救了自己,到底谁好谁坏,他一时间都分不清楚了,想来想去,决定现在既然去无可去,那么还是先救醒了冰舞,问个明白为好。

    心中既然有了计较,那说做就做,看着冰舞全身恶臭,二黑依稀想起,后院好像有口老井,可以提桶水把冰舞洗刷干净,于是拿着火把来到了后院,又看见了儿时记忆当中的那口老井。

    井早已废弃多时,水桶就躺在一边的土地上落灰,二黑放好火把,捡起水桶,打了满满一桶井水,就提着回到了冰舞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冰舞,毫不犹豫的一下倾泻出去,“哗啦”一声,全倒在了她身上。

    谁来也怪,这一大桶水刚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冲掉,冰舞眉头就微微一皱,二黑以为她醒了,可是等了半晌,全无反应,于是又打了一桶水,又一次浇在了冰舞身上。

    “咔嚓——咔嚓——”倒在冰舞身上的井水开始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在黑夜中,都可以看见冒出一丝丝凉气,二黑看着更加好奇,连忙又回去打水,这样接二连三的重复,等二黑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冰舞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白冰了。

    “咔嚓——”又是一阵声响,二黑坐在一旁擦汗,听见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冰面开始出现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一阵刺耳的破冰声传来。

    “呼……”冰舞从冰堆中一下坐了起来,艰难的喘出一口热气,憋的脸颊通红通红的,用手撑着地面上的碎冰,终于恢复了意识。

    “这里是……”冰舞恢复意识第一件事就是举目四望,当看清楚二黑在一边时,才放下心来,对着二黑张口就问,“你没事吧。”

    “你醒了?”二黑小心翼翼的反问一句,他心里可没底,这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恩,醒了。”冰舞点点头,将身子扶正,靠在墙上,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刚到。”

    “可恶。”冰舞恨恨的说道,“等子时一过,到时候我恢复了法力,非要彻底铲除这一帮鼠辈。”

    “你果然是妖怪。”二黑一听这话,当场就吓的躲到了柱子后面,“不要杀我。”

    “谁是妖怪,我杀你作甚。”冰舞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是在救你,要不然我这一身脏东西都泼到你身上去了,到时候你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救我?”二黑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看你模样挺标致的,居然还是个爱撒谎的妖怪,一个漂亮的姑娘,做啥不好,非要做妖怪。”

    “都说了我不是妖怪,要说几遍你才信?”

    “那你为啥能结成冰?”

    “结冰?”冰舞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冰渣子,不禁奇道,“这些冰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看你全身都是脏东西,就打水帮你冲洗了,可是水到你身上全都变成了冰,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妖怪在施法?”

    “哦?”冰舞眉头一皱,拿起冰块仔细的观察一番,心中顿时大惊,忙问道,“你这水是从哪弄来的?”

    “啊?后院的井里打出来的。”

    “不好,快带我去看。”冰舞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要问冰舞为何如此震惊,这里面还有个说法,冰舞自己出身蜀山剑派,一身“冰舞绰影”剑术名动天下,修行的是寒冰一脉的功法。今夜十二属轮回,漫天神佛皆闭眼,那么在这个时候被轮回之物污染了身体,并不是简单的冲洗掉就没事了,而是要昏迷半个时辰以后才醒,还要在虚弱半个时辰以后,挺到子夜过了,才能恢复法力,这是唯一的解法,没有捷径可走。

    但是冰舞发现自己被井水冲洗掉以后就苏醒了,不禁感觉奇怪,虽然法力还没有恢复,但是为何这些井水居然还和自身的功法结合,相互映衬,化成寒冰,养护自己?细心观察才发现,这些井水不仅比一般的井水要更加阴冷,而且还隐隐含有一股阴寒之气,和自己的功法相呼应,这些绝对不是一般的井水能做到的,所以才这副表情。

    这井水为何不同寻常?这里面还有一段典故,当年这里香火繁荣之时,是一座佛家庙宇,每天都有僧人打坐修行,教化世人,话说某一日,下山的小僧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菜篮子里,有一老蚌,不觉倍感惊讶,于是回到庙中,请教方丈,是否该放生回到河里,方丈闭目良久,才开口问道:“为何要放生回到河中?”

    小僧于是答:“蚌,生于水,而活于水,今日此蚌来我佛门之中,便是我等积德行善的机缘,放生回到河中,方显我佛门仁慈。”

    “那我问你,放回河中,此蚌就一定能得以生存吗?”方丈再问。

    “然也,蚌生于水,天经地义,总好过变成市井俗人桌上一盘珍馐。”

    “非也,你今日放它回河中,殊不知明日还会被别人捞去再次变卖,最终还是逃不过因果循环,变成口腹之物的命运。”方丈长叹一声,“放回河中就是福?被人捞去就一定是祸?大千世界,终要迷途啊。”

    一席话说的小僧全身汗如雨下,领悟良久,还不得祸福要领,终于放弃,遂请教道:“敢问师傅如何处置?”

    “也罢,来我佛门既是缘,我佛广大,大开方便之门吧。”方丈长叹,让小僧将老蚌放入院中水井,留下生机。

    以后的日子,僧侣们每日念经,参禅悟道,让这老蚌在井中吞吐日月,聆听教诲,终于辨阴阳,开灵智了。后来两朝战争爆发,此庙被毁,僧侣们都逃走,但是井尚在,井中老蚌还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而久之,井水不在被人天天取用,逐渐的被自己同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寒湿冷之气,这就是为什么会和冰舞自身相互辉映的道理了。

    在冰舞和二黑说话的时候,井口开始冒出淡淡凉气,原来二黑一桶接一桶的打水,终于惊动了这只老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悠悠寸草心(九)

    “快过来扶我去后院看。”冰舞一脸焦急的看着躲在柱子后面的二黑,自己想要到后面去看看那口老井,但是自己的身体就一点力气都没有,虚弱至极,所以急切的需要二黑过来搀扶自己。

    火把插在地上,火苗跳跃不息,二黑躲在柱子的阴影当中,内心极为矛盾,心中不知该不该过去,生怕冰舞这只“妖怪”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所以踟蹰不前。

    “怎么了?”冰舞坐在地上,看着一脸奇怪,“你在犹豫什么?”

    “这……”二黑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一个老实本分的小铁匠,上有老下有小,你千万不要杀我啊。”

    “我是救你的,不是杀你的,你要我说几遍你才信。”冰舞不耐烦的翻翻眼睛。

    “你是妖怪啊,妖怪就是要杀人的。”

    “什么昏话!”冰舞怒道,“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俺娘小时候告诉我的。”

    “你……”冰舞无奈之际,只好按下性子,“不管你娘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不是妖怪。”

    “啊?你不是妖怪?”二黑从柱子后面把头伸出来,“你真的不是妖怪?”

    “不是。”

    “那你们这些人为啥又能喷火,又能结冰的?”

    “这……”冰舞一阵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是妖怪,倒是有不少妖怪和坏人今晚要害你。”

    “啊?那为什么?”二黑大吃一惊,“我一个老实人,有什么可图的?”

    “图你的运气。”冰舞将手里的冰渣扔掉,“不管怎么说,只要今晚过了子时,天下就太平了,到时候在和你慢慢解释,多话不说,你先扶我去后院看看。”

    “等等。”二黑看见冰舞要起身,连忙打断她,“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妖怪?”

    “你……有完没完?”冰舞已经很愤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咋知道你没有骗我。”二黑委屈的躲在一边,“万一你伤好了,在翻脸不认人,到时候我咋办,哪能打的过你。”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我……我也不知道。”二黑微微一愣,就红着脸说了一句老实话。

    “唉……”冰舞看二黑一脸老实巴交的委屈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叹息一声,轻轻问道,“我现在法力全无,也证明不了什么,就问你一句,我若是妖怪,为何要救你?”

    “这……”二黑迟疑了,其实心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冰舞要救自己。

    “可以相信我了?”冰舞盯着二黑的影子,“就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好!”二黑咬咬牙,“我相信你一次,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要杀随时都能杀我,我就信你一回,我扶你起来。”

    “哎呦,轻点……”冰舞被搀扶着慢慢站起来,看着周围环境,点头吩咐道,“拿上火把,带我去后院,看看那口井。”

    “啊?为啥要看那井?一口老井而已,没啥可看的。”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冰舞不耐烦的拉下脸,不过看见二黑那委屈的眼神以后,又软下心来,耐心的解释道,“那井水有古怪,十有**其中有妖物滋生。”

    “啊?真的有妖怪?”二黑吓了一跳。

    “怎么?你怕了?”冰舞凤眼倒竖,轻蔑的反问他一句。

    “不是,我不怕。”二黑相信冰舞不是妖怪以后,胆子壮了不少,所以咬着牙说道,“你一个女娃娃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怕啥。”

    冰舞回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不怕就好,要是真有妖怪,就你这一百多斤去了,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啊?”二黑一听顿时就泄了气,“那什么,那我们还是赶紧逃吧,去了也没用。”

    刚刚还大男子主义顶天立地,结果这一句话立刻就现了形,气的冰舞真想给他一剑,嘲讽的说道:“说你傻,你就立刻流鼻涕,瞧你刚才那股爷们样,都哪里去了?笑话,真要是有妖怪,你跑能跑多远,人家飞起来追你,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你还真以为你能跑的了?”

    “啊?那、那该咋办?”二黑慌了神。

    “别慌,听我的。”冰舞咬咬牙,“带我去看看老井,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妖孽在此,要是修为不高,我自有手段可以应付,但是如果他修为高深,那你就跑,我虽然法力全无,但是自问拼了性命,还是能困的住他,到时候你就跑,千万别回头,往城里跑,去找白天那几个年轻男子,他们能保你平安。”

    “啊?”二黑一下愣住了,“你说什么?你拼了性命?我和你今天刚刚认识,你为什么要为我拼命?”

    “没办法,你记住,你一定要活下来,尤其是不能给别人泼到脏东西,因为那些人是要抢你的运气,也就是你身上的四叶草,一旦给这帮鼠辈得逞,天下将生灵涂炭,所以一定要保护你。”冰舞坚定的一笑,“更何况,锄强扶弱乃是我们蜀山弟子的天职,为凡人可死,为同胞亦可死,这就是我们蜀山的气节,只有战死的,没有后退的。”

    “这……”二黑小心翼翼的问道,“啥是四叶草,我不知道啊。”

    “是这样吗。”冰舞听到这句话,心中反而踏实了不少,要是他真的有四叶草,自己一旦战死这里,恐怕这小子也保不住了,到时候她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但是二黑没有四叶草,这就行了,就算自己死,也可以瞑目,可以在九泉之下,面对自己的蜀山先人,可以坦然的告诉他们,自己没有造成世间灾难。

    想到这里,冰舞拢了拢发梢,对二黑说道:“你没有四叶草?那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啊?什么?”二黑愣住了。

    “别废话了,带我去后院。”

    “哦,好。”二黑一手扶着冰舞,一手拿着火把,艰难的往后院走去。

    “哗啦!”碰倒了一堆桌椅,二黑吓了一跳,就要弯腰去扶起它们。

    “嘘,别弄了,小声点,那就是后院?”冰舞躲在长廊下,看见了正在散发着寒气的井口。

    “恩,是的,不过看这样子,好像还真的有妖怪啊。”二黑有些不安的说道。

    “这个你拿着。”冰舞从头上摸下一串珠花,是银白色的梅花饰物,“带在身上,万一有妖怪,它可以帮你救个急。”

    “啊?那你咋办?”二黑并没有接在手里,似乎为冰舞为他着想很感动。

    “我没事,自有办法,你听好了,我现在法力全失,没有办法直接看出他的修为,所以我也不好说,等会你看我眼色行事,只要一有不对,你就立刻跑,千万别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去城里找他们,知道吗?”

    “不,我不会丢下你的。”二黑有些急了,“我一个小铁匠,死就死了,不值当,神仙姐姐还是你走吧。”

    “啊?你不认为我是妖怪了?”冰舞一愣。

    二黑嘿嘿一笑:“刚才听你说蜀山,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神仙了,蜀山上都是仙人啊。”

    “什么昏话,我们离仙人的境界还远得很,这种话谁告诉你的。”

    “还是俺娘说的。”

    冰舞无奈之际,刚准备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井口终于有了新的变化,白色的雾气越来越过,也越来越冷,二黑手里的火把燃起的火光在这一刻显得又如苦海明灯,那么的显眼,那么的独特,可是这星星之火和这些漫天的寒气比起来,就又显得过于渺小了,最后不甘心的跳跃了几下,无声无息的灭了。

    冰舞和二黑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场景,似乎想极力分辨出什么,可是雾气太浓,实在难以分辨。

    “你们,在找老身吗?”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了出来,二黑和冰舞同时吓了一跳,转身作警戒状的看过去,只看见墙角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佝偻的人影,手里拄着拐杖,似乎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在黑暗中,也看不清面貌,冰舞修为尽失,更加不能准确看出它的道行高低。

    “是啊,敢问道友名号。”冰舞强装镇静,开口问道。

    “老身?”老妇在原地想了很久,才慢慢答道,“不好意思,时间太久了,才想起来,老身,号念仁老妪。”

    “念仁道友,你今夜现身意欲何为?”冰舞紧张的问道,身旁的二黑也躲在冰舞的身后,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此人要害自己。

    “我?”念仁老妪微微一愣,随即颇有兴致的反问道,“你二人,一个普通凡人,一个失去修为的女娃娃,大半夜的来我地方,你问我作甚?为何不问问你们心里在害怕什么?”

    “是这样吗,我懂了。”冰舞笑着抬头看看天空,乌云像浓厚的墨汁一样,一如既往的盖着月亮,子时还远远没有过,冰舞浅浅一笑,没想到我冰舞上人龙马一生,居然要为一个小人物身殒在这荒郊野外了,也罢,祖师爷,你们看见了没?冰舞我是,站着死的……

    转身,对着二黑,在黑夜中,轻轻动了动口型,虽然没有听见声音,但是二黑很明白的看清楚,冰舞说的是:“快跑!”

    冰舞的手,已经拢开发梢,慢慢取下那银剑状耳环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悠悠寸草心(十)

    “快跑!”这是最后一刻,冰舞传达出来的意思,二黑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冰舞那洁白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诀别和无奈。

    冰舞看见二黑在犹豫,于是眉头一皱,又接二连三的使眼色,二黑思索良久,于是一咬牙,转身就飞奔而去,消失在了茫茫雾气中,不见了人影,只留下冰舞和念仁老妪二人。

    冰舞看见二黑走远了,心中也逐渐平静,慢慢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念仁老妪,笑着问道:“道友久候了。”

    念仁老妪手持拐杖,在黑夜白雾中,也不喜,也不悲,更无一点点的焦急之色,反而盯着冰舞良久,奇道:“女娃娃,你是要和老身以命相搏吗?”

    “正是。”冰舞将耳环拿在手中,“除魔卫道,乃我蜀山天职。”

    “蜀山?”念仁老妪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蜀山的后人,难怪这样,不过老身尚有疑惑,看你这一搏,莫非就是为了保护刚才那黑小子?”

    “明显不过。”

    “哦?这倒是奇了。”念仁老妪歪着头,在黑影之中露出了点点星光,打量着冰舞,“他现在即便跑又如何,你一身修为尽失,形同废人,我解决掉你以后,追上他,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你这种徒劳之举,又有何意?”

    “恩?”冰舞轻蔑的笑了笑,手扶着墙壁,支撑起身体,反问道,“道友真是欺我蜀山无人了,我虽然修为尽失,但是何尝就没有手段挡住你?不要如此轻视对手。”

    “原来如此。”念仁老妪点点头,“你既然以命相搏,但是我从你眉宇之间,并未看见*,显见你并未动凡情,你与他不是恋人。”

    “然也,萍水相逢。”

    “那何故以性命救人?”

    “无它,仅仅是救人一命,何苦计较良多?动手吧。”

    “这样。”念仁老妪忽然在身形颤动,发出一阵笑意,“女娃娃,世间万物,总有那意外发生,看来你的算盘落空了,你回头瞧瞧。”

    冰舞奇怪的一回头,不禁大吃一惊,有个举着火把的人影,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走近一看,居然是二黑,二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可是刚走近,附近的寒气太重,又把火把给熄灭了。

    “你回来干什么!”冰舞怒极,“还不速速离去?”原来冰舞的修为尽失,神识不展,二黑去而复返,自己尽然毫不知晓。

    “呵呵……”二黑憨厚的一笑,将手里的火把丢掉,抬了抬眉头,说道,“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为什么?”

    “这个……因为我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独自丢下你一个女娃娃?”

    “什么昏话!”冰舞无奈的摇摇头,眼见是逃不成了,这如何是好?事到如今,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了,一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恼火,“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奇谈怪论?赶紧给我走。”

    “我不走。”二黑坚定的摇摇头,“这道理是俺娘告诉我的。”说完,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破木棍,将冰舞挡在身后,壮着胆子,对着对面前的念仁老妪,结结巴巴喊道:“听……听好了,妖……妖孽,你要……来,就冲我来……冲我来。”

    “胡闹,你知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吗?”冰舞一把推开二黑,“我保护你还差不多,你一边去,念仁道友,你的对手是我,不要对一个凡人下手,此举难免有shi身份。”

    念仁老妪佝偻的身影微微颤动,但这好奇的口气问道:“小伙子,你真的不走?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吗?”

    “知道,但我不走。”二黑被冰舞推搡的烦了,一时间有点憋屈火,要知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女人吆喝来吆喝去,索性一咬牙,对着冰舞就吼道:“嚷什么,你都失去修为了,还牛什么?你现在还不就和普通的老娘们一个样?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你……”冰舞一愣,随即怒极,“你居然敢凶我?你知道这都是为了你,我才濒临死亡吗?”

    “我知道。”二黑低下头,将冰舞的身子扶正,抱歉的一笑,“神仙姐姐,对不住了,今天一见到你我就胡言乱语,真是大不敬,现在又弄成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对,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你走吧,我留下,反正我根本就没有他们要的东西,我死也就死了,你还是去吧。”

    “你……”冰舞真的是给二黑气的头晕目眩,不知所以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念仁老妪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点门道来,似乎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明白了他们关系的始末,不禁有些好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用拐杖一敲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直震的人两眼冒金星,老妪转头,平静的说道:“是何人在此,偷偷摸摸的,当真以为老身目盲吗?”

    冰舞听闻此言,大吃一惊,没成想螳螂捕蝉,还有那黄雀在后,一直在悄悄尾随自己,连忙转头看去,只看见一处柱子旁,水纹波动,从地上的一滩积水中,慢慢爬出一个身形,此人面部丑陋,满面的疙瘩,长着一副魁梧的身躯,戴着一个破斗笠,见有人识破身形,便哈哈一笑,用粗狂的声音说道:“道友真是好眼力,也罢,也罢。”

    念仁老妪上下打量一番来人,摇头道:“你是何人?算了,不问也罢,小小蟾蜍,你来这里也是打他们俩主意吗?”

    “自然是了,刚才城里闹的太大,我就一路溜出来,不想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天助我也。”大汉点头承认,话锋一转,“怎么?道友也是这么如此?那算了,我拱手让贤。”说完,似乎就要走。

    “我与他们并无瓜葛,老身也没想打什么主意。”念仁老妪侧目看了冰舞一眼。

    大汉一听,计上心来,连忙转头,就坡下驴似的的说道:“既如此,道友能否将他们让给我?我有些因果找他们。”

    “请便。”念仁老妪将身子一转,似乎不再管这件事了。

    “什么?”冰舞又吃一惊,转头对着大汉轻蔑的说道:“你算因果?你要算什么因果?”

    “这还用说?”大汉贪婪的舔舔嘴唇,“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

    “我没有四叶草。”二黑急急忙忙的插上一句,希望他能理解。

    听到“四叶草”三个字,大汉和念仁老妪的表情都是一愣,但是念仁老妪随后即全无反应,大汉就放下心来,重新用谄媚的眼神看了看二黑和冰舞,嘲笑道:“真乃是此地无银,也罢,就算你没有,不是还有她吗?”说完,用手一指冰舞。

    “你想做什么?”冰舞表情立刻不善。

    “今夜没有白来,就算四叶草空手而归,但是你现在修为尽失,恐怕抓你回去,也是易如反掌吧,好漂亮的脸蛋儿,嘿嘿……”大汉得意的说道,“看来今晚,怎么也不会空手而归了。”

    “你……”冰舞刚要动怒,结果二黑当下挡在身前,勇敢的大骂一句:“无耻!”

    “恩?”大汉一愣,奇道,“你敢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你现在恐怕就是别人经常说的乘人之危,下流之极。”

    “胡说,荒谬!”大汉怒道,“黄口小儿,这里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满口胡言,给我一边去。”说完,身形未动,就看见二黑的身躯斜飞了出去,撞坏了一堆桌椅。

    二黑给这一股大力砸的眼冒金星,但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用手扒开木板堆,又回到了冰舞面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大汉说道:“不是胡言,这是俺娘说的。”

    “快快退下,你不是对手。”冰舞在身后焦急的说道。

    “说了,你一边待着去。”二黑忍住耳边刚才被撞击的嗡鸣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神仙姐姐,到现在都是我拖累你,真是对不住了,现在反过来了,你变成了凡人,就由我来保护你。”

    “你……胡闹……”冰舞挣扎着就要用手推开二黑,可是身体虚弱,怎么也推不动。

    “行了,两位,别争了。”大汉阴阴的笑道,“送死还要抢着上?两位都别急,我这就一起送你们上路。”说完,一抬手,一件黑漆漆的东西就射了出去,正对二黑面门。

    冰舞这时想出手也来不及了,只好绝望的闭上眼睛,可是等了半晌,就听见耳边大汉怒问的声音:“道友不是说不插手吗?”

    冰舞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得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抓住了来物,不是别人,正是念仁老妪出手了。

    “咚——咚——咚——”念仁老妪一边杵着拐杖,慢慢从雾气中走出,一边平静的说道:“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看来你是贪图四叶草,才下杀手的吧,我刚才是说不插手,可是,也没轮的到你这种小辈,在我的家里乱来。”

    话音落下,身形走出,待看清老妪真面目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副佝偻的身形,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但是最让人惊讶的是,老妪的脸上,居然只有一只眼睛,长在正中的鼻梁上方,圆整整的,翻开眼皮,用眼睛打量大一遍,就走到了冰舞和二黑的身前,对大汉说道:“你知错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悠悠寸草心(十一)

    大汉冷冷的反问道:“知错?我知什么错?你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居然还好意思责问于我?当真是好笑。”

    念仁老妪满脸的皱纹,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生性贪婪,品行恶劣,你这一生,将止步于此了。”

    “恩?”大汉微微一愣,满脸的疙瘩都似乎在抖动,随即哈哈大笑,“老家伙,你胡说些什么,天道在己,掌握个人,你胡乱点评什么,似乎你是得道高人一样。”

    “无药可救。”念仁老妪摇摇头,中间的那只眼睛微微闭上,口中喃喃自语,“我佛慈悲……”

    大汉冷冷的看着念仁老妪,似乎有所依仗,并不焦急,又看看冰舞二人,说道:“两位,别磨蹭了,快快束手吧,受那皮肉之苦,显得下乘了。”

    冰舞叹息一声,感叹天命如此,是在无可奈何,于是回头对着二黑说道:“二黑,没想到今日要和你一同身殒于此了,救了一辈子人,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下你这么一条凡人性命。”

    二黑憨厚的笑笑,摇摇头道:“应该是谢谢你才对,还有前面的那几位大哥,一直在保护我,人人都说仙人姐姐你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没想到今日我能和你这位仙人死在一起,真是不容易啊。”

    看见二黑全然不知死的样子,冰舞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轻轻用手拉过二黑衣袖:“等会方圆十里之内,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你也别挣扎,也别害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回头到了下面,告诉我是什么样子。”

    “神仙姐姐你……”二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不见了吗?你不会是用性命……”

    “恩。”冰舞点点头,自嘲的笑容划上嘴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带着丝丝的不甘,又有些许的解脱,轻轻拿下耳环,正待要举手,忽然念仁老妪往前一步,冷冷的说道:“他们两个小娃娃的性命,我保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冰舞和二黑不可思议的看着念仁老妪,大汉也是如此,看见念仁老妪似乎不是那种喜欢说笑的人,大汉便冷然嘲讽道:“道友好大的口气,凭什么横刀夺爱?”

    “你生性恶劣,品行粗陋,和你说仁爱慈悲,无异于对牛弹琴,你还是速速离去,人头全当寄你项上。”念仁老妪摇摇手,示意道。

    “哈哈哈哈……”大汉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笑的张扬之际,估计隔着百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良久,低头阴沉的说道:“老家伙,你且看看你的手。”

    念仁老妪低头一看,顿时一目圆瞪,大声怒吼:“竖子,敢尔!”

    原来大汉射过来的东西被念仁老妪接住,拿在手里,并未在意,现在低头一看,不禁气的七窍生烟,三尸跳神,手里赫然是十二属轮回之物,腌臜之极,污秽了自己身体,难怪大汉一直不紧不慢,原来早就知道胜券在握。

    “你现在也是凡人之身了,还有何话说?”大汉阴阳怪气的反问道。

    念仁老妪一言不发,气的浑身都在哆嗦,居然阴沟里翻了船,载在这种小伎俩手里,多年平静的心中,第一次涌现了杀机。

    “好了,废话说完了,你们三人今天我都要了。”大汉得意的往前走来。

    “等等!”冰舞朗声喝道:“贼子,你放这位念仁道友离去,她是无辜之人,不该枉送性命。”

    “做梦!”大汉立刻摇头,“这老家伙修为深不可测,我根本看不出根底来,这要是放她离去,等她一旦恢复过来,恐怕会追的我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懒得说什么了,索性一并结果了你们,落的个干净。”

    “大言不惭!”念仁老妪低喝道。

    “滚开!”大汉眉头一皱,念仁老妪身子忽然横飞出去,撞进了一片残砖败瓦,“老蚌精,忍你很久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边待着去。”看来是念仁老妪修为尽失的缘故,大汉居然看出她的本体了。

    大汉微微勾动手指,地上的一截木头忽然飞了起头,对着二黑迎面就来,冰舞虽然修为尽失,但是多年的杀场经验还在,本能的觉察出危险,一个迈步,挡在二黑前面,木棍直挺挺的刺进冰舞胸口,钉穿心脏。

    “神仙姐姐!”二黑大叫一声,满脸的惊恐,满腔的愤怒,冰舞“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慢慢滑落在二黑的怀里。

    “哼哼,雕虫小技,就上当了。”大汉摇摇头,手一抬,冰舞手里的耳环就飞了过来,接在手里,大汉看了看,“好了,这东西太危险,还是我替你拿着吧,你安心的去吧,你再也没有后手了吧。”

    “你、你、你……”二黑扶着冰舞慢慢倒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指着大汉直哆嗦,就是说不出下文来。

    大汉得意的走近,忽然身边的瓦砾中,念仁老妪挣扎着站了起来,愤怒之极:“小辈,你敢尔。”

    “老蚌精,你还没死吗?当真是老不死的,也罢,我送你一程。”大汉一低头,地上的水渍当中,忽然凭空射出几道水箭,朝着念仁老妪面门而来,意欲置她于死地。

    千钧一发一时,水箭忽然变成了冰块,一个停顿,就“叮咚咣当”的掉落在了地上,化作了点点冰渣,念仁老妪和大汉一起回头望向了地上的冰舞,只看见冰舞手里拿着一个银白色的发簪,表情痛苦,被二黑抱在怀里,手指微微颤抖,再也坚持不住,只听得“咔嚓”一声,发簪碎裂,冰舞的玉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冰舞口唇发白,面无血色,但是坚毅的眼神和镇定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边,看着念仁老妪说道:“道友,我害了你。”

    “你为何要救我?”念仁老妪满面的疑惑,“女娃娃,须知人妖殊途,更何况你乃蜀山弟子,一向斩妖除魔,你居然出手救我?”

    冰舞自嘲的摇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不管……不管什么人妖,都是……都是我的不对……我……我害了……害了你……哇……”又是一口鲜血呕在了二黑的衣襟上。

    “神仙姐姐!”二黑啜泣着,一时间怒火中烧,随手抄起手边的木棍,站起来对着大汉的面门就抽过,大汉不闪不避,任他打来,“咔嚓”一声,二黑手里的木棍就断裂了。

    大汉笑着问道:“闹完了?”

    二黑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大汉毫发未伤,大汉看二黑再无动作,于是表情立刻阴冷下来:“既然你闹完了,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说完,一低头,就要再下杀手,忽然念仁老妪迎头怒喝一声:“住手!竖子,视老身为无物吗?”

    “你?”大汉回头看看她,“老蚌精,你已失利牙,如同丧家野犬,你还乱吠什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如此,我就送你一程吧。”

    “哼,竖子,你可识得此物?”念仁老妪忽然伸手,将自己的独目剜出,眼珠拿在手中,摊开给大汉一看。

    大汉好奇无比,接着月光,微微一打量,看似眼珠,却没有血渍,纯白色的一颗圆球,上面微微带有一丝黑线,浑然天成,好似瞳孔,难怪刚才都误认为是老妇的眼珠。但看归看,大汉终不识此物,于是斜着眼睛问道:“此乃何物?”

    冰舞终究是蜀山长老,见多识广,虽然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还是看清楚了念仁老妪的一举一动,不由的低声念道:“沧海明珠月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

    “恩?沧海明珠月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沧海明珠月有泪?月有泪?”大汉听见冰舞的声音,小声念道一句,忽然怪叫一声:“不好!”抬头就要下杀手,但是为时已晚。

    只看见念仁老妪手心一捏,顿时白色光芒大作,铺天盖地的气势压的大汉节节败退,不得近前,念仁老妪的身体当场跪倒在地,失去眼珠的眼睑中,流下一滴泪水,忽然从中伸出两只洁白无瑕的玉手,顺着眼睑将头颅扒开,一个年轻淡然的倩影跃然而出,修长曼妙,唯有一头长发夹杂着灰白,明珠似的双眼中流露出岁月的沧桑,银白色的长袍随身抖动,冷冷的看着大汉,发出和先前一样的苍老声音,喝道:“竖子,今日,你必身殒于此。”

    沧海明珠月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的这一句诗,就道出了这世间最为玄妙的两种精怪化人,一是蚌,一是玉。

    人人都说蚌孕明珠,月满则珠圆,月亏则生泪,老蚌成精以后,化作人身,除了有无边的法力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蚌精有两具身体,孕育出的明珠,可以爆发出人生当中,最为灿烂的光华,恢复到年轻时,那绝美的容颜,可是时间一到,就自然褪去,随之一起逝去的,还有自己的生命,可以说,这也是以性命博取的最后一次光辉。

    念仁老妪不知何故,居然动用了这最最宝贵的一次机会,迸发出让世人都为之一震的光芒,她居高临下,黑夜被光芒映射的如同白昼,冷冷的盯着下面大汉的身影……

    这真乃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蚌望月亏而感伤,伤而流泪,映出漫天生命光华……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悠悠寸草心(十二)

    念仁老妪此时此刻的相貌已经完全变化了,恢复到风华正茂时,眼睛冷冷的看着下方的麻脸大汉。

    只看见大汉从一堆被气息压扁的瓦砾中挣扎出来,绝望的看着天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惊恐之极,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你已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念仁老妪变身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夜空,又逐渐的暗淡下去,待光华散尽,念仁老妪冷眼看着下方:“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说完,玉手遥遥一指,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扑来,大汉顿时呼吸困难,面目表情痛苦,感觉身体内的每一寸筋络都在被压迫,似乎要连内丹一起,爆出体外。

    “仙人、仙人……”就在这时,抱着冰舞坐在地上的二黑忽然对着空中大声叫道,让大汉的压力为之一轻。

    “恩?”念仁老妪微微低头,循声望去。

    “仙人姐姐她……她不行了,你快来看看她……”二黑焦急万分,连忙对着空中招呼道。

    身形一闪,念仁老妪便站在了二黑面前,转头又对大汉说道:“老实的待着。”大汉当场就全身原地冻结,动弹不得了。

    念仁老妪弯腰看了看冰舞的伤势,不禁直起身子,无奈的摇摇头。二黑大为焦急,连忙问道:“仙人,怎么办?”

    “她被污秽之后,已是凡人之身,羸弱不堪,又被刺穿要害,恐怕……”念仁老妪遗憾的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二黑坐在地上,一把拽住念仁老妪的袖子,“不可能的,你们是仙人啊,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办法的。”

    “无可奈何。”念仁老妪遗憾的摇摇头,“须知,这天下没有任何方法能复活死人,纵然药王府的高人在此,也不能偷天改命。”

    一句话扑灭的二黑最后一丝希望,二黑绝望的垂下手掌,痴痴的看着怀中冰舞,冰舞此时,双目紧闭,口唇惨白,全身冰凉一片,俨然是一个濒死之人了。

    “人生有命,万物有道,年轻人,事实如此,你就莫要感伤,想此女乃是蜀山四大长老之一,若是为天下苍生计,为黎明百姓计,也算是死的其所,不辱蜀山一门忠烈,也罢,让她安心的去吧……去吧……”念仁老妪轻轻的感叹道,为冰舞诵念最后的寄语。

    断风、追电、吞火、冰舞,蜀山四大长老,数百年前纵横天下,所向睥睨,一时间世人无不称赞,乃是蜀山道门的擎天立柱,经历过多少生死沙场,笑看过多少人间悲欢,没想到冰舞今日,却死在了一群默默无闻的鼠辈手中,真是可悲,真是可叹。冰舞的意识越发的模糊,弥留之际,这些话语从脑海中划过。

    “对不起,神仙姐姐,我骗了你……”二黑看见冰舞的呼吸慢慢停下,愈发的悔恨交加,一滴泪水滚落,从怀里,慢慢的摸出一棵淡绿色的小草,拿到近前,哽咽的说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这时,念仁老妪和大汉的目光都被二黑的举动吸引了,满目震惊,何故?因为二黑拿出的,正是世人朝思梦想的鸿运之物——四叶草。

    四片心形的嫩叶在夜风中微微抖动,二黑悔恨交加:“因为其它的某些原因,我答应过,死也不会说出它的下落,结果没想到今日,我没死,可神仙姐姐你却为了我而身死,都是我的错,我的错。”看看手中的四叶草,二黑一把丢在地上,大声吼道:“都是你,都是你,都说你是什么鸿运无双之物,为什么,为什么你带来的却是死亡?我眼睁睁的看着神仙姐姐死去,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说完抬脚便踩。

    “且慢!”念仁老妪心念一动,连忙止住二黑身形,弯腰捡起了四叶草。

    “你要?那你就拿去吧,没想到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二黑平静的望了念仁老妪一眼,苦笑一声说道。

    “非也,有此草在,可就冰舞这女娃娃的性命。”

    “什么?”二黑大惊,连忙追问道:“真的吗?”

    “我诓你作甚?”念仁老妪低头看着四叶草,幽幽问道:“四叶草,一曰真爱,二曰健康、三曰名誉、四曰富贵,得此物者享鸿运之福,但只可福自身,不能及他人,你今日要救冰舞性命,势必毁掉此草,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二黑连忙应允,“请仙人慈悲,可是该怎么做?”

    “刚才我说过此草只可福自身,不能福他人,你可用此草为代价,为冰舞祈福,救她一命,但是……”

    “但是什么?”二黑急忙问道,“快点,神仙姐姐要不行了。”

    “你们必须要成婚,四叶草四叶含义不同,此时要想救人,必须成婚,用真爱之叶救妻生命,你可愿意?”

    “这个……”二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怕神仙姐姐不愿意。”

    “你误会我说的话了。”念仁老妪严肃的说道,“二黑,你听好了,你一旦答应,便要成婚,天地一拜,夫妻礼成,看似容易,实则两难。冰舞并非凡人,她有万寿无疆之命,而你却是一介凡人,只有区区百年光阴,届时,你行将瞑目之际,白发苍苍,而冰舞却依然风华正茂,青春之姿,此为一;其二,冰舞生命一旦挽回,必要重回蜀山仙境,匡扶正义,替天行道,而你却依然滞留人间,要蝇营狗苟,劳碌一生,或许终身都不能再见二面,你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后,常言说的好,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冰舞与你成婚,百年之后,你已化为一捧黄土,而冰舞终生则不能再嫁,纵然遇见心仪之人,也只能视而不见,有此三点,你可愿意?想清楚在答。”

    “我……”二黑看看怀里的冰舞,已经危在旦夕,淡然的笑道:“我愿意,我愿意终生不娶,换回她的生命,仙人你放心,我临死之际,必写下一纸休书,让冰舞可以再嫁。”

    念仁老妪平静的盯着二黑双眼,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好了。”

    “无怨无悔。”二黑毅然决然。

    “好吧,刻不容缓,即可拜礼。”说完,念仁老妪手一挥,一条红色彩带凭空出现,丢了过去,对二黑说道,“系在你们二人手腕之上,拜天地。”

    时下正值子夜,念仁老妪手一指当前,忽然凭空生出香案香炉等祭拜之物,只见红烛无火自燃,随后念仁老妪一转身,朗声诵道:“双雁同归风难折,情断金石请天阅。拜天地高堂,眼下时节万难,我年纪痴长,便带你们父母行事,二黑,你与冰舞一同前来祭拜。”

    冰舞的身体被念仁老妪用法力凭空托起,与二黑并排。二黑一把扶住,念仁老妪抬声说道:“一拜天地达九霄,稽首拜皇显至诚。”

    二黑扶着昏迷的冰舞对天地一拜,纤细的红带迎风飘动。

    “二拜高堂到近前,明镜白发说恩情。”

    二黑扶着冰舞对着念仁老妪又是一拜,念仁老妪点点头,轻声说道:“两情相悦第三拜,海枯石烂终偕老。”

    不知冰舞意识还是不是清楚,有意无意间,冰舞紧闭的眼睛忽然滑落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一直滴在红带上。

    看见二人礼成,念仁老妪点点头:“现在,我正式宣布,天地可证,此情无悔,你们,正式成婚。”

    说完,就将手里的四叶草拿起,对着天空迎风掐诀,口中默默念道:“本是天地灵物,应缘而生,今实属无奈,引起无端争执,人命将陨,受良善之人委托,欲将此物还于上界,换回垂危性命,望上苍应允,若是此女命不该绝,则真爱叶落,若是此女合该有此一劫,则灵草回归天际,沐天地甘露。”说完,将四叶草递换给二黑,让他亲自采摘。

    “等等、等等!”远处的大汉虽然被禁锢住,但是口舌尚在,连忙大喊:“小子,你想好了,这等东西,一旦毁去,就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得见,你若是保存下来,我可保你荣华富贵,穿金戴银……”

    “闭嘴!”念仁老妪回头就是一瞪眼,大汉顿时口舌生堵,念仁老妪对二黑叹道:“孩子,你决定吧。”

    二黑将四叶草拿在手里,看了看冰舞惨淡的面容,摇头说道:“决定了,我要救她。”说完抬头仰望上天,轻轻的祈祷:“老天啊,你看看吧,我不要这东西了,还我妻子命来。”话音刚落,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直落天际,二黑手里的四叶草一阵颤抖,随着夜风,一片翠绿色的嫩叶自己断落,慢慢飘在了地上。

    那一刻,在中原大地上,有多少名川大山,多少深山老林,其中不乏有大神通者,全都震惊了,仰望星空,默默的看着天际流星陨落,心中全都在寻思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让这无价之宝回归天际。

    “呵……”一阵热气喘出,冰舞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睁大了凤眼,满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胸口,只留下一滩血迹,什么伤口都没有。

    “神仙姐姐,你醒了?”二黑高兴的说道。

    “恩,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冰舞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息一声,抬头问道:“念仁道友,你为何不拿走四叶草,反来救我?”

    念仁老妪苦笑一声:“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拿走了又有何用?时辰一到,我便成了枯骨一堆,此物最多能让我死的更加体面些。”说到这里,念仁老妪便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麻脸大汉,柳眉倒竖,喝道:“匹夫,偿命吧。”大汉闻言心如死灰,闭目受死。

    “等等!”二黑忽然大叫:“仙人,你不要伤他性命!”

    “怎么?你小子忘记他刚才怎么对待你了?”念仁老妪冷笑一声。

    “不,放他去吧。”二黑平静的看着大汉,“他所做一起,都是为了四叶草,刚才你也看见了,四叶草没了,你去吧,莫要在做坏事。”

    大汉闻言大为感动,虽然口不能言,仍然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二黑。

    念仁老妪见大汉心生悔意,便收起了杀心,自嘲的一笑:“也罢,当年我就是因为杀伐过重,被天道所弃,蒙方丈不弃,收留我至今,诵经化怨,并时常教导于我,以慈悲为怀,也罢,你且去吧,记住,就算我生死,但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说完,手一挥,解除了禁制,但是大汉却身形晃动,便成了一只磨盘大的蛤蟆,趴在原地,原来,念仁老妪尽然硬生生的抹去了他五百年的修为,让他重新修炼化形,也算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这一举动,看的冰舞大为震惊,不知道念仁老妪的修为到底有多深,但是眼下这并不重要,抬头看看天色,子时将过,冰舞渐渐恢复了法力。

    念仁老妪感觉到这一切,微微笑道:“你们两个娃娃,去吧,我大限将至,即将坐化。”

    “仙人!”

    “前辈!”二黑和冰舞同时叫道,不忍看念仁老妪逝去。

    “莫要多言。”念仁老妪年轻的相貌上,闪过丝丝疲惫,席地而坐,“我当年杀伐过重,被天道遗弃,这都是命,你们且去吧,弥留之际,还能救人一命,也不枉当年大师含辛茹苦的教化于我,去吧,去吧。”

    二黑和冰舞同时沉默了,心生不忍,于是也在一旁坐下,等待念仁老妪逝去,要送她最后一程,念仁老妪心里明白,也不多言,闭目等待最后的油尽灯枯。

第一百三十章 悠悠寸草心(十三)

    过了良久,忽然夜空中,射下一抹银光,笼罩在念仁老妪的头上,念仁老妪微微颤动,看来话虽如此,但死亡将近,她心中也有所畏惧。

    “咦?这是什么?”二黑见银光中飘下无数银白色东西,便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朵小花,只不过此花造型怪异,只有一片花瓣,但是却浑然天成,似有所指。

    “引路花?”冰舞仔细一看,顿时大惊,抬头惊道:“念仁前辈……你……你……你得道了……”

    此花名曰“引路”,冰舞在蜀山典籍上见过,自九天仙界落下,只有一片花瓣,指引上天,是给渡劫得道的大神通者引路之用,念仁老妪听见冰舞的声音,便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看身边,到处都是引路花自空中落下,然后再仰望一下上天,又环顾自身,不禁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没想到……没想到……一千五百余年了,一千五百年了……我渡劫之后,已经过了一千五百余年,仙道不容我上去……老身已经放弃残躯,今日……今日……尽然……天道不弃啊,天道不弃啊……”

    原来念仁老妪早在一千五百余年以前,便已经渡过九九妖劫,也算是个可移山填海的大人物,可是杀伐过重,渡劫之后,迟迟不见上天接引,位列仙班,反而被仇家追杀的四处躲藏,颠沛流离,直到来到这里,随着时间的流去,她已经放弃了飞升仙界的梦想,自号念仁老妪,只求青灯黄卷,终老一生,没想到今日,被二黑误打误撞,居然让上苍重新接纳自己,得以白日飞升,不禁喜极而泣,故而说,此乃大德证道。

    “前辈、前辈,快去啊!”冰舞连忙催促道。

    念仁老妪此时才回过神,连忙感激的说道:“我救人一命,却也是救了我自己,真乃天意啊,二位,多谢,多谢。”念仁老妪身形舒展,只感觉体内轻盈一片,身形容貌也没有变回原来的衰老之状,慢慢的原地升起,对着二黑和冰舞深深作揖,而后,便顺着银光,飞向了天际。

    待念仁老妪走后,冰舞与二黑一时间气氛尴尬,没有言语,安静的鸦雀无声。

    “两位?没事吧!”楚寻语的声音忽然自远方传来,冰舞回头一看,原来是望尘、楚寻语和慕缘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终于赶到,望尘此时的法力也已经慢慢恢复,楚寻语和慕缘的样子明显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尤其是楚寻语,手中的长剑上还沾有点点鲜血,说明了刚才的一战并不轻松。

    “二黑,你家已经被毁,你还有什么去处?”楚寻语落下以后,歉意的对二黑说道,看来二黑的房子被毁,应该和楚寻语脱不了干系。

    “有。”二黑点点头,“我娘住在城西的乡下,我可以去那边。”

    “好吧,等会天亮了,我们就送你过去。”楚寻语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望尘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淡笑,“你们谁告诉我,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流星陨落,灵光倒映,这里一定有大人物来过。”

    于是众人席地而坐,娓娓道来刚才分别发生过的一切。

    二黑和冰舞这边自不必提,事情跌宕起伏,说的众人惊叹不已,尤其是二黑和冰舞成婚那一段,笑的慕缘前俯后仰,差点岔气,后来还是冰舞一个杀机四溢的眼神才吓的慕缘变回正经。

    而楚寻语那边实则更加惊心动魄,冰舞走后,望尘已成废人,楚寻语便和慕缘拉着望尘就跑,逆门的那对师兄妹紧追不舍,还引来了其他的若干修真者,也不知道是谁叫嚷了一句:“他们知道四叶草下落。”这一下,好家伙,漫天的法宝道法全都砸了下来,修为有高有低,穷追猛打,好在除了逆门的那对师兄妹以外,没有其他高于元婴期的修士,否则楚寻语他们必然遭殃。

    但尽管如此,楚寻语他们一边保护望尘,一边跑路,还是狼狈不堪,好在望尘修为虽然不在,但经验尚存,给了不少宝贵的建议,让他们得以安全的绕着城池来回跑圈玩。

    就这样且战且退,耗掉时间,最后等到了望尘修为恢复,顿时局面翻转,三人立刻杀个回马枪,一路摧枯拉朽,反戈一击,追着那些鼠辈仓皇逃窜,就连逆门的那个师兄,都被楚寻语斩断一截小腿,最后拼了精血不要,才捡回一条性命,被师妹扶着逃回了师门。

    三人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等待天明,待天色鱼肚白之际,便起身飞往了郊外,回到二黑母亲家,天色虽然刚朦朦亮,但是农家起的都很早,已经能看见袅袅的炊烟升起。

    二黑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座木屋前,叩开房门,一位老妇出现在众人面前,看见二黑,奇道:“我儿,今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没有,有朋友来了,所以回来的早些。”二黑闪身让过背后的众人,一一与老妇人见礼,冰舞是最后上来的,估计还没有心里准备去见自己的婆婆,谁知道老妇人看见冰舞时,顿时满脸震惊,慌忙翻身就要下拜。

    众人皆是大惊,这怎么婆婆给儿媳妇下跪了?冰舞手忙脚乱的和二黑赶紧扶起了老妇人,连忙问其原因,老妇人泪流满面,口中叫道:“仙人,您终于又回来了,您还记得济南大明湖畔吗?”

    冰舞闻言一愣,奇道:“你说什么?”

    “当年,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是您把我救下来的,还记得吗?你还给了我一片三叶草,让我好生照料的。”老妇人连忙激动的说道,佝偻的身影都在微微颤动,“我日夜照料,终于长出了四叶草,二黑,二黑,快吧拿出来,给仙人看看。”

    “什么?”所有人大惊,四叶草是当年冰舞给她们家的?还长出了第四片叶子?冰舞自己都感觉不可能,于是对老妇人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来。”此话一出,便心生后悔,怎么能对婆婆这般态度,现在是人家的儿媳妇了。

    老妇人却不知道二黑误打误撞的娶了个儿媳妇回来,于是便请众人坐下,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冰舞在济南大明湖畔救人无数,这老妇那时就是一名小女孩,父母皆被贼人所杀,冰舞救下她以后,她哭着在尸体堆里找寻亲人,冰舞心生不忍,于是就将路上采摘的一片三叶草送给她,并且哄她说,只要这三叶草能够长出第四叶来,就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小女孩单纯,就接下了,而冰舞自己,也没有在意,转身直接回蜀山了。

    没想到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女孩已经迁居到了这里,并且嫁人生子,那棵三叶草,她一直视若生命,仙人所赐,不敢忘怀,所以倍加爱护,二黑出生的那个夜晚,三叶草神奇的长出了第四片叶子,让全家兴奋不已,认为这是仙人的话应验了,从此以后,就交给二黑带在身上,并且发誓,不许告诉外人。

    “什么?就是我当年随手采摘给你的叶子?”冰舞哭笑不得,经老妇这么一说,似乎真有其事,当年随手做出的一幕,居然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真乃是大道无言,玄而又玄,众人唏嘘不已,无一不感叹世间奇妙。

    众人把二黑平安的送回家,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冰舞也没有留下的意思,果然如念仁老妪所言,立刻就要回蜀山,所以一言不发的跟随在众人后面,出了房门。

    二黑的母亲对冰舞那是千恩万谢,冰舞淡笑镇定,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变成了人家的儿媳妇,感觉总有点怪怪的。老妇人把众人送走,也转身回了屋子,眼下旭日东升,村里开始有人烟出现,众人也不好立刻飞行,只好慢慢走到村口。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追了上来,叫住了冰舞。

    来人正是二黑,楚寻语三人识趣的远离了,冰舞平静的看着二黑,等待他先开口。

    二黑此时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递过来:“给,拿着。”

    “恩?这是什么?”冰舞好奇的接过来。

    “休书,我刚写的,字写的不好看,希望你不要见怪,摁过手印了。”二黑低着头,默默的说道。

    “这……”冰舞一阵为难,她原本以为二黑是让她留下来的,没想到二黑居然放她离去。

    “神仙姐姐。”二黑憨厚的笑容在脸上浮现,搓着手说道:“我们都知道,是为了救你才成婚的,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去吧,我不能耽误你,我写完这休书,你就是自由之身了,还是一样能高高在尚的。”

    “二黑,你……”冰舞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仅仅是笑了笑,笑的很勉强,很尴尬。

    “那好,神仙姐姐,你去吧,以后常来玩啊。”二黑转身就往回跑,谁也没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了些许红润。

    冰舞拿着一纸休书,默默的站在清晨的寒风中,晨风吹乱了一缕发梢,用彷徨的眼神,看着二黑远去的身影,冰舞的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口型却是在说:“谢谢了,相公……”

    说完,冰舞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赶上了楚寻语他们一众,互相告别,然后去往蜀山方向而回,而楚寻语他们,则继续前往北方,朝泰山而来……

    缘……即将再一次相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鬼才窥天

    “天有些冷了。”慕缘皱着眉头,坐在马上看看北方的天气,“这样下去,等到了东北一带,恐怕灵宗的人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眼下已经十一月了,渐入晚秋之际,隆冬将至,北方寒冷也是应该的。”望尘在一旁同样向北看去,表情也甚为严肃。

    楚寻语表情平静,慢慢走在前面,这些严峻的气候对于自己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这句话当年在两朝战争年代就已经深有体会了,衍生到修真界,就更加的生动,只不过楚寻语已经经历的太多,对于这些问题,也只能顺应其道。

    眼见离泰山的距离越来越近,楚寻语心中有一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不经意间,全身的热血都会没来由的上涌,耳边本能的回荡起战鼓轰鸣,这是一种既久违又陌生的感觉。

    楚寻语心理明白,这种现象只有在大战将至,厮杀前夜在会出现,眼下战事已平,天下大定,王命已完,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只能说明这一趟上泰山一定会出现一场生死大战,必须全力以赴,否则稍有差池,必有性命之危。

    这一点心理准备自然是有的,从两极之地出来的时候,楚寻语就知道这一切都绝非偶然,纵然身死也要弄明白始末,可是没有弄明白的就是,这泰山之上会有怎样的对手,让自己的内心频频预警,须知泰山本来就是历朝历代的王权礼仪之地,有数不清的佛、道两宗在上面小筑,虽然除了妙真观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有规模的宗门,可是神通广大、礼义贤淑的高人总是络绎不绝,上去难道会有什么危险?

    楚寻语假设过很多设想,假想妙真观的后人真的与黑衣人有联系,他们誓死不肯交人,而且翻脸厮杀,这是最为常规的设想了,心理总感觉不对,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清楚,为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看天色尚早,北方的冬天干燥,不似江南湿润,于是三人下马休息,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楚寻语说出了心中的担心,想让他们两位心理有个准备。

    望尘笑着一摇手,问道:“楚小友心思细腻倒也难得,既如此,我便焚香起卦,问天请答吧。”

    “哦?”慕缘一听来了兴趣,“久闻天机阁一脉查天观地、问卜天机,却从来没见过,望尘前辈能否让我们一见?”

    “呵呵,这有何难,待我问上一卦,看看近日内祸福吉凶如何。”望尘笑着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白玉似的竹简凭空跃出,落在了地上,封口处有两个篆体字,上书“天机”二字。

    望尘十指连动,“天机”二字随即消散不见,竹简迎风招展,平铺在地上,楚寻语和慕缘连忙乘着这个机会伸头看去,只看见上面书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篆字,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藏天机命盘之理论。

    这竹简名叫“万言卷”,说起来,还是个有来历的东西,相传这万言卷的创始人,乃是三国时期的“人杰鬼才”郭嘉。郭嘉,子奉孝,何许人也?乃是东汉末年之时,天下一等一的奇人,谋略无双,智冠群英。

    有道是“诸葛碰司马——才动九天”,世人皆知诸葛亮和司马懿是三国时代惊天动地的智者,殊不知早年的郭嘉,才是率先崛起的奇人。郭嘉一生才华卓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谈笑风生之间,可以让百万雄兵灰飞烟灭,一生跟随曹操南征北战,曹操仰仗郭嘉的谋略,一时间,所向睥睨,鼎定北方。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被后世称为人杰鬼才的奇人,却英年早逝,仅仅三十八岁就患病而亡,为何?这就是因为郭嘉窥视天命太多,终于引起天妒,常言道:天若宠之,亦必罚之。天命之下,已经降生下了诸葛亮和司马懿两大智星,主导历史,不想郭嘉却鬼才动天,很有可能逆天改命,篡改天道发展,所以降下疾病,夺去了郭嘉年轻的生命。曹操在赤壁大败之后,痛哭流涕,叹道:“若是郭嘉郭奉孝在,何至于有此大败?”由此可见,郭嘉一人之力,竟能匹敌孔明、周瑜,这是怎样的智慧。

    郭嘉生前,据说已经可以看穿他人的生死命盘,江东孙策就是最好的例子,郭嘉遥隔千里,就将孙策的死状说穿。这样的人,上天岂能容他?于是在北伐途中,就用疾病将这颗遗失的明珠召回九天之上,否则必出大乱。郭嘉一生虽然短暂,却将生平所学,窥视的天理命盘,全部写于竹简之上,别看只有短短数千字,却蕴含了大智慧,大才情,郭嘉在北伐途中病故,这卷竹简就失踪了,下落不明,有人说,是曹操拿走,也有人说,是郭嘉的好友荀彧拿走,总之,众说纷纭,谁也没有得到这位人杰鬼才的遗书。

    而后的数年中,天机阁一位年轻弟子在人间历练,辅助王权,进军途中,经过一座山村,无意中看见路边草丛里有一个婴孩,在襁褓中大声嚎哭,该弟子心生不忍,便下马抱起,谁知这个孩子小手死死的抓住一把野草,似乎不愿离开,于是心知必然有异,就令左右他人留下,独自一人抱着婴孩进了野山,在一个山洞的石台上,找到了这卷“万言卷”。

    该弟子拿起一看,得知此乃郭嘉郭奉孝所留,顿时大喜,可是书卷下的石台,刻有一行小字,上面写道:“无缘莫强,望尘惹埃”。顿时又让这名年轻的弟子大惊,此言一语双关,一是告诉后来人无缘不要强求,否则平白惹来尘埃,而另一层意思则非常微妙,原来这名年轻的弟子名号就叫“听无缘”,这明摆着是先人在告诉他,不要乱拿东西,这东西与你不过是擦肩而过,有缘无分,莫要强夺,否则拿之必有后患。

    听无缘思前想后,于是将这个万言卷和婴孩一同抱回了山门,抚养长大,并且给这个孩子取名就叫“望尘”,将万言卷传给了他,不想这位名叫望尘的年轻人在后来的日子里,天资横溢,颇有当年郭嘉鬼才之谋,居然看穿了王朝更迭之象,推动了天命演化,下山辅助朱元璋平定乱世,真可谓是大道无言,有缘乃证。

    而听无缘自己,也正因为顺应了天命,没有强拿万言卷,所以一生修行顺风顺水,后来位居天机阁四大长老之一,另外三人分别是:寻无境、问无命、道无情。再后来这四人同时渡劫成功,白日飞升九天之上,成为了修真界一大奇闻,后人并称这四位是“寻缘问情”,天机阁四大才子。

    现在回归正题,望尘将万言卷打开,双手连掐数十诀,一条淡白色光华从掌心射入竹简,然后望尘轻吐一句:“天命虽浩,鬼才蹊径,现!”顿时,竹简上数千个篆体文字跳动闪现不已,忽明忽暗,古怪的是,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都没有传出,看的楚寻语和慕缘赞叹不已,好一个人杰鬼才,窥视天命天理,居然无声无息,真乃是上天不察,下地无知。

    良久,望尘忽然双目睁开,表情痛苦的一甩手,只看见掌心中俨然有一道漆黑的魔气翻涌,往西南慢慢飘去,在众人眼前,化作血色利剑,然后又向北方消散的无影无踪。

    “前辈,不要紧吧,这是何意?”楚寻语和慕缘都看出此魔气并无大碍,但并不明白是何意,于是疑惑的看向望尘。

    望尘甩甩手,表示无甚大碍,眉头紧锁道:“奇了,奇了……”

    “哦?前辈请明示。”

    望尘低头沉思道:“方才这一卦,我卜的是离我们最近的一次血光之灾,结果却出乎意料,离我们最近的一次血光之灾是在西南方向,而且魔气翻涌,似乎与魔道有关。”

    “什么?”慕缘一愣,“西南?我们可是在北方,难道我们现在又要折回西南?”

    “不。”望尘摇摇头,“事情虽然发生在西南方,但是最终会向北方转移,你们忘记了终南山的星语者所言吗?我们往北去的大方向是没错的,最终应该是与北方一行有关,但是西南方又怎么会有魔道兴风作浪?着实让人不解,而且看样子,必是血光之灾。”

    “这……”望尘一言,说的楚寻语和慕缘都沉默了,低头细细思量望尘所言……

    就在楚寻语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中原大地的西南方,蜀山仙境之内,异象频现。

    蜀山大殿中,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在,殿下一名低阶弟子慌忙上报:“禀告掌门,在‘回梦亭’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经查证,是我蜀山门下弟子,死状和前面一样,都是全身潮湿,腥臭之极,面目狰狞,表情痛苦不堪。”

    “知道了,下去吧。”蜀山掌门元锋真人目光平静,手摸长须,禀退了弟子,然后问道:“燕儿和邓青他们在苏州如何?”

    “禀掌门。”护法长老元清施礼道:“苏州名家的人刚刚传话过来,他们到了之后,并无大事发生,并且已经严加防范宵小之辈。”

    “恩,那就好。”元锋掌门点点头,“让燕儿远离山门果然是明智的决定,诸位,你们修行千百年,可曾见过最近死者的功法?”

    周围众长老互相对望良久,纷纷摇头,护法长老元明起身答道:“并无所闻,端的古怪,莫非是魔门新创功法?”

    “新创功法?”一名大汉眉头紧锁,赫然就是那日救下高威的断风长老,“胆子不小,居然敢挑我蜀山试剑,居心叵测。”

    “断风师兄莫要急躁,事情尚未证实。”一个儒雅的声音传来,说话人是个白面小生,此人便是断风、追电、吞火、冰舞之一的吞火,居然是个慢条斯理的书生,他忧心忡忡道,“就怕是魔门有什么阴谋,我们蒙在鼓里,难免上当,这该如何是好?”

    “吞火,你着相了。”元锋掌门此时说道,“早前我们就预感必有灾难要发生在我蜀山,现在不过是应劫而已,好在燕儿乃我门中希望,她已经远离,我们已无后顾之忧,诸位听令,我们势必全力应劫。”

    “谨遵掌门法旨。”在座的所有人纷纷起身回应,看来蜀山最近的动静是不会小了。

    蜀山一处低阶弟子草屋中,一名杂物弟子从床上慢慢爬起来,睡眼惺忪,身旁的柜子上,赫然放着的就是楚寻语朝思暮想的那盏黑色宫灯,他看看窗外天色,惊呼:“糟了、糟了,最近总是睡过头,一定又要被师傅骂了。”说完立刻起身洗脸,扛着扫把就往外跑,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刚才洗脸的时候,镜中自己,双眼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幅倒三角形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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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断灯灭之时介绍:
一盏灯一段缘 一把剑一场梦 故事,描写的是元明战乱年间,一名下山历练的年轻人,无意中卷入一场纷争,因为一盏灯,爱人死于己手,无奈天道难测,寻找背后种种原因…… 正是伤心总在断情际,剑断必是灯灭时剑断灯灭之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断灯灭之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断灯灭之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