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一章 失落的火海(十一)
书接上回,且说众人在黄金城中与苏醒的暴君庄蹻血战一场,最后关头,老者力有不及,满面黑紫的重伤跪地,稍稍撤力,庄蹻一把揪住忘尘衣领,将他扼住脖子举起,楚寻语和慕缘赶到之后面色大变,忘尘被掐的口角流唾,胳膊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庄蹻无声的狞笑着用半边身子把自己撑了回来,此时战斗终将落幕,众人力拼这位上古怪物终于走到了无计可施的尽头。
“还能动吗?”楚寻语自己想要挣扎起来摸剑都失败了,因为庄蹻身上还被老者限制住了一半,此时如果发一把力把这厮一脚踹下去就一了百了,可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战斗,所以只好问慕缘,慕缘脱力的双手扶着拐杖摇摇头,他身上都是虚汗,和楚寻语一样,难以维持。
此时苗不燕忽然站了出来,她将楚寻语放在地上,悄悄的只身潜伏过去,绕着庄蹻背后走,慕缘和楚寻语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趴在石头上看着。只见她走近到渡灵州后面,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碧绿色的玉石发簪,忽然一跃而起,从背后一下跳到庄蹻的后背,一手搂住脖子,一手将发簪戳进庄蹻的眼睛,大吼一声:“放开我男人!”
庄蹻暴喝一声,身上火焰陡然喷发,苗不燕忍住炙热烫伤不撒手,慕缘着急的大喊:“盅术对它没用!”
“那不是盅术!”楚寻语古怪的说道,“这是道家东西,我好像打仗的时候见过。”
苗不燕到底修为羸弱,几个呼吸就被烧的皮开肉绽,但还是抱紧庄蹻脖子不撒手,玉簪上灵气闪烁,庄蹻身体嘎吱作响,庄蹻暴怒的原地打转,想要甩开背后苗不燕,忘尘因此也被甩到一边,老者控制不住终于撒了手,跪在地上咳嗽。老者一撒手庄蹻就恢复了自由,但是没想象中恢复它那暴虐的力量,一来是因为它也受了伤;二来是因为苗不燕手上的玉簪也不是俗物。
忘尘一口淤血呛出来,抬起头看见眼前景象,奋不顾身的冲过去要抱住苗不燕,庄蹻旋转几圈,一脚把忘尘踹躺下,反手揪住苗不燕的头发提到正面来,苗不燕疼的惨叫一声,手中玉簪破碎,庄蹻身体顿时压力一减,再把忘尘提起来,和先前楚寻语与刀玉鑫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庄蹻咆哮一声,全身火焰蔓延过去,熊熊大火包裹二人,这暴君要把他们活活烧死,纵然对庄蹻来说,活活烧死太也过于凶残了。
“前辈!”楚寻语和慕缘大吼一声,东倒西歪的要追过去,可惜只能在地上左滚右爬,心有余而力不足。大火包裹住二人,二人气势渐弱,忘尘修为高一点,他挣扎着握住苗不燕的手,努力的把捉襟见肘的灵气也传过去尽量包裹住她,二人被烧的面目焦黑,体表越来越多的焦红伤口出现,苗不燕努力的把眼睛斜过来看着忘尘,结结巴巴的说道:“抱……抱歉……完不……不成……交易了……”她是说四人第一次见面时达成的交易,众人帮她解毒杀左右祭,她带大家找卷轴。
忘尘也努力的把眼睛转过来看着她,嘴角一丝苦笑,他要庇护两个人,负担更大,所以说不了话,盯着眼前被烧的面目全非、脸庞一片漆黑的女孩,自己恐怕也好不了哪去,没想到最后落个两块焦炭的下场,不过倒也般配,忘尘忽然觉得自己和慕缘没学点好,这时候还想起调侃。
苗不燕也握紧了忘尘的手,现在能做到的仅此而已,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皮肉烫开,烧着烧着,也不觉得疼了,因为已经麻木了。灵气已经消散的越来越稀薄,忘尘也包裹不住了,现如今二人恐怕唯一的愿望就是烧成炭的时候手还握在一起,他努力的把头转过来,隔着熊熊大火看见楚寻语和慕缘在远处愤怒、悲伤着想往这边奔跑,不禁笑了起来,心说你们两个真傻,于是张了张嘴,没声,但是口型很明显,是两个字:“快跑!”
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楚寻语趴在地上,慕言跪在身边,楚寻语用攥紧了地上的泥土,眼中流下了眼泪,慕缘失神的看着这一幕,跑不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人终将在这里停下一路旅行的脚步……
“畜生!放开我侄女!”一声惊天暴喝,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影“嗖”的一声冲了出来,把眼一看,竟然是刀玉鑫,她怎么没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刀玉鑫已经杀到近前,八根骨刃激射而出,直接拴住庄蹻横着拖飞出去,苗不燕和忘尘摔了下来生死不明,慕缘和楚寻语赶紧爬过去先查看他们。
刀玉鑫把庄蹻摔在地上,自己扑在它身上,庄蹻脸上全是惊异的表情,它似乎也没想到元婴毁了这人居然还活着。刀玉鑫盯着庄蹻的双眼,诡异而又凶狠的一笑,轻轻问道:“怪物不止你一个!”
说完不知道用了什么术,庄蹻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脑袋,和当年在鱼腹中的拉章一样,痛苦至极,刀玉鑫不管不顾,强行将它拽起来,二人一路撕扯,径直的摔进渡灵州洞口……
楚寻语和慕缘在地上查看忘尘和苗不燕,发现还有气,但烧的不轻,昏迷不醒,楚寻语连忙指导慕缘从自己怀里掏出药物在给他们喂药,忽然发现刀玉鑫和庄蹻一起跌进了洞口,又大喊:“八戒!快去看看!”
慕缘手脚并用的跑过去,发现刀玉鑫和庄蹻撕扯着居然用手扒着井边,二人一手抄住洞口一手还互相拽着,也第一次看清了所谓渡灵州的真面目,竟然是一潭类似清泉一样的东西,里面水很奇怪,慕缘第一眼看过去也吓的往后一退,因为水面上的倒影是自己,直挺挺的看着自己诡异微笑,伸手在够自己,难怪大左祭和刀玉鑫一开始都惊了一下,这实在过于诡异。刀玉鑫和庄蹻也是如此,身子下面有他们二人的水影伸手抱住他们二人的腰往下拽,慕缘左右看看,发现忘尘一开始拿的大铜棍子在地上,抄起来就对着庄蹻井边的手指砸,不知道为什么庄蹻此时力量衰弱到了极致,被砸了几下吃不住就松了手,两只手索性直接拽住刀玉鑫,好像要拖她一起同归于尽。
刀玉鑫抬头对慕缘说道:“你注意,往后退一点,否则也会被拽下来。”
慕缘赶紧缩了缩脑袋,自己的水中倒影伸手捞了个空。庄蹻死死拽住刀玉鑫,刀玉鑫低头看着它,显得反而很平静,慕缘叫道:“我不好上来啊,这混蛋不松手怎么办?”
刀玉鑫冷冷的笑了起来,她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只见她一手抓住井边,一手不和它纠缠,反而伸到它胸口,轻轻的一拔……一根封印钩就被拉了出来。
“你疯了……”慕缘脸色骤变,“它就是被封印死死钉在庄蹻身体里的,你拔出来它就自由了,庄蹻的身体就算掉进去也没用了,旷婆会随便附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的。”
“所以我让你走。”刀玉鑫一抬眼,那惯有的、不容置疑的目光又回来了,哪怕她只有一只眼,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寨主,“这身体太强横,没了这身体旷婆什么都不是。”慕缘大骂一句疯子,不管那么多转身就往楚寻语那边跑。
一根、两根、三根……刀玉鑫拽了一大堆出来掉进水里,庄蹻低头看看,开始是惊异,随后是满意,抬起头也不吵也不闹,就这么看着刀玉鑫,刀玉鑫咬着牙说道:“没了这身体,我在慢慢料理你。”
一堆钩子被拔了出来,庄蹻忽然一把捏住刀玉鑫嘴巴,一股难以名状的黑紫气喷涌而出,直接灌入刀玉鑫身体里,空中旷婆那狰狞的巨脸一闪而逝,得意的狞笑声在回响。等到全部附身到刀玉鑫身上,庄蹻那身体也无力的撒开手,失去力气,坠入水中,倒影化作的庄蹻抱住庄蹻真实的身体慢慢沉入了黑暗的水底,消失不见,不可一世的暴君终于带着他那未完成的黄粱一梦沉沦进了深渊……
刀玉鑫一个翻身出来了,众人惊恐的看着她,连黑衣老者都挣扎着往后退了两步,刀玉鑫身上所受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的愈合,不断的有粉嫩新肉填充出来,刀玉鑫一张嘴,旷婆那独有的细长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慕缘叫道:“我就说你疯了,这和让庄蹻活着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刀玉鑫忽然回了一句,出乎意料的是一下坐倒在地,靠在渡灵州的洞口石边上,一抬手,拿出一个东西,竟然是大左祭给楚寻语的那个奇怪钩子,楚寻语把留在了刀玉鑫的身体上,刀玉鑫此时拿出来,二话不说,一伸手对着自己的后脑就扎了进去,痛苦的惨叫声出来,半晌,垂下手就不动了。众人一时间都傻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过了片刻,刀玉鑫倒抽一口冷气,一下睁眼缓了过来,扶着井边站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面颊,还张口试了试舌头,一切都恢复如常,所有人都愣住了。老者松了一口气,喘着粗气,扶着旁边的石头问道:“你把它封在了自己体内?”
“它是蠢货。”刀玉鑫冷笑一声,“它真以为我是畏惧庄蹻的**吗?说两句就上当,上古的怪物都是如此,灵智不高,空有蛮力,才会失去统治的王座,也多亏了大左祭,找这么个东西给那小子,我开始也没想到要用这个法子来维持自己的身体不崩塌。”
“你怎么做到的?”慕缘惊讶的问。
“有些……”还没说完,刀玉鑫忽然面色一变,干呕一声,脸上表情一阴,又恢复过来,摇摇头,说道:“不行,一个封印还不够,这怪物果然有两下子,我身上替血之术受的伤都恢复了,果然威力不俗。”
又看了看地上的忘尘和苗不燕,问道:“他们呢?”
楚寻语回答:“还有气。”
“交给你没问题吧。”刀玉鑫知道楚寻语是药王府的人,所以才这么问。
“没事。”楚寻语点点头。
“那就好。”刀玉鑫转身就往大殿废墟那里跑,“这里交给你了,我再去找几个封印钩,多钉几个才行。”
看着刀玉鑫远去的身影,一个个都咋舌不已,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元婴死了还能活着的惊骇奇迹。相反,老者咳出一口黑血,坐在石头上捶着膝盖,问慕缘:“能不能把拐杖还给我,老了,我想站起来。”
“哦,来了。”慕缘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把拐杖还给他。
谁知道老者互生异变,面色一沉,一把抓住慕缘,说道:“老夫说过,我要取你人头。”
说完直接把慕缘推进渡灵州,楚寻语大叫一声:“八戒!”
第九百八十二章 失落的火海(十二)
书接上回,且说在黄金城的地底,众人在刀玉鑫最后现身之下,终于粉碎了庄蹻那荒诞的“归来梦”,但是下一刻,黑衣老者忽然翻脸,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将慕缘推入渡灵州,楚寻语大骇,慌忙惊叫一声,杵着长剑就要上去拼命。
但是最终结果却出乎意料,老者揪着慕缘的衣领一下推到井边,可落水的不是慕缘,反而是他自己,慕缘也被吓的不轻,瞪大了眼睛被摁在井边上喘粗气,慢慢回头,发现原来是老者推着他往井边的瞬间他自己翻身跳了进去,低头看去,原来老者抓着自己悬在空中,下半身被倒影纠缠着,老者面不改色,右手抓住岸上的慕缘,左手已然伸进水中,刹那间整个左手散发出焦糊的臭味,老者咬着牙,抬头往上问:“还不把我拉上来?”
“哦、哦。”慕缘这才反应过来,和赶过来的楚寻语一起,把老者给拽上来,楚寻语发现老者的左手已经被井水烧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手背上没有一块好皮,全是猩红的大血泡,便示意慕缘拿些药物过来。
“不用了。”老者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过一会它就会自己痊愈的,这‘渡灵州’是南疆的叫法,中原称它为‘契俞弱水’。”
“契俞弱水?”楚寻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了然,这庄蹻真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于是就给慕缘大概的说了一下:契俞,乃上古巨兽之一,是其中体型最巨大的,龙头马尾虎爪,此兽本尊原本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弱水,在封神之战前,乃昆仑山下一灵泉,中原到处流传的“后羿射日”神话传说中提到过此水,环绕昆仑仙山周边,《海内十洲记》曰:鸿毛不浮,不可越也。而这个故事确实和后羿有关。
典籍中有记载,契俞原先乃人身,被奸人所害,轩辕黄帝闻此事大怒,惩罚了元凶,但他想复活被蒙冤遇害的契俞,于是命人召集了上古时期的大巫施法想要唤醒亡者,殊不知世上从来没有一种让死人复活的术。纵然是轩辕帝也不行,他盲目的让大巫强行施术,而巫术素来过于诡异、粗暴和野蛮,结果乱用上古巨兽的肢体拼接他的肉身,复活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怪物,这就是后来中原神话传说中的契俞,此时的契俞已经迷失了本性,彻头彻尾的是个凶残巨兽,轩辕黄帝无奈之下只好用无上法力将它推入到弱水支流中的一个池子里,希望能杀死此兽。
巫术的作用过于暴虐,此刻就彰显无遗,契俞被推入池中不仅没有死,反而历经十日的淬炼,将天生灵泉的弱水给烧的滚烫,契俞逃脱水中束缚,四处吃人,但它因为被弱水淬炼过,所以保留了一缕善心,相传它能奔善走,奔跑在神州大地上,但凡碰见内心稍有邪念之人都会生吞活剥,可是天下谁人心中没有阴暗一面?久而久之成了大患,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轩辕帝无奈之际只好召唤后羿,后羿也是一方大巫,手段了得,那时候的他还没射日呢,听闻此事端倪便出手相助,最后射杀了契俞。而当初它被推入的那个弱水池子也变得和其他弱水不同,不再是当初那个灵泉,反而平静清澈的水面之下滚烫无比,和契俞一样,可以倒映出人内心的阴暗一面,慕缘他们从水中看见的倒影其实就是自己内心的伤疤,作恶越多,水中的倒影就越强大,纵然你可以击败强大的对手,但是你能击败你自己吗?刀玉鑫和大左祭生平杀人无数,双手早已染满鲜血,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当初被自己的倒影纠缠上脱不开身的原因,而楚寻语一个外人能拉他们出来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那些倒影是他们自己纠缠自己,与楚寻语何干,楚寻语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力道的,至于说庄蹻,呵呵,我南疆第一暴君,他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被水中倒影拖下去一命呜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封神一战以后,三界确立,仙界将弱水给收了回去,而契俞待过的这一池水据说早已不是灵泉,所以不被仙界容纳,就摒弃了,而按地理位置来说,众人在梅里雪山,云贵高原,和昆仑山脉相连,当初轩辕黄帝找的弱水支流原来就是这里,庄蹻建立的这黄金城中多是上古异教神或者洪荒巨兽,有这么个玩意儿倒也不足为奇。
老者捡起自己的拐杖,坐在石头上喘气,扬了扬左手,开口道:“这池水乃是上古之物,借助它的力量可以暂时伤害它,短时间能脱离它的监视,所以你们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时间有限。”
楚寻语还没开口问,慕缘抢在他前头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来问,因为他不想暴露楚寻语的身份,而且楚寻语要问自己什么自己也早就知道了。楚寻语很快就领悟了含义,于是转身去给忘尘他们上药,其实竖起耳朵在听。
慕缘问:“您老人家不杀我了?”
“不杀了。”
“为什么?”
“因为……”老者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真诚,“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未来。”
“未来?”慕缘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哪里是未来?”
“那个卷轴。”老者叹息一声:“明典当年从来没告诉过我黄金城里会有这个东西,你得到了它,这恰好印证了当年的预言,等待了这么多年,我们本来都不相信,但是今天,我终于亲眼看见了,我相信你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慕缘听的一头雾水,又问:“预言……怎么说的?”不错,楚寻语头先就和慕缘说过此事,一定要打听到预言的内容,因为那盏黑灯如此惧怕这个预言会成真,其中一定有它的弱点,它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不可毁灭的存在。
“你应该问那盏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者答非所问。
“好吧,那盏灯是什么?”慕缘无奈的撇撇嘴。
“其实我们也说不好它是什么……”
“这不是废话嘛!”慕缘大怒,“您老人家简直就是脱裤子放……”
“嗯?”老者一瞪眼。
慕缘赶紧改口:“放……放厥词……”
老者无奈的翻白眼:“未来怎么会在你这个混账的小和尚身上。”
接下来老者便缓缓说出了他们知道的一些事情……
其实这灯很奇特,它是怎么来的已经无从得知了,只能推测乃是洪荒世界的遗物,甚至有可能更久远,乃天地初开孕育出的灵物,当然,这些都是他们这些人揣测出来的。因为此灯威力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它具有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本领,记住,这里说的一切,所谓的“一切”就是任何人愿意交换代价点亮它,就可以向它许愿,只要你许了愿,它会满足你要的所有。
“这不是好事吗?”慕缘乐了,“回头我也要去找它。”
老者苦笑一声,笑的有些凄凉:“如果真的是好事的话,那就真的好了。”
继续诉说这灯让人惊骇的一面,这盏灯让人实现的愿望却大相劲庭,就以自己为例来说,老者的真实身份,叫‘李尔文’,说完满是期待的看着慕缘。
慕缘古怪的看着他:“不知道。”
老者没好气的说道:“我的父亲你总该知道吧,叫‘李迷夏’。”
慕缘耸耸肩膀,一脸茫然,还是不明所以:“怎么扯到你父亲身上了,怎么?我该知道你爹是谁吗?”
老者愣住了,气的都笑起来了:“我拐杖呢?我拐杖呢?我要用拐杖打死你。”
楚寻语实在停不下去了,停下手中的药,回头说了一句:“李迷夏是古象雄王国的最后一位君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说他是王子。”
“你?王子?”慕缘哭笑不得的问,“你是王子?”
“谁都年轻过。”老者白了他一眼。
老者的故事,就要从他的身份说起。象雄王国,最早是一个起源上古时期的部落,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它统一了青藏高原的十八个小国,成立了后来盛极一时的象雄王国,都城叫做“穹隆银城”。但是就和别的王朝命运一样,无论在怎么辉煌,终有落幕的那一天,最后一位帝王,叫做“李迷夏”,当时邻邦吐蕃国的一位年轻君王把自己的妹妹,叫做“赛玛噶”,送给李迷夏做王妃,因为这位吐蕃君王太年轻,刚即位,为了国家的稳定,和邻邦强大的象雄王国采取了和亲的政策,他是学中原的,因为他后来也取了一位中原汉人王室的女儿。而象雄王国李迷夏当时已经有三位王妃了,生下了两男一女,李迷夏知道赛玛噶嫁过来是因为政治,所以对她不冷不问,置之不理,久而之久赛玛噶就离开了皇宫,在附近的湖边行在别院中居住,因为被君王冷落,所以心中越发的悲凉。终于,她等到了自己的哥哥把国家稳定并发展强大的那一天,她告诉来探亲的使者,将这些年来的哀怨作了一首长诗送还自己的家乡,他的哥哥听闻了此诗心中悲愤交加,于是召集大军,兴兵讨伐,为胞妹雪耻,历经三年,终于灭亡象雄王国,称霸青藏高原,这位吐蕃国王名字就叫做“松赞干布”,他有一位王妃,是中原唐王李世民送来的族人,唤作“文成公主”。
“啊!”慕缘总算听明白了,指着老者回答,“我总结一下,说了半天就是你爹对你四姨妈不好,于是你四舅不高兴,就把你爹给灭了。”
老者气的咬牙切齿:“那个贱人,她在我国数年,利用王妃的身份,把我国的兵力、防御、弱点都摸的一清二楚,作为内应,联合他兄长,里应外合做的好事,她最后的诗歌被你们汉人称为藏派‘长恨诗’,其实就是给来访的吐蕃探亲使发出起兵的暗语,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李迷夏有两儿一女,老者当时是排行最小,上面还有一姐一兄,象雄王国源远流长,国内推崇苯教,是藏传佛教的起源,皇子从小就被送入苯教修行。在吐蕃灭了象雄王国之后,他们借助宗教的力量躲过一劫,但是姐姐就被征入宫中作为松赞干布的王妃,数年之后离奇猝死,其中原因自然不言而喻。而松赞干布一统青藏高原之后,国家逐渐的稳定,苯教越发昌盛,甚至威胁到了政权,被后来的吐蕃王所排斥,终于有一天,吐蕃王下令“举国灭苯”,于是苯教又一次被灭亡,老者兄弟二人再一次流离失所,为了保命颠沛流离,只好逃往汉人的地盘苟延残喘,他二人因为是修行之人,所以投靠了一个汉人的门派,那就是距离最近的西域天山派,天山派只有地位极高的少数几人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老者那时候在天山派的道号就叫做“硕影”。
但是此时兄弟二人产生了隔阂,哥哥已经不在乎种种过眼云烟,反而扑在修行上,励志创立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秘术,但是弟弟,也就是老者自己却因为第二次被吐蕃灭派而愤怒,决意找到一种方法,恢复昔日的荣光。
兄弟二人都是才智卓越的王子,哥哥在天山派内穷经白首,苦心钻研,将一个起源于苯教佛道的术改进了,借助天山派道教空间术上的心得进行修改,创立了后来的一种无双神通,用速度来超越时间和空间,唤作“逐日鬼步”,是的,兄长名字就唤作“李斯坦”。楚寻语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老者笑着看看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也会这套步伐了,我苯教功法传人已经少之又少,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你。”
而老者自己,也就是李尔文,他也经过这些年的修行变成了大神通者,但是志在复国,于是走出山门,去红尘中游历,他见证了中原唐王朝的辉煌,羡慕中原的繁华,又亲眼看着它衰落,感叹它的弊政,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同样郁郁不得志的明典教主,明典教主和李尔文是一见如故,二个年轻的大神通者都药复国,都做着同样的黄粱大梦,一个是古滇国,一个是古象雄王国,而且在交谈中互有借鉴,百中教的今天就是明典教主借鉴老者的经验,效仿古象雄王国,举国上下大开修行之门,因为与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人口都很少,一旦开战将力所不及,于是寄希望于全民修行来提升实力,和中原的修真者总是高高在上与百姓少有接触有很大不同。
而那时候明典教主找唐懿宗换来开派圣旨的佛经就是老者给他弄来的,老者自己毕竟在佛门待的日子不短,所以弄个好东西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明典教主也不亏了他,为老者指明了复国的方向,老者曾好奇明典怎么复国,明典就把古滇国的事情说了,老者自己也恍然大悟,借鉴了这个经验,回去找古象雄王国的遗址,因为古象雄王国也有自己的辉煌文明,叫做象雄文明,和古苗文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象雄文,只不过亡国之后已经没多少人能懂了,老者贵为王子,肯定熟谙于胸,他知道古象雄王国曾经有一段引而不宣的密文藏于穹隆银城的密室,于是找到了密室,经过查验,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苯教作为国教历史久远,文献中提到了有一盏黑灯可以许愿,老者欣喜若狂,走遍千山万水,终于遇见了这盏黑灯,于是许愿复国,而且胃口比他祖先大多了,他许的愿望是一口吃下整个神州,要建立一个和当年一样推崇藏传佛教的国家。
但是文献中提到过,这盏灯许愿是有弊端的,除了老者要付出巨大牺牲以外,第二个弊端就是许愿人要终生成为灯奴,誓死拱卫黑灯,被它奴役,听从它一切命令,更不能飞升渡劫,终生为奴。老者为了祖先的荣光答应了,牺牲自己一个又算什么?但是一旦复国成功自己可做不成皇帝,因为自己会被奴役而且被囚禁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他想了又想,作出决定,那就是自己提前预做准备。
毕竟建立一个国家不是起火做饭,三下两下就成了,肯定会有漫长的等待,于是他借着这个时间,换了个身份,回到了藏传佛教的教内,广收门徒,为以后藏传佛教高手出世打下基础,其中就有个弟子,叫做“八思巴”,是的,故事说到这里大家猜的没错,老者许愿复国,数百年风云变幻,建立的国家就叫做“元朝”。
期间老者还抽空去了一趟南疆,兴奋的告诉明典自己复国有望,明典却神色古怪,他那时候已经建立了百中教,而且还找到了黄金城,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于是明典就把黄金城的秘密告诉了老者,一来是为了找个无关的人传承下去,现在知道为什么明典偏偏会告诉老者了吧,他可是另一国的王子,怎么会跨越神州到另一头来找什么古滇国,他有他自己的古象雄王国的事情要忙呢;二来也是警告老者,他们亡国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要滥用祖先的力量,所以否则会招惹大祸,只可惜老者当时过于欣喜,把此事当成了耳旁风。
后来老者在神州逗留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他毕竟自愿成为灯奴,要被囚禁在海外孤岛,但他的愿望达成了,大元铁骑横扫大地,重立藏传佛教为国教,老者欣慰流泪,但是很快就发觉不对了,借用有限的外出时间,老者在神州大地上见到的情景和自己所想相差甚远,根本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国泰民安、举国修佛的祥和、宁静场景出现,反而从成吉思汗开始穷兵黩武,滥用藏传佛教的力量,元蒙法师中大量年轻高手狂热的帮助大元铁骑年年征战、刀兵四起,历代君王一个比一个残暴昏庸、骄奢淫逸,民间百姓当牛做马、饱受欺凌,老者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最终再次亡国,尤为讽刺的是,元朝只有九十八年,九十八年啊,一个王朝连百年的香火都延续不到,更别说什么历史悠久的古象雄王国了,老者幡然醒悟,纵然黑灯手眼通天,可以改变天道演变,但是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反而给世间带来了这么多年的灾难,是命运给自己开的一个无情的玩笑。
老者被囚禁的时候也遇见了其他灯奴,其他人对自己都是一片冷落、嘲笑和同情,他们也和老者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们警告老者你上当了,黑灯许愿最大的弊端就是它肯定会实现你的愿望,但是是用一种另类的方法实现,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都绝对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老者已经许愿了,他估摸着怎么说自己许愿建立的国家也能维持个两三百年,也算告慰先祖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只有短短的九十八年,而且还搞的一塌糊涂,落的今天这个下场。
听完老者的故事楚寻语和慕缘都惊愕不已,老者苦笑着说:“现在知道这个东西有多混蛋了吗?它会用一种你绝对不想要的方法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结果就是你无论如何都会后悔当初怎么会愚蠢到来许愿,你当初想要得到的不管是什么到最后都是你绝对不会再想要了,唯一受益的就是它自己,它得到了我们这些奴隶,弄的现在我们活不活,死不死,终生为奴,进不去也出不来,一直要待到天荒地老,哪怕我们想自杀都不行。”
半晌,二人楞楞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者倒是挺大方,主动继续说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古老的预言开始慢慢印证了……”
第九百八十三章 失落的火海(十三)
书接上回,且说黑衣老者和众人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一直甚为忌讳的那个古老预言。
老者认真的告诉众人,其实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这盏黑灯在神州大地上招惹出这么多事情并非一直都是秘而不宣的,它也曾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而灯奴的作用因此得以彰显。成为灯奴的人如楚寻语他们以前所猜,个个手背上都会长出一只倒三角眼睛,其实这是与黑灯达成契约的一种灵魂烙印,同时黑灯借此可以用来监视灯奴是否会有所背叛,因为在契约里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透露黑灯的种种消息,所以老者在先前每次提到黑灯身体都会出现异样,这是违反了契约在被反噬,当然,黑灯也赋予了所有灯奴充分的自由权利,不会干涉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因为试问谁人在尘世没有牵挂呢。灯奴一旦被赋予使命走出牢笼的时候,都会顺便干些自己的事情,所以只要不牵扯自己,黑灯也不管不问,闭上眼睛,任由他们自由行动。
而一旦江湖上出现了某些人对黑灯有了过分关注,甚至是敌意,那么灯奴就要奉命出发,从杀人灭口到篡改记录等等都是他们所为,无所不用其极。因为江湖上某些人,甚至是大神通者因为机缘巧合知道了黑灯也产生过质疑甚至是追缉,此物过于匪夷所思,花有百样红,人有千种性格,不是每个人都对它趋之若鹜,所以在漫长的历史上和楚寻语一样,对黑灯不依不饶的人有许多,不乏手段通天之人,那么自然灯奴就要出手了,灯奴可以战死,因为咱们故事里多次提到过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可以让死人复活的术,但是灯奴不可以因为忍受不了永无止境的奴役而自杀,稍起这个念头都会被灵魂上的烙印所察觉进而被惩罚,这就是为什么老者曾经苦笑着说自己想自杀都不可以。
当然,黑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比如蜀山那个严尙就是如此,这个驽钝的小子带着黑灯那么久,黑灯都没有和他对话足以证明了黑灯对他不甚入眼,只不过是因为黑灯散发的无上法力诱惑了朝夕相伴的严尙堕入邪道,这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过于执缪导致的,黑灯可看不上他这种货色。
慕缘又提到了当初宏道门遗址壁画上的事情。老者告诉他,其实宏道门的创派师祖就是很早的一位灯奴,此人本是正道大神通者,手段非同小可,但老者没有见过他,只听过他的故事。据说此人的愿望是开宗立派,他很羡慕昆仑、蜀山那样的大门派,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开枝散叶、名流千古,毕竟他的年代很久远,在那个年代许下创立门派的愿望也无可厚非,但是黑灯前面提到过,它完成的愿望无论如何也不是你想要的,这位仁兄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许愿创立的门派会堕入魔道,这就是为什么取名叫“宏道门”,意在弘扬道法,可不料后代会转而入魔,难怪江湖上时常调侃宏道门的名字,这就是原因。而门中后人因为见过祖师爷携灯而行,所以在歌功颂德的壁画上刻下这一幕也很正常。
但此人不是等闲,据说他成为灯奴之后,一直在谋划怎么脱离奴役,宏道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一次动荡,导致更换了地址,所以有些记录就被保存了下来,这其实是这位祖师爷一手策划的,他不知道有什么计划想要重获自由,可失败了,结果就是被黑灯派出的其他灯奴诛杀,老者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他做的,只有他这样的天纵之才才能做出这么个东西。因为灯奴在外面时间越久实力也会渐渐衰退,黑灯本来就不是常物,甚至控制的大神通者引不来天劫,这灯过于逆天,天道是不会允许存在世间的,所以一旦成为灯奴就等同于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行走会被天道排斥,终究灵气枯竭,成为凡人衰老致死。而这位祖师爷心思缜密,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想了很多办法,因为在越狱的过程中免不了要动手,动手就要靠实力,实力不增已经很烦恼了,怎么还能倒退?于是遍寻天下,终于在江南的朋友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方法,做了这么件斗篷,用材、暗含的阵法等都大有名堂,可以暂时骗过天道,而帮助他的这位朋友后人也深得先祖精髓,开宗立派,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苏州织造。
这位祖师爷的最终结果是失败了,黑灯觉察到以后派出其它灯奴将他围剿,甚至连帮他的朋友也一并灭口,连这件衣服的制作方法也付之一炬,后来据说有其它不死心的灯奴曾经去苏州织造寻找过也无功而返,所以老者才说现无法再做这件衣服了。
经过这次事件,黑灯盛怒之下严格控制了所有灯奴外出的时间,不在像以前那样不加节制了,也就是现在短短的三个月时间由来,而且一般只派一个人出来,免得这些灯奴在外面拉帮结伙,暗自策反,至于这唯一的一件斗篷被保存下来也是当年的众灯奴据理力争的结果,因为外出时间太短,如果对手太过强大自身实力衰退厉害根本无法抗衡,这件斗篷因此而逃过一劫,这就是斗篷的故事。
但宏道门祖师爷作为历史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不是无功而返,他始终坚信这黑灯如此不遗余力的奴役了这么多人来拱卫它自身的安全就说明它一定是有弱点的,只不过暂时没有被发现而已。他策划了当年宏道门的一次大动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确实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而其中据说还有一位百年难得一出的奇才大神通者,睿智无双,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捕捉到了黑灯将它封印,所以这些来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灯奴并不是一脉相承的,而是出现过断代,就是黑灯被封印住的这段时间,没有其它灯奴的加入,让人觉察到不对劲,可惜众灯奴没有它的允许还是出不来,只有静静的在牢笼中等待天荒地老,无数次的尝试着去掉烙印和逃脱牢笼成为了他们那段日子唯一的目标,直到有一天,黑灯的气息又重新被人感觉到,它……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又回到了尘世……
这个消息让所有漫长等待的灯奴都震惊不已,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封印他,更没想到这个暴虐而又狡诈的怪物竟然还能逃脱封印,灯奴们顿时又绝望了……
故事说到这里,楚寻语心中震惊不已,但在一旁心中已经拼凑出了大概,封印黑灯的这位天才所料不错就是周公姬旦,唯一能关黑灯的地方就是梦境世界,楚寻语以前一直想不到历史上怎么会出个姬旦既是修真界宗师又是一国之君,现在大胆揣测,这家伙和老者一样,肯定也是许了愿要建立国家,而又用特别的手段将将黑灯封印了。有时候想想真是哭笑不得,为什么每一个人的野心都是一统天下,就不能换个愿望吗,而黑灯之所以又重返现世别人不知道自己自己还能不明白吗,还不是青莲子的功劳,这家伙跑去打开梦境世界大门了,大门一开,黑灯立马趁机溜了出来,想到这里楚寻语不禁大骂自己的老祖宗缺了大德了,吃饱饭在家好好读医书不行吗,非得闲得慌去找什么梦境世界,这倒好,别的不说,把自己老婆给弄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骂自己家人了。
老者继续说下去,正当众灯奴得知黑灯杀回现世的消息一筹莫展时,终于有个人带来了希望,那个人就是思奕后来的妻子——潇雨。老者说到这楚寻语立马表情凝滞,细细听来。
老者告诉慕缘,其实潇雨是后来的化名,黑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上的,潇雨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她——曾经是终南山第八任星语者——尹芳。
楚寻语闻言大骇,自己小时候读书的时候记得读过这个故事,终南山之所以被称为道家发源地,是因为楚康王时大夫尹喜夜观天象,得知老子骑牛过关,所以说动楚康王在此等候,请老子开坛**,传下《道德经》为天下道派功法奠基,老子乃鸿钧道人一气化三清所变,一般人根本觉察不出来,而尹喜后来辞官不做在终南山结庐而修开宗立派,他是终南山第一任星语者,正因为他能和星辰对话才能知道老子到来。老者告诉慕缘,潇雨真实身份是尹喜直系血脉传人,第八任星语者尹芳,书中有过记载,第八任星语者尹芳在位时间最短,后来离奇失踪,成为了历史上著名的悬案,终南山曾经广派门徒将偌大的江湖翻遍了都没找到人,原来她是成为了灯奴,难怪如此。
楚寻语想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的结发之妻潇潇竟然是她。而老者所说的预言不是别的,正是出自自己妻子之口,潇雨是星语者,她能和星辰对话,据她自己说得到了星辰启示,数百年之后,会在昆仑派历代中原八骏的评选中脱颖而出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将承载未来,在绝境中找到希望,可以终结众人的痛苦,再一次击败黑灯,结束这一切。
但是这个喜讯根本无法让人振奋,因为在漫长的岁月中,灯奴中全是大神通者,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失败了,早已心力交瘁,怎么会相信有一个孩子能做到,更有甚者,黑灯现在已然回归,它不会放任这个孩子的,果不其然,黑灯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上下达了追杀令,这就是为什么慕缘他们中原八骏都必须死的原因。
潇雨却坚信这个预言是真的,虽然她不知道具体说的是谁,但还是深信这个人的存在,于是阴奉阳违的自告奋勇出来寻找此人,她不知道什么原因相信这个人就是当年的思奕,以种种理由赖在外面不归,甚至嫁给了他,哪怕脱下斗篷的那一刻化身凡人终生不能修行都要留下来,楚寻语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潇潇天生有如此奇特的体质不能修行了,原来是天道不让她修行,药王府国医圣手又有何办法,而也知道了为什么潇潇临死前为什么说只能陪自己走到这里了,原来她想一直陪着自己走到最后,这是她自己的预言,她助自己东征西讨,成名一方,却落得这般下场,想到这里,楚寻语哽咽了,虽然背对着老者,却红了眼睛……
慕缘眼角瞥了一眼楚寻语的背影,又继续感兴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认为会是我?”
第九百八十四章 失落的火海(十四)
书接上回,慕缘问老者:“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人是我?”
老者看了慕缘一眼,抬起头,仰望漆黑的地底世界,在熔岩火光下显得一闪一闪的……
潇潇是星语者,在星辰给她的启示中,潇潇告诉过其他人,星语辰说能够终结这份苦难的孩子诞生了,若干年后的昆仑山中原八骏的评比中,他会脱颖而出,受尽人间苦难,在绝境中找到希望,这个孩子是谁?星辰告诉她,会有征兆出现,因为他会得到击败黑灯的命运之匙。
慕缘听了半晌不明白,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老者摊摊手,自己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命运之匙,老者瞪大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慕缘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了,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卷轴,难以置信的问道:“是它?”
老者点点头,告诉慕缘,一直以来灯奴中有个传说,当初那个能击败黑灯的人将方法流传了下来的,前文提到的那个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为了防止黑灯在后世兴风作浪,特地留下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记载了如何封印黑灯的方法,将所需之物与功法尽皆留下传给后世,但不知所踪,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东西在何处就意味着黑灯自己也找不到,否则它一定会派灯奴追缴回来付之一炬。
慕缘看看卷轴,奇怪的问道:“不是说黑灯有个神奇的月牙状灯捻是它的克星吗?怎么会是这个卷轴?”
老者深沉的看着慕缘,火光映照的众人脸庞,昭示着这才是重头戏,虽然他比潇潇年纪小,但修真者不分岁月,一直把潇潇当成自己的孙女,关系十分融洽,潇潇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十分详细,于是老者告诉慕缘,潇潇才是在一手主导彻底摧毁黑灯的主谋,她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在黑灯被封的日子里竭力与星辰对话,探索解脱之道,她和宏道门的开山祖师一样,在浩瀚的星空下,曾经制定了一个大计划,力求一举重挫黑灯。
楚寻语在一旁听的难以置信,自己的结发之妻潇潇温良贤淑,性格柔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要用一己之力抗拒这个惊世骇俗的邪物?别说楚寻语了,连慕缘都很错愕,他讥讽道:“前辈,你别蒙我,我和思奕关系好众所周知,潇潇与我走的也近,一个温良敦厚女子,怎么从你口中听见的是一个野心家?”
老者诡异的笑了起来,连带伤口都疼,哭笑不得的说道:“温良敦厚?小家伙你还没睡醒吧,历代星语者都是聪慧异常而又眼光长远之辈,他们都是站在星辰的高度俯视大地苍生,她的谋略远非你我之辈能揣测的。”
因为老者与潇潇私交甚好,所以知道的很详细,他告诉慕缘和楚寻语,其实这个预言之子的消息让黑灯知道是潇潇故意透露出去的,除了她还会有谁知道?她要是不说谁又会知道?她故意这么做,就是向黑灯主动献媚,表达自己忠心,将黑灯最大的生死之敌诞生的消息禀报出来就是最好的佐证,借此让黑灯同意她外出的时间宽裕,理由是为了黑灯的安全努力寻找那个不共戴天的预言之子下落。
这一招还是十分见效的,黑灯果然受用,这就是很多灯奴揣测的,它也有弱点,也有畏惧的东西,所以它给了潇潇充足的时间的出来在外面活动,潇潇借此得以暂时自由。潇潇后来悄悄告诉老者,其实她所知的黑灯弱点远不止这些,她的祖先尹喜早就有过相关的遗言。
潇潇提到尹喜留下的线索,说当年那位封印黑灯的天才虽然一举成功,但此人自己也不能彻底毁灭黑灯。当初黑灯已然被封,暂保无恙,可此物天生非同小可,未来必然会重新现世,只不过气数已尽,时日无多,但求后世有不贪私利者,将其彻底击毁。他留给后世有话,此物乃天地初开所化灵物,须得由圣人入世点拨其中机要方可。
这话说的明白,楚寻语悟出来了,这话不是凭空留给尹喜的,因为他能与星辰沟通,得到了太上老君化身老子入世的消息,所以才能让楚康王过去留住他,太上老君乃鸿钧道人所化三圣之一,自然之道天地初开时那些灵物端倪,所以才让他指点其中关隘。
楚康王请老子开坛布道,恩泽四方,尹喜私下里求老君慈悲,封神之战以后,天地三界划分,不在人神混居,所以难得见到仙人降世,还请上仙慈悲,救赎苍生。老子不忍,终吐玉言,道出此灯出处。遥想当初,鸿蒙初判,天地混沌之中孕育无数灵物,鸿运道人座下有六位弟子,史称“先天六圣”,太上老君就是其中之一,鸿钧道人在“分宝岩”上依功德大小、排位座次给众徒分宝,但灵物太多,分完之后还剩下不少,于是就都给了这六位弟子以外的第七个人,也就是后来的在封神之战中出现的“多宝道人”,他的名号就和此有关。
楚寻语听到这里,后面的故事不说也能想出来了。果不其然,老者后面所说和自己想的一样,多宝道人乃六圣中通天教主的四大弟子之一,严格来说不算鸿钧道人的弟子,都算徒孙辈了,不知道为什么鸿钧道人将剩下的东西统统都给了他。封神之战严格来说是六圣之中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两派斗争,也就是史称“阐、截”二教的争斗,也有很多人是不参与的,比如老子和多宝道人,老子主张无为而治,当年对这场争斗参与不多,多宝道人性格沉默寡言,鲜有出面,最后是因为老子的诛仙一战中出面,多宝道人才被截教迫不得已拉出来,被老子击败后悟透大道,归到了西方教下,也就是现在的佛道,这灯就是他当年得到的东西之一,老子最为清楚。难怪楚寻语得到的消息说此物是多宝佛的东西,原来真相是多宝道人皈依佛门带过去的。
说道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多宝道人一直是个很奇特的存在,楚寻语小时候听这段流传的神话故事的时候曾经也思考过,据说多宝道人神通不亚于先天六圣,相传他在诛仙战中和广成子交手,力抗番天印一击,正面硬吃一下竟然只栽了个跟斗而已,封神战中被番天印打死的神仙能撮一簸箕,这名不见经传的多宝道人居然硬抗了一下毫发无伤,撑死了就是面子上难看摔个灰头土脸,由此可见他的道行有多深,黑灯要是他所携带的宝物倒也合情合理。
说的远了,再看老子,老子点破此灯来历,将封印符文一枚赐予尹喜,这封印符文是月牙形状,据说此物能彻底熄灭黑灯,但此前黑灯所许之愿将尽皆幻灭,所带来的后果难以想象。因为是天生克星,所以灯奴们戏称此物乃是灯捻,尹喜手中有了周公姬旦留下的卷轴功法和老子留下的封印符文,却没有什么用,因为那时候黑灯还被姬旦牢牢的锁在梦境世界中呢,尹喜深知这两样东西重要性,于是将他们分开保存,一样留在自己身边,一样远送他乡。
尹喜留下的肯定是慕缘手里的卷轴功法,楚寻语猜到了后来,因为答案很简单,那楚康王就是楚国国君,熊氏芈姓,庄蹻来南疆一统天下的时候不是得到了楚国皇室一支芈族人的支持吗,肯定就是那时候带来的,落到庄蹻手里了,庄蹻可是个贪婪的主,不管有用没用只要好东西都要一齐攥手里,所以才会给自己陪葬,现在落到了慕缘手上了。
而灯捻至关重要,被尹喜远送他乡,潇潇经过多次缜密的寻找,得知此物应该在后来长白山灵宗手里,而恰恰灵宗就出了一位中原八骏,也就是大公子狰,潇潇在外行走多年,化作不同身份和中原八骏都过多暗地里的接触,借此来寻找预言之子,一度认为是狰,他毕竟是灵宗大公子,能接触的到灯捻,但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潇潇放弃他了,认为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经过认真筛选,竟然认同的是这八个孩子中实力最弱的思奕。
潇潇说过,命运之匙会出现在八个孩子之一的手里,这将是最后解脱的开始。老者认为这个人是慕缘,因为在暗道里看见大左祭把卷轴递给慕缘的那一刻就证明了潇潇所言不假,从那一刻开始老者就不想杀慕缘了,因为他相信了潇潇所言,慕缘有能力结束他们的痛苦,而潇潇之所以跟了思奕,老者判断是为了迷惑黑灯,因为思奕和慕缘关系好,跟着思奕也能照顾的到慕缘,还会让黑灯玩命似的追杀思奕,顾不上一旁的慕缘,现在慕缘手里的卷轴也似乎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而潇潇当时的计划很不错,她和宏道门那位先祖一样,先把黑灯诱出了老巢,可不能让它那么安逸的待在家里呼来喝去,得给它制造麻烦,所以就用假消息诱惑了它到了江湖上,从此多方易手,不得安稳,而后想尽办法帮助思奕成长,楚寻语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么家里当初忽然派了自己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屁孩和品奕一起去到昆仑山参加评选,这肯定也是潇潇暗地里操纵的,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潇潇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成长,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见潇潇的时候,就是自己当年第一次游历江湖,心灰意冷准备回药王府之际,在江南遇见朱升之前,当时自己笃定不想参与红尘纷争了,想回家老老实实修行做个世家弟子,在金陵城江边的酒楼里遇见潇潇,说那家酒楼是潇潇家里的产业,她来店里玩,讥讽楚寻语年轻无用,荒废一生,进而鼓励自己,说大丈夫志在四方,眼下天下即将大乱,好男儿怎可光读圣贤书,理应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建功立业,也不枉人生一场。相谈甚欢,临走之际还给自己推荐了不远处,几百里开外的一个村野教书匠,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无数人请他出山都不得,鼓励楚寻语也过去看看,楚寻语想着索性也无聊,回家之前就去看看这个神棍呗,没想到就是后来的朱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以至于后来朱元璋打下金陵城,是明军当时第一座像样的城池,破城之后,潇潇来找自己,说战乱想回苏州老家回不去,就希望楚寻语能念在往日一面之缘上帮自己一把,楚寻语认出当年这个姑娘就是点拨自己的,年轻人嘛,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好感,于是自告奋勇带着几个士兵保护她,想要逞逞大将军的风头,其实当年自己就是个随军郎中而已,潇潇还在一旁拍手赞扬自己在马上横刀立马英姿飒爽,让自己感觉倍好,春风得意。原来自己像个戏台上的丑角,她早已看的清楚,是为了鼓励自己才故意这样,那头顶上的江南春雨沥沥,二人在雨中欢笑,却不知已经注定了后来的结局。心酸的是,后来孙濛罄攻破苏州城,潇潇家就在那,自己第一时间冲过去找潇潇,潇潇站在自己身边出人意料的率先发难,讥讽孙濛罄肯定想杀自己,楚寻语还痛斥孙濛罄,把孙濛罄气的脸色不善,反骂楚寻语给女色冲昏了脑袋。潇潇一直都和孙濛罄处的不好,楚寻语当初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了潇潇的影响,潇潇曾经晚上不止一次的问楚寻语如果有一天孙濛罄和自己起了争执楚寻语帮谁,楚寻语都觉得好笑,肯定帮自己心爱的妻子潇潇嘛,潇潇这才满意的含笑睡去,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这正是:唱戏人在台上入情入景好个自鸣得意,看戏人在台下叫好叫赞却是心如明镜而又……暗藏凄凉……
第九百八十五章 失落的火海(十五)
书接上回,且说黑衣老者说完了潇潇的事情让楚寻语心中五味杂陈,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也说不出来什么了,心中什么想法都有,慕缘下意识的歪了一眼楚寻语,又问老者:“那杀了潇潇的那个人也是你们的人?”
老者点点头:“是的,就是他。”
老者告诉他们,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了,岁月如同一把磨刀石,把人的性子都给磨没了,也磨的疲惫了,灯奴的精神上饱受摧残,所以都已经不在相信所谓的“预言”了,潇潇之语虽然短暂的激起了议论,但过不了两天又归于平静,不过被人认为又是一次美好幻想而已,至于说潇潇之死可以说是必然的,也是意外的。
潇潇如此悖逆那盏黑灯,而且还脱下斗篷自废修为,那么她的结局早已注定,死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题,唯一意外的是死在二小子手里。因为当时思奕春风得意马蹄疾,中原八俊之一的他还屡立战功,已经引起了黑灯和其他灯奴的注意,黑灯苦于在江湖上几经易手,但是已经下达了要彻底追杀思奕的命令,它说话,灯奴必须遵循,所以派谁出来就是问题。潇潇是私下主动找到二小子求助的,二小子假意赞同了潇潇的计划,随后,则杀了潇潇,这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
慕缘怒问:“此人什么身份?潇潇为何又要去找他帮忙?”
老者苦笑一声:“因为他是所有人里面最不会加害思奕的……”话说到这里,老者忽然面色一变,低头看去,手背上原本皮开肉绽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老者大骇,惊叫道:“不好!它要恢复了。”
楚寻语和慕缘也惊讶的站的起来,老者抬头叫道:“打晕我!”
“什么?”
“快啊!”老者叫道,“赶紧打晕我,我会想办法脱身的,否则等它一回来,肯定会命令我杀你们的。”
楚寻语忍住身上伤痛走上前一步,老者看着慕缘,认真的说道:“我把未来托付给你了……”
楚寻语“砰”的一拳,老者纹丝不动,苦笑的说道:“力气太小了,你原本力气可没这么弱。”
“受伤了嘛。”说完楚寻语直接抄起残情长剑拿剑背当棍子,直接抽了过去,老者“噗通”一声倒地晕了过去。
看老者晕了以后,楚寻语和慕缘二人面面相觑,慕缘指了指老者:“杀他吗?”
楚寻语摇摇头:“我杀他作甚,他又不是杀了潇潇的人,而且也放过你了。”
“那我们……”
“先离开这里吧。”楚寻语抬头看看,周围到处都是失控的椎牛万花山枝叶在往山上钻,四下土石崩塌。
二人去扶望尘和苗不燕,但是望尘意识是清醒的,毕竟修为高点,他一直闭着眼睛听见了老者说的始末,此时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和众人一起,他被慕缘架着胳膊,楚寻语抱着苗不燕,还没走几步,忽然远处有个人影过来了,赫然是刀玉鑫,只不过此时的刀玉鑫有些不同了,脸上神采奕奕,**伤痕全都愈合了,但是身上却钉着好些封印,看来她恢复的不错,到底是有些手段的。
刀玉鑫跑到近前,手里还拿着一些封印的钩子,用手摸了摸苗不燕,楚寻语道:“烧伤都是皮外伤,敷药了。”
“我们原路返回吗?”望尘问。
“不行。”刀玉鑫否定的斩钉截铁,点起一根鬼火紫航,也是最后一根,“这里到处都是失控的盅怪还有椎牛万花山,我们原路返回本来就很艰难,而且也只剩下一根火把了,我们撑不到那里,关键是我现在**损伤虽然被修复,但是修为一时间还回不来,杀出去也很困难,所以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从哪里走?”慕缘有些沮丧。
“别灰心。”楚寻语鼓励道,“我们连庄蹻都弄死了,还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羊皮图!羊皮图呢?”刀玉鑫忽然问。
望尘赶紧指了指苗不燕怀里,刀玉鑫从苗不燕怀里翻出当年给楚寻语他们的羊皮图,铺在地上看了起来,望尘诧异的问:“你懂古苗文?”
“当然懂。”刀玉鑫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东西不过是一种文字而已,这些年我自己都学了不少,后来燕儿回来这段日子不是在解读古歌吗,我在一旁更加懂了很多,大左祭说的没错,密道是真的,我们也只能从那里撤离,而且密道里还有不少用枫木做的禁制,可以阻挡大部分怪物,只有影从者很麻烦,不过我们手里的火把可以暂保无恙,按照地图显示,我们从密道里撤离应该会从圣卡瓦博那山的附近一处山峰撤离,这里随时都会被失控的椎牛万花山弄崩塌,我们必须离开。”
众人话不多说,赶紧撤离,楚寻语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刀玉鑫就把钩子给望尘,自己把苗不燕接过来自己背在肩膀上,众人紧赶慢赶从方才埋葬大左祭的密道里撤离。
楚寻语钻进密道的缺口之前还担忧的回望一眼,问道:”大左祭说过,椎牛万花山失控比庄蹻要麻烦的多,会怎么样?”
刀玉鑫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着:“不知道,所以我们也要赶紧出去提醒百中教早作防御,我们无法预知这些东西,南疆自古第一绝阵到底会如何我们谁都没见过。”
刀玉鑫所言极是,众人闷头赶路,这阶梯蜿蜒环绕,直通黑暗之中,不过好消息是隐隐向上走,这说明走对了,期间苗不燕醒了,她发现自己靠在苗不燕背上便安心了说道:“姨?你没死?”
“没死。”刀玉鑫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把庄蹻给踢回地狱了里了,我说过,谁敢动你我就宰了他。”
苗不燕欣慰的笑了起来,把头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有姨在,真的挺好。”
众人差不多走了快一个时辰,忽然刀玉鑫停下脚步,几乎是用扔的把苗不燕丢在地上,用头顶着墙壁发出疼苦的闷哼声,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苗不燕对楚寻语叫道:“郎中,你快去看看姨。”
楚寻语也吃了一惊,赶紧走过去,刀玉鑫连连摆手示意别过来,只见她在山壁上来回翻转几下,背后一团黑气才慢慢消散,原来这是旷婆在作怪,苗不燕就在她背上,难怪赶紧甩开她,等旷婆平息下来,刀玉鑫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喘粗气,慕缘诧异的问道:“你不是用庄蹻的封印钩封住这怪物了吗?怎么不管用?”
不过楚寻语到处看出其中端倪来了,到底是他的老本行,便苦笑一声:“得了,大寨主,别撑着了,我来帮你。”
原来刀玉鑫用封印钩只插进了身体的前面,后背够不着,所以才带了几根跑过来,旷婆正在体内闹腾,要从后背那钻出来,楚寻语接过望尘手里的封印钩赶紧走近,不想刀玉鑫惊叫一声:“你别过来!”
苗不燕苦笑着劝道:“姨,没事的,他是郎中,男女有别也别太在意。”
楚寻语也赶紧说:”而且我已经也成婚了,见过女人的,大寨主在江湖上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别在意这些。”说完就要过去。
“我说了你别过来!”刀玉鑫怒目圆瞪,就要发作,不想背后黑紫气再一次冒起,刀玉鑫瞬间跪倒在地,众人看清她后背上的黑紫气已经化出旷婆的脸了,刀玉鑫咬牙摔倒在尘埃中。
楚寻语下手自然是狠,叫了声:“得罪了。”说完和对老者手段一样,直接用长剑一棍子抽过去把她给打翻了,谁让她修为还没全部恢复呢,楚寻语这剑来一下可不是玩笑,看见刀玉鑫暂时晕过去了便对慕缘和望尘说:“转身。”
慕缘和望尘赶紧悻悻的转身背过去,楚寻语走过去用剑刃挑开刀玉鑫后背的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只不过上面全是旷婆的黑紫气,苗不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你知道怎么做吗?”
“不知道。”楚寻语回答的倒也痛快,“不过这玩意能难到哪里去。”
说完眼中紫月妖瞳浮现,原来楚寻语想的明明白白,万变不离其宗,这种封印术十有**都是有章可循,刀玉鑫前面已经做好了,现在用紫月妖瞳一看前面那些封印钩插在身体上哪些穴道或者经络之中就能知道大概,果不其然,原来天罡三十六处大穴和十二处经络,不过,楚寻语还看见一点其它的……
“咣当”一声,残情长剑掉在地上,楚寻语惊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在江湖上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楚寻语这种表情,苗不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在催促:“你快动手啊。”
慕缘和望尘也不能回头看,只好瞪着眼睛看山壁问道:“怎么了?野郎中你怎么了?”
慕缘早已破戒,顾不得那么多了,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是不是看见大姑娘脱了衣服你把持不住了?”
“她……她……”楚寻语下一刻像火烧屁股似的又拿剑跳了起来,怒吼道,“她是梦境生物!”
“你确定?”这回轮到慕缘和望尘震惊了,因为他们也听楚寻语说过这事的始末。
苗不燕倒是什么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快点救我姨。”
“她不是你姨!”楚寻语叫道,因为他看见的刀玉鑫身上有虚影,“她是个怪物。”
慕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没看见什么香艳的美人玉背,而是看见一团黑紫气环绕,便皱眉说道:“这完了蛋了,要不然就是旷婆,要不然就是梦境生物,里外都是怪物,我们是被老虎追进豺狼窝——横竖都是死啊。”
望尘咬咬牙,说道:“先把旷婆封印了,旷婆出来就是要我们命,刀玉鑫——她——她也不是一两天这样了,还有的说。”
楚寻语咬咬牙,一狠心就冲过去把封印钩给钉上去了,旷婆的黑紫气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牢牢的钉死在体内,露出白皙的后背,刀玉鑫倒吸一口冷气,逐渐苏醒过来。
楚寻语拿着长剑护在胸口,望尘把苗不燕挡在后面,苗不燕还挺纳闷,刀玉鑫醒过来看见慕缘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顿时大怒,慕缘赶紧丢了衣服,往后退一步,用手指了指楚寻语,楚寻语白了他一眼,刀玉鑫拿着衣服遮住身体,苗不燕在一旁说道:“姨,没事的,他是郎中。”
刀玉鑫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他是药王府的人。”
“但你不是刀玉鑫。”楚寻语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是梦境世界的怪物。”
刀玉鑫愣住了,闭着眼睛好一会,才睁开,默默的收拾衣物,苗不燕茫然的看看刀玉鑫,又看看楚寻语,问道:“姨?他们在说什么?”
楚寻语冷笑一声:“真实的刀玉鑫应该早就死了,刀玉鑫的**里附着一个梦境世界的怪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被庄蹻把元婴毁了还没死的原因,因为你的要害在这里。”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吧,穴殇。”
刀玉鑫闻言一惊,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楚寻语冷笑一声:“难怪你不让我过来,因为你知道我是药王府的人,紫月妖瞳可以看穿你,根本不是什么男女有别的问题。”
“你……”苗不燕愣愣的问,“到底是谁?”
“应该问到底是什么。”慕缘纠正了她一句。
刀玉鑫瞪了他一眼,慕缘赶紧缩头,刀玉鑫看着苗不燕无奈的说道:“燕儿你听我说。”
“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我姨?”苗不燕站起来怒了。
刀玉鑫气的看看楚寻语,抿了抿嘴唇,看着苗不燕艰难的说道:“你姨……她八十年前……就死了……但是我对你……”
“你够了!”苗不燕怒不可遏,转头对楚寻语说,“砍了她。”
“这个……有点难。”楚寻语苦笑一声。
“你听我说……”刀玉鑫急了,上前一步。
苗不燕往后退一步,指着她:“你给我离远一点。”
“我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就抱着你,你现在这么对我?”刀玉鑫也怒了,“我一手扶着你长大,一手扶着你当教主,我为了什么?”
“我都怀疑你的私心了。”苗不燕气的说道,“枉我阿爹和我那么相信你,你就弄出这个来?你果然是个怪物。”
刀玉鑫伤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低着声音说:“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说我是怪物,唯独你不可以。”
苗不燕咬着嘴唇半晌,眼中有泪花,平静了好一会,这才看着地面悠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刀玉鑫也一声长叹:“本来我打算有机会在告诉你的,我不是……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这很难理解。”
“你先告诉我真正的姨怎么了,是你杀了还是?”
“没有,我没有杀她。”刀玉鑫懊恼的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某些原因,我的**很不稳定,所以很多年前我远赴南疆来找解决的办法,当时你们家还没有落难,我就是那会来的,你母亲姐妹俩心好,接纳了很多贫苦的人,我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她们家得罪了大理国,被抄家,流离失所,我感念她们姐妹的恩德,就随着她们一起走了,她们是盅师,所以传授了我很多技艺,后来刀玉鑫本人被大理国的王室迫害死了,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而且我当时**濒临崩溃,你姨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临死之前愿意把**送给我,她告诉我,去百中教,历史上只有古滇国的盅师才能有保持肉身不腐并且能保存修为的方法,但是让我答应她要保护她姐姐也就是你母亲,并且一定要帮她报仇,所以我才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百中教帮助你父亲甚至帮助你。”
“你期间找过陵殇他们吧。”楚寻语冷笑一声,“她还骂你脑袋被驴踢了。”
“你知道的不少。”刀玉鑫白了他一眼,“那时候百中教正纠结了一帮势力和大理国打仗,傣族人七零八落的,而且你母亲怀了你,我孤身一人作战实在力有未逮,所以我召唤我的朋友们过来帮忙,他们是死人之躯,所以被盅克制的不是很明显,但是只有陵殇一个人过来了,她一听说要帮我去打仗就怒了,转身就跑,认为我疯了,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她才那么骂我。”
只可惜陵殇还是倒在战争里,楚寻语心中冷笑起来,不过还是问:“苗一雄就没怀疑过你?”
“当然怀疑过。”刀玉鑫答,“因为我的身体是死人,所以我才能横练盅、降二术,随便我怎么折腾身上都不会出问题,但是真的能做到的在历史上除了古滇国的人就没别人了,哪怕明典教主能做到也是古滇国的后人,我能做到燕儿父亲多次产生怀疑……”
“叫我‘教主’!”苗不燕认真的叫道。
刀玉鑫无奈的改口:“苗一雄教主多次认为我是王朝禁卫军的后人,和明典一样,但是我否认了,念在他妻子和这么多年我对教内的贡献上,所以就没有计较了,而且我也很支持他的为政举措,我不求回报,唯一的要求是就是去老洞府查看以前的文献资料,我在寻求解决我身体的方法。”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苗不燕伤心极了。
“我怎么对你?我怎么对你?”刀玉鑫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除了没告诉你你母亲和姨怎么死的以外我哪样对不起你了?我照顾你吃照顾你喝,和你父亲一起把你拉扯大,你说的哪句话我没听?你父亲说的哪句话我没听?哪怕他当年的举措再昏庸我也得去执行,我甚至为你去打仗,我为你连命都卖了,你还真以为我是怪物就天下无敌了?你们认为的那是天神下凡,不是我,我为你奉献了一切你还责怪我?责怪我什么?责怪我不应该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顿了顿,刀玉鑫又道:“你们真应该看看我的同伴是怎么对待他们的**的,用旧的就和垃圾一样随意丢掉,都懒得挖个坑埋,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认为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他们一直跟老鼠似的东躲西藏,不和这个世界交往,我却不同,我在这里有朋友有家人,从来没有舍弃过什么,你离开百中教那么多年我都留下教内,宁愿被左右祭侮辱我都留下来,就为了和黑桑翁秘密联系保护你,否则我大不了换个身体一走了之,我还对你不好?甚至我还帮你夺回了百中教夺回了你失去的一切,你还想我如何?”
刀玉鑫正在埋怨,忽然山体一阵抖动,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望尘把苗不燕护住,苗不燕伤心的拉着望尘:“望尘大哥,我曾经说过,我的亲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姨,现在姨也没了,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你还有我。”望尘认真的看着她,“跟我走吧,跟我回中原去。”
“这时候就别乘人之危了。”刀玉鑫走过去一把拉住苗不燕。
苗不燕厌恶的推开她:“别碰我。”
刀玉鑫恼火的斥责:“你姨死我没能阻止,你母亲死我也没能阻止,你父亲死我更没能阻止,所以我不想看你也死,我答应过要庇护你的,也是你母亲死前的遗愿,头前我说你别来,黄金城我一个人来,你不同意,那么我只好带着你一起,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周全,现在别废话了,什么都等我们出去再说。”
望尘看了看她,对苗不燕点点头:“她说的对,你在中原那么久应该听过一句话,生娘没有养娘大,她也许骗了你,但是最起码对你比母亲还好,我们出去再说吧。”
苗不燕含着泪光,拉紧了望尘的胳膊,抬起头,因为这样泪水就流不出来了,小声的说了一句:“你别骗我。”
“我不骗你。”望尘把苗不燕跌跌呛呛的抱起来,楚寻语思前想后没有插话,众人一路顺着密道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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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失落的火海(十六)
书接上回,众人一路跌跌呛呛,顺着密道撤离,周围的山腹到处都在飞沙走石、地动山摇,众人都有伤在身,所以走起来十分艰难。这条密道应该是庄蹻为自己留的,因为从周围的做工可以看出雕琢精细,其中竟然还有取水的地方以及很多刀兵、盅物等应急之物摆放,好在有饮水的池子,楚寻语试了试无毒,众人简单的逗留了一下,清理了伤口,然后再继续赶路。
密道很曲折也很蜿蜒,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有了变化,没多久,一个转弯过去,就看见到了尽头,走近在看,好家伙,竟然一片厚厚的冰壁,楚寻语用手试了试,倘若自己不受伤,砍它个九九八十一刀迟早能切出去,但是现在……就难说了。
好在刀玉鑫借助旷婆之力身体恢复了一些,于是让众人让开,自己将双手放在上面,闭上眼睛,掐了一个法诀,喝道:“破!”瞬间整个冰壁全都出现裂缝,众人这才看清楚冰上雕琢着一个阵法,里面封印了许多盅虫的尸体,这也是盅师做的手脚,需要诀窍的。
刀玉鑫开启了出口,冰面逐一碎裂,散落了下来,里面的阵法也全都随之毁掉,众人七手八脚的走进去,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厚厚的积雪,积雪倒是蓬松,众人直接从里面硬生生的破雪而行,一盏茶的功夫,梅里雪山远方的一处侧峰的雪堆中,楚寻语的一只脚从积雪中踹了出来,众人……终于逃出来了……
看见久违的日光,众人从雪中钻了出来,全都松了一口气,慕缘随手抓了一把积雪搓搓胳膊取取暖,回望一眼,啐了一口,对楚寻语说道:“还是我们了得,看太阳的美景庄蹻下辈子都别想了。”
楚寻语也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一趟真是累出了血,对苗不燕苦笑道:“咱们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洗个热水澡,换个药,然后美美睡一觉。”
苗不燕解盅成功逃了出来也难得有个好心情,点头调侃道:“本教主准了,我这就叫人来接我们,让他们给你准备个大大的澡盆,让你在里面游泳。”说完就要从袖筒里摸什么传信搬兵。
没想到刀玉鑫忽然面色凝重的叫道:“不可!”
慕缘气的鼻子都歪了:“我们为了你们连命都拼了,洗个澡不行?别说游泳了,小爷我还要在水里倒立呢,还要金鸡独立转它三十圈呢,有本事你弄死我?”
刀玉鑫懒得理会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问:“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苗不燕回头左右看看,道:“这是南面的面茨姆峰,怎么了?”
“面……紫母?”慕缘问忘尘,“这山峰脾气也太大了,脸都气紫了。”
刀玉鑫面色难看的回答:“面茨姆峰翻成喊话就是神女峰,乃圣山周围十三座大峰之一,我们此次前来黄金城早已做好准备,迁界禁山,百姓全都不准入内,周围所有主峰都有教众全天日夜把守巡逻,为什么我们到现在一个守卫看不见?”
楚寻语也左右感觉了一下,道:“确实不对,似乎发生什么了,最有可能的是又发生政变,已经抛弃我们了,沙马俄里他们自立为王。”
“又政变?”慕缘怪叫一声,对苗不燕嚷嚷道,“我说教主,贵教这些教众比我们家家门口卖菜的老太太们还好挑唆,这回我们几个是打不动了,您这大位还是你自己得想办法吧,我们眼看着是不行了。”
苗不燕面色也不好,左右看看,周围一个守卫都没有过来,黯然神伤:“莫非海丹阿叔真的负我?”
“就该贬他们去卖菜。”慕缘大骂一句。
“别胡说。”忘尘最冷静,试了试手,说道,“我们可以飞了,燕儿你别急发信,我们我们先偷偷看看情况如何。”
因为已经离开黄金城了,众人便悄悄御空飞起来,攀上最高峰,爬在雪地里,扒着岩石伸头朝梅里雪山方向望过去,结果……
“这该死的是什么?!”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原来从梅里雪山开始,原本当初上山的时候万里无垠的皑皑白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郁郁葱葱的,好像是积雪融化了都是树木,但是这绿色似乎有些不对,发暗,周围大大小小的火山口全都在冒着浓烟,天空都被熏黑了,满地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乱跑,好像也不是什么飞禽走兽,楚寻语用手一指下面:“快看!”
众人低头看去,发现那些植物正在疯狂蔓延,已经在众人这座山峰的脚下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这是椎牛万花山失控了,在遥远的对面,可以看见有许多人影在边界处似乎在放火焚烧什么,恍若是两个世界,到处都是蛮荒走兽,熔岩奔涌,在梅里雪山的附近天空中,还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慕缘嗔目结舌的说道:“这可是比政变还恶心。”
“发信吧。”刀玉鑫说了一句,事态已经很明显了。
苗不燕一抬手,尖锐的声音划破苍穹,带着蓝色的火光,众人飞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刚才梅里雪山那边上空逗留的人影也飞来了几十位,果不其然,正是海丹、沙马俄里他们。
众人看见苗不燕他们自然是很开心,但是寒暄总是短暂的,吴岩卡焦躁的质问刀玉鑫:“疯婆子,你到底放出什么来了?”
“你说什么?”刀玉鑫双眼一翻,怒了。
“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苗不燕问。
海丹于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原来在那天大规模的火山集体喷发以后,无数闻所未闻的植物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这些枝叶所到之处全都发生异变,扑捉到的外面世界的人、树木、动物全都被转变成了前所未见的怪物,火山每隔不久还会再次喷发,伴随而来的都是许许多多古滇国时期的盅怪,尤为惊骇的是其中出现了一种影子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的贴地而行,虽然周围百姓早就被疏散了,但是有很多教众猝不及防惨遭毒手,甚至还有大神通者,已经有几位寨佬身陨了,被这种影子缠上似乎是瞬间毙命,而且被地上的枝叶纠缠住就会被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怪物,生前修为越强的人变成的怪物就越凶悍,所有寨主和寨佬几乎都出手火拼了。
正说着呢,忽然周围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周围又一次火山集体喷发,所有人连忙躲避,到处都是刺鼻的硫磺味,突然一只三只手的怪鸟好像老鹰一样冲了过来,吴岩卡一刀就给剁了,然后用刀刃挑着给众人看:“这是有没来得及躲避的雪雕在山崖或者树木上被转化了。”
楚寻语长叹一声,对苗不燕道:“教主,这就是‘椎牛万花山’的威力,自古南疆第一绝阵,它原来最大的功效就是代天行事,可以让我们的世界回到从前的上古时代。”
不错,这就是椎牛万花山的真正可怕之处,正如大左祭和黑衣老者所言,不是养几个怪物、控制人的修为那么简单,这个阵法的精髓在于让寰宇万物回到曾经的那个洪荒年代,难怪古滇国的盅师盛极一时,培育出许多闻所未闻的盅怪,原来他们是利用了椎牛万花山的威力,也正如大左祭和黑衣老者所言,这个阵法失控了才是最头痛的。
此时又有人来报,已经蔓延到村落了,好在最近的寨子百姓都被早早疏散,可是他们不会飞,还能躲多远?就算是盅师也不能一辈子飞在天上不下来。老远看去,雪山下有一座小山大的怪物尸体,据说那是炎鹰寨十寨佬变的,被其他寨主寨佬联手击毙在那里。火山肆意喷发、天空一片昏黄,到处怪物横行,人类真的回到了史前……
第九百八十七章 失落的火海(十七)
人生在世,很难得看见昏黄的天空和湛蓝的天空各一半的景色,这不,此时此刻就能看见了,只不过现在没多少心情欣赏这些,因为脚下到处都是满地奔跑的怪物。
无数盅师从空中飞过,在边界处纵火焚烧,那些枝叶如同撒腿的野狗一般疯狂从地缝中往外钻,被它们触碰过的一切飞禽走兽都变成了闻所未闻的怪物,兔子、野牛等等等等都不放过,甚至是人类,百中教命所有盅师倾巢出动围剿这些怪物来争取时间,另一方面,组织人马对周围的百姓进行疏散。在整个过程当中最麻烦的就是人,椎牛万花山转变的人类化成的怪物才是最头疼的,只要那些飞禽走兽变成的怪物杀了人,人的尸体掉落在地上被枝叶包裹住,等重新出来的时候,那就是另一个模样了,所以沙马俄里千叮呤万嘱咐,盅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是盅师被转化了,那才是真的让人棘手的。
百中教此刻对黄金城里最关心已经不再是那些魂牵梦绕的宝物了,相反是如何处理这个失控的南疆第一绝阵,只可惜庄蹻留下的文字资料里对这个阵法提及的并不多,古滇国的盅师们在前人种种成就上完成了这个史无前例的怪物阵法,用它培育出了的东西帮助盅师曾经盛极一时,所以楚寻语认为这个阵法应该有很多可以开发的地方,眼前变得这么暴虐只不过是失控而已,这说不定也是明典教主当初默默离开的原因,明典教主或许不光是畏惧放不放庄蹻的问题,反而他也许看出庄蹻的苏醒将伴随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踟蹰不前,这么一想,庄蹻没有留下关于阵法的资料倒也合情合理,因为这个暴君苏醒以后要重新完成他一统天下的目的,古歌里不是说了吗,暴君的回归将带着火山熊熊烈焰,无数鬼魅似的大军将从地下醒来。说到鬼魅似的大军,那必然是影从者,从空中往下看去,那些影从者已经在大地上无声无息的游走,无数盅师猝不及防就是被它们杀掉进而被转化,庄蹻这个自私而又贪婪的怪物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后人来破解这些,他是谁?他是君王,而且还是个残暴的君王。只不过他现在是看不到这一切了,眼前的这些,就算是他给破坏他野心的后世之人留存的愤怒吧。
空中那些昏黄的积云,楚寻语隐隐有些熟悉,因为在两极之地里曾经见过这一幕,浓浓的根本化不开。抬起头看着蓝天被这些昏黄的积云一点一点吞噬,真是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沮丧感,楚寻语此行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看着脚下的大地变成这般模样是因为自己这一行导致的顿时不忍和不安,正想着呢,不安的消息果然来了……
楚寻语三人都被安顿在远处的一个山峰上的草屋里暂时休息,苗不燕以黄金城一行刀玉鑫劳苦功高、受伤颇重为由让她也一并来了,但此言也有些道理,刀玉鑫确实伤的很重,而且体内还封印着旷婆,楚寻语对这一切心里看的清楚,他发觉出古滇国留下的那些封印钩也能把梦境生物钉死在**内部,古滇国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自己刚才私藏了两根以防万一,但是心中还是在反复犹豫,要不要用弥天大谎把刀玉鑫也给送到青莲子身边去,刀玉鑫被送回老家青莲子肯定开心,因为送回梦境生物的同时还附带了一件礼物,那就是旷婆,而且**还是盅师之身,青莲子必然会全然笑纳,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当初陵殇它们是敌人、是要杀自己的人,所以自己把它们全部送回老家,刀玉鑫纵然有一万个不是但也没害过自己,相反还算变向的帮了自己达成此行,尤其是她和苗不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关系,忘尘和苗不燕又有了感情,苗不燕虽然现在生气也只不过是一时间气在头上,万一哪天后悔了,自己把她姨给送回老家这件事给暴露出来,忘尘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楚寻语一边用百中教送来的草药愈合身体一边想这事该怎么办,慕缘和忘尘在身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时不时的还拿眼睛偷看一眼不远处的刀玉鑫,刀玉鑫睁开眼睛没好气的说道:“喊出来。”
“喊什么?”楚寻语一愣。
“怪物啊。”刀玉鑫没好气的说道,“大声的喊出来,叫我‘怪物’,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你误会了。”楚寻语认真的摇摇头,“怪物不怪物不是我们医者衡量一切的标准,就算不是人类也不能用怪物这种蔑视的称呼来简而话之,相反,我在想你为什么真的这么重感情,对苗不燕一家这么好。”
刀玉鑫一愣,没想到楚寻语会这么问,索性四下没人,刀玉鑫长叹一声,一边养伤就一边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其实当初它们从梦境世界中逃脱出来的有好几个,其中四个结伴而行在茅山落脚,因为这里有极为强横的**,茅山善于制尸,房间里整整齐齐的放着数百位肉身可供挑选,而且都被祭炼过,前文提过,梦境生物一直在寻找强大的肉身,因为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肉身对它们来说极为脆弱,寄宿时间一长就会腐烂破败,所以茅山那几百具祭炼的铜尸夜叉仿佛一盘珍馐美味,随意挑选,尤其是这些僵尸还被茅山人弄的各有手段,真是太完美了,所以它们就挑选自己中意的寄宿了进去,它们占据了肉身之后,从理论上来说就像灵魂被赋予**一样,原本封印僵尸的那些禁制就再也不起作用了,所以很快就苏醒过来挣脱了身上的那些符箓、咒文等禁制,本来想趁夜一走了之,可是发现茅山高手众多,防卫森严,他们也没有对新**掌控自如,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周围僵尸身上的禁制全部撤掉,让它们暴起发难,于是就制造了后来骇人听闻的“盂兰之乱”。闹的茅山当晚一片狼藉,四人就乘乱溜了出来。事后茅山道士们还挺纳闷,不明白到底怎么会出这种事情,而且也没有发现其他魔道修士入侵的迹象,只好认为是内部祭炼僵尸的时候有部分尸体上的残魂和怨念没有抽取干净才导致的。
后来这四人一路在江湖上流浪,他们经过商议,不能继续扎堆在一起,这**虽然挺好使,但四个铜尸夜叉聚在一起满江湖溜达实在太扎眼,所以决定分开自由行动。但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强横的**也开始慢慢腐坏,所以还得找办法稳住肉身,一天换一个也不是办法,要知道对他们来说只有大神通者的身体才能满足需要,可是你天天猎杀大神通者江湖上三天不到晚就准得发现不对,所以还是找找别的门路。
最初四人逃离茅山的时候想去找药王府,因为只有国医圣手才能有办法治疗人类的身体,可药王府有紫月妖瞳,这是唯一能看穿他们本质的手段,所以不得已放弃。四人分开之后各找各的门路,穴殇开始是潜伏在魔道,因为魔道也和尸体打交道甚多,不料世界上根本没有复活死人的方法,他们也手段有限。失败之后,穴殇想起这具**生前是东北的萨满,读取了记忆,于是出发去了一趟口外,也一无所获,虽然萨满之力很像古老的巫术,可是讲究和自然之灵沟通,这些所谓的自然之灵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万物之灵,它们与自己这个异世界的生物相悖,再一次失败了。
后来自己从关外回来的时候,路过元蒙的地盘,那时候元蒙还没有称王称霸,只不过刚刚开始南下中原,横扫周边,元蒙势力里有很多藏传佛教的法师,穴殇抱着撞大运的想法就偷偷潜进了皇宫,想看看藏传佛教的精髓中有没有办法,毕竟藏传佛教的教义中也有很多关于轮回转世的东西,但是在皇宫里潜伏的那段日子里却无意中听见藏传法师的谈论,元蒙法师认为天下虽然修士众多,可佛家不喜争斗,关外萨满势小人寡,不用在意,只有另外两股势力为患,一个是中原汉人的修真者,他们实力雄厚,人数众多;另一个则是南疆盅师,素来古怪阴诡,于是穴殇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盅师消息,才千里迢迢跨越神州来到南疆的。
初来南疆的时候,那会是大理国当权,穴殇恰好遇见玉家姐妹被抄家追杀,于是就顺手把她们救了,因为玉家姐妹是盅师,初来乍到穴殇需要了解一下盅师的情况,所以这才做个顺水人情借搭救之机和她们结伴前行。但那时穴殇的**已经多处**,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办法已经逐渐失效,妹妹玉鑫开始以为穴殇是汉人修真者遇到了修行上的麻烦才这样,于是就用盅虫释放在穴殇体内抑制腐坏,倒也是出了奇效,穴殇频频对盅师大感兴趣,就这样在她们姐妹的教导下开始研习盅、降之术,相对的,就一路上保护她们,毕竟自己僵尸之体盅术很难伤到,刀兵更是不谈,一来二去,倒也相处的融洽。也就是从那时起,穴殇开始了解到南疆复杂的形势,比如大理段氏的皇家、日益兴起的百中教以及古老的黄金城传说等等。
这一路上穴殇倒是没有对玉家姐妹出手,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们俩的身体穴殇看不上,本来想差不多就离开的,可是妹妹玉鑫却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玉鑫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洞察出了穴殇的身体与寻常汉人修真者的不同,但是相反的,玉鑫没有被自己这个怪物吓走,反而答应保密,细心照料穴殇日益破败的残躯,这让穴殇大感意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类对自己这个怪物是这种态度的,于是心中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开始有了交情。
而后的故事前面已经说过了,在一次追杀之中穴殇被段家的盅师缠斗,玉家姐妹被打散,等穴殇摆脱麻烦找过来的时候玉鑫已经濒临死亡,穴殇看着玉鑫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这是自己第一个人类好友,却落的这般下场,隐隐的对段氏一族起了愤恨,相反的,玉鑫临死前告诉穴殇,自己再也不能照顾你了,暴露身份危险太大,在没有掌握盅术的要领之前,穴殇的身体撑不下去就用自己的吧,唯一的遗愿就是照顾好姐姐。
穴殇答应了,因为没有了玉鑫的帮助,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崩塌,别的盅师又不熟悉,很难在寻求帮助了,至于说为什么答应玉鑫用她的身体,其实是多了一份对故人的思念,于是最后,穴殇就转换了身体,把破败的僵尸**埋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己变成玉鑫去寻找姐姐完成妹妹的遗愿。
再后来,姐姐嫁给了苗一雄,得到了百中教的庇佑,暂时安全了,玉鑫则返回傣族群中日益研习盅、降之术,最方便的就是自己是梦境生物,在横练二术的时候**时常损毁,但无所谓,就算元婴毁个十次八次的也照样没问题,因为本来就是死人了还能如何,她是用盅虫硬生生的把**拼合的,久而久之才有了现在看到的这种集二术为一身的强大存在。
就在玉鑫沉醉于修行自身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百中教日益壮大,已经开始和大理段氏频繁交火,由于和玉家姐妹有灭门之恨,所以姐姐也加入了战斗,她要血刃仇人,只可惜身怀六甲,在一次战斗中意外重伤。玉鑫得知消息之后星夜兼程而来,也没有挽救她的生命,只是接生了苗不燕这个早产的女婴,所以玉鑫是抱着苗不燕出生的,本来自己就十分懊恼没有完成玉鑫的遗言,临死前的姐姐一句话更加触动了自己,她拉着玉鑫的手,告诉她,一定要照看好自己的女儿,这是自己家的后代,自己家的亲人,我死之后,也是你玉鑫的女儿。那一刻玉鑫被深深触动,因为作为梦境生物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梦境生物是没有办法生育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梦境生物必须占据人类**才能存活,否则就会慢慢被天道消亡,毕竟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占据了人类的身体之后,**已经死亡,尸体怎么能生育后代?当怀里抱着婴儿的时候,姐姐一席话让玉鑫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有孩子的震撼,那一刻,她第一次感觉像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了。
于是玉鑫打定了主意,要帮助姐夫苗一雄,于是回到了群族之中号召起兵,不遗余力的与段家开战,一来是为了帮玉家姐妹报仇雪恨,二来是因为玉鑫告诉过自己,若想得到盅术精髓就要去黄金城,而想进黄金城就必须去找百中教,因为他们的创教祖师明典教主曾经成功进入过黄金城。所以于公于私一起和段家清算,玉鑫不知不觉之中有了亲人有了女儿有了恩怨,她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因为她此时此刻正式踏入了江湖。
再后来玉鑫为了招兵买马召集更多的势力,还试图拉拢陵殇他们,这也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方法,那就是搬援兵,只可惜陵殇对穴殇这种入世的想法十分不满,认为这样会暴露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尤为甚者,居然还要去帮穴殇打仗,怎么不说帮穴殇去当皇帝呢,简直就是蠢的不可救药,陵殇立刻离开南疆,有多远跑多远,一辈子都别扯上关系最好。
最后面的事情前面都提到了,大理国被灭亡,元蒙承认了百中教的地位,南疆得以一统,刀玉鑫全心全意的辅佐苗家,牺牲的再多都要保住苗不燕,她唯一的诉求是黄金国,因为盅术确实可以让**保存很久,所以才在和平时期进老洞府去找以前的文字记载,就是为了寻找黄金城的线索。
不过刀玉鑫的最终目的也算达成了,有了旷婆,刀玉鑫**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改观,没想到南疆偏安一隅的小地方,居然对灵魂、对**有这么独特的见解和手段,甚至能奴役上古野兽和异教神为自己所用,真是了不起。
刀玉鑫把这段故事说出来好像压力一轻,确实藏在心底很多年了,楚寻语也没想到梦境生物也有这样的感情:“前一段时间劫源门和蜀山爆发的大规模争斗,你的同伴也没卷进去了,我们去过蜀山,所以和陵殇见过一面,知道一些你们的事情。”
“我知道。”刀玉鑫点点头,“我打听过,你们是从蜀山北境过来的,你又是药王府的人,只可惜我那几个族人太蠢,一辈子都想逃避战斗,结果落的个被奴役被关押的下场。”
“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江湖。”忘尘总结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了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了江湖,所以说红尘疾苦,红尘悲情,我们总是有打不完的仗,斗不完的争。”
刀玉鑫笑的很自嘲,很凄凉:“我们的世界身体疾苦,你们的世界心力憔悴。”
正在说话之际,忽然门外有人进来禀报:“大寨主,已经蔓延到有人的寨子了,几百名普通百姓被吞噬转变了,根本控制不住局面,情况岌岌可危,教主请你去支援,另外,三名汉人朋友速速往后方躲避。”刚说完,又有教众慌张的冲进来禀报,椎牛万花山已经蔓延到脚下这座山了。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出草屋看看情况,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石缝中竟然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刀玉鑫大喊一声:“所有人升空。”众人赶紧御空飞起,那是影从者,竟然已经到了这里,低头在看,山脚下已经有椎牛万花山的枝叶在蔓延了,整个山林群鸟齐飞,一片危机感降临……
第九百八十八章 失落的火海(十八)
书接上回,且说整个南疆有庄蹻那椎牛万花山摧毁的可能,而且就目前来看,鬼知道这玩意有多大的范围,难道要影响整个神州大地?众人在空中开始节节败退,因为越来越多的飞禽走兽被吞噬,变成了难以明状的怪物,楚寻语众人看着脚下的大地变的千疮百孔震惊极了。
楚寻语忧心忡忡的看着脚下的大地,慕缘拉了一把他的袖子:“野郎中,别愣着了,身体还没恢复好呢,你想干什么?快走啊。”
楚寻语默默的摇头,忘尘觉察出不对,问道:“怎么了?”
楚寻语长叹一声,悠悠说道:“这都是我之过,我非要进黄金城,结果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我一人死无它,但是牵扯到这么多百姓和盅师,我罪比天大。”
忘尘骇道:“这是庄蹻弄的,与你无关,你莫要乱想。”
楚寻语摇摇头:“庄蹻那个机关太危险,明典教主看出其中端倪所以默默走开,我们与大左祭他们争斗释放了这一切,我才是罪魁祸首。”
慕缘怒道:“说的什么昏话,野郎中你真是水仙不开花……”
“怎么讲?”忘尘奇问。
“他还真把自己当颗大头蒜了。”慕缘斥责起来,“你要是这么想你一天都活不下去了,你以为百中教是什么好人?别说你了,你回头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惦记着黄金城?就算没有百中教中原好多修士也都朝思暮想着,就算没了你楚寻语,还有赵、钱、孙、李寻语来寻找,那人海了去了,明典教主又如何?他是没放出庄蹻来,但是庄蹻的封印我们都看了,最多在维持百年,这椎牛万花山还是得失控,所有千言万语一句话,这古滇国迟早要重新归来的,只不过是我们踩了临门一脚而已。”
“小和尚说的对。”刀玉鑫头也不回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淡淡的说道,“别人不说了,光我也想着进去解决自己的问题,你们不来,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进去的。”
楚寻语默然不语,自己心中十分悲痛,因为从小在药王府受到的教育就是医者,救死扶伤、活人治病也。就算现在是剑修,这种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也未曾改变过,但是眼下,成千上万的性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进而惨遭涂炭,真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众人正拉着楚寻语撤离此处,忽然不远处有人飞来,原来是沙马俄里带着几个随从飞来了,他想问问刀玉鑫,在黄金城里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可以破解这椎牛万花山,此阵现在已然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了,蔓延了竟有五百里之多。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远。沙马俄里告诉众人,椎牛万花山主要是向北延伸,脚下是南边,情况不甚严重。
楚寻语倒是品出味来了,失色道:“这是庄蹻故意安排的,他活着的时候就想一统天下,所以古滇国的盅师故意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往北就是中原。”
所以沙马俄里来问刀玉鑫,到底有没有在黄金城里得到办法能破解这东西,只可惜众人也一筹莫展,黄金城中庄蹻没留下什么只言片语描述此阵,这个残暴的君王把秘密连同自己一起埋葬进了坟墓。
忽然远灵机一动,说道:“等等,中原?我想想……对了,大左祭死前曾经说过,说只有中原的修真者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他人呢?”沙马俄里急问。
“死了。”刀玉鑫回答的斩钉截铁,“死的连尸身都找不到了。”
沙马俄里大怒:“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就不能问清楚在杀了他吗?”
刀玉鑫哪能容得了有人这么冒犯自己,纵然是沙马俄里也不行,当即大怒,正要发作,忽然忘尘插话道:“大寨主,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还是想想大左祭的话吧,是不是在我们中原的修真者身上找找解决的法子?”
沙马俄里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忘尘,说道:“这个……”
“怎么?”众人不解。
沙马俄里苦笑连连:“这真是要谢谢你们天机阁了,你们中原修真者已经与十日前全部集结在边境了。”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不说,刀玉鑫勃然怒道:“贼子敢尔!竟然乘乱偷袭,为什么不召集军马以力拒之?”
沙马俄里告诉大伙,其实这火山还没爆发之前,中原方面就已经秘密调兵遣将在北、东两线集结了,百中教当时忙于内乱也就是苗不燕夺位的事情竟然没有察觉,火山爆发伊始,百中教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天灾而已,准备以寻常赈灾手段御之,可随之而来火山接连喷发,让全教上下大惊失色,正要抽调人马驰援,却猛然接到边境报告,有大量修真者和军马在边境出没,这让百中教措手不及,以为朝廷对南疆要武力争夺,这件事为什么从头到尾南疆全然不知?但出乎意料的是,中原方面反而派来使者,说出缘由,朝廷方面此来并非完全是军事打击。
原来大左祭自从利用黄金城的借口和苗不燕周旋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到中原去了,无论是朝廷还是正魔两道都大为震惊,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并且大左祭堂而皇之的宣称自己几年前已经到大门口了,这让中原完全坐不住了。朱元璋盛怒之下召集各大派首脑齐聚应天,甚至连骸谷都派人来了,朱元璋征集各方意见,询问此事应对方法,很多人力主乘此良机一举攻下南疆,灭亡百中教。但也有主和派不同意,因为按照盟约,南疆和中原彼此尊重,南疆未做任何一件违背承诺的事情,朝廷出师无名,背信弃义在以前两朝战争期间各地军阀混战可以,现在是四海一统,如果出此下策有悖于民心;其二,中原人心思安,无力征战。
两朝战争结束才不过数十年,各大派在此次波澜壮阔的历史战争中俱是折损大量门中精锐,好不容易修生养息恢复元气,现在开战谁去打?百中教五大寨高手仍在,不乏参加过两朝战争的旧人,他们因为中立所以实力尚存,中原这边能匹敌的须得是正、魔两道的栋梁之柱,首当其冲的就是北边的蜀中三杰和东南大海的骸谷。朝廷能带兵的将军都给朱元璋清理的差不多了,地面部队谁来指挥?修真者蜀山方面距离最近,但已经明确的提出自己不参战,因为前不久经过劫源门和蜀山的一场恶战,门中精锐折损无数,已经封山养息,无力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征讨,如果蜀山不参战,那么青城和峨眉也必然不会出手,蜀山三杰在两朝战争中折损都不小,实力最为强盛的蜀山拒绝了,剩下两派也不会动的。
说的朱元璋面色不善,想寄希望于骸谷。骸谷来应天的是二当家,十胜椅中的雷博海,这位睁目张须的大汉此时异常的平静,淡淡伸出三根手指说了三个词:割地、赔款、改约。原来大当家的陈奇说了,如果朝廷想让骸谷一己之力完成对南疆的征讨,那么必须事成之后将南疆划给骸谷,这是他们一手打下来的,给自己有何不可?而且战争所需的粮草、辎重开销等必须由朝廷拨给,并且修改当年的盟约,因为南疆划给骸谷之后,那么当初说的骸谷不能踏入中原大地的协约就失效了,必须修改。
这简直就是敲诈,别说朱元璋听完要跳起来掀桌子了,连昆仑都听不下去了,这要是放任骸谷踏上中原土地那还不如让百中教来呢,但是稍有谋略的人都慢慢觉察出陈奇此举的意思了,那就是骸谷也不想对百中教开战,他知道蜀中三杰肯定不会出兵,蜀山与劫源门的争斗他是最了解不过,所以就明白了朝廷必然会施压让骸谷出手,骸谷实力雄厚,位置优越,而且两朝战争中受损不多,没有正当理由就拒绝当朝天子肯定不行,所以这才提出这三条,如果朝廷答应那可以,骸谷趁此机会扩张势力,如果拒绝,那就不用动刀动枪了。
蜀地指望不上了,两广也无望,因为濒临大海,全都在骸谷的势力范围下,所以那里的正魔两道都不成气候,昆仑不可能兴师动众跨越半个神州过来参战,其他魔门四宗四门一看昆仑、骸谷、蜀山三巨头全都偃旗息鼓自然也要抱着手看热闹了,才不会傻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跑到南疆去出头呢。
朱元璋气的吹胡子瞪眼,说半天等于没说,满满一大桌子人折腾半天谁都不愿意开战那还说什么?怒斥这些人完全就是一己之私,没有为天下苍生考虑,就没人担心百中教得到黄金城里的东西以后,继承了古滇国的力量那有多可怕吗?
对于这个问题修真者还真得认真对待,骸谷方面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众人黄金城里的力量虽然可怕,但庄蹻绝对不会轻易就范,根据陈奇得到的线索,百中教如果真想继承古滇国这份强大的力量不死也得脱层皮,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但昆仑考虑的更远,那就是如果百中教成功了该怎么办?不是说大左祭都已经来到大门口呢?这多惊人。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天机阁带着阴阳家等精于卜算的门派到了,他们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那就是天道星象转动,南方有血煞之星闪烁,一闪即逝,相反白虎煞星位移中天向西方飘去,预示着将有大灾降临,非人力为之,乃整个神州之劫,西方是佛家世界,或许求助佛门有解。
天机阁因为推演出王朝更迭所以名望大增,他们说要求佛门相助?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连陈奇都没想到,因为佛家从不参与红尘争斗,朱元璋就算要开战也不可能去找佛道帮助,而且说整个神州都有大劫?这是什么?
于是朝廷在这短短的几十天赶紧调集人马,各大派也都派了人在边境集结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骸谷,陈奇对这事出奇的认真,直接一甩手“弱冠航”中两大战船队直接开进临海,大小战船几十艘直接封锁海上交易港口,甚至派遣了十胜椅中的一位率大军在后方压阵,足以证明了南疆将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而南疆自己也没让中原广大修士失望,先是火山集体喷发,紧随其后就是椎牛万花山失控,像一滴墨水似得在地图上扩散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南疆传递了出去,中原此刻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出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怪物正在朝中原迈进,百中教似乎顶不住了……
骸谷已经下令将战船全部后撤海洋三十里,免得波及自身,还且也不知道椎牛万花山能不能吞噬大海,这就是滚雪球,越滚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百中教将会抵抗的越来越吃力,椎牛万花山的面积也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北境的蜀山三杰深感忧虑,第一时间在边境增兵了。
而事态还在恶化,前五日椎牛万花山才扩展了一百多里,现在后十日竟然蔓延了五百里之多,并且还在加速,昆仑方面已经和百中教取得联系,让他们送了一盒被转化的土壤到中原修真者的手里,经过检查,修真者们大骇,发现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世界正在诞生,土壤里的那洪荒暴虐的灵气完全抑制不住,而且这种东西是借助现有大地灵气来转化的,根本不会停止,这下好了,已经不是单纯的攻击百中教这么简单了,而是到底该怎么对付这该死的椎牛万花山。按照星辰启示,应该求助于佛道,中原佛门是大乘佛教,汉人禅宗里不乏大神通者,已经有数位答应在局势恶化前出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百中教现在陷入了内忧外患两难的境地,中原方便联手发出照会,要求南疆开放边境,允许中原势力介入,如若不然,将以武力进攻,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政治斗争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把这该死的洪荒怪物彻底扼杀在摇篮里了,百中教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九百九十八章 失落的火海(十九)
书接上回,且说百中教内忧外患,对外有中原修真者在境外聚集,对内又有椎牛万花山的不断扩张,这几日真是忙的焦头烂额,百中教一再和朝廷交涉如果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中原就不会插手,可是说归说,怎么解决?好不容易等刀玉鑫他们杀出来,却无奈的发现黄金城里对这个东西也没有多少记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可如何是好?
汉人是坐不住了,因为接到的消息十分不妙,这椎牛万花山就是冲着北境扑过来的,人总是这样,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当知道灾难第一个朝自己来蜀山三杰第一个跳出来了,已经频繁的联系附近的佛道高人商讨解决办法,南疆自古第一绝阵带来的洪荒世界也是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佛道高人正在穷经白首的翻阅典籍查找文献,不是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
而且更让整个神州震惊的是,椎牛万花山带来的万千怪物中,还有一种叫影从者的东西,这玩意儿满世界乱飘,已经有先前来南疆公干的中原修真者惨遭毒手了,南疆自己的南传佛教擅长**苦修,和中原武修者差不多,对这些东西不甚了解,所以一时间也无能为力,昆仑从司天卫中抽调了一百多人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准备实在不行就用天罡正雷直接轰在影从者脸上,昆仑绝学天罡正雷乃世界一等一的阳刚之术,只能企盼它能起到作用,但是天罡正雷也有其弊端,楚寻语他们在昆仑就亲身感受到了,那就是此术乃天父地母发威,天雷之下,焉有完卵,此雷一出,不分敌我,河流山川一切尽成齑粉,在天地父母的眼中,人类也不过和蝼蚁一般,苍天大地要惩罚你,那就是天道要灭你,老天爷都看你不顺眼了,你难道还有话说?
一般的怪物百中教还能击杀纵火焚烧,但影从者这玩意儿太可怕,无声无息就把人给吞了,人死之后,在光天化日里影子竟然被剥离身体成为了新的影从者,**就留在原地,等着椎牛万花山覆盖过来化作新的怪物,庄蹻倒也真是不浪费,把人类所有都压榨的干干净净,无限制扩张出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军,难怪当初这些影从者连同原本的**都被庄蹻全部封印在宅子里,因为他知道这玩意儿一旦放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明典教主当初熟知黄金城的路也差点中了此物的道儿,由此可见这怪物有多棘手。
影从者是整个椎牛万花山中最为骇人的存在,南疆许多盅师和普通子民都难逃魔掌,百中教这几天忙的鸡飞狗跳,苗不燕更是焦头烂额,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又要主持教务,不断的要求盅师疏散周围子民往更远的地方撤离,但是能逃多远呢?而且在这洪荒世界的范围内灵气过于暴虐,盅师无法补充自身,要不断撤回来休息,楚寻语倒是有点熟悉,似乎和两极之地里某个地方很像。现在真应了慕缘所言,凡人是跑不掉的,修真者飞着飞着眼看着就要透支体力摔死了,简直就是开天大的玩笑,庄蹻当年的计划果真用心良苦,古滇国的盅师洞察了天下修真者的弱点,才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南疆的局势每时每刻都在恶化,椎牛万花山也无时无刻都变得越来越广、越来越快,影从者还不受这个影响,满世界乱飘,被活人所吸引,盅师本来就不通阵法心术,雕刻的粗糙法阵根本无力阻挡,已经有一个山腹避难所的几百名百姓和保护他们的盅师被转化了,有人不知道详情,打开大门送东西进去,结果一推门——嚯——那场面简直爆炸,铺天盖地几百个影从者从里面喷涌而出,简直就是喷发死亡的地狱火山,接到报告以后,百中教彻底惊呆了。
苗不燕无力的瘫倒在总坛的教主宝座上,周围各大寨主寨佬都一片寂静,手里捏着的只有各地呈报上来的糟糕消息。苗不燕环顾四周良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得站起来,问道:“还有办法吗?”
众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苗不燕轻轻的说道:“那就只有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所有人一喜,仿佛看见了希望。
苗不燕大声说道:“传信,让汉人入境。”
“什么?!”周围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当即就有老盅师声泪俱下的反对,大声痛诉南疆不保也。
“那你们说,还有什么办法?我们怎么办?怎么办?”苗不燕红着眼睛问。
是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怎么能修真者进来。苗不燕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都咬出一丝鲜血来了,从喉咙里蹦出几个自己最为艰难的字眼:“向他们求助吧。”
众人大声喧哗,大声吵闹,大声咆哮。但无济于事,因为没有任何办法了,所有人都知道修真者这一次来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因为有元蒙法师,这一次汉人来,就不会再走了……可到底是百中教千百年来那可笑的规矩、统治重要,还是眼前南疆这上百万条活生生的人命重要?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统治?
苗不燕将腰间的傣刀和当年一样一下插在桌子上,桌上当年的凿痕还在旁边,仿佛又和当年一样,她说道:“放心吧。我知道大家都看不起我一个小丫头,但是当年我带领大家走过了战争,这一次,我依然会带大家走过,怎么办呢?我们苗家人欠你们的,欠你们百中教的,我们天生就是来拯救你们还被你们骂的,我是姑娘,但说话也不嫌害臊,我们父女俩皮厚,被你们骂着骂着也就习惯了。百中教不会灭亡,我也不会作个亡国灭种的末日教主。”
说完头一回,对身边的海丹说:“去做吧。”
无数传信求救、盖着教主大印的信件被塞进竹筒,随着一声声尖锐的破空声从鄯阐城射入天空炸裂,朝四面八方袭去;无数信鸽朝着天南海北飞去;一团团烽火被点燃,雪山上,河流边,很多守卫当年烽火台的盅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刻,惊慌失措的丢掉了手里的一切去点火,刹那间道道狼烟直入空中,整个南疆……都被点燃了。空中无数公开的求援传讯跨跨越了地面上山川河流燃起的道道狼烟飞到了中原汉人修真者的手里,修真者也愣住了,因为这场面只有在两朝战争时才见过,这意味着……百中教彻底崩溃了……在求援!南疆十万火急!百中教告急!在向南疆自己的“盟友”求援!
蜀山三杰拿着求援信愣住了;骸谷也愣住了;昆仑也愣住了;朱元璋也愣住了;朝廷也愣住了;几乎中原所有人都愣住了。难道就没人告诉他们现在这个时代盟约已经暗里地不作数了吗?
三天、又过了三天,经过一锅粥似得讨论,朱元璋站在大殿中央看着群臣大手一挥,庄重的宣布:“我们响应,神州之上,人不分男女,地无分南北,皆是大明子民,我们要救我们的百姓!”
应天响应的消息传了出来,蜀中三杰也在边界点起烽火狼烟回应南疆:“我们来了……”
距离南疆东面万里无垠的大海之上,骸谷的战船之中,船舱里伴随着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陈奇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这里是弱冠航派遣来南疆边境戍边的战船队,“啖焱老妖”陈焱焱,这个妙龄阴冷女子回头看见陈奇出舱也要放下身份,身边有随从叫道:“大当家的到——”
所有人全部整手站定,陈爷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而后站在船头,隔海遥望南疆方向,将手里的百中教求援信递给陈焱焱,吩咐道:“派人进入吧,把撤离的百姓全部接到船上来,自家人要注意保护好自身,如果有百姓被影从者捕获就地诛杀,不要心软。”
“是。”陈焱焱揖手遵命,又好奇的问:“些许小事又何劳大当家的亲自到来过问?是否有别的事宜须得我等效劳?”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倒也省事。”陈爷用手指了指南疆方向,“不远处就能靠岸,南疆此番是寄天下命运于一身,这事处理不好麻烦甚大,而且我所料不错,这劳什子阵法也应该能吞噬大海。”
“什么?”陈焱焱吃惊不小,“有这等厉害?从未见这无边大海能被影响。”
“那是因为当年庄蹻那个蛮夫对大海不甚有意,他只知道在陆上争夺江山。山川终有际,大海永无垠。这个道理道理他一辈子都领悟不了,所以只能在这小小的南疆偏安一隅当个上不了台面的草头天子,到现在还不肯放弃他那荒唐的梦想,一人之力又有几何?一人之力抵不过千人百人,中原修真者千千万,他真以为就没人能击败他了吗?倒也真是蠢的让人同情。”陈奇说完,摆摆手,示意周围人下去。
周围人退下,陈奇又道:“这次特意把你调过来,是因为两朝战争期间派你带人过来出访过,山川地形人文地理想必你都有所熟悉,这次我们疏散百姓,有三个人很重要,我已经从‘博海侍’中抽调了几个人暗中潜入南疆搜寻,让你在这里接应,你暗地里留心,一定不可等闲视之。”
博海侍,乃骸谷中一个特殊的组织,专门由一群特立独行、实力不凡的人组成,这些人大都不愿意统领战船队伍,或者对海洋不熟悉,又或者性格很难和别人相处等原因,另外组建的一支队伍,平日里不负责骸谷内部事宜,无论是修行还是来去都很自由,只是听从十胜椅的召唤去完成某些难度极高的任务,王路冉就是其中之一,称呼他们为博海侍是代表着他们只为大海服务,不必被其它俗事缠身。
陈焱焱奇道:“博海侍实力卓绝,有他们出马还愁等闲之辈不下马赴死?竟然须得我等大军在后压阵,南疆能被这样盯上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刀玉鑫、沙马俄里之辈?”
陈爷没好气的用白了她一眼:“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跟着我这些年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只有不能用武力解决的麻烦才是真的麻烦,这次我不是要杀人,而是要保护三个人,三个汉人,尤为关键的是其中有个剑修小子,务必保护他周全,你带人在暗中接应,必须要活口,记住,我说的是活的,别给我弄三个死人回来。”
“三人实力如何?南疆此刻危险异常,若是实力不济,万一身陨了……”
“所以才让熟悉环境的你带大军前来。”陈爷回头看着陈焱焱,静静的说道,“记住,他死,你就死,他活,你就活。”
陈焱焱有些诧异,很久没有看见陈奇这么认真了,没有任何杀气或者大神通者的气势压迫出来逼人就范,仅仅是陈奇那张胡子拉碴长脸上不容置疑的眼神,海盗王的威严不需要点缀,仅仅是一句毋庸置疑的话语就定下了一切,以海为家,和大海一样,平日里不需要表露什么,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是虚张声势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当风暴袭来,大海就会撕掉表面上平静的伪装,让你彻底体会一下海洋的愤怒,相信我,不会有人喜欢大海发怒的样子的。
陈焱焱跟了海盗王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陈奇此话的重要性,应道:“大当家的放心,小女的头颅先纳下了,若是有个差池,就找个风水好点的墓地把我葬了便是。”
陈奇点点头,看着南疆方向,海风轻轻的吹过,还有海鸥在空中徘徊觅食,忽然笑了起来:“对了,你们若是有时间,记得给我带点上品的普洱,说不想念陆地也是假的,南疆最让我想念的就是这口茶了,比那些恶心的盅师要好多了。”
而此时此刻楚寻语他们在干什么呢?原来他们在撤离路撒上也遇上麻烦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失落的火海(二十)
书接上回,且说五湖四海响应了百中教求援,正在兵发南疆,刀玉鑫和楚寻语一行四人本打算撤入鄯阐城百中教总坛,一来是因为众人伤情未愈,从黄金城出来到今天只不过是匆忙疗伤;二来是望尘也挂念苗不燕;三来楚寻语惦记着卷轴的事情,此物是庄蹻留下的,若是有个机关封印什么的,少不得还得请盅师帮忙。
众人正在空中赶路,忽然看见脚下狼烟四起,刀玉鑫自然识得,认出那是百中教求救的信号,不禁骇然,没想到事态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望尘更加焦急,但是不想附近山群之中人头攒动,有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原来是一群盅师正在疏散村民,忽然有椎牛万花山的怪物来袭,还有影从者裹挟其中,盅师数量不够,十来个人要保护几百村民实在力有不及,而且这是个刚刚准备撤离的村子,里面的百姓都在收拾行装,怪物突袭而来,瞬间村子炸开了锅,折了不少人命。
这个村子在山脚下,靠着金沙江,依山傍水本来是个好去处,却不料此刻成了机会,有个体型巨大的怪物用猪长的鼻子拱开河坝放水,人常言水火无情,小小村落瞬间成汪洋,人化鱼鳖,死伤一片,幸存的子民纷纷痛哭着爬上自家屋顶,困在洪泽之中,犹如小岛一般飘零无助,众人看的心中自然酸楚,楚寻语心中最为悲凉,这都是自己一人之过,要南疆千万性命陪葬岂有此理?当下冲了过去,众人也无法,只好尾随其后。
刀玉鑫手段高明,一抬手用骨刃就将那拱开河坝的猪头怪物吊在空中撕成几段给宰了,楚寻语发现有个盅师受伤落水,一把抄了起来,架着胳膊飞到刀玉鑫身边,刀玉鑫问道:“教内援兵何时到来?”
盅师捂住伤口诉道:“大寨主,没有援兵,教内人员全部出动,人手紧张,已经派不出人了。”
慕缘在附近的决口处看见有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抱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瑟瑟发抖,决口处水势最凶,眼看着就要淹过树梢,慕缘飞过去抱起男孩欲走,忽然背后水中窜出个人面鱼尾的怪物拦腰抱住慕缘就往水里拖,慕缘猝不及防被拖了回来,看男孩年幼,索性单手将孩子托出水平,一脚站住水下岩石,一脚踩住那怪物脖子,用另一手捏住这厮脑壳,闷在水里一团金色佛光闪起,将它活活烧成焦炭,提出水平扫了一眼,面不改色扔回水里,擦了一把脸上水花重新飞起,将孩子送到附近有人的屋顶上才回来和众人回合,听闻盅师说无援兵,顿感不好,问道:“没有援兵你们要将人带到哪里?就这么多人还是附近还有村子?我们一个个救吗?”
盅师用手往西指,回道:“往西四十余里有一个山腹避难所,原本是战时建立的,我们应该把人往那里撤。”
“四十里?”望尘赶过来忧道,“四十里太近,这椎牛万花山带来的怪物四处破坏,洪水、山石崩塌肯定不止一处,四十里眨眼之间,根本阻挡不了它们,而且我已经看见水底有影从者在飘行了。”
刀玉鑫又问:“避难所中有多少百姓?”
“不下八千。”
楚寻语摇头道:“完了。”用手一指远处,椎牛万花山那昏黄的天空正在悄然逼近,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众人都明白,如果等椎牛万花山的大地蔓延过来,那避难所中的八千百姓的性命将变成枯骨。
“你先去找其他同伴继续救助百姓。”刀玉鑫打发了盅师,转头看着那边的天色渐渐压近,脸色严峻。
望尘叹息一声:“我们根本无力阻挡这么个怪物。”
昏黄的积云慢慢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楚寻语没有动弹,站在空中默默的看着,慕缘惊道:“你不会想以一己之力击败这么个东西吧。”
“我很想。”楚寻语叹息一声,“但是我做不到,我连该打谁都不知道,天下没有任何一种术是破解不了的,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方法而已,可是我也不想离开,因为已经退无可退,这里是避难所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让身后八千百姓因我而死,那我——宁愿先死。”
“说什么大义凌然的蠢话。”慕缘嗔怒,“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这所有的一切是迟早要发生的,就算我们不去还有别的人去,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庄蹻。”
楚寻语用手一指下面被困在水中呼救的百姓,“那你现在忍心走吗?”
远方漫山遍野都是怪物正在袭来,危险近在咫尺,慕缘咬咬牙:“看来此番南疆之行我们没死在庄蹻的手里反而要死在这些爪牙手里了,这一路上我想过千万种死法,要是庄蹻来了轰轰烈烈的拼一场打死我也罢,没想到今天死在一群不知名的杂碎手上,真是晦气。”
不远处的山峰上,有四个人影坐在山顶的石头上,为首黑脸大汉的赫然就是“百炼钢”王路冉,背着四把大剑正在吧嗒吧嗒的抽烟带,身旁三个人打扮各异,竟然还有一个傣族打扮的盅师,看来哪里都有叛逃的人。身边有个瘦高个扛着一柄乌鸦嘴的降魔杵,脑门上刻着几个血色的梵文,眼中精光闪烁,修为着实不低,他嘶哑的开口道:“我们不能再靠近了,在靠近就会被刀玉鑫察觉。”
王路冉点点头,回头问那个傣族盅师:“百中教还有救兵能来吗?”
盅师摇摇头:“难了,这一路上我们都看见了,用我当年还在教内的经验来判断,百中教估计已经抽调不出兵马来驰援了。”
身后有个少年模样的小个子手里把玩着两把造型古朴的匕首,正在往树上投掷扎野果吃,大大咧咧的说道:“怕甚,我们四个一起上,还怕她刀玉鑫?她的气息已然弱了不少,明显受伤了,咱们群起而攻,若是放人还好,若是不放,我们四个就灭了她。”
王路冉一口否决:“别做这种蠢事,刀玉鑫再受伤也够我们喝一壶的,而且你杀别人可以,你若是杀了刀玉鑫,那百中教会和骸骨闹翻了天,大当家的非撕了我们。”
小个子听了此言倒是收敛不少,悻悻的说道:“好吧,我还以为有机会能狙杀这南疆第一高手呢。”
“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找机会把这这三个人偷出来。”王路冉问瘦高个,“椎牛万花山到什么地步了?我们有多少时间?”
“我看看。”瘦高个“咣当”一声将降魔杵往地上一戳,双眼佛光一闪,额头上的梵文之中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一只闪着红光的眼珠露出来向远方扫去,居然是佛家禅宗的天眼通!但是寻常佛家佛家大神通者的天眼通乃金光之象,这红色邪光天眼明显是佛法入魔横练的结果。
远处的刀玉鑫正在和众人说话,忽然一转头,应该是觉察到什么了,王路冉四人赶紧翻身躲在石头后面收敛气息,刀玉鑫什么都没发现,感觉应该是周围到处有怪物作祟,不乏高手在较量,所以也没往心里去。
王路冉四人这才重新伸头,小个子叹道:“刀玉鑫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连佛家号称洞察三千世界、上下五千年的天眼通都能觉察到。”
“你怎么了?”王路冉吃了一惊,看见瘦高个捂着额头。
瘦高个示意不要紧,这才放下手,额头是恢复如初,但脸色不大好:“方才我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余光中瞥了一眼刀玉鑫,刀玉鑫这厮不知道用什么盅术护了身体,竟然看不穿她,仿佛她的灵魂把我的眼光挡在外面了,震得我有些眼冒金星。”
王路冉又问:“椎牛万花山如何?”
“糟透了。”瘦高个答道,“我们几个合力也阻挡不了它的蔓延,其中怪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光那该死的影从者就不下一百只,后面还有个大家伙。”
“大家伙?”
“对。”瘦高个比划起来,“应该是某个百中教的大神通者被转化了,长的很奇特,一只胳膊是手,还有一只胳膊上长着一个巨大的娃娃抱着一只大钳子。”
身旁的盅师叹息一声:“那是檀虫寨的十寨佬,他的手是打仗时候断的,用降术让异教神给镶了一只虫螯,没想到他竟然死于非命。”
“实在不行那个大家伙交给我。”王路冉活动活动了胳膊,“你们三个在路上制服了那三个小子先撤。”
“还有更糟的呢。”瘦高个苦笑一声,“刚才我好像看见那几个小家伙不愿意离开,要死战殉道。”
“他们疯了!”小个子哈哈大笑,看着王路冉,“别说,这倔脾气倒是武修者一贯的秉性。”
王路冉倒是没理会这句调侃,反而颇有兴趣的看看远处在空中的楚寻语他们三个。
在看楚寻语他们,楚寻语已经铁了心是不走了,大不了死在这里,一来是因为此行知道了潇潇的事情心中有点失落,五味杂陈,没想到潇潇一直在骗自己,自己多年来心中的寄托毁于一旦;二来也确实如自己所言,慕缘的话纵然有有一万个道理,但是事实不会变,这些怪物确实是因为自己放出来的,不管以后谁会去,眼下铁打的真相,就是自己闯黄金城惹的祸,看看脚下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家园毁于一旦,背井离乡死于非命,这份罪孽前所未有的重,自己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就死在这里谢罪,事后一旦追究起来,自己这份大罪也免不了拖到昆仑玉虚宫去公审,你真以为昆仑满江湖都在通缉你你还能跑的掉?到时候不落个天雷轰顶、形神俱灭就算朱元璋开恩了,自己当年刺杀朱元璋的罪名被发配两极之地算逃过一劫,这一回恐怕自己没这份好运气了。
只不过苦了慕缘和望尘,楚寻语让他们走他们不走,誓死同进同退,那好,也不枉众人一路走来意气相投,死便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拿出三生丹,一人一颗,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怪物疯狂的奔跑而来,掀起一路镇天蔽日的尘埃,尘土之中隐隐还有个大家伙的身影,看着头皮都发麻,慕缘干笑一声,问道:“我们先砍谁?”
楚寻语拔出长剑,死在当先,横在胸口说道:“谁都得砍死!”纵身一跃,窜入空中大喝一声:“我先去一步,你们随后!”
慕缘紧跟其后,忽然愣住,低头看看,又抬头望望,问望尘:“野郎中是不是想死想疯了,砍人在下面,他往上跑作甚?”
望尘也不明所以,只见楚寻语站在浓稠的化不开的昏黄积云之下,看着脚下如同蚂蚁一般漫山遍野奔跑的怪物,没有任何表情,抽出长剑,当空而立,铃音一声唱响,婷儿现身,天籁的嗓音悦耳动听,问道:“公子准备好了?”
“成仁之心自是常有,但求婷儿不惜,今日与我一同赴死,十八年后,我再报你此生大恩。”楚寻语决心已下,心如磐石。
欧阳娉婷嘴角弯弯一笑,好似月上柳梢,揖手道:“婷儿虽为女子之身,但也粗懂诗文,闻人言‘左伯桃、羊角哀有刎颈之交’,感天动地,遂常常自省。当年我死之后,本打算寄魂藏剑,与天地同荒,蒙公子不弃,携手至今,比这羊、左之情更甚,想我为公子之剑一十五载有余,只恨学艺不精,力有不及,今日公子为自己之失赴死,有担当,成大义,我、婷儿又焉能惜命?今番公子放心,婷儿必玉成公子成仁,携手赴黄泉,扶肩入轮回,舍命谢知遇,在圆今世缘。”
楚寻语眼角有泪:“我乃一介武夫今生有你,我心足以。”
说罢,楚寻语闭上眼睛,咬碎空中三生丹,单手持剑遥指苍天——让清风飘扬寄送我的心;让剑气像花儿一样开满漫山遍野怒放;让苍天助我之剑赋予寰宇四海,一切腌臜不堪的秽物都被洁净的白雪洗净——剑之雪——开……
悠悠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落,洒落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无数人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份会下雪,当雪花飘落在怪物身上的时候,肢体开始瓦解,小小的雪花和盐粒一样,渗入到每一个毛孔,洪水般猛兽奔跑的狂野脚步变成了匆忙赴死的亡魂曲,再多的怪物也挡不住这苍天降下的皑皑白雪。
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远方山头上博海侍四人众也都吓了一跳,小个子伸手张了一点雪花,用匕首扎了一下,尖锐的剑音碰撞声响起,剑尖在颤抖,诧异的说道:“这是什么招数?这种境界的剑法是他这种小屁孩能领悟的?”
王璐冉激动的跳到石块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脸上的雪花,抬头看着楚寻语,喃喃自语道:“是他……真的是他……那个风华绝代的剑,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就在众人感慨不已的时候,楚寻语的脸色却越发的惨白,慕缘从背后伸手一同握住楚寻语的剑柄,另一手拿出《金刚经》,咬碎药丸,笑了一句:“光靠你还是不够的。”说完梵音唱起,鸠摩罗什的虚影出现,空中的雪花变成了金黄色,和积云的昏黄不同,那是金灿灿的佛光之力,能克天下百邪物。
望尘也服下三生丹,从另一侧一同握住剑柄,四罗天象发动:“让为兄助你们一臂之力!”这一刻,这柄剑就是天,就是地,代天行事,苍茫大地,芸芸众生,一切仰望这柄傲视无双的剑……
婷儿也握住剑柄,下一刻,冲天剑气拔地而起,势如破竹冲开积云,直达苍穹,浩瀚的金色雪花铺天盖地,明媚的阳光又重新照耀大地,地上的影从者都被瓦解、摧毁进而焚毁。
恰好吴岩卡带人在不远处,遥望这一切也惊呆了,因为他想起了古歌里唱的,当金色的阳光洒满山野的时候,就是黄金城的妖怪被赶回地狱深渊的时候,原来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雪花停止的时候,楚寻语三人如同风中的落叶,无力的飘零,在空中随风飘荡往下坠落,脚下的大地方圆几百里椎牛万花山都被击退了,土地不再是焦痕,但也干涸破碎,被椎牛万花山伤的太深了,一个女子高高跃起,将昏迷的楚寻语三人接住,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峰之上。
刀玉鑫将楚寻语三人安置在一处山洞之中,三人皆是七窍流血,面色发青,不省人事,刀玉鑫拿出些草药给他们含在口中,把楚寻语的剑整整齐齐的放在他身边,转身出了洞口,用神通将洞口冰封,布下了进制,做完这一切,她也无力的坐在石头上咳血,喘过气来,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命真大。”
转角赫然是黑衣老者,只不过一瘸一拐的杵着拐杖,身上满目疮痍,形容枯槁,左手臂藏在衣袖里,也看不清到底怎么样了。老者哑然失笑道:“我就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好厉害的剑,你本就是盅师,体内还封着旷婆,被这剑也伤的不轻吧。”
刀玉鑫点点头:“佛光太克我了,而且还是天道降雪,我躲都躲不开,是硬生生抗下的,你也是,能活着逃出黄金城付出的代价也不轻吧。”
“总算能活着就不易了。”黑衣老者问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我托付未来的孩子而已,不用多心,对了,这招数有名字吗?”
刀玉鑫苦笑一声:“你怎么这么喜欢给别人的招数起名字,在黄金城里你不是给拿剑的小子起过一个名字了吗。”
“人老了,有个爱好也是好的。”老者举起拐杖,拥抱蓝天,陶醉的说道,“剑代天地,佛法无边,三个小孩合力之术看透了椎牛万花山的弱点,要用佛家的招数换来天道的回应,才能洗涤这污浊的大地,就叫它……剑界——‘耀雪净世颂’吧。”
“好吧。”刀玉鑫哭笑连连,“等他们醒了,我一定告诉他们。”
老者抬手丢过去一个东西,刀玉鑫接在手里发现黏糊糊的,蓝色的,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尸体,老者说道:“交给你了,挤开脑壳,水不多,给他们一人一滴。”
刀玉鑫点点头,黑衣老者转身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老者走了之后,王璐冉也转身往回走,众人连忙跟上去,瘦高个扛着降魔杵问道:“我们不出手吗?这时候是最好的机会了。”
王璐冉摇摇头:“大当家的说过要活的,三个小孩都已经油尽灯枯,元婴尽涸,不到半路就会脱力而死,还是留在这里救治吧。”
小个子把匕首插回腰里,嘻嘻哈哈的说道:“怕什么,不是有那个深海的幽冥魂母吗,南疆高人不少,竟然能跑到极渊潮地去抓这种水母,有两下子。”
盅师担忧的说道:“我们怎么交差?”
王璐冉回头瞥了一眼老者远去的方向:“不用怕,没想到此行我们看见了另一个更能让大当家的感兴趣的人……”
第一千零一章 天高云淡(一)
真是很暖和,身下垫着一床西藏的毯子,身上盖着镶貂皮的猞猁狲,用手摸摸背面是江南青丝绸缎,枕头用刚开春的雪坑茶叶渣填充,不仅暖和,翻个身都能闻见一股茶叶的清香,提神醒脑,楚寻语睁开眼,掀开被子,坐起来,靠在紫檀木的床架上,拍拍脑袋,感觉这一觉睡的好舒服,口有些渴,便掀蚕丝的纱帐,看见桌子上有茶壶,倒出来热气腾腾,抿一口,眉开眼笑,这茶叶是自己最喜欢的江南汀溪兰香,一口下去,真叫个甘洌爽口,还有一炉麝香在青烟缭绕,楚寻语不仅自嘲的问了自己一句:“怎么,今天是我生日吗?用的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楚寻语活动活动身体,站起来,来到书桌旁,看看上面的书籍,嗯,《黄帝内经》,自己小时候最讨厌但是家里必须要考评的科目,不禁无奈的笑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坐在桌子前翻开看看,却发现书里面还夹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海国异闻录》,楚寻语愣住了,这不是自己小时候经常搞的把戏吗?外面是《黄帝内经》,里面夹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江湖秀才写的三流故事杂文,以此来防止父亲忽然进来检查用的。
想完抬起头,有些怀疑的打量这个房间,再定睛一看,不对啊,这就是药王府自己小时候的房间,墙上还挂着自己最喜欢的《溪山行旅》图,当然,是去陕西古玩铺子里花十两银子买的赝品,范宽的真迹是不会有人卖的;拉开桌子的抽屉,最里面有个盒子,楚寻语拿出来,用极为古怪的表情慢慢打开,顿时大骂一句,果然,里面放了一个发霉的泥人,这是小时候慕缘最想要的,自己一直没给,藏在桌子抽屉里。
楚寻语气急败坏的去摸背后的长剑,却空空如也,这才慌了神,站起来叫道:“婷儿!”没人回应,楚寻语赶紧在房间里到处翻,一把从架子上扯掉毛巾,该死,这毛巾上还有姐姐给自己绣的墨菊,扔掉毛巾,将架子掀翻,柜子里,橱子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自己的剑,那就是床上,掀开纱帐,顿时吓了自己一跳,发现床上还躺了一个人,怎么会有点面熟,再一看,这不是十几岁时候的自己吗?楚寻语往后退了两步,这是自己的房间,床上躺着的是自己,那“自己”又是什么?茫然的抬起手,发现手心很白嫩,多年来用剑的老茧都没有了,摸了摸身上,发现这些年里身上的伤痕也不见了,赶紧从地上捡起铜镜,不仅暗自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回到了十几岁的模样,还有,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忽然床上的自己翻了个身,传来了打鼾声,似乎睡的正香,楚寻语皱着眉头,慢慢放下铜镜,疑惑的伸头看了看,转头在看看窗外,阳光明媚,快步冲上去,打开窗子一看……一堵墙,上面还刻画着阵法符文在发光,原来这窗子上的蓝天白云都是假的,楚寻语举着双手无奈的叫道:“来这一套吗?”
“怎么?你不喜欢吗?”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推开门,青莲子走了进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衣,挽着裤腿,赤脚站在地上,手里托着两个碟子,上面盛着茶点,青莲子低头看看屋内一片狼藉,不仅撇撇嘴,感叹道,“我的天啊,才离开一小会,你就把房间弄的这么乱,看来咱们家请那么多下人是惯坏了你们这些小辈。”
楚寻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脸问:“这该死的是什么?有什么事情您老人家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要让我在梦里再做梦,拖入这么多层梦境里来。”
“防御手段还是要做好的,小心一点也不是坏事。”青莲子笑了起来,像读书的同桌一样,指着桌子上说,“坐!”
楚寻语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椅子已经给扶正了,楚寻语没好气的坐下来,青莲子把手里的茶点放下,问道:“你要什么颜色的?”
低头一看,发现两个盘子一个是蜜蒸糕,一个是松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青莲子看楚寻语不说话,便开心的拿起一块红色蜜蒸糕说道:“那我就先选一个了,绿色的给你,用的是小糯米捣碎了拌了艾草芯,填的是红豆泥,外面裹着的是枣花蜜和花粉糖,这都是你最喜欢的,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呢,还有就是这个松子……”
“哎!哎!哎!”楚寻语怪叫起来打断他。
青莲子眉头一皱,原来是吃了一口,捂着嘴说:“太甜了,牙疼。”说完去喝桌子上的茶,欣慰的说道,“这口兰香茶我也喜欢,江南只有山里一小块地方产这个,在我那个年代都被几个地主恶霸强占着,有钱都不卖,我一气之下啊,直接把几个地主家族给灭了,有个家伙最恶毒,让上山采茶的茶农都不许穿衣服,光着上去,就为了防止他们下山的时候私自携带,刚开春多冷啊,我把那个老家伙的蠢儿子眼珠给挖了出来,逼着他父亲吃下去了,你不知道,他爹吃他儿子眼珠子的时候,那嚼的满嘴都是血,我还骗他呢,说是牛眼……”
“行了!行了!行了!”楚寻语恶心的连连摆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您老人家的‘采茶工艺’的详细细节。”
“那就换一个。”青莲子嘿嘿笑,指着楚寻语身体说,“这个梦境还满意吧,都是你最喜欢的,我真没想到,你脑子里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居然是咱家里你小时候的房间,当然了,身体上我做了一点改动,十八岁的身体是最棒的,我自己的也是,你看我的身体,也是十八岁,尤其是早上起来的时候……”
“说句您最不爱听的。”楚寻语熬不住了,赶紧打断他。
“说。”青莲子兴致勃勃。
“把我的剑还给我。”楚寻语无奈的说道,“我要砍死老祖宗您,我实在受不了了。”
青莲子怒道:“哇哦,砍死我?这就是你说‘谢谢’的方式?后辈子弟家教素养真是太差了。”
“我说谢谢?”楚寻语哭笑不得,“应该是您吧,我可是给您抓到了三个梦境生物送回去了。”
“啊!那个啊。”青莲子开心的说道,“确实我要说谢谢,对我的帮助相当大,不过怎么最近这几个月你都没再找到其它的呢?要知道三个可不够我施展才华的。”
楚寻语没好气的回答:“老祖宗,您当这是菜市场的萝卜呢,先来三百斤、五百斤的尝尝,可遇而不可求,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没工夫特意为您满世界寻摸去。”
“真的没有了?”青莲子严肃的问。
“当然!”楚寻语回答的义正言辞,随后才想起来,青莲子在自己的脑子里,便无奈的撇着嘴,坐在桌子上给青莲子比划,“最近是还遇见一个,可是这个……”
“行了、行了。”青莲子摇摇手,“原因我肯定都知道,好在你没骗我,我就饶了你,不过丑话说前面,就算不为我自己私利,你放任了一个梦境生物在人类世界到处溜达,以后捅出什么娄子来你也得担着,但是也好,你当时伤痕累累,若是你再启用弥天大谎,那你小命就玩完了。”
“恩?伤痕累累?”楚寻语一愣,这才想起来南疆最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不仅面色有些不善。
“说谢谢。”青莲子把蜜蒸糕的盘子给推了过去。
楚寻语愣了半天,这才缓过神,嘶哑的说了一句,“谢谢。”
“你还没尝呢。”青莲子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
楚寻语面无人色的拿起一块蜜蒸糕吃了起来,其实自己想起了最后一幕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身体崩溃到什么地步,自己就是学医的,什么能瞒得过自己?顿时嘴里吃什么都没味了。
“好吃吗?”青莲子满怀期待的问。
“恩。”楚寻语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青莲子兴奋的跳起来,指着盘子说道,“我的烹饪手艺是最棒的,我给自己起个外号,就叫‘厨艺小王子”!”
楚寻语木讷的推开盘子,毫无知觉的嚼着点心,摸摸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看着兴奋的青莲子问道:“老祖宗,您是特意赶过来帮我疗伤的?真是太意外您会救我了。”
“我还是吃个不要那么甜的吧。”青莲子坐下来嗑松子,“我可不是第一个到的,你身上有两个标记,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你那个拿剑师傅的,我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毕竟我那里比较‘远’嘛,你小子也真够胆大的,剑修的招数本来就需要强大的**依托,用那种能和天道沟通的剑术本来就不是你这个层次能想象的,而且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三生丹,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再给你配上四罗天象外加去找鸠摩罗什帮忙,好家伙,你这是要疯啊。”
楚寻语难过的说:“那么多平民百姓为我而死,我……我承受不了,我只能治病救人,我不能滥杀无辜。”
青莲子笑着摇摇头:“到底是我药王府教育出来的,这一套我小时候也天天被家里人灌输。”
楚寻语摸了摸胸口,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老祖宗,我的身体千疮百孔,您帮我治好了吗?”
“千疮百孔?”清廉自讥讽的摇摇手指,“这个成语用的不好,应该叫‘支离破碎’,你身上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经络都已经油尽灯枯,看见过风干了多少年的黄土地吗?拿起一块往地上一摔——咔嚓。”青莲子用手比划了一下。
楚寻语失神的问:“那我是不是要死了,这是我幸存的最后意识?”
青莲子笑着摇摇头:“你朋友倒也挺多,也挺有本事,你还活着好好的呢,不知道你哪个朋友给你弄来了深海里幽冥魂母,给你喂了下去,你们三个还都留了一口气。”
“恩?”楚寻语一愣,“就是南海鬼火海沟里的那种水母?蓝色的,油腻腻,还黏糊糊的那个?”
青莲子满意的点点头:“对,就是那东西,总算家里的书没白读,就是这狡猾的小东西,给你们吊住了一口气。”
楚寻语做梦也想不到是黑衣老者帮了他们一把,说来也可笑,本来这些灯奴是要杀掉他们的,但是老者把未来赌给了慕缘,所以救他们也等于自救。只不过此时此刻楚寻语心里想的海上朋友还真没几个,更别说有这么大本事的人了,想来想去只有陈奇,难道他来了?不大可能啊。
缓了缓神,楚寻语还是感激的说:“老祖宗,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你跑了一趟,我真是万分感激。”
青莲子罕见的没有说话,只不过自嘲的笑了笑,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楚寻语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当我觉察到你的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的时候,我的心里居然有了沮丧的感觉,我这一辈子杀了不少人,包括在梦境世界里他们送了那么多年轻人进来都被我杀了,但是我唯独看中了你,看中了一个自己家里的人,当初你离开我以后,我一直认为是他们在嘲笑我,我甚至自己都后悔自己的决定,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以前我被全天下人追杀,自己的家族都没有保护过我,所以我愤怒的反抗了药王府,可是到头来,我却只能信任药王府的子弟。这些天我却细细的想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你和我很像,都是被家族抛弃的人,或许这是我们的共同点吧,我在梦境世界待的太久太久了,一个人寂寞的走过了无数岁月,我没有**,所以我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热,感觉不到食物,也感觉不到迎面来的春风,唯一有的就是自己的喜怒哀乐,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我用我活着时候的记忆用意念伪装出来的,我每天都麻醉自己,我甚至变出过很多人还造出了一个热闹的集市,让每个我意念里的人和自己交谈,至少让我知道,我也还算活着。所以,当一个孩子来到我面前的时候,也许是时候改变我的生活态度了,至少你还能有血有肉的和我交谈。”
“不会啊。”楚寻语纳闷的说道,“老金伯和老林叔他们呢,他们既然能送我进来,您闷的时候那就托个梦,和他们聊聊呗。”
青莲子轻蔑的摇摇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在我眼中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不过就是一堆山里的石块朽木而已,若是没了我,他们到现在还静静的躺在那里腐朽呢,所以对于我来说,我是不可能会和一堆石头交谈的,还不如我自己和自己聊天呢。”
楚寻语沉默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啥,青莲子主动打破了僵局,问道:“怎么样,你的复仇之旅有什么收获吗?连命都搭上了。”
楚寻语眼神失去了色彩,落寞的点了点头,青莲子看见楚寻语这个样子便懂了,抱着自己的膝盖语重心长的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复仇就如同一根荆棘条,你拿着它去抽打别人,到头来自己的手掌心却被扎的鲜血淋漓。”
楚寻语伸过头去:“您自己看吧。”
青莲子用手指点在楚寻语的额头上,刹那间,南疆一行的过往种种画面在楚寻语脑海中飞快的闪烁,半晌才结束,青莲子放下手,平静的说道:“哦。”
“哦?”楚寻语哭笑不得的问,“您就‘哦’?不打算训斥我或者帮助我什么吗?赞同或者批评都没有您就‘哦’?”
青莲子乐呵呵的答:“等你活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见过比你这还要光怪陆离千百万倍的事情了,你自己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哦’,不过有些事情也和我猜的差不多。”
青莲子站起来,关上窗户,用手一挥,窗外的景象又变成了华山云海,一边欣赏一边继续说:“那盏灯被姬旦给封进了梦境世界,这个事情我隐隐知道一些,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故事吗?这个世界上打开梦境世界有两次,一次是姬旦,他封印了黑灯,还有一次就是我们当年,年少无知,打开了大门,结果什么样你都知道了,黑灯也是从那时溜走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在梦境世界的这些年里,得知过这件事,知道在梦境世界里曾经存在过一种极为邪恶的存在,它具有化意识为现实的能力,想来也就是这盏灯了,梦境世界都是由现实世界的人类********构成的,因为人类的********各异,所以才滋生了梦境本土生物这一丑陋的边缘存在,我和它们打交道这些年来,了解到黑灯也是个暴君,在梦境世界里也不老实待着,试图延续它的****,所以梦境世界的本土生物对它也都是十分畏惧和害怕,毕竟黑灯太过于强大,梦境生物都是些肮脏的杂碎,它们无力反抗。”
楚寻语期待的问:“那老祖宗你知道它的弱点吗?如何销毁它?”
“不知道。”青莲子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进去的时候它就出来了,我根本没有见过它,怎么能知道它的弱点,梦境生物都是********构成的,黑灯能够化意识为现实,所以这些卑微的生物根本无从反抗,只能被乖乖奴役,不过有一点推断是正确的,那就是此物必然有弱点,否则它不可能聚集了那么多人类为它服务,这个东西如果说是先天灵物倒也说的过去,因为上古世界天地混沌,人神不分,什么都可能发生,但是三界划分之后,宝物开了灵智也应该早就化人了,但黑灯还是一盏灯,那么就只能说明它是先天遗物,它不享受现在这个世界的规律,不过倒也解答了一个我的疑惑,我知道为什么当年我的一个朋友行为古怪,而后又离奇失踪了。”
楚寻语失望的说:“看来只能从卷轴里找答案了。”
“你的答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青莲子笑了笑,又坐回桌子前,“不用看我都知道那卷轴里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姬旦留下的戮梦门的精髓奥义,可以把这盏灯重新封回梦境世界,但是你这个年纪,你这个天资,这时候还想从头修行‘化梦神游’之术,不觉得太晚了吗?”
楚寻语十分沮丧,青莲子劝道:“放弃吧,你不用在执着了,你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你想去哪里都行,你可以云游四海,有空帮我抓捕抓捕梦境世界的生物,再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修行,有空我再教教你其它的术,要知道我会的可不少,到时候你提升修为,渡劫飞升,位列仙班,不是很美好的生活吗?要知道我这个当老祖宗的人能教会你什么的话,那就是‘享受生活’,因为当我回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谬执,没有认真的去过每一天。”
“哎……”楚寻语长叹一声,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矛盾,还是换个话题吧,又问,“那我们现在三个**还好吗?对了,婷儿呢?您和她打过招呼没有?我不在她又该着急了。”
“说到这个……”青莲子古怪的一勾手指,身旁凭空欧阳娉婷掉落出来在地上,只不过此时的婷儿美丽的倩影早已荡然无存,反而伤痕累累,一脸痛苦状。
楚寻语连忙扶助,诧异的问:“婷儿你不是灵魂之体吗?怎么回事?”
欧阳娉婷的表情十分复杂,激动而又委屈,扭过头瞪着青莲子异常愤怒,楚寻语焦急的问青莲子:“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
青莲子严肃的说道:“她是你的剑魂,有义务要守护你,但是你在自寻死路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不仅没有阻止你还帮助你去死,这样的奴才要不惩罚那还翻了天了?你心软,没事,我心狠,我只不过给了她一点教训而已,不就是灵魂之体吗,我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欧阳娉婷闻言暴怒,瞬间全身气势大盛,青丝飘扬,双眼光芒闪烁,房间里的锅碗瓢盆全都被震飞起来,气的直哆嗦,吼道:“你这恶人欺人太甚,公子闪开,我今日定与他拼个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青莲子好笑的问,“你已经是死人了还怎么死?你不就是点燃了你的灵魂吗,不过你要是魂飞魄散了谁来守护这傻小子?”说完用手一捏,欧阳娉婷一下失力的坐倒在地上,全身气势全无,屋里的东西又“叮铃咣当”的落回原地,青莲子笑笑:“这丫头虽然长的不错但脾气太大,难怪我家小思奕到现在也没看上你了,宁愿喜欢那个姓孙的男人婆。”
“你说什么?”欧阳娉婷暴怒连连,站起来还欲在拼。
“好了、好了。”楚寻语连忙拉住婷儿,“别再打了。”
青莲子指着婷儿既平静又严肃:“你记住了,你是思奕的剑,我和思奕是家人,你不过是我们家一介下人,他犯浑,你要拦着;他绝食,你要喂着;他就是跳井,你也得先下去拿肩膀扛着,倘若以后再有个意外,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后悔你已经死了。”说完一抬手,婷儿就被强行拽走了。
“老祖宗!”楚寻语恼火的问,“您这是干什么。”
青莲子喝了一口茶,悠悠叹答:“剑修之路,本来就充斥着鲜血与杀戮,你以为她处处惯着你、宠着你是好事?说实话,如果让我去选,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后人走上武修者这条不归路,不信你问你师傅去,武修者之所以到今天都人丁不旺就是因为太残酷,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一群吃饱了撑的疯子无时无刻不在战斗,出类拔萃者少之又少,反而在斗争中丢了性命的傻蛋多如牛毛,大部分剑修都没有生魂之剑,就算找到了过不了十年也被里面的生魂给活活反噬死了,好在你师傅留了心眼,用‘寒窑炼魂’把这丫头的阴气给禁锢住了,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应该当成你的恩赐,而不是随意丢掉,把她当成你的幸运绳,时时刻刻拴住你,免得你脑子一热自己找死。”
楚寻语坐回桌前,点点头:“对了,关于魂魄的事情我还想问问您呢,当年第一个去黄金城的人是您?”
“跟我有什么关系?”青莲子哭笑不得,“别什么黑锅都让我背,我来南疆的时候庄蹻还没出生呢,你们今天惹得椎牛万花山失控可不是因为我。”
楚寻语好奇的问:“那我看您能对灵魂下手,我还以为第一个去黄金城的人是您呢,您不是对人体很有研究呢,庄蹻也在找灵魂的空子想永生,还以为您也知道呢。”
青莲子冷笑起来:“那我要问问你,灵魂是什么,灵魂石上天赋予人类世界最原始、最美丽的东西,这是一种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但是,也仅仅如此罢了,我肯定研究过灵魂,但是很失望,我发现这也仅仅是一种能量,除了在魔道中被利用成材料几乎什么用处都没有,魔道中倒是不乏很多用灵魂来放大威力的招数,其它作用几乎找不到,因为这是高高在上的天道故意这么做的,不会让人类有空子可以钻,失去了灵魂的**不过就是一个一、两百斤的大肉块罢了,躺在地上慢慢腐烂;失去了**的灵魂也不过就是一只孤魂野鬼,不入轮回的话也没有**寄宿,终有一天要失去理智要扑人吸阳,维持自身,逃避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说二者相铺相成,这就是生命,天道很公平,只给予每人一次机会,没有任何一种术可以复活死人,强如我,**被焚毁,灵魂被剿灭,也没办法复活自己,所以傻小子,你不能走我的老路,别让那愚蠢又野蛮的武修者思想误导你,生命很美好,不能像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其实老祖宗你也很伟大了。”楚寻语笑笑,“**和灵魂都没了,但是您的意识却留了下来,这很了不起。”
“那是因为这不是天道给的。”青莲子得意的说,“意识是老天爷把灵魂装进**之后产生的,人类自己思考的结果,是灵魂和**相结合后自主独立出现的,它主导着人类的日常言行,让你困倦,让你饥饿,让你欢喜,让你忧愁,当然,还有你那永远背不熟的《黄帝内经》,都是人类为了更好的生存、延长寿命,反复与天道作斗争中不断的自我思考、自我进步得来的,今天的一切都是如此。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人类会思考怎么办。人咳嗽了,怎么办?就思考着吃点药吧;人发现生肉很难吃,那就生个火烤熟吧,还是不好吃,那就加点盐,这一切都是人类自我进步的所得,所以说,当敌人把苍天赋予我的**和灵魂都夺走了,我让自己的意识留存了下来,这是我唯一仅有的,现实人类世界意识留存不住,所以我才找到梦境世界让我继续生活,所以说,天道并不伟大,人类……才伟大。”
楚寻语唏嘘不已:“没想到强如您都对灵魂无甚解,庄蹻难怪也找不到用灵魂永生的方法。”
青莲子告诉楚寻语,自己来南疆的时候,那时候南疆因为地处偏僻,被三界划分的影响不大,所以才过来寻找一些上古遗留的怪物回去当做材料,庄蹻那些神奇的刀具都是从他黄金城龙椅背后那尊异教神的尸体残骸上得来的,那个所谓的异教神青莲子见过,就是好几条胳膊,长着个牛头,贴在地上爬的那玩意儿,青莲子管它叫“牛头大爬虫”,因为这怪物是在三界划分前从地狱冥河河畔爬出来的,此兽可以撕咬、贪食亡魂,三界划分后,人神鬼不再混居,连接人类世界、地府和天界的道路也随之被封闭了,很多怪物上不去,也下不来,就留在了人类世界,起初它们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还能延续霸主地位,被那时候愚昧落后的人类奉若神灵,但是随着时代的推移,人类自身的进步和不断抗争得到的优势开始慢慢体现,在漫长的时间中,人类从被统治到反抗最后乃至走上了这个世界的王位,将这些历史遗留的怪物从高高在上的王位上赶下来进而扑杀殆尽,庄蹻就是其中之一,他宰杀了这种怪物,用它的残骸做成刀具来切割灵魂,毕竟这种怪物属于地府来的,地府就是最后处理亡魂的地方,有这种怪物也不足为奇,青莲子当初来南疆的时候还没有庄蹻,这里远离中原,受到封神之战的影响不大,所以遇见都是盅师的前身,用中原的话来说,也就是那些祖巫、大巫什么的,他们手里有不少这些东西,偶尔还能撞见一、两只遗留怪物。但是庄蹻是个村野莽夫,以为找几个灵魂把切开塞进皮囊就能永生那是痴人说梦,这种事情只有天道赐予人类生命的时候才能做到,而且就仅仅只有那一次机会,庄蹻这种鲁莽的行为带来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并且会有很大的弊端,只可惜这呆子已经沉入水底,看不到这一天了。
聊了很久,得说回正事,青莲子道:“我来这里是看看你的大脑意识是否还存在,如果存在,那你就还没死,你拿剑的师傅赶到以后确定了你没死就回去了,你剑里的生魂也在你身旁守护你,但是这两位不一而同都不懂医道,无法挽救你那支离破碎的**,南疆的盅师只会利用药物和动物杀人不会救人,所以你的**还是很危急,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那怎么办?”楚寻语焦急的问。
“我不是来了吗?”青莲子呵呵笑道,“严格来说,你的**现在处于昏迷阶段,现在我给你说一个方子,你把所需的药名和医治方法都背下来,等会我会从大脑中唤醒你的意识,你有短暂的时间会在现实世界中清醒过来,你就赶紧把方子告诉你身边的人,让他们按方抓药、依法救人就行了,好了,你记住,需要的药物名称和医治方法是……”
一口气说完,青莲子问道:“记住了没?”
“记下了。”
青莲子站起来伸出双手,楚寻语也赶紧站起来,青莲子握住楚寻语的手,轻轻说道:“也许等会你有些不适应,或许会有点疼,但是记住,你清醒的时间很短暂,抓紧时间。”
楚寻语赶紧问:“我昏迷多久了?”
青莲子转头伸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盖子:“没多久,才一个月而已。”说完,用茶碗敲击了一下茶点碟子“叮——”
“噗……”楚寻语一个翻身从床上翻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全身痛不可当,把头伸到床边不断的呕吐黑色的淤血,身边还站着几个盅师,正在手忙脚乱的抱住他,口中叫道:“快去禀报教主。”
“水……水……”楚寻语吐完发现嗓子眼干的能冒出火来,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又弱小又嘶哑,几乎快失声了。
身边有盅师赶紧拿杯子过来用勺子给楚寻语喂水,楚寻语瞥见了身边还躺着慕缘和望尘,一个个面如死灰,形似枯槁,瘦若干柴,仿佛老了三十年,看来自己也应该和他们差不多。此时门被推开了,晴朗的阳光下,海丹匆匆走进来,喜出望外的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楚寻语抓住海丹的袖子,虚弱的一口气报出了青莲子给的药方,说完,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大片大片低沉的浓雾笼罩着海面,在雾中的海水都显得异常平静,一点风浪都没有,水面上有一只小小的木船,撑着一张破帆,黑衣老者有气无力的裹着斗篷靠在船头,船中还有两只船桨凭空自己划着,船尾坐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可爱小女孩,赫然就是燕枝,正在开心的玩着抓羊骨,一会抛起沙包一会抛起骨头,看见老者睡醒了,高兴的说道:“在撑一会就到了。”
老者点点头,靠在船舷上,半晌,自嘲的说道:“老了……”
燕枝笑呵呵的说道:“哪里呢,爷爷才不老呢,您可是皇子,有大富大贵之相,这不,被人追杀的时候恰好我在这附近。”
老者咳嗽了两下,问道:“你那边都安排好了?”
“有什么安排的。”燕枝嘿嘿笑,“在海边都等这么久了,偶尔我溜出来一下别人也不会发觉的。”
老者撇了一眼燕枝的左手背,意味深长的说道:“以后都安排好了?”
“有什么安不安排的,听天由命呗。”燕枝大大咧咧的说道。
老者冷笑一声:“上次小木匠出来也是受伤被你接回去的,这次我也是,多亏了有你啊。”
“我可是个热心肠。”燕枝忽然笑容没了,手中的羊骨也停下了。
老者摆摆手:“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说,你要留心,小木匠伤了,我也动不了了,万一你跟某些人起了冲突,我们就不好保护你了。”
燕枝沉默了一下,坚定的说道:“这一次,死也要解决多年的恩怨。”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老者点点头,忽然奇怪的说道,“不过也还要多谢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盯上我们。”
“谁知道呢。”燕枝也有些疑惑,转头看去,“我们从来都不惹麻烦的,从哪冒出这么多该死的水鬼,里面还有几个好手,害的我这几天都一直在杀人,我最讨厌杀人了。”
从高空望去,小船行使在一片大船的残骸之中,到处都是破碎的大船船体,在浓雾的海面上静静的漂浮着,偶尔还有些船只碎片上起着浓烟,一张张大旗和船帆也给扯烂了随意摊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上面画着狰狞的骷髅和写着硕大的“骸谷”二字,无数的尸体浮在船只碎片中,什么修为的都有,还有个熟悉的面孔,瘦高个,手里拿着一柄乌鸦头的降魔杵,额头上的红色天眼也被戳烂了,满脸的死有不甘的模样,燕枝带着老者,静静的划着船桨,在其中前行……
第一千零二章 天高云淡(二)
楚寻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喂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咳嗽了一下嗓子,那人惊喜的叫道:“你终于醒了。”
楚寻语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从被子里拿出手捂着额头,发现油腻腻的,身上黏糊糊的,看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还有些酸痛,但是也不打紧,想要坐起来,身边人立刻扶着自己坐起来了,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认真再看,竟然是孙濛罄,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是你?我们已经离开南疆来了吗?”
床边有个柜子,上面放着脸盆和热水,孙濛罄拧干毛巾给楚寻语擦擦脸,指了指左边,说道:“放心吧,我们还在南疆。”
楚寻语往左看去,不由得尴尬一笑,原来望尘正盘腿坐在床上,虽然脸上大病初愈的痕迹很明显,但还是挡不住他神采奕奕的和坐在床边的苗不燕说话,苗不燕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热人参鸡汤递给望尘,望尘啃的正香呢。
“哎?”苗不燕看见楚寻语,对望尘说道,“小哥也醒了。”
“嗯……嗯……”望尘十分“诡异”的回答,“不错,燕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说小哥醒了。”苗不燕用手把望尘的脸扳过来。
望尘的床和楚寻语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楚寻语无奈的挥挥手:“你好,我在这里。”
望尘十分惊喜,连忙从床上移过身子来,拿出嘴里正啃着的鸡腿,开心的挥舞道:“终于醒了,都急死我了。”
楚寻语抬头看看望尘那油腻的大嘴,在看看挥舞着的鸡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点点头,望尘连忙把鸡腿递过去:“吃点吗?燕子亲自下厨的。”
“不敢、不敢。”楚寻语赶紧伸手拦住,“我已经感受到您焦急焚心的关切之情了。”
“没事、没事,回头再给你炖一碗。”望尘开心的回头对苗不燕说。
楚寻语摇摇头,看见右边的床铺的空空如也,上面的被子被踢开,问孙濛罄:“八戒呢?”
还没说完,门被一把推开,慕缘湿漉漉的,搭着毛巾开心的走进来,那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这水可真热,洗的可真叫一个痛快。”
“你快躺下吧,伤还没痊愈呢。”一个年轻女子扶着慕缘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楚寻语再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商芊。
楚寻语苦恼的捂着头,孙濛罄连忙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寻语没好气的说道:“看来还是没醒,这次的梦做的真差,梦见的都是一帮不正经的家伙,还不如自己家的书房呢。”
“梦?”慕缘一把拍在楚寻语肩膀上,“还没睡醒呢你,这不是梦。”
“嘶——”楚寻语倒吸一口冷气,身上的伤一阵疼痛,回过神来,诧异的自问一句,“做梦应该不会疼的,我为什么会疼。”
“因为我们是真的。”孙濛罄笑着摇摇头。
楚寻语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她,慢慢伸出手,尝试着摸了摸孙濛罄的肩膀,孙濛罄有些尴尬的回答:“有人看着呢,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楚寻语不管那么多,用手一捏,孙濛罄疼的一下抓住他的胳膊,斥责道:“轻点,你这蛮牛力气太大。”
“原来都是真的。”楚寻语松开手,坐正了看看左右,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苗不燕,“那应该谢谢教主你放她们入境了。”
所有人一愣,随即苗不燕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低声说道:“我已经不是教主了,而且她们也不是我放入境的。”
“哦?”楚寻语一愣。
望尘岔开话题,拿着毛巾站起来说:“让她们告诉你吧,走,轮到我了,我去洗个澡,燕子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汤了。”
苗不燕笑着点点头,跟着望尘就走出去了,孙濛罄责怪道:“你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寻语茫然的摊摊手,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便把这些天来的事情告诉了楚寻语……
原来那天自从楚寻语三人陷入昏迷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楚寻语他们成功的净化了那片椎牛万花山给旁人起了大大的提示,后来由中原禅宗佛道大神通者高僧联手施法,遏制住了失控的形势,而后在苗不燕的指引下,又刨开了黄金城,找到了椎牛万花山的根基加以摧毁,但是黄金城遗址已经化为一片地下熔岩火海了,能抢救的古滇国遗物实在不多,而且所谓的椎牛万花山失控的本质其实是因为地下火山熔岩正在吞噬一切,椎牛万花山失去了阵法的控制不过是在“逃命”而已,疯狂的转化一切争夺适合它自己生存的环境,到头来别人还是没办法得到庄蹻留下的宝藏,他带着他的怪物大军和黄粱一梦回到了地底深处。
但是变化最大的还是百中教,百中教在南疆自立这么多年,不归王化,历经几朝,这一次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汉人来了,就不会走了,此次借着赈灾救援的名义北面蜀中三杰带人前来,东面大海骸谷战舰旗帜飘扬,还有大批的禅宗佛道高人以及其他门派,地面上也有朝廷的正规军队介入救治平民百姓,就是由兵家外门传人,大将军沐英率领的,孙濛罄因为楚寻语的缘故一直在边境,这次也是夹在其中进来的。
等椎牛万花山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收尾事宜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是天上地下,三军齐发,重重包围鄯阐城,百中教此次折损人员众多,而且都分布在四面八方赈灾,实在无力阻挡汉人军队前来,等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时候,那就坐下来“谈谈”吧,百中教自然慌了神,这一回可没有元蒙能做筹码了,不过也还好,有困难找昆仑,昆仑派了一队使者过来,来的还真及时,正好在这节骨眼上进驻了,昆仑使者团为首之人也不一般,朝廷还得买他几分面子,乃堂堂玉虚四子之一段辰雨,他代表昆仑,希望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还得喝杯普洱茶,好多年没喝到了。
此次朝廷兵马全是由大将军沐英率领,谁都没想到百中教会主动求援放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而且总坛人数不多,防御松懈,所以朝廷急调附近刚刚平定吐蕃的沐英带大军前来,汉人修真者除了佛道高僧以外,全部奉命配合他行事,沐英本来打算派个使者送个劝降文书进总坛走走过场,因为知道百中教肯定会拒绝,所以就等着号令三军,天上地下,三军齐发,已经立下军令状,小小鄯阐城,三天之内,就让它彻底消失,但是没想到昆仑派段辰雨过来打圆场了,昆仑一出,江湖群雄皆罢手,没有修真者的帮助,百中教如果真反抗,那就直接暗杀沐英完事,这仗也没法打了,没办法,所以沐英也只好就地驻扎,连夜呈文八百里加急上递,不到十日,朝廷又派来了一小队人马过来,众人再看,竟然是皇十一子“蜀王”朱椿,朱元璋下圣旨,让他带着公文和使者,从最近的封地蜀境匆匆而来,进驻总坛和百中教彻谈此事。
朱椿是个聪慧通达,博学贤明的皇子,非等闲之辈可比,在蜀山人的护送下一路赶来,在昆仑人主张下,五大寨核心首脑全部到召集赶来,但是殊不知,到达教内的第一晚,朱椿把一封朱元璋的亲笔御信悄悄给了苗不燕就离去了。这件事鲜为人知,哪怕望尘他们都不知道,这封信是朱元璋亲手所写,看那歪歪扭扭的一手臭字就知道了。信中,朱元璋清晰的表达了劝降和责怪之意,因为当初是因为常遇春的缘故,才答应苗不燕统领百中教自继续自立,朱元璋深爱常遇春勇将之才,当年,在南疆无主,战争最危急的时候,苗不燕接到刀玉鑫派来的使者要接她回去主持大局,常遇春带着苗不燕来见朱元璋,朱元璋也没想到身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竟然贵为百中教教主。
苗不燕答应朱元璋助明军一统天下,不会在后背插上一刀,朱元璋答应给南疆支援粮草辎重,尤为重要的是,苗不燕答应在天下平定之后,将会嫁给常遇春,用“和亲”的方式促使南疆归于一统,这里面主要考虑了南疆异族众多,多少年来对汉人成见太深,天下大定,常遇春必定封王,所以用和亲这种千百年来屡试不爽的方式来使南疆归于一统的方式显得更好,一味的用武力征服终究不得民心,很难保证日后再生异变,对少数民族历朝历代君王如汉武帝等等,皆是用和亲一策。试想一下,百中教的草头天子是个姑娘,嫁给了中原王侯,还是手握重兵的中原王侯,足以彰显南疆的地位之重要性。这也就是后来为什么苗不燕在教内饱受非议,被指责偏向汉人的原因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做梦也没想到常遇春会英年早逝,朱元璋得知常遇春身陨的消息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了南疆,那时候战局已经好转,但还是派遣了使者来百中教试探苗不燕的口气,苗不燕强忍几年之内连丧父、夫两位至亲的巨大悲痛坚定不移的回答了朱元璋,势必完成诺言,遵守和明军盟约直到天下一统,这里面最大的功劳就要归属于常遇春。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常遇春此人,此人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世人皆知常大将军乃大明元帅,能征善战,和徐达并称明军双壁,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大都是勇武过人,但殊不知,这个山贼出身的没什么文化的泥腿子,却心思极为细腻,要不然也不会被民间百姓称为“天下奇男子”。
常遇春自由家贫,出身草莽,自幼习得刀枪棍棒,身手了得,后来时运不济,落草为寇,赶上红巾军起义,天下大乱,这才开启了他一辈子纵横沙场的短暂而又光辉的人生篇章。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其实常遇春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没读过书也不丢人,毕竟咱们有一说一,朱元璋带出来的那帮人有几个读过书的?楚寻语当年作为第一批投靠他的修真者那肚子里的墨水都够明军那些人喝一生的,楚寻语虽然跟着徐达的部队北上,但对常遇春此人楚寻语一直有好感,认为此人若是读书明理,堪比岳武穆或者赵子龙,因为他拥有长远的目光和勇敢变革人生的大魄力。
常遇春最早出身在农家,不甘心种一辈子田,正好天下大乱,学了些刀枪便做了强盗,投靠了一股绿林大盗,也算红巾军旗下一支不入流的人马,过了一段时间杀人越货的勾当虽然感觉痛快但总觉得人生无意,恰好朱元璋在附近小打小闹,经过观察发现此人能成大事,也不枉为大丈夫一场,所以收拾了东西就投了朱元璋,起初朱元璋是看不上这个响马贼的,自己是起义,还是有区别于这种打家劫舍的强盗,但常遇春不仅作战勇猛,履立战功,还在闲暇之余经常暗自读书,看不懂也得楞看,时常抱着书本往修真者堆里扎,不懂就问,那会有个来自摘星楼的修真者说话刻薄,讥讽的问他,一个打仗的将军攻城拔寨就行了,读书可比杀人难,你多杀几个人就能当大官,荣华富贵,还读什么书?你就算读一辈子书都不一定能当状元,反而越读越穷。常遇春倔强的回答,不,打仗时是靠杀人,但打完仗就要靠读书来当官了。由此可见,此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眼光长远,有自知之明和人生志向,引得楚寻语多看了他几眼。
后来呢,命运弄人,苗不燕和他私定了终生,本来不管自己的事情常遇春也不会多管闲事,但偏偏自己未来的夫人竟然是百中教教主的女儿,所以不得不思考南疆的问题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徐达北上,他南下的原因。常遇春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不懂天下大事,于是经常主动接近文臣,他问过朱升,也问过刘伯温,更探过朱元璋的口气,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南疆暂时不得罪,但是没有未来,因为南疆自立这条路是走不下去的,所以经过数年的考虑和商议,决定南疆还是要归于一统,而苗不燕自幼在中原读书,深知中原的繁华,也深受其影响,赞同了这个决定,从而演变出后面的事情发展。人常言,常大将军平南方,唯有南疆是例外,但是殊不知,早在数年前,他已经埋下了平定南疆的大计。
常遇春死后,朱元璋最怕南疆倒戈,可苗不燕坚定的完成亡夫的大计,继续帮助明军,朱元璋深爱常遇春,看见百中教的态度一如既往心中稍安,于是也没有动刀动枪,甚至想过,等开了国,在寻一位知书达理的皇子来南疆提亲,继续完成这个和亲大计,但没想到天下刚大定不久,苗不燕就被赶下教主大位离奇的失踪了。此时的朱元璋也不是没动过南疆的脑筋,想趁其羽翼未丰,声速剪除这一心头大患,但大多数人都不同意,主要是因为天下战火刚刚熄灭,百姓正在休养生息,此时去攻南疆,势必引得百中教团结一心对外,徒劳甚多,所以只有等南疆自身内乱才有良机,这才又让南疆有了这几年的喘息之机。
命运再一次发生了改变,天知道苗不燕后来在楚寻语的帮助下又夺回了大位,接到报告的朱元璋心情甚好,苗不燕也派人频频在边境示好,朱元璋已经开始暗中考虑和亲的皇子人选了,至于是谁,想必大家也猜到了,这不,已经派来了,就是眼前的这位知书达理、风流倜傥的年轻蜀王,皇十一子朱椿。
就在几个月前朱元璋考虑和亲皇子是谁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百中教又演了一出去找黄金城的闹剧,说实话,哪怕这时候南疆举兵打仗朱元璋都不会在意的,但偏偏这出戏码挑的是黄金城,这可是我们这位朱大皇帝绝对不会允许的,这要是要百中教得到了那些传说中古滇国遗留的惊世骇俗的力量那还了得?所以才暴跳如雷决定征讨南疆,庄蹻倒是挺上道,椎牛万花山这么一闹,弄出了朝廷一直苦苦企盼的南疆内乱,百中教搬石砸脚没挖到庄蹻的宝藏反而被咬的不轻,这不,顶不住了,向中原求援,于是顶着拯救南疆苍生黎明的高帽明军三军开动,名正言顺的攻了进来,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打算一锅端掉了事,但昆仑出面了,因为宋祁等各大派元老在得知南疆求援的消息以后,明锐的觉察到南疆要变天,于是立刻谏言朱元璋,百中教,不能亡。南疆异族众多,本来就对汉人成见过甚,而且百中教在南疆经营多年,赈灾治民,颇得民心,此番是打着救援的名义入滇,师出无名,倘若动了刀枪,杀了南疆的衣食父母,很难保以后不会出第二个百中教起兵反叛,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动摇民心,而且百中教助大明开国有功,是功臣,也算半个诸侯王,还有修真者的身份在其中,此刻明军开战落得个杀功臣、背盟约的口舌,所以还是攻心为上,收百中教易,收南疆异族人心难。为此宋祁还把段辰雨派过去稳住局面。
朱元璋好歹是个皇帝,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所以先礼后兵,信中提到了多年前的约定,并且派来了年轻俊美的蜀王,希望能打动苗不燕,哪怕就算看不上朱椿,朱元璋也言明了,满朝文武,皇子贵族,随苗不燕挑选,但凡看中了,就把这门亲事给办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疆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若是真动了刀兵,谁赢谁输一眼既明,何必辜负了当年常遇春的一片苦心呢?拼的鱼死网破毫无意义,而且昔日也是常遇春和苗不燕主动提出这个计划的,也要信守诺言。
苗不燕看着这封书信整整思考了三天,终于出面,和朱椿讨论归降的事情,至于说婚事,放在一边,南疆归定了,请皇上放心,但婚事,苗不燕以常遇春命丧不远,不愿婚嫁为由暂时搁置了。
这个决定在教内引发的地震级震动是肯定的,苗不燕也和海丹等人商讨了许久,很多元老、寨佬老泪纵横,在总坛门口长跪不起,甚至还有人自裁以明心志,附近无数百姓都聚集过去想看看未来会如何,只不过中间隔着明军大营也靠不过去。
蜀王朱椿和大将军沐英都在积极的争取和平诏安,但百中教的人大都不愿意接受朝廷管辖,一时间,谈判陷入僵局。此刻,苗不燕提出了一个划时代的建议,那就是,南疆,归朝廷,百中教不归,归谁呢?归修真界,百中教此刻作为修真者的一个门派,和其他门派一样,享受同等的权利和待遇,从此远离世俗,不理红尘,归入魔道,必须由万道之祖昆仑亲自册封。
这个提议很快被朝廷通过了,因为昆仑出面答应了这个请求,宋祁亲自撰写了册封文书命人送过来,承认了百中教的江湖地位,从此,剥离了凡间统治,成为了自由自在的世外门派,归入魔道,教内所有人等皆是自由之身,无需服从任何世俗皇权,只受天道约束过往种种恩怨从这一刻开始,都不在计较了。
当苗不燕站在总坛上拿着册封文书宣布这一消息时,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说出了大左祭最后的那句遗言:“盅!师!就!是!修!真!者!”大伙看看南疆,看看子民百姓,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南疆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了,百中教这种独树一帜的统治地位也走不了多远了,中原的繁华、文化、艺术、民生等等已经甩开南疆太远、太远,倘若真的想南疆的子民吃的饱,穿的暖,有田种、有书读,那么,是时候做出改变了,英雄意味着希望,而希望恰恰来源于改变,我想,这一刻,真的到来了,离开,对百中教是一种解脱,也是一个自身进步的选择,而对南疆的子民来说,更是一个发展的契机,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番话说完,多少人哭了,也有不少人高兴,对于老人来说,或许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他们只能接受是被门外的大军压境所逼降的;而对于年轻人来说,却反而能理解苗不燕的话。苗不燕走下总坛的时候,她也完成了在教主大位上的所有诺言:南疆,归于一统;百中教,绝不灭亡;百姓,会有更好发展。
经过两个月的协商,终于敲定了一切,苗不燕今年教主任期到了,正式退位,经过五寨共商,由海丹接任,百中教将搬离鄯阐城,另择灵气上乘、远离世俗的佳地另立山门。南疆正式设立布政使司,所有本土军事力量归都指挥司节制,由沐英出任统领,因沐英封侯,持丹书铁劵,所以沐家永镇滇地,沐王府一脉由此而来。南疆内地设府、州、县三司,偏远地区尊重异族民俗,沿用土司制。民间大力推行屯田农桑,礼贤兴学,传播中原文化,安定民心,发展民生。自古滇国、大理段氏、百中教三任统治至今的自立南疆到此正式落幕,庄蹻、段思平、明典教主三位枭雄反复争夺的偏安隅地也归属了它应该归属的地方,由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楚寻语听完心中宽慰不少,这个结局恐怕也算是皆大欢喜,想来也是,在南疆这么久,确实发现了百中教这种半修真者半皇权的统治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说来也是讽刺,本来已经离开庙堂,成为江湖人,却还是因为误打误撞黄金城完成了当年自己一直帮朱元璋在做的开疆拓土的事业,这块神州大地上最后一块土地也被楚寻语帮明军“征讨”了,相反却是百中教正式回到了江湖中,自己也算完成当年的诺言,帮大明征服所有了所有的神州浩土。
孙濛罄刚说完,忽然又有人进来了,原来是海丹带人来看望了,众人连忙起身,海丹示意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开心的说道:“你们醒了就好,本打算你们再不醒就要带着你们搬家了,来看望你们一眼,发现一切都好就行。”
楚寻语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教主……哦!不是……掌门还是什么?刀玉鑫、沙马俄里他们呢?”
“称呼还是教主没改。”海丹也乐的摇摇手,“沙马俄里大寨主他累了,这次等我们一切稳定就退下来修行了,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当长闭关老了,至于说刀玉鑫……”海丹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下次她施术你们躲远一点。”
“什么?”楚寻语和慕缘都没听明白。
“怎么?不记得了吗?”海丹看着众人,“刀玉鑫大寨主以身殉道,施展了大神通术,净化了土地,为我们指明了道路,而你们当时距离太近,也被波及也重伤了,所以你们以后要小心,这种时候就要离的远一点,只可惜了刀玉鑫大寨主,尸体都没找到,落了个形式俱灭,教内会为她树碑镂铭,写明她灭亡大理国,忠于教主,勇猛征战,力闯黄金城,击退椎牛万花山等等英雄事迹,表彰她那杰出的一生。”
楚寻语和慕缘互相看了看,悻悻的点点头,异口同声的回答:“还是教主英明啊。”
寒暄了一番,就把海丹打发走了,慕缘撇着嘴对楚寻语抱怨了一句:“得,又白忙活一场,功劳都是人家的。”
“知足吧你。”望尘洗完澡和苗不燕端着鸡汤过来,递给他们,“没把死了这么多人的账算在咱们头上,我们就偷着乐吧。”
看见苗不燕沉默不语,楚寻语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鼓励:“了不起,我们的小教主,真没想到当初在军中常大哥私藏的那个姑娘,多少年后我们还能见面,还能看着你完成这样伟大的事业。”苗不燕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头发。
“咳……咳……”望尘连忙咳嗽两声。
“行啦。”慕缘讥讽道,“人家都死了,你吃哪门子醋。”
众人一片大笑,忽然楚寻语看见在一旁的商芊,诧异的问道:“妹子你怎么来了?”
“哦?我呀。”商芊呵呵笑着说了她的事情。其实不是很复杂,商芊从家里闭关出来以后,听闻楚寻语一行人在蜀山刚刚打完仗,就又动起了当年闯荡江湖的念头,实在太刺激了,上一次和楚寻语他们一起经历了好多精彩的江湖冒险,于是又一次偷偷背着琴溜了出来,跑到蜀山去,结果赶到蜀山去的时候,楚寻语三人都已经南下了,没办法,又往南疆跑,但是不想在边境被盅师认出来拦住了,因为是法家人,没有法家的公文不许进,只好气的在原地逗留,不久就遇见了孙濛罄,原来商芊偷溜出来以后她父亲开始发现是去了蜀山,那就放心了,没想到蜀山来人说商芊又跑到南疆去了,这可把当爹的吓坏了,恰好法家和兵家关系不错,孙濛罄不是为了随时救援楚寻语朝家里借兵了吗,所以赶紧让兵家人帮忙统治孙濛罄,找到法家的这位大小姐,孙濛罄正好带着一支人马在边境驻扎,于是不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商芊,也写信回了法家,商芊不愿意回去,想出来玩玩,由孙濛罄带着兵马保护着,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才让法家人放心,这不,孙濛罄正好要找楚寻语,借着这次诏安的机会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望尘对慕缘连连使眼色,慕缘一愣,随机明白过来,赶紧从怀里往外掏:“妹妹,这都是这次我在南疆给你淘的一些小玩意儿,瞧瞧有没有喜欢的。”说完叮铃咣当一大堆,什么银器啦小首饰啦等等,铺的满床都是。
众人都凑了过来,孙濛罄嗔怒楚寻语道:“你瞧瞧人家,都知道带礼物,你也不送个给我。”
楚寻语正喝汤呢,连忙放下碗,连声叫冤:“天地良心,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三个一起初来南疆那会换来的,一切放在这个财迷手里,我送你的东西也在那里面,你别听他的,不信你看这个……”
“你别动。”慕缘打开楚寻语的手,嘿嘿笑着对商芊说,“妹妹你先挑。”
“咦?”商芊好奇的拿起一个独眼面具。
“啊!”众人大吃一惊,楚寻语连忙示意孙濛罄把门关上,苗不燕夺过来指着慕缘说,“这不是威拿努高的召魂面具吗,你怎么把这东西也带出来了。”
慕缘跪在床上一把抢过来:“你别动,教主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赐给我的,所以当时完事了我就顺手拿了,你可不许反悔。”
苗不燕哭笑不得的说:“你懂什么,古滇国的东西特别敏感,这次和谈特别言明了,此番黄金城里能抢救出来的遗物必须登记造册,百中教要严加管理。”
楚寻语安慰道:“教主你放心,这小子也就是个财迷看古董,瞧不出门道光看热闹,这玩意儿对你们来说威震四方,对这小子来说不过就是个面具,他又不会你们召唤的法阵符文什么的。”
“谁说的。”慕缘不服气了,“刀玉鑫当时施法用的那些东西我看一遍就会,这算啥。”
“你说你都记下了?”众人惊呆了,楚寻语这才想起来这小子最大的特长就是学习,他那一身本事十有**都是看一遍学个半吊子回来的。
还是望尘经验丰富,点醒了众人:“别听他胡诌,他就算记下来又如何?他又不是盅师,这东西要盅师之血才能施展,你可别以为我们家燕子随时随地给你割手腕。”
“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苗不燕沉思了一会,“教内有一种珍贵的血蛭,封存着大神通者的盅师之血,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用途很广,如果真要施展可以拿一条出来能暂时获得盅师之力。”
“瞧瞧,还是苗家妹妹聪明。”慕缘乐了,“那海丹托我们的福当了教主,怎么着,给我们个大虫子玩玩也不是不行,得了,回头我找他要。”
“你歇菜吧,”楚寻语怒道,“不懂行就别乱来,你施展的那些半吊子术哪会不是要你小命的,你还想什么什么盅师之力,你又要找死了不是?”
众人正打诨呢,忽然商芊拿起了那盏黑灯的卷轴,问道:“这也是庄蹻的?”
大伙一下愣住了,慕缘指了指它,问道:“整半天都忘记这玩意儿了,老几位,现在怎么说?咱们拼了命似的杀出黄金城,就为了这玩意儿,我还被庄蹻打的和猪头一样,现在倒好,那帮人要把我们八个全赶尽杀绝了,这东西就是解决一切的关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一千零三章 天高云淡(三)
书接上回,且说慕缘提到了正事,那就是手里的卷轴,这才是重中之重,众人立刻屏气凝神,看着楚寻语,楚寻语伸手接过它,用手细细摩挲了一番,这卷轴的中轴是“天沉木”,拿在手里轻如羽毛,里面用的是“尸花绸”,万年不腐,封口处是一张残缺的附录,刻画着倒三角眼睛和下面的月牙图案,外面封了一层类似火蜡的红色东西,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天沉木”,此木极为罕见,据说是蓬莱仙岛上的仙人树木,长在云端之上,常年在空中飘荡,只有狂风袭来,才能从天而降,这树受尽日阳精华,能辟天下邪物;而“尸花绸”是一种放养在尸体上的蚕,唤作“鬼蚕”,食尸吐丝,颜色黝黑,做成丝绸,坚韧无比,可保内部千年不损。楚寻语摸了半天,左右看看,众人都很期待,楚寻语点点头,拿过长剑就用剑根去削卷轴外面的火蜡,没想到残情长剑破天荒的第一次砍不下去,居然把持不住的往后挣,竟然有抗拒的意思,这让楚寻语大为惊骇。
苗不燕在一旁看见楚寻语甚为焦急,便拿过来细细看了看,用鼻子闻了闻,便告诉众人,这外面封着的火蜡其实是古滇国的“桃魂浆”,庄蹻的古滇国有一种桃树,是命手下的盅师特意栽培的,用盅术把亡魂钉在树中,结出来的果实个个黝黑锃亮,剖开一看,尽是黑汁,臭不可闻,味道苦涩哀怨,食之哀怨缠身,引人自尽,所以并无价值,但桃树不同,寻常桃树开花结果树干上会分泌出桃浆,颜色艳丽,味道香甜,采摘了可以用来食用,也可入药。可此树的桃浆颜色猩红,犹如人血,唤作“桃魂浆”,乃亡魂怨念浓郁所化,天生克五行,金木水火土皆要避让,所以桃树分泌的桃浆越多,对树木的伤害也越大,最后桃浆掉在根部时间一长,桃树自己也枯死了,这种桃魂浆用来封存东西极为合适,因为它能让金锈,让木枯,让水干,让火熄,让土涸。楚寻语用蛮力自然是剖不开的。
忘尘也看了看,指着上面说:“这封口的符文是残缺的,应该是庄蹻已经命手下盅师强行打开了,看过里面内容,为了重新封存才用桃魂浆的,还得请盅师帮忙。”
“那我去问问,要是行的话你们等会过来。”苗不燕转身推门出去。
过不多时,就有下人来唤,孙濛罄扶着楚寻语,商芊扶着慕缘,都走了出去。这是第一次众人可以大大方方的欣赏鄯阐城风光,既不用偷偷摸摸,也无需行暗杀争斗之事,第一次可以享受这和熙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楚寻语三人因为有伤在身,所以苗不燕唤了一辆马车,拆了顶棚,铺上毯子,带上些普洱茶水就出发了。
众人是首次这样游览百中教总坛,顺着蜿蜒的江水走,周围到处都是在打点行囊的教众,远远望去总坛中央的大佛在阳光下闪闪生辉,隐隐有许多人影在底下攒动,苗不燕告诉众人,南疆自古尚佛,百中教在这里驻扎了百年时光,所以很多教众都有来拜佛的习惯,毕竟异族众多,尊重它族的宗教信仰,现在要走了,有很多老教众这些日子都在佛下祈福。
“哦?”楚寻语诧异的问,“你们不把这尊大佛请到新教址去?”
“不了。”苗不燕道,“总坛当年是在大理国都城的遗址上修改建立而成的,这尊大佛原本就在这里,并不是百中教铸造的,而是当年大理国开国时就有,当地百姓都已经习惯来这里拜佛进香,所以教内这次迁徙就不请佛了,让大佛留在此处,鄯阐城最大的特点就是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四季如春,想来也是佛祖庇佑,留下也能恩泽一方百姓。”
众人释然,楚寻语又问:“新教址在何处?”
“还未选定。”苗不燕答,原来这次一共选了好几个地方,五大寨首领正在细细考量,还要呈报昆仑批文,所以一时间还没有回复。
这次沿途游览风光也算收获颇丰,慕缘时常忍不住跳下马车四处乱逛,看见了很多平日里都不曾注意过的风光,苗不燕有些歉意,对楚寻语说道:“楚家小哥,此番来南疆为了我一己私利,险些毁了你三人的性命,实在抱歉,想来也是惭愧,你我也算半个老相识,当初你们来南疆的时候我未能尽到地主之谊,请你们游览一番,相反却让你们为我流血伤命,索性眼下无事,请尽情游览,所需所用皆算在我头上,也算我一点补偿,大恩大德,来生结草衔环再报答诸位。”
南疆异族多,那什么也多?自然是小吃也多,甭管好吃不好吃,慕缘冲过去一把包圆了,全都抄在怀里都尝尝,商芊跟在后面都照顾不过来,楚寻语和忘尘停下马车没下来,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楚寻语静静的回答苗不燕:“有一点你说的对,咱们也是老相识,既然你不当教主了,我也叫一声苗家妹子,你说我们都为了你,也不尽其然,毕竟我们也有私心,能帮你报了杀父之仇、夺回失去的东西也算是顺势而为之,谈不上如何如何,反倒是你,让我刮目相看,我楚寻语是个用剑的武夫、粗人,此次来南疆见到妹子能给百中教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未来也不得不佩服你的魄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连我这个男人都心生佩服,常将军泉下有知,也算是瞑目了。”
顿了顿,又问:“还记得当年打仗的时候吗?我们在军中的日子?”
“哦?”苗不燕有些诧异,“自然记得。”
楚寻语仰头遥望蓝天:“我一直没来过南疆,这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是徐达北上,常遇春南下,原来他都是为了你,民间人常言常将军乃‘天下第一奇男子’,我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了,论公,他为大明尽忠了,哪怕死后都遗计定南方,论私,他护你周全,带你南下,为你们俩的以后提前打下基础,真乃大丈夫也,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他英年早逝,我俩虽是泛泛之交,但我现在却佩服的很,若是有机会,还想和当年一样,众人坐在江边把酒高歌……”
“咳……咳……”忘尘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楚寻语,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在心仪之人面前谈论别的男人,赶紧插话。
苗不燕面色也有些尴尬,孙濛罄立刻拉了一把楚寻语,楚寻语哭笑不得,讥讽道:“前辈你若是伤风咳嗽我这里有药,常将军都已经魂归故里了,你吃哪门子飞醋,难道还真能从九泉之下回来和你抢苗家妹子?”
“就是,别说什么结草衔环了。”慕缘和商芊带着一堆吃食回来,往车上一放,一屁股坐上来,对车夫喊了声出发,转头对苗不燕说,“我说妹妹啊,我和野郎中的恩情你下辈子就下辈子吧,反正这辈子也不缺啥,忘尘的恩你就别拖了,赶紧这辈子以身相许还清得了。”
众人哈哈大笑,苗不燕尴尬的转头过去,忘尘摸着脑袋嘿嘿直笑,大伙就这样一路打闹一路游览,倒也逍遥。
到了下午,就赶到目的地了,下车一看,未曾想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域,水色碧蓝,又要水鸟飞翔,楚寻语惊叹道:“没想到云贵高原之上还有这么一个去处,此水有名否?”
苗不燕告诉众人,这水乃盘龙江注入,在此地汇聚成高原大湖,鄯阐城背靠湖水而建,外围也有寻常百姓渔猎生活、生活取水,久而久之,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唤作“滇池”。众人此行的目的地就在湖边一处教内小寨中。
于是坐着马车,大伙顺湖而走,看了些风光,一路驶进一座防御森严的小寨子内。寨内此处都有盅师把守,众人下得马车,走进了一出不起眼的房子里,屋内有人等候多时,看见苗不燕到来便行礼下去了,一应东西都准备俱全,拿出卷轴放在桌子上,苗不燕转身拿出一柄锈烂的铜刀,问道:“好了吗?”
“打开吧。”楚寻语深吸一口气……
第一千零四章 天高云淡(四)
书接上回,小屋内,木桌上放了四尊不同的异宗教神像,大约筷子身高,桌面上刻画了一个法阵,上面摆了许多兽骨和草木,苗不燕用手里那把破烂不堪的铜刀割开手心,鲜血滴在卷轴的桃魂浆上,苗不燕连掐二十四诀,盅师黑纹爬满脸庞,喝道:“燃!”
四尊雕像眼神发光,阵法开始点亮,“噗”一声,暗红色火苗燃起,噼里啪啦之声大作,桃魂浆本来由冤魂所化,所以一旦烧起来,无数哀嚎的冤魂在小屋内环绕,众人抬头看看不免有些反感,待火苗逐渐微弱,苗不燕面上黑纹褪去,对着慕缘点头示意,慕缘抬手朝空中一摁,众人遮住眼睛,佛光在小屋内大盛,将屋内的冤魂全部超度,待金光熄灭,小屋内又恢复了平静,众人打开门窗,让外面的阳光重新照耀进来,楚寻语用手挥了挥眼前扬起的尘埃,这才看清桌面上桃魂浆已经融开在桌面上,卷轴静静的在其中。
孙濛罄和苗不燕、商芊她们去忙着烧水沏茶,楚寻语拿起卷轴,三人来到屋外,滇池边有石凳石椅。坐在上面,楚寻语看着手里的卷轴久久沉默,忘尘示意:“打开吧。”
因为庄蹻打开过,所以原本的符箓已经失效了,楚寻语将卷轴放在桌子上用手摊开,认真看去,却哭笑不得,发现卷轴中是一副年代久远的碑拓,内容除了一种看不懂的文字,还有许多人类图案的示意。慕缘诧异的问道:“这上面……说的啥?”
楚寻语认真的看了半天终于放弃,道:“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金文’,周公姬旦是西周人,他那个时代才拥有的文字,庄蹻是战国时代的遗民,会这种文字也合情合理,可我们就不同了,中间相隔了千万年,我们无从下手。”
“我来吧。”忘尘把卷轴移过来。
“你懂?”慕缘惊讶的问。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打不了架,读读这些酸诗烂词的本事还是有的。”忘尘嘿嘿一笑。
金文,顾名思义,乃刻在铜鼎上的一种文字,是商周时期用来举行祭祀大典时候用的,记录的都是国家大事,古人以铜鼎为重,喻以九州,所谓“一言九鼎”就是这个意思,寻常百姓人家是不得铸鼎的,否则就是造反。看这卷轴中的文字样式,前篇都是斑驳的黑色背景,中间文字是镂空的白色,呈阴文状,应该是从某个铜鼎上拓下来的,说明姬旦对此事极为重视,铜鼎大都会被战火损毁,在上古时期,一般王朝更迭都会把前朝的铜鼎给熔了重铸,来彰显旧去新来的含义,所以用碑拓留存显得一份副本给后世是当时流行的做法。
忘尘对古文字有所了解,有一定的造诣,曾经解读过很多文字,所以能看个大概。青莲子说的没错,经过忘尘的翻译,这份卷轴中记载的大都是戮梦门的功法,是当年姬旦把封印黑灯的方法给保存了下来,前面的故事提到过,戮梦门在中间的传承中断代了,最近的一次辉煌还要追溯到青莲子和南柯无语那个年代,这套功法也无人学会,所以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封印黑灯的方法,文中那些人体图案也是功法的详解,这套功法现在就算在怎么学肯定也来不及了,所以说真的是无功而返。
慕缘听完悻悻不已,问楚寻语:“这怎么办?我们哥仨现在要带着这玩意儿去戮梦门磕头拜师学艺吗?估计练个三五百年的回来就没问题了。”
“都是扯淡、都是扯淡!”楚寻语懊恼之极,拿过卷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愤怒的揪成一团往地上一扔就走了。对于楚寻语来说,其实……这等于没有结果。
慕缘本想去追他,但被忘尘阻止了:“让他去静一静吧。”说完蹲在地上把卷轴捡起来整理好。
众人晚上就住在滇池边的屋子里,还尝了尝当地百姓捕的鱼,但是楚寻语没有过来吃晚饭,大伙都知道他在哪,因为百中教有人报告过,有个汉人在滇池边的一处石头上坐着看着湖面,苗不燕吩咐下去都别打扰,随他去,吃晚饭的时候,忘尘也把卷轴的事情说了,众人都很泄气。
吃完饭,忘尘陪着苗不燕去湖边散步,慕缘也很商芊一起去周围逛逛聊聊分别以后的故事,唯有孙濛罄,回屋收拾了一会东西,就静静的等待楚寻语归来。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冰冷的,在高原上更是如此,夜晚更冷,孙濛罄实在等不了了,就呵着冷气,去找楚寻语了。
此时楚寻语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发呆,孙濛罄走过来静静的坐在他身旁,问道:“怎么?你连我都不要了?”
“哎……”楚寻语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要不然我们带着它去戮梦门求助?”孙濛罄拿出卷轴道,“戮梦门好歹也是魔道四门四宗之一,门中不乏高手,又有基础,肯定有人能够短时间内学会。”
“不行。”楚寻语拒绝的斩钉截铁,“完全不靠谱,这套功法毋庸置疑的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学,能做到的肯定不止封印黑灯这么简单,打开梦境世界大门的后果极为严重,更重要的是,戮梦门那帮家伙一个个狼子野心,我们无法保证戮梦门会帮我们,更无法保证他们学了这套功法不会为所欲为,要知道上一次戮梦门在江湖上盛极一时的时候连万道之祖的昆仑都要避其锋芒,到时候消灭了一个黑灯,反而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孙濛罄幽幽的说道:“那该如何是好?灯奴是不会停止追杀你们的。”
楚寻语盯着漆黑的天空,小声的说道:“我想了一晚上,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但是细节还不完善,只有一个大概的念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容我在细细思索一段日子。”
湖边出现了金光,朝阳正在缓缓爬上天际……
第一千零五章 天高云淡(五)
书接上回,且说这几日楚寻语等人住在鄯阐城中,百中教的教众都在纷纷打包行李,新教址已经选好了,在云贵高原的深处,一片隐匿的群山之中,教众将教内的东西纷纷装车搬走,看着眼前络绎不绝的车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楚寻语一行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不过海丹已经吩咐过了,大伙都可以去百中教的新址休息,想住多久都行,反正没有逐客令。
而朝廷,朱元璋已经颁发圣旨,正式昭告天下,从此以后,南疆改名为彩云之南——云南;鄯阐城更名为“昆明”,所谓史书有云“夷人大种日昆,小种日叟”正是如此;设立“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统筹南疆的民政和军务;大将军沐英永镇云南,世袭罔替。
站在楚寻语他们居住的楼上,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楚寻语跟身边的苗不燕说道:“教主妹妹你真是了不起,从今天开始,这里的民生民计将会有卓越的发展了。”
“任重而道远。”苗不燕苦笑一声摇摇头,“我们负担着这里太久太久了,南疆云贵高原自古十万里茫茫大山,上百个异族混居,其中有太多太多的百姓没有东西吃,没有书读,甚至都走不出大山,各地民俗不一,民风大多闭塞落后,要想治理好这里,恐怕非一朝一夕,上百年都恐怕难以完成,我们是坚持不下去的,还是交给中原吧,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这里比肩真正的应天王都。”
众人正在说话,忽然有人来报,原来沐英派人过来和百中教办民生的交接时,送过来一个小匣子,说是汉人修真者临走之前,有人委托要转交给一个叫做楚寻语的人。楚寻语闻言挺纳闷,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接过来仔细一看,小盒做的挺精致,雕龙画凤,认真在看,原来都是符文,而且不是一般的符文,这是战争期间用来传递最高机密的军事公文用的,这些保护符文是何等的仔细,这里面放的是什么?竟然要做重重防护?而且战争结束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人用这个给自己传递东西?楚寻语显得有些惊讶和茫然,因为这个匣子最大的麻烦是一对一制作的,由墨家高人手工封闭铸造,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倘若强拆或者弄错开启钥匙,里面的机关就会被触发,燃起大火,把里面的信件全部烧毁。
打发了来人,楚寻语捧着这东西坐在屋子里那发愣,慕缘急了,问道:“你倒是打开啊,傻看着作甚?难道用眼睛看就能看开?还是要我们都回避?”
楚寻语没好气的答:“我开你个猪脑子,此匣按道理是要用兵符开的,当年我被流放的时候,兵部侍郎的兵符早就被收缴了,我现在拿什么开?刀砍斧剁一碰就毁,除非叫墨家的人过来,只有他们有手段拆解。”
“这附近有墨家的朋友吗?”忘尘回头问苗不燕。
苗不燕也摇摇头反问:“墨家的人这次为什么要来?”
慕缘没好气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埋怨道:“哪个孙子这么损,弄这么个玩意儿过来。”
还是孙濛罄眼尖,是兵家出生的人嘛,她拿起这个匣子看了半天,惊讶的说道:“这上面的符文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这上面的纹路是‘帅’字纹,不是你兵部的纹。”
“啊?”所有人一愣,楚寻语也纳闷,“你们家人给你的匣子却打着我的名号?”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慕缘乐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挺奇怪,“不对啊,你还没过门呢,怎么现在就寄给夫婿家了?”
孙濛罄脸少见的一红,楚寻语白了他一眼,孙濛罄从袖子里摸出一支扳指,这是她的元帅兵符,她是御封的解甲归田,荣归故里,自然可以保留这些东西,套上上面的锁眼一扭,“咔嚓”,就打开了。
打开一看,里面原来是一份卷起来的书信,封面留言“楚寻语亲启”,这就见了鬼了,楚寻语和孙濛罄对望一眼,用孙濛罄的元帅符文开启的信件是写给楚寻语的,这是什么人这么了解自己的事情?
楚寻语取出来打开就看,孙濛罄也一并在他身后好奇的去看,结果两人越看表情越惊异,众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半晌,楚寻语放下手里的书信,看着众人没好气的说道:“真是万万没想到,诸位,我们说不定还得去一趟粤东。”
众人都挺纳闷,望尘率先发问道:“缘何我们要去两广之地?”
楚寻语没好气的把信件丢在桌子上:“自己看。”
大伙围拢过去,把信件正过来阅读。
原来这封信是出自一个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大人物之笔,赫然是昆仑的段辰雨。信中他告诉了楚寻语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黑灯……在他的手中!原来,段辰雨作为一个行走在黑夜之中的人,早就知道了关于黑灯的事情,甚至还在楚寻语之前。
早年间,段辰雨为了战争的需要,奉命打入了元蒙法师的内部,成为了国师八思巴座下爱徒,除了打探战争消息之外,偶然间听八思巴说过此事。八思巴是黑衣老者李尔文当年许愿之后一手培养出来的后继人之一,所以八思巴对于自己恩师李尔文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对于黑灯也许没有李尔文知道的那么详细,但是事情的大概还是有所了解的,加上江湖上在大神通者之间一直隐隐有些风言风语,所以七七八八拼在一次也了解个大概了。
在两朝战争爆发前夕,段辰雨就已经秘密打入元蒙法师内部,而两朝战争第一阶段,元蒙力挫长达十多年的红巾军起义,一举击溃红巾军主力,曾短暂的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大宴群臣,那时候八思巴一时酒醉,加之十年战争获胜,所以麻痹大意,说漏了嘴,被扶着他的段辰雨听的明明白白,当时内心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未曾想这个传说是真的,人间真的遗留了这么一个洪荒灵物,而大元王朝的来历竟然是被这盏黑灯所实现的契约,难怪元蒙法师这么不遗余力的穷兵黩武,原来是有这么个东西作为依仗才有恃无恐。
随着战争第二阶段的全面爆发,段辰雨不得已把此事搁置,把注意力放到战争上来;后来因为时间的推移,元蒙节节败退,大明开始建立,段辰雨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暗中观察了八思巴,八思巴数次无故失踪,其实他是去寻找自己的恩师黑衣老者李尔文妄想借助黑灯之力扭转战局,段辰雨洞察了这个秘密十分惊骇,所以打定心思,待战局结束,一定要找到此物,因为历史绝对不能改写,元蒙王朝绝对不能复辟。
但前面提到过,历史上追踪过黑灯的大神通者有好多位,都被灯奴一一灭口篡改了记录,所以线索一时间并不好找。直到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那就是思奕的妻子莫名其妙去暗杀朱元璋,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劫天牢,正是楚寻语咬牙切齿的这个黑衣人证明了段辰雨的判断是对的,因为此人的打扮言行无一不与八思巴形容的黑衣老者十分相像,甚至段辰雨一度怀疑此人就是李尔文,只不过他不知道灯奴有好多位而已。那时候的段辰雨还远在蒙古草原八思巴身边,听闻了这个消息既无力挽救楚寻语也无法阻止局势恶化,所以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了。
后来,蓝玉率领大明军队在草原上对元蒙王朝完成了最后一击,在这最后一次大规模战役中,段辰雨伪造了自己的阵亡身陨得以脱离元蒙法师阵营,也就是在那次战役中,和聆辩先生巴彦桑有了交集,为后来返回昆仑击破蓝玉的政变阴谋埋下了伏笔,当然,这是题外话了,在看看正事。
战争结束后,段辰雨本来应该没事了,但因为黑灯的事情不得已又一次背负了使命,第一时间就赶回了昆仑,和大师兄宋祁说明了此事,宋祁也深感震动,马上给段辰雨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东西加以销毁,历史决不能改写,昆仑严格给与一切能给的帮助,并且此事严格保密,除了你我二人,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否则江湖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所以又一次,段辰雨负令下山,在江湖上流浪,四处明察暗访,和楚寻语一样查询黑灯的下落。
期间神来之笔,天晓得蓝玉竟然利用巴彦桑勾结了元蒙法师和昆仑玉虚四子之一的林石崖发动政变,段辰雨不得已又一次停下手中事回昆仑火线救援。但世上无巧合,相逢总是缘,这次回昆仑还发生了另外两件事机缘巧合帮到了自己。
第一件事就是假思奕事件,假思奕被揭穿身份仓皇逃走,段辰雨敏锐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灯奴,当晚就呈报了宋祁,宋祁大惊失色,冒充中原八俊是小,但竟然堂而皇之的混到玉虚宫来了这可是大事,难道是黑灯派他们来灭口?还是别有目的?不管怎么说,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天下万道之祖昆仑的脸上来这件事绝不能忍,断不能容,所以第二天才如此不遗余力的在昆仑上下大肆搜捕假思奕,段辰雨自然也很重视,于是去找了其他几位中原八俊了解假思奕的情况,除了宋清琼那个睁眼瞎以外,别人还真知道一点事情,尤其是清竹仙子,因为师门的原因自幼就认识段辰雨,所以告诉了他真实的思奕还没有死,并且从两极之地回来了,化名“楚寻语”,这也就是为什么段辰雨事后忽然主动接近楚寻语带他们去泡“首龙瀑”的原因。
第二件事情就是严尚那傻小子的事情,其实在这场牵扯修真界、朝廷和元蒙三方势力的大事件中严尚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除了那一身邪乎的离谱的本事以外几乎毫无引人注意的地方,不过他被关押在昆仑终生劳作监禁,期间段辰雨暗地里去找过他,问出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那盏黑灯,竟然在“无恶不诛”的蜀山,真是莫大的讽刺,好在打听到被没入封尘阁,那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事情,毕竟封尘阁进去就出不来了。
就在楚寻语他们还在思考着怎么去找倔强的蜀山人要东西的时候,段辰雨已经抢先一步跑到封尘阁去了,他找到了当时的管事元浪,元浪这小子前面提到过,自家蜀山本事没学会多少,倒是个什么都爱玩的怪才,自小就和段辰雨交好,于是当段辰雨提出要找一盏灯的时候大大咧咧的没多问,直接给了,段辰雨千叮万嘱元浪此事上天不告天,下不告地,倘若以后楚寻语三人来找,可带话给他们,让他们切不可透露风声,也不用惊动蜀山高层,只需火速南下,来粤东和自己回合。段辰雨的本意共同商议怎么打进南疆百中教,因为这些年段辰雨在江湖上不是白混的,打听到许多黑灯的事情,早就知晓能封印黑灯的方法留在黄金城中,所以希望楚寻语他们和自己回合,想办法打进百中教去寻找黄金城。
这么做的用意有二,其一,是因为南疆自古封锁,尤其是北境,针对蜀中三杰十分明显,从东面两广进入要好办的多;其二,是因为黄金城自古以来就是个谜,难以寻觅,能不能找到还两说,所以在粤东段辰雨还准备了别的后手。
但万万没想到等楚寻语他们到了蜀山被卷进了与劫缘门的火拼之中,而元浪竟然连面都没见着就被杀了,所以口讯就中断了,身边的弟子也只隐隐记得段辰雨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元浪让楚寻语南下去找“什么月什么……”,断章取义,就弄出个去南疆找月亮来了,害的楚寻语他们三人还以为是去黄金城找那个月牙形灯捻的线索呢。
而段辰雨此刻用特殊的方法暂时封住了黑灯,在粤东的海边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楚寻语三人就是走也走来了,怎么回事?等江湖上爆发出劫缘门火拼蜀山失败的消息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战争结束,元浪意外身死,只好千方百计的找蜀山人打听三人下落,结果出乎意料,这仨大傻子竟然直接跑到南疆去了,段辰雨气的吐血,南疆不比中原和元蒙,有太多的不一样,前面提到过许多,这里就不重复了,段辰雨的手伸不进去,只好暗中多方打探消息,而楚寻语他们三人也是“天才”,一路上陪着苗不燕完成她的“宏图伟业”行踪隐匿,飘忽不定,段辰雨也摸不到确切消息,只知道他们还没落到百中教手里,也只能暗自庆幸了。
等最后一次听到南疆发生大事的时候,段辰雨已经彻底晕过去了,因为江湖上到处传闻黄金城被找到了,不仅被找到了,还神乎其神的放出了什么成千上万的上古怪物,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楚寻语他们不仅单枪匹马就找到了黄金城,还把它掀了个底朝天。所以等段辰雨缓过来以后,赶紧借着调停的名义火速开拔百中教,把南疆归一统的事情忙完以后,因为别的公务要离开,所以就留言给楚寻语,相约在粤东见面,为了保险起见,才用了这个匣子,至于说为什么要用孙濛罄的兵符,嗨,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楚寻语和孙濛罄的事情段辰雨要想打听还能瞒得住吗,正好思奕的兵符多年前就被收缴了,现在借鸡下蛋也无妨。
看完这封信,慕缘一拍桌子:“得,白忙活一趟,要知道他帮忙我们在黄金城里就不用这么狼狈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
“这话说的。”望尘在一旁不高兴了,“还帮南疆归一统,还帮我们家燕儿报仇雪恨呢。”
“那是、那是。”慕缘讥讽道,“您老人家深不可测,老牛吃嫩草不说,还顺带拯救了南疆的苍生黎民。”
“你说什么?”望尘少见的勃然大怒,这段日子最敏感的就是提到这个话题,顿时和慕缘闹成一片。
不说他们了,只说楚寻语,孙濛罄倒是挺开心,对楚寻语说:“这不就有希望了吗,有了段辰雨,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而且黑灯还在我们手上了。”
“不错。”楚寻语第一次这么开心,盯着远方,认真的说道,“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翻转过来了,我们掌握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