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海阔天空(六)
书接上回,且说楚寻语他们得到了消息,原来段辰雨将黑灯拿走了,那么很多事情显然就变得不一样了,好在段辰雨最后还有些关于南疆归一统的事情要忙,听说还在应天述职,所以楚寻语他们还有时间赶到粤东。
既然行程定下了,那就要准备告辞了,众人在南疆和海丹他们纷纷告别,打点行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苗不燕也跟着众人一起离开,起初大伙都不解,但是苗不燕轻轻一笑,告诉众人,这是自己和望尘反复商量的结果,苗不燕在此地已经没有亲人了,年幼丧母,父亲被刺,未婚亡夫,最后一位亲人刀玉鑫竟然是假冒的。那一日,刀玉鑫把昏迷的楚寻语三人送到了来找他们的教众手里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何方,百中教的官方宣布是刀玉鑫那天用尽浑身解数,使出无上神通净化了椎牛万花山,进而油尽灯枯身陨,隐瞒了楚寻语三人的消息。
苗不燕和望尘这几日一直在商量这个事情,在南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而且一个可以投奔的亲人都没有了,自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就跟着望尘离开也罢,反正以前也在中原生活了很久,那不如等黑灯的事情完成就一同返回天机阁算了。望尘当然很开心,不过在刀玉鑫这个事情上也劝慰了苗不燕很久,毕竟这么些年来刀玉鑫都一直拉扯着苗不燕,甚至还帮了她的父亲很多事,为百中教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所以不必介意身份一事,毕竟刀玉鑫的真实身份不能说出来,太敏感,而且正所谓谎话千遍也成真,刀玉鑫一个人在梦境世界或者现实世界中无依无靠生活了这么多年,把你们苗家当成了亲人,连她自己都信了,我们为什么还不信呢。
苗不燕叹息一声,告诉望尘,其实自己对她没有恨,只不过鉴于当时情况混乱,得知自己真的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打击实在有点大,而且很难揣测她没有别的私心,毕竟自己在刀光剑影之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放下了一切,再回首往事,刀玉鑫确实对自己一家很好,在自己跟随黑桑翁流亡的日子里,还多次暗中受到碧鱼寨的帮助,所以自己也是有心的。
望尘也很高兴苗不燕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在夜晚的滇池边,望尘和苗不燕坐在湖边,认真的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看着湖面上波光粼粼,苗不燕把头靠在望尘的肩膀上,忽然流了一滴泪水,小声说道:“答应我,你要活着回来,我不能在失去你了。”
望尘用手托着苗不燕的下巴,极为严肃的回答:“我向你承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世界上的。”
身后的不远处石头上,有个小小的法阵,是盅师独有的,里面有些骨头,忽然发起了紫色的光芒,苗不燕回头看了看,对望尘点点头,望尘明白的离去了,苗不燕深吸一口气,站在那里良久,轻声说道:“姨。”
刀玉鑫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笑的有些尴尬,也有些欣慰……
而商芊此刻正好慕缘一起在鄯阐城附近的集市上逛逛,慕缘给她买了很多南**有的东西玩,小丫头自然嘴馋,也买了很多小吃,二人坐在一处摊贩上,忽然发现慕缘正盯着自己碗里的东西看,不由得十分诧异:“怎么了?”
慕缘赶紧撤回目光,似乎有些事情,摇摇头,商芊劝他:“你有事可以和我说的。”
“没……没有……”慕缘喝了一口手里的普洱茶,矢口否认,故意打量周围的人来人往。
商芊识趣的没有说话了,沉默了半晌,慕缘才小声说道:“不知道你听说没有,这一路上……我……我……破了很多……很多戒律。”
“然后?”商芊追问,“是不是担心回去会被责罚?没事的,要不要我和家父说一声,让他帮你去说说情?你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的。”
“不……不,不是责罚,我还没有沦落到害怕受罚的地步。”慕缘连连摆手,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不……”
“什么?”商芊显然听不明白。
慕缘伸头过去悄悄说:“我不想当和尚了。”
“什么?”这回轮到商芊大吃一惊了,“你可是中原八俊,天界寺的未来啊。”
“和我没关系。”慕缘大骂一句,“该死,我还是说出来了,我想还俗。”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自己,慕缘放下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没发现?我一直都没有剃度,小时候我问过师父,师父告诉我,我是个孤儿,被抱养进山门的,所以以后的路由自己选择,天界寺养大了我,如果我以后想留下出家,在帮我剃度,如果我不想出家,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慕缘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把杯子摔在桌子上,咬咬牙说:“既然我这一路破了很多戒律……索性……我就……就换个活法。”
“好啊。”商芊鼓掌示意,“我支持你,那还俗以后你想去那?”
“还没想好。”慕缘连连摇头,“等这次把野郎中的事情忙完,我想换一种人生,但是去哪里还不知道。”
“你可以和楚家哥哥住在一起啊。”商芊提议。
“不。”慕缘摇摇头,“他已经有他自己的生活了,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当初他去从军我开始还很不适应,好在我在应天,潇潇也在苏州,离的不远,他每次回家我们还能小聚一下,后来他被流放去两极之地,我更难受了,不过后来也明白了,他有他的命运,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总是依靠他,他江湖经验比我丰富,可是现在我也锻炼了很久了,接下来我也要找到我自己的生活。”
“那……”商芊歪着脖子想了想,“那这样,既然你不愿意和楚家哥哥在一起生活,那就问你最想干什么,想做就去做,这样不就找到目标了?”
“我想做什么?”慕缘自语一声想了想,伸出手指头数了起来,“那可多呢,我想吃肉,想吃野郎中从小就跟我吹嘘的,他家里人经常买给他吃的什么什么无锡酱排骨,还有酱牛肉啦,小陈糖醋排骨啦,扬州的蟹粉狮子头,还有,去黄鹤楼喝醉太白,还有还有,我要打蚊子,夏天叮死我了,我以前不能杀生,反正多了去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全新的世界,还有最后……我……”慕缘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还有什么?”商芊好奇的问。
“我……我想娶个老婆……”慕缘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头压的很低,偷偷的抬眼看了商芊一眼。
商芊闻言一愣,随即也脸红了,抬起头故意看着远方灯火阑珊处……
而在鄯阐城里,孙濛罄刚刚帮楚寻语铺完床,楚寻语靠在桌前椅子上,长剑横在桌子上,静静的横在那里,盯了半晌,听见孙濛罄叫自己好了,楚寻语拿起长剑走过去,靠在床头,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床单,示意孙濛罄坐下,孙濛罄脸一红,娇嗔道:“想什么呢,还没大婚呢。”
“什么呀。”楚寻语也很尴尬,连连示意,“我是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孙濛罄诧异的坐下问。
“咣!”的一声,楚寻语把长剑杵在地板上,“我准备回两极之地一趟,你帮我兜着点。”
“回那里?”孙濛罄显然有些惊讶,“要多久?”
“不会多久的。”楚寻语摇摇头,“不要着急,那里的时间和这里不一样,你睡一觉,也许我就回来了。”
“好吧,你注意安全。”孙濛罄点点头。
楚寻语也点点头,叫了一声:“婷儿。”
欧阳娉婷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伸手扶着门说道:“公子,请吧。”
楚寻语扛起长剑一推门……就站在一片幽蓝的世界中了。
欧阳娉婷随着楚寻语一起抬腿走着相同的路,不多时,就回到了自己当年再熟悉不过的
山坡小屋前,老远就看见小童了,此时的她也变了模样,长高了,双眼也炯炯有神,头发随意用兽筋扎了一个辫子,身上穿着兽皮和当年自己的一样,杀了什么样的怪物就穿什么样的衣服,很明显小童已经开始有点身手了,只不过眼下的样子有点难看,手里拿着尝秋剑,正在和东方涯对打,东方涯毫不留情,拿着根木棍将小童一次又一次揍倒在尘埃中,小童满脸泥土,身上全是伤。男子则一如既往的背着手站在一旁,不时的喊道:“手太高了,往后,左边左边。”
楚寻语来到男子身后,男子头也不回的问道:“痊愈了?”
“是的。”楚寻语点点头。
“哥哥!”小童开心的丢掉长剑就要扑过来,男子飞起一脚直接把小童踢回去,冷然喝道,“记住,你是剑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着带着你的剑,你没看见你哥哥从来都是剑不离手吗?”
小童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骂了一句:“坏人。”说完低头拿着剑和东方涯一起走了过来。
楚寻语将小童抱在怀里帮她擦擦脸上的泥土,东方涯也一并走了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就不说话了,楚寻语笑了笑,懒得理他,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给他找的剑主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这个家伙一向眼界太高,不屑和自己这个弱者说话。
众人纷纷落座在石头上,小童卖力的生火烧水,楚寻语先开口致谢:“谢谢您那天赶过去。”
“我只不过是看看你死了没有。”男子用手拿着木棍挑着火堆,“但是没想到你家那位臭名昭著的大人物也到了。”
“您能看的到他?”楚寻语吃惊不已。
“别担心。”男子摇摇手,“本来呢,你这个废物要是死了,传出去也是学了我剑术死的,那我脸就丢光了,所以我打算把整个南疆给屠了保住自己的招牌,可是我赶过去以后发现你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置信的邪气,这种气势,外加你曾经和我说过这件事,所以我猜十有**是他也赶到了,他怎么说也是你们家的郎中,我只会杀人,但他会救人,我就没管了。”
“咦?”小童正在提桶过来,开心的说,“没想到你这个坏人也有怕的人。”
“怕?”男子孤傲的一笑,“我是不屑,那个家伙没有实体怎么和我战斗?我可是很期待你哥哥帮他找到重回现世的方法,到时候我肯定会和他杀个痛快,他当年不是狂妄的号称‘天下无术不会’吗?我倒要领教领教他的手段。”
楚寻语悻悻的撇撇嘴,男子看着楚寻语和欧阳娉婷,了然的问道:“你要学最后一式?”
楚寻语点点头:“此番我乃最后一战,势必以死相搏,烦请不吝赐教了。”
男子看看他,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有必死的觉悟。”楚寻语回答的斩钉截铁。
“所以你才没有准备好。”男子淡淡的反问,“你以为人类最强的力量是什么?是不畏惧死亡吗?”
楚寻语木讷的点点头,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你错了。”
第一千零七章 海阔天空(七)
幽蓝而又静谧的天空下,山坡上,两男一女围着篝火正在烤肉吃,正中的高瘦男子心满意足的靠在石头上拍着肚子叫道:“味道真不错,瞧瞧你妹妹的手艺。”
楚寻语白了他一眼,小童依着楚寻语说道:“不要理师傅,他又懒又馋。”
男子放下手里的吃食,从上坡下的小溪里洗干净手上来了,忽然发现楚寻语还坐在那喝茶,不由得的古怪的问:“你怎么还在这?还不赶紧滚回去送死?”
“您还没有教会我最后一招,我不走。”楚寻语回答的很坚决。
“我说了你学不会的,蠢货,赶紧走吧。”男子没好气的转身要进屋。
楚寻语已经出现在门边,长剑一横,剑身挡住了男子堪堪就要推门的手,男子的手掌距离剑身只有半指距离,男子的表情倒是十分诧异,赞道:“没想到你小子的速度倒是长进了不少。”
“我在外面自己可也是有所成长的。”楚寻语骄傲的回答。
“祝贺你。”男子随手用指头弹开剑身,继续推门进去,似乎在屋里找什么。
楚寻语正在门框边,焦急恳求:“教我吧。”
“你还没准备好。”男子头也不抬。
“我知道我修为低下,大不了一死,还有什么准备不好的。”
“所以说你还没准备好。”男子惊喜的叫道,“在这里。”原来把床板掀开,下面有个封存的破罐子。
男子扯掉上面的封蜡,闻了闻,喜道,“好香啊,这还是你当年在这里酿的酒,这些年我没舍得喝。”说完就出门回到篝火旁,倒上一杯对小童乐道:“你哥哥的手艺就酿酒不错。”
小童看楚寻语着急的跟过来,关切的问男子:“师傅您就教了哥哥吧,您若是不教,哥哥你就带我出去,我帮你杀了那帮坏人。”
楚寻语和男子闻言都愣住了,楚寻语随即摇头道:“自己的仇自己报,妹妹你别搅合,也别露头,你在江湖上露面太危险。”
“我可是很强的。”小童嘟着嘴不高兴了,挥舞着小手道,“你们知道我的本事,我可以把他们统统杀光。”
“看来你也没准备好。”男子白了她一眼,“杀人的数量多少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的标准。”
“我此去凶险非常,多年的恩怨势必了断,所以还请您成全。”楚寻语说完,丢下剑,深深吸了一口气,“噗通”跪倒,磕了一头,将面庞埋在草地上,小声说道:“师傅。”
男子和小童都愣住了,男子抬头看看天,摇摇头,站起来,叹息一声:“跟我来吧。”
楚寻语跟着男子一路走去,这一路似乎有点不对,楚寻语发现走的这个方向似乎是去两极之地中一个自己当年很少去的地方,而且路途很遥远,男子并不着急,一路上很楚寻语聊了很多事情,包括楚寻语此番南疆之行的所见所想,以及黑灯的相关线索。二人身边的景象也从幽蓝静谧的森林变成了干涸炎热的石头堆,楚寻语看的真切,当年自己给它起的名字叫“破碎山脉”,因为这里的地势全是由碎石对垒而成,环境枯燥,不长植物,别说人了,甚至连野兽怪物都不来这里,原因很简单,这里没有食物,只有少数一些特别的动物才能存活在此,放眼望去尽是大大小小石块堆砌在昏黄的天空下,形成了一片蜿蜒数百里的山脉,显得极为死气沉沉。
一连走了五、六日,两人来到了这破碎山脉的一处大峡谷旁,楚寻语伸头看看谷底,万丈悬崖下没有奔流的泉水,而是数不尽的石头尖峰,如同竹笋一样密密麻麻的向上昂首,不禁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这里连只像样的妖兽都没有,我的目标是谁?”
“我。”男子指了指自己。
“什么?”楚寻语一愣,“我们要对练?那随便何处不都行吗?”
“我问你,小思奕,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勇气是什么?”男子答非所问,反而在回头看周围,周围有许多碎石对垒,其中不乏有细长型的,男子左敲敲、右打打。
楚寻语不明所以,耸耸肩问道:“我前面说是面对死亡的勇气您说不对。”
“当然不对。”男子找到一根满意的细长石条,用手掰了下来,挥舞试试,觉得挺满意,“所以说你还没准备好,你的觉悟还不够,我们人类敢于直面死亡就是有勇气了吗?不,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活着?”楚寻语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理解。
下一刻,男子说完话气势陡然一变,瞬间散发出无尽的杀气,这股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楚寻语自问在男子身边这么多年都未曾见到过他这么愤怒,自己正在纳闷呢,忽然发觉男子将手里的石条当剑,直接冲着自己的咽喉刺了过来,他不是在玩笑,这是真的,他真的要杀自己!这是楚寻语在此时此刻心中唯一所想。
“咣当”一声,楚寻语本能的用剑架住了石条,堪堪躲过这一下,男子身上又变得杀气全无,用石条敲了敲剑身,问道:“刚才感觉如何?”
“不……不怎么样。”楚寻语回答的有些生硬,语气也有些哽咽,感觉以为自己那瞬间要死了。
男子点点头,告诉楚寻语刚才举动的含义。不管是修真者还是凡夫俗子,不管是草木鱼虫还是飞禽走兽,“求生”的本能都是与生俱来的,最强的力量也恰恰来源于此,那就是在濒死一刻,迸发出的那种求生之力,是谓最强之力,所以刚才男子才说人最强的力量并不来源于“死”,还是出自“生”,楚寻语口口声声喊着慷慨赴死,其实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因为这个世界对于“人”来说,死,并不可怕,而活着,才更可怕。
“你有勇气去死,却没有勇气活着吗?”男子微微一笑,走到楚寻语的背后,伸手轻轻一推,楚寻语无可抗拒的被推下悬崖。
楚寻语不慌,反手将剑一下插在悬崖山壁上,固定住身形,男子走到悬崖边,低头俯视着楚寻语:“从现在开始,我当你的对手。”说完,纵身一跃,跳到悬崖中对面的山壁上,用手中石条插进山壁,和楚寻语遥想对望。
楚寻语低头看看下面到处是尖锐的石尖,心中明白了,两极之地最大的问题就是灵气干涸,死气沉沉,常规修行手段根本无法调动灵气补充自身,男子实力和自己本来差距就是天壤之别,和他交手,时间稍微拖延一下,自己到最后就会灵气干涸而摔下去被石尖扎死。
“准备好了吗?”男子抬头问道,面上充满了杀气和嗜血的狞笑,这是武修者好战的本能被触发了,男子双脚一蹬山壁扑了过来,空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山谷中回荡:“那就‘活’给我看看……”
而小童这边,正在和东方涯继续练习剑术,欧阳娉婷站在一旁隐隐有些担心的看着远方楚寻语他们的方向,东方涯看出了她的担心,停下手里的剑,淡淡的一旁告诉欧阳娉婷:“路是他自己的,你总不能带着他一辈子。”
第一千零八章 海阔天空(八)
昏黄的天空中死气沉沉的,一点浮动的云彩都没有,小童急匆匆的走在破碎蜿蜒的山脉中,身后是欧阳娉婷和东方涯,除了东方涯,剩下两位的表情似乎都不是很好看,三人一路不时的低语什么一边急匆匆赶路。
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一处大裂谷旁,那里站着一个消瘦的男子,背对着众人,小童慌忙走过去问道:“师傅,哥哥怎么样了?”
男子回过头,漠视的扫了三人一眼,众人走近,顿觉心惊,原来楚寻语满脸是血的被男子踩在脚下,残情剑插在一旁,不省人事,身上伤痕累累,如同死人一样。男子揪住楚寻语残缺的后衣领往前一丢,对众人道:“包扎一下,都是皮肉伤。”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小童和欧阳娉婷赶紧跑了过去,东方涯没动,和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问道:“他学会了吗?”
男子摇摇头,东方涯沉吟了一会,又道:“也许对他来说境界还相差太远,是不是拔的太高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继续走了,背影里丢下一句:“那怎么办?你和欧阳都不适合教他,你们的剑术都是从小学起,还辅以巫术或道术,他当初不是武修者开的蒙,半路出家,遇见你们也太晚,只有这条路走到黑了。”
等到楚寻语醒来,已经足足十五天过去了,楚寻语睁开眼睛看见了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婷儿和小童,不由得苦笑,杵着长剑一瘸一拐的下了床,走出屋子,发现男子在烤肉,看见楚寻语醒了,男子扯下一块递过去:“尝尝我的手艺,也进步了。”
婷儿递过茶水,楚寻语吃喝了一些,舒了一口气,问男子:“我太愚钝,还是没学会,这以后要是遇见强敌该如何是好?”
“跑。”男子头也不抬。
“什么?”楚寻语一愣,“逃跑?这也行?”
男子好笑的问:“不逃跑还能如何?武修者也是人,是人都会胆怯,都说我们武修者无所畏惧,但那是说教,是要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你要是真碰见无法抗拒的敌人你不跑还等什么?送死?那就莽夫。只有逃跑,活下来,磨砺自己,才有机会找他们报仇,相比之下,逃跑比任何一种剑术都好学。”
楚寻语有些尴尬,唏嘘的看向了远方……
等楚寻语收拾好返回南疆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外面天已经大亮,身边静静的躺着自己的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在两极之地失败的场景,自己没有学会最后一式的挫败感,他曾经问过男子,何为剑之月,男子告诉楚寻语,这个问题只有当你真正领悟所谓“生”的力量的那一刻,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
楚寻语杵着长剑推开门,发现外面艳阳高照,孙濛罄正捧着一堆衣物过来,看见楚寻语十分惊喜,跑过来一愣,因为她发觉楚寻语身上伤横累累,破衣烂衫,不禁连忙拉着楚寻语回房间修整,还关心的问两极之地的情况,楚寻语苦笑一声,就把经过说了,孙濛罄虽然沮丧,但还是劝慰楚寻语:“有时候这也是命,本来你学的剑术就不是你这个层面该有的,凡事都有个过程,这次学不会就下次,总会有进步的,此番咱们也尽力而为,倘若见势不妙,我们早些退了,回去过我们的安稳日子也未尝不可,干嘛要打打杀杀呢,只要你回家,推开门,我就一直在屋内等你。”
楚寻语心中惭愧无比,抚摸着孙濛罄的头发,将脸颊贴上去,闭上了红红的眼睛……
这几日无话,基本上就是楚寻语三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上路去粤东,孙濛罄、苗不燕和商芊也跟在身边一同去看看,和百中教辞别,百中教在搬家的百忙之中,海丹还抽出时间来为众人举办了辞别宴,酒桌上,海丹私下里告诉了楚寻语一件事,那就是百中教永远给三人敞开大门,倘若骸谷找麻烦,可以速速往百中教撤退,骸谷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情深义重,楚寻语千恩万谢,众人把酒言欢,沙马俄里大声的告诉众人,苗不燕不是一个亲人没有了,自己这个做阿叔的,按辈分论,小时候是苗家的雇工,也算半个家里人,日后苗不燕要是出嫁了,百中教有一份大大的嫁妆,叫忘尘尽管放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苗不燕脸红不已。
和百中教众人包括达摩达尊者都一一告辞了,众人准备重新上路,忽然接到一份信,信上段辰雨给众人指明了道路,言明自己身在应天,等南疆的公务了结之后,去指定地点和众人汇合。
众人欣赏前往,走了十来日忽然发觉不对,因为信中指的道路是西南边的一个不知名小部落,连苗不燕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实在太偏远了,和两广交界,时常有汉人通商,所以变得像个村落,包括汉人在内多个异族都混居,房子什么风格都有,这样的小村落在边界太多了,苗不燕都不明白为什么段辰雨会让人在这里见面。
刚进村落没多久,就有个汉人修真者和一个盅师过来引路,七拐八绕,眼前豁然开朗,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是个渔村,紧挨着两广海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眼前只有一个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码头上靠着一艘三层大船,整艘船气势宏伟,长有百丈有余,宽可开店立铺,人马穿行,大大的黑色骷髅旗在海风中飘扬,上面用扎眼的血红色写着两个硕大的字“骸谷”。
楚寻语一行人几乎气的吐血,身边引路的二人倒是神色淡然,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率先开路了。
楚寻语没动,抽出长剑,一脸阴冷的指着二人喝道:“我要是拒绝呢?”
二人一愣,转身看看楚寻语笑了起来,船上有个女声响起:“那你可就太对不起人家苦苦等待你几个月呢。”
众人抬头看,一个带着讥讽笑容的女子走了下来,苗不燕太熟悉了,这就是弱冠航的“啖魂老妖”陈焱焱。陈焱焱带着人从跳板上走下来,对苗不燕道:“教主妹妹,你我一别有十年了吧,当年我们见面的时候还是打仗呢。”
忘尘下意识的挡在了苗不燕身前,可苗不燕何许人也,自然不惧,冷声反问:“没想到你们骸谷一向自视甚高,竟然也免不了用造假信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来也是,本来你们就是一帮恶棍土匪,用这些伎俩倒也合情合理。”
“不、不要误会。”陈焱焱不怒反笑,连连摆手,“这封信是真的,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冒充段辰雨的名号乱来,确实是段辰雨写的。”
“你在开玩笑。”楚寻语怒道,“段辰雨会让你们来接我们?”
“我也是没办法。”陈焱焱苦笑连连,“大当家的下了死命令,让我来接你们,我要是接不到你们,自己也回不去了,这不,我都等了几个月了,段辰雨知道这个情况,就成人之美了。”
慕缘小声反问:“段辰雨怎么会帮骸谷?莫不是我们上当了?”
楚寻语握紧了剑柄,脸都快拧出水来了,咬着牙问道:“刚才我说了,倘若我不去该如何?”话音刚落,慕缘眼中金光闪烁,望尘用身体挡住了苗不燕,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没想到陈焱焱看见众人这个反应先是一愣,随即不怒反笑,摇摇头,刚要开口,忽然一个男声从头顶上出现,笑答:“那就打到你们去。”
众人抬头望去,只看见那艘巨大的三层战舰上,最高的桅杆上,隐隐约约有个人,一头罕见的金色长发,面容美丽,似乎是个女人,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绝对的平静,此人看见楚寻语一行人正在抬头看着自己,不禁嘴角微微一笑,笑容美丽极了,静静的躺在桅杆上,抱着手,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算是给众人示意了。
陈焱焱有些无奈的摊摊手,对大伙苦笑道:“看见了吗,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这艘船你们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么高的规格很明显也不是给我的。”
慕缘惊讶的小声嘀咕,问楚寻语:“喂,野郎中,这黄毛是男是女?”
楚寻语也有点拿捏不定,没想到那人直接从空中跳下站在甲板上,这回看清楚了,他有喉结,应该是男的,身穿白色开襟长衫,随意的在腰间扎了一根布条,楚寻语眼见,发现此人身型肌肉健硕,双手上有和自己一样的老茧,而且比自己的还要厚实,这种消瘦的女子体型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武修者?到底是谁?
他从桅杆上跳了下来,对慕缘大大方方的回答了两个字:“男的!”
慕缘有些尴尬,楚寻语小声说道:“注意,此人是个武修者,我们几个一起上都不够他喝一壶的。”
“恩?”没想到这人五感通灵,讥讽楚寻语道,“小家伙,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还想让我喝一壶?缘何有这般自信?你们连让我拔出武器的资格都没有。”
随手拿出一条银线,把头发给随意扎了一根辫子披在后面,笑嘻嘻的说道:“不好意思,等你们等的太久了,都睡着了,你们还是跟我走吧,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毕竟子风和我说过,孩子深受你的照顾,我也是很有心的。”
“谁?子风?”楚寻语不明所以。
“是啊,你们在蜀山不是见过吗?”男子奇怪的问,“就是那个手里拿着弓箭的,他那把‘吞云弓’还是生日我送给他的礼物呢。”
“你是?你是?你是……”楚寻语表情大骇,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现在想起来,这金色的头发,和女人一样的外表,还是个武修者,脑海中仿佛想起来了,江湖上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的传闻,他就是……“刀锋扬”仇露华,江湖现在的第一刀。
不错,这个人就是仇露华,传说中的现任江湖第一刀,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神通武修者,剑有张三丰,刀有仇露华,张三丰已经闭关多年,第一武修者的招牌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竟然就是林子风的师父,难怪在蜀山一战中听林子风说天源道人救了他之后,让他去北方的海边渔村找一个故人,林子风从那边回来之后,就变成了武修者,一身怪异功夫一把怪异的剑,没想到他找的是仇露华,而且更没想到仇露华竟然加入了骸谷。
仇露华大名威震江湖,但是鲜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至于说他和现在的天下第一剑张三丰孰强孰弱,那就很难定义了,因为他们俩没有交过手,相反,据说在很久以前,张三丰还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他们二人曾经练手在深海中有过联手御敌,所以此人在江湖上只有名号,很难见到,陈焱焱在旁边补充了一句,仇露华乃骸谷“十胜椅”中的一位,此番是特地来沿途护送众人前往骸谷的。
慕缘不确定的问楚寻语:“你没搞错?天下第一刀就是他?没看见他有刀啊。”
仇露华笑嘻嘻回答:“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顿了顿,又道,“走吧,几位,还要我怎么请?你们放心好了,不去我就打断你们的腿,让人把你们捆上来,来吧,我们一起喝茶。”
仇露华让他们傻眼了,这回真的没办法了,大神通者不说,还是大神通武修者,根本无可抗拒,几人面面相觑,仇露华让开入口,靠在船舷上,示意众人上来,众人的腿就和灌了铅一样,慢慢的往上走,仇露华哭笑不得的说道:“瞧瞧你们几个,上船和上坟一样,至于嘛你们。”
船上自是有下人帮他们打理一切,和熙的海风,三三两两的海鸥,但是众人没有心思欣赏,仇露华自然是看出他们的心思来了,于是让下人把他们的行囊接进去,自己带着大伙站在甲板上,大大方方的告诉众人:“别愣着了,瞧你们那脸拉的,我们不会直接去骸谷的,先送你们去粤东,我还要接段辰雨那个臭小子呢,毕竟他有他的计划。”
这么一说,大家的神色好看多了,唯独忘尘面色不善,仇露华皱眉问:“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慕缘用手一指忘尘,“他晕船。”
“哦。”仇露华恍然大悟,连忙宽慰道,“没事的,一个月漂下来,怎么着也治好了。”
“一个月?”众人大骇,忘尘直接怪叫一声,“我要吐。”说完就捂着嘴跑了,苗不燕连忙跟过去看看。
“为什么要一个月?”楚寻语紧张的问,“去粤东也要不了这么久。”
仇露华摊摊手:“具体的你们问段辰雨去,他是定计划的,我是跑腿的,别问我。”
看见大伙不解,仇露华转身坐了下来,船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茶壶茶碗,仇露华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这回你们的事情不简单,不单单是你们几个人的事情,段辰雨的计划我也了解的不多,所以具体的等他上船了,你们去问他。”
“前辈你为什么会在骸谷?”楚寻语硬着头皮问。
“有什么不妥吗?”仇露华一愣。
“不是……我的意思是……”楚寻语左右看看,看看骸谷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便压低声音说,“您是武修者的招牌之一啊,招牌,您怎么能忽然就跑到骸谷去了,您这种人物怎么能被陈奇呼来喝去,简直就是……就是……”
“有辱武修者?”
“是的。”楚寻语有些不平,“我们武修者人丁稀少,传统武修者就更是如此,但是我们从来不服天地约束,您竟然……”
仇露华的脾气真是好,他悻悻的笑着,喝着热茶悠悠说道:“其实我几十年前就加入骸谷了。”
“什么?”大伙一惊。
“只不过我一直在外面自由活动,陈奇他限制不了我的活动,一般我也很少回去,只不过这次情况不同,把我紧急从北海抽调过来,派我来的用意你们也明白了,那就是这一路怕不太平,需要我来保护你们。”
“那些人其实很强大,遇见了确实麻烦,我们这样出海太招摇,不如我们换小船或者走陆路隐蔽。”楚寻语自然明白他说的是那些灯奴。
“不用了。”仇露华傲然一笑,“他们要想找你们,你们躲哪都没用,至于说他们很强,我倒是不在乎,因为如果连我都砍不死的人,整个江湖基本上你们也没多少指望了,所以你们大可坦然一点。”
正说着呢,忽然身边有人对仇露华耳语几句,仇露华示意失陪一下,让大伙随意。
此刻忘尘也青着脸捂着嘴回来了,楚寻语他们把仇露华的意思说了,楚寻语又老生常谈的提到了那个问题,等会和了段辰雨,楚寻语三人去就行了,所有女眷全部留下,尽管三个女子都不愿意,但是无奈,早就和她们都说过了,楚寻语三人靠在船舷上,看着海面,心中十分忐忑,商量这一路到底该怎么办,因为刚开始出发呢,就变成了十胜椅亲自来了,这一路恐怕真的很麻烦……
但是也有喜事,楚寻语和慕缘此刻愿意认忘尘为兄长,慕缘年纪最小,三人一路走来情同兄弟,这一去,就彻底了解此事,也不枉江湖闯荡一遭……
临江仙
(楚梦梦寻)
六载春秋江湖行,
辛艰霜雪无数。
八千里路云荆松。
相依生死,
桃园笑春风。
海风天路虽茫茫,
云清笑谈心中。
任天飞海阔天空。
三生轮回,
再诉今生勇。
“都准备好了。”仇露华回来了,骸谷上下皆以准备妥当,看见楚寻语一行人也无异议,便抬手一挥,“出发!”
沉重的船锚被拖上来,骸谷黑色大帆扬起,海风送他们出发……
(ps:第六卷《谜话南疆》完,第七卷《海之尽头》即将开始,感谢大伙一路相伴,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走到最后。)
第一千零九章 打个招呼
一只小小的海燕落在了船舷上,旁边是一支修长的女人手,陈焱焱用手指将海燕引上来,摘下了它脚脖子上拴着的信件,打开看了看,转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而船的另一边,慕缘坐在船舷上,手里拿着一根简陋的鱼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呵欠,自己真是没想到海上生活这么无聊,五天都不到,自己都快闷的要用头撞墙了,而且身上也难受,因为佛家人要吃素,但是这海上不比陆地,船上大部分的食材都是鱼类,蔬菜少之又少,慕缘如果不吃就得眼巴巴的看着,这几天下来感觉自己就和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样,真是太讨厌了。
楚寻语走在船舱里,发现苗不燕急匆匆拿着毛巾从忘尘房间里出来,问道:“如何?”
苗不燕摇摇头,楚寻语也哭笑不得的推开忘尘房门,一股恶心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忘尘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四脚朝天,和死了一般,床边拴着一只木桶,只要船一颠簸,忘尘“哇”的一声像诈尸一样翻身起来朝着木桶吐两口,吐完就接着躺下了,再无声息。
“还健在否?”楚寻语笑嘻嘻的站在忘尘身边问。
“寡人已死。”忘尘蜡黄着脸,闭着眼睛吐出四个字。
苗不燕换了毛巾进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楚寻语:“楚家哥哥,你这药王府的郎中不行啊,要不然你再给开两副药?”
楚寻语无奈的摇摇头:“郎中是治病的,晕船不是病,是一种生活习惯,你让我怎么治?最多在给点安神健胃的药罢了,我和慕缘从小在江边长大,虽然比不得大海,但是小船小浪的也玩过不少,可忘尘大哥是从小生活在高高的山上读书的,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治不了,只有慢慢熬,熬过去就好了。”
看着忘尘凄惨的样子,楚寻语好笑的摇摇头,出门去,走在甲板上,身边有许多骸谷的船夫来回穿行,这几天下来,自己倒也习惯了,反正也没人招惹自己,反而慕缘倒是和他们相处的来,问东问西,还借了鱼竿,巴不得自己能钓上来一条大鲨鱼,当然,这也就是说说罢了。
正想着呢,忽然背后上方有人用核桃砸自己,抬头一看,原来是仇露华,这几天他一直躺在高高的桅杆上睡觉,或者在后甲板喝下午茶,反正船由陈焱焱指挥,倒也清闲,没想到竟然主动找自己,楚寻语也推托不得,只好提住一口气,三步并两步,一个纵身抓住桅杆上的缆绳,在一步就窜了上来。
站在高处低头看,这才看清楚这条雄伟的大船全貌,当真是惊人,相比楚寻语以前战争时期看到过的那些船就显得不是一个档次的,一张主帆,两张侧帆和一张尾帆,全张开了气势骇人,在浩瀚碧蓝的大海中一往直前,乘风破浪,此时此刻,真是有一种天地任我游的豪爽之情。
“很棒吧。”仇露华懒洋洋的躺在桅杆上,看见刚上来的楚寻语这幅表情顿时笑了起来,“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一个航海的梦。”
楚寻语点点头,走过来坐在仇露华脚边问道:“前辈唤我何事?”
“天机阁那小子死了没?”仇露华漫不经心的问。
“还健在。”楚寻语也好笑。
仇露华点点头:“他运气不错,这几天都是晴天,大海没有发怒,不过旅程还很漫长,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暴风雨来临,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时候风雨一来,他还活不活了,赶紧让他习惯起来。”
顿了顿,仇露华又道:“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何事?”
仇露华目光眺向了远方,悠悠的说道:“下次见到你师傅,帮我问问刀魂者的下落,是飞升了还是什么?”
楚寻语吓了一跳,刚要解释什么,仇露华马上解释起来:“别担心,你的事情王璐冉只和我说了,武修者人丁稀少,天下武修是一家,你我也算半个同门,所以我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楚寻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前辈为什么想起了刀魂者?那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传说罢了。”
“我自幼生活在北海。”仇露华轻轻的答,“我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算的上师祖了,他老人家曾经亲自见过刀魂者的风采,他说‘刀魂一出,剑魄争锋’的话不是浪得虚名,刀魂者大刀一挥,顶天立地,天下归心,那种风采让人拜服。每一个武修者都有一颗变强的心,我也不例外,我想找到他,看看自己与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强者到底还有多大的差距,本来我也当做是个传说,但是听了王璐冉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我不禁在想,刀魂者会不会也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去找他,回头见到你师傅,你帮我问问他的下落,为什么不把刀这一路传下来。”
顿了顿,又说到了这次行程,仇露华告诉楚寻语,本来这次陈奇是命令陈焱焱把楚寻语一个人单独接过去的,但是当时楚寻语三人半死不活在南疆养伤的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一是段辰雨屡次联系陈奇,希望把三人全部接到骸谷,并且希望陈奇护佑三人安全;其二,黑灯的事情已经不是楚寻语一个人的私事了。原来,黑灯的传说在江湖上流传已久,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对它有过兴趣的人不在少数,可惜线索总是断了又断,骸谷总天下恶人之首,这样的故事陈奇早就听说了,不过也没往心里去,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事情是真的,黑灯本已可怕,更可怕的还是它网罗了一批实力不俗的灯奴,陈奇早就洞察出他们在海上某个地方聚集着,可是大海无垠,想要在大海上找人难度实在太大,所以就派了很多人去寻找这股势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悬在耳边始终是心头大患。却不想这些日子以来遭受到了灯奴猛烈的反击,大小战船损毁了不下三十余只,死伤无数,陈奇这次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于是在调兵遣将的同时,也紧急征召了“十胜椅”归位,作为天下武修者之中佼佼者仇露华自然被赋予了这个使命,要护送楚寻语三人,因为段辰雨说的很清楚,灯奴就是冲着他们三人来的,所以需得选一位勇冠天下的人来,这就是为什么仇露华亲自来此的原因。
楚寻语首先表达了谢意,又问仇露华灯奴的聚集点找到没有。仇露华面色不悦,告诉楚寻语,这件事陈奇并没有声张,所派遣的船只也大多有别的任务作为借口,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到底去找什么,但是灯奴却不知道为什么率先出击,从四面八方打偷袭,击毁了很多船队,这让陈奇大为光火,对手老窝没找到,自己反而被打的蒙头蒙脸,想骸谷乃堂堂大海霸主,竟然在自家门口被揍成这样,简直颜面扫地。所以楚寻语这次去,众人也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斗,看看能不能一举歼灭这帮强大的敌人。
就这样,二人一边吃核桃一边聊了些其它的事情,还有许多关于武修的心得。忽然,下面陈焱焱过来了,表情严肃,似乎有话说,仇露华和楚寻语就跳了下去,站在前甲板上,陈焱焱把海燕传来的消息递给了仇露华,仇露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又递给了楚寻语,对陈焱焱说道:“海图。”
楚寻语低头一看,原来前方大约五百里处有一艘弱冠航被歼灭了,船长身陨,按照道理来说,这艘船应该是接应楚寻语他们的哨卡,昨夜被人突袭,凶手不明。仇露华让人拿过海图,陈焱焱建议改走别的航路,仇露华看了看行程,同意此言,绕过这一段,毕竟和段辰雨汇合才是大事。
楚寻语匆匆回去把此事告知了大伙,众人在房里都很吃惊,忘尘挣扎着坐起来叫道:“快给我吃点药,我不能再躺着了。”
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纵然是自己想绕着危险走,危险却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仇露华正站在船尾抬头仰望星空,大船在夜空下的海面上驰骋,耳边只有翻腾起的白色浪花声,他观察了一番星辰的动向,面色不悦,转身欲往船舱走,手下一个骸谷侍从匆匆过来和仇露华禀报晚上巡岗的事情,仇露华吩咐了几句就要休息了,却突然面色一愣,转头盯着侍从看,侍从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下一刻,整个面庞都发生了及其严重的扭曲,眼睛鼻子都扭成一团,喉咙里吐不出声响来,痛苦的用手在脸上乱扒,仇露华抱着手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要做点什么的意思,过了一会,那侍从抬起脸来,只不过此刻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整个人的五官都变了,是一张嘴歪眼睛斜的男子脸,沙哑着声音感叹道:“你的船真漂亮。”
“谢谢。”仇露华大大方方的走到平常经常坐的茶桌变,随意的往上一靠,一伸手,“请坐吧。”
丑脸男子坐了下来问:“君子待客岂如是乎?”
仇露华闻言一愣,苦笑不得的问:“呦?真是人不可貌相,读书不说,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问我?你来到我的地盘杀了我的人,竟然还质问我待客之道?”
丑脸男子不管不顾自己倒了一杯桌上的剩茶,抿了一口:“普洱,好茶,我只不过是来和你打个招呼而已。”
“哦。”仇露华摊开手问,“请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有一小事。”丑脸男子放下杯子,期待的看着他,“能不能带我去你们骸谷的老巢?我们可是找了好久。”
“没问题。”仇露华回答的异常爽快。
“痛快。”丑脸男子又问,“那我要怎么做?是把你双手剁了还是把你这满船的人都杀了?”
“哈哈哈哈……”仇露华笑的前仰后合,丑脸男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仇露华才捂着笑的都疼的肚子摇摇手,“不如我把你砍成一摊碎肉以后拖着你的尸体进去如何?我这个提议更好,而且包君满意。”
丑脸男子把头伸过来,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看着仇露华,一字一顿的说道:“今天我不远万里赶来和你坐在这里说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这就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哦?是吗?”仇露华也把身子移了过来,伸出脑袋,和丑脸男子鼻尖之间只有一寸距离,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反问,“那你要不要死一次看看?”
二人的眼中神色异常的相同,坚定和严肃之中没有任何的退却之色,半晌,丑脸男子才哈哈一笑,坐回了身子,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茶杯,道:“茶不错,谢谢你的招待,过不久我们就能见面了。”说罢一饮而尽,放下手里的杯子一刻,眼中忽然失去了神采,整个身体僵硬的“噗通”一下匐倒在桌面上,口角流血气绝了,只不过此刻这张脸的五官再怎么扭曲也不是刚才那个丑脸男子了,而是本主,仿佛被惊吓致死一样。
仇露华丝毫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把身子尽量放瘫在椅子上,抬头眺望远方,自语了一声:“茶确实不错。”
星空下,一望无际的海洋中,大船仿佛一颗沙砾在行驶,朝着命运的彼岸前行……
第一千一百章 舵老大
书接上回,且说楚寻语一行人在仇露华的船上正在向粤东行驶,又是一天清晨,又是一天百无聊奈,慕缘起床后和商芊一起溜溜达达来到甲板上,看了一眼钓鱼竿,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骰子,海上人大多孤单,所以总是以喝酒和赌博来打发寂寞,慕缘这段日子跟着骸谷的船员赌技倒是涨了不少,可是一连玩了这么多天不禁也摇摇头。今天干点什么呢?干点什么呢?这个问题仿佛已经成为了眼下慕缘最大的人生难题了。
望尘倒是不错,这几天终于开始有点人模样了,至少可以下床了,虽然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但是已经能挣扎着下床喝点粥了,估计是给饿的,仇露华考虑到望尘身体原因,还特地吩咐了船上的厨子给炖了点皮蛋瘦肉粥,苗不燕给望尘盛了一小碗,望尘喝下去感觉舒服多了。
楚寻语倒是没闲着,这几天在孙濛罄的陪同下找陈焱焱在学习辨识航海图,孙濛罄是兵家出身,虽然没打过水仗,可也是看地图的行家,楚寻语当年在军中征战多年,看图也算老手,所以这几天正在努力学习航海呢。
这几天已经严重偏离当初计划的航线了,考虑到周边情况不明,所以特地绕远路走了一条偏远的航线,仇露华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桅杆上睡觉,偶尔下来吩咐些事情,几乎不怎么打扰众人,船上一干寻常事务都是由陈焱焱打理,到底是十胜椅中的一位,整天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慕缘甚是羡慕,又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条大船可以这么潇洒的出海旅行了。
大伙正在忙自己的事情呢,忽然船上铜锣响了,炸开了平静,众人不免有些惊愕,慕缘哈哈大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出事了,要在这样下去自己非得活活闷死不可,赶紧丢掉手里的鱼竿,拉着商芊就往后甲板船舷跑。楚寻语在陈焱焱身边也听到了声音,有人进门和陈焱焱禀报,原来主桅杆上的瞭望手发现了海面上有东西在漂浮,随即陈焱焱命人降下主帆,缓慢航行,带着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瞭望手在高处发现了船舷右侧的远处有个什么东西漂浮在海面上,等大船靠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粗糙残缺的破木柜上趴着个尸体,大海上有尸体并不少见,反正天高皇帝远,跑船的人发生矛盾都用拳头说话,一刀捅死扔到海里喂鱼而已,但这尸体抱着个破木柜,很明显应该不是被人起冲突杀的,而是船沉了逃出来的,眼下是非常时期,所以陈焱焱还是让人把尸体打捞上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水手们扔出绳钩将尸体钩过来,下去几个人就把拽上甲板了。船医上去检查,这尸体是个普通人,不是修真者,水手模样打扮,有五十来岁,水上人显老,独有的海风风霜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不是骸谷的,骸谷也有很多普通人,但无一例外胸口上都有骸谷独有的血色骷髅标示,此人没有,陈焱焱判断此人十有**是个走私的贩子,因为这条偏远的航线上大多是贩海盐和贩酒的走私人,这么多年来,这条航线上因为分赃不均时常有人被同伴扔下海里,或者因为天灾船遇险,弃船逃跑。
楚寻语也忍不住上去检查了一番,发现此人还活着,只不过长时间在海里漂流缺水缺食物,风吹日晒熬不住才昏死过去,能吊住一口气就还有希望,于是希望陈焱焱能让自己救他,但出乎意料的是陈焱焱一口就答应了,反而让楚寻语很意外。
这就是楚寻语有所不知了,骸谷虽然是海盗,臭名昭著,但是对于这种事情一向很豁达,这和陈奇的领导有关,整个骸谷在战争期间收容了不少凡夫俗子,而且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毕竟船上这些脏活累活都得有人干,这些凡人平日里摇橹升帆,抛锚拉纤,总算有口饭吃,而且会在其中选择资质好的赋予功法修行,总之,陆上门派怎么干,骸谷也怎么干,只不过方法不同罢了;而且水上人都迷信的很,遇险必须得救,否则等你死了龙王爷都不收你,一辈子在海上当孤魂野鬼;更何况今天你不救别人,明天你遇险别人也不会救你的。
既然陈焱焱同意了,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楚寻语把那人扶正,扎了几针,在用清水喂了些草药,过不久,那人就干呕了几下,吐了几口酸水慢慢醒了过来。不过倒是把一旁的船医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竟然有人跟自己抢饭碗,慕缘还安慰他呢,告诉他自己这位兄弟原先也是在江湖上走街串巷卖大力丸的,还是有点手段的,江湖人送外号“乡间赛华佗”,输给他不丢人。气的楚寻语冲他直翻白眼。
既然人醒了那就没啥事了,大伙也就散了干自己的事情,陈焱焱让船继续航行,命人拿过椅子和毯子,让那人坐起来,泡了一杯热茶暖和暖和,在拿几个馒头给他充充饥。这位大叔模样的人起初是一脸茫然,还有些惊恐,原以为他是看见了骸谷的血色骷髅旗,但没想到大叔抬头看清楚是骸谷的名号以后反而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裹着毯子瑟瑟发抖,拿着馒头张嘴就啃,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热茶,呛的直咳嗽。后来楚寻语才知道,原来骸谷从来不为难这些走私贩子,凡事不能做绝,总是要给人一条活路的,更何况骸谷堂堂海上霸主,为难这些小虾米作甚?这些走私的贩子只要按月缴纳一些份子钱,甚至还可以跟附近的骸谷海上驻点补给,如果是贩盐的或者贩酒等等那些必需品,连份子钱都不用缴,直接用货物就能交易。毕竟骸谷在某些方面和他们也算半个同行,不会一味的打压,只有某些犯忌的行当,骸谷才会彻底摧毁你,陈奇在这方面立下过很严格的规矩,比如贩人,贩卖人口这种下三滥的行当被同行都不耻,卖孩子换钱,或者卖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去青楼,那真是害人不浅,不用等官府来拿你,骸谷撞见一次杀你一次,拿人头回来领赏,而且绝不接受任何投降和俘虏,不问良莠,从船长到拖甲板的水手,全都刀刀斩尽,个个杀绝,把船上物资金银哄抢一空,最后一把火烧了船,救下的人直接往沿海官府码头一丢算完事;又比如被朝廷通缉的赃官,带着家眷老小、金银细软想出海避风头的,被骸谷撞见直接拿了人去官府领赏,若是反抗自然不必细说。至于什么贩布的、贩木头的等等,也都是为了生计来讨口饭吃,骸谷自己也需要他们给自己补充物资,毕竟远在大海深处,和陆地通商不便,所以历来交好,救下的这位大叔一看,是骸谷的船顿时心中安心了不少。
等大叔缓了过来以后,便告诉了众人他的遭遇。原来,他是碰上“泉客”了。
泉客这个名字大多数人都很陌生,但是它还有个名字大伙一定听过,那就是“鲛人”,也有人叫“人鱼”,是的,就是传说中人身鱼尾的海洋之客。慕缘听闻此言一蹦三尺高,都说闻名不如见面,鲛人的传说家喻户晓,历朝历代都有记载,从《山海经》、《博物志》到唐代大诗人杜甫、李商隐都提到过,李商隐那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诗句脍炙人口,说的就是鲛人“泣泪成珠,不废鲛绡”的两大特点之一,传说中鲛人眼泪落地化成珍珠,用水草织出来的一种布料遇水不浸,避水合风,人穿之可遨游五湖四海,渡水如平地。
但是陈焱焱却冷冷的浇了慕缘迎头一盆凉水,她告诉众人,真实的鲛人根本不是历史上那些文人写的诗情画意,反而,在海上跑船的人都知道,遇见鲛人是一件极其晦气的事情,必有血光之灾。和人类一样,鲛人也分公母,男鲛人颜色暗黑,身披鳞甲,相貌丑陋,凸眼大耳,裂开大嘴能到耳根,满口尖牙;女鲛人相貌稍好,但也不是什么善类。鲛人生性极淫,好食肉,尤喜人肉,鲛人之间言语似歌,婉转动听,极具蛊惑性,夜晚望月,盘石而歌,引得附近船只水手靠近,被鲛人蛊惑分食。
但这位大叔碰上的泉客还不是这么简单,请听他一言……
这位大叔是粤人,姓“钱”,姑且叫他钱伯好了,钱伯原来是一艘民间贩茶叶的船上舵手老大,跑了近四十年的船,这几条熟悉的航线跑起来跟玩一样,前不久接了一趟“月亮活”,也就是俗称的走私,送一大批茶叶北上去应天,十天前还碰见路过的骸谷巡哨船,和船上的骸谷兄弟用茶叶换了不少好东西呢。
三天前的一天晚上,钱伯眼看着四下无事,又距离海岸很远,官船巡不到这里,于是就提前吩咐好事情,把舵交给徒弟,自己提着酒壶回船舱里眯一会。舵老大在船上地位不低,也有个自己的小房间,吃了点小菜又喝了二两酒,钱伯感觉好极了,二话不说蒙头就睡,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迎接海平线升起的朝阳。
睡到半夜,钱伯感觉冷飕飕的,却又作怪,两广之地素来炎热,怎会这样?不过睡的正憨也懒得管这些,随手扯过被子胡乱盖几下好了,迷迷糊糊中听见耳边“咯吱咯吱”的微弱声音,钱伯大怒,也懒得起来,闭着眼睛大骂外面徒弟一句,让他们看好仓里的老鼠,平日里总是告诫他们要打扫好卫生,现在老鼠真是越来越多了,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看明天起床不好好收拾这帮懒货。
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钱伯眼睛忽然惊醒了,因为他感觉到船速降了下来,跑船的人以船为家,对船上的风吹草动最为敏感,这么说吧,你偷他钱袋都不一定能醒,但船怎么样了钱伯就算睡着了心里都门清。钱伯翘起头,感觉到船速越来越缓慢,而且周围这么冷,不禁心理大骂这帮混账徒弟肯定又把船航线开错了,于是批起衣服拽开门就出去准备骂人。
没想到打开门船舱里静悄悄一片,黑漆漆的,连点灯火都没有,钱伯气的脑门发绿,这群混账肯定又是在甲板上喝酒赌钱,连船都不知道开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蹭蹭的上甲板,准备抓徒弟们个现行。可是上了甲板一看,钱伯脸真的绿了,因为甲板上也空荡荡的没人,一阵凉飕飕的海风吹过,还有点血腥味,钱伯顺着方向看过去,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船停在一个小岛的浅水处,这座小岛钱伯倒是不陌生,经常路过,这是个礁石荒岛,但现在却不一样,岛上散落了许多火把,半熄半燃,周围还有两三艘自己船上的小船,火光下,好几条鲛人正在啃食着尸体,尸体旁边全是散落的刀具和绳索。
眼前的这一幕钱伯跑了四十多年船在熟悉不过,明显是船上的徒弟发现了鲛人,于是相约想上去抓它们,抓住鲛人那可不得了,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以前传说有运气好的跑船人能撞上受伤搁浅的鲛人抓回来卖出天价,所以在海上有些胆子大的船员经常听见鲛人的歌声不退反进,以棉团塞耳,口衔辣椒,这样让人清醒,不至于被歌声蛊惑,然后兄弟们持刀弄棒,架着小船从背后靠过去,然后一拥而上,用渔网撒,用木棒抡,拿刀砍,不管什么手段,不管是死是活,只要能抓住一条就算没白活。但是说实话,这些礁石上的鲛人都是三五成群盘石而歌,发现有人靠近就跃入水中,若是惹急了,直接抓着人类拖进大海,所以想去抓鲛人的一般都是脑子不清楚的送死客,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钱伯眼见着自己的徒弟是没救了,也不知道船上还剩几个人,但毕竟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自己这帮蠢货徒弟一定是听见鲛人歌声于是动了贪念,这才去了鬼门关,所以自己二话不说低着头顺着船舷趴下,猫着腰就往船尾舵那里跑,自己想驾着船赶紧跑。但是故事说到这里有两个说不通的地方,陈焱焱也表示不信,因为其一,这条航路钱伯跑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这片海域有鲛人出没的,鲛人一般都在海洋深处;其二,这船上除了钱伯以外老船客还有一堆呢,什么船长等等,徒弟们脑门不清楚,难道自己跟了几十年的船长他们也被钱晃瞎了眼?能答应他们干这事?
可跑到船尾一看,钱伯都快吓尿了,月光下,钱伯看见船长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里,两条黑色的鲛人正在低头捧着他们啃,尤为奇特的是,这些鲛人似乎和传说中的不大一样,身上到处露着白骨,冷飕飕的,钱伯也懒得关心鲛人怎么了,连忙屏气凝神往后退。退了没两步,忽然异变再生,船身大幅倾斜,按照传说,这是鲛人在吃了船员后会凿穿船体,倾覆大船,没几个呼吸,在船只在艰难的喘息声中轰然翻塌,钱伯抱着一只破败的木柜就此落海,顺水漂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今天被救上来。
听完钱伯的遭遇,看样子也不是撒谎,陈焱焱就派人把钱伯给送回去先休息,待人走了,便抬头对着桅杆上的仇露华打了个手势,仇露华跳了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一直看在眼中、听在耳里,一如既往的懒散的坐在茶桌旁,一边喝茶一边查看海图,他和陈焱焱的看法都是一致的,这片海域根本不可能出现鲛人,仇露华纵横江湖多年,也遇见过鲛人。慕缘颇有兴致的问:“后来呢?”
“直接砍死。”仇露华回答的斩钉截铁,把一只脚压在椅子面上,剥花生米吃。
慕缘失望的叫道:“别呀,我还没见过什么滴泪成珠呢。”
“听我忠言。”仇露华罕见的收起笑容,看着楚寻语三人,“如果你们遇见这东西,尤其是女鲛人,千万不要心存幻想,直接砍到死为止,把它们恶心的鱼鳃都要从身体里拽出来最好。”
仇露华面露的神色似乎有些痛苦,看样子他吃过鲛人的亏,只不过众人也不好问,但是仇露华告诉众人,鲛人这种东西都是巢穴群居,它们历来都不会距离自己老巢太远,老巢一般搭建在深海之中,这片海运私船来来往往活动频繁,如果有鲛人老巢那还了得?早就炸开锅了,还等今天?更何况那舵老大说的鱼人相貌似乎和仇露华以前见过的有些不同,看样子不问问鲛人是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慕缘惊喜的叫道:“您还和人鱼有联系呢?”
仇露华古怪的看了看他,用手指了指上面的大帆,又用手一指海图,说道:“不用联系,我们现在顺风,船速很快,方才舵老大说的岛我们都知道在哪,今晚就要路过,所以大家睡个好觉,今夜,我请你们欣赏一下来自海洋深处的地狱之歌……”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进食
夕阳缓缓的落到了海平面以下,夜幕默默的侵袭了大地。空中只有一轮明月和几个星星,显得格外孤寂,仇露华命人降下帆,只留下一面小小的侧帆,所有灯火尽灭,黑漆漆的大船慢慢的在海面上飘动,如果不仔细看,似乎分辨不出来。
此刻已经很很接近钱伯他说的地方了,海面上飘荡着大量的杂物和尸体,似乎也证明了他所言不虚,杂物不时的能撞到船边再弹开,往远处看,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座荒岛的影子。陈焱焱在仓内指挥船舶航行,而楚寻语他们则趴在船舷上往外张望,望尘兴奋的说道:“也不知道那鲛人到底长的何等模样?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美?”
苗不燕不高兴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望尘连连摆手,尴尬的解释,“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往往是学坏的开始。”苗不燕冷冷的看着他。
“哈哈哈哈……”慕缘乐的竖起大拇指,称赞苗不燕,“妹妹到底是当过教主的,句句都是金字良言,我看望尘大哥你就缺教主妹妹这般管教。”
孙濛罄拿着一件厚披风给楚寻语披上,晚上海面上有点冷,听见众人谈论插话道:“不都说了嘛,男鲛人面目可憎,女鲛人倒是沉鱼落雁,当年打仗那会,我带兵北上,在北海湾,曾经捣毁过一帮海盗的路上据点,据说他们抓到了一只受伤的女鲛人,准备买个好价钱,只不过刚上岸就被我们打乱了,那女鲛人也乘机落海跑了。”
“你见到过?”所有人都很惊讶,连楚寻语都没想到。
“我当时也就看见个背影。”孙濛罄摇摇头,“确实是婀娜多姿,只不过一闪而过,就潜入水中了,当时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只不过都这么说。”
“那这事简单了。”慕缘用手一指楚寻语,“交给你了。”
“我?”楚寻语不明所以。
慕缘一挥手:“等下我们要是见到面目可憎的就直接砍死,婀娜多姿的就留下。”
“那你想干什么?”商芊在旁边伸头问。
“没……没什么……”慕缘赶紧指着望尘道,“我是留给你望尘哥哥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我很满足,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望尘赶紧把话打住。
楚寻语撇着嘴讥讽慕缘:“我说八戒,你最近是越来越没样子了,动不动就喊我砍死这砍死那,你和望尘想要‘婀娜多姿’就自己去抢,我是不会随便砍死什么‘面目可憎’的。”
正当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胡吹乱侃的时候,船也不知不觉接近目的地了。这是一座杂乱珊瑚礁石形成的小岛,面积不大,一眼尽可收眼底,地形高低杂乱,黑漆漆的,毫无动静。陈焱焱是不能下船的,她要坐镇指挥,所以仇露华从桅杆上一跃而起,当先跳了过去,陈焱焱在舱内对着众人一挥手,众人纷纷跃出,悄悄的降落在岛上。
耳边只有海潮不断冲刷礁石的声音,因为岛太小,所以确定没人之后把带着的火把拿出来用火折子纷纷点燃,也递给仇露华一根,火光亮起来再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散落的绳索、刀棒和扯烂的渔网以及……人的残肢,地上有拖的老长的血痕,慕缘一脚不慎踩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抬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只人眼珠,慕缘恶心的把脚在礁石上摩擦,想要蹭干净鞋底,还不忘调侃望尘:“这就是你要找的女鲛人?您老人家放心,娶回家在洞房花烛夜就得把您的老身子板啃了。”
仇露华左右看了半天,皱眉不语,楚寻语问:“怎么了?”
仇露华蹲下身子,伸手在石头缝里抠了抠,摸出一块黏糊糊的黑色三角鳞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站起来丢掉,有些疑惑的说道:“事情有些不对。”
“怎么说?”
仇露华反问:“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鲛人一直是个传说吗?”
众人摇摇头,还是慕缘反应快,抢先回答:“因为没什么人见过。”
“不错。”仇露华点点头,挥了挥手里的鳞片道,“这鳞片是男鲛人的,一点都没错,我认得,因为我以前和这些来自大海深处的怪物打过交道,但是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仇露华就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当初:仇露华小时候,在江湖上还没有成名的时候,跟随师傅曾经在海洋深处的岛屿上见到过鲛人,如传说中一样,男的目标可憎,女的婀娜多姿,但最为恐怖的是他们的歌声婉转动听,摄人心魄,武修者大多不修心神功法,所以很容易中招,仇露华师徒俩都被蛊惑了,身上至今还留有伤疤,但是其中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鲛人从来不在岸上进食,他们都是蛊惑了人类再把人类拖进大海深处分食,岸上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这些年来海上时常有失踪的船只和水手,都找不到尸体,只留下传说。可眼下却很怪异,岸上到处是血肉模糊的痕迹,如果先前舵老大撒谎的话那还好说,可是手里的鳞片怎么解释?这种粗厚的黑色鳞片确实是男鲛人身上的,一切似乎都解释不通。
“也许他们今天想换个地方吃早餐呢?”慕缘耸耸肩膀,“这种事不是随人家高兴?”
所有人都白了他一眼,仇露华也不例外:“按理来说一个种族的习惯不会这么轻易的改变,而且舵老大也说过那些鲛人的外表有白骨森森的露出,这和我当年见到的也不同,鲛人都是体态丰腴强壮,他们在深海之中生活,海底冰冷黑暗,他们体内油膏丰厚才能保暖,所以人类拿他们来做长明灯,如果鲛人失去了油膏,那么也意味着他们将死了。”
“如果是别的怪物吗?”楚寻语又问。
“可能性不大。”仇露华摇摇头,“这里是走私货的密集航线,来往过路船只极多,骸谷早就把这附近全部清理了,什么三教九流的小门派、海洋怪物等等,几乎都绝迹了,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有人这么大的胆子跑到骸谷的地盘上来明目张胆的撒野,而且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海里有什么怪物可以堂而皇之的跑到岸上来吃人作孽。”
正当大伙在讨论此事的时候,忽然船上有灯火一闪一闪的,仇露华一愣,叫道:“不好,船上有事。”众人大骇,想到女眷还留在船上,赶紧火速飞起,直接飞回船上。
船上似乎并没有被袭击,灯火信号也确实是陈焱焱让人发出去的,来之前仇露华已经命令众人熄灭灯火,此刻报警必有问题。原来陈焱焱是赶紧召回仇露华,告诉他方才飞出去的探子回马禀报,在东南方百余里之外,发现了海洋之下有一大片阴影黯然飘过,如果确认不错,应该有深海妖兽游过,只不过藏在海中,未经确认是何种怪物。
“海图。”仇露华命人掌灯看图,手下人指着刚才发现踪迹的那片海域。
“正常吗?”忘尘担心的问道。
陈焱焱在一旁摇头:“当然不正常,海中怪物到处乱跑,甚至不惜露出本体,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它们在惧怕什么……”楚寻语幽幽的回答了一句。
“东南方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仇露华命令,“那个方向已经偏离正常海域了,传我的话,全速前进,尽快回到我们正常的航线,迎合骸谷的哨岗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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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暴风雨
书接上回,且说楚寻语一行人朝着粤东航行,终于迎来了出海以来第一次暴风雨,慕缘称呼它为“忘尘的美好记忆”日,是的,就是忘尘,此时此刻,第一次后悔走出山门和楚寻语他们一起闯荡江湖了,往日里面临生死抉择亦不觉后悔,而现在……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天空,雷鸣声大作,闪电把天空割裂,仿佛此刻天道正在倾泻它的愤怒,瓢泼大雨毫无保留的灌了下来,旁眼看来,这不是陆地上也会有吗?对,但陆地上没有的是下面排山倒海的巨浪和让人无法喘息的台风。
仇露华的三层大船虽然奢华雄伟,可是放在无垠的海面上不过就是一片枯叶,任凭海浪摧残,那风力之凶残,纵然是低修为的修真者都把持不住身形,被吹的随风飘荡,船上到处都拴着绳索,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现在暴风雨来临,用绳索把身子体拴住,免得人被风吹走或者给海浪裹下去。
陈焱焱又给众人分发了几个木桶,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这回不光是忘尘,连孙濛罄、商芊和苗不燕这些女眷都趴在桶上吐,大船在暴风雨里一上……一下……,那几个人就抱着木桶一呕……再一吐……,明明几个人商量好提前一天都没吃东西,但是还是能吐出来,黄胆都快吐破了。
船尾和船头是一般人万万不能去的,因为暴风雨一来,船只“轰”的一声被巨浪掀起来,在“咣”的一声,从浪花里栽下去,抬起来再冲下去,船头船尾落差最大,也是最危险的;如果有胆子站在船头船尾的话,就有幸可以仰头看见百尺巨浪迎面冲上船面的震撼一幕,那一刻,人在天地之间是多渺小和无力就能深深的体会出来,当然,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际别忘记用绳子把自己栓住了,在死死抱紧船舷,否则等巨浪冲上船面在拍下来的时候,人就被裹挟进去了,到时候你就真的和大海“融为一体”了。
船中的摇晃程度是最小的,所以忘尘他们都待在船中的船舱里,可惜这所谓的“最小”在忘尘他们看来也是身处地狱,相比之下,陈焱焱虽是一介女子,和他们简直天差地别,只见陈焱焱现在和往日那个阴毒女子形象大不相同,在风浪中毫不畏惧,整个人身上的雨水如同瀑布一样顺着衣角流下来,眼睛都睁不开,但是依然屹立在船尾前面,指着舵老大喝道:“快!右满舵!”
风大的咬耳朵,说话都听不大清楚,舵老大带着一个船员用绳子把身体拴着,然后两个人一起咬着牙卖力的推舵盘,顶着风都推不动。暴风雨来的时候船是不能停止航行的,否则停在原地不动,暴风雨就直接把船掀翻了,必须慢速航行,一点一点顺着风浪往前蹭。陈焱焱直接拉开他们,亲自操舵,气沉丹田,一手拽住船舷稳住身形,另一单手抓住船舵,身子压下来,大喝一声,强行把舵推了过去,对着忙碌的众人大吼道:“降下主帆!松开后船舷的缆绳!把前面的杂物抛掉……”
仇露华依然高高的站在桅杆上眺望远方,只不过他没有一如既往的睡觉,而是很警觉的看着四面八方,他已经吩咐下来,所有可以参战的修真者全部出来,包括楚寻语和慕缘,因为风雨这么大,万一有敌袭就麻烦了,当然,仇露华也不会飞的,以他的能力完全没问题,可还是保存体力要紧,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猝不及防。
慕缘正手忙脚乱的在船头的桅杆上扯帆,纵然从小在江边长大,也未曾体会如此恐怖的海上暴风雨,都说长江是母亲,是慈祥的,那么眼前这位大海父亲,则正在痛打慕缘的屁股。慕缘像猴子一样两条腿钩在桅杆上,身上捆着绳索,两只手正在卖力的拉扯,楚寻语在他上方干活,一排巨浪拍过来,二人紧紧抱住桅杆闭上眼睛,慕缘就感觉脸都给打肿了,待浪潮稍退,慕缘“哇”的一口吐出一口海水,对着上方喊道:“这海水比我们庙里馊了的冬瓜汤还难喝。”
楚寻语也有苦难言,擦了一把脸,大声回话:“是的,腥臭还又苦又咸。”
话还没说完,船头忽然被抬高抛下,慕缘猝不及防没抓稳,脚下又湿又滑,一下从船上掉了下去,怪叫一声,好在身上有绳子,船只又被抬高,慕缘被抛道船外,在空中被绳索拦腰一拉,停顿一下,然后结结实实拍在船身上,楚寻语着急的笑了起来,赶紧要伸手去拉,没想到船又下去了,慕缘“吭哧”一声被顺带扯进海水里,鼻子被撞的通红的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下子眼前黑了,又给拉进海水里。
众人在船上赶紧七手八脚的扯着绳子往上拉,楚寻语一手抱住船舷,一手用蛮力将慕缘拖了上来,慕缘抱住船舷干呕,楚寻语也赶紧在旁边自己避难,到处都是暴风雨,根本停不下来,吐了几口腥臭“冬瓜汤”,慕缘对着楚寻语耳朵大喊:“快叫人啊,水底有怪物。”
“什么?怪物?”楚寻语也大喊,显然不明所以。
慕缘着急的瞎比划,喊道:“我刚才在水里真的看见了,好大的怪物啊。”
楚寻语看他样子不似撒谎,赶紧抬手对着头顶上的仇露华就是一指剑气,仇露华感觉到了,低头看见楚寻语他们指着水里在喊什么,便跳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水里有怪物!”慕缘喊道,“好大,而且黑压压的一群,好多,从那边海底往我们这边来了!”
仇露华皱了一下眉毛,跳sh面,这时候他的实力彰显无遗,在如此猛烈的风雨中岿然不动,随着大船慢慢往前进,低头凝视着脚下漆黑的海面,小声的说道:“给我——”
“滚开——”仇露华暴喝一声,转身就是一记老拳,他可是武修者中的天下第一刀,那蛮力启是开玩笑的?只看见一条黑色的,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大怪物,有好几丈长,从水里窜出来,仇露华拳风之烈,直接把这东西的身体给轰穿了,留下一串血花在风中摇曳,身体被揍飞进遥远的海浪之中。
“真的是怪物啊!”慕缘抓着楚寻语惊呼道,“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楚寻语也吓了一跳,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黑鱼,几乎跟船一样大小了,通体黝黑,口中尖牙林立,不过旁边的水手到时很淡定,都在忙自己的,楚寻语连忙问:“兄弟,这大鱼什么来历?”
水手们哈哈大笑,告诉楚寻语他们,这叫“虎头鲸”,又叫“杀人鲸”,在深海里乃是一霸,体型巨大,极为凶残,不仅捕食鱼类,连过往的小船它们都攻击,而且成群结队,平日里在海中兴风作浪,骇人的很,不过骸谷高手众多,经常猎捕它们,因为虎头鲸全身都是宝,可以炼丹制药,还能打造兵刃,今日里撞上了仇露华,那就算它们晦气了。
正说着呢,又是一条虎头鲸跃出水面,仇露华左手一抓,铁钳一样的手指掐住那巨大身体的脖子上一小处,高高举起来,就不让它回水里,虎头鲸被捏的痛了,身体左右挣扎,掀的连船只都在隐隐摇晃,仇露华右手一拳揍过去,虎头鲸立马没了生气,再是一拳,直接打的咽了气,仇露华随手丢进水里,没想到忽然背后又窜出第三条来,趁着仇露华背后空门大开,张开血盆大口咬来,看起来仿佛一座小山似的大嘴在咬一粒杏仁。呼吸之间,仇露华根本不转身,而是身形压低,扎个马步半弯腰,一手托住虎头鲸的上牙关,另一手撑住虎头鲸下颚,虎头鲸合不拢嘴,但来势极猛,直接把仇露华带进水中没了消息。
所有人好像都没看见这一幕似的,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半晌都没动静,慕缘和楚寻语面面相觑,慕缘抱着船舷忽上忽下的问道:“我们要不要救他?”
楚寻语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可是我们武修者的骄傲。”
正说着呢,忽然侧面水面上一个东西浮了上来,竟然是仇露华的上衣,都被血染红了,慕缘大惊失色,指着衣服说道:“这就是你们的骄傲?”
楚寻语也面色惨白,能把仇露华无声无息的杀了该是何等样的怪物?下意识的就是摸背后长剑,忽然船体一阵抖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四处跑动,下一刻,楚寻语明白了什么,赶紧松开长剑,对慕缘喊道:“抓紧了!”
大伙纷纷抱住船舷或者桅杆,只听得水面上“砰、砰、砰”破空声大作,刹那间百条虎头鲸被从海底打出水面,一道道巨浪水柱冲天拔起,环绕大船四周上百条虎头鲸同事飞在空中那场景简直吓人,大船都险些被掀翻,难怪众人连忙在找东西固定身体,原来都知道那是仇露华要动手了。
虎头鲸像下雨一样“噗通、噗通”砸回水面全都翻了肚子死了,其中有一处水面气泡冒起来,下一刻,仇露华高高跃出,带着巨大的水花砸下来,一下踩在甲板上,引得船体一阵晃荡,仇露华上身没穿衣服,隆起的胸肌像石头一样在身上在身上一鼓一鼓的,比楚寻语不仅要壮实许多,而且身上的老伤疤横七竖八也多了很多,雨水不停的拍打在仇露华的身上四溅,那一身腱子肉和石头一样坚硬,一点被咬伤的痕迹都没有,只见他用手把额前的黄色长发往脑后一抚,厌恶的说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多虎头鲸会在这个天气冲出来呢,原来都是因为你!”说完把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拖。
众人被仇露华上船时带下来的水花又琳了一遍,等水花过了,听见仇露华在说话,便擦了擦脸上的水看过去,不禁都愣住了,原来仇露华的手里还掐着一条……女鲛人的脖子,婀娜多姿的身材,下半身是长长的鱼尾不停的在甲板上拍打,只不过被仇露华铁钳大手扼住了脖子,都被掐的翻白眼了。
慕缘拉着楚寻语,全然不顾船还在颠簸,惊喜的喊道:“婀……婀娜多姿……人鱼!真的是人鱼啊!”
楚寻语也瞪大了眼睛……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治鱼
书接上回,且说仇露华从海底抓出了一条女鲛人出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船只继续在暴风雨中航行,起伏不定,海浪无时无刻不在拍打船舷,仇露华伸出一只手,旁边的船员递过来一把尖刀,慕缘惊呼一声:“等一下。”
这个动作慕缘是最熟悉的了,因为跟楚寻语在一起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们了,武修者历来的通病,那就是先砍死再说话,所以慕缘要赶紧阻止仇露华,仇露华一愣,随即奇怪的看了看慕缘,慕缘擦了一把刚刚迎头浇上来的海水,扶着船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叫道:“能不能……能不能饶她一命?”
仇露华不禁笑了起来,看了看手里的女鲛人,意有所指的说道:“可以,给你找个好玩的东西,免得你们天天在船上无聊,不过要小心,因为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杀她的。”说完,把尖刀还给船员,让人点燃了一根火把,虽然风雨很大,但火苗还是坚强的跳跃着。
仇露华扯过铁链子将女鲛人的手脚捆住,然后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它下巴两侧拍打了几下,仔细看看,有些不满意,回头看见地上有水桶,一把将她脑袋摁进去,女鲛人留下甲板上的身体痛苦的扭动,鱼尾起伏拍打,半晌仇露华才把她提起来,这时候楚寻语和慕缘才看清楚,原来女鲛人的下巴两侧可以微微张开,那里面是她的腮,所以能在水里呼吸,仇露华看准腮一张一合期间,拿火把就烫了进去,女鲛人一声凄惨的叫声晕了过去,楚寻语拉住慕缘都看呆了,然后仇露华这才丢开女鲛人,对楚寻语他们说道:“她们蛊惑人心的歌声就是从腮里唱出来的,这样就没事了,希望你们玩的开心。”说完,起身一跃,就跳回桅杆上了。
楚寻语和慕缘顶着风浪将女鲛人拖回船舱,左摇右晃,赶紧把木门关上,这时候回头再看不禁愣住了,只看见女鲛人的鱼尾上的鳞片开始大块脱落,鱼尾的皮肤皲裂腐烂,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透体而出,下巴上的腮也合璧不见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没穿衣服昏厥过去的少女躺在地上,全身湿漉漉又黏糊糊的。
发现慕缘都看傻了,楚寻语赶紧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说八戒,虽然第一次见到女人没穿衣服可喜可贺,但还是要控制一下情绪的。”
慕缘脸一红,赶紧背过身,转身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楚寻语,指了指,没好意思说话。
楚寻语好笑的上去包裹住女鲛人,二人跌跌呛呛的把她抱回去。回得船舱,看见忘尘正带着三个女眷在木桶边吐的翻白眼呢,看见楚寻语二人抱回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顿时热闹了,忘尘扶着床边指着他们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好样的……救人一命……胜……胜……哇……”又吐了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床,原来他以为是楚寻语他们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要让她睡自己的床。
楚寻语和慕缘懒得理会他老不正经,苗不燕一手拧住忘尘的耳朵,就算身体没力气,还是要教训他的。孙濛罄还是懂事,推开床上的杂物,让楚寻语把她放下来,发现女鲛人身上还拴着铁链子不禁有些奇怪,疲惫的问道:“你们救了一个囚犯?”
“不是我救的。”楚寻语擦了擦脸上的水,把女鲛人放好,指着她身上说,“没瞧见吗?这是八戒的衣服,是他看见光着身子的大妞就得救。”
本来是一句调侃的话,没想到让商芊怒了,指着慕缘说道:“慕缘哥哥,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
“我是啊。”慕缘急了,连忙摇手,指着楚寻语,“他抱的,我碰都没碰她。”
“那她身上怎么会是你的衣服?”商芊站起来,结果船一晃,她又坐了下去。
慕缘拉着楚寻语说:“是我的衣服,但是野郎中给她穿的,也是他抱的,和我没关系啊。”
楚寻语不理会他们掰扯,转头吩咐孙濛罄,让她们赶紧换个房间,这个女人很重要,把她拴好,门反锁住,别让任何人进来,等暴风雨过去了再说。说完,就拉着慕缘又出去抗击暴风雨了。
这场暴风雨前后一共折腾了三天多,等看见阳光再次洒满海洋的时候,楚寻语和慕缘已经累的躺倒在甲板上不动了,看见有船员提着水桶过来里面是大碗热茶,赶紧盛了两碗二人喝了暖和暖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楚寻语和慕缘就回船舱找自己人了,忘尘他们换了个隔壁的房间,暴风雨一停,他们也好多了,正在喝些白米粥恢复身子,孙濛罄拿来干爽的衣服给楚寻语他们换上,忘尘虽然脸色蜡黄蜡黄的,但还是神采奕奕指了指隔壁,问慕缘:“我说老弟,说说吧。”
“跟你有关系吗?”苗不燕双眼一瞪。
“别误会、别误会。”忘尘连忙打哈哈,“我是觉得吧,救人是个好事,这等行善积德的好事肯定得说出来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
“您老人家放心,等会有你慢慢分享的。”慕缘自己在找衣服换,旁边的商芊气的还是不理他。
趁着换衣服的这档口,楚寻语就把女鲛人的事情给说了,果不其然,众人的态度可想而知,一个个都张大了嘴,这可好,活生生的一条鲛人就待在隔壁的房间里,换好衣服赶紧冲过去把门打开,看看有没有把她憋死。
推开木门,慕缘也推了一把楚寻语,示意楚寻语先上,楚寻语白了他一眼,自己倒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去,没想到刚进门什么都没看清楚,就看见眼前一个杯子摔过来,楚寻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下一刻,又是一个小木凳袭来,楚寻语再顺手拿下,不等第三样东西投过来,楚寻语已经纵身扑过去一把抓住女鲛人的手腕,这时候才看清楚,女鲛人满脸愤恨坐在船上,用慕缘的衣服和被子裹在身上,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四肢都被大铁链子拴在床腿上,手里还拿着一支木碗要砸,被楚寻语及时阻止住了。
众人鱼贯而入,躲在楚寻语背后,都想看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果然是个清秀的少女模样,瓜子脸,深黑长发及腰,眼珠蔚蓝,和大海一样。到底自己也不是坏人,所以楚寻语大大方方的开了句玩笑,想轻松一下气氛:“小姐,别砸了,这都是人家的东西,砸坏了是要赔的。”
女鲛人肯定挣脱不了楚寻语的怪力,松了木碗自己躲在角落里,扭过头不理会,还是孙濛罄知书达理,走过来看了看女鲛人纤细的手腕,有不少地方都青一块紫一块,肯定是挣扎了很久,便对楚寻语说道:“别愣着了,有没有膏药,拿些出来给人家活血化瘀。”
楚寻语拿了一瓶出来递给孙濛罄,问道:“怎么称呼?”
女鲛人不答,慕缘小声问楚寻语:“是不是她不会说我们人类的语言?我们是不是要用‘鱼言’来问?”
“‘鱼言’是什么言?”忘尘不明所以。
“就是鱼类的语言。”楚寻语没好气的回慕缘,“得了,这事交给你了,你出门找个会说人话的鱼过来当翻译。”
孙濛罄尝试着给女鲛人手腕上药,女鲛人吓的一缩手,苗不燕也坐了过来,轻声细语的劝慰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卖了你或者拿你怎么样的。”
孙濛罄慢慢尝试着摸住女鲛人的手,这手皮肤好滑嫩,果然和鱼儿一样,孙濛罄轻轻拉过来,在手腕上擦了点药膏,女鲛人怀疑的看着这一切,感觉到药膏涂上去清清凉凉,还有股清香,便放松了一些,忽然面色一紧,缩回手捂着嘴猛烈的咳嗽起来,拿开手一看,有不少鲜血,商芊惊呼道:“楚家哥哥,你的药鱼不能用,把人家伤到了。”
楚寻语也傻眼了,摸了摸脑袋:“按理来说不会啊,都是些寻常活血的药物,连只老鼠都毒不死,哪能伤成这样?”
孙濛罄指了指女鲛人:“要不你把把脉?”
“把……把脉?”楚寻语第一次这么不自信,“不靠谱啊,我会治人,不会治鱼啊,她和我们人类的身体是一样的吗?身上的经络、穴位肯定不同,这可怎么医?”
慕缘怀疑的问:“是不是仇露华拿火把把她烫伤了?你给烫伤的伤口用点药?”
“有道理!”楚寻语恍然大悟,随即看看女鲛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她现在没打开腮啊,要不然我们也学着把她给摁进水里?”
女鲛人闻言大怒,瞪了一眼楚寻语,楚寻语赶紧摇摇手示意自己开玩笑的,忘尘却得意的说道:“小姐,原来你会说人类的语言,来,说说吧。”
“你们去死吧。”女鲛人忽然开了口,声音好嘶哑,应该是被仇露华烫伤了喉咙。
“暂时还死不了。”楚寻语扯过凳子,坐下来问道,“你不要误会,我们不会伤害你,问问你情况就行,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等会放你回海里。”
闻听此言,女鲛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抬起头看着楚寻语,楚寻语左右看看,见无人异议,便拿出长剑,几下砍断锁链,让开大门,说道:“走吧,走上甲板跳下去就行了。”
众人也闪开一条路,纷纷表示没意见,女鲛人尝试着坐在床上移动了一下身子想下来。
“我有意见。”一个声音凭空响起来,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仇露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门框上,冷冷的看着女鲛人。
女鲛人吓的躲在赶紧躲回角落里,惊恐的盯着仇露华,楚寻语连忙说道:“她也没给我们造成什么损失,而且您也看不上卖了她换来的几个臭钱,您大人有大量……”
仇露华伸手示意楚寻语不要说话,走过来,居高临下冷漠的盯着女鲛人,说道:“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残暴的人,那么这就好办了,要不然你自己坦白说出来,要不然我亲自动手让你最后求着我说出来。”
所有人都听了不明所以,慕缘好奇的问:“她被一群虎头鲸追杀,有什么值得说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仇露华冷笑一声,看着女鲛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我问的是你的家乡——苍茫的‘鬼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海底的异族怪物能跑到这里来。”
(ps:看见有很多喜欢我的读者在催更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首先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但是也请你们理解,真的,老读者都知道我的习惯,很多新读者朋友还不知道。
不是我不想写,而是真的有时候挺难,我写故事毕竟是免费的,一分钱都没有,而且不比大学时期时间多,现在我白天还要工作,说真的,每天下班回到家六点,吃个饭洗洗澡收拾一下生活里的事情就**点了,忙了一天,累的就想着躺下看看电影睡觉了,连电脑都不想碰,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所以只有有时间我肯定多多少少会写一点,但大部分时间都和当年不同了,要一心扑在挣钱上,总不能饿着肚子写故事吧,我也想着有一天能熬成大作家,到时候有丰厚的稿酬给我做基础,我就不用每天出去奔命似的打工挣钱了,反而能天天全职写故事,想想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我很矛盾,在此我只有请大家多多体谅我的难处,多多捧我,有推荐票有打赏都请给我,其实说白了咱们写故事的人也和外面卖命打工的人一样,搓澡的、电焊的都没啥区别,无非是想多一门手艺养家糊口,挣钱咱也不嫌臊的慌,希望大伙看的故事好了,能给大伙带来享受的同时有经济能力的能多给几个小钱,当然了,没回报我也一直写,而且还一直写到今天,但是真的生活就是这么残酷,有难处也请体谅我,所以看正版的、看盗版的、给钱的、不给钱的,都是我的读者,都是你们在支持我,在此,只有对你们说句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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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争地盘
书接上回,且说众人抓住了一条女鲛人,本来大伙看着热闹热闹也就完事了,她若真要是走也无可厚非,没想到仇露华忽然出现,似乎他知道女鲛人的什么事情,凶神恶煞的质问她,让众人全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谁都知道在仇露华这个层面的人物不会瞎胡闹的,既然敢这么问就肯定其中必有缘由。慕缘看仇露华的面露凶色,就知道不妙,赶紧回头问女鲛人:“那什么,姑娘,你若是有事就赶紧说了,我们也不会害你,说完了就放你走了,对不对?”说完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仇露华。
“不对。”仇露华一点都不给面子,淡淡说道,“实情你是肯定要说的,至于说放不放你,要看你说的情况是不是真实,另外是不是对我们有害,如果和我们无关,那你才可以走。”
众人悻悻的看了一眼,女鲛人似乎有些不理解,沙哑的问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们要判断的事情了。”仇露华冷笑起来,“说吧。”
女鲛人对仇露华傲慢的表情一脸嗔怒,转头不答,仇露华一副“早知道你就这样的表情”摊开手,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等等、等等。”楚寻语赶紧阻拦,“让我先试试看可以吗?”|
仇露华想了想,拿过身边的椅子坐在角落里,拿起桌上的一枝香,折了一半,点燃了,用手把玩着:“请便,半柱香时间。”
楚寻语赶紧半坐在床上,对着女鲛人说道:“姑娘,今天你必须说的,否则这一关你恐怕怎么都过不掉,你会死的。”
女鲛人大义凛然的回答:“落到你们人类的手里从来都是死,这有区别吗?”
仇露华故意撇着嘴巴点点头表示赞同,插了一句:“确实,千百年来都是你们吃了我们,我们在卖了你们。”
“不要说蠢话。”楚寻语劝慰女鲛人,“我们并非要卖了你,我们从来不做这种事情,主要是最近大海不太平,我们也在航行,怕遇见危险,你说出来我们衡量一下自己也好。”
“哼哼。”女鲛人用讥讽冷漠的笑容对着楚寻语,不说一个字。
“看看这嘴脸,从来都是如此,再漂亮的脸蛋也掩盖不住你们丑陋的内心。”仇露华在旁边笑的咬牙切齿。
楚寻语用手一指仇露华:“等会他来可不是像我一样用嘴巴问你话的,你会生不如死的。”
“我不怕。”女鲛人斩钉截铁。
“试试看。”楚寻语忽然脸色大变,扯过女鲛人的左手,拽住小拇指,“咔嚓”一声,直接把她小手指给掰折了。
女鲛人一声惨叫,所有人大吃一惊,立刻围了上来,楚寻语一手拦住众人,另一手抓住女鲛人的脖子摔在床上,认真的问道:“疼不疼?”
女鲛人捂着自己的左手疼的全身颤抖,楚寻语大声问道:“疼还是不疼?你现在是人类的身体,有二十根指头,你若是不说,我就全部一根根掰,说!你是疼?还是不疼?”
“当……当然疼!……坏人!”女鲛人气的脸色发青。
“漂亮,这才是我们武修者的好小伙。”仇露华在旁边抚掌大笑,对楚寻语赞赏有加。
“那就行了。”说完楚寻语手一松,把女鲛人扶起来,“咔嚓”一声,又把骨头给接了上去,拿出药膏抹了抹,又用桌上的筷子帮她捆起来固定住,和颜悦色的说道:“你知道吗?人是可以活活疼死的,等会他的手段比我凶残多了,你不会忘记谁把你烫伤了吧,我们不求其它,只求自保,至于他不同意放你,我也骗不了你,那就不放,要衡量情况,那就衡量,若真是你实话实说了,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受苦。”
“时间差不多了。”仇露华站起来,手里的香确实快没了。
女鲛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断指,看了看楚寻语,又看了看仇露华,咬着牙不甘的嘀咕了一句:“确实和你们关系不大。”
见她松了口,众人也就轻松了,孙濛罄坐过来帮她看看手,女鲛人对孙濛罄还是很放心的,仇露华拉过凳子来,放在女鲛人面前,反坐着,在椅子背上抱着双手问道:“先告诉我,鬼墟里面的东西都还好吗?”
女鲛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暂时都还是挺好的。”
仇露华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虽然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知道非同小可。
鬼墟者,归墟也,《列子》有记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传说中的地方,是大海深处一个神秘的地方,海洋之底的一片无尽之谷,五湖四海的水都在那里汇聚,千百年来无人知道在何处,据说那里有数不胜数的海洋异族,还沉睡着无数洪荒海洋巨兽,更有人说,那里藏着不可计量的珍宝,人们对于那里唯一的知晓就是——那里是海洋的尽头,是天地初开,众神的遗址,想要找到它的人很多,但都有去无回。
仇露华告诉众人,鲛人分布很gd西南北四海都有,而且据点各不相同,南海近海的鲛人据点早在百多年前就被陈奇率领骸谷众人给彻底清剿了,所以多少年来都没有鲛人在这片海域出没了,早已退到海洋深处之中,刚刚接到骸谷的海燕传书,其中提到骸谷针对近来海洋异族频繁出没的迹象已经派人前往深海调查,发现有鬼墟独有的怪物露头,而仇露华多年前曾经和鲛人有过一次“深入”的交流,得知南海的鲛人迫于生计,只好回了老家,也就是在鬼墟的附近,那里是鲛人的起源之处,自天地初始鲛人就从那里孕育而生,所以仇露华接到骸谷报信之后,赶紧来询问到底鬼墟怎么样,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鬼墟中那些沉睡数万年的深海怪物们有没有被唤醒,如果惊醒了它们,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到时候这些来自混沌初开的洪荒巨兽奔涌而出,鬼墟尽毁,海水倒流,天地间一片涂炭。
女鲛人的回答就表明鬼墟尚好,那些沉睡的怪物似乎没有被惊醒,仇露华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现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跑到人类的海域来。”
女鲛人迟疑了一下,孙濛罄对她使了使眼色,女鲛人在不满的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原委。原来,这位女鲛人和仇露华所言一样,经过数百年的时间变化,他们被骸谷逼着退回了发源地鬼墟,因为骸谷需要远离陆地建立老巢,所以他们需要远海,人多势众、不留情面的清理了远海,把鲛人们逼着回到了深海,只有它们自己才知道位置的鬼墟。
鬼墟是一个很模糊的称呼,而且范围极大,覆盖了很大的海域,鲛人的发源地也不是在鬼墟正当中,而是在边缘地带,毕竟弱肉强食,正当中有那些更为恐怖的存在,所以它们平日里也就在边缘栖息生活,好在骸谷也没有赶尽杀绝,所以这些年来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一直到几个月前,忽然有一只巨大的怪物袭来,搅的天翻地覆,海水浑浊,把很多居住在附近的海底异族都惊的四下逃窜,女鲛人他们也是被占了巢穴,无家可归,这才出来自谋生路,至于说被虎头鲸追赶,倒不是什么大事,本来虎头鲸都是群居,遇见事情都是一拥而上,女鲛人误打误撞被它们发现了,慌不择路才逃到这里被拿上船。
“等等等等。”仇露华竖起手指来回摇,“别一说到重要的地方就三言两语带过,你不是说鬼墟里的那些鬼东西没被唤醒吗,这怪物又是哪里来的?”
“确实不是。”女鲛人告诉大伙,怪物是从外面入侵来的,是一只“大足贼”,而且只是驱赶它们,似乎它自己像占据这里,把别人都赶跑了,它也没追。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反而解释的通了。”仇露华托着下巴慢慢思索起来。
原来“大足贼”是现存的不多的深海妖兽之一,体型巨大如山,而且狡猾无比,多足,多肉,能射毒,舵老大说的那些被腐蚀的鲛人其实就是被大足贼毒素伤害过的,基本上是没救了,所以说这么一说倒也说的通。
大伙纷纷了然,原来这是一场海底怪物鸠占鹊巢的闹剧,似乎是为了争地盘,仇露华站了起来,说道:“据我所知,你们鲛人都是在附近有海底建巢的,那么就麻烦你了,带我们去一趟,我有话和你的朋友们说。”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活下来
书接上回,且说女鲛人说出了自身的事情,但是仇露华却忽然提出要去见她的什么“朋友”,这样众人不明所以,仇露华淡淡一笑,似胸有成竹,将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鲛人大多是以部落为群体的群居生活,各大海域的鲛人都是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生活,他们有语言,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字,更有着清晰的社会阶层,每个部落的首领自然称“王”,下属的也有贵族和平民,和人类大部分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鲛人一族是以母系为尊,他们的王是女鲛人,因为鲛人的生育能力并不强,所以数量多少往往决定了一个部落的未来,而承担繁育后代的女性鲛人自然就成为了其中备受推崇的存在;另一个原因则一般人不知道,那就是女鲛人天生可以歌唱,吟唱蛊惑其它族类的歌声,而男鲛人因为天生体质的原因,喉咙无法发出这种歌声,并不具备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能身披鳞甲,干一些皮糙肉厚的粗活。
仇露华说罢拿出一只甚是好看的贝壳丢过去给楚寻语,问道:“看出什么没?”
楚寻语接住自己低头审视了一下,有些诧异,这贝壳似乎不一般,大多数贝壳上面的花纹都是向右的,因为海水的流向原因,而手里的贝壳花纹十分怪异的向左,这种罕见纹路的贝壳历史上也是有过的,乃天地间灵物造化,在人世间一般都成为了达官贵人或者世外高人手里的“雅玩”,有不可多得的鉴赏价值。这贝壳用绳子穿过,上面还挂了几个品相不错的珍珠,只不过绳子已经磨断了。
女鲛人的面容惊恐,似乎被吓到了,仇露华换腿翘着,老神在在的说道:“这是我把你抓上船的时候摔落在甲板上的,我起初还没注意到,后来回去我仔细的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了,这种贝壳项链是你们鲛人一族用来标记身份的,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贵族,贝壳代表身边,左右穿过的珍珠数量代表了你的地位,是吧,贵族小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女鲛人咬牙切齿的问。
“没什么。”仇露华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仅仅是想和他们打个招呼罢了。你们鲛人一直都是被海中怪物追逐的目标,所以说你们在哪里,那些怪物就会追到哪里,据说是海中怪物吃了你们可以化人成形,免去望月修行之苦,也不知道真假,但是我不管这些,我要和你们女王好好谈谈,请你们加快速度迁徙,赶紧给我滚出这片海域,你一个贵族小姐不可能离大部队太远,你能来这里就说明了你们部族就在不远的海底,那么接二连三的就会有海里的大家伙溜达过来,所以我不得不请你们快点滚。”
一席话把女鲛人说笑起来了,讥讽的斥责:“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哪来的资格命令我们的族群何时迁徙,人类永远都是这么自大,认为自己占领了有限的大地就可以命令无限的海洋?海洋是我们和别的族群的地盘,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在海上称王称霸?”
女鲛人的倔强让仇露华嘴角微微的弯出一点笑容,很僵硬,仇露华站起身来,不容置疑的一抬手揪住女鲛人的头发直接拖下床,众人惊了,又无法阻拦,只好跟上去,仇露华不管女鲛人的挣扎和尖叫,只管拽着头发从地上一路拖,自己还愉快的吹起了口哨。来到甲板上,这是一个暴风雨过后的晴空朗日,站在船舷上,仇露华把女鲛人的头发拽起来,让她能看见远方,用手指着远处说道:“你问我有什么权利?权利就是我们人类的拳头,你记住了,权利不是别人赋予的,是人类自己争取的,资格不是用嘴说的,而是征服得来的,大海大不大?大,很大,但是你自己睁开眼看看,远处那是什么?对,那叫商船,叫船,知道什么叫‘船’吗?这是我们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能造船的那一天起,就意味着你们这些愚昧落后种族在海上称霸的时代结束了。”
顿了顿,仇露华把女鲛人摔在船舷上,让她自己看,继续呵斥:“你说我们人类自大?你们这些鲛人又何尝不是?海洋种族千千万,有灵智有文化的种族不超过五个种族,你们鲛人是其中最大的了,可是你们自己看看,现如今,你们还剩下什么?你们只剩下了守护海底曾经喧嚣一时的那堆烂石头遗址,数万年前你们的海洋帝国现如今只给你们留下了最后的遮羞布,你们才是真正的食古不化的自大者,天天翻着老皇历认为海洋还是你们的领地,睁开眼睛看看吧,人类的船只越造越大,对抗你们这些怪物的武器也越来越多,残酷的现实是你们已经把海面让给了我们,只剩下你们这些自卑的家伙躲在海底哭泣,看看你们自己,这些年我们人类进步的时候你们做了些什么?除了唱歌吃人,你们还有什么进步?所以说,同样是一个时代,权利是我们人类自己争取来的,而你们则在原地被时代所抛弃,继续躲在海底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人类只用了两千多年时间把陆地上的洪荒怪物、牛鬼蛇神赶出了我们的世界,夺下王座征服了大地、征服了海面,再过不了一千年,你们的海底也会被人类征服,到时候你们退无可退,只能成为我们人类史书上记载的一段可笑文字罢了,这就是你们最终也是唯一的归属。”
说完,又吩咐道:“来人,将这个愚蠢的贱人穿了琵琶骨挑在船头,先晒她个三天,直到她肯答应我们的条件在放她下来。”
“等等!”慕缘到底是佛门出身,心中不忍。
“我给你的宽容是有限度的。”仇露华冷冷的看着慕缘。
“前辈大度,万分感谢。”慕缘识得礼数,先谢过仇露华,随后又道,“我只是还有个主意,未免不可一试。”
“说说看。”
“做个交易吧。”慕缘转头对女鲛人说,“我想提议放你走,让你回家,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回去让你的族人离我们远远的,赶紧走吧。”
女鲛人愤恨的答:“我是不会屈服的。”
“但你是愚蠢的。”楚寻语插话,恳切的劝慰,“你这不叫坚强,只能叫愚蠢,你损失了什么?无非就是回去让你的族人赶紧走而已,反正都是要走还在乎什么?别说你们不怕死,要是真不怕死就别迁徙,就在你们老家被赶尽杀绝好了,那岂不痛快?再说了,你们距离又不远,你自己觉得我们搜寻到你们哪里要用多久?总比我们杀到那里一锅端要好吧。”
慕缘拿过楚寻语手里的贝壳项链塞进女鲛人的手里,盯着的她的双眼轻声说道:“走吧,你在这里搭上一条命不值得,记住,你们是为了活着而离开,那就贯彻自己的目标走到下去,活下来,坚强的活下来。”
女鲛人盯着慕缘看了很久,似乎说动心了,转头看看仇露华,仇露华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喝茶,点点头:“记住你的诺言就行了,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会去找你们当面‘兑现’。”
女鲛人翻身爬过船舷跃入水中,过了良久,才在百丈开外重新在海面上露出头,确定没人追来,楚寻语他们在船舷上对她挥手送别,女鲛人这才一头扎进海里消失不见了……
仇露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晒太阳,用手揉着额头,自语起来:“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慕缘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作揖施礼:“谢谢前辈。”
仇露华冷哼一声,闭着眼睛说道:“小和尚,别谢我,过几天你可得卖力气死战。”
“前辈请明示。”众人皆不明所以。
“你以为鲛人是傻子?”仇露华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之所以能迁徙走到我们这里来还不是因为某些人逼着他们来?四处逼着他们过来,把海洋里那些大家伙也给吸引来了,本来呢我是打算拿这个贵族小姐做交换,逼着他们自己走,但是也有些担心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万一我们在和别人交火的时候鲛人在从背后捅一刀那就大事不妙了,你要和解也好,希望鲛人能感念我们这份恩德自己走,但它们要是走了,背后某些人就急了,过不了几天就得自己打上门来了。”
“前辈到底说的是谁?”慕缘还是不明白。
“猪脑子啊你,你们最讨厌谁?”
楚寻语惊问:“莫非骸谷已经侦测到那些人了?”楚寻语已经感觉到是灯奴逼近的危险气息了。
“不用骸谷。”仇露华睁开眼睛,“前几日他们之中已经有个混蛋和我打过招呼了,海洋很大,他一时半会找我们也不易,所以四处驱赶这些海洋的怪物到处乱跑,鲛人现在一走,等于告诉别人我们的位置在哪里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打上门来的,我们全速前进,最讨厌的就是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实力也不明,我已经传信回骸谷,让他们速速派人前来支援了,这几天你们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你们造化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天摩小壑
书接上回,且说在慕缘建议下,仇露华把女鲛人放了回去,但是正如仇露华所料,这无形当中暴露了自己一行人的位置,海上那么大,想要找人还真不一定及时能找到,正所谓大海捞针就是这个道理,而一旦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显得容易多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仇露华的大船一路驰骋在大海上,扬帆千里,一连两天都相安无事,算算日子,应该再航行个三天就能有骸谷船只来接应了,然后和他们并行十来天不到就能到粤东,只企盼这些日子不要出事。
众人在甲板上看着风景聊天,还在聊女鲛人的事情,似乎意犹未尽,忽然仇露华从高空的桅杆上一跃而下,神情疑惑的走到船舷边四处张望下面,众人不明所以,慕缘好奇的问道:“前辈,莫不是又有鲛人来了?”
“怪了。”仇露华自语一声,原来他看见海面上白色浪花翻腾,似有不解之色。
“何奇之有?”慕缘乐道,“海上浪花四处可见,连我这不航海的人都知道,有甚惊奇?”
仇露华答:“这浪花颜色不对,太过翻腾,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又来?”忘尘闻言色变,转头大叫,“我们赶紧去找木桶。”
仇露华示意不要慌乱,奇道:“可是天色艳阳高照,天边也无云彩,何来风雨?”
众人回头望去地平线,确实没有乌云压境,仇露华是航海的老江湖了,连他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就更别指望了。
“那是乌云吗?”商芊用手一指天边,众人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忘尘手搭凉棚,好像看出了点啥,便奇问仇露华:“前辈,海上有条线是什么天色?”
“有条线?”大伙再看,可不是吗,地平线上似乎多了一条白色的横线,好长好长,几乎和视线一样长。
仇露华紧走几步来到船尾,伸手感受了一下海风,在凝神观察了半天,难得的眼神忽然变色,一砸船舷,大骂一句:“岂有此理!”转头对楚寻语他们吼道:“去敲锣,让船全速前进,所有人马上准备战斗!”说完一蹬腿就火速升空。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战斗的铜锣马上敲响,顿时全船都热闹起来,全船上下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持刀弄棒,全帆降下,火速前进。陈焱焱第一时间赶到船尾,问楚寻语:“何事鸣警?当家的何在?”
用手一指上方,只见仇露华敞开衣襟,立于高空之上,全身肌肉隆起,好似金刚降临,左手平推出去,右手捏拳蓄力,气势陡然间拔地而起,连船只都受影响在颤抖,陈焱焱大骇,叫道:“当家的认真了,所有人戒备,火速前进,所有修真者全部升空,准备战斗!”
仇露华停在空中没动,船只火速离开,脚下的海水正在形成漩涡,楚寻语看得心明眼亮,这是武修者光凭气势带动起来的,这就是现任的天下第一刀的实力,何等的暴虐,自己相差甚远,但是不知道危险何在,地平线上那条横线又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也不敢大意,所有修真者全部升空,保护海船撤离此处,又过了几个呼吸,这才看清楚船尾远方的那道横线是什么,竟然是……海啸?无风无雨,何来海啸?那道横线距离越近来的越快,如果说前几日的暴风雨是孙子的话,那么眼前这道巨浪简直就是爷爷了,数百丈高的海水被抬起来铺天盖地的从地平线横扫过来,刚才还是一道横线,现在简直就是一堵高不可攀的巨墙,距离已经不足百里了,正在屁股后来奔袭而来,空中到处是凌乱飘落的雨点,这是被风率先裹挟而来的海水。
又过了几个呼吸,巨浪已经追到咫尺不到数十里,掀起的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抬头仰望,整天蔽日,接连天空,已经看不出巨浪有多高,左右看看,亦是分辨不出有多宽,只感觉天被它连接着,地被它覆盖着,眼中看见的是一堵不知道有多长的墙壁推了过来。海浪上有一张巨大的人脸由海水化成,几十丈大小,只能大概的看清楚五官,好像是个男人,长大大嘴冲了过来,楚寻语他们都惊呆了,何曾见过这种巨浪,陈焱焱也吃惊不小,惊叹道:“这等神通竟是人力而为?”
巨浪人脸一声咆哮直接径直撞了过来,仇露华双目圆瞪,气沉丹田,一拳直接正面轰击出去,掀起的拳风宛如一只巨大的鲨鱼,直接冲着人脸撞了过去,刹那间爆发出的水花声惊天动地,无数拳风如同刀片四下割裂开巨浪人脸,一时间风雨飘摇,参天的巨浪被轰出了一个百丈有余的缺口,恰好推过来让大船从中间漏了过去,船只上四处是散乱砸下来的水花,众人眼看着排天的巨浪分成两半从左右两边推过去,不禁全都心跳不已。
楚寻语知道仇露华这拳有名堂,听江湖上人说过,这招应该叫“风绞鲨”,是仇露华自创秘术,前面提到过,仇露华是个武修奇才,在这个从刀者凋零的时代,他独树一帜,扛起了第一刀的大旗,在这方面天赋非凡。创立了一种拳法,可以将灵气融入拳风,一时间凝聚在一起,打出去好似一只巨大的鲨鱼,而后炸裂出万道灵气摧枯拉朽的割裂目标,拳风之劲,足以断金裂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连天高、城墙厚的巨浪都被瞬间打碎出一个巨大的缺口,看来天下第一刀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待这一阵散乱的海浪过后,众人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水花,头顶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却都被淋湿了,船也没翻,看样子骸谷众人应该是经常遇见这种情况,刚才海啸崩塌的时候,虽然船只从中间的缺口漏过去,但是也差点倾覆,好在周围很多骸谷的修真者一起伴随在船舷两边,船只要倾未倾之际,一起用力,扶着大船压住了风浪。
仇露华缓缓落下,吩咐众人先走,陈焱焱不解,问道:“当家的,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刚才那位脸够大的。”楚寻语几人也飞了过来,慕缘还在嘻嘻哈哈的调侃。
仇露华皱眉说道:“方才那巨浪所化的人脸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众人闻言一愣,商芊随即感叹道:“前辈到底是前辈,那脸还说话了啊,我们都听不见呢。”
仇露华没好气的解释起来:“我也没听见,它没发声,是口型,他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口型在说‘终于找到你们了’。”
此言一出,楚寻语三人脸色大变,果然如同仇露华前日所料,灯奴找上门来了。仇露华倒是很冷静,吩咐陈焱焱:“你带着船赶紧走。”
“我怎么能走,要战便战。”陈焱焱回答的异常坚决,看不出她一个冷艳毒妇也有这般气魄。
“来人实力很强,不在我之下。”仇露华目光就没离开过船尾,“过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你们留下也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我一个人足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家的,按照规矩您知道我们是不能走的。”没想到陈焱焱更加不打算离开了,原来骸谷有规矩,“十胜椅”中如果有人要留下了战斗,麾下人马必须留下助阵死战,不可临阵脱逃,否则回骸谷会被立即处刑。
“我不是让你逃跑。”仇露华不慌不忙,用手一指,道,“听好了,陈焱焱你带人朝另一个方向火速航行,你是当诱饵,不管路上遇上什么,只管走便是。”
顿了顿,又问楚寻语:“这阵子你学习海图学的怎么样?”
“还……还行吧。”楚寻语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七七八八几乎能看个大概了。”
“那就好。”仇露华接过一个包裹递过去,“这里有海图还有指南针等等东西,想必你们对航海的一些手段都了解了大概,等会我留下抵挡后面这位,但是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也追来了,所以陈焱焱带着船一路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当做诱饵,让人误以为你们还在船上,你们自己拿着东西朝着目的地赶过去尽早和段晨雨汇合便是。”
“这……”大伙一阵犹豫,楚寻语道,“前辈您千万小心,来人实力非同小可,那些人个个非同等闲……”
“里八嗦。”仇露华冷笑一声,活动活动了关节,“来人实力如何我比你清楚,只不过好久没有放开手脚厮杀一场了,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待在海上吗?”
仇露华飞到船尾,十几个水手都围拢过去,似乎在忙碌着什么,把头伸出船舷再看,发现水手正在忙着把船尾大铁锚的锁链解开,船尾的大锚重达万斤,外形十分奇特,以一个长六尺,宽四尺的四方大铁块为基础,大铁块向上面有两根一样滚粗的铁钩锚爪斜着飞出去,中间则是粗壮的锚杆,这根尾部大锚楚寻语他们上船就看见了,除了感觉很巨大意外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毕竟是大船嘛,大船自然要有大大的船锚,但是此时此刻这才看清楚庐山真面目,仇露华把手伸了过去,那锚杆有一尺多粗,仇露华的手放上去就和孩子抓住大象腿一样纤细,但出乎意料的是水手们把铁链解开,这才惊人的看见仇露华把铁锚静静的提了起来,顿时吓了一跳,哪里是铁锚?仇露华握住的那是刀柄!铁锚离开海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它一直在水面上垂着,刀身在水里看不出来,都以为那是船锚,直到仇露华把那一丈二的刀身拎出水面抗在肩膀上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这竟然是他的刀!
此刀有名,唤作“天摩小壑”,据说乃上古时期遗留之物。昔日尧帝时期因有祖巫“水神”共工呼风唤雨,洪水泛滥,遂派大禹前往治洪,一人之力难敌共工神通,于是以无上法力召唤应、黄、白、苍四神龙前来助阵,只打的黑云滚滚,大地洪泽,世间一片汪洋,生灵涂炭。最后大禹率四龙在海滨击败共工。“应龙”乃天地灵神,至高无上,曾帮轩辕帝斩杀蚩尤、夸父一统华夏,因战时受伤颇重,所以无力飞回天界,只好留在人间沼泽中疗伤,此次被大禹召来助阵,力挫共工,但共工祖巫之身难以斩杀,斩掉头颅居然肢体还怒撞不周山,不周山乃顶天神山之一,无头共工撞断不周山致使仙界震动,应龙告诉大禹,共工**一时间难以斩杀,唯有镇压住以后待天地岁月慢慢消磨方可。于是大禹遣人求另一位祖巫“火神”祝融出面,用“天阳火”淬炼四只“镇洪印”用以封印共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斗转星移,共工**被沧海桑田消磨殆尽,元神回归天界,这四座镇洪印也毁的毁,丢的丢,仅存一座至今,就是仇露华现如今手里的“天摩小壑”。
据说仇露华在深海之中找到了昔日在海底镇压共工的封印遗址,从海底拔出此巨刀的时候,整个海底都被拉裂了,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壑沟。此刀因“火神”祝融所铸用来镇压“水神”共工,所以通体炙热,必须时时刻刻放在海水中才能让其冷下来,刀身上虽然锈迹斑斑,但是依稀能看见雕刻着古朴的“三足烈阳鸟”的图案。
仇露华淡然的丢下一句:“因为只有这一望无垠的大海才能让我杀的痛痛快快啊。”说完,扛着这柄巨大的“天摩小壑”落在了远处的礁石上,插进石头中,仇露华慵懒的倚在刀身上,头也不回的对楚寻语他们挥了挥手,看向了远方……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吹散
书接上回,且说仇露华独自一人留下对付追赶而来的灯奴,楚寻语一行人也和陈焱焱的船队分道扬镳,他们是诱饵,自己一行人带上海图和必要物品赶紧撤离,好在距离目的地不远,飞个几天应该就可以靠近粤地近海了,就算没海图都应该问题不大。
楚寻语一行人在空中极速飞行,头也不回,直到修为最低的商芊熬不住了在后面喊住众人,大伙这才决定下来休息会,说真的,别看商芊熬不住,大家也都挺累,看着海平线上的夕阳缓缓落下这才意识到飞了整整一个白天。左右看看脚下的海面,发现有一处乱礁石露出海面,不大,几张方圆,恰好可以落脚,便降落过去,看看今晚能不能在这里露营。
慕缘在南疆的时候带了几顶兽皮帐篷,别说,还真派上用场了,楚寻语不放心,扛着长剑在周围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四处查看查看。夜晚,大海的中央雾蒙蒙的,耳边只有潮水声和疯子一样的海风在拉扯着众人的头发,楚寻语出去巡哨,众人不敢怠慢,赶紧撑起帐篷,围城一个圈,在中间升起一团篝火,随着黑漆漆的夜晚降临,雾蒙蒙的海中央一团小小的火苗显得格外孤寂。
楚寻语寻了大半天都没发现什么,这才回来坐下歇会,喝口烧沸的热茶,海风格外冷,左三层右三层的把兽皮给女眷披上,众人捧着茶杯围着篝火坐下,楚寻语看看女眷们都挺辛苦,不禁说道:“赶紧赶到粤东,你们女眷就留下,不用受这个苦了。”
孙罄素来坚强,自然拒绝,苗不燕当了教主这么久也不怕这些,出乎意料的是商芊也咬着牙摇摇头,慕缘刚想说话,结果风一吹,冷的打了一个喷嚏,商芊赶紧要把自己身上的兽皮大衣扯下一件给他,示意他坐近点,慕缘连连摆手掏出手绢擦鼻涕。
楚寻语给慕缘服了一点驱寒的草药,看看天色,说道:“差不多得了,要是饿了就吃点肉干,要是不饿会帐篷倒头就睡,明早继续赶路,我们三个男人晚上轮流守夜,防止出事。”众人点点头,其实都很累了,都没什么胃口,于是喝了点热茶,互相说了几句话,就钻进自己帐篷里休息了。
这就是他们生涩的地方,包括楚寻语在内,江湖走的不少,但到底不是跑船的行家。真正的行家打眼一瞧就知道绝对不能在这种礁石岛上宿营,因为会受到潮水影响,在海中央,落潮时礁石露头,涨潮时瞬间就能把你淹没,这可是没商量的,这不,今晚就来了这么一出,轮到慕缘放哨的时候,慕缘实在太困了,在黑夜中绕了一圈子实在没什么发现就坐在帐篷边裹着大衣睡着了,而帐篷里是楚寻语,楚寻语也很困,但是警觉性尚高,睡梦中只感觉冷飕飕的,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不想越盖越凉,翻个身感觉手里湿漉漉的,警觉的睁开眼睛一看,我的老天!这是什么!自己竟然睡在水里,楚寻语大骂一句:“八戒你又睡死了吧。”翻身跳起来掀开帘子就往外冲,正好看见慕缘闭着眼睛坐在帐篷外打盹,一声大骂把他也给惊醒了。
这可不得了,海水涨潮了,已经淹到脚踝了,帐篷都泡在水里,躺着的时候兽皮大衣都湿透了,难怪楚寻语怎么说越睡越冷,慕缘憋红了脸赶紧和楚寻语一起去其他帐篷叫人,众人手忙脚乱的从睡梦中湿漉漉的挣扎起来收拾东西,七手八脚的抓起紧要东西,帐篷什么的来不及收索性就不要了,众人站在淹过脚踝的海水里正在商量下一步去处,要是连夜赶路倒也未尝不可,但是人总得休息,万一明天要是没找到地方休息呢?总不能活活累死吧,于是吹亮了火折,凑在一起,打开海图看看这一路上最近的岛屿在哪里。
只可惜这一片都是汪洋,没有什么好去处,回头看看商芊,还是疲惫之色挂在脸上,说真的,别说商芊了,如果真的一口气飞下去,明天这个时候,楚寻语和慕缘也够呛,要知道连飞几十个时辰这种事还是强度太高,毕竟人都有累的时候,所以还是得做好计划,尽量找些地方休息。
周围尽是雾蒙蒙的夜色,又冷又湿,而且天边还隐隐有闪电划过,这是暴风雨要来啊,海上的暴风雨前面众人已经有了深刻感受,谁都不想再来一次,忘尘难得着急一回,抓过海图叫道:“赶紧找地方啊,这真要了命了,不行我们就绕远一点。”
“那什么……倒了!倒了!”慕缘尴尬的说,“海图拿倒了,您喜欢暴风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您老人家把图拿倒了。”
反正忘尘也看不懂,有些尴尬,楚寻语苦笑着把海图拿回来,用火折子凑上去再看,海风显得很狂乱,众人的头发都被吹的在空中飞扬,不过实在是没好办法了,只好先飞起来,能飞多少是多少,尽量远离暴风雨好了。
众人在空中又是连飞了两个多时辰,夜黑的和一口大黑锅罩下来似的,这越飞楚寻语心里就越没底,总感觉不对,连忙叫住大伙,抬头看看天上,立在云端之上说道:“不好,这是要坏。”
“怎么了?”大伙围了过来,眼瞧着商芊满头大汗,孙罄赶紧扶住了她,但是回头瞧瞧苗不燕的神色也不对,也赶紧用另一手扶住了她,毕竟苗不燕修为也不高,慕缘和忘尘一帮帮衬着孙罄一边问楚寻语怎么了?
楚寻语用手指了指天空,拿出罗盘道:“我们似乎飞错了方向,天空上的星辰位置不对,连北斗七星都看不见了,好像迷路了。”
慕缘抬头看看,自己不会看天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反问:“那我们现在能看到什么星?在什么位置?”
楚寻语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海图,也有些头大:“不……不知道啊……不知道我们到哪片海域了。”
“这不是耽误事嘛!”慕缘鼻子都气歪了,“你这半瓶子醋坑死人啊……”还没抱怨完,只看见鼻子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好家伙,老天爷已经把噼里啪啦的雨水开始往下扔了,风也越来越大,这是要坏,天边隐隐有惊雷声,众人面色大骇,这暴风雨要是起来,在无情的大海面前,什么修为都是扯淡,怎么办?忘尘放在透过弄弄的迷雾看见了什么,用手一指不远处叫道:“那……那是不是岛?”
回头看过去,眼前全是漆黑的迷雾和水气,哪里有什么岛屿?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定睛看了半天,才隐隐约约看见迷雾中有一座岛屿黑漆漆的轮廓,楚寻语怀疑的自语起来:“却又作怪,海图上哪里都没有表明有岛屿啊。”话音刚落,狂风吹起,逼的人在空中神行都把持不住,到处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别探讨海图了!”慕缘拉着楚寻语就走,“你这是要疯啊,先把这阵风雨避开再说,到时候在慢慢看海图,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快被放风筝了。”
暴风雨如约而至,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吹的众人在空中七零八落的往岛屿方向飞,商芊几次都差点失控,楚寻语要紧牙关,用剑柄上的铃铛布条把商芊给拴在自己身边这才没被吹出去,众人在风雨中如同一片枯叶毫无抵抗之力,该死的岛屿根本不像眼睛看的那么近,相反还有段距离,大伙互相扶持着飞行,却不想天气越来越恶劣,平地里搅起了一阵龙卷风,海水拔地而起,都被吸上天空,直达天际,众人惊呆了,一愣神的功夫,暴虐的龙卷风把众人全都裹挟其中,惊呼声,咒骂声喊出来都听不见,耳边全是狂风,眼前尽是黑漆漆的雨水,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六个人被这一下彻底的打散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寻语慢慢睁开眼睛,只感觉嘴里全是海水被搅浑的以后的苦涩咸臭味,呸了几口,摸着脑袋坐起来四下看看,发现自己正坐在岛屿的海滩上,暴风雨稍微减缓些了,四下全是横七竖八的树木和礁石,漆黑的深夜中只有风雨声在回荡,周围一个人都看不见,楚寻语喘着粗气,嘴里的海水混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眼睛都有点花,身边的海水不断的冲刷着自己的腰,楚寻语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天空中有闪电划过,在雨水中,楚寻语扯开嗓子大叫:“八戒!罄!你们在哪里?”
只可惜没有人回答自己,楚寻语踉踉跄跄的从浅水里往海滩上走,只能凭借偶尔划过的闪电来辨析方向,最为糟糕的是,自己身边形影不离的残情长剑也没了,不知道丢哪了,这真是要了命了。
衣服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楚寻语也管不了这些,紧走几步迎着风雨来到沙滩上,胡乱的把吹散的头发拢到脑后,四下里满目无敌的张望,忽然发现不远处沙滩上还有个人,趴在那一动不动,赶紧走过去看看,原来是商芊,楚寻语大喜,但是随后又眉头一皱,发现裹在她手臂上空空如也,本来栓在她胳膊上的的残情长剑还是没下落,不禁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救人要紧,赶紧过去蹲下把商芊抱起来看看,发现还好,只不过是被海水呛住了,于是放平她的身子,用手往肚子上慢慢的摁了几下,商芊浑浑噩噩之中只感觉嗓子眼又苦又涩,把持不住的“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楚寻语见有了反应,连忙把她翻过来抱住,拍打着后背,商芊吐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才缓过气,头晕目眩的坐下来,看清楚是楚寻语,不禁难过的说道:“楚大哥,都是我拖后腿了。”
“胡说。”楚寻语安慰道,“这么大的暴风雨,我们谁都一样,哪有什么拖后腿的一说。”
把商芊扶起来,看看她身子还行,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虚脱便放心了,询问了自己的长剑,商芊摇头不知,只感觉刚才被龙卷风裹挟住以后什么都飞出去了,根本没顾得上自己的长剑,楚寻语顿时失望了不少。不过眼下还是找人重要,楚寻语坚信婷儿一定就在岛上的某处等自己,所以扶着商芊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这鬼天气过去了,天亮了,我们在找找其他人。”
商芊点点头,楚寻语扶着她往前走,发现腰里还挂着罗盘,于是拿起来看看方向,却大吃一惊,发现因为罗盘上的细针四处乱转,根本指不清楚方向,心中有些不安,抬起头,看看眼前,雾气中,岛屿上黑压压的一片山脉横在那里,错综繁乱的树林里在黑夜中安静的连个声都没有,二人硬着头皮,在风雨中,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大相径庭
书接上回,楚寻语一行人被暴风雨打散,楚寻语和商芊二人在一起被冲上了海滩,在这暴雨倾盆的黑夜之中,楚寻语扶着商芊二人一起走进了岛屿上黑漆漆的树林。
商芊严重虚脱,连日来的长途飞行和恶劣天气让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体招架不住,楚寻语自己身上也难受,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飞了这么久自己体内也有点青黄不接,抬头看看天色,这夜空的雨仿佛无穷无尽,不禁咒骂了一句,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雨要紧。楚寻语奋力的爬上一块大青石四处张望,发现这个岛屿上树林和山脉交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什么,无奈的摇摇头,弯腰把商芊也往上拉,商芊本身就是个女儿家,下雨又滑,商芊一个站不稳没抓住就往下一摔,幸亏楚寻语眼疾手快把她胳膊抄住,用蛮力给拽了上来,商芊惊魂未定,颤颤巍巍的说道:“谢……谢……”
楚寻语看看商芊脸色不善,劝慰她放宽心些,在看看附近,现在二人站在树林的边缘,凭心而论,楚寻语此时根本就不想冒然走进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林子,又是在夜晚,而且自己手里也没有残情长剑,太危险了,但是又没办法,总得找个地方避雨不说,还得把失散的那几个同伴找到,尤其是孙罄此刻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于是从身边的树上随手扯下一根长长的手腕粗细的树干当做武器,手里不拿把剑都感觉不踏实。用树干还可以探路,楚寻语拿着它往石头下茂密的野草堆里打了打,没感觉有什么异常,这才跳下来,转身也把商芊扶下来,一步一步往树林里走。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杂草和野树,也懒得辨认这些草木由来,任凭它们纷繁杂无的纠缠在一起好了,因为是雨天,所以也点不亮火把,看不清楚详细,楚寻语只能凭感觉辨识周围,唯一略感安慰的是雨小了一些,倒不是因为天放晴了,而是因为这里的树木太茂密,仿佛几千年都没人来了,一个个参天巨木横七竖八编织在一起,挡住了不少外面的暴雨。
走了没多久,楚寻语就发现有一处石壁伸出来,下面留有一段窄窄的细缝,有一人多高,可以进去暂避一时,于是带着商芊躲避进去,从袖里乾坤之中拿出一些火油,在附近找了一些树枝,倒上去升了一堆火,因为下雨,所以树枝烧起来噼里啪啦到处是呛人的青烟,过一会才算把里面的水珠烧干,楚寻语知礼数,先站在洞外背过身,等商芊把身上收拾好了,自己才进来,靠在山壁上,一边拿手巾擦擦脸,一边拿出简单的食物和水给商芊休息会,商芊靠在火堆旁烤着火问:“楚大哥,这个岛是哪里?海图上有吗?”
“没有。”楚寻语自己也有些沮丧,但是内心很坚定,“不管是哪里,等雨停了,我们先去找人,把大伙都找到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就这么简单。”
商芊点点头:“我还以为这次出门能给你们帮上忙呢,没想到总是拖后腿。”
“这话说的。”楚寻语像大哥哥一样抓着她脑袋摇了摇,“没什么拖后腿一说,江湖很难的,再说了,我们哪回不是刀头上滚出来的,这点事都不叫事。”
“那是。”商芊笑的很开心,“就因为有楚大哥你,我才感觉到安心。”
“倒是你。”楚寻语好奇的问,“最近我看你和慕缘有点不大对付,怎么了?”
“哼……”商芊嘟着嘴埋怨起来,“我发现最近慕缘师兄是越来越没正形了,自打看见人鱼就色胆包天,连出家人的清规戒律都忘记了。”
楚寻语忍不住笑出声:“我说妹子,慕缘本来就一直没剃度,只算半个出家人,再说了,倘若他要真是正式剃度当了和尚,那伤心的就是你了。”
“你也没正形了。”商芊急了。
“哈哈。”楚寻语乐呵呵的说,“你也别太担心,慕缘自小在佛门里长大,大千世界,红尘俗影都不曾涉及,这回看见女人身体自然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了,人之常情。”
“那楚大哥你就不一样,比他有出息。”
“我?”楚寻语好笑的答,“第一,我是郎中,第二,我也是成过婚的人,有啥没见过的,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正聊着呢,感觉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小了,看样子总算可以出门了,于是楚寻语出去找了两段树枝回来,做个了火把,给商芊一支,二人拿在手里感觉好多了,走出洞外,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寻人旅程,楚寻语再三叮嘱商芊不要离开自己身边,这岛透着邪,只恨自己没有长剑在手,所以把手里的树干磨尖了,等会倘若要是有什么牛鬼蛇神来袭,自己先戳它几个窟窿在说其它。
地面极其泥泞,楚寻语和商芊二人一瘸一拐的在里面走,本来是想飞,可是商芊虚脱的厉害,还是等身体恢复了一下再说,而楚寻语此时也很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这个岛屿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地面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二人拿着火把在密林里摸黑前进,翻过磨盘粗的树干,跳下一丈多高的巨石,二人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商芊实在是扛不住了,喘着粗气说道:“楚大哥,我们休息会吧,这路也太难走了。”
楚寻语点点头,自己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岛怎么回事,就算是荒岛,一路上走过来连个飞禽走兽都看不见,这么死寂一片,根本不对劲。二人找了个暴露在地面的大树根坐着,楚寻语拿出水囊给商芊,让她歇会,自己抬头左右看看,似乎不远处有些什么,野草矮了一截似乎,于是把火把递给商芊,自己拿着削尖的树干当做长枪,屏住气息,在黑暗中猫腰潜伏过去,因为假如那边真有什么危险,自己带着火把反而容易暴露,只有在黑暗之中才能偷袭得手。
商芊拿着火把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四周,看楚寻语一头扎进去就不见了,等了一会还是没消息,不禁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海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女孩子家肯定受不了,忍不住叫了一句:“楚大哥?”踟蹰着在想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忽然楚寻语从草里站起来,对着商芊应了一声,叫道:“快过来,慢点,注意脚下。”
商芊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匆匆赶过去一看也吃了一惊,原来楚寻语他刚才看见这边野草矮了一截确实没看错,为什么?因为这里有一条小路,用粗糙的石板打磨的,看样子有年头了,风吹日晒,残破不全,各种野草都从石头缝里往外冒,楚寻语断言这路有人走过,因为这条石板路上的野草都不高,否则荒废了这么久,早就被野草盖住了。
这条小径虽然破旧,但是还能走人,而且有两人多宽,商芊诧异的问道:“楚大哥,你说这岛上会不会有人居住?”
“说不准,这道路年久失修,也不像有什么有讲究的人住在这里。”楚寻语打着火把,弯下腰用手摸了摸,有些错愕,道,“这还不是一般的破石头,这好像是海底的一种叫‘影月石’的材料,是被海底火山喷发从地下带出来的,这种石头极为坚固,而且天生性寒,以前有富贵人家买了回去可以做张大床,夏天天热的时候睡着从里到外都叫一个清凉,我当初在应天当差的时候朝廷也给我配发了一张这样的床,夏天睡的很舒坦。”
楚寻语吩咐商芊跟紧自己就继续出发,这条路走起来要好多了,最起码脚不痛,商芊还心疼的看了看脚上的靴子,一边走一边和楚寻语说道:“我这次出远门,我母亲特地找人给我带了这双靴子,是野犀牛皮的,据说适合赶路,没想到这次给海水泡成这样,回头我多买几双,到时候给大伙一人一双,走路特别舒服。”
楚寻语也和她聊上几句放松放松:“妹妹,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靴子材料不错,但手艺不对,你娘应该找的是应天的官家铺子特地定做的,因为看起来和官靴一样,这靴子不适合走江湖,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穿这个肯定把人都吓跑了。”
“啊?那我应该找谁做?”
“随便,就一般的鞋铺子就行。”楚寻语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原先在江浙一代认识有几家铺子手艺可以,回头给你介绍介绍。”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也不觉得这黑夜有多渗人,走着走着,发现路到尽头了,确实没想到,尽头是一座破烂的绳索木桥,原来楚寻语他们所在的岛屿不是一座,而是一座连着一座,头前看到的黑压压一片群山也是因为这些岛屿相隔不远,所以没发现,岛上的山脉能一直连到水里,又在另一座岛屿上起来。二人伸头看看这座绳索桥下翻腾的全是浪花,还挺高,尤为奇特的是这绳索桥头歪倒着两座石像,这石像不是很大,一人高左右,雕刻的是什么却看不懂了,这都是什么?既非镇宅,又非祥兽,有鱼尾,龙爪,而且还有个类似野狼的长嘴,楚寻语纵然博览群书也没见过这种东西,商芊拿着火把瞧了半晌也没明白,问楚寻语:“楚大哥,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神话传说里的灵兽。”
楚寻语尴尬的笑笑,回答:“妹妹让你看兄长我笑话了,愚兄还真不知道,纵然是在南疆,各种异教信仰我也见了不少,也没看出这东西是什么出处。”
“原来兄长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商芊咯咯笑。二人小心翼翼的走过这破桥,说实话,这绳索破桥看样子年久失修,尤其是暴风雨夜,走上去吱呀作响,生怕一脚踩空,加上这海风一吹,那感觉简直让人提心吊胆到嗓子眼了,商芊战战兢兢的站在桥上,说道:“楚大哥,这桥要是哪天断了一点都不让人吃惊。”
桥的这一边是一片更大的岛屿,依然有石板路相连,商芊摇摇头,无奈的问楚寻语:“又来?”
楚寻语也摇摇头,跳起来试了试,感觉身体沉沉的,还是没恢复多少,飞的也不高,对商芊道:“身体还是没有恢复,也是难免,我们走走停停,不勉强,话说为何天还没有亮?”二人抬起头,看那漆黑如墨的天空,感觉这一夜的时间似乎太漫长了……
而岛屿中某个地方,一棵纷繁的大树上,挂着个人,赫然就是慕缘,慕缘拦腰挂在树杈上,呕了几口腥臭的海水,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举目四望,表情有些僵硬和茫然,自语道:“这是哪里?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在飞?”
手脚有点脱力,尝试着摸着树干坐起来,拍拍额头,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坐在树上,不由得怪叫一声:“我的妈,这么高!”楞了半天神,这才回想起自己给龙卷风吹散了,这才赶紧手忙脚乱的要从树上下来,结果没抓稳,稍不留神打着滚从树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嗷嗷叫,这份罪遭的,难得自己现在这么思念骸谷,最起码有条奢华的大船,还有自己的客房。慕缘只感觉嘴里又涩又咸,这海水的味儿不是一般的差,以后谁在说大海蔚蓝如画非得骂他不可,从怀里摸了摸水囊,这可不倒霉催的,自己的水囊在离开帐篷的时候没拿,现在倒好,喝口水都没有,真背运,还是赶紧去找大部队回合才好,到时候也找口水喝。
慕缘坐在树下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太黑了,吹亮了看看周围到底什么情况,发现就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树林里,天上的雨停了,一个人冷飕飕的,有点渗人,脚下枯枝不少,扎个火把容易,自己像模像样的点亮了,倒也挺开心,别说,这些年和楚寻语一起在江湖上学了不少东西,比如这扎火把,半柱香就弄出来了,洒上火油点亮了感觉要好很多。
“这到底是哪里?”慕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上下左右全是密林,还是乱糟糟的那种,不由得恼了,大叫一声:“有人吗?”天空中只有自己的回音,得,这回靠自己走出去了。
一步迈出去,仿佛踢到了什么,慕缘好奇的低头一看,不由一愣,发现脚下有个石盆,石盆里装着很多东西,细细看来,竟然有两条烤好的黄鱼,当然,烤的焦黑焦黑的,慕缘抬头看看大树,纳闷极了,古怪的自言自语问:“什么情况?鱼都跑到树上来了?而且还生火把自己烤好了?”
又看看鱼,好笑的说道:“幸好我不吃荤,这手艺也太差了。”把鱼丢一边,看里面还装了一些水果,有香蕉,有火龙果,还有菠萝,甚至还有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颗颗黄橙橙的大果实,外面的皮全是粗大的倒刺,都切开了一刀,在船上的时候听水手念叨过,好像叫什么“密”,个个都很新鲜,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还有一个小椰子放在石盆边,被人凿开了一个小口子。
慕缘看着看着反而乐了,跳起来叫道:“好吧,你们给我的惊喜我收到了,出来吧。”等了半晌,周围安静如故,什么人都没有,慕缘的脸色这才有点变了,原本以为是楚寻语他们躲起来给自己开个玩笑,发现周围除了海风吹的树叶摩挲声什么都没有,这才有点感觉不对,拿着水果有点发憷,不对,这应该不是野郎中他们弄的,他们知道自己不吃荤,不会给自己烤鱼,当然了,就算要烤鱼也不会烤的这么差,野郎中的手艺自己知道。
想了半天,越想越古怪,按道理来说这水果应该能吃,没下毒,因为要是想害自己何必这么麻烦,刚才自己跟树上挂了半天都昏过去了,一刀把自己了解了不就完事了吗,还用这么麻烦?不过不害自己到底是谁弄的?对自己这么好跳出来打个招呼不行?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索性慕缘这天生心大,闻了闻水果半天,嘴里也涩的厉害,不管了,反正不害自己就行,把火把往地上烂泥里一插,捧着椰子咕咚咕咚一通喝,拿着水果就吃,别说,这海边水果就是水分多,吃起来叫个痛快。
吃饱喝足了,慕缘坐在树下拍着肚子,这舒爽,只可惜了那两条烤鱼,虽然手艺不怎么样就是,不知道野郎中他们吃的怎么样,自己可以拿鱼和他们多换点水果吃……
而在岛上的另一端,茂林里,石崖边,有一团篝火在燃烧,孙罄和望尘在篝火旁,身上伤痕累累,孙罄的嘴角还有血丝挂着,脸上、身上都是烂泥,孙罄出身兵家,骨子都刻着倔强,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柄断了一般的破锈刀,神情坚毅都正在削木矛,望尘坐在她身边,面色很不好看,手里紧紧的攥着两根折损的木矛,上面全是青的发乌的粘液,仿佛刚刚扎过什么,另一手攥住一把从泥巴挖出的野菜,用手一挤,能挤出几滴水,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望尘警惕的看着周围,忧心忡忡的说:“也不知道楚老弟他们找到燕儿没有,要是他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孙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站起身子,这才看清楚,刚才她坐的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头骷髅,只不过都腐朽的发黄了,孙罄一脚踢开骷髅,把木矛紧紧抓在手里,道:“得赶紧找到他们,警告他们……”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嗓子眼一阵恶心,想吐。
望尘连忙问道:“孙将军,你还撑得住吗?”
孙罄看看自己的双手,愤恨的说道:“岂有此理,居然一直在吞噬我们的力量,在把我们吸干之前,我们必须赶紧撤离。”说完抬起头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上面,这才发现树上还吊着一具风干的尸体,都干的发酥了,只剩下一张残破的人皮包裹着骨骼,头扭曲在一起,双手被反绑着吊在树上,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尸体,风一吹,在空中摇晃。
正说着呢,远方的杂草里一阵抖动沙沙作响,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是什么,二人脸色大变,望尘咒骂道:“该死,怎么还能追过来?”
“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沿着主径走的。”孙罄也厌恶的悔恨交加,“谁能想到会碰见这些东西。”
“走吧,我们现在打不了。”望尘握紧了木矛,一把丢掉捏成一团的野菜,拉着孙罄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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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不能熄灭
书接上回,且说楚寻语一行人流落到一座神秘的岛屿上彼此失散,实在是各有各的机遇,各不相同,慕缘过的是最好,这不,手里一边拿着个大苹果啃一边走在树林里,另一手举着火把四处张望,其实心里也挺苦的,为什么呢……因为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啊!
慕缘走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走出这黑漆漆的林子,自己感觉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树干和藤蔓,抬头看看天上的星辰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都说天下有能人抬头仰望星空便知方向几何,很可惜,自己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星也都差不多,没看出啥区别,低头看看树林,也都一样,这真是瞎子走夜路转圈打蒙。
慕缘吃完的苹果核随手一扔,在衣服上擦擦手,也扯了一根大树枝用来探路,心想着万一要是从林子里“蹭”的一声窜出一条毒蛇来,野郎中又不在自己的身边,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吗,还是小心点好。但还是耐不住性子,打了几下没事就觉得没啥问题了,索性抗在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在树林里当没头苍蝇乱撞。又瞎撞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撞不动了,也不耐烦了,恼火的把手里火把往地上一插,一屁股靠着树干坐下来,愤怒的大喊道:“喂有人吗来个喘气的行不行!”
除了自己的回音真的什么都没有,此时此刻慕缘巴不得冒出个怪物来和自己大战一场,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恼火,拿起大树枝瞎比划,往野草里打两下,往树干上抽几下,也算解解闷了。慕缘打了几下也没多大意思,没奈何的撇撇嘴,心中有些担心也有些焦躁,托着额头无奈的摇摇,忽然发现有人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不禁啐了一句:“烦着呢,离我远一点。”
话音刚落,慕缘神情一愣,火把的余光在自己脸庞上一跳一跳的,慕缘从指缝中慢慢回头看去,只看见一截枯黄的手骨正搭在自己右肩头上,下一刻,马上一个鲤鱼打挺慕缘原地跳起来,那速度绝对不比楚寻语这个武修者慢,慕缘跳起来屏气凝神,摆开架势准备开打,可等了一会似乎没什么问题,慕缘慢慢放下手,小心翼翼的仔细看过去,却又作怪,这树干上怎么会伸出一截手骨?似乎没有动静,慕缘捡起树枝戳了戳,好像没反应,这才走过去把火把拿进了瞧瞧怎么回事,手骨似乎是从树干里伸出来的,树干上全是藤蔓,好像刚才是被慕缘用树枝四下乱打给拨弄出来的,慕缘把火把插近点,用树枝慢慢挑开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仿佛怕打扰它一般,轻轻的伸头看进去,顿时神情一滞,原来,藤蔓之中是一具干涸的人类尸骨,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下雨的缘故,表面湿漉漉的,和藤蔓纠错在一起似乎有年头了,有一层风干的皮贴在上面,表情有些惊恐,慕缘不是楚寻语,验不了尸体,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门道来,只不过感觉应该没什么危险罢了。
但慕缘走江湖的日子也不短了,不懂医术也架不住他天资聪慧,慕缘敏锐的发觉到尸骨的腰间有个刀鞘,另一手里还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用树枝撬出来掉在地上,用手绢包住拿起来在火光下细细观察,发现透过厚重的锈渍能够很明显的看出刀刃上有许多残缺不全的凹口,这答案就很明显了,这腰刀是普通人用的,而且此人在这座岛上应该经历过很惨烈的战斗,连刀刃都砍成这样了,慕缘心中早知这座岛不简单,但是一路走来未见什么妖魔鬼怪,相反自己还吃饱喝好,心中疑虑更甚了。
慕缘神情凝重的抬头看看周围,越想越不对,为什么这么久了野郎中他们一个都没飞起来,自己也试了试身体,似乎还没有恢复,最坏的一种可能就是……楚寻语他们被困住了或者……已经遇难了……想到这里慕缘神色大惊,因为还有一种可能自己隐隐猜到了,那就是自己能被打散那么别人也会被打散,而商芊妹子修为最低,万一她要是和自己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就台危险了。想到这里慕缘丢掉短刀,拿起火把大步流星一路向前,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的方向正确,随便挑一个走好了,总好过自己什么都不做……
而此刻的商芊正和楚寻语在一起,而楚寻语则正爬在树上呢,站得高看得远,楚寻语几步窜上大树正在四下张望,能看见的只有脚下那条人工开凿的神秘小径一直蜿蜒的穿过整个密林,逐渐的延伸向远方黑漆漆的山脉阴影中,至少在楚寻语视线里,这条幽然的小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楚寻语跳下树,商芊关切的问:“怎么样?”
楚寻语摇摇头:“路很深,看样子还有的走。”
商芊倒是显得颇为轻松:“这倒不算什么,反正这路好走,比林子里那些烂泥好。”
楚寻语有些担忧:“其实不是很想顺着这条路走,因为这条路很明显是通往岛中央的,这要是顺着走过去万一岛屿中央有些什么怪物那就糟糕了。”
“那要不我们往回走?”商芊回头看看,“沿着这条路往回,也许能通到海边。”
“往回走意义也不大,找不到同伴也找不到我的剑,我估计他们都会朝着这条路往里走,现在只有祈祷他们在汇合之前别遇见什么危险就好,尤其是八戒,那性格大大咧咧,最容易招惹麻烦。”
“你倒是不担心孙将军。”商芊故意说。
楚寻语自信的笑了笑:“忘尘大哥还有罄以及苗教主,性格都较为稳妥,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不至于太冒失,只有八戒,我最担心这小子整天没事找事,只有祈祷他和别人一起,才能不出麻烦。”
说到这里,楚寻语顺手又扯了路边一些粗壮的树枝,一边磨尖了一边递给商芊两根,说道:“要有东西保护自己才对。”
楚寻语和商芊顺着这条路正走着呢,忽然楚寻语停下身形,伸手拦住了背后的商芊,商芊一愣,随即问道:“怎么了?”
楚寻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因为自己听见有前方有声音,左右四下看看,拉着商芊就跳进路边的野草丛里,用脚快速的踩灭了两根火把,然后带着商芊在黑暗中弯下腰慢慢往后退,躲在一根磨盘粗的大树后面,商芊看楚寻语脸色不对,用口型问道:“什么东西?”
楚寻语伸出头,瞄着主径的方向摇摇头,示意商芊不要说话,认真看,因为楚寻语听见的声音低沉有力,但和人类的脚步声似乎不太一样,这座岛屿过于怪异,所以先潜伏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来路的牛鬼蛇神。很快,主径靠近山壁的转角处就看见了本主,因为这里太黑了,火把也熄灭了,所以只能看见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很壮实,比楚寻语还高一个头,而且走路的样子很怪,但速度不慢,手里提着什么,沿着主径很直接的走了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能听见一阵低沉的嘀嘀咕咕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彼此交流,楚寻语和商芊一左一右在密林里的大树后把头伸出来,因为距离太远,努力的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只能感觉仿佛是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用及其怪异的姿势在闷声交谈些什么往前走。
商芊在树的左侧实在看不清楚,回头对右侧伸头窥视的楚寻语用手势比划了一下,示意要不要上去和他们问问,楚寻语摇摇头,结果这么一会那两个大汉忽然在黑暗中停下身子,疑惑的举目四望,楚寻语大惊,一把把商芊抓过来躲在树后,用手握紧了木矛,没想到这两个东西感觉这么敏锐,楚寻语行走江湖多年,很明显的能觉察出这两个东西并非是人类修士,因为周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修行的灵气,却也未曾料到这两个东西居然能觉察出不对。楚寻语背靠着大树,手指间蛮力隐隐涌起,不管是什么,等会要是来的近了,就先下手为强,捅它几个窟窿再说一二三,毕竟细想想,能在这个诡异岛屿上生存下来的能有什么像样的货色。
屏住呼吸几个瞬间,楚寻语眼中杀气日盛,但是那两个黑影壮汉在原地左右四望了半天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不甘心的又慢慢远去了,楚寻语重新伸头出去盯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主径的远端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它们走了,没事了。”
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商芊没跟上,不禁有些奇怪,一回头,发现商芊站在树下瑟瑟发抖,两个小眼珠直瞪瞪的盯着自己,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楚……楚……大……哥……”眼睛慢慢的朝上面看去。
楚寻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也变了,因为发现商芊的头顶上有一根横着伸出来的树枝,树枝上有一条五彩斑斓的大长虫慢慢的探了过来,有小臂长短,甲壳披满全身,两条花色触角在空中摩挲着伸出来,堪堪就要碰到商芊额头,楚寻语临危不乱,眼睛一眯,抬手拿木矛就是往上一戳,“噗嗤”一声闷响,木矛精准的正中长虫身体,牢牢钉死在树干上,长长的身躯扭来扭去,红的、绿的、黄的汁液顺着木矛就慢慢淌下来,楚寻语连带长虫挣扎的身体一并拔出来,直接甩开到远处的草丛里,再抖了抖木矛尖子,问商芊:“没咬到你吧。”
商芊惊魂未定的喘口气,摇摇头,厌恶的说:“太恶心了,吓死我了。”
楚寻语笑笑,转身欲走,忽然愣住,抬头望去顿时错愕,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树上无声无息的爬满了这种长虫,抖动着触角,密密麻麻包围了二人,商芊吓呆了,站在齐腰深的草里不敢动,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怎么办,我好像感觉到有一只爬到我鞋子上来了。”
楚寻语不知道这些长虫是什么东西,自己素来了解的草木鱼虫典籍里好像没记载过这种虫子,看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慢慢从袖筒里摸出火折,腰间用手指一钩,解开火油罐子的绳扣,瞬间火油掉在地上,自己随意吹了一口火折往地上一摔,大喊一声:“跑!”
“呼啦”一下火苗蹭蹭的冒起来,那些长虫惊恐的全都隐回了密林中,楚寻语拉着商芊三步并作两步,就往主径上跑,一口气跑回主径,看着树林里升起的那堆火,商芊恶心一边跺脚一边拍打身上看看有没有,顺便也给楚寻语检查了一下,楚寻语皱着眉头,此刻心中愈发的没底,为什么这座岛上的东西都这么怪异,还有刚才两个提着东西走来的黑影壮汉到底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心头。
“是火。”楚寻语拿起火把给商芊,两人又重新点燃了,楚寻语厌恶的说道:“天下大部分的毒蛇野虫都怕火,记住,火把不能熄。”
商芊也隐隐明白了,对楚寻语道:“那这回不好办了,主径上有刚才的那种怪人在走,我们要是灭了火把躲进草丛里还有这种恶心的长虫,这怎么办?进退无路啊。”
说到这个楚寻语反而想起来了,急匆匆的拉着商芊就往前走:“赶紧离开这里,我放了一把火,万一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黑影回头看见火光会追来的。”
说完,二人赶紧拿着火把一路小跑,在漆黑的山脉小路上,两团小小的火苗显得格外挣扎,往岛的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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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小家伙
此时此刻,慕缘正站在一座破烂的绳索桥跟前,但是不同于别人的是此时此刻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用树枝戳着一个骷髅在看,面色有点古怪。原来,他转悠了好半天,自己都感觉快一个时辰了终于发现了一条石板路,兴高采烈的顺着一路走,走着走着走到了现在这座绳索桥的前面,发现桥头有东西,一个石盆里依然放着几颗新鲜的水果,但是石盆的前面,还放着一个骷髅和两根骨头,两根骨头交叉在一起,和骷髅形成了海盗旗的图案,这是?骸谷?慕缘左看右看感觉不像啊,在船上听骸谷的船员说过,骸谷可大了,而且灯火通明,吆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这座岛上死寂死寂的,哪里像无法无天的海盗老巢?而且看这骨头有年头了,慕缘用树枝戳起头颅古怪的看了半天,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给自己东西吃的人在提醒自己,不要过桥,不要到前面这座更大的岛屿上去,这些骨头摆放成这样就是在暗示自己前方有危险,慕缘丢掉骨头,在看看石盆,又发现了烤糊的鱼,不禁歪着嘴看看周围的密林,无奈的扬起手道:“下次不要烤鱼了,手艺差不说,关键是我不吃荤啊。”
丢掉鱼,慕缘拿起一根香蕉剥了皮,一边咀嚼着一边努力伸头看看桥那一段,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当然了,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了,知道危险不可能给你看见,又吃了一口,眼珠转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一边吃着香蕉一边大踏步的上了桥。
凭心而论,慕缘现在心里明白不过去最好,可还能怎么办呢,同伴不见了,往回走吧,看样子最多回到海边,自己一个人回到海边有什么用?幽然叹息一声,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走吧,管他桥那边有什么,这一路走来大不了就是撕破脸开打,还能如何?当然,也有一种好的可能,那就半路上能碰见楚寻语他们,汇合了他们在赶紧原路返回,偷偷的退出来想办法离开。
慕缘大摇大摆的过了桥,然后没走两步,看看火把,觉得似乎不合适,这黑漆漆的,自己扛着这玩意儿不是一盏现成的苦海明灯吗,太扎眼,于是踩了两脚,随手往草丛里一扔,继续哼着小曲吃着香蕉在黑暗之中顺着主径往前走,然而……一点事都没有。
走了没两步,忽然不远处的山脉上传来动静,慕缘回头一看,山脉上的密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只见那些野草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速奔跑,“哗啦啦……”声响带着一路野草被踩倒的痕迹朝着慕缘这边就奔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大面积的草堆涌动,摆明了是成片成片的东西一起来了,慕缘面色大惊,发自本能的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追上来没有,只听“蹭”的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身旁的草丛里一跃而起,正中慕缘头部,慕缘一声怪叫,昏天黑地被砸中面门,仓惶之间倒在地上,慕缘手忙脚乱的一边怪叫一边在脸上乱抓,草丛里大片大片的杂乱声反而此时慢慢褪去了。
慕缘捂着脸大叫:“中毒!中毒了!中毒了!”捂着脸在地上滚了几圈,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慢慢尝试拿开双手抬起头,只看见眼前的地上的蹲着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两只又小又圆的眼睛绿油油的,盯着自己看,慕缘一屁股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在脸上乱摸,大叫道:“完了!完了!野郎中你在哪儿,今天就算死,小爷我也得宰了你这畜生!”
摸了好一会,似乎没摸到什么伤口,用极度怀疑的眼神望过去,盯着那只毛茸茸的动物,那个小家伙的眼神好像会说话,一双小眼睛似乎很鄙夷的冷冷看着慕缘坐在地上撒欢,自顾自的低头在舔什么。慕缘用手撑住地,慢慢探过身子去,想努力认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于是掏出火折子,吹亮了,慢慢爬过去,靠近了,借着火光细细看来,不由得一愣。
“这是一只……一只……”慕缘半天叫不出是什么,“这是一只猫……熊……松鼠……还是什么……”
原来,火光下,一只黄褐色的小东西,慕缘一开始以为是黄鼠狼,结果体型大的多,像只大肥猫,但尾巴上有着蓬松的毛看起来很粗壮,而且小脸挺耐看,比黄鼠狼模样可俊多了,脸上的耳朵、嘴巴、还有眉毛什么的都长着白茸茸的软毛,脸型嘛……又有点像黑熊,见鬼了,哪有熊这么小的,尤其是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倒也不怕人,看见慕缘靠过来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自己,不禁喷了一口鼻气,转头伸出小舌头舔舐身上的伤口,慕缘这才看清楚,它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好像刚刚被什么老虎狮子抓过一样,慕缘松了一口气,刚才这东西可是跳到自己脸上的,还以为自己被什么蛇虫鼠蚁咬了,野郎中又不在身边,这要是中毒不是要了自己老命吗。
好在看这个小东西不是什么凶恶的样子,而且刚才草丛里大片大片追过来的东西似乎追到这条主径上就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慕缘站起来对着草丛里疑惑的张望,说实话,自己可不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过回头看看地上趴着的这个毛茸茸的东西,不禁发自肺腑的问道:“我的天,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它转头白了一眼慕缘,扭过头继续舔,慕缘大怒:“混账东西,居然敢朝我翻眼睛。”
小东西忽然抬起头,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爬到慕缘脚旁左右闻闻,坐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慕缘,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还不停的拉扯慕缘的裤脚。慕缘刚开始还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伸手掏出刚剩下的火龙果递过去,小家伙还真通人性,用两只小爪子抱起来就啃,啃的叫一个痛快,慕缘看它那副模样简直难以置信,四下张望的自语道:“这座岛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
仿佛听懂了慕缘的话,这小家伙很受用,吃完伸出舌头舔了舔,还在慕缘的裤子上蹭了蹭爪子,慕缘恶心的往后退两步,叫道:“混账,你这东西还要不要脸了?这是我的裤子,不是你擦手的手巾。”
“得了,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慕缘懒得理会它,抬脚就要赶路,却不想小家伙忽然一口咬住慕缘的裤脚往外拽,似乎不让慕缘往里去。
慕缘抬头看看前方,又看看回去的路,不由得苦笑着蹲下身子用手比划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座岛就是再危险我也只能往前去,因为我的朋友都在那里,而且我也没有船,不能离开这座岛,只有汇合了大家在想办法,所以,小东西,你还是自求多福赶紧走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其实慕缘知道自己说再多它也听不懂,叹息一声,摇摇头,把怀里剩下的最后一个苹果递给它,站起身子转身就继续走了。小家伙捧着苹果在后面愣愣的看着慕缘的背影,一张口,咬住苹果,紧跑两步,蹭的一下,就抓住慕缘的腰带直接窜上他肩膀。慕缘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它,小东西爬在慕缘的肩头,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搭在慕缘的脖子上,好似一条围脖,毛又松又软,还挺舒服,它自顾自的在啃苹果,慕缘苦笑着摇摇头:“得了,你跟我一块走我也拦不住你,也好,也算是路上有个伴儿,这破岛黑漆漆的,一个人还有点害怕。”
就这样,慕缘带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一个人在星空下,走在孤戳戳的林间小路上……
而岛的另一边,黑夜中的树林里,“噗通”一声传来,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棒挥了过去,忘尘应声嘴角流血的倒在树丛里,身边还有不省人事的孙罄,满身的污泥和狼藉,手里的火把掉落在一旁熄灭了,正掩在烂泥里冒着青烟,手里的木矛也全都折断,身边赫然还站着几个大汉,因为是夜晚,所以只能看见他们那孔武有力的黑色身影。他们彼此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其中有两人弯下腰,把孙罄和忘尘提起来毫不费力的抗在肩膀上,用一种极度怪异的姿势走进了林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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