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群雄逐鹿(二十九)
夜晚元蒙大营之中佛光此消彼长,却无意中将莲师八变的位置暴露给了百中教,百中教意欲乘夜袭之,遂遣出一人,名唤“寸福”,但见此人长臂赤脚,身背铜镰,修为至多不过汉人修真者的分神期,但是此行的关键全在他一人之身。
众人隐在树林之中,相隔甚远,遥见东南角有一帐篷,规模不小,但是漆黑一片,毫无灯火,周围有数位元蒙法师站立守卫,大帐之中势如龙虎,不怒自威,看样子拉章守护的愿望石就在其中。有一位寨佬对寸福悄悄言道:“待会动手,我等尽量拖延时间,孩子你要速速决断。”
寸福点点头,周围人马皆拿出白色蛤蟆,对着前面的地面就是用力一攥,蛤蟆吃的疼痛,张开吐毒,毒汁溅落地面,掀起“吱吱”细声,只看见地面上佛家符文微光一闪,就再无声息,竟然被腐蚀了,众人纷纷效仿,用此术融开一条小路,直通大营之内。此时盅师们又抬出一根圆木,被符咒加身的锦缎覆盖,掀开锦缎,观此木必不是凡品,上面刻有百种恶鬼嚎叫,却又有树木之香环绕,这就是大左祭给出的方法之一,此物唤作“鬼枫呼”,乃古滇国遗留,后被明典教主收入囊中,作为教内之用,今日请得出来,但叫元蒙法师措手不及。
将此木一推,圆滚滚的便顺着融开的道路一路滚过去,靠到营地边上,好在营地之中朝廷人马都忙着在拍打蜘蛛,黑灯瞎火,本来木头就多,多一根小黑木也根本无人在意。各盅师在树林里纷纷盘腿而坐,起手发力,捏出法诀,道道黑纹皆攀其面,那“鬼枫呼”被盅师们用法力一催,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好似落地生根一般,刻着的各种牛鬼蛇神仿佛活了过来,松开关节钻入地下。此时天空中的云端里传来轰鸣声,隐隐有佛光闪现,希托拉章走出帐篷,抬头看了看,身边有一法师说道:“师兄,我们要前往相助吗?”
希托拉章不屑一笑:“村野妖女不自量力,我们不必为之担心,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说完心头涌起一阵危机感,抬头看了看远方寸福他们埋伏的位置。
众人连忙低头,收敛气息,藏在黑暗树影之中,有一盅师感叹道:“拉章名不虚传,居然能察觉到我等行踪。”
希托拉章一愣神的功夫,身边人又问:“师兄怎么了?”
希托拉章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忙碌的人群,冷笑一声,叮嘱道:“贼子今夜来袭,无非是为了‘愿望石’和行刺大帅,我们且留意,周围不可让生人靠近,估计稍有片刻贼子就要发难,准备随时反击。”
说完走入大帐,帐内共有六名大神通者的元蒙法师为左右,希托拉章坐在正中桌前,喝道:“布阵。”周围六人紧闭帐门,分别用手摸着帐篷开始施法,帐篷上各种符文闪过,俨然阵法成型。
希托拉章正中的桌子上拜访着一只石匣,外形古朴,打开看了看,又合上盖子,讥讽的说了一句:“现在我亲自端坐于此,倒要看看贼子有哪般手段?就是骸谷陈奇亲来,也让他讨不得好去。”
说完手无意中摸到桌角处,似乎有一根细小的软木刺,顺手揪出来,看看无甚特别,想来是军中简陋,桌椅未打磨干净,就丢在地上,不做理会,而是对其他人说道:“你等过一会围绕于我,我等携手布下最后法阵,封住盒子即可,盅师手段防不胜防,万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在忙自己的事情,希托拉章点点头,看见左边有一本佛经,便摊开在眼前,拿出念珠,诵念经文以平心境,周围有一人道:“师兄,可以了。”
“坐。”希托拉章点点头,“布下……”还未说完,忽然发现右手捏着的桌角又有一根黑色软木刺,竟然和刚才自己揪下的是同一位置,不禁奇怪,拔出来放在眼前,就着桌上油灯的灯火仔细观看,在摸摸桌面,这根本不是同样的木材。
“师兄?”有一位元蒙法师见希托拉章久久不发话,不觉奇怪,弯腰看着愿望石的盒子贴近问道,“我们布下何种阵法?”
“哦、哦。”希托拉章缓过神,抬头就要吩咐,“我们……嗯?”
原来他看见问话的师弟脸上全是手里这种黑色软枝,如同触角一般正在包裹他们,他自己面色上好像全不知情,希托拉章心知要坏,正待要喊,抬起头一看,顿时心都凉了,帐内六人全部身形停滞,有的在弯腰,有的在掏东西,有的正俯身而坐,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六人动也不动,帐外鸦雀无声一片,闹腾一片的军营何曾变得如此安静?希托拉章欲起身迎击,但此时才恍然间发现桌上、地上以及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全都爬满了这种细若游丝的黑色软枝,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此妖物正在破开皮肤要往体内钻,此时法力全无,五官失聪,口不能喊,身不能动,好似与世隔绝一般,希托拉章用手使出最后的力气要往桌子上够“愿望石”的盒子,瞪大了眼睛,指尖距离还有一寸就再也停住不前了,帐内七个大神通者元蒙法师此时悄无声息的全部被定住一般,这就是“鬼枫呼”的威力。
帐外埋伏的盅师却并不轻松,坐在那里施法个个汗如雨下,有个别修为不济者口鼻流血,但还不肯放下手中法诀,有一位寨佬对寸福咬着牙艰难的说道:“拉章太过厉害,此术不能久持,快快动手!”
寸福转身看了看希托拉章的帐篷,深吸一口气,抬起大脚,弯着腰一路奔跑过去,他那宽厚的脚掌在土地上跑起来居然一点声音没有,顺着小道在黑夜的掩护下直接袭入营中。此时大营内的元蒙士兵和法师都忙着清理蜘蛛,又以为有阵法保护所以注意力不集中,而寸福身形矫捷,好似汉人的武修者,这就是他们俄昌族盅师的特点,只见他翻越无数阻碍,进得其中,躲在一辆马车后面,恰好有一个元蒙士兵从马车里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寸福张口一吹,一股墨绿粉末迎面扑去,那士兵骤然间七孔流血倒下,自己迅速换上他的衣服,然后伸头看看目标,那帐篷外站着的全是元蒙法师,普通士兵都不敢靠近,于是一掐法诀,脚下裤管里有好多山蝎子顺着脚背爬了出来,四散出去。
这蝎子十分古怪,蜇人不伤命,却是混乱其智,乃是寸福他们俄昌族代代相传的盅术,寸福捏起法诀,几个蝎子乘人不备,蜇了几个元兵,几个人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待缓过神来个个形同疯癫,拔出钢刀就是乱砍,周围同伴不少遭殃,顿时叫骂声一片,守护在帐篷外面的元蒙法师一看以为又是蜘蛛作祟,就没有理会,寸福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二计,看来要靠近点才行,于是乘士兵大乱,带着蝎子一路穿越,靠到帐篷附近,在近就会被发现,躲在帐篷里,等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元蒙法师路过,修为没自己高,便张口一阵药粉将其放翻,而后看见有士兵路过,仗着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衣甲,便叫道:“这里有个法师晕倒了。”
几个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愣,元蒙法师晕倒不是玩笑,赶紧顾不得其他,架着他就往最近的那个大帐篷跑,想找那些修为高深的法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寸福放了几只蝎子在他们身上就蒙上脸悄悄绕开了,那几位倒也卖力,哼哧哼哧的扛过去,帐篷外有几个元蒙法师起初是严声呵斥,但看见有同门晕倒也吃惊不小,于是就下来两个人看看。发现那位七窍流出黑血,气若游丝。不禁错愕,道:“这是南疆逆贼的盅毒,难道他们有人混进来了?”
寸福在远处看见冷冷一笑,一挥手几只蝎子立刻发难,蜇了就跑,那些士兵神智颠倒,拔出钢刀对着元蒙法师就砍,元蒙法师猝不及防被伤了几个,虽然无大碍但是足以混乱局势,寸福让蝎子自己胡乱蜇咬,想尽量迷惑几个元蒙法师,但无奈这里的大都修为高深,难以伤到,不过也没关系,已经让周围守护的好些元蒙法师都匆忙跑过来镇压局面了。防御松懈许多,寸福压力一轻,挑了一个机会跑到帐篷外,用手摸了摸,能感觉出来全是阵法,但此刻根本不足为虑,因为能清晰的感觉到帐篷内侧全是黑细软枝纠缠在符文上,阵法失效,赶紧卸下镰刀,“滋啦”一声划开一道小缝,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选这个叫寸福的年轻人来完成这么重要的计划了,每个族的盅、降师都有每个族的特点,俄昌族的盅师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体矫健,善以肉搏,这和汉人武修者很像,而且他们每个人的兵器都必须自己亲手打造,雕刻阵法加以钻研。而寸福就是其中佼佼者,不是说他的修为有多高,他的修为只能算在同龄人里一般,但是他为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胆大心细”,完成这个计划要找人从混乱的元兵中穿行过去,不能飞,要不然你一个人贴着营盘飞然后在一头载在帐篷里傻子也能发现你,更重要的是胆子要大,否则换成一般人打眼一瞧,帐篷外一圈大神通者元蒙法师当场就得吓得尿裤子了,还怎么成事?寸福就符合这一切的需求,他天生就是“狗吞天”的胆子,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敢干,而且心还很细,善于随即应变,外加俄昌族独门培育出来的这些疯人蝎子很有优势,于是就选他来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出现在历史性的舞台上,从此以后他深得苗不燕等新一代教内核心人物的喜欢,骁勇异常的活跃在很多重要任务中,很多年后的今天还和楚寻语他们有所交集,让楚寻语不服都不行,不过现在这里不表,只看眼前。
寸福溜进大帐,看见帐内七人都定在那里了,全身爬满黑枝,心中甚喜,但也知道这是外面那些人联手施法的结果,催动“鬼枫呼”的代价十分沉重,这些人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还是正事要紧,走近正要伸手,忽然发现希托拉章那僵硬的身躯上眼中佛光一闪一闪的盯着自己,寸福心中一紧,暗道要坏。不过倒也佩服,暗道拉章真是名不虚传,他居然还在抵抗,修为果然了得,一般大神通者就和身边六位一样,只得傻在那等着撤术,此人全身都被爬满了竟然还不放弃。但是想到这里,寸福忽然眼中杀气一闪,掂了掂手里的大铜镰,说他胆大这不就来了吗,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希托拉章那伸手够盒的怪异姿势,暗自思量百中教久为这四人所累,今日恰好撞上一个动弹不得,这份天大功劳今天就要取定了,原本计划是破坏愿望石,眼下天赐良机,还多了一颗拉章人头。
说时迟那时快,盅师黑纹爬满全身,双手抄起大铜镰,使出十二分力气跳起来对着希托拉章的脖子就去。列位,他可是俄昌族的盅师,相当于盅师中的武修者,力气有多大自然不言而喻,谁知道反而坏事,拉章之名岂同儿戏?一刀飞过去没成想只到皮肤上就砍不进去了,希托拉章身子一阵虚影,寸福大惊,心里陡然间明白原来希托拉章还留了后手,把他的身体在瞬间的功夫抽离到另一个空间去了,镰刀被空间拦住了,下一刻,希托拉章身形清晰,回了过来,一阵无可抗拒的反弹之力把寸福给隔空弹了出去,大铜镰脱手而飞,身体撞在帐篷上落了地。
其实希托拉章此刻是有苦难言,他身体早就不止一次的闪到异空间去了,但是身上这黑色软枝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居然也和自己一块纠缠到别的空间去了,怎么挣脱都甩不掉,全身呆若木鸡,灵气都被阻滞,灵气被阻是无法释放出佛光的,要不然直接烧了它多好,真是恼人,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溜到自己面前来,不禁大骂外面守卫的同门如此无能,但是面前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居然想一刀结果了自己,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就算被一时困住也不是这般村野匹夫能斩杀的,于是强用修为把寸福给反震了出去。
寸福擦擦嘴角的鲜血站起来,暗责自己太大意,此人当真厉害,坐那变成活靶子都杀不掉。情况很不妙,他提溜着镰刀绕着希托拉章走了几圈,他心里知道现在计划有变,原本以为元蒙法师被困住就会短暂的失去意识,这样才能方便在愿望石上做手脚,等以后开战他们施展“莲师八变”的时候可以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但是现在不同了,希托拉章意识还清醒着,自己就算做了手脚他又不是傻子,等回过神来肯定要拆解掉的,那这闹腾了半天等于无用功,这可如何是好?所以故意装作不看桌子上的愿望石盒子,反正桌子上茶碗、佛经东西一大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别说,希托拉章还真的上当了,他起初看见寸福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是冲着桌子上愿望石来的,但是现在看这小子杀自己不成反而绕着自己溜达,眼中杀气越来越大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这些盅师逆贼是来行刺自己的,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影响了他的判断,那就是希托拉章猛然间想起盅师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盒子里装的是愿望石。他哪里知道海丹的计划,自己人已经把位置暴露给他了,所以他此时借着寸福的举动先入为主认为这些盅师不过是趁乱混进来行刺的,这么一来也说的通,暗杀了自己确实有利于战争,于是为了大局着想,自己也故意不看桌上的盒子,眼神盯着寸福看,心中其实轻松不少,只要不动愿望石,自己就是坐在这里不动让你小子砍到明年都没关系,尽管来吧。
寸福心里也打着鼓呢,自己杵着镰刀和希托拉章一直对眼看着,心里明白如果拉章不失去意识这个计划根本就没用,那么今晚百中教就算白来了,本来想一刀剁了这厮但是没成功,只好就坡下驴装作杀气腾腾的样子糊弄他。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被简单的事情弄迷糊咯,希托拉章本来很明白,但是给他这么一弄也懵了,把事情前因后果一理顺还真就上了当,毕竟合情合理能说的通那就也这么认为了,所以把愿望石先放一放,自己先和这小子先耗着吧,等自己挣脱出来直接一巴掌拍死他即可完事。
希托拉章眼神流露出的一股短暂的轻松之色被寸福细心的捕捉到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计谋奏效了,那就好办的多,但是具体该怎么呢?他左右看看,感觉时间不能在拖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对着希托拉章就靠了过去,希托拉章眼中冷笑连连,倒是想看看这村野小子能奈自己何。
谁想寸福天生生就了一副敢吞天的狗胆,什么事情都敢做。只见他走到近前把希托拉章身子掰过来,而后用大镰刀加上双手,三下五除二,竟然把希托拉章的衣服扯个稀烂,让一个名震江湖的大神通者光着屁股的坐在那里,希托拉章差点晕过去,而后寸福恶狠狠的说道:“老狗,今日杀你不掉,也要羞辱你一番。”
说罢拿过纸笔,舔饱了墨,在希托拉章脸上和身上写了八个大字:“元蒙匹夫!皮比猪厚!”说完扛着赤身**的希托拉章就往来时的那缝隙里钻,期间还想起来了,不忘记转身一脚踹掉桌上的油灯,把帐篷给点了,然后把希托拉章连拖带拽的从缝里溜了出去,门外那些人还在被蝎子的事情搞的正门处发疯呢,自己不用管他们,先找个地方安置拉章才行,左看右看,发现不远处有一旗杆,迎风招展元蒙的一面旗帜,于是乐了,见左右没人,扛着希托拉章就跑了过去,把他光着屁股拴在绳子上升了起来,然后捂着嘴就往外跑。外面埋伏的盅师都看傻了呀,他们一边施法一边盯着大营内的动静,目光肯定是盯着愿望石的帐篷,结果忽然发现寸福扛着一丝不挂的拉章跑了出来,全都惊呆了,尤其惊为天人的行径是还把他升到旗杆上去了!寸福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寸福真的很努力了,为了完成今夜的计划真是什么招儿都用了,当他看见希托拉章的意识还在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计划已然失败,怎么可能当着人家面做手脚,但是后来又通过暗杀的事情给兜住了底子,于是索性拼到底,在他把希托拉章身子掰过来剥衣服的时候其实是把故意把他目光偏离了桌子,然后扒了个赤条条的,希托拉章的眼神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既羞也愤,你想想,不管什么人,堂而皇之的给人扒光了衣服你还想其它什么事情?谁都羞耻啊,随后寸福伸手到希托拉章背后拿笔,乘着这个档口用指尖挑开盒子一条缝,悄无声息的将手里的一条小黑蚕放了进去,这条黑蚕是大右祭给的,没说是什么,但是就靠它来破坏愿望石。最后扛着希托拉章走的时候故意回来点了帐篷,他是不放心,暗中丢了一只壁虎在帐篷内,这才离开去“升大旗”。他知道只有将拉章的怒火撩拨到最大才能让他忽视愿望石的事情,才有了这般“奇葩”的行为。
果不其然,寸福到了外面扛着“鬼枫呼”的木头一路跑回外面,什么都来不及说,让众人赶紧撤,众人这才体力不支的摇摇晃晃一路往回跑,放出夜莺示意事情完成,速速来人接应。百中教也早已准备好,接回了他们立刻准备撤退。空中和拉康拉章一行人激战的刀玉鑫等盅师厮杀正酣,听闻有夜莺鸣叫知道事情完了,于是虚晃一招,身形急退,所有盅师拿出准备好的大量药粉随风一撒,元蒙法师众人皆惊,连忙遮掩口鼻闪身躲避,刀玉鑫带人转身急速飞行,撤出这里,至此全盘计划完成,能不能奏效就要看天命了。
大营中帐篷内的火头已经像样的燃烧起来,周围盅师大惊,看见大帐起火于是冲将进去,发现六人身形呆滞,但是桌子上愿望石盒子仍在,唯独不见希托拉章,不禁费解,四下寻找,其他拉章本想追击,无奈大营起火,只好反身回来看看怎么回事,听闻希托拉章失踪,也急的四下查找,忽又有人惊叫一声,众人举起火把,聚了过去,抬头一看——喔!一丝不挂!而且还光着屁股挂在杆顶上“迎风招展”呢!还有身上写的那些字,尤其是他的姿势,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弯着腰,撅着腚,伸手遥指远方,风一吹,在杆子上一晃一晃的,好一招“仙人裸路(露)”,众人都看傻了!迪却拉章愤怒的让人把他救下来解开绳子,用佛光烧掉身上的快要失去法力的黑枝,希托拉章跳将起来羞的脸色通红,一言不发的光着屁股就去找衣服穿,其他拉章喝退众人,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希托拉章怒火冲天,当真是气的三尸跳神、七窍生烟,指天骂地,大叫有一蒙脸贼子暗杀自己不成就用这般手段羞辱自己,要求立刻开战,非要活捉了这混蛋扒皮抽筋方能解恨。
百中教众人已经后撤了一段距离,听寸福说拉章意识未失全都一片沮丧,以为计划失败,但是又听了寸福后面的事情顿觉还有希望,寸福为了确定计划如何丢下的那只壁虎就是后招,那是条雄虎,手里还有一条雌虎,这是南疆百中教独有的“听风虎”,在一定范围内雄雌壁虎可以互传声音,刀玉鑫他们围了过来,在树林里听着寸福手里雌虎发出的那边元蒙法师乱成一锅粥的声音全都紧张极了,四大拉章灭火救人之后第一时间打开盒子瞧瞧“愿望石”是否安好,那小黑蚕果然无比玄妙,咬出了一个小孔爬了进去,外人无从发现,四大拉章都没瞧出问题,更兼希托拉章气的在一旁直嚷嚷,大喊贼子目标根本不是这东西而是自己。巴汗恪老帅关上盒子劝他消消气,过几日给他报仇。听到这里百中教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瞬间捶地鼓掌欢呼雀跃,海丹激动的拍了拍寸福的肩膀,刀玉鑫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百中教一行人借着夜幕赶紧离去。
回到苗不燕身边禀报了此事全都笑的前俯后仰,侬吁柯突发奇想,要求过几日呈交战表的时候也把寸福写的那八个字写进去,以此羞辱对手一番……
(ps:今天来个大长篇,补上落下的,希望各位喜欢……)
第八百四十九章 群雄逐鹿(三十)
书接上回,且说百中教众人星夜兼程赶回驻地不提,元蒙大营召集众法师立刻对大营进行了清理,将盅师释放的蛇虫鼠蚁全部烧光殆尽,唯独不见希托拉章,他此时哪还有脸见人,光着屁股挂在那半天自然羞耻万分,先把一脸的“名人字画”洗了去,在找了几件衣服穿了,躲在自己的帐篷里面生闷气呢,虽然认不得寸福相貌,但是记住了他背后那把大铜镰,咬牙切齿,赌咒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世人。正火着呢,忽然一摸手腕,那银饰不见了,顿时一乐,喜上眉梢,暗道:贼子,你这番死也。
手腕上的银饰哪去了?自然在寸福身上,寸福倒也不是有意为之,正飞着半路上呢,忽然感觉脑后有异,一摸背后,发现这东西正挂在头发上,想来必是刚才扛着拉章连拖带拽,这饰物无意中纠缠在头发上的,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合该百中教必遭此劫,起初他取下在手,飞在路上,准备随手就丢在草丛里,忽然身边有人提醒,道此物好歹也是拉章身上得来的,弃之可惜,日后拿出去也好炫耀一番,天下能从拉章身上取一物者甚少,既然得到了不必丢弃。寸福想想也是这个理,更何况月光下看此物也不是凡品,银光闪闪,雕工不俗,请教了前面的海丹大寨佬,海丹见识卓越,自然识得此物,告诉寸福,这上面刻的是莲花生大师降妖伏魔的一段,手持降魔杵,力斗苯教六臂火炎**王,用料也是不凡,乃“牛吐沙”之银,相传莲花生大师有一次在前往尸林鬼海时途中疲劳,偶遇一牛车,想要上车,车夫言称他的牛腹中**,难以前行,莲花生大师很费解,就问满地青草,何以饥饿?车夫笑答自己的牛不吃这些俗草,只食天下金银珠宝方可卖力,莲花生大师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翻遍全身衣服,找到一些银两喂食于牛,牛吃后果然健步如飞,莲花生大师啧啧称奇,到了尸林鬼海之后那车夫现出真身,乃藏传佛教中的一位佛祖“降魔母”降临人间,原来是故意试探年轻的莲花生是否愿意舍弃人间浮华,表现很好,降魔母很满意,便留下传授他一手无上降魔神通,莲花生大师日夜研习,有金刚威猛之力,万夫不当之勇,封号“释迦狮子”,也就是后来八种变化中的一种。但是这一切都是降魔母的试探,牛怎么会吃金银珠宝?所以后来反刍吐了出来,此牛是佛前护法所化,吐出的银物也非凡品,自古银试万毒,所以此银日后被铸成饰物传承下来,据说只要有毒物靠近此物就会变色预警,天下无毒不识,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等宝物居然会在寸福手里。
众人听了无不感叹海丹大寨佬的博学,刀玉鑫也不曾听闻这些,她只知道国师八思巴师兄弟中有八人各继承了一样莲花生大师遗留之物,彰显最高地位,代表着他们各自修行莲师八变中的一种神通的许可,想来希托拉章就是钻研释迦狮子的。早年间段辰雨化名的伽萨大师潜伏在八思巴身边很是乖巧,深得喜爱,八思巴起初定下的八人中就有他,想要他也学其中之一的“爱慧莲师”变化,段辰雨何等聪慧,打死他都不干,找了千万种理由推脱,终于作罢,其实他小子心里清楚的很,学这玩意儿等同于“老寿星逗判官”——叫自己作死。这套神通乃是藏传佛教最高奥义之一,自己一身道家功法水火不相容,莫说学不成,只要稍一练习就会露馅,那身份就全暴露了。
别看海丹和刀玉鑫对这东西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八思巴挑选的八人中就有四大拉章,继承的分别是“海生金刚、忿怒金刚、释迦狮子、班玛托创匝”,派他们来镇守南方,他们身上带有的四样象征之物乃是“朱砂通天吊坠”、“火焰法王银饰”、“龙涎七彩唐嘎”、“座狼琉璃戒尺”。四物各有各的来历,今日且不忙表,先说说这银饰的事。寸福既然知道此物来历不凡,当然就不舍得扔了,反而带了回去,呈交给了苗不燕等人。
苗不燕等人全部上前来看,谁都没想到此物居然被顺手缴了回来,用手一摸,银饰立黑,撤手即恢复,众人知道这是盅师身上都有盅毒的缘故,也不计较,见此物小而不糙,精而不艳,上面刻着的六臂火焰法王栩栩如生,无不称奇,此时碧鱼寨六寨佬进言,此物是寸福缴来自然归他,但是这是天大的功劳,缴获拉章身份之物对南疆来说可以极大的提高士气,可以暂且留下,昭告天下,彰显盅师手段,待战事平息以后在交还于他。苗不燕觉得此言有理,于是就答应了,传令挑画师将此物描绘附于文书,陈述今夜之事,散播出去,羞辱元蒙一番。当然不会说是偷盗愿望石,只说是夜里劫营,南疆一人不损,取拉章贴身之物如同探囊取物,还把希托拉章扒的一丝不挂,以示惩戒,念在旧日情分才不下狠手,要朝廷好自为之,下回必得人头。
这事没过几天就传遍各地,别说还真给汉人一个大嘴巴,在嘲笑希托拉章光着屁股升大旗的同时自己也颜面扫地,江湖上总说四大拉章催动愿望石施展“莲师八变”威震华夏,结果南疆大战未开,就轻取其中一人身份象征之物,这不是变相的讥讽汉人无能吗,当时的蜀山派距离很近,接到消息以后元诚老道还特地奚落来使:“你们确定?不会是拉章身上的一块碎银子吧。”
谁知百中教使者毫不相让,反讽道:“我百中教盅师有神鬼莫测之能,包藏万物变化之才,岂是一般无知之人能揣度而知的。”结果惹得元诚老道大怒,要斩了来使,还是元毅居中调和,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我们蜀山自己本不善言辞,首先出言挑衅,落了下风就动手,传出去惹人笑话,会说我们堂堂蜀山、南天一柱,居然不能容人。
这件事在江湖上确实震动四方,虽然传闻希托拉章“光屁股升大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百中教让人描画了银饰之物详细,让人信服。朝廷不用说也知道自然怒火滔天,发下圣谕要巴汗恪立刻开战雪耻,战端未开,朝廷就先输一阵,还如此丢脸。不过现在的四大拉章倒是不急,毕竟是成名江湖多年的老人了,虽然羞于面子,但清楚百中教这回是自掘坟墓,那银饰可不是儿戏,带回去如同抱着一颗点了信子的炮仗,日后非得在百中教背后炸开了锅不可,所以对外界暂时隐忍,三缄其口,不发一言;而百中教全然不知,上下还沉浸在破坏愿望石的喜悦之中,认为自己埋下了机关,来日开战非得要朝廷好看不可。
实乃是世上无巧合,百中教让朝廷吃了瘪,可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世间万般因果循环,有道是一报还一报,欲知下回大战一开,双方如何血流成河,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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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时间蛮充裕,因为前一段日子我忙的太狠,身体有些疲劳,到处都疼,所以现在安排休息时间也有空,诸位若是想多听一段投了更新票,那就在留言板上出个声,好叫我知道,第二天我就能早起洗个澡,准备好吃的,全天奋笔疾书给诸位好好写个大长篇了。这事闹的,每次更新票都不知道有人投,回回都拿不着,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惭愧、惭愧。)
第八百五十章 群雄逐鹿(三十一)
这些日子阴雨天连绵不绝,毕竟是四月天气,中原大地也陷入了梅雨纷纷,看着天色,明明是正午,但是却阴暗一片,一道闪电划过,掀起一声惊雷,海丹站在廊檐下,刀玉鑫走到身边,问道:“战期是否提前?”
“可以。”海丹点点头,“大雨利于我而不利于敌,北方晴空朗日居多,朝廷兵马未曾有过这般待遇,此时我们若是出击,未尝不能获得胜利。”
“好,我们去见教主。”刀玉鑫转身去找苗不燕商谈开战的事情。
此时汉人方面也对南疆的战事忧心忡忡,骸谷派人试探过,南疆此番作为是否意味着和汉人同结连理,但百中教的答复却清晰而又坚决,表示绝无可能,只为南疆百姓某条自立的生路而已。起义军在正面战场陷入“诱和”的圈套,互相攻杀,一些小军阀也乘机被元蒙抄袭,频频失利,而南疆正在与朝廷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老话了,既然如此汉人也不好说什么,高瞻远瞩的宋祁派人过来表示充分尊重百中教的意思,汉人不会乘虚而入,对于昆仑说的话百中教还是比较信任的,毕竟是修真者的领袖魁首,刀玉鑫重赏来使,并且私下写了一封密信相托付转交宋祁,这封信连刀玉鑫都不知道,苗不燕作为百中教教主第一次表露出亲汉的心理,也是百中教自创教以来绝无仅有的,这是一封划时代的信件,褒贬不一,既在后来的事态发展中挽救了南疆,又为她的下台埋下了祸根。
苗不燕的这封信其实是向宋祁求援,因为她作为教主是从上往下看问题的,有些问题暴露的很尖锐,她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南疆根本不可能获得胜利,就算击退了巴汗恪,解决了南疆的燃眉之急,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凭借着这场局部的胜利决定天下走势。对朝廷的开战意味着和元朝势力的彻底决裂,那么,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百中教绝对不希望元蒙夺回中原霸主的地位,否则一旦剿灭汉人,朝廷将会以举国敌一隅,南疆根本无力对抗,到时候会被屠杀殆尽,所以此时此刻,就必须选一头来站,元蒙的对立面就是汉人起义军,汉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苗不燕在信中阐述的很明白,愿意帮助汉人夺取天下,但只有一个要求,请他们尊重南疆人自立的请求,不要咄咄相逼;同时建议乘着百中教在南疆苦缠巴汗恪主力的时候汉人抽调兵马,直奔贵州老巢,南北夹击,一举端掉老巢,一战南方可定;如果做不到,还请宋祁考虑,从蜀山三杰方面抽调军马,在适当的时候抄袭巴汗恪部队后方,也可以达到两线夹击的目的,只要吃掉主力军,那么贵州老巢指日可下。
南疆自立有很多种方式,苗不燕对于这一点想的十分明白,“自立”这个口号是百中教所有人都希望的,自己也可以借此机会统御群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主要手段,但是根本在于天下走势,如果和汉人同结连理也能达到“自立”的目的,那苗不燕也愿意做这个千古罪人,为南疆的未来谋一条新路。
此信到达昆仑的时候,宋祁阅读良久,思索了整整一晚上,**未眠,数杯茶水都喝到无味,这是南疆有史以来第一次伸手想要和解,而不是握着刀兵,此事干系重大,自己不能独断,必须请众人商议,于是发出诏令,自己亲自带上信件前往蜀山,要求蜀山周边能赶到的门派掌门全部过来商议,但是有一点,他没有邀请骸谷,这也是苗不燕信中特意提到的,百中教若是想要求援,骸谷是最合适的人选,却不敢这么做,骸谷作风众所周知,谁知道他们是来救火的还是来放火的,回回他们都是暗藏祸心,还是昆仑大派值得信任。
但是这么一来一去就耽误了很久,宋祁会同了蜀中三杰、劫源门、逆门、乱曲宗、甚至连诸子百家都派人过来了,数个大门派掌门展开了认真的商讨,小门派就没有要求他们参与了,免得泄密。在会上,很多掌门都不信任百中教的态度,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主动和汉人说过一句和解的话,多年的仇恨才是双方历朝历代的主调,洞火老道甚至讥讽此乃百中教诡计,有可能会诱出汉人兵马然后联合元蒙乘机进攻川蜀,所以对苗不燕的愿望一时间陷入僵局,就在汉人众掌门商讨的时候,南疆的兵马已经和元蒙军队厮杀的血流成河了。
大战前夕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许多平民妇女自发的来到前线,各个族的都有,她们请求待在这里,要为自己参战的家人祈福,并且想留下来运输粮草和救治伤员等补给之事,本来百中教是不答应的,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可是劝不住她们只好松口,未料此先河一开,无数百姓蜂拥而至,纷纷走出了深山居所,星夜纵横的赶来,这里是她们的家,她们也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不被敌人屠戮,甚至有不少愿意捐出口粮和草药,一定要赢下胜利,苗不燕泣不成声,拔剑立誓,百中教绝不放弃南疆子民,教在人在,与百姓共存亡。
山川交战不必平原,平原比的是铁骑纵横,以军队来来回回的大包抄来形成阵地进而决定胜负;山川之地则是以各个高低和隘口的争夺为主要契机,双方短兵相接,战况惨烈,和前面故事中提到的劫源门进攻蜀山的那场肉搏战有些相似。巴汗恪指挥部队经验老道,尚未开展就让前锋营和左右翼部队迅速占领有利地形,三军齐发,形成尖刀之势直插敌人心脏。百中教没有合格的军事将领,唯一仰仗的就是对东北边境地势的了解和“天时、人和”以及盅、降之术那些独有的、防不胜防的杀人绝技。侬吁柯命人在地图上绘制了许多小方格,让手下人马分成数股进入阵地,每日一早一晚两次回报所在位置,细致到了极点,这是要和朝廷展开寸土寸草的争夺;左右祭带领教行披星戴月,将教内珍藏多年的老本全都搬运过来;赤蛛寨为先锋,木然亭身先士卒带领麾下兵马,第一个开拔……
四月底,不等天气放晴,冒着大雨,苗不燕一声令下,双方先头部队正式短兵相接,自此南疆争夺战的血肉磨盘终于缓缓开转……
第八百五十一章 群雄逐鹿(三十二)
书接上回,且说南疆争夺战正式打响是在普安路的地界开始的,木然亭带领着三百赤蛛寨的盅师和五千多人作为先锋第一个出征,直扑元蒙左翼军队的门户,左翼人马驻扎了共有一万人,元蒙法师三百余,分成几路盘踞在附近山中隘口之处,木然亭的目标就是在先夺头筹,强行拔出门上第一钉:一队两千人的人马。这队人马牢牢的坚守在一个山头顶上的傣人寺庙里,事先已经将其中僧侣全部迁出,此山峰在贵州境内,居高临下,高过周围山峰一头,虎视南疆边境地区,南疆兵马动静大都收入眼底,尚未开展巴汗恪就命左翼部队迅速直插有利地形,用此山形成一只高高在上的眼睛盯住南疆,百中教必须要夺下它变成自己的眼睛才能让自己的盅师在这片战场上自由翱翔。
这对人马是由一个总千户指挥的,天气一直大雨,所以感觉战争尚未开始,但是凭借多年据守贵州的经验这位总千户在临睡前还是叮嘱巡夜的元蒙法师在空中小心布防,免遭偷袭,共有五十多名元蒙法师轮流在空中布防,防守极为严密,盅师皆不敢飞翔,和地面部队一起顺着林中小路分成数队往上攀爬,木然亭出征前立下誓言,要在天明之前夺下山头。带了五百盅师就是要确保瞬间压制住敌人,不能让他们下手求援引起周围兵马警觉。
南疆兵马一个个都是长年中在山地里成长起来的,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未过子时,就已经到聚拢到了半山腰,将山上山下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黑夜中一声怪异的夜莺啼鸣划过,五千多人同时摸黑发动袭击,盅师首当其冲释放出毒蛇毒虫作为先锋开路,一时间无数元蒙士兵尚未警觉就丧命其中,南疆兵马紧随其后,呼啸着冲了过去,瞬间元蒙驻军炸了营,一片大乱。
总千户在睡梦之中被惊醒,问手下兵士多少人偷袭,但是黑夜之中根本数不清楚,只知道不计其数。于是立刻发出讯号,要求空中的元蒙法师给予支援,空中的法师也未曾料到敌袭,待看见下方令旗摇动和漫天遍地的黑点如同蚂蚁一般在山头上的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正要攻击,无数盅师从各个方向突然飞来,双方在空中你来我往杀成一团。
最后黎明前山头终于被克,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俘虏,因为整整两千人马没有一个投降的,连元蒙法师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总千户在数次派人下山突围求援失败以后率众死守,直至最后营破继而拔刀自刎,在先手偷袭又有决定性人数压倒优势的情况下南疆还死伤了近一千人,这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这些兵马不是沙马俄里那边交手的一群酒囊饭袋,他们才是真正的铁木真子孙,多年和汉人修真者交手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的。
夺下山头之后木然亭派人回报,侬吁柯马上按照原定计划又增援了三千多人拱卫,并且要求以各寨佬为首带人在夜晚对周围的小据点进行清理,尽可能的消耗敌人力量,等站稳脚跟以后第三天发起猛攻,意欲一举击溃左翼部队。
但是没想到在山头被夺的下午,先输一阵的左翼部队并没有采取守势,反而迅速集结重兵反扑过来,要夺回山头。指挥左翼部队的领袖是一个叫“博尔察罕”的将军,此人有“勇将”之才,曾经在头一个十年中参与过多次讨伐红巾军的战斗,经验丰富,接到消息之后当机立断,不退反进,乘木然亭立足未稳之际马上组织反攻,要夺回此山,重新掌握空中先机,木然亭猝不及防,没想到敌人反扑尽如此之快、之猛,双方就此山头展开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一连厮杀四日,元蒙军队共发起了七次有规模的冲锋,两边六千多具尸体留在了山涧之中,最后因元蒙队伍后补不足才停下进攻脚步,山头还在南疆手里,但是代价极为惨烈,光大神通者寨佬就阵亡了四个。
此战中有一物一人崭露头角,“物”指的是百中教一件法宝,唤作“多罗眼蛛网”,这件蛛网有三丈多宽,乃是南疆百中教培育出来的一种剧毒母蜘蛛吐出来的,这种蜘蛛一生只能结成一张,吐完之后立刻死亡,此网水火不侵,剧毒无比,却又近乎无色透明,乍一看去根本看不见,平日里必须放在特定的盅毒药汤中保存,避免沾染灰尘,取出后上面附着的毒液具有惊世骇俗的腐蚀之力,药王府家中典籍有记载过。赤蛛寨夺下山头之后就可以虎视周围群山,只要有元蒙法师升空立刻就能察觉,盅师带上此网,双方一旦交手迎风洒出,元蒙法师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瞬间被网住,盅师只许轻松一拉,立刻透体而过,只留下一堆碎肉跌落,连体内舍利都逃不出去,好似汉人的凌迟酷刑,狠毒无比。
那个人指的是一个叫“翁可必巴”的土家族高手,此人原本修为不错,距离大神通者仅一步之遥,是百中教一名普通盅师,不喜言语,与人不多,而且也没有担当任何职务,他原本跟随的队伍领袖是檀虫寨的四寨佬,结果四寨佬在一次山下交锋中阵亡,队伍大乱,不想此人收拢残兵,且战且退,缓缓归来,损失不大,显示出独当一面的才华,让木然亭对他另眼相看,觉得此人不简单,日后可堪大用。
左翼阵地作战不利的消息很快传回到了巴汗恪那里,巴汗恪带领众人在地图面前查看地形,明白所失之后立刻命令右翼部队按照计划发起进攻,老帅敏锐的判断出既然左翼战场久攻不下,那就意味着南疆在左翼队伍中投入的力量极大,其他方面会暴露出疏漏,所以右翼盘踞在普安路以北洒基山的一万人马立刻调转刀锋,马上攻击东西方面的南疆中军,要以“围魏救赵”的策略逼迫左翼木然亭的队伍告急回撤,同时在右翼人马攻击的同时,前锋营北上,迎上侧面前来支援的南疆队伍,自己所带中军立刻开拔,压近主战场,作为后援。此举的目的在于牢牢攥住战场主动权,促使南疆人马收拢集中,意义在于逼迫南疆放弃攻占的左翼阵地,同时,他要求,抽调一小股精锐人马从右翼进攻队伍的后侧绕出去,袭击一个叫“田家坝”的地方,那里囤积着南疆右翼人马的粮食、草药等补给之物,断其粮道为先;而迪却拉章另外要求右翼的所有元蒙法师马上集中布阵,禁止分散,转为大规模进攻套路,配合地面部队前进,对敌人进行铺天盖地的灭杀,绝不留情。
同时有谋臣献计,眼下南疆降雨已久,所谓雨者,遇坝而积。南疆村夫只会杀人,却不通晓用兵的天文地理,如不能逼迫敌人放弃左翼战场,那么可以考虑从中军抽调人马前往左边附近的潜江掘堤泄洪,水淹他们的后勤粮仓,以断退路,介时木然亭等逆贼进退无路,在让左翼部队追杀过去,尽成水中鱼鳖,一战可定。此计大秒,巴汗恪采纳了,这一回,军事经验老道的元蒙队伍决定要给南疆队伍迎头痛击,正所谓兵法云:守其攻,避其锋,断其路,方能出奇胜。
面对如此凶悍的进攻,南疆又该何去何从呢?我们下回分解……
(ps:看见朋友你对我的评价了,谢谢你的夸奖,批评的也对,更新确实没有刚写书那会快了,毕竟现在已经大学毕业,还要忙事业挣钱,咱也得吃饭啊,这不,没歇几天又要忙着投资,还望多多体谅,不过话说回来,大伙喜欢就行,要多多捧我,日后若是捧成了角儿,当了大作家有了收入,那么自然也就减轻了很多压力,有更多时间来写了。所以啊,还是谢谢各位这么支持我,故事中的不足多批评指正,只要有时间我就争取多写一点,给大家多说一段,谢谢、谢谢……)
第八百五十二章 群雄逐鹿(三十三)
书接上回,且说元蒙右翼部队忽然南下直插中路确实让南疆所料不及,其实巴汗恪此招从兵家层面上来说只能算的上一般,不算奇谋,中规中矩,契合兵法,这是他多年打仗积累下来的经验,但是南疆就不同了,百中教做的是寸土寸防的策略,决心和毅力自不必说,可面对机动灵活的战争策略应付起来就没有那么迅速了,头十年的战争没有参加既换来了和平又错失了培养军事人才的机会,这就是战争以来暴露出的第一个弊端:缺乏临危应变的经验。
面临这样的困境纵然是一项以眼光著称的海丹也显得捉襟见肘,他只有政治远见,缺乏足够的军事头脑,得知元蒙右翼部队直插正面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放弃了自己的战线反而要来中路和前锋营合并一处直捣黄龙,于是立刻判断出右翼有机可趁,要调右翼人马过来护卫中军,不料这反而中计,前锋营虚晃一枪直接北上迎了过去,拦腰切断中路,将百中教的右翼人马断成两截沿途阻击。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此时又闻听有元蒙一小队人马绕道后方,不知道要干什么,海丹敏锐的觉察出他们大概要在田家坝的粮仓做动作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纵然觉察出敌人意图但也很难抽调人马过去支援田家坝,反而要把自己的前方人马收拢起来对抗直接扑过来的右翼敌人,此时有人进言,若是田家坝被破,那么右翼战场危矣,不如放弃,收拢部队向左靠上木然亭所部然后做最后的决战。苗不燕犹豫再三,右翼战场投入了有近一万五千名之多的人马,若是放弃,将损失三成之多的实力,接下来就会更加麻烦,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营救他们,因为元蒙前锋营的领袖是元蒙悍将“古帖伯木耳”,勇冠三军,是巴汗恪手下第一员猛将,每逢征战总是前锋,以雷霆霹雳的作风激励将士,他奉命阻击敌人前来支援的右翼人马,誓要覆灭三军。
南疆右翼战场指挥是扎颇,他急急回军想要支援中部,结果被拦腰切断,一向冷静的他也面如土色,首尾不能相顾,他留在前军,后方被拦住的人马近乎九千多人,四面楚歌一时间大乱,他自带五千余人腹背受敌,好在危难之际南疆不缺人才,有一人,堪当勇将之才,名号唤作“奥帕达摩达尊者”,此人生的好面相,面如朗玉耳似垂,炎鹰寨十寨佬,出身傣族,自幼聪慧,父母是百中教盅师,年少时亦加入百中教,因秉性刚烈喜欢与人争执很小就被父母送进寺庙,希望以佛法感化他,谁想此人是个百年难得一出的鬼才,在一边修行盅术的同时一边横练佛家法门,按照汉人的标准来衡量最少有分神期修为,在高手如云的百中教中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偏偏此人在佛家寺庙中成为“比库”苦修之时练就的这身怪异手段水火不侵,刀枪难伤,使得三只两尺金钩枪,以镔铁锁链缚住尾端,来去如风,风驰电掣,和汉人的剑修士像极了,但是一身功法是盅术和佛家法门融汇贯通横练出来的,不伦不类,据说按傣人规矩修行期限满后本来要回到百中教,但此人参悟出他那身怪异功法日后要进步还得以佛家为主,于是请求寺庙主持大师让自己彻底皈依,却被拒绝,主持大师觉察出此弟子虽然天赋异禀,但杀气太重,佛门不能教授出一个修罗恶鬼。不料这奥帕赖着不走,用尽各种手段要留下,最后无奈,只好允许他带发修行,在教内居住,只让他阅读经文典籍,但是不再教授功法,告诫他何时参悟佛家真谛才能回到寺庙。奥帕阅读百部经典,终成大器,论文,舌灿如莲,与人辩经常常驳斥的对手无言以对;比武,千里袭人一身是胆,人们尊称他为“达摩达尊者”,可是被佛家高人始终认为是歪解佛意不得重视,后来被苗一雄大胆启用,是曾经派往中原保护发配的“脱脱兄弟”的几人之一,由此可见手段如何。
眼前的扎颇被元蒙部队几度冲杀,节节败退,天上的元蒙法师结成阵法轰杀猛烈,万般危难之际奥帕达摩达尊者率领一小股人马奉苗不燕之命从背后杀到,只见他单枪匹马在空中突入元蒙法师阵中,出其不意令其方寸大乱,江湖上后世有诗称赞:“三只金枪压群雄,一身铁胆喝千军”,三只金钩枪配上自身千里难追的速度是神出鬼没,元蒙法师反应过来屡屡追击皆是失手,千钧一发之际解了扎颇燃眉之急,重开一个缺口,将他们救了回来。此时正值仁钦岗拉章赶到,只见得远方天际之中一道金色佛光在云端中风驰电掣,左突右挡好不威风,数个元蒙法师拦他不住,顿时失色,惊问身边此为何人,有人答其来历,拉章赞道:“好一杆修罗闪电金枪镰,自汉人王路冉之后再无这般千里追风的速度”,最后奥帕终于突了出来,全身伤口七十余处但不危急性命,血透衣衫,好个一身是胆的修罗勇将。此人日后还有一段故事,今天暂且按下不表。
先说说后面被困住的那九千人,这九千人被拦住之后经历了一片混乱,但是很快有一女子整顿旗鼓,她是碧鱼寨的四寨佬,瑶族人士,乃冯三妹的好友,唤作“盘三娘”,一身降头术和冯三妹同宗同源,蛮横异常,收拾残局之后自己带人断后,一人之力力斗三位大神通者元蒙法师,最终战败带伤归来,收拢人马退至喜鹊山一带,被古帖伯木耳在山下围困住,盘三娘性格刚烈,意欲死战突围,汇合中军,谁想此时有一白面先生拦住她,此人长的面有三缕长须,服饰华贵,这是一个叫“董药师雍”的白族盅师,在教内没有任何职务,他谏言此刻当务之急并非突围前进,而应后移,远离战场。
眼下成围山之势,古帖伯木耳也不着急,围而不攻,静观其变,他知道此时逆贼欲突围,若强攻会逼的他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于己不利,应该困住几日,防御突围,消磨锐气殆尽,在群起而攻之,吃掉九千人之众将给予南疆当头一棒,胜利不远矣。
被困众人也是要杀出去,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族盅师出言阻止纷纷怒斥,唯今之计应该速速突围汇合之力再求决战,眼下粮草无多,如何能久持?更兼敌人意欲奔袭中军,必须回去助战,董药师雍却毫不为意,言称“突围下山寻回主力艰难重重,沿途朝廷兵马势必截杀,与我不利;应向后方突围,朝廷见之,必认定是后撤,追而不击,有小股人马奔袭田家坝,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退往田家坝,解偷袭之围,那里有驻军五千,盅师百人,粮草足可支应一年有余,不可慌乱,只需稳住田家坝,坚守待变,方为上策,守住田家坝,朝廷分兵两处,中军不敢轻言决战。”
此言甚为有理,盘三娘思索良久终于采纳,她要留下断后,众人皆诧,临行前她将大位紧急传于董药师雍,若是她死,三军尽归他指挥,董药师雍大惊,宁死不授,但无奈盘三娘去意已决,她明白自己负伤,元蒙法师凶猛,唯有自己以降头禁术拖延时间,大局为重。无奈之下董药师雍收拢兵马,打点行装,当夜忽然朝后方突围,盘三娘只带一百死士守卫隘口。古帖伯木耳发现之后要求追而不击,待逆贼疲惫一战可胜。不想盘三娘带的百人拦在路中,全部盘腿坐下,献出生命,盘三娘居中一人施术,刹那间天昏地暗,黄沙滚滚,周围朝廷人马大片大片的从体内爆出飞蝗,铺天盖地,啃食一切,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数百位元蒙法师大惊失色,联手施法竟不能彻底剿除,一直纠缠一昼夜才消尽,盘三娘带领的百余死士已经被被啃的只剩一副血色残骸留在原地,多年以后战争结束,为了纪念她,此地被称为“娘子关”。
再说董药师雍率众急退,昼夜不停,三日后终于到达田家坝,和守军合围一处,共计一万五千名守军之多,在全面溃败的右翼战场中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挫败了元蒙偷袭粮仓的阴谋,守住了一处紧要关隘。而在左翼,迪却拉章率军亲自督阵,元蒙士兵掘开堤坝,奔涌而出的江水即将水淹三军,木然亭所部危矣……
第八百五十三章 群雄逐鹿(三十四)
花开两只,各表一端,随着迪却拉章一声令下,滚滚的潜江水咆哮着奔涌而出,原来他已经带人掘开堤坝,水淹三军,有道是水火无情,波涛之下皆为鱼鳖,木然亭本来率领所部兵马占据山头正在休整,等待下一轮进攻命令,忽然接到来报,潜江坝破,洪水倾泻,顿时失色,这必然是朝廷所为,水淹退路,如此一来自己后路被断,所有补给也全部夭折,过不了多久就会消耗一空,不战自败。
就在此时,洪水来到,木然亭只听得外面万马奔腾,水浪滔天,出门一看,面色如土,俯视山下,大小人等皆弃物逃窜,上山避洪,众皆丧胆。事不宜迟,木然亭略加思索,当机立断,一咬牙决定回来命人收拾东西突围出去,不能等到洪水淹来敌人掩杀,到时粮草不支,士气不振,也就鱼肉待宰了,可趁敌军未至,连夜撤军。
不料翁可必巴见木然亭有退军之状出言阻止,道出心中所想,言“我虽不懂兵,但晓天文地理,山水骤至,岂能久持?目前补给尚宽,敌人放水意欲乱我军心,连夜进攻,我等当坚守待援,守住此山。山在,则左翼战场仍优于我;弃山,则不战自败。”
但木然亭素来为人谨慎,不敢做此一搏,眼下水势甚急,形势堪忧,闻得敌人奔袭中军,若中军自顾不暇,何来援助?又有自己乃赤蛛寨大寨主,以护佑教主为先,教主有危,不可在外。遂不听此计,强行撤兵,率领人马砍伐小木作舟,驾之行片刻,到高地小路立刻步行退之。不料正中元蒙下怀,早有埋伏,前后夹击,迪却拉章亲自到来,要剿灭逆贼,双方杀的血流成河,不忍直视,木然亭在空中对上迪却拉章,二人今晚定要分个胜负。
木然亭脸上黑纹爬过,分明是一条赤色蜘蛛,一抬手,蛛网洒出,前面说过,这蛛网厉害的紧,迪却拉章早有防备,知道不可近身,否则必被所害,但见他扬手一挥,拿出一张一张破旧唐噶,应风展开,问道:“山野逆贼,可识此物否?”
木然亭凝视片刻,见上面雕龙画凤,别有玄机,反问:“莫不是传闻中‘龙涎七彩唐噶’?”
“倒也有些见识。”迪却拉章点点头,“闻你是赤蛛寨大寨主,也算是一方人物,应识大体,今日何不早早归降?助我等剿灭叛逆,日后拜将封侯也不失你身份。”
木然亭冷笑拒绝道:“我乃百中教之人,死为百中教之鬼,身为教内盅师,也应护教卫主,不似尔等,兴兵来犯,天下治理不好,惹得刀兵四起,又要算计南疆,汉人尚未剿灭,急急前来,若被他们偷袭项背,你等死期不远矣。”
“匹夫这般狂妄!”迪却拉章大骂,“也罢,今日我且捉了你,送你下监,看你还如何狡辩。”说完直接扑了过去,一手璀璨佛光炫目耀眼,背后一道佛家法阵凭空而现,正要施术,忽然木然亭眼中杀气闪动,将手里蛛网一口咬住,连掐十二诀,灵气激荡,带着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蛛网陡然间变大,劈头盖脸的就扑了下来,要把迪却拉章网住。
迪却拉章也确实未曾料到还有这么一招,抬头一看,大网近在头顶,连忙急速下落,一手佛光打在唐噶上,唐噶迎风招展,小小尺寸之中居然伸出两只硕大龙爪,身形连忙返上,两只龙爪来势骇人,硬生生的在空中将蛛网撕裂,木然亭术破,他也没想到这唐噶中居然封印了一只护法天龙众的亡魂,这“龙涎七彩唐噶”果然名不虚传。
护法天龙众是木然亭他们传统的佛家统称,迪却拉章这一手真实的名号唤作“那迦众”,藏传佛教中的龙就叫“那迦”,昔日莲花生大师降服苯教妖魔鬼怪中就有这么一只,因妖龙不服点化,所以封在唐噶之中,传于后世,今日迎敌,请出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木然亭心中明白,对付此人若是不拿出一点真手段恐怕过不了今晚这关,于是也祭出一物,是个陶土坛子,拍开封蜡,当空洒了出来,原来是虫卵,用法力一催,但见空中虫卵点破,无数黑色甲虫飞了出来,朝着迪却拉章袭来。
迪却拉章却大意了,不屑一笑,这等小虫如何能与那迦天龙抗衡?端坐在空中双手一掐,猛催唐噶,唐噶中那迦天龙亡魂探出半个身子,喝!好个威风的神龙护法,猪鼻蛇身,长须飘动,尖角峥嵘,龙鳞闪烁,伴随金色佛光,真如护法降世,利爪伸出,就要捏碎来虫,不料这小虫在空中飞舞绰跃,来势灵活,龙爪屡屡抓空,飞虫顺着蠢笨的龙爪空当居然飞了过来,迪却拉章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是四两拨千斤之势,以巧破力,盅毒威震天下,怎能近身?于是顾不得形象,连忙撤掉唐噶在空中俯着身子一滚,躲避来虫。木然亭也是经验老道的大神通者,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双指连掐,又打出一招,只看他袖筒之中钻出两只夜鹰,哭夜哀嚎声大作,奔袭而来,迪却拉章头晕目眩,口鼻流血,神情恍惚,身形堪堪控制不住,眼看就要被近身,千钧一发之际他咬破舌尖,强行振奋精神,急速抽身,连掐法诀,身后佛光闪烁,喝道:“灵童——降魔三音!”
背后出现虚影幻化出一尊降魔佛陀,手拿两根降魔杵,对撞一下,顿时梵音一响,神态大震,消除了夜鹰哭夜,随后立刻转守为攻,两根降魔杵对着木然亭激射出去,木然亭省得厉害,吐出一小块黒木,咬在口中催动之下立刻变大,胀大出一块黑绞藤蔓,上面挂满骷髅之花,佛光毕竟克百邪,刹那间降魔杵杀到,直接洞穿藤蔓,有一只正砸在木然亭胸口,木然亭只感觉耳鸣一片,抵挡不住雷霆万钧的佛光之力,一口鲜血喷出跌落下去。
迪却拉章大喜,俯身立刻追击,忽然脸色一变,都忘记空中小虫了,那小虫居然爬在身上用尾端针刺扎进皮肤正在产卵,迪却拉章久历江湖多年,听过此物名号,顿时失色,叫道:“我命危矣!”顾不得木然亭,发疯似的转身飞到最近的一块高地上,催动唐噶挣出半个龙头,龙嘴大开,吐出一大口龙涎浇满全身,盘腿而坐,全身佛光闪烁,利用唐噶驱虫,周围元蒙法师见到立刻飞来环绕护驾不提。
再看木然亭,被击落之后落在山涧之中,挣扎着爬起来,甩甩脑袋清醒一点,擦了擦嘴角鲜血,打开衣襟看了一看,顿时心惊,胸口所伤之处一片焦黑,这是被佛光烧的,内脏之中也多有损伤,形势不妙,见拉章正在御毒,知道还有时间,转头一看,心中悲凉,周围空中斗法的盅师大都处于下风被击杀,地面上的部队抵挡不住,节节败退,悔不当初,此时一人惊醒他,原来是翁可必巴满脸鲜血带了两盅师杀到,他叫道:“大寨主,西南处有缺口,速速整合兵马,我们一起杀出去。”
“你过来。”木然亭神色如常的招招手。
翁可必巴不明所以的走近前来,木然亭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他手心里,他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寨主大印,木然亭叹道:“悔恨当初不听你言才有今日之祸,我观你临危不乱,指挥得当,既有缺口,你可带人马速速冲出,寨主虽然要五寨共商,但是教规中也有言,危机之刻可传位暂替,今日你暂代大寨主,指挥人马冲出去吧。”说完又看看周围两人,“你等为人证,传告三军。”
“那您……”翁可必巴大惊。
木然亭前掀开衣服给他看了看,三人脸色错愕,木然亭道:“我为寨主,更兼统帅,来前立下誓言,守住此山,今日丢山失地,无颜回去,拉章势大,更兼有那‘龙涎七彩唐噶’威力难破,若是他恢复法力催动天龙众追杀,你等现在一片慌乱,毫无应对必被屠戮,我身受重伤,亦不能幸免,所以决定留下,挡住来人,你等速速离开!”
“不……”三人还要再说。
“快走!”木然亭推了他们一把,嘴角渗出鲜血,他看见迪却拉章那边气息渐盛,知道他快成功了,于是喝道:“你们想看着我枉死吗?记得回去召集人马,帮我报仇才是你们要做的,回去记得告诉我家人,我很勇敢的战斗到最后一刻了,不要哭泣。”
翁可必巴三人含泪跪拜一下,转身飞走收拢人马不提,且看迪却拉章终于完成,湿漉漉的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煞白,抬头看看手臂上千疮百孔,好在流的都是鲜血,说明虫卵强逼了出来,但是全身万千细小伤口痛痒难耐,当真恼人,只有回去在敷金疮药了,抬头看看远处木然亭,顿时神色一震,今日势必斩汝!
木然亭左右看看,见人马逐渐靠在一起,心中估算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当空飞起,大喝一声:“木然亭在此,汝等欲杀我否?”
周围敌人闻言一愣,随即天上地下包围过来,将他围在当中,此时迪却拉章却停下身形,老远看着不明所以,问道:“贼子又使什么诡计?”
木然亭不屑一笑,用手指了指问:“你刚才不是说要生擒我吗?莫非拉章都是大话之辈?”
迪却拉章大怒,斥道:“想你今日也逃无可逃,左右,与我拿了!”
天上地下全是敌人,飞过来不下二十多个元蒙法师要拿他,木然亭哈哈大笑,反而俯下身子趴在空中,闭上双眼,似有绝望之状,迪却拉章点点头:“倒也不挣扎束手待擒了。”
谁想木然亭眼睛再睁却是大不相同,额头上居然破开皮肤,强行睁开第三只血淋淋的兽眼,全身黑色蛛纹大盛,每道纹路都用鲜血激射出体外,将周围扑过来的元蒙法师正好刺中,那些被刺中的人也不挣扎,居然也和木然亭一样的姿势趴在那里,个个双目惨白,全身通红,血液沸腾,也爬满了黑色蛛纹,条条用鲜血形成的蛛纹如同利箭再次激射出去刺人,一传十,十传百,个个都如此,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天上地下跑的慢的无一避免,木然亭居中,好似趴在网中央的蜘蛛妖后,结出一张吞食天地的大网,这就是赤蛛寨的象征:以血为介,噬血而生——“血红的蛛后”。
迪却拉章最初是诧异,随后愤怒无比,对着周围大吼:“快散开!”所有人一片慌乱,挤成一团,人扎堆的越多,这些蛛纹就穿刺的越厉害,活人蜘蛛就形成的就越多,迪却拉章怒不可遏,大喝道:“贼子还不住手!”
顿时扯散头发,全身佛光大涨,体态巨大无比,露出本尊,这是他修行的八种变化之一“海生金刚”,一手降魔杵,一手梵音铃,座下莲花,那迦天龙护法盘身而居。龙遇水而生,入海翻腾,继承的龙涎七彩唐噶就是此理。愤怒的金刚居高临下,用降魔杵一下一下怒砸着木然亭那化作血红蛛后的身体,轰鸣声一片,每一下都让木然亭七窍中鲜血四溅,却毫无畏惧,还在继续扩大传播范围,继续杀伤敌人,转头看见敌人大乱,翁可必巴带人正在一点一点往外冲心满意足的笑了……
百中教教志记载那一夜:左翼人马全军近乎覆没,翁可必巴指挥得当,临危授命,带回残部四千人,赤蛛寨大寨主木然亭光荣身陨……
(ps:今日闻听有热心的读者在度娘创立了这本书的贴吧,心中感激不尽,深感荣幸,诸位有空常去看看留个言讨论一下,谢谢各位这么捧我,自问何德何能,敢受此抬爱,我只有给大伙多说几段精彩的故事来作为回报,真的,真的谢谢……)
第八百五十四章 群雄逐鹿(三十五)
(ps:这几天五一放假,想必诸位朋友都玩的很好,我也很开心,明天要重新上班了,那么晚上就休息休息吧,泡上茶,吃点零食,听我给大家说上这么一段故事好了……)
木然亭身陨阵亡的消息让百中教上下沉寂在一片萧瑟的氛围之中,本想率先出击攥住战场主动权,结果不料左翼近乎全军覆没,数十位大神通者先后身陨,赤蛛寨大寨主木然亭的性命也赔了进去,当真是得不偿失,而且敌人中军缓缓压进,右翼人马作为先锋已经来到近前,面临如此之大的危机看来先前百中教众人对于战事思考的太乐观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铁不打不成钢,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失利之后,众人开始重新审视局面了,通过对战争的亲身感受来在逆境中成长,只不过晚了一点,如果正如沙马俄里所言,参加了头十年的战争来获得历练,南疆今天的军事力量绝对有了叹为观止的进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当初苗一雄不愿意参战的顾虑莫过于南疆实力薄弱,投入到中原战场的厮杀都挨不过五年,又何来今日一说呢?各人的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诸位看官,所以讲“万事皆存因果利弊,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且看眼下,在左翼战场沦陷的沮丧之中百中教又碰上了一个意外惊喜,那就是由董药师雍这个“无名小卒”领导的一万五千人马固守在远方的田家坝,那里充盈的物资和近乎无损的大量人马把这支应该在元蒙计划中被拦腰切断的无头长虫摇身一变,化作了虎踞龙盘之势稳坐在那里,这个事情着实让巴汗恪等人深感意外,一路追杀过来的前锋营统帅“古帖伯木耳”也望而却步,他虽然是个急性子猛将,可不是一个蠢将,他明白敌人人数多于自己,而且田家坝补给丰盈,尤为重要的是百中教临危授命,让董药师雍遇缺先补,顶替了先前阵亡的一个乌蛇寨寨佬空缺,因为他指挥得当,所以命令他为田家坝这支队伍的总领袖,董药师雍相反是个慢性子,他命人深挖壕沟,构建防御营寨,大有一种要跟古帖伯木耳慢慢耗下去的姿态,他十分清晰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我能挺个一年,你朝廷大军带了多少粮草?敢跟我叫这个板?就算你补给够了,那这一年你不回贵州老巢了?汉人一旦腾出手来肯定得好好收拾你们空虚的大后方,到时候有你们好瞧的。
这个问题也正是元蒙所担心的,他们此行补给还算可以,加上从贵州后面缓缓抽调过来的粮草支撑个五月、半年都不成问题,目前时间还很充裕,可是远涉南疆,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敌人物资更充沛,别说一年了,如果超过三月还未分出胜负那么巴汗恪宁愿冒着违抗军令的大罪也要回军贵州,因为诱和的策略天知道能把汉人拖多久,又能拖成什么样子。古帖伯木耳整天在外面挑战,董药师雍紧闭寨门,带着人居高临下睡大觉去了,只要强攻就立刻猛烈反击,但绝不追击,稍有靠近立刻万支毒箭齐发来伺候,任你在外面叫骂连天,自己只做聋子听不见好了。
这么一来还真把朝廷军队搞的分兵两处,古帖伯木耳也担心中军决战的事,带着一万多人杀性正酣的追来却吃了闭门羹,整天在外面火冒三丈的索战都没反应,盛怒之下让人捉了一只野狗刻上董药师雍的名字送过去羞辱他,没想到董药师雍不紧不慢的答谢来使,还把刻着自己名字的狗宰了做成晚餐请客,让来使回去谢谢大将军赏饭,说南疆野人讨口饭吃不容易,军中伙食太差,大将军还送来美味打打牙祭,这份关爱之情实在是难以言表,只好回赠了一捆野菜,转告他南疆地偏民穷,只能送的起这个,还望大将军莫要介怀。把古帖伯木耳给气的呦,连杯子都砸了,对方比自己势大,攻又攻不下,骗又骗不出来,激将法也不钻套,只好扎下营盘,和董药师雍整天大眼瞪小眼,真是急性子碰上慢性子——憋死活李逵,一身勇武无用武之地。
前锋营迟迟不来汇合,右翼人马也只好停下脚步,否则光靠他们势单力薄,就算实力在强也没胆子和南疆的中军硬碰硬,数量的差距是明摆着的,真如董药师雍所料解了燃眉之急。巴汗恪愁眉紧锁,董药师雍盘踞的这股势力和中军成了犄角之势,遥相呼应,和自己当初一举剪除“南疆逆贼双翼”的想法想差甚远,当真恼人,只好召集所有人重新布置策略,这么一来就给了百中教足够的时间来重整旗鼓,苗不燕又一次背着众人,命令一心腹带上书信连夜前往蜀地,找正在那里和众人协商的宋祁求援。
此时的苗不燕口气比上次更为恳切,她明白自己太年轻,把战事预估的太好了,南疆军事经验太少,朝廷军队战斗力又远高于自己,所以趁着自己还能拖住巴汗恪,请求汉人立刻出兵前后夹击,同时,她还做了一个很大的让步,甚至是冒险一般的赌博,那就是哪怕汉人不同意出兵,那么只要他们愿意和南疆罢兵言和就行,结成同盟也不用其他,挡住答帖木儿领导的那一支人马即可,因为她想把北境的沙马俄里所部抽调回来,木然亭身死给她的触动极大,没有沙马俄里这个南天一柱可不行,如果汉人愿意和自己休战,那么就冒着北境不设防的危险来孤注一掷,让沙马俄里回来,整合所有实力,和朝廷死拼到底好了,汉人如果背信弃义攻过来是死;那么没有沙马俄里所部帮忙,朝廷攻过来也还是死,横竖一死,索性一搏。
苗不燕派的人名叫“董涂阳”,是教内守护教主安全的教行盅师之一,此人后来衍生了一个重要事件,日后再说,现在只不过是充当教主心腹去送信。汉人接到信件之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要言和那么很多掌门都敏锐的觉察出南疆战事不利,如果结成同盟要挡住答帖木儿,说实话,谁都没把这个蠢蛋放在眼中,挡住他不难,很容易做到,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苗不燕想要抽调沙马俄里这条精锐过去堵住正面战场漏洞的意图,于是一下形成两派,很多人因为和南疆一直偏向朝廷的往事要求立刻出兵攻击,里应外合灭了他们,甚至可以放答帖木儿先溜进南疆做先锋,汉人跟在屁股后面打他个出其不意,一箭双雕,元锋掌门都甚至同意这个计划,因为他们距离南疆太近,这些年吃够了百中教的苦头,大不了事成之后和朝廷一对一争夺天下,也不愿意重演现在这出“三国争雄”的闹剧。
但宋祁和天源道人等几个老成持重的智者都不同意,他们认为南疆第一次和汉人示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元蒙已经很头疼了,还要再图耗心里去和南疆为敌,让朝廷不痛快的人就是盟友,汉人自己被诱和弄的炸开了锅,还嫌不够乱吗?所以经过两天的紧急磋商决定拒绝南疆的出兵请求,还要再议,但是可以休战,挡住答帖木儿的人马也可以同意,希望南疆多多努力,自己会继续观望。“观望”这个态度恐怕是整个战争当中出现最多的策略了,只不过以前是南疆经常用的,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汉人来这一招了,顺便也能好好治治百中教,让他们也体会一下苦苦企盼雪中送炭却无功而返的窘境。不得不说东汉末年的三国道尽了天下大势,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但汉人的回复还是给了苗不燕一线希望,比上次去信石沉大海好的多,这次董涂阳带回了回复文书,苗不燕耍了个小聪明,命人伪造了一份差不多的,但是语气变了一些,只说汉人愿意罢兵休战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否则自己示弱会引发内部矛盾。好在众人被战事忙昏了头,没空辨别真伪,汉人这么说正是求之不得的,而且也是他们提出来的,面子上过得去,所以立刻同意让沙马俄里赶回来助战,唯有沙马俄里本人对此事很意外,他一直坐在北境焦急的观望正面战场超然世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木然亭战死和左翼战场的沦陷让他忧虑不安,忽然说汉人要求停战,还愿意主动挡住答帖木儿,同时教内命令自己要回到主战场让他心中倍感诧异,总觉得汉人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事应该不简单,他可是和蜀中三杰打了多年的交道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不过疑心归疑心,大事不能耽误,于是留下了一点人马做预警,自己带大部队火速东移。
此事宋祁和天源道人他们主和派还是很上心的,认为应该帮助百中教,纵然不能出兵袭取贵州老巢也应该抽调兵马奔袭巴汗恪主力后方,前后夹击,哪怕不是为了百中教都没关系,大局为重,巴汗恪这个老家伙对于汉人来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直卡在汉人的咽喉里多年来让起义军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窒息的要晕厥过去,恨的牙痒痒的,好不容易带着主力出来了如果吃掉他们对汉人自己也是有利的,千万不能为了以前的仇恨埋没了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就主张在大家对南疆戒心未除之前可以在看看南疆和朝廷到底厮杀到何种程度,让他们的鲜血拼掉朝廷更多的人马,等到机会一到,也许可以出兵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这个借口让大家还真满意,看别人家打的头破血流自己隔岸观火看的乐呵呵的事情几乎谁都愿意这么做,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沙马俄里回来助战百中教底气又足了起来,就在巴汗恪制定计划的时候,百中教也开始新一轮的谋划,第一回合南疆输了,但现在刀玉鑫和沙马俄里两大人物齐聚一堂,终于又有了可以和拉章正面一较长短的本钱,那么双方较量的第二回合就要重新拉开序幕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群雄逐鹿(三十六)
沙马俄里带着所部终于赶到正面战场,回来的第一天,教内为阵亡的将士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尤以木然亭的地位最高,朝廷方面也拿他的死作文章,大肆鼓吹,开战伊始就斩杀百中教五大寨之一的赤蛛寨大寨主木然亭,用以振奋士气,汉人那边也派人过来吊唁了,昆仑派遣过来的是一个叫做“李昭璐”的女子,别小看她,按照辈分论她还是段辰雨的小姨呢,其他随从不论,但说她此行带了另外两位大神通者,在派内也是首屈一指的长老,同时有三位大神通者莅临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引得天下人一阵侧目,他们此行除了是表达昆仑派对木然亭以及其他阵亡英魂的深切哀悼之外,还有些事情和苗不燕要秘密商谈,李昭璐告诉苗不燕,北境的事情不必担心,答帖木儿那个蠢蛋自从首战失利以后也学乖了,整天缩在大营里看戏,就指着巴汗恪一举击溃南疆主力,自己捡现成的便宜从北面溜进来;而且就算他哪一天忽然心血来潮要发兵,天源道人率领的劫源门已经和蜀中三杰之一的峨眉派达成一致,以明玉珍的兵马为主力,会联合出兵挡住他们,他的部队没有多麻烦,所以尽管安心。
这番话引得苗不燕欣慰异常,重谢了来使,并且多次重申百中教和朝廷水火不容,和他们割袍而裂,再三恳请肯定汉人发兵,事成之后,也绝不和汉人起义军为敌,愿意从龙征战,像当年追随元世祖一样追随现任天子,为鼎定天下贡献出一份力量,唯一的要求就是天下大定之后还望不要对南疆动刀动枪,尊重南疆自立。这一次谈话史称“大理密盟”,是苗不燕正式倒向汉人的具体表现,也为南疆开创一条截然不同的未来道路,同时也距离她以后种种艰难直至最后下台迈进了一大步。
李昭璐很明确的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汉人接到密报,如果巴汗恪久攻不下,很有可能派人支援,统兵者为“张良弼”,此人有兄弟七人,同在一军,汉人起义军曾经有个赞口,唤:“不怕金牌张,就怕七条枪”,这七条枪说的就是他们,这支队伍一直在河南一带和汉人厮杀,不亚于元蒙第一名将“王保保”,扑灭红巾军以后,转战陕西,最近因为孛罗帖木儿最近看汉人自相残杀就上书朝廷,提出要南征,乘着这个当口一举歼灭汉人主力。这个奏折引起了朝廷的侧目,所以就把张良弼所部南移,已经到了两湖地区,为将来做准备。他和孛罗帖木儿私交甚厚,眼下朝廷没什么大仗要打,因为汉人自己乱成一团的缘故,所以就很关注南疆,如果巴汗恪久攻不下,这张良弼的人马就会前来增援,这个消息对于苗不燕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好消息是汉人这边有昆仑几个少数门派答应出兵,大部分人因为昔日的种种恩怨一直对南疆颇有微词,所以此事急不得,宋祁和天源道人以及其他几个同意出兵的掌门正在拟定计划,但是需要南疆正面战场一定要硬着头皮顶住,哪怕死也不能投降或者后退,一定要让所有人看见南疆的不屈和对朝廷的愤怒,这样才能让大家信服,所以问苗不燕,以一月为限,能做到否?
苗不燕罕见的沉默了,一个月,这在别人看来也不长,但对于在战火中煎熬的南疆人来说,每过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将士在流血,更何况随时都很还会有一个张良弼尾随其后,要撑一个月?苍天,汉人真狠啊,要让南疆流足一个月的鲜血,这不光是让大家信服的问题,这更是要让百中教为曾经的种种在赎罪,要把南疆的血放干,苗不燕满怀着眼泪抽噎的问李昭璐能不能请宋祁掌门帮帮忙,如果张良弼和巴汗恪合并一处,南疆无论如何是撑不住的,哪怕自己在做一点让步都行,恳请出兵援助。李昭璐摇摇头,转告宋祁的话,这不是让步的问题,汉人不图南疆什么,双方有共同的敌人,过去的恩恩怨怨此时也没有多少谈的意义,而是现在大家不同意,若是在陕西一代昆仑立刻就会自己出兵,剑指玉门关,奈何南疆山高水远,鞭长莫及,但是宋祁考虑到南疆之艰难,他还有一计,百中教眼下还有一个援兵是现成的,那就是东边的骸谷,他们转瞬即到,宋祁已经火速派人去找他们谈这件事了,并且一再保证,昆仑的面子陈奇还是给的,绝对不会在南疆乱来。
苗不燕大惊,怎么也不想到要请那磨刀霍霍的屠夫前来,而此刻的陈奇还真和苗不燕想到一块去了,罕见的对昆仑来使甩了一个冷脸,对他们提出的支援南疆的计划还没说完就丢下一个字“不!”转身离开了,因为他此刻不仅要忙张、方之争,还有更多的不满,那就是对昆仑的不满,其实陈奇从宋祁在蜀中召集各路人马协商伊始就知道此事了,正魔两道携手,正道首推昆仑,魔道首推骸谷,对于这么大的事情不请自己心中极为愤怒,陈奇可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性格素来暴戾乖张,他丝毫不介意用南疆的鲜血来表达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怒火,南疆不请自己,那是恨自己,你宋祁也不请自己,那是说明你宁愿把南疆放在心头上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多年并肩战斗的老友,那么既然如此,你们自己去玩吧,看看你昆仑能带着百中教玩成什么样,有能耐别求我帮忙。
最后苗不燕是流泪把李昭璐她们送走的,心中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石头,张良弼的消息她暂时压下没有说,怕给众人带来压力。而前线的第二回合较量已经开始了,元蒙右翼部队化作先锋,调拨八千人马分成十六路开始逐山、逐地的争夺,赤蛛寨伤亡惨重,需要暂时休整,于是乌蛇寨成为不二人选,在大寨佬扎颇的带领下开拔,和朝廷短兵相接,双方第一天就为了争夺三个山头发起五次冲锋,亡两千人,伤三千人,七个寨佬战死,虽然立刻就有优秀的盅师补上,但这才是约定之期的第一天,后面还有二十九天,这可怎么过?
其实巴汗恪也为南疆的顽强感到震惊,觉得这似乎难以理解,连曾经数次交手的汉人都从未有够这般强硬,按照自己的思考,南疆缺乏军事素养,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有盅术得天独厚的杀人手段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半月就可拿下他们,现在在看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了,人说蝼蚁尚且偷生,南疆人怎么个个都悍不畏死?要是这么打下去自己带的人马还不够往里赔的,朝廷有风闻说要派张良弼过来,可是迟迟不见下文,巴汗恪心里明白,朝廷那帮蠢材一定在举棋不定,为了到底该剿灭汉人还是南疆争执不下,现在两边都成肥鸭子了,反而在想些别的事情,他们对自己期望过高,认为能一举攻克,哪里知道现在这般局面?于是派人上书催发援兵,自己召集众人要换个策略,不能在这里正面蛮攻了,看样子南疆野人似乎早就在正面战场做好了死斗到底的准备,那么就有必要换个策略以巧破力了。
而百中教这边侬吁柯正站在地图前久久审视,目前只丢了一个山头,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并不介意,因为和海丹反复推演了一下,朝廷虽然逐步压进,但是要这么发展下去最起码还需五万人,他们哪有这么多的兵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朝廷增兵,所以要赶在朝廷增兵之前和元蒙速速正面决战,只要能一举击破四大拉章率领的主力军,那么胜利指日可待。这就是南疆暴露出的第二个弊端:没有考虑过朝廷增援问题。因为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建立在汉人拖住元蒙后方的基础上,没想到诱和策略弄乱了汉人,现在如果朝廷增兵,南疆就傻眼了。
而元蒙这边的想法却不尽相同,右翼田家坝稳如磐石,中路前锋营进攻伤亡惨重,那么唯有向不日以前大获全胜的左翼战场再下重手,博尔察罕指挥的左翼人马在水淹三军之前和木然亭正面死磕了好一阵子,自己也损失不小,就着左翼战场胜利的机会原地驻扎休整,此时有谋士进言一计“暗度陈仓”,可从中军调拨五千人过去给他增兵,从左边深入,眼下山洪已退,道路显出,绕过正面战场一拳打在百中教柔软的腹部,这一下绝对能把揍的南疆揍的眼冒金星,七荤八素。此计甚好,于是拉章派遣了一对同胞兄弟的大神通者过去作为元蒙法师领袖,哥哥叫“那也”,弟弟唤“柘也”,二人为仁钦岗拉章座下弟子,有勇有谋,可堪大用。计划的地点就选在昔日汉人曲靖大捷的地方,只要一举攻占那里,将会把扎颇率领的前锋人马彻底阻绝,有釜底抽薪的作用。
左翼战场的沦陷就像一只拳头一样贴在南疆的脸上,有探马回报敌人中军有分兵南移的迹象,闻听此言让百中教众人都大吃一惊,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元蒙宁愿从中军撤走一部分人马绕道南边都愿意和自己正面决战,博尔察罕左边来袭形势危急。其实南疆不善用兵,倘若是有孙濛罄这一类兵家高人在的话,正面战场绝对不会一开始就拼的这般凶猛,所谓用兵之道,贵在虚实,运筹帷幄,进退有余。完全可以先故意软上一些引出巴汗恪主力在一举硬攻,现在人家知道你正面这么强硬就开始动脑筋要见招拆招了,左翼如此危急,海丹临时决定顾不得其他,立刻抽调檀虫寨的后备人马现身,由大寨主申岩为统帅立刻出兵相迎,此人手下有个六寨佬素有谋略,唤作“吴岩卡”,是个苗族盅师,申岩带上他一起出发,由他制定战争方略。
吴岩卡要退敌有个现成的条件,那就是曲靖往南都是苗族的地盘,他深知地形,为人善于奇谋,他命人多方打听敌人行踪,再三思考,认为朝廷兵马来势汹汹,不可被动,应化守为攻,出其不意,于是命人在周围两侧广扎空营,用作疑兵,三天之内稍战而逃,一连失了九寨,令敌人骄兵自傲,晚上利用地形优势趁夜偷袭,反扑了过去,连夺失地,将敌人牢牢的阻击在铁广路一带,可谓先拔头筹,若不是“那也”、“柘也”兄弟俩率领元蒙法师抵抗激烈,完全有可能反攻过去,如此既稳住了左翼,又保存住了自身力量,极为稳妥,让元蒙大吃一惊。
巴汗恪盛怒之下连下军令申斥博尔察罕骄兵自大,轻敌冒进,降职一等,南疆士气大振,本打算中军一举反推过去,但是苗不燕却意外的插手,力求稳妥,让海丹和侬吁柯等人三思而进,原来她是怕进攻不成反伤及自身,挺不过一月约定那就坏了。这么一来元蒙也懵了,本以为南疆会乘胜追击,已经做好了全线转为防御的准备,事实却并非如此,一连等了五日都没动静,苗不燕是数着手指头在盼日子,心中稍喜,众人都很费解,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这个绝好的战机,希托拉章更是诧异的在中军大帐内问巴汗恪:“南疆逆贼在等什么?”
第八百五十六章 群雄逐鹿(三十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苗不燕看着天色逐渐放晴,只剩下十日就到约定的一月之期了,汉人会来吗?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相信汉人了,以前从没有失望过,但愿这一次也不会失望吧。刀玉鑫走到她身边,疑惑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苗不燕连忙掩饰的笑了笑:“我在想战事。”
“嗯。”刀玉鑫有些疑心,但是没有说下去,反而顺着话题说,“我们前几日放弃了反攻的机会,这几天双方互有胜负,估计决战的日子不远了。”
“我们失去了多少土地?”
“一成。”侬吁柯在另一边静静的回答。
“比预料的要好多了。”苗不燕有些悲伤,“但是我们却付出了那么多子民的性命。”
“战争是免不了的。”沙马俄里在一旁安慰道。
“教主,朝廷遣人过来送来战表。”海丹匆匆赶到身后,手里拿着一卷竹简。
苗不燕打开摊在桌子上,众人看去,信中写道:“‘至贤仁惠明典奉佛南国师’如晤:自世祖皇帝一统海内传承至今已过百余载,四海臣服,万邦来朝,待南疆如天土,视贵教似国尊。不想今足下不思图报天恩,反篡政谋逆,兴不义之师,抗朝廷天威。巴汗恪不才,奉天罚罪,以书明意,以刀为誓,五月初十,三军齐发。望尊体恤黎民疾苦、教众不易,及时醒悟,向北叩首而归,从龙征战,亦不失为苍生之幸,万民之福。”其中抬头写的是“至贤仁惠明典奉佛南国师”,这个称号是昔日唐懿宗册封明典教主的,世袭罔替,后来因为元世祖忽必烈的缘故就被保留了下来,沿用至今,是百中教教主在朝廷的正统称呼。
“五月初十……”苗不燕略微一思索,“还有三天时间,准备的如何?”
“他们反而按不住性子了。”海丹指了指战表,“不管我们准备如何,该来的总会来。”众人点点头,面色无一不凝重,因为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最后时刻。
元蒙确实耐不住性子了,前几日南疆没有乘胜追击让所有人几乎都迷惑不解,巴汗恪也不例外,总感觉此事不对,有手下乐观的认为也许是因为南疆逆贼不会打仗,所以耽误了反攻时机。但巴汗恪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厮杀多年,经验丰富,总感觉这里面有问题,反而慢慢的缓过味来了,南疆胜而不追,原地观望,这样的举动很明显是在拖时间,他十分敏锐的觉察出两个可能,一是南疆已经做好了耗下去的准备,要和元蒙拼到粮草耗尽的那一天;第二个可能则更可怕,那就是他们和汉人联手了,等汉人偷袭自己在贵州的老巢,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将是天大的灾难。这两种可能性无论是哪一条成真对自己都是不利的,战争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不能让敌人如愿以偿,既然左右翼战场目前都归于平静,短期不会有多大进展,那么,最后决战的时候就定在此刻,一举歼灭逆贼。
为此特地将所有能赶到的人马收缩过来,这也是决战前一个明显的讯号,苗不燕也发出消息,让申岩和董药师雍知晓,他们的人马也要择机向中路靠近。其实在董药师雍看来教主这么轻易的答应决战似乎太着急了,和朝廷的这场仗要想打赢,最好也是最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拖下去,拖个三年五载,看你怎么办。其实他并不知道汉人的事情,也不了解战争,既然元蒙发出战表,那么就意味着到了那一天不管你如何他们都会大军齐发,拖时间的策略早就被巴汗恪看穿了。
南疆也在紧急调动人马,因为木然亭身死,对抗四大拉章的四人就有了变动,沙马俄里临时归来就由他顶替是最好不过,刀玉鑫和他是最强的存在,由他们出马就有一定的希望,刀玉鑫反复叮嘱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引开其他人,让自己找个机会和拉章一对一,自己有万分把握斩敌人首级献于麾下,只要杀掉一人,莲师八变不攻自破。谁都知道此事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只有尽力为之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至,五月初十,双方主力军全部集结在宣威路,之间只有一座不大的山脉相隔,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条山坳将要成为主战场。元蒙近五万人马戎装靓丽,南疆六万将士枕戈待旦。巴汗恪站在中军一处稍高的山地之上遥望南疆队伍不屑一笑,队伍阵型只能勉强说的过去,毕竟没有懂兵者;南疆深知此理,所以只好用数量来弥补。
“不要畏惧!”苗不燕瘦弱的身躯也穿着铁甲,骑着滇马,她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站在高处大声的为将士们鼓气:“子民们,将士们,我百盅教万千盅师们,元蒙利用与汉人相争的事端背信弃义,荼毒南疆,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上千年,他们要抢夺过去,你们说答应吗?”
“不!”万千将士一起高吼。
“不要畏惧!”苗不燕用剑指着敌人的阵营,“刀枪拔出来,利箭射出去。我们奋力一战,以鲜血捍卫自己的亲人和土地,盘瓠大神传承我们的盅术时刻护佑我们,他们想要突破我们踏进南疆的土地,你们会让他们进来吗?”
“不!”
“不要畏惧!”苗不燕长剑一挥,“为了自由、为了我们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在被别人压榨、更是为了我们的尊严,让敌人沐浴着鲜血迎接死亡吧。战斗在底——”
“战斗到底——”三军人马尽皆高呼,天上的云彩都在躲避。
巴汗恪丝毫不畏对面的场景所动,仅仅是令旗一挥,身边有元蒙法师鼓足灵气吼道:“奉天罚罪——开战——”元蒙军队立刻阵型变化,万千将士长刀一压,鼓角吹动,像洪水一样倾泻出来,带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冲了过来。
南疆阵营马上万箭齐发,三阵箭罢,侬吁柯长剑一挥,战鼓敲响,大喝道:“开战——”
双方的人马不顾一切的冲过山岗,在方圆近百里的山脉中惨烈的碰撞到一起,血肉磨盘无情的碾压着生命,空中数千元蒙法师呈千叶莲花状布阵,无情的轰杀过来,南疆盅师也带着一路飞禽猛兽毫不畏惧的冲了过去……
这个血腥的日子注定要载入史册……
第八百五十七章 群雄逐鹿(三十八)
南疆和朝廷的最后决战爆发的异常惨烈,双方天上地下皆是血流成河。元蒙法师结成阵法,空中全是金色光芒,带着佛法那不可阻挡的无上威力,如同一架刚猛缜密的战争马车缓缓压进,每前进一寸都有数个盅师带着一路血花坠落下去,南疆的盅师大部分的攻击手段都没有奏效,五大寨精锐尽出,站在第一线,他们一定要想办法破敌,否则胜负就交代在此刻了。
四大拉章位居正中,盘腿静观,没有急着出手,看着战况似乎很满意,一切都如他们所料,正面大规模对战佛光克百邪,盅师的手段只有在一对一的时候才会显得神出鬼没,上千元蒙法师佛光普照,任你们何种手段都是徒劳。此时,南疆阵中杀出一位黑脸大汉,气势了得,正是檀虫寨寨主申岩,四大拉章神色稍正,知道此人身份,有大神通者之能,既挺身而出必有过人之处。只见申岩蹬掉草鞋,扯开衣襟,盅师黑纹爬满全身,密密麻麻,好似无数小虫,掏出随身的一只陶罐,拍掉封蜡,掏出虫卵大口咀嚼,口中鲜血四溢,黄绿之色挂在嘴边,拉章不忍直视,示意周围元蒙法师不可小视此人,全力奋战。
许多盅师用绳子吊着巨大的黑色甲虫飞到近前,申岩吃完之后全身气势大盛,一股酸涩、苦闷的潇洒之气吹过全场,拉章位居正中都闻见了几欲呕吐,申岩拽过身边一只体型数倍于自己的肥大甲虫,用力一扔,飞在元蒙法师头顶,希托拉章大惊,叫道:“快打掉它!”
但是已经迟了,申岩一掐法诀,那甲虫骤然爆裂,腥臭不堪的毒液伴随着残躯四散落下,有不明所以的元蒙法师抬头看去,被毒液击中,全身立刻皮开肉绽,惨叫声一片。再看南疆,无数盅师纷纷合力将甲虫抛了过去,一时间如同天石陨落,申岩大喝一声,全部裂开,黑色的残躯毒液如同死亡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元蒙法师立刻阵型大乱,四散躲避,仁钦岗拉章愤怒的叫道:“不要混乱!”
见到露出破绽,申岩已经带着一队人马突入进去,他一马当先,恰好有几个元蒙法师欲伸手阻拦,申岩随口一啐,几道毒液如同利箭飞射出去,好似毒虫射毒,敌人立刻毙命。迪却拉章坐不住了,跳将起来指着一队人马咆哮道:“乱什么?不要近身就没事,用‘毗沙门伏魔阵’!”此言一出醍醐灌顶,立刻五十多个元蒙法师重整队形,如同一张圆形伞面挡在前方,同结一印,一道硕大的法阵出现衬托在背后,所有人身形在法阵中急速转动,瞬间万千佛光化成的降魔杵投射而出,以万箭齐发之势压了过来,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让冲过来的盅师被射成筛子。
果不其然,有几个躲闪不及的盅师被金色降魔杵透体而出,全身散发着焦黑坠落下去,申岩临危不惧,冷笑一声,连戳身上几处穴道,痛苦的大叫一声,背后脊椎裂开,一只巨大的血肉甲虫从背后钻了出来,呵!好家伙,此物长的黑身黑甲,阳光照去鳞光闪烁,头上一只大毒螯好似三刃叉,一对前螯似猛蝎,八对腹手全长针,下半身长在申岩的身体内,申岩连掐法诀,人虫一体,顺势往后一拉,在陡然张口一喷,瞬间遮天蔽日的毒浪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声猛撞过来,那声音极为刺耳,布阵的元蒙法师闻音痛苦不堪,身形全部停滞,只感觉胸口被大锤砸中,修为稍低的人连脑浆都被从鼻孔里震出来了,还没等缓过神,遮天蔽日的毒浪如同海浪一般已经奔涌而来,“轰隆”一声巨响,元蒙法师的阵型瞬间全部被冲开,待毒浪散尽,只剩下破衣烂衫,连躯体都被溶尽了。有两名大神通者元蒙法师忽然杀到申岩头上,同时飞出两根降魔杵击打在虫甲背上,申岩神色略微一痛,随即抬头,巨虫两只大螯直接刺过,将二人身体拦腰剪成连段落下。这就是檀虫寨的象征:吞吐遮天之毒,咆哮万物意志——“惊涛的蛮虫”。
“贼子休要猖狂!”一体型健硕的光头法师从天而降,脸阔眉浓,不怒自威,手里拽着一串个个都有磨盘那么大的念珠,用钢绳串连,有数丈之长,每颗珠上都雕有经文,刻着通篇的《大藏经》,此人名号“桑成”活佛,八思巴亲传三弟子,在军中地位仅略逊拉章一头,手里的念珠法宝唤作“金刚焚威珠”。
他抡起大珠,隔空抽了过来,申岩催动蛮虫,挥动大鳌就要剪断穿绳,不想不仅没有成功,桑成拽住一头舞动念珠,手脚灵活,好一招“游龙戏凤”,顺势将申岩捆了个结实,盘腿坐下,催动灵气,刹那间佛光璀璨,念珠通体经文闪烁,燃起无尽佛火,尽要把申岩烧成灰烬,申岩吃的灼疼,一抬手,背上蛮虫的腹足尖刺激射而出,只听得“嗖嗖”数声,从念珠的缝隙中穿过,希托拉章大惊,老远叫道:“闪开!”但是已经晚了,桑成躲闪不及,身中五刺,顿时面目漆黑,气若游丝跌落云端。
申岩立刻就要挣脱缚在身上的燃火念珠,不想耳边一声惊雷怒喝:“贼子拿命来!”好似晴天霹雳,抬头看来,仁钦岗拉章不知道何时已然出现在他头顶,他抄出一根蓝色戒尺一下打在蛮虫背上,一声贯穿整个战场的狼嚎,两只蓝色三头座狼化形而出,和申岩在空中扭打在一起,那两只座狼威风赫赫,三头四腿,牙尖嘴利,全身湛蓝幽冷,身手矫捷,好一出“座狼战蛮虫”!双方裹挟在一团残余的佛火中一路跌落下去,料想这一偷袭让申岩不死也伤,情况不妙。
没想到竟然有一位拉章坐不住了出手偷袭,所有盅师顿时群情激奋,大寨佬朋敢怒不可遏,冲了过来大叫一声:“鞑子不知羞耻,且看老夫手段!”
未想还没冲到近前,一双龙爪尾随而来,腊朴晓得厉害,急速后退,迪却拉章赶到:“逆贼,我来做你对手!”
朋敢神色凝重,不敢轻视,双方拆解不到五合,迪却拉章只感觉脑后生风,一阵怪异的甜腻妖香漂来,自己全身每个关节仿佛烂铁生锈一般疼痛不已,转身望去,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出现在背后,黑色大手无声无息的朝着自己抓来,沙马俄里杀到,朋敢心有灵犀,忽下重手要缠住迪却拉章,意欲前后夹击,迪却拉章大惊,千钧一发之际希托拉章火速赶到,一指拈花,幻化出无数金色曼陀罗花朵吹来,沙马俄里无奈稍退一步,迪却拉章送了一口气。
刀玉鑫轻轻的走到场中,对着剩下的最后一位还端坐在中央的拉康拉章勾了勾手指,拉康拉章皱了皱眉,正要起身,身边有同门提醒道:“师兄,小心奸计。”
“无妨。”拉康拉章笑了笑,“我有莲师八变威震华夏,纵然有奸计又何惧之有?待我与这妖女斗上一斗,若是能拿了她必能动摇三军。”
“露出破绽了!”还没等拉康拉章动手,看见刀玉鑫看着远方的拉章挑衅,一位附近的元蒙法师赖不住性子直接从背后偷袭过来,那元蒙法师手藏一支短小的金色降魔锥,此人也不一般,名号唤作“呈德”法师,按照汉人修真者来衡量最少也有分神期,乃拉康拉章的徒弟,这支降魔锥就是拉康拉章亲自赠与,他一个虎跃,扑在刀玉鑫背后,发出一声闷响,降魔锥从袖中一刺既中,双眼佛光闪动,要注入全身佛光烧尽刀玉鑫内脏,“妖女,还我师兄弟命来!”
刀玉鑫面不改色心不跳,几个呼吸过去了尽然安然无恙,敌人皆惊,连拉康拉章都极为诧异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但是下一刻他绝望的叫道:“快撤!”
但刀玉鑫何许人也?她右手手指一勾,呈德被一股无法抗拒之力直接摔倒刀玉鑫身前;左手一托,人就被吊在空中,喘着粗气盯着刀玉鑫的双眼,刀玉鑫把后背的降魔锥拔了出来,低头一看,纯金打造,雕工精湛,刻满了符文图案,满意的用手掂了掂,抬起头,双眼从头巾银饰中盯着他问:“害怕我吗?”
“不怕。”呈德大义凌然的笑了笑,“唯有死尔,我意去西方极乐皈依我佛久矣。”
“这个事情恐怕有点难办了。”刀玉鑫有些无奈的笑笑,举起降魔锥到呈德眼前。
呈德冷笑起来:“妖女,我佛家宝物要用佛放催动,你这种村野……啊……啊……啊……”
还未说完,刀玉鑫懒得听他啰嗦,两指一张,呈德的嘴被强行撑开,刀玉鑫用手把降魔锥摁了进去,出人意料的是呈德的身体竟然散发出无尽的佛光被烧成灰烬了,刀玉鑫呵呵笑道:“连你的灵魂都烧没了,我看看你的佛祖怎么帮你。”
原来刀玉鑫竟然把呈德刚才玩命似地注入她身体内的佛光全都倒逼了出来,反把他自己烧成灰了,刀玉鑫拍了拍手,看着对面已经赶到气的满脸通红的拉康拉章无辜的说道:“别人还说我暴戾,你怎么教徒弟的,他少释放一点自己也就不会这样了。”
“你……怎么做到的?”拉康拉章虽然心中怒不可遏,但高手对决尚能克制情绪,临危不乱,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看见刀玉鑫使出这般闻所未闻的手段顿觉心惊,佛光克百邪,但是从未听说邪物还能把佛光强制反逼出来的。
“哎、哎、哎,这是个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刀玉鑫嘴角漏出一丝狡黠的冷笑,“上次我们没打完,今日索性机会难得,我们分个高下吧。”
“上次你果然没有尽全力,江湖人言你是百中教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过誉了。”刀玉鑫谦虚的回答,“教内比我强的还有好几个,只不过他们年事已高,一般不出手。”
“那今日老夫就要领教了。”拉康拉章从脖子上取出一直通红的吊坠,刀玉鑫收起了笑容,全身黑纹爬满,眼中流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她知道“朱砂通天吊坠”的名号,不可小觑。
那边仁钦岗拉章收回戒尺,和周围寨佬没斗几个回合,忽然一只白虎拆开两边,双狼馋涎欲滴的看着那只老虎,思可法杀到,仁钦岗拉章虽然不认得他,但还是笑着讥讽:“寻常驭兽之术怎么与我座狼护法抗衡?更何况双狼六头,相比较真是顽石比美玉,凡鸟攀凤凰。”
“巧了。”思可法也笑了起来,身边数个盅师搬运着四个大小各异、盖着黑布的笼子尾随而至,思可法一把扯掉蒙布,“数脑袋来比胜负?那好像我不会输。”
值此,刀玉鑫、沙马俄里、朋敢和思可法的四位原定人选正式形成与拉章对垒之势,风云突变,周围其他人全部散开,决定胜负的一刻到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群雄逐鹿(三十九)
南疆和元蒙的地面部队厮杀了一昼夜,双方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山岭上除了残断的火苗,就是两万多具尸体,两边都鸣金收兵,暂歇一阵,侬吁柯自己也亲自上阵,负有轻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天际,现在轮到南疆四人和四大拉章对垒来唱主角了,周围其它盅师和法师都不约而同下意识的离他们远一些,看看这场主将对决终究**。
迪却拉章看着朋敢冷冷的笑道:“你的大寨主落败,估计已然身死,难道你要报仇吗?”
朋敢面色表情的点点头:“报仇是肯定的,但是有一点要弄清楚,那就是你必须得先死,因为你还杀了赤蛛寨的木然亭大寨主。”
“他?”迪却拉章愣了愣,有些悻悻的答,“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也是一个狠毒的人,没想到他化身蛛后有那般威力,一人就抽干了两百多人,伤更多,最后他就是死也没撤术,我只好把他尸体砸成齑粉。”
“说的好。”朋敢挽起袖口,露出一条长长的伤疤,“虽然我和他有很多政见不和,私交也不多,但是多年前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这条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所以我从来都很尊重他,结果你连他尸首都毁了,干的好、干的太好了,为了这件事,我一定要把你的人头都拧碎。”
迪却拉章点点头,看不出任何悲喜,祭出唐噶:“那你的手还不够大。”说完唐噶中伸出龙爪,一把捏了过去,朋敢动都不动,任凭来袭,迪却拉章楞住了,一发力,却发现龙爪捏住他那老瘦干瘪的身躯根本无法捏碎,随即一股蛮横的抗拒之力传来,朋敢硬生生的撑开束缚。
此时在看,朋敢老迈的身躯上肌肉暴起,双手破开皮肉,化作两只虫鳌,和申岩有些不同,五指皆是长细的黑色利刺,竟然用蛮力抗拒了,他讥讽道:“别看我一把年纪了,还撑得住,在用点力。”
迪却拉章面目铁青,他心中明白,刚才这一下自己根本没留手,龙爪是鼓起全力的,没想到此人身为檀虫寨大寨佬也和申岩一样,可以化身为蛮虫,看来今天不拿出点真本事是没办法降服对手了。于是使出“海生金刚”,带着漫天佛光体型越来越大,龙座护法盘身而居,隐隐有波涛声传来,所谓蛟龙入海,雄鹰翔空。朋敢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似乎并不为所动,扯掉身上衣服,众人看去无不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位年事颇高的老人身上竟然有无数密密麻麻的伤疤,不难想象出他年轻时经历过怎样的战斗,曾经有人担心朋敢老迈,不能应战,但沙马俄里笑着说了一句:“他让人畏惧的地方跟年龄没有多大关系。”
正是如此,朋敢全身皮肉绽开,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头发束辫,覆盖着一层细鳞黑甲,右眼侧长角,弯指苍天,左肩、右膝皆有独大鳞片做护,下身长漫软触,脚踢硬刺,双眼六瞳,这就是他们一族独有的不传盅术,唤作“哀嚎流萤”。
乍一看去,迪却拉章身化金刚和朋敢比起来,如同高山俯视顽石,让人不得不感叹朋敢的渺小,迪却拉章也是如此,瓮声瓮气的开口,声如洪钟,讥讽道:“蝼蚁之虫也敢和凤凰比肩?吞噬了吧。”说完身上天龙护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射而出,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朋敢身躯淹没,众人一片惊呼。
但是下一刻,迪却拉章的脸色却变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上反而出现了几处伤口往外冒血,明明已经变成了金刚之躯,能造成这种伤害的招数一定匪夷所思,何人所为?下一刻,他仿佛想明白了,连忙唤回天龙,只见朋敢迎风而立,颇有战国廉颇之感,他沙哑的问道:“痛苦吗?哀嚎吗?”
元蒙这边包括拉章在内都诧异非常,没有人明白朋敢是怎么做到的,唯有刀玉鑫、沙马俄里等几位资深寨主、寨佬神态如常,似乎这在一切预料之内。迪却拉章摁住伤口,心中反复思索敌人到底是何时下的手段,始终不得要领,朋敢自语一声:“哀嚎声还不够大,似乎还不够痛苦。”说完身形一闪,主动进攻,杀了过来。
迪却拉章慌不择策,挥起巨手就要拍下他,没想到朋敢身躯轻如羽毛,和流萤一般难以扑捉,反而落到手腕上,俯下身子,伸开五指尖刺,一弯腰从脚下划开皮肤,顺着胳膊朝着脑袋就来,指尖渗出毒液,正在顺着伤口腐蚀金刚之躯,迪却拉章只感觉全身伤口如同针扎,连忙全力催动佛光,同时一边连连甩手,要把朋敢甩出去,朋敢随风而动,黑色的死亡流萤飞舞,如影随形,一时间场面大乱,这时人们才猛然间发现一个问题,身形越大,目标就越明显,相反身形越小的朋敢却占尽了优势。
拉康拉章大惊,转身就要飞过去帮忙,忽然脑后生风,转身连忙躲避,只看见几片枫木叶带着“嗖嗖”声擦了过去,原来是刀玉鑫出手了,她摇摇头:“太失礼了,你应该先说‘阿妈,我可以去吗?’我同意了你才能去。”
拉康拉章捏紧了拳头,脸上的伤疤一跳一跳:“妖女,你当真以为天下无敌?”
刀玉鑫答非所问:“你脸上的伤疤听说是洞火老道留下的?”
“是又如何?”
“他太仁慈了,换成现在,我一定会顺手砍下来。”
刀玉鑫话还没说完,忽然一愣,本能的抬头看去,拉康拉章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威严的压下一直大手,喝道:“散魂——宁玛印!”一道极为深奥的法印刻在了刀玉鑫脸上,磅礴浩大的佛光倾泻出来,刀玉鑫脚下连续出现三个金色法阵发出低鸣声,待睁开眼睛一瞧,刀玉鑫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拉康拉章诧异惊呼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刀玉鑫这已经是第二次避免佛光的侵袭了,这在常人看来是无法理解的,刚才这一招按理来说应该把她的三魂七魄击散出体外在对,为何丝毫不起作用?
刀玉鑫笑了起来,眉宇间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她喘出一口粗气,一摊手,丢下了一团被烧的漆黑的枫木叶,这才缓缓的说道:“你也蛮厉害,竟然被你迷惑了,很多年都没人能用幻术蛊惑我了,刚才交谈时你居然扰乱了我,让我觉得你人还留在原地,致使你偷袭得手,看来你修行的变化就是专用迷幻之术的了。”
其实刀玉鑫所言不错,拉康拉章确实如此,他修行的莲师八变之一叫做“班玛托创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不过这不是肤浅的幻化之术,而是行走在生死之间的上乘幻化法门,能够扰乱刀玉鑫的视线可以说纵观整个江湖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他俨然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未曾料到就算迷惑成功、偷袭得手,也奈何不了她,盅师居然不怕佛光,简直有悖常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窍门。
“到我了。”刀玉鑫难得的认真起来,她举起一片树叶,放在眼前,“分枫——叶灵!”指尖松开,那片树叶缓缓飘落,拉康拉章睁大眼睛,他看到的却是随着树叶的飘落化出了更多无穷的树叶,每一片树叶的叶面都似乎在被什么啃食,待回过神来,一只巨大的叶灵妖童裹挟住自己全身,正张开凄惨的大口对着自己的脑袋垂涎欲滴,空洞的双眼、融化的脸庞,散发出让人呕吐的腐臭,全身爬满驱虫,这不是盅术——这是——降术!?请降的这是什么邪神?估计应该是南**有的妖物鬼神!
叶灵妖童全身爬满的驱虫正在脱变,露出一个个不满三寸的小童挣扎出来,他们没有眼珠,却在对你微笑,伸出小手往你身上攀爬,甚至要往你的嘴里钻,拉康拉章全身都被这种黑暗的气息影响的寒冷彻骨,不能坐以待毙,他一抬手直接伸到叶灵妖童的嘴里,身躯却无法维持,无力的垂落下去,待被黑色小童淹没之后,却“哗啦”一声,所有的这些降神化作了一滩清水散落开来,拉康拉章湿漉漉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却不轻松,似乎这一手解围并不容易。
刀玉鑫赞道:“妙啊,居然能把敌人的招数都随意幻化,这是何等的神通。”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拉康拉章用“班玛托创匝”的最高奥义将一切幻化为清水,这就是他多年来立足于江湖的成名手段,如果你被蛊惑了,他认为你是什么,那么你就是什么,妖童灵智不高。心性不稳,他认为你是清水,你分辨不出来,那么你就是清水,这一招让拉康拉章纵横天下,立于不败之地。
说实话,拉康拉章虽然知道自己刚才成功拆解了对手招数,但是他心里并不高兴,因为这一招对自己灵气消耗极大,万事万物总有代价,就如同楚寻语一样,用剑之花最多三次则透力而倒,这一招也一样,如果能随意施展那就好办了,找个机会再蛊惑了刀玉鑫就行,让她认为自己是死人,那么她自己也就死了。可惜不是这样,能蛊惑刀玉鑫的招数消耗之大难以估算,用不了几次不说,最震惊的是目前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怕佛光,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大神通者对决,胜负在转念之间,同样的招数很难奏效第二次,刀玉鑫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手没想到是降术,请出了南疆异族信仰的邪神,逼出了拉康拉章使出这等手段,那么她就一定会有所防备,本来就实力卓越,再想蛊惑她绝非易事。
刀玉鑫心中所思也和他差不多,早就听闻此人幻化之术了得,昔日和洞火老道交手时,洞火老道不通心神法门,数次进攻都被蛊惑了,化做无用功,最后是拼了老命用出了青城禁术才拼了个两败俱伤,不,应该说他自己受的伤更重。所以自己出奇制胜,用瑶族的降术请神,没想到他连异神分身都能蛊惑,这种手段进可攻、退可守,盅术释放的飞禽走兽灵智不高,他可随意蛊惑幻化立于不败,一旦抓到机会反还能蛊惑自己,果然很难破,但是有一点她也不明白,刚才交谈的时候,他是什么时候蛊惑的自己?并且他还没用吊坠,不用出这等法宝就说明他仍有余地,看来必须逼的在紧一点……
“这个时候你还有空看别人?”沙马俄里有些不快,看着眼前正在往远处观望的希托拉章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斥道,“你的手链法宝都被我们缴获了,你和你的三个师兄弟比起来是无宝可用,还这么轻视我?”
“别误会、别误会。”希托拉章连忙转头示意,“我丝毫没有看轻阁下的意思,你的威名我素有耳闻,至于你说我的手链……嗨……说实话,那东西在不在不打紧,我和他们三个有些不一样,有时候反而是负担。”
“嗯?”沙马俄里似乎有些没听懂。
“不是我,是它。”希托拉章示意了一下手腕,“诚如阁下所见,仁钦岗是用戒尺驭狼;迪却是用唐噶附身化作金刚;拉康嘛……他还没用,我也不好意思说破,而我那个,除了辨毒以外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是和你动起手来我也不怎么想用它,它只会帮倒忙。”
“哦?”沙马俄里被激怒了,“如此狂妄,你要赤手空拳打倒我?”
“绝对没有,对付你我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希托拉章左右看看,又问,“动手之前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上次你们那边有个小混蛋羞辱我的,就是那个背着大铜镰的那小子,今天来了吗?”
“他不在。”沙马俄里答,“他留在教主身边听后调遣,不做正面厮杀。”
“这样啊……”希托拉章叹息道,“我还以为他今天也来了呢,否则我一定会把他扒皮抽筋解恨的。”
说完此话,全身灵气大盛,脑后头发飞速的生长,口中獠牙突起,简直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看着沙马俄里杀气漫天,怒不可遏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好先杀了你在去找你们教主要人了,放心,苗不燕那个两面三刀的小丫头片子我会一并算账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群雄逐鹿(四十)
就在申岩和刀玉鑫与敌人大打出手的时候,沙马俄里和思可法这边也同时和敌人交上火了,仁钦岗拉章的座下双狼护法确实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来去如风,骁勇异常,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交手时思可法猛然间发现这双狼是灵魂之体,无形无质,不怕盅毒,没听说过灵魂能中毒的,自己的驭兽尖牙利爪上涂抹的**根本无所用处,这就意味着只能用蛮力强攻;而他本人自始至终都丝毫没用过盅师手段也让仁钦岗拉章吃惊不小,这么一来佛家法门优势就没有了,而且这家伙驭兽的手段不俗,双狼斗群兽难度不小,仁钦岗拉章思前想后怎么也没想出他的名字,因为没听闻百中教里面有个不用盅术的大神通者盅师,这要多亏了苗一雄冷落了他,要不然他的名声传扬出去仁钦岗拉章必然有所防备。
思可法最大的笼子里关押的居然是一只“独眼金背熊”,它只有一只眼睛,倒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左眼瞎了,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这种黑熊有个毛病,就是性暴,暴到什么程度呢,看它那只瞎眼就知道了,当年思可法的祖父降服它的时候它只有一岁多一点,用沙子迷了它的眼睛,狂怒之下它直接扣出眼珠子吃了,由此可见一斑。背上有一道金毛,每过一年都会褪掉一些黑毛相取代,时间越长背上金毛面积越大,蛮力也就越惊人,相传等全身覆满金色之时就是它开灵智化人形之刻,那时候他的力气足以移山填海,若是有不开眼人的想去驯服他基本上就等着他请你吃熊掌吧,所以必须从小抓获圈养起来,这只黑熊就是如此。打开笼子,这只黑熊正趴着睡觉,不吵也不闹,周围却没一个盅师敢上前的,思可法一脚踹过去,直接将笼子踢翻,里面的黑熊被甩出去老远,顿时大怒,跳起来就看见眼前有一只三头双狼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这股邪火算是找到地方发泄了,二话不说直接请双狼吃熊掌,猝不及防之下只一个耳光就把双狼抽翻老远,双狼大怒,爬起来直接厮打成一团,真让人捏把汗。
六张狼口咬的够狠,好在这独眼金背熊性格也蛮,杀不过也要杀,掰着一个狼嘴就不松手,任身上被咬的血淋淋的,思可法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且看第二个长条笼子,里面栖着一条“双头赤练蛇”,双头蛇自古在历史上被视为灾难的象征,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汉人的典籍中也多有记载,比如《世说新语》中就有记载:双头蛇,一头有口无眼,一头有眼无口,眼可威慑百兽,嘴能吞吐日月,能斩杀它的人都是有大智大勇之辈,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啊,刘邦当皇帝了,孙叔敖也当宰相了。为什么用长条笼子装,是因为不能让它盘身而居,一旦盘身就要望月吐毒,本来就是用盅毒喂大的,在一吐毒,何人能挡?连盅师自己都不敢靠近,思可法直接抛了过去,双头赤练蛇前来助战,直接裹住狼身,双目凝视,双狼竟然有颤抖之状,此乃被蛇目震慑灵魂之故,好在双狼头多,平日里多有冲锋陷阵,省得厉害,直接分出一头死死咬住其中一首,吐毒不怕,但是不能任其蛊惑心智。
第三个笼子打开,里面是一只憨态可掬、黑白相间的“绞虫兽”,样子挺好看,嘴长爪尖,毛发光顺,思可法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才懒洋洋的站起来,一摇一摆的走过去,丝毫不像要厮杀的样子,仿佛是要去逛街市。其实这绞虫兽在南疆最大的用处就是专门惩罚盅师,吃各种逃散的毒虫,不管什么蛇虫鼠蚁手段都难逃厄运,久而久之,它自身也剧毒无比,不过此时让它出来倒不是为了吐毒,反而伸出一条漆黑的细长舌,竟然有一丈多长,这是它唯一能用来战斗的地方,软绵绵,上面全是倒刺,抽过双狼皮毛这么一拉,“噗嗤”一声,双狼的身躯直接一哆嗦,仁钦岗拉章也全身一抖,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上全是被倒刺拉开的伤口,鲜血喷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孽畜的舌头居然能透过双狼直接伤害本体。不错,它就是如此,每当有盅师施术叛逃,它必然出面,直接吞噬释放出来的盅虫,连盅师本体都会被它伤害,这天黑舌唤作“挞灵舌”,也不知沾满了多少盅师的鲜血。
思可法这三只压箱底的猛兽奔袭上去顿时就把仁钦岗拉章逼的不轻,双狼节节败退,魂魄之体居然满是伤口,尤为可恶的是,那绞虫兽站在远处不慌不忙,舌头专挑缝隙往里抽,抽上了仁钦岗拉章身上就是溅出一道鲜血,没想到南疆居然也有如此驭兽能人,不可小觑。
情况最糟糕的就是沙马俄里这一边,此刻他居然半跪在那喘着粗气,满脸血渍,眼前的希托拉章完全变了一个人,尖嘴獠牙,满头竖发,双手如爪,暴虐的冲击着沙马俄里的身体,不过二十个回合,沙马俄里落败下来,未曾料到此人释放出释迦狮子竟然有金刚威猛之力,万夫不当之勇,全身包裹着佛火灿灿,只要稍有盅毒还没靠近就被焚烧殆尽,希托拉章哈哈大笑,吐掉嘴里一块刚刚撕咬下来的皮肉,讥讽着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只能怪你挑错了人,论正面对战,我这身降魔狮子的刚猛能排到第二。”
“那也没挑错。”沙马俄里站起来,捂着小臂上被撕开的伤口,艰难的说道:“我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被你伤成这样真实颜面无光。”
希托拉章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心凉的话:“你误会了,我说的第二不是单指我们四个人,是指修行莲师八变八人中,我这幅钢铁身躯行二,不需要那么多招式,降妖伏魔所向披靡,别说你们这些只会用毒的下三滥了,就连蜀山剑法都破不开我的皮肉,现在你应该明白一点了,也只有我这幅身躯才能压制那个手链,要是换成他们几个,早就……”
“早就什么?”沙马俄里惊问道。
“没什么,死人不需要了解这么多。”希托拉章再一次提升体内灵气,全身金色火焰璀璨不可直视,脸上的肉纹更像狮子了,他静静的说道,“我平生除了释迦狮子以外只专攻一种法门,那就是‘密宗烈焰众’,将**的强度提升到了极限,昔日汉人里有一个叫‘天源道人’的奸贼把我困在阵法里七天七夜,十二个汉人修真者围着我用魔火焚烧,昼夜不停,我毫发未损,今日就凭你们这些米粒之珠也敢和日月争辉?原以为你的名声这么大应该值得我一搏,没想到是徒有虚名,罢了,反正我今日也不是来找你的,现在就送你去西方极乐,然后直接去找那个背铜镰的小混蛋!”说完纵身扑了过去,沙马俄里大惊失色……
在看朋敢那边,他轻罗流萤飞身力搏金刚千军之力,身影所到之处进皆出现流血不止的伤口,百合不到,迪却拉章被逼的转回原形,本体上下惨不忍睹,面目焦黑,满身鲜血,盅毒覆体,临死不远,连嘴唇都割成几瓣了。朋敢落到近前,静静的看着他,说道:“闭上眼睛,我给你个痛快的。”
迪却拉章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你好生了得……能伤我……伤我到如此……”
朋敢看看指尖,泛出的是自己鲜血,他苦笑一声:“大家久历江湖,也不瞒你,我也快到极限了,一般人不超过三刺肯定毙命,我使出浑身解数才放倒你,拉章之名,我认同。”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迪却拉章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了指朋敢的身体,意思再问为什么他一点伤都没有。
“这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因为你不是我们教的人。”申岩笑了起来,“此盅术名‘哀嚎流萤’,一听便知,先前我和沙马俄里联手斗你的时候,我割伤你一道小伤口,只需要染了你鲜血即可,以你鲜血为引,释放出此术,说白了这蛮虫体是你自己化成的,你伤我越多,其实就是伤你自己越多。”
“了不起。”迪却拉章闭上眼睛点点头,“那么你输了……”
“什么?”朋敢显然没听明白。
“你输了。”迪却拉章睁开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的反而是怜悯,“我不了解你,但你又了解我吗?我的‘海生金刚’你又知几何?”
“不是金刚之躯,伏魔万钧吗?”朋敢有些诧异。
“你错了,那是希托,他的释迦狮子是这样。”迪却拉章笑了起来,满身伤口看起来凄凄惨惨、悲悲凉凉,“我之力,不在猛;术之理,而在‘生’。”
“生?”
“宁玛奥义——化莲新生!”
相传莲花生大师出生就在海上,阿弥陀佛心间有一“舍”字,降临人间,射在千叶莲花之上,花苞绽放,诞生一小顽童,天地梵音大作,海中三宝浮起,“海生金刚”掌管的是“生”之奥秘。迪却拉章全身伤口绽放出佛光,将**灼烧成灰,却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八岁顽童坐在莲台之上,他就是迪却拉章年幼之象,此门奥义精髓就是可以舍弃濒死残躯,重获新生,一般渡劫失败必死,相传练到最高境界,熬到天劫最后,使用此术,舍弃残躯即可,新生之象也是你本人,也算度过天劫,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几种能对抗天劫的玄妙法门。随着迪却拉章残躯一同碎裂的还有朋敢那全身虫甲,因为本主已经舍弃了原先那副**,朋敢的虫甲是依靠敌人鲜血化形的,现在本主舍弃,他的虫甲也随裂了。
“你现在没有虫甲保护了,盅师还能抵挡得住佛光攻击吗?”小童稚声稚气的开口问道,“只需一击,足矣……”
朋敢距离太近,虫甲碎裂的也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金色佛印射入申岩眉心印堂,朋敢睁大了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的坠落下去……
小童站起来,对周围元蒙法师招招手,有几个人靠过来,他小声说道:“背我回去。”
因为迪却拉章知道他自己化身这般也持续不了多久,重获新生也伴随着消耗巨大的灵气,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尽量少动弹,万一要启动莲师八变克敌自己届时体力耗尽等于空谈,所以要人背着自己撤回去,如果用不到莲师八变最好,用到了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周围人都惊了,连刀玉鑫都不曾料到朋敢居然落败,而拉章们也没想到迪却拉章居然被逼出了最后的绝学,拉康拉章冷冷的看着刀玉鑫点点头:“你们有两下子,迪却很多年都没用这招了,上次还是没到贵州之前在陕西,力斗宏道门十二高手才被打出新生,你们一个人就做到了,盅师手段果然了得。”
“那你呢?”刀玉鑫静静的说道,“别在玩下去了,分胜负吧,拿出吊坠,让我看看你的压箱底绝学又是哪般。”
拉康拉章取下脖子上的吊坠:“如你所愿。”
第八百六十章 群雄逐鹿(四十一)
在距离战场稍远的一座茅屋前,苗不燕问两个守卫的盅师:“情况如何?”
其中有人难受的回答:“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元蒙鞑子那道佛印力道精纯,距离又近,大寨佬躲闪不及,脑仁几乎全部震碎了,现如今双目失明,挨不过片刻。”
苗不燕心中沉痛,她本来也在抬头关注天上的战斗,但是当看见朋敢战败之后立刻命人援救回来,一言不发的推门进去,看见朋敢躺在中间床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苗不燕走近,坐在一旁说道:“阿伯,我来了。”
连叫三声,朋敢才有反应,他小声的说道:“是教主吗?”
“叫我阿燕吧。”苗不燕凄凉的说道,“都是我不好……”
“不。”朋敢的手在床边摸索着,抓住苗不燕的手,“老朽无用,给阿燕你丢脸了。”
“没有、没有。”苗不燕眼泪都掉下来了,“阿伯,你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盅师救治你,屋子里黑,没灯,别介意,他们说了,强光对您身体不利。”
“别瞒我了。”朋敢苦笑一声,舔了舔嘴唇,“我的脑浆都散落到嘴里来了还能不知道自己瞎了?老朽自追随教主以来,参加过灭亡大理国的战争,还是经历多一些事情的,时日无多,就盼着有些话对你说。”
“您放心。”苗不燕泣不成声,“我一定照顾好你的女儿,我知道,你和阿爹关系很好,绝对不会亏待……”
“不,我不担心我的家人。”朋敢忽然变得很激动,握紧了苗不燕的手,顿时咳血连连,苗不燕连忙安慰他躺下,朋敢平了平胸气,“两件事我放心不下,第一件,是战事,老朽虽然一时不察战败,但是拉章之力却相应了解,不过如此,名气虽大,也绝非刀玉鑫和沙马俄里之敌,战败不过是早晚的事,所忧虑者,无非是莲师八变,既然已有破坏愿望石的计划,那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击破敌军大有希望,后面的路,你要三思,我们以一隅之力斗中原霸主,绝非易事,我虽然和汉人怨恨及深,但仍谏言,和元蒙为敌,就是和汉人为友,倘若元蒙相逼太紧,我们可以求援汉人。”
“阿燕谨记。”苗不燕悲痛的点点头,其实她想说又不敢说自己已经和汉人联系上了,怕朋敢激动。
“第二件事,你更要切记,关乎你父亲的。”朋敢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亦师亦友,年幼时他很多盅术都是我传授的,所以我们私交颇深,他离任也不能不说是他自己犯了一些错误,但是罪不至死,就算是沙马俄里他们彼此素来不睦,也绝不至于下杀手对付一个已退位的教主,更何况他们也算是同门子弟。”
“您的意思是……”苗不燕激动的叫道,“您知道害我阿爸的人是谁?”
“不知道,但是我有猜测。”朋敢咽了咽血水,“这话说来长了,我捡要紧的说,远在数十年前,那时候那没有爆发战争,有一天你父亲忽然找到我,悄悄告诉我教内有人意图不轨,因为他无意中发现‘瓦瑶洞’有被人闯入过的痕迹,他起初没放在心上,但是越到后来就发现连‘呈傣洞’、‘彝罗洞’等等数个老洞府都被人逐一拆开禁制了,虽然手段很隐秘,但是教主能看的出来,他立刻觉察出这是有人在打教内核心秘密的主意,于是找到我,要我处处留心,看看贼人到底在找什么。”
“老洞府?”苗不燕有些诧异,“按照教内规矩,不管是教主还是寨主、寨佬,退位之后所有关于本教的东西都必须封存,老洞府就是按照各民族来区分的,贼人要找什么?”
“也还是不知道。”朋敢继续说,“那里面封存的有关于教内核心盅、降术的典籍,还有关乎民生的资料,以及历代教主和许多往事的文字记载,不管是窥视力量还是觊觎什么都十分重要,我问过教主,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进来,他说他只允许过刀玉鑫一个人,所以我们曾经猜测是她。”
“什么?”苗不燕闻言如同晴天霹雳,“她会对我阿爸下毒手?”
“别急,后来证明又不是她,我和你父亲曾经当面找她对质,刀玉鑫坦然承认自己进去过,但是得到过教主同意,拿了教主的开印令牌,正大光明的进去就是,何必偷偷摸摸?想来不是多此一举?我们想想也是,何况她还报出了自己进过的洞府名字和时间地点,她因为时间关系,只进去过其中十二个,并且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就归还了令牌,这样数量上也不对,苗教主发现最少有三十多个洞府被闯入,手法很高深,只有刀玉鑫、沙马俄里、左右祭等几个少数人能做到,所以他就按下不提,自己悄悄查这个事情。”
“阿爸遇害和这个事情有关?”
“必然有。”朋敢痛心疾首,“大约在战争爆发的第三个念头,教主悄悄找到我说,刀玉鑫、沙马俄里和左右祭的嫌疑都洗清了,最值得怀疑的是侬吁柯,因为他阿爸曾经多年前当过教主,如果传下了什么方法或者私造了开印令牌很有可能,所以决定找我们几人对他进行围剿,彻查此事,但无奈战争的来临让众人乱了手脚,而且没有证据,侬吁柯在本族威信很高,冒然拿他很可能会引起地方百姓生变,所以只好隐忍。”
“天啊。”苗不燕大惊失色,“我还让他指挥三军?那不是……”
“但我个人认为不是他。”朋敢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贵族子弟一个,没什么坏心眼,就算他真干了这事也是有人在背后挑唆,罪不在他,我曾经私下暗示过他这个问题,想探探他的口风,结果你知道吗,他反而给出了一个十分震惊的答案,那就是他确实知道怎么进去,因为他阿爸留给过他一面私造的开印令牌,不过他直言自己自从长大以后就没去过了,他小时候跟着教主阿爸曾经跑进去玩过,没什么意思,所以现在也就没什么兴趣,为了以表清白,他还把私造的令牌给了我,让我转呈教主,但是我没有给。”
“为什么?”苗不燕很不解。
“不能给。”朋敢苦笑连连,“你阿爸的性格还不了解?他做事素来只图稳妥,一旦给了他,这事在他看来就算坐实了,无论如何也会把侬吁柯斩尽杀绝,以绝后患,这样一来骨肉相残,两族之间毕生间隙,而且如果这事不是侬吁柯做的怎么办?背后之人肯定会利用这场风波,所以我极力在教主面前洗清侬吁柯的嫌疑,并且把这面私造的令牌藏了起来,给……”说完递给苗不燕一个绢帛,“上面是地点和破除封印的方法,你拿去。”
“这个给我作用不大。”苗不燕有些不解,“我有正牌的,还要这个私造的作甚?”
“正牌的已经被封印了。”朋敢道,“你继位时间尚短,又是战争时期,无暇其它,也不怪你,你父亲退位以后,教内所有事宜归海丹管,所有东西暂时封住,你回来以后想过没有?你取出来的东西都是关乎战争的一应物品,调拨军马的大印、民生补给的资料等等,这面令牌除了开印以外没任何作用,你根本没取出来过。”
“哦?”苗不燕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说现在总坛空虚,贼人必定已经乘机潜伏回去偷了正牌的?”
“不错。”朋敢点点头,“根据我和你父亲的观察,贼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去,时间要隔几年,很小心,但是从未间断,说明他要找的东西没找到,毕竟那里面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也得手不了,战争一结束,你立刻赶回总坛,只要你一宣扬令牌丢了,必定那贼子心慌,因为此时谁拿出来就是杀头的大罪,只好匿下,而你拿着这私造的令牌就可以躲在暗处,他在偷进去就可以拿个正着。”
“有道理。”苗不燕了然于心,“一定要查清楚是什么人,也要弄清楚要找什么东西。”
“要带上刀玉鑫和沙马俄里等人。”朋敢不放心的叮嘱道,“从他们敢刺杀苗教主就能看出来,手段和胆色非凡,来头一定不小,教主曾经提到过,这种人一定暗藏在教行里,因为他们对教主的替身之物最清楚,所以你有困难,可以去找一个叫黑桑翁的寨佬,他是我们檀虫寨的,行八,属于教行,为人可靠,他和大右祭关系也可以,你可求助。”
“嗯。”苗不燕道,“阿爸曾经告诫过我,大右祭为人野心不小,总想在教内某个实权位置;大左祭心思缜密,但舌毒言利,经常暗中挑拨各寨关系。”
朋敢冷笑一声:“你阿爸说的很正确,大右祭之所以脸上都写满了野心,是因为历史上某些原因让本教对他们一族人并不好,过的很苦,他每次都悄悄的朝各寨借粮、借草药、借棉衣回去给亲朋好友们度日。”
“为何对他们这么差?”苗不燕不解。
“因为他们祖上曾经犯下过很大的错误,这是惩罚,说来话长,你回去一翻老年间的教志就知道了,所以他总想谋个实权位置,带领自己的族人摆脱现在的窘境,你父亲一直压制着他,所以他退位的时候大右祭是最高兴的,一言不发的旁观,任凭几个寨去闹,就算不是他最后下的毒手,他知道有人要害教主他也会很高兴的;大左祭这个老家伙则恰恰相反,家族显赫一时,来历不小,之所以搬弄口舌挑拨我们,是因为他对刀玉鑫仇恨极深,想借我们的手把刀玉鑫杀掉,刀玉鑫为人你知道,素来独断穿行,手段通天,寻常人制服不了她,昔日初归我教,因为某些原因她把大左祭的儿子给杀了,盛怒之下大左祭要找刀玉鑫拼命,但是你父亲不让,并且还册封了她显赫地位,杀子之仇岂能善罢甘休?所以大左祭极力反对这个来历不明、资历尚浅的女子上位,无奈你父亲力保,多年来这股怨气一直在心中累积,所以他一直为了自己的孩子要报复她,在暗中策划想要把刀玉鑫拉下马。”
“这些事我从未听闻。”苗不燕回来时间太短,战争又是手忙脚乱,所以乍一听见这些事情惊骇不已。
“没办法,非常时期嘛,这些都是历史问题,你回去多翻翻老年间的教志文献,都被封存在老洞府中。”朋敢咳出一口鲜血,艰难的说道,“燕儿,你记住,当一个教主不容易,教内的事情要管,子民的事情也要管,如果有能力,要善待大右祭的族人,他们祖上有罪不假,但是祸及后代又何必呢?那些老弱妇孺何错之有?都多少年了,过去也就过去了,你有能力就施以恩惠,不仅能消弭他们的怨气,还能让大家看看你的宽仁之心;大左祭则相反,要对他们一族严厉一点,他们素来地位显赫,多出跋扈子弟,他的儿子为什么死?就是因为看中了初来乍到的冯三妹,想要强娶过来,人家不应,他就带人动手来抢,刀玉鑫的性子哪里是看身份说话的?谁惹她她就要谁的命,出手呢,也许重了一点,毕竟这个事情也不算太大,完全可以打跑了就行,到教主面前理论,罪不至死,不料为以后埋下了祸根,大左祭你也别怨他,他就这么一个独子,做爹娘的谁不疼孩子?但是根本问题在于对大左祭一族素来娇宠,出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你要一视同仁,名典正法,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燕儿谨记。”苗不燕点点头。
朋敢的气息越来越弱:“老朽命不久矣,还有最后一个未解之愿……”
“请吩咐。”
“告诉我,你是受了何人的点拨要开战的?”朋敢捏紧了苗不燕的手,“你阿爸死了,绝对不是他,如果是刀玉鑫,那你上当了,她为人杀伐乖戾,从不考虑后果,你冒然结怨元蒙,日后万一他们得手,百中教难逃一死,这事你有把握没有?”
“不是刀玉鑫……”苗不燕欲言又止。
“怎么?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怕我泄密?”朋敢血泪留下,“老头子我要死了,百中教是我的家,你就不能给我个准话,告诉我,我的家以后会走向何方吗?”
“是……是……”苗不燕推诿不过,一咬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朋敢听完大惊,惊呼道:“太冒险了,简直就是感情用事,你有把握没有?”
“我现在也有些怀疑了。”苗不燕苦笑一声,“所以我已经联系了昆仑的宋祁,和汉人联手了。”
“唉——也罢——”朋敢长叹一声,“如此就没有选择了,只能相助汉人一路走下去,年轻人胆子太大,既然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也不好说什么了,你一定要和汉人携手打败元蒙,但是以后……”
“我知道……”苗不燕苦涩一笑,“我本来就不适合当教主,等打完仗,我就立刻主动请辞,不会在当这教主了。”
“你过的好就行,只可惜老夫只能陪你到这了……”朋敢说完这句话,点点头,气绝而亡,光荣战死,享年……五百岁整……
第八百六十一章 群雄逐鹿(四十二)
苗不燕与朋敢做临终绝别的时候,天上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只看见希托拉章全身炙热如火的朝沙马俄里冲了过去,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沙马俄里动也不动,魁梧的身躯站在空中迎风而立,希托拉章的笑容是冷的,但是全身包裹着的金色火焰却让远方的人群都感到了炙热无比,如同太阳一般璀璨不可直视,照亮了半个天际,沙马俄里面上少见的爬满了盅师黑纹,数年来他几乎很少发挥全力,有很多年轻盅师都未曾见过他手段的真面目,现在才第一次看到,希托拉章哈哈大笑:“米粒之珠焉能和日月争辉?”说完,一个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他所到之处无风无雨,无热无寒,有眼光卓越的大神通者看出了其中玄妙,凡是希托拉章身形冲过的地方,空间已经全部被封锁住,逃无可逃,什么都停滞了,只有他那金色的火焰将一切胆敢闯入的东西焚烧殆尽。
“秘术——盅生双峦!”沙马俄里低声一句,全身的黑纹愈发的清晰,竟然刻画出的是一群起伏的山峰,希托拉章虽然不明白沙马俄里此招何意,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冲了过去,因为他自信没有任何一种盅毒可以接近自己。
刀玉鑫没有任何表情,其他很多老盅师也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在地面上一边观战一边指挥战斗的海丹送了一口气,他对侬吁柯说道:“准备下一轮进攻吧,把莲师八变逼出来。”
下一刻,希托拉章那俯冲下来的、锐不可当的身形竟然透过了沙马俄里的身躯,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撞到,怎么可能?停下身子,站在原地低头看看,再转头看去,沙马俄里还在那里,刚才洞穿的身躯已经被烧的只剩两条腿了,火焰还在燃烧,难道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所以等死?这也不对,既不符合他的性格也和刚才自己的感觉不一样,从来没有一个对手被自己击杀是这样的感觉。
忽然感觉到沙马俄里蓬勃的气息,希托拉章转头一看,沙马俄里的身形赫然站在右边不远处,他半边身子都被烧伤了,他喘出一口粗气,说道:“这火好厉害,没烧中我都伤成这样了。”
“怎么可能?”希托拉章难以置信的看看身后,在看看右边,怎么会有两个沙马俄里的身躯?而且他怎么没有被烧死?怎么躲开的?连空间被禁锢住了他还能逃?这世上还能有这种手段?沙马俄里身上的黑纹已经逐渐退却了,
“你曾经说过,你有金刚之体、无坚不摧之炎。”沙马俄里慢慢走到希托拉章近前,盯着他的双眼问,“若是你自己的火焰烧到你自己会如何?”
希托拉章睁大了眼睛,沙马俄里最后问了一句:“你自己的**能抵挡得住你自己的火焰焚烧吗?”
低头看去,希托拉章身上的火焰竟然在燃烧自己的身体,这就是最锋利的矛和最坚硬的盾相撞,希托拉章一口鲜血呛出,半跪在地,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燃烧,原来被自己的火焰烧伤是这样感觉,他抬起头不甘心的问道:“你……用的术是……”
沙马俄里张开嘴,露出了一只小小的蓝色蜈蚣,回答道:“这是我独门秘术,多年前只用过一次,所以江湖上没什么人知道,这蜈蚣之毒会让人产生幻觉。”
“我没有被咬到啊!”希托拉章低头还在找身上有没有伤口。
“谁说必须咬到你的?”沙马俄里用手把蜈蚣拽下来,原来这蜈蚣咬伤了他自己的舌尖,“这小东西乃昔日大理国盅师的传世之宝,它的盅毒与众不同,会让中毒者自身呼吸吐纳出毒气,无色无相,在不知不觉间感染敌人,形成幻象,后来我加以祭炼,自和你交手以来一直被它咬伤,我的呼吸、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无色无味的毒气,你的金色佛炎可以焚烧一切靠近的盅虫、毒粉,但是它烧毁不了无形无质的毒气,只不过你修为太高,要想让你中毒必须要多吸一点,所以我全力催动自己的法力,吐出大量毒气,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吸入了,形成幻觉,其实我一直站在这里没动,是你自己朝着那个你自己脑海中虚幻的‘我’冲了过去,你让火焰焚烧‘我’的身躯,其实我让你产生的幻觉是焚烧你自己的身体,在幻觉的覆盖下,你没有痛苦,所以也不觉得疼痛。”
希托拉章这回是长了见识了,第一次见到不用咬伤自己、反而咬伤本主还能让自己中毒的盅虫,方才沙马俄里既没有躲、也没有闪开,就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到了旁边。周围没有被吸入毒气的人看着不明所以,因为刚才瞬间他们发现希托拉章冲偏了目标,自己站在原地用火焰焚烧自己,出口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速度太快,这就是他引以为豪的金刚之躯,却倒在了自己手上,希托拉章一个踉跄,再也站立不稳,坠落下去,沙马俄里何许人也,根本不可能给他喘息之机,俯身就要追击,结果二十多个元蒙法师立刻火速杀到,纠缠住他,将败北的希托拉章援救回去,沙马俄里虚晃一击,离开战团,稍作休息。
拉康拉章面无人色,问刀玉鑫:“没想到你们也有精通幻术的高手。”
刀玉鑫笑了起来:“盅之术可大可小,大能包藏天地万物相克之道;小则隐于无形之间。毒是盅的一种主要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那条蜈蚣就是盅术的玄妙产物,平常很难见到,当年我教覆灭大理国之时沙马俄里运气好,缴获了此物也就归了他,一般人很难见到的。”
“那你呢?”拉康拉章问道,“大理国灭亡的时候,你又得到了什么宝物?拿出来好了。”
“没这个好运气。”刀玉鑫苦笑一声,摊开双手,“我是在大理国灭亡之后才入教的,大理国的盅师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只可惜我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捞着。”
“哼……”拉康拉章愤怒的斥责道,“当年你们帮我世祖皇帝覆灭大理国,结果就是为了自己捞取好处,得手的宝物一个都没上报,可见你们的歹心包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什么话。”刀玉鑫毫不相让的反讽,“我们给你们献上了一大块国土,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好处?区区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们留下来只不过做自保之用,当年是因为你们我们才得到的,现在,又因为你们我们才拿出手来,真是世间一切自有因果。”
而另一边,思可法和仁钦岗拉章的最后决战也到来了,思可法打开最后一个笼子,他终于要使出最后手段分个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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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记得我在3月底4月初的时候停更吗,为了改变命运而去很努力的做了,现在结果下来了,还不错,我也挺欣慰的,因为我原来过的确实不好,挺不如意的,现在不同了,上次的努力没有白费,机会已经越来越近了,最近一段日子我就在为这个事情更进一步而忙碌,算是第二阶段吧,现在写这个通知的时候我刚下飞机,刚到长沙的酒店安顿下来,所以这几天我会很忙,告诉大家一声抱歉,停更到下周一恢复,现在是步步为营,机会越近我就越要冷静和努力,这样的机会甚至在一生当中也只有一次,我朝思暮想很久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大家等着我,事业要好好忙,但是故事也要好好写,事业忙的越好,写故事的顾虑就越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还是希望大家包涵我的任性,因为对原来的工作环境真的……真的绝望了,就如同楚寻语面对那些黑衣人一般绝望,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望穿了眼,等甘了心,好比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对着乾隆爷苦苦期盼一般,真的不能放过,大家多谅解,等着我,好在这次时间不长,稍等几天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