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迟一步
太医院不属于三公六部,就是不当朝中要职,左判提议要林孝珏安排在那里,那些心里即使真对皇上决定不满的大臣也不反对了。
反正不惹到他们,送皇上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成国公韩大人几人却将方景隆的意图看得透彻。
上面有人压制,林孝珏个性又刚毅,这太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出去。
可不去太医院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呢?
正当众人为这小姐的出去烦恼之际,就听皇上不咸不淡对左判道:“周氏女到底去向何处为官,朕早有主意,无需众爱卿多虑。”
众人一听这意思就是不满于左判的提议啊。
陈国公心想好在我跟皇上站一边,看样子皇上早有定夺谁说什么都是枉然。
方景隆眉心隆起,心有抗拒,皇上给她安排的职务不会当他的路吧?
有吏部官员询问:“那圣上将周氏小姐安排在哪呢?”
皇上见众臣百般表情,各有心事,但不管怎么样,应该都是挺诧异的,当然了,谁能想到一个女子要入朝为官了?哪怕有许负,上官婉儿等人在前,但正正试试让女子为官,他这也是开历史之先河。
多少有些洋洋自得。
道;“钦天监。”
原来那天林孝珏特意跟皇上表明要去的是钦天监。
她当然知道所有人都认为她更适合太医院,但当太医是什么地位啊?说起来好听,皇上的御医。可给宫里人看病要下跪,有病没病的别人吃药你自己得先喝上半碗。
当医者伺候人她不介意,但这么没尊严伺候人她不干。
众臣一听是钦天监又是一愣。
钦天监是什么部门啊?不在三公六部,也不用上朝听训,除非祭祀佳节,皇上根本就想不起来的部门。
确切的说是个不能没有,但有了也没用的部门,一年最大的事就是制订黄历。
方景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小地方他根本就看不上眼,皇上把仇家安排在那种地方,他紧张不满的情绪全都没有了。
带头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都忙着跪下去跟风参拜。
韩刚大人瞄瞄皇上的自满,再偷瞧方景隆的轻松,心中琢磨,这两个人不应该欢喜一致啊,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又看见并排陈国公投来的示好笑意,心中一动,往后这朝堂可能要不宁静了。
……………………
又到了林孝珏给皇上针灸的时辰,她轻车熟路,挎着医药小箱独自抄着近路去往养心殿,走到回廊一角,一抬眼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中等身材,穿着灰白色的直裰,行路沉稳翩然,广袖带风。
林孝珏心头一震,她虽然跟这人暂时只有一面之缘,但此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救治他时,他面堂发紫,分明是个死人模样,她是在棺材里把他捞出来的,这人正是许文馨。
许文馨为何会在宫中出现,林孝珏不加细想,直觉就联想到了董明珠的父亲。
一定是薛世攀将证据交了个许文馨,让许文馨来告发董大人的。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御史锦衣卫东厂都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上一世的董大人却锒铛入狱自杀身亡了。
林孝珏不知道这时候被她碰见阻止还来不来得及,她提步紧跟,希望追上许文馨,但许文馨身边一直有两个引路太监跟随着,她跟了一会见那方向是出宫的方向,心中顿时就冷了。
如果她估计的没有错,皇上已经看到证据了。
那么接下来她能做的事都有什么?
林孝珏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手扶着长廊一边的栏杆思考。
显然昨日跟兰君垣谋划的种种种种都已经用不上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董明珠逃跑,而她此时应出宫,赶紧去给董明珠送消息。
可现在她就这么走了,皇上那边查起来她有入宫记录,以后怎么解释?
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
林孝珏手死死的捏着药箱的带子,拎着就要跑。
“周小姐,您过来了?”
身后传来有些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亲切讨好,显然是认得她的人。
林孝珏收住势忙换了一张笑脸回过头去,见是耿公公,微微颔首示意;“见过公公。”
耿公公笑道:“小姐哪里话,要奴才给您请安才是。”说着行了个福礼。
“公公多礼了。”
林孝珏走向耿公公,耿公公道:“奴才正要去传话,不想在这里见到小姐,您是去见皇上吧?奴才给您带路。”
林孝珏中途被人给碰见了,不知道是天意还是考验,但她这时候不能再走了。
心中如沸,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有礼貌的抬手;“公公请。”
林孝珏听通传走到养心殿的正厅来,刚一进门,就觉得四周空气十分压抑,抬头看,见皇上高坐龙椅御案前,低头看着他的眼下,那御案上分别放的是一张铺开的奏折。
大小刘氏两位公公分立皇上左右,低头垂首,哪一个都是一脸死气。
林孝珏心中更慌了,她猜测的事越来越像真的。
但内心还期待着有一线希望的活路,走近皇上十步之遥,轻轻的叫了一句;“姑父。”
是皇上召唤她入内的,见到她并不惊讶,但也不似往日的欣喜,沉了脸问了一句;“来了?”
林孝珏知道皇上不是针对她,如果是就不会让她进来。
将医药箱交给大刘公公,然后道:“姑父,怎么大家都不高兴的样子?您怎么了?”
一般的人见到这样的皇上都会自觉的保持沉默,怕一不小心惹火烧身。
大刘公公按赞林孝珏有胆识。
又一想,这小姐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他给忘了。
皇上听林孝珏关心的问他,心中一软,十几年来帝王生活,他身边的人早就将他视作老虎,他不高兴的时候那些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躲不开的就憋着不出声。
任凭他有一肚子怨怒也没处发泄。
这个侄女很乖巧,天真无邪,也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就敢问他话。
是怕他憋在心里不舒服吧?(未完待续。)
234 心有余力不足
林孝珏还是用以往的语气跟皇上说话,惹的皇上对他好感大增。
其实她真的是又预谋的。
林孝珏进来的时候就在暗暗思量自己该怎么做,开口还是不开口?一不小心就会触怒龙颜。
最后怕皇上怀疑她这些日子是装的,还是做个不会看脸色的人吧,且她也真想皇上跟她说点什么。
在这个时候,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的皇上,如果能跟她说点什么,那就是真的信任她了。
果然皇上没有辜负她的用心。
招着手让她过来,然后用非常质疑的语气问道;“清野,你说姑父这些年兢兢业业,做的还不够好吗?”
林孝珏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并不能立即回答他,佯装不解道;“姑父,谁说您不好了?我还没说呢,谁敢说?我帮你挠他。”
旁边两位公公:“……”挠!
皇上听得一愣,下一刻一蹙眉头:“怎么,你也要怪朕?”
林孝珏腼腆一笑,然后吐吐舌头:“现在当然不怪了,您对我这么好,现在您就是我的大靠山,没有您我都活不下去了。”
皇上脸色并没有增现什么笑容,怅然道;“那是你觉得用得着朕,也不是跟朕真的亲。”
“才不是。”林孝珏脱口道:“就算您不是姑父,您也是我的靠山啊,您是伟大的皇帝。”她手心托向青天,表情无比崇拜:“您铲奸除恶,平定四方。”放下手无比肃然的看着皇帝:“因为您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您说您是不是我的靠山?”
“你的意思,你现在是个小老百姓了?”
林孝珏重重的点头:“您知道我一路走来坎坷颇多,但也是因为有太平盛世我才能活下来,若不是,林家待我就不止是虐待了,您知道来百姓最苦的时候都怎么活吗?卖儿卖女,起码我这一路见闻,还没有卖儿卖女的人呢。”
太祖定国之时,将许多地主豪绅的土地都收缴上来,分给当地农民,使得人人有地种。到现在还不到三十年,所以土地兼并并不严重,人口也没到达帝国无法承受的限度。
每一个王朝末期,都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无地人口众多,社会资源分布不均,所以才会引起社会动荡,王朝覆灭。
那时候真的是印子钱纷飞,利滚利,卖儿卖女也活不成。
王朝之初都是刚刚经过战祸的,死亡人口众多,又有大量土地闲置出来,社会上层和下层一洗牌,社会资源重置。
又是一片休养生息,欣欣向荣的景象。
林孝珏所说的现在没见到有人卖儿卖女当然是假的,可也不多,他们还是王朝之初。这一切并不是谁的功绩,是一个社会发展的自然状态。
但她将这功劳放到皇上的头上,皇上听了颇为受用。
终于带些微笑的看着她:“那些百姓真的这么看朕?当朕是依靠吗?”
林孝珏心道:百姓离了皇上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反正昏君明君他们都拜,都当是依靠。
但面上则极其严肃的点头奉承:“那是当然,您是天子啊,是大家的依仗。”
皇上脸上的笑意扩大。
大刘公公:“……”就说她很会拍马屁吧?
皇上怒意渐消,林孝珏大着胆子问道:“姑父,您方才到底为什么事不高兴啊?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挠他。”
皇上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姑娘家净说胡话,你又不是泼妇,挠他干嘛?”长眼陡然一眯,声音冰冷,道:“他们反朕,朕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反朕的下场。”
林孝珏心中越发确定是跟谋反的有关了。
皇上这时将奏折和书信递给林孝珏:“看。”
两个公公看的一愣,将奏折交给一个女孩子看,别说是女孩子,能看皇上奏折的只有文渊阁五大学士,皇贵妃都不行。
二人目光一触既弹开,心都有震撼,但二人不和,不做交流。
皇上指着那信道;“有人不服朕做皇帝,非要拥立他们的好皇帝复辟,他们的皇帝听信谗言,宠信奸佞,朕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林孝珏兴奋道:“我也这么想的,那****收徒弟,有人问我,你不从三从四德,何德何能为人师表,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医术比他人高为何不能收徒弟?”一副跟皇上感同身受的样子,顺便将书信打开。
皇上笑着点头;“原来你也遇到这样的难题,那他们真是该死,今后谁再阻拦你收徒弟,你就对朕说,朕治他的罪,当大任者当然是能者居之。”
林孝珏心中焦急之间竟然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一个,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她展开信封先看落款,是董大人和山西一位学者的通信,再看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谋反都语句,就是有些怪怪的,读的不连贯。
再一细看,心中大惊。
原来这二人引经据典,用的都是暗语,不熟读典故古词语用法的人根本瞧不出破绽。
比如汀茫久矣,古音中天就是汀,茫就是亮,就是天亮很久了的意思。
简直就是黑话中的奇葩。
林孝珏从头到尾看一遍,书信的大致意思就是在探讨先帝的下落,要迎接先帝复辟。
但她不能说自己看懂了啊,还给皇上不解的摇头:“侄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像在讨论吃什么。”
皇上接过书信冷笑:“要不是朕手下也有能人,还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年纪小,看不懂正常,这些人都是反贼,罪可当诛。朕已经下令让人去捉捕归案了,这次还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抓捕归案。
一网打尽。
林孝珏已经确定董大人必死无疑了,揭发他的不是薛世攀也没有别人,这么难破解的暗语,只有读过很多书的人才能看懂。
而薛世攀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他让他的老师来告密,还是他自己的未婚妻子之家,其心何其冰冷无情啊。
可怜董大人,以为自己书信写的高明就有恃无恐,正常人你做要掉脑袋的事你不会把证据销毁吗?
自己死还不要紧,关键问题这件事牵扯要广了,皇上说一网打尽,死的就绝对不会是一个人两个人。
林孝珏心里暗怨董大人不小心,但也于事无补了,薛世攀告发他的事尘埃落定,就算她重生一世也救不了他,为今之计只求能让董明珠躲过一劫。
但她进宫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出去。
要怎么去通风报信呢?
先前他让赵庭芳暗中保护过董明珠,希望在锦衣卫行动之前,赵庭芳能把董明珠带出京城。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未完待续。)
235 营救一
董大人父女来京借助的是亲戚纪家,赵庭芳奉林孝珏之命要护住董明珠,他在纪家附近望风,远远的见纪府这边奔过一匹快马,马蹄翻飞,吓的街上行人大惊失色,纷纷躲避。
那马匹犹不放慢,马上之人还呵诧着路人:“让开,都让开。”
赵庭芳跟林孝珏一样嫉恶如仇,最是讨厌这种在街上行快马之人,全身戒备,欲要给马上之人来个惩罚,但待那马匹走进了,定睛一看,竟然是兰君垣手下的流银小厮。
赵庭芳心中一颤,从路边抢到路中,朝马上高喊:“兄弟,可是来找我的?”
本来马上流银就惹人注目,他这一喊,行人纷纷望江过来。
但二人也都没心思理会。
流银坐下是兰君垣的好马,他看见要寻之人,一勒马缰绳,马儿在飞奔中骤然停下,既不立人字。也不嘶鸣,稳稳当当站在那里。
流银跪身下马,差点摔倒,赵庭芳将他形容急躁,忙去扶他。流银也顾不得自己,拉着赵庭芳的胳膊把他拽到一边,一边气喘一边压抑着声音道:“锦衣卫,要来了,公……公子……”
他不用说完,赵庭芳既明白什么意思。
一定是锦衣卫要来纪府抓人,兰君垣派人提前来送口信了。
赵庭芳拍了拍流银的肩膀,然后转身便往纪府那边跑,流银双手撑在膝盖上,想要再叮嘱几句,因为这次事件突然,锦衣卫直接接到皇上的命令,当即出发,他虽然骑着宝马来报信,只能稍稍落下锦衣卫一点路程,也不知道赵庭芳有没有空隙时间能把人救出来。
但赵庭芳已经走远,他还气息不足,根本叫不出声音。
赵庭芳一边跑一边心噗噗乱跳,毕竟没做个这么冒险的事。
他寻思着要如何才能把董明珠带出来。
纪家是诗礼之家,他一个粗人贸贸然要见董明珠是不可能的了。
危机之时想到林孝珏给他的书信,告诉他只要董明珠看了就会跟他走。
他手插到怀里摸着书信,快步到了纪府门口,将书信交给门房,又怕门房的人不办事,还偷偷塞了碎银子,道:“务必交到董小姐手上,要快。”
那门房见这人如此行色匆匆,人又生的凶恶,不敢怠慢,小跑着去了后院。
赵庭芳不能进去,就在门口不时张望,等啊等啊,也不见人出来。
其实是他心里太过紧张,那门房去了也没多久,但他却觉得有一个时辰那么久。
眼见着人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孝珏的书信不管用,他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冲进去,这时候锦衣卫对的踏步声已由远及近。
赵庭芳看着黑红相交的两支队伍,寒意由脚底往身上窜,通往四肢百骸,整个心都冷了,这还哪里逃得掉了?
不光董明珠别想逃,他都无法离开了。
锦衣卫对转眼及至,开路的小校见门口站着一个大汉,高声呵斥:“什么人?与纪府可有关系?”
赵庭芳忙陪笑道:“小人是路过此地,跟这府上没有任何关系。”
那小校抽出秀荣刀还欲再问,这时他身后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红衣侍卫来:“无关人等,快快让开。”
显然是对赵庭芳说的。
赵庭芳还以为自己要被盘问一会,不想这长官好像不想为难他,心中一喜,抬头看:“你……”
“嗯?”那人目光如刀锋般冷峻,注视着他。
赵庭芳这一抬头间已经看清,难怪不为难他,因为这带队的人是张燕。
要说这张燕他们虽没有共事过,但也认得,暗暗的办过事情。
赵庭芳心道这张兄弟是跟小姐有交情的人,我能不能通过他把董小姐带出来。
他假意惶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则是不想让路。
显然张燕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着脸将他一推;“让开。”
赵庭芳就感觉他推开自己的时候手心多了一个东西,知道他这边也有安排,心中不知是喜还是紧张,手攥的紧紧的,脸上不敢动声色。
张燕路过他的时候再次给了他一个眼色。
他即可会意,假装不堪张燕推搡,重重跌倒在纪府大门左侧,哎呀一声。
但锦衣卫对的人谁也没有再理会他,大门被让出来,锦衣卫先锋踢开铁门,整齐肃杀的进了纪府,声势浩大,令人心惧。
赵庭芳待人都走远了,囫囵爬起,躲到纪府的墙根地下打开纸条。
纸条上并没有说要怎么救人,之让他在老地方等人,如若半个时辰不到,就是营救失败。
赵庭芳看罢之后将纸条塞进嘴里嚼了,再看纪府,这时候已经有附近居民听见动静来围观,那些人指指点点每个人声音都不大,但混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还嗡嗡声响。
赵庭芳也不跟着凑热闹,因为张燕说的老地方并不在前面,而是纪府侧门,他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疾走向侧门,心中如沸,同时又担忧,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内,到底能不能见到董明珠。
院里董大人和纪府家眷已被张燕控制住,六十多口人全部被押解到前院的空地集合。
因为犯法的是董大人,但在事情没有审查之前,纪府收留反贼,也有通贼嫌疑,所以祭酒大人那边,也有人去逮捕。
张燕要将董大人带回沼狱去这是毋庸置疑的,其余人家眷就是听候发落。
董大人被先行带走,张燕留在纪府大厅,他背手巡视着纪家的家眷,目光从一个人身上再落到第二个人身上,冰冷如刀,还带些阴鸷。
世人对锦衣卫闻风丧胆,纪家人被他这一看,还哪个敢出声?女子三三俩俩抱团在一起躲着他的目光,男子则低眉顺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有两个年长的男子,可能见过一些世面,谨慎的站在人前护着一家子,防备着偷瞄着张燕,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燕看了一圈,突然手伸向一个窈窕纤细的女子,纪家人整齐惊呼,有人想来抢人,但真要动手他们也不敢,只能面露怒色。
张燕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女子从另一年轻女子怀里拉出来,硬拖到人前,并问道;“你是董家小姐?”(未完待续。)
236 营救二
张燕手背抚上董明珠的脸蛋,轻佻阴冷的笑道:“小姐果真姿色动人,有这样漂亮的女儿,董大人怎么舍得去谋反呢?”
董明珠呆呆的看着张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侍卫会认得她,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爹爹犯罪了,她要家破人亡了。
张燕见董明珠已经吓傻了,心有不忍,但戏还是得做下来,朝身后两个兄弟打了个手势:“带下去。”
那人立即就来拉董明珠。
因为张燕事先已经公布了董大人的罪状,所以众人都知道董明珠的后果会是什么。
这样的罪犯,有锦衣卫拿人的时候事先侮辱女性家眷也是常有的事。
纪家护在前门的两个年长男子见张燕对董明珠明显不带好意,二人共同大踏步一步道;“住手,你们要带小姐哪里去?”
因为有惯例在前,锦衣卫众人都只当张燕看中了董明珠,听两个人一问,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嘲笑。
那两人左边的一位穿着藏蓝色长袍,道;“我家大人是国子监祭酒,为人向来正派,你们不能在我家行禽兽之行,有辱斯文。”
张燕双眉一凛,冷笑道;“这董明珠小姐是罪臣之女,本官要审一审她,有何不可?又哪里有辱斯文?”
两位分明知道张燕说的不是心里话,但又无法反驳。
“这……”还是那藏青色男子道;“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就说小姐是罪臣之女是不是言之过早。”
“是与不是,审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不审又怎么会知道?”张燕看着众人不怀好意一笑,然后伸出两根手指,痞子行径般打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要带董明珠下去。
众人见他带人朝后院方向走,而且他虽走了,他的人还在原地守着,更确定他是不怀好意。
两位男子带头就要去抢人:“你要带小姐到哪里去,快把人放开。”
“我家大人是国子监祭酒,不会放过你的。”
张燕听见这话回过去,看着众人再次抿嘴一笑,道:“国子监祭酒?不说他还能不能坐得住,不下牢狱已属万幸,你们还是不要过多寄希望在他身上。”
董大人犯罪,整个纪家都要受拖累,纪老大人又怎么跑的了了。
纪家人其实心里也明白这种干系,但毕竟暂时还没查出纪老大人有罪,所以心头都存着侥幸,被张燕这么一说,个个面如死灰。
有女眷在两位男子身后低声抱怨:“您二位就别管她了,都是他爹连累咱们的,还嫌不够麻烦吗?”
正是,本来就是表亲关系,还是外支,这下一大家子人都要受拖累,没有人怨怼董家是不可能的。
张燕见纪家人明哲保身,再不阻拦他,又是抿嘴一笑,给拉着董明珠的两个下属一个眼色,三人继续前行。
“站住。”
当他们已经踏入垂花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娇柔但却威严的声音。
张燕四人回头看,就见一穿着淡绿衣裙的女子冲将出来,那女子柳叶弯眉,面相清丽温柔,此时看起来一脸怒红,冲破锦衣卫阻拦的时候目带执着野蛮,看起来个性跟她温和的容颜一点也不相匹配。
是谁节外生枝?张燕暗暗蹙眉。
董明珠怯怯的叫了一声表姐,随即好似是明白过来什么,喊道:“你不要管。”
这高声拦人的正是董明珠的表姐纪诗。
纪诗先是护着董明珠没护住,被张燕硬抢了去,她眼看表妹要遭奸人侮辱,虽然自己也害怕,但当人真的要不在目所能及处的时候,忍不住了。
大不了一死嘛,也要保住表妹清白。
所以就凭着一股仗义之情追了过来。
由于她的出声太过突然,锦衣卫众人谁也没想到一个柔弱女子敢反抗,不轻易间,这女子已经脱离他们的防守之地了。
有两个拔步就过来追,张燕远远的给了个眼色,那两人才堪堪止步。
纪诗冲到董明珠面前,一股狠劲将董明珠从两个侍卫手里拽过来,拉到自己身后。
张燕逼近她一步,道;“你是纪诗小姐?”
纪诗一脸怒意,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既然知道,我,我的名字,就放了,我表妹。”显然是强撑着坚强,心里到底是害怕的。
董明珠躲在她身后掉下泪来:“表姐,你别管我。”
“别哭。”纪诗稍稍回头安慰表妹,随即又立即转过来头防备着张燕。
张燕心道我若就此把董明珠放了,纪家人一定都以为她死了,罪孽就都算在我头上,本来是无后顾之忧的。
但见这位纪小姐对表妹有情有义,危难之时还能挺身而出,实属女子中的侠客,他一想敬佩林孝珏义薄云天,对这样有胆识的女子就多有好感。
又想如果让纪诗知道事情始末,说不定之后还能对董明珠有个照应,而且起码有一个人知道董明珠是活着的,也算是给纪家人以希望吧。
就对纪诗少了些防备。
再一深想,纪家的罪也还没有定,说不定也是叛逆祸及九族的大罪,到时候这位纪小姐也要受牵连,一个要救,反正被查到也是死罪,不如两个一起就下来吧。
想及此一手抓住纪诗肩膀另一只手抓住董明珠肩膀,奸笑道:“既然纪小姐这样心疼表妹,那就你们两人一起来吧。”
说着哈哈大笑,也不顾二人挣扎责骂,像拎小鸡一样把二人拎着就走。
张燕的两个下属紧随其后。
如果只是董明珠被抓了去,纪家人显然已经放弃挣扎了,纪诗则不同了,她虽然自小父母双亡,但是纪老大人一手带大的,是老大人的心肝宝贝。
纪家两位长着耳听她呼救声越来越远,越发心急,跟锦衣卫官争执起来,要去救人。
可惜纪家是全是书生,只会动嘴,锦衣卫哪管他们这些,听烦了把人全部绑起来堵住了嘴。
好在堵上了,不然纪家人真的作乱,张燕的营救计划就全难实现了。
张燕将纪诗和董明珠带到一间空房里,把二人往屋里一推,两个跟随的属下回头看没人跟来,朝他点点头,张燕依点头回复,二人会意,退出去的时候特别把门关严了。
屋里就只剩下张燕董明珠纪诗三人。(未完待续。)
237 营救三
小屋偏僻,董纪表姐妹都以为眼前这位长官要轻薄与她们,董明珠个性温和软弱,见他没有一进屋就动手动脚,想着或许可劝,哭着哀求道;“长官,小女子家缝不幸,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拉着纪诗:“也不要伤害我表姐。我是有婆家的人,我未婚夫婿正是大名鼎鼎的薛世攀薛十三公子,他若知道你对我不利,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到最后又转为威胁。
“不错。”纪诗接着表妹的话音道:“别以为你们锦衣卫可以无法无天,早晚有人会收拾你们。”说着从头上拔下发簪,对着自己的喉咙:“你若是敢靠近一步,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张燕心道,你俩这般为保清白视死如归是我所敬重的,但好歹等我先说完啊。
我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反倒将我锦衣卫侍先鄙视了去。
一想锦衣卫臭名昭著,骂了也就骂了。
心中一叹,当即拱手一礼。
董纪二人还以为他要出手挟持人,吓得同时尖叫。
张燕;“……”
又心疼她二人强挺着坚强,其实对自己已经是恐惧的不行。
忙道;“二位小姐不必害怕,也不用叫嚷,先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董纪二人皆是一愣,但那种防备警惕的动作和表情一点也没减少。
纪诗冷声道:“你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卸去我们的防备,然后再糟蹋我们?”
张燕道;“事关紧急,我长话短说。”看向董明珠:“董小姐应该认得周清野小姐吧?”
董明珠听见熟悉人的名字,顿时泪眼纵横:“先些日子我还担心她,现在我成了阶下之囚了。”那绝望的反应显然就是认得的。
纪诗发簪还没有挪开喉咙,但神色一紧缓和多了,问张燕;“你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张燕道:“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今日特嘱咐我将董小姐偷放出去,你二人千万不要出声,这是掉脑袋的差事,我一会便送你们出去,但你们千万不要叫嚷啊。”
两姐妹听了愕然相顾。
纪诗还有些不信,再次问道;“你真的是要救我们出去?”
张燕点头道:“不然我怎么认得你二人?董小姐的画像我是提前看过的,本来只带董小姐一人出去,但案子还没有开审,不知道纪家会不会遭此连累,所以纪小姐也一并出去吧,免得纪家真落了最,到时候再行救人,就麻烦了。”
两姐妹听他言辞恳切,不像是作伪的,心中都涌起一线希望。
董明珠这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纪诗:“这是下人才送来的,我刚看,就出事了。”
纪诗不知表妹此时拿出书信来是何意,接过来打开一看,内容是要邀董明珠出去见面的,落款正是周清野。
她抬头看向表妹:“这是……”
董明珠哭道;“刚看时我还不知道她为何要约我,现在想来,应该是知道我要遭难,所以派人来救我了。呜呜……我跟她也是萍水相逢,她怎敢舍弃性命救我。”
林孝珏在书信中并不能言明董家要有祸事,免得被人发现就是罪证,所以只说要邀请董明珠出来一聚。
可惜董明珠还没等动身,锦衣卫就已经上门了。
纪诗眼睛一动,将书信放到怀里,看着张燕道:“你果真是周小姐派来的?”
“我是皇帝派来的。”张燕道。
纪诗一愣,接下来已经明白他的深意,皇上让人来封锁纪家,顺便抓人,锦衣卫只听皇上调遣,那周小姐怎么可能有能耐指挥动锦衣卫,想来眼前这个长官是因为跟周小姐有不凡的私交,他才会愿意救人了。
其实张燕并没有说实话,他自然知道林孝珏要救人,但林孝珏也不知道锦衣卫什么时候会去抓人,更不可能知道带队的会是谁,安排他这样做的人是兰君垣。
在他出门之前,兰君垣已将林孝珏先去的安排说给他听了,他知道有书信,有赵庭芳接应,所以知道真相想救人的是林孝珏。
既然这位董小姐已然收到书信,也知道想救她的人是林孝珏,这种情况下对方来问,就都推到林孝珏身上,免得日后这两个人被抓,还要牵扯出来兰君垣。
张燕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目的,然后又到;“外面两个人是我心腹,他二人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来,二位小姐放心,你二人最好是找些下人的衣服换上,咱们从侧门出去,如若没有,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这就走吧。”
纪诗看看左右,道:“这里本就是下人的住处,有的,你等我们。”
张燕点点头,被过身去。
董纪二人看了一会,见这位长官果真没有半点偷窥的迹象,纪诗悄悄放下簪子,拉着表妹的手进到内室。
不一会二人换了粗糙的衣服出来:“长官,好了。”
张燕听见呼唤声回头看,见二人虽换了衣着,但气质还是太过出众,十几年闺中生活,举止投足的气度不是说变就变的。
张燕顿了一下,走到董明珠面前将她鬓角头发抓乱:“得罪了。”
起初董明珠和纪诗还以为他要使坏,心中大作设防,等过了一会才知道他意欲何为,纪诗放下防备,也学着张燕的样子抓乱头发,董明珠则看着张燕俏脸一红。
一切收拾妥当,张燕在出门之前现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开了,露出头的正是跟着他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道;“张哥,没人跟来,侧门那边我也把人都支走了。”
张燕朝他点点头,然后回身跟董纪二人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现在人虽都调走了,但以防万一,二位小姐都机灵点。”
董明珠和纪诗都知道他做的事是有多么冒险,即使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连累恩公啊,心中都做好了若是被人发现,就装着是她们自己出逃的样子,默默朝张燕点着头。
五人一行,张燕在前开路,董纪二人中间行走,另外两个殿后,绕过纪府的花园子,柴房,小路……悄悄的来到侧首仪门。好在这一路并没有人发现。
张燕打开门扉,嘬嘴吹了个响声。
“张兄弟。”立即有一大汉从墙后跳出来:“你们出来了?我等的好心急。”这人正是早早就在此候着的赵庭芳。
张燕将董明珠和纪诗让出去,对赵庭芳道;“趁着还没有全城戒备,快带二位小姐出城。”
赵庭芳拱手道;“小姐早有安排,兄弟在此别过了。”
张燕招着手让几人快走。
纪诗拉着董明珠小心翼翼躲着左右,董明珠便跟在她的身后,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好,回头看向张燕,见他眉宇之间皆是紧张担忧之色,心中一酸,原来他也害怕啊。
停下脚步轻声道;“恩公,我们就此走了,你怎么办?”
方才她只顾着自己逃命,竟忘了如若这件事被人告发,这位救命之人的下场又将如何。
纪诗听她这么问也停了下来,欲言又止的看向张燕。
张燕听她这么问,心中一软,蓦然笑了,道;“我自有安排,小姐放心离去就行。”
锦衣卫臭名昭著,自然是因为坏事做得多了,这坏事不光是抓人盯梢当特务,还有抄家,在抄家的时候,往往有人行为不端,要私藏钱财或者****妇孺,都是罪人之家,私藏钱财大伙分了,也不会有人上告。
****妇孺也如此,那些妇孺要么死,要么也会投入青楼妓馆,结局苦不堪言,根本也没人理会。
那些锦衣卫侍犯不着为了别人来得罪自己同僚,要知道敢做这种事的一定是非常得势之人。
张燕现在就很得势。
但张燕此举又有一些冒险,他虽然做出要****董纪二人的假象,但放跑了二人,毕竟是少了人,****也罢,杀死也罢,起码还有人盯数,少了人就不好办了。
好在这些问题在来的时候兰君垣也都想到了,就说董明珠不堪受辱,投井自尽,先将井口封住,再到晚间找具女尸扔倒井里,第二天打捞出来充数就行了。
这其中弯弯绕董明珠和纪诗当然不知道,董明珠见张燕举止如此洒脱爽利的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她二人丧命,多么可惜?
那暖如旭日的笑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热泪盈眶,突然跪地朝张燕一拜:“不知恩公性命,小女子若有幸逃脱,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恩情。”
到此为止,张燕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姓名。
纪诗看着表妹的样子眼睛发胀,但要让她跪地拜人,她还是有些矜持。
赵庭芳来扶董明珠;“小姐先不要拘于礼节了,多留一分对大家就多一份危险,咱们快走吧。”
张燕见董明珠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美人落泪自是比旁人多一层令人心疼,听的心都碎了,也去扶她,摇头道:“快走吧,这些事都是小姐安排的,你记小姐就成,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定然没事,咱们后悔有期。”
“我自然记她,但也不会忘记恩公。”董明珠哭到难以自已,断断续续道;“恩公,您,多保重。”
张燕笑着点头:“你们也保重,不管什么事千万别回京,”交代着并目送她们的背影离去,见人都上了马车走了,这才回转。
回来时他两个心腹中的一人问道;“张哥,万一真有人告发咱们怎么办?”这人是平日里多受他照顾的毛孩,所以愿意帮他。
张燕心里明白,他此时有兰君垣护着,公孙衍和齐泰都对他多有照顾,即便执行任务的时候闹出人命,顶多是被骂几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一旦他没用那天,破鼓万人捶,这些就都是要他掉脑袋的证据。
官场就是如此。
他早就想通了这些,笑看向毛孩,道:“有小姐在一起,她能如何舍命就别人,就能如何舍命救我,不必担心。”
只有跟着林孝珏,她才不会让自己置于险地。
“又是小姐。”毛孩和另个伙伴挠着脑袋;“张哥,这位小姐这么厉害吗?听你们说她,感觉想神仙一样。”
张燕傲然一笑:“岂止,有机会带你们见识,那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女人。”
不提张燕对林孝珏的崇拜,当董明珠和纪诗坐上了赵庭芳的马车,远离了纪府,纪诗才想到一个问题,她怕赶车的人听见,低声问着表妹;“明珠,这周小姐为何要救咱们?她会安排咱们去哪?这人可信吗?”
董明珠跟纪诗相处日久,深深敬佩这个外面看着温柔其实个性刚强的表姐,她性格有些随波逐流,所以平时有事,她都处处为纪诗马首是瞻。
被这样一问,心中也起了怀疑:“表姐要问周小姐可信嘛,这个倒是可信,周小姐一向很仗义,至于她会送我们去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纪诗想了想,抬起头肃然的看着董明珠;“眼下咱们都是逃犯了,非同小可,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人会无力起早,你看那周小姐给你的书信,她既然早早会知道姨夫遭难,为何不早一点告诉你呢?让你早做防备?”
董明珠言语一噎,顿了一下道:“小姐能来救我,已经十分难得,还能要求她什么呢?这可是引火烧身的事。”
纪诗道;“所以我才怀疑,说不定她自己就跟这件事有关呢。”
“表姐是说……”
纪诗摇头道:“我乱猜的。”她猜测林孝珏跟他姨夫有些瓜葛。
董明珠这时坦然一笑,看着纪诗:“可不管怎么样,咱们是周小姐救的,这就是大恩。”
董明珠这话说的让纪诗觉得表妹心中她是个不知恩图报的人,脸就有些不高兴,沉吟一下道:“反正咱们不能这么跟着这个人走,小心为上。”
董明珠向来随意,并不知道表姐已然生气,点头道:“这一点妹妹也是这么想,我还有未婚夫家。”认真的看着纪诗:“表姐,咱们去找仪堂哥哥吧。”
“去找薛世攀?”纪诗言语中有些不确定。(未完待续。)
238 上门
纪诗心想,薛家是董家的姻亲之家,姨夫出事,薛家必然要施以援手的。
但她又对薛世攀没什么好感,脸色沉重道:“正月十五那天,福宛郡主找你麻烦,他好像并没有帮你出头,咱们眼下还要去找他吗?”
想起那件事,董明珠也有些泄气,可如果不找薛世攀,这世上她还能投靠谁啊,她说过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想通之后抿嘴朝纪诗点点头:“我听他的安排。”
………………
皇上特别生气,林孝珏陪他排忧解闷,原本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完成的事,用了一个半时辰。
她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发挥着余热,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林孝珏依然很累了,但因为董明珠,她忧心忡忡,当然顾不得休息,出宫门就打算去郊外找赵庭芳,可走出宫门没多远,马车就被人截住了。
赶车的王再生告诉她:“小姐,是赵二哥。”王再生他们几个是一姓兄弟,钱勇老大,赵庭芳老二。
林孝珏听得心中一颤,这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刷的一下撩开车帘,见果真是赵庭芳站在马车左侧,当即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一个心灰意冷坐了回去:“是了,人没救出来,不然他怎么会在这。”
赵庭芳笑道:“小姐您先别急,人出来了,只是……”
他看看左右。
林孝珏听见人救出来了,大喜过望,招手让他过来:“快说,怎么回事?”
赵庭芳凑到车前在她耳边小声道:“都救出来了,不光董小姐,还有纪小姐,是张燕兄弟帮的忙,本来我要按照小姐的安排把二位小姐送到郊外谢家村去,可董小姐和纪小姐行到半路就不肯跟我走了,非要去见她的未婚夫。”
林孝珏脸色倏然一变,差点喊出声来,隐忍着问道:“去见她的未婚夫?董明珠的。”
赵庭芳点着头道:“董小姐说那是她的亲人,咱也拗不过人,咱们毕竟是外人,我就将她和纪小姐送过去了,我一看是薛大儒的府邸,有薛大人庇佑,想来二位小姐能逢凶化吉,我怕小姐出来在去郊外找我们,枉走一趟,所以就敢来给您通风报信了。”
林孝珏心道坏了,本来她就怀疑是薛世攀告的秘,董明珠再落入薛世攀手里那还有活路吗?枉费她一番心血要救人,怎么就非把坏人当好人。
又一想,旁的人也不知道薛世攀的为人,倒也不能怪董明珠和纪诗愚蠢,毕竟关系上人家跟近一些。
想了想她问赵庭芳:“过去多久了?”
赵庭芳摇头道:“不久,也就一顿饭的时间,才送过去。”
或许还来得及,林孝珏手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她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董明珠和纪诗不识好歹的时候,当务之急救人才是重要的,希望薛世攀还有点人性,要么放过董明珠,要么还没来得及把人交出去。
“去薛府。”她颤抖着声音跟王再生说。
薛府大门紧闭,有两个锦衣侍卫守在两旁。
赵庭芳从马车里一看,回过头来道:“方才还没有人啊,怎么这一会站了两个锦衣卫?”是跟林孝珏说的。
林孝珏心中一想。
董家跟薛家是姻亲关系,董大人已经锒铛入狱,薛家肯定也要被查,但薛大人毕竟名声在外,所以案情没审判下来的时候,朝廷暂时还不会动薛家,故而只派了两个人来看守。
同时又想,也不知道董明珠还在不在薛府了。
林孝珏下了马车,王再生和赵庭芳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两个侍卫见有人来高声呵斥道:“什么人?”
林孝珏气定神闲道;“走亲戚的。”
两个侍卫见她衣着华美,气质傲然,便断定她非富即贵,不敢过多得罪,降下声音道:“快走吧,这家现在不可进出。”但语气还是不近人情的。
林孝珏拿出皇上给的腰牌:“我真的不能进吗?”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卫,自然认得皇帝腰牌,二人担忧相顾,都听说过皇上近日特别宠信一个侄女,再去看林孝珏,见她虽黑着脸面沉如水,但气度不凡,想必就是皇帝的侄女了。
更不敢得罪了,一个人伸出一只手来相请,另一个去开门。
当林孝珏进到薛府大门的时候,赵庭芳和王再生却被挡住了。
一个侍卫道;“小姐有腰牌我等不敢拦截,但这二位不能进去。”
林孝珏回头看看王再生和赵庭芳,一想,他们进去也没用,朝二人点点头。
二人会意,站到一旁去等她。
薛府虽然暂时被控制,但里面的人并没有受到监视,林孝珏这边进的门来,那边就有人下人接待她,她说要见薛世攀,下人看她能绕过锦衣卫的阻拦进得府中,就知道此女来路不凡,所以立即就去通报薛世攀。
薛世攀听下人描述来人的样子,一听说一袭红衣,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心下一喜,放下书笔,兴高采烈让人去把人请到小厅里。
那人才一走,他又把人叫住了:“去把小厅重新布置一下,把什么金银器具都放起来,放一些雅致的物件。”想到了什么:“老师送我的字画挂起来。”
下人都懵了,这是要接见公主吗?道:“公子,怕是来不及了吧?小姐就在外面等着呢。”
薛世攀怒道:“让你去就去,若是让小姐觉得俗气,那还不如不见呢。”
林孝珏久等薛世攀也不见她,但下人又说他们家公子要见她,她心想薛世攀定然是在拖延时间,要把董明珠交出去,不行,她得现在就去找她。
因为她心都在救董明珠上,哪能体会到薛世攀对她的良苦用心。
因为林孝珏给薛世攀治过病,她记路的本领又很好,所以不顾下人拦截,径自闯到薛世攀的院里。
恰好这时小厅刚布置完,薛世攀听见下人说周小姐到院门口了,看看赏心悦目的小厅十分满意,端起袖子,欣欣然就到门口去迎人。
“你终于来见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到门外面,他看着越走越近的林孝珏说道。(未完待续。)
239 恻隐之心
林孝珏见薛世攀在门口迎着她,本想直接说明来意,但见他热情相请,到人家的地盘来,直接冷言冷语显得太嚣张,也就客随主便,跟薛世攀进到厅。
薛世攀请她坐下,然后赶忙让人奉茶。
林孝珏坐定后再也忍耐不住,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便看着薛世攀问道:“薛公子,董明珠小姐可曾来找过你?”
薛世攀听得心中一慌,他并不知道林孝珏会认得董明珠。
再看她自到屋里一直心事重重,明显是要找他说什么正事,他家中摆设她看都没心思看一眼,枉费他一番心思,不由得就生出浓重的失落难过之感。
如果这是去兰君垣的屋子,她也这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吗?
心里就此堵着气,回答问题就有些冲,道:“原来你并不是来找我的,是为她而来。”
林孝珏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她来找你了,现在她家有为难,不便留于京城,你叫她出来跟我走。”
薛世攀忽然惊愕的看向林孝珏,她言语中分明是要带董明珠逃走,又一想,她是知道董家的事了,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知不知道是他所为。
努力让自己冷静,问道:“你怎么认得的董明珠?”
林孝珏急于救人本不愿意跟薛世攀多说话,可现在又不能对他言语相激,缓声道:“我跟她一起进的京城,路上多有交流,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薛世攀心中不以为然,眼睛一动道;“她并没有来找我。”
林孝珏蹙眉道:“薛公子,你并不擅长撒谎你知道吗?你回答我问题的时候眼睛向左看,就是想要怎么搪塞我,如果是向右看,我还能体恤你是想更好的回答问题。”
薛世攀眯眼看着林孝珏,这她都能知道?
负气一笑:“好,那我也不扯谎,她确实来找过我,不过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连累的我家都要被搜查,我又怎么能收留他,我已经将她交付给锦衣卫了。”
林孝珏气的眼皮子直跳,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多力,都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好不容易把人从纪府弄出来,他说给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慢慢让自己缓着气,问道;“薛公子,此时可不能开玩笑,您真的把人交出去了?”
薛世攀朝他一瞪眼睛:“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不是说我并不擅长撒谎吗?那我又骗你干什么,她是罪臣之女,我自然要把她交出去,难道我还能在家窝藏罪犯?”
他几句话说的十分坦然,并不带有一点亏欠之意,还有一些对林孝珏疑问的愤怒之意。
林孝珏心下骤冷,看他的样子此事是无法挽回了。
她本想大骂薛世攀一场,可骂了又有什么用?他的立场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而且董明珠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忍着愤怒站起,朝薛世攀微微颔首:“打扰了。”
就是有告辞之意。
薛世攀忙站起来看著她:“你才坐下,为何就要走了?茶都没有喝一口。”他天生的一双鹿眼,看起来纯真清澈,言语间又多是恋恋不舍之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顷刻之间就让岳丈家,家破人亡。
林孝珏真是受够了他的样子,从进门而来的一腔怒意全部发泄出来,道;“薛公子,你为何现在又这般无辜,好像跟我很是要好一样,我是不敢跟你做朋友的,怕哪天我落难,你也要把我交出去。”
薛世攀而然固执,但也不是傻瓜,岂听不出林孝珏的讥讽之意,顿时间面无血色,喃喃道:“你防备我?你认为我会出卖你?你竟然这样看我。”
“你真是让人恶心。”林孝珏怒道:“你连未婚妻子都能出卖,何况他人?你知道你把她交出去她的下场是什么样吗?非死也要受辱,你可真狠的心啊。”
薛世攀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林孝珏,却还要受她责骂,不由得愤怒至极,他自小又顺风顺水惯了,世人都羡慕奉承他,他自然也很难向人低头。
那日在墙下对林孝珏说的话已经是极限。
此时硬着心肠道:“她是罪臣之女,她爹爹谋反又不是我让的,你的意思是要我窝藏罪犯?我薛世攀饱读圣贤之书,书中教我的是忠君爱国之道,可没有教我谋反忤逆,你让我帮着反贼救女儿,恕难从命。”
林孝珏本来就喜欢与人针锋相对,近些日子脾气缓和全是因为刻意压制,现在她修养还没高到不与人争执的地步。
薛世攀大义凛然在林孝珏眼里就是道貌岸然,这彻底激怒了她。
她道:“好一个圣贤书,那我问你,我方才说若是换做是我,你也要出卖我,你又为何狡辩呢?圣贤书告诉你要双重标准吗?”
薛世攀俊脸被质问的通红。
林孝珏呵呵冷笑:“说不出来了吧?”
薛世攀愤然道:“你自然是不同的。”
林孝珏目光一厉:“哪里不同?我不同你就是道貌岸然,我相同你就是冷酷无情。”
“总之哪都是我错了?”薛世攀怒火中烧。
“对与错你心里有数啊。”
薛世攀被林孝珏噎的气恼,大声道:“我不知哪里错了,她是不是罪臣之女?有没有罪?”反质问起来。
林孝珏蹙眉:“那她又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子?她又到底哪里错了?她父亲有罪,但她无不无辜?”
“父债子偿,是他父亲犯法,怪我什么关系?古语说的好,大义面前,私交为轻,你不是喜欢讲道理吗?难道这都不懂。她是我未婚妻子,但从他父亲犯罪起,她就不是了。”
林孝珏冷眼看着他,这一看,道让薛世攀有些清醒,他并不是要跟她吵架啊,嗫喏想要说什么。
“好一个划清界限。”这时林孝珏道:“薛公子,我曾经和你一样,特别喜欢说道理,讲道义,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薛世攀突听她言语缓和,面带愁容,一副很担忧他的样子,脸上一红,也降低了语调:“你要说什么?”
林孝珏道:“后果就是不近人情,你有一句话评价我评价的没有错,就是我本是学生门的,但却杀了很多人,我根本不配作大医,这就是因为我太讲道理,我没有仁慈之心。”
薛世攀听来听去她竟然在忏悔自己,心有不忍:“其实……”
林孝珏抬手打断他:“我不是要让你来安慰我,我是不想你走上邪路。这世上有些事必然要讲道理的,有些事则不然,子曰教徒弟要因人而异,农民种地说因地制宜,都是一个意思,你要区别对待,不然这学问不是学死了?书呆子是怎么来了的?偏执。”
又道“董大人固然有错,董小姐是她的女儿你现在的见识,认为她也要一并处罚我也算你对吧,你大义灭亲看起来也是正义之举,但你知道吗?董小姐不是旁人,不是一个路人,她是你的未婚妻子,哪怕你们没有任何恩情在,但她总也没伤害过你什么吧?而且我想,如果今日换做你是她,她会责无旁贷不顾性命也要保护你。”
薛世攀摇头,心道事情又没发生,你怎就知道她一定会救我,又想,难道她拦我人生的道路不算伤害?
林孝珏继续道:“我们对外人尚要存着三分仁义,何况还是未婚妻子,你看似无错,但人至理则无情,无情也没什么不好,但这世上的人如果都无情,只讲理,人还是人吗?”
薛世攀面有不服。
林孝珏道:“我见过很多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有些公子喜欢眠花宿柳,染了一身病痛,我明知道他们活该,但还是要救他,因为我是医者,要有慈悲之心。”
“那你也是收了诊金的。”
林孝珏摇摇头,没有继续说那病人,道:“我见过一个乞丐,他有七个儿女,自己能动的时候心爱小儿子,将全部家私都给了小儿子,但小儿子吃喝嫖赌,不敬老人,儿媳妇将他赶了出来,他反倒要让其他儿女养活,当然了,因果循环,其他儿女因为没有得到家产就不肯养了,所以他做了乞丐。”
薛世攀听得入神,道:“他处事不公,也是咎由自取。”
林孝珏点头:“是啊,我们讲道理,他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偏心,可我还是会给他银两接济,因为我去骂他活该好像并不能对他有任何帮助,他即便后悔年轻时候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无力挽回,我去找他的儿女说,虽然他偏心,但毕竟将你们养大了,再将她们责骂一顿,我也开不了口,我不是神,我分不清对错,我既然只是想行善,就给乞丐钱财衣食就行了,有时候有些人并不碍我们的事,只是碍我们的眼,我们却要去评判谁好谁坏,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薛世攀喃喃道;“那你是真的心善。”
林孝珏摇头道:“我也不是真的心善,若是我听来的故事,当然我也会气他活该,可是真若碰见了,不免就要施以援手,这叫恻隐之心,人都应该有恻隐之心的,它在特定的时候会出来。”
薛世攀点着头。
林孝珏突然言语严厉道:“可薛公子,你的恻隐之心呢?”
薛世攀诧异的看着她。
林孝珏感觉自己左手颤抖,她知道是被薛世攀气的,他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她还是要说:“你说董小姐罪有应得,好,这些我都不怪你,你正义,你大义,你是君子,可真的是吗?她来投靠你,你不帮她你可以放她走啊,赶她,你让他自生自灭不行吗?你何必将她交给锦衣卫?你的恻隐之心呢?”
薛世攀还想说是董明珠有罪,可林孝珏说恻隐之心,这让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林孝珏目光一沉,看着他一个劲的摇头;“你连恻隐之心都没有,已经不是对与错的问题,是你根本就不配为人。”
“我……”薛世攀不停的眨着眼,呼吸有些急促。
林孝珏又是一叹:“多说无益,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弥补吧。”说罢抬起长腿,便往外面走。
薛世攀想了想叫住她:“她从纪府出来也是你搞的鬼?”
林孝珏回头正色看着薛世攀:“对,没错,是我,你想行正义就去揭发我吧。”
“我……”
没等薛世攀说完,林孝珏已出了他的屋子。
“你站住。”薛世攀吼道:“那你现在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评价我?你又知道多少?”
林孝珏冷声道:“我不是站在制高点,是因为你真的妨碍到了我的事,我有资格。”(未完待续。)
240 都是命?
林孝珏终还是愤然离去,薛世攀追在后面想再留她一时半刻,可终究无脸开口,他自问,难道我真的错了?捂着胸口直摇头,然后猛抬头看着林孝珏背影,一脸屈辱道;“就知道骂我,就知道骂我。我都是为了你……”忽地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啊……”许是这发泄带了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求不得,声音甚是悲伤,且久久不绝,让薛世攀院中的下人全都侧目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家公子,同时众人心中又都有一种难以说出的压抑。
………………
林孝珏出了薛府的大门,赵庭芳和王再生赶忙迎出来:“人呢?”二人同时问道。
林孝珏看一眼门口的锦衣卫,朝二人一摆手:“上车说。”
回到车上林孝珏低声将薛府里的情况跟二人说了一遍,赵庭芳听后直捶自己的脑袋:“都怪我,人都救出来了,是我把二位又送到虎口中来的。”
林孝珏心中叹息一声。
王再生忙拉住赵庭芳的胳膊:“二哥你也不用自责,咱们谁也不知道薛公子能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事啊。”
告状之人就是薛世攀,只不过林孝珏没有证据证明,所以就不信口胡说。
也怪她事先没有跟众人警告一声。
可归根结底,是董明珠过于信任薛家却不信她这个外人。
到底该怪谁好像也说不清了,就是命吧。
林孝珏忽然长叹一声。
王再生和赵庭芳本说着话,听这一声叹息甚是凄苦无奈,都静下来,王再生平时心思就教别人细腻,问道:“小姐怎么了?”
林孝珏摇摇头,她不过是想到她做了这么多事,就想改变董明珠上一世的命运,可现在看来,都是徒劳,是不是老天在告诉他命运不可逆?
那么这一世是不是最终还是要朱高燧当皇帝,他们周家是不是依然是家婆人忙的结局?
恐惧过后,林孝珏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要放弃。
他对王再生道;“咱们先回医馆,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善后。”
王再生去赶车,赵庭芳问道;“小姐咱们还能做什么?”
林孝珏想着张燕:“张兄弟把人从纪府放出来,现在人又从薛府被交出去,不知道上门会不会追究,得像个政策。”
现在薛世攀做的事不光光是董明珠要遭难,还有连累很多人,可能包括她在内。
是赵庭芳接董明珠出府的,这一听,心下顿慌,看着林孝珏一脸急切;“那咱们还回医馆干嘛?去找兰公子吧。”
他们没有靠山,遇事也不知道能找谁,总之兰君垣是最亲近的人。
林孝珏道:“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他知道出了事,就一定会去医馆找我,咱们回去等吧。”
赵庭芳点点头,黑脸露出惭愧之色,道:“还是小姐临危不乱。”这要是他们一定是要乱闯的。
林孝珏淡淡笑了,什么临危不乱啊,是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兰君垣,而这个人总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
林孝珏估计的没有错,当她回答医馆的时候,兰君垣已经在后堂诊室等她了。
她进来的时候见他脸色虽然焦急,但看见她的时候目光带着欣喜,这心就稍稍放下了些,如果出了大事,他不会这么轻松。
“董明珠的事怎么样了?”
兰君垣到门口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小声。
林孝珏点点头,二人一同回到桌椅前相对坐下。
等坐定了,兰君垣先开口道:“你身边怕有奸细,今后咱们说事情都避着些。”
林孝珏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身体疾病被泄露的事才开始怀疑她身边的人的,她点点头:“我记住了。”
兰君垣又捏了捏她的手,这才道;“董明珠又被薛世攀交出去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枉费了张兄弟一番冒险。”林孝珏声带懊悔;“张燕他不会有事吧?”咬着下唇道:“如果真的有事,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要了,离开京城,斗的有些累了。”
兰君垣曾就说过要带她到无人认得的地方去过惬意日子,但她说那样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惬意。现在她却说要离开京城,看来董明珠这件事对她挫折很大。
兰君垣道:“好在张燕人品不错,押解董明珠回去的人并没有说是薛府把人交出来的,上头都以为是张燕把人带回去的,说要这件事暂时就瞒下了。”
“瞒得了初一瞒得了十五吗?这件事是我一定要救董明珠引起的,所以我不能让张燕受到性命之忧。”
兰君垣狠狠的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护着张燕的,董明珠那边我也跟她交代过了,她不会出卖张燕。”
林孝珏一愣,想了想面有不忍:“你都跟董明珠说了?那么她家的事她也知道是谁告的密了?”
兰君垣微微摇头:“我没有说是薛世攀出卖的她父亲,但她是从薛府被人交出来的,也知道谁好谁坏了。”
林孝珏又是一叹,今天他的叹息声特别多。
兰君垣又道:“至于薛世攀那边他应该也不会透露出去,毕竟董明珠跟他有婚约,大义灭亲说出来好听,如果真让人知道,多少对他薛家的声誉有损。”
林孝珏双眉蹙起,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个偏执狂,以前只认为他一根筋,现在看他根本心术也不正,最可气的,他的所作所为还不能公布于众。”
如果让人知道是他出卖的董明珠,那势必又要牵扯到张燕和自己,甚至兰君垣。
眼下就是薛世攀不敢说,董明珠不会说,锦衣卫碍于人情不说。
就等于没救董明珠一样。
兰君垣拍着她的手;“先别气馁,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找。”
机会是要碰的,林孝珏又是一叹,忙碌一溜十三遭,也只能再等了。
…………………………
也就一下午的时间,董大人的事情就牵扯到了数十人,随后的几个月依然没有消停,再加上朝中一些重臣要夺权,相互使人攀咬出卖,最后愈演愈烈,涉及人群达到九百八十多人。
近千人入狱,多是文官,籍贯遍布全国各地,真是一场读书人的浩劫。
不过到底没有牵连到薛家,纪老大人虽然也入狱被盘问,但到底他是清白的,最后还是被放了出来,可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官衔都褫夺了,贬为庶民。
当然这都是后话,以后再做细说。
在董大人被抓的第二日,林孝珏依旧到宫里去给皇上针灸,这日皇上虽然余怒未消,但显然下面人有人替他办事,他已经不担心这帮文人造反了。
在针灸过后,他带着宠溺的口吻对林孝珏道:“昨日忘了告诉你,你这丫头要当官,姑父已经跟那些大臣们说了,他们没有什么异议,等明个姑父就下一道圣旨给你,让你得尝心愿。”说着还不忘刮她的鼻子。
林孝珏自然大喜,撒着娇谢恩,皇上很吃她这一套,自然也高兴。
之后他看见大刘公公无语和小刘公公防备的神情,小刘公公为何提防她她就懂得,大刘公公的情绪她就不明白了。
她哪里知道大刘公公心里正在想皇上那句大臣们都没有异议的话,大刘公公心想,吵了一个早朝也不知道因为是什么事,竟然睁眼说瞎话说没用异议,还是九五之尊亲口说的,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不过反正谁怎么想,想什么林孝珏都无所谓,也不用什么都知道。
连日来她跟少施氏斗,跟方氏不和,跟这个人争执,那个人要强,一路辛苦,总算有些收获,皇上这道圣旨就是对她努力的肯定,接下来就是她在钦天监一展拳脚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241 风波欲起
周府是冬日买的,当时万物凋零,满院的枯枝败叶,也看不出什么雅致来,今日春风和煦,大地回春,花园里先是草坪吐绿,接着杏花飞舞,待杏梨落尽,其他色彩艳丽的春花又开始争相吐蕊,一时间姹紫嫣红,花香怡人,就连路过墙外的时候也能闻到这股浓郁之气,让人不得不想到,先前院子的主人真是个爱花的妙人。
刘氏跟张氏从外面随份子回来,要回后院,从花园里走过。闻着满院的花香,张氏正心旷神怡之际,一撇头忽然见刘氏脸色黯然,好像有说不出的忧愁,她可甚少这样,而且还无缘无故的。
张氏小心问道;“弟妹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刘氏放眼望着虽然种类繁多,但栽培的井然有序的花丛,重重一叹,道;“大嫂,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张氏心道是没什么大用,还蛮不讲理,但好歹给周家生儿育女了,算是有用吧,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是挺好的吗?”
刘氏还是摇头:“你看大侄女,不声不响挣得这份家业,转眼间又当了女官,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说女人能当官呢,你看见她走时那穿戴了没有?不是说多华丽贵重,可一看之下就觉得威风凛凛,比那什么劳什子的郡主还神气,真真是好命啊。”
早上张氏等人出门的时候,刚好林孝珏是第一天去钦天监报到,穿的虽然不是官服,但可能是人在什么位置就有什么样的气质,当官的人,就算是穿着常服让人看着也自有一股凛然之前,何况是林孝珏那样不苟言笑的。
张氏听刘氏幽幽一叹,满脸的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笑道:“那可不是好命不好命的问题,你看她整日奔波,闲下来也从不玩乐厮混,除了看书就是写字,我听云锦说,她姐姐除了看医术之外,还有什么经史子集诸子百家,那些书我听了都头疼,一个女孩家拼搏至此,就是男子也不如,她不出人头地,都没天理了。”
刘氏噘嘴道;“也是,人家那孩子是怎么养的?那般有出息,再看看我那几个,哎……”
刘氏向来嘴硬,又什么都是她的最好,平日里谁要跟说她的孩子不如人,站在门口能骂你三天三夜,现在自己说出来,可见是对林孝珏真的佩服之极。
张氏微微一笑;“她也是咱们周家的孩子,弟妹是她的亲伯母,不也给你挣了气吗?都是自家的孩子,哪有什么好区别的。”
刘氏因为帮着林孝珏打官司,也有不少人认得,夸她仁慈宽厚,待侄女如己出。
这次她和张氏去亲戚家,大家都不似从前哪有冷落挤兑她,反而对她巴结热络,她知道这也是林孝珏的功劳。
听着张氏的话心里受用,脸上一笑:“不过要是自己的姑娘就更好了,要不大嫂,反正小姑子都没了,让大哥把她过继给我吧。”
张氏不知道刘氏此言是真的出于孺慕之情还是在算计林孝珏的钱财和地位,但她性格生来谨慎,不爱得罪人,这拒绝的话万万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就道:“她不见得能同意吧,你先去跟她说说,若她欢喜,我跟你大哥自然是没什么说道的。”
刘氏向来对林孝珏三分畏惧,怎么敢去问她当自己的女儿,心道可惜,也不再提了。
妯娌两个正说着话,突然听前方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刘氏道;“谁啊?”顺着声音看去过,就见一丫鬟穿着的人站在不远处的花池边,背对着她们。
那丫鬟显然是听了刘氏的问话声,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脸色略显惊慌。
刘氏和张氏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小,刘氏道:“你怎么在这?我闺女呢?”
小小是周清池的贴身丫鬟,两个人向来一起出没。
小小支支吾吾指了指前方,刘氏和张氏这才瞧见,被她身子挡住的地方,周清池正弯腰在花池里干什么。
刘氏急道;“老闺女你怎么了?”脚步跟着匆忙起来。
张氏听周清池呕的好像要将胆汁吐出来,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二人走到周清池身边,刘氏帮女儿拍着背,嘴不住的念叨;“怎么了这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氏撇见一旁站着的小小面无血色,也以为周清池是病的很重,问小小:“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小一个劲的摇头,给刘氏和张氏急的不行。
等过一会周清池气息稍顺,站起来看看母亲和伯母,她脸色苍白,嘴唇微翕,好像要说什么,但看着二人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刘氏带着急躁,上下打量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其实方才周清池是突然遇见长辈,想打招呼又想躲避,犹犹豫豫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时母亲问她话,她刚好找个台阶下,低声道;“没事,我没什么。”
刘氏摸着她泛白的笑脸:“哪能没什么?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吃坏东西了?”
“吃的糕点有蛋黄,就恶心了。”
周清池很少吃鸡蛋,好事是说小时候吃坏了,张氏听她母亲对话,见周清池目光闪烁,心道怪哉,她不爱吃鸡蛋,为何还要吃带蛋黄的糕点。
刘氏眼露出侧爱的目光看着女儿,给她捋着头发道;“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周清池和小小同时脱口而出。
张氏见二人神色都不对,看看周清池在看看小小,问小小:“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小小忙摆着双手。
这时周清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对刘氏说:“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们别管我这些没用的了。”显然也带着张氏,只因张氏是伯母,才没对着她的脸说。
张氏和蔼一笑,心里却极其不舒服,想着既然你不用我管,那我也不说你便是。
刘氏却惯了女儿的骄纵任性,又因她方才身体不适,此时充满恋爱之情,即使被言语冲撞,也不生气,还是一脸担忧的说着:“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周清池吼道:“我说不用。”脸色一阵清白。(未完待续。)
242 偷懒小吏
周清池的声音太突兀,给刘氏和张氏下了一跳。
刘氏讪讪然道;“不用就不用你喊什么东西?”
张氏道:“既然孩子说不用,可能真没什么事,再说咱们家有大夫也不用外请,晚间清野回来,要是还不舒服,让她开付药就是了。”
刘氏听了一喜:“可忘了家里有位神医。”看着女儿道;“那就不请大夫,等晚上大侄女回来,你要是还恶心,就去让她看一看别忘了。”
周清池听两位长辈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全然不顾及她的建议,心中越来越沉。
她自己什么问题心里已经清楚了,跟情郎有了首尾,珠胎暗结,这种事林孝珏是神医,一定搭脉就能诊出来,她岂能让她瞧病。
心中抗拒看病这个话题,脸色越来越沉。喊着小小:“咱们走。”也不顾张氏和刘氏还在担心她的身体。
“哎,这孩子,天天板着脸,也不知道谁惹她了。”刘氏看着自己女儿倔强离去的背影脸有些挂不住,主要是周清池老冲撞她这个当娘的,还是当着她大嫂的面。
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自家孩子什么个性张氏岂能不知。
周清池一向这样,看谁都气鼓鼓的,好像谁都对不起她,张氏也素来不喜她,只不过她是晚辈,不要起冲突便好,她也从来不会斥责周清池。
对于周清池的无礼,她也从不放在心上。
拉着刘氏道:“算了,孩子自己有主意,这么大的孩子,最不喜欢父母唠叨了,由她去吧。”
刘氏心想女儿要是真有病痛定然也不会挺着,家中不比从前也不是看不起大夫,那她可能就是真的没事。
朝张氏点点头:“先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回来了,我再去看她吧。”
张氏说好,并加上一句:“总之有清野在,你不用担心。”
“那倒是。”刘氏说完跟张氏相视一笑,其中包含的安心之意只有身为周家人的人才能懂得。
林孝珏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能让人安心,但这一切都是她争来斗来不是平白得来的,这不在钦天监门口,她有跟人杠上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圣旨下后,她第二日便来钦天监认门,但她素来不喜排场,也没乘什么软娇官车,只让王再生赶车灰色的马车送她而来。
到了门口,王再生收缰回转,她独子来到大门口叫门。
钦天监位于西安门北面,有一片很大的建筑群,透过高墙,能看得出院里有很大的一片建筑群,但位置所限,附近根本看不见什么行人,大门与其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个黑色的小角门,紧闭着,看起来也是有年代的样子,门上挂着一个掉漆露木的匾额,写着钦天监三个字,只那三个字还中看。
就这门一衬,这里根本就不像一个衙门,像是老百姓住的四合院。
林孝珏上一世就来过这里,钦天监是个冷衙门,除非皇帝好道了,不然根本不受人重视,自然门面也没人会装潢。
她走近黑门,先是敲了敲,没人回应,然后轻轻一推,们自己就开了。
林孝珏:“……”就算没人管没人来吧,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摸着门走进去,过了影壁墙四处一看,里面的气派跟外面的低调真是大相径庭。
越过前院的一排房子向后看,后面都是勾心斗角的宫殿,有一个小楼需要仰望才能看见顶端,目测有五层那么高,想来是京城最高的建筑了。
那地方林孝珏上一世也去过,正是钦天监的观星台。
钦天监衙门虽然清冷,可窥测的是天地神事,所以该有的器具还是很齐全的,这衙门口就是皇宫一角隔离出来建的。为的是尊天敬地,免得神人嫌弃处所简陋。
前院一排房子林孝珏知道是钦天监的小官吏办公用的,正中间那间是每个钦天监每天必到的地方,要在那里签到落名,像她这种新人,报到领取印章和官服也都是那里。
林孝珏熟门熟路走过去,那房门并没有关,她站在门槛处往里一看没看见人,但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抬手敲了敲:“有人在吗?”
跟在大门口一样,并没有人回答。
林孝珏高抬长腿跨进门槛,这明明是办公时间,怎么会没有人呢?
等越往里面走,那声音越大,不用细听了,是有人打鼾的声音。
正对着门口靠北墙的地方摆放了一张长桌,鼾声是从长桌之后发出来的。
林孝珏半蹲下去一看,桌子挡住的地方并排摆了四把椅子,椅子上躺着一个人,脸是看不起了,他平躺着,只能看见肚子很大。
林孝珏回头看看外面的太阳,正是早晨之后的时候,这时候是人最清醒的时候,竟然有人在衙门里睡觉?
不是办公时间吗?
她走过去敲敲桌子:“喂,醒醒。”
许是声音太低沉,那人并没有醒。
林孝珏又怕大嚷之后吓到他,想了想用桌上的公文卷成纸筒,隔着桌子踮起脚朝那人肚子上敲了敲:“喂,醒醒了,开工了。”
这时候她也能看清那人脸了,肥头大耳的,特别富态。
她这么一叫一敲,那人终于醒了,轰隆坐起看着左右:“谁?”一副梦中受到惊吓,醒来后随眼惺忪四下里寻找什么的样子。
林孝珏在桌前站好了,道:“我是新来的五官保章正,道您这里报到来了。”
五官保章正是记录天象变化的八品官员。官职不大,就是个干杂货的。
那人本来带着起床气呢,这么一听终于找到打扰自己睡觉的人了,也不顾谁是谁?怒道:“谁家鬼女子,这是钦天监衙门,那样女子当官的,赶紧滚出去。”
林孝珏心想可能自己的调令还没有送过来,不知者不怪,语气很平和的解释:“我确实是新来的五官保章正,您不信可以到吏部看一看调遣公文。”
那人哼道:“老子哪有时间看你那破玩意,耽误老子睡觉,别说你是冒充的,就算真是五官保证正也给我一边候着去,老子什么时候醒了,你再过来。”
林孝珏道:“可你现在已经醒了。”
“那不是被你吵醒的吗?”那人嘴里不干不净开始骂人了。
林孝珏心道我是来干事的,以后都是同僚,我暂时不跟他计较,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只需给我签个公文,然后我自己去天文科,不麻烦你还不行吗?”
钦天监分为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历科四部。林孝珏在天文科。
她越是说话和气,岂不知这些官场的小吏作威作福惯了,越觉得她软弱好欺,要仗势欺人。
将桌上的文件摔倒林孝珏脸上:“罗里吧嗦的干什么?老子让你候着去。”
林孝珏还从来没有被人摔过脸,当即目光一冷,道:“你身为公职人员,办事的时候睡觉,还敢动手打人吗?给我签公文可是你分内的事。”
那人被她的气势突然震慑道,上下打量她,还真是一副贵气模样,他夜里喝酒喝大了,至此还没有醒酒,所以方才并没有细看林孝珏。
看罢之后收回目光,问道;“你是什么人介绍来的啊?”
林孝珏自然是皇上介绍来的,就实话实说道;“是圣上让我来的。”
“噗嗤。”那人随即哈哈大笑:“咱们谁不是给皇上办事的,都是圣上的官员。”突然一拍桌子:“老子问你的是谁介绍你来的。”
林孝珏奇道:“我跟你说了,皇上让我来的。”
那人一拍桌子;“你这贼女子,还不说实话,谅你不说实话就是背景不大,滚一边去,等老子睡觉醒了再过来。”说来可气,这人也真是没什么见识,想来天下女子哪有当官的,眼前这位如此与众不同,来历肯定不俗,稍微动点脑筋的人都能想到。但他就是没想到这些,可能是太想睡觉的缘故。
林孝珏眉心一蹙:“原来你不办正事,是因为我背景不大吗?”
她这么说那人更确定他没什么背景了,当即短眉上扬,嘴角提起,样子不可一世道;“老子的姐夫就是吏部文选司,五官正四人哪个不敬老子三分,锦衣卫的夜繁华跟老子交情甚密,就你能支使动老子?让你滚一边就滚一边去,再打扰老子睡觉,我看你这官是不用做了。”这人还真不是吹牛,他叫孙三。能在钦天监获得闲差的,应该说个个衙门都有这样的闲差,那一定是官贵亲属。
林孝珏好话说尽,看孙三是很难帮她填写文书,既然劳驾不动他,那他打她那一下可得还上,当即伸出小手,啪的一下打在那人左脸上。
孙三一脸横肉,被扇了一下脸蛋颤抖两下才停下来。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珏:“你敢打老子要造反呐?”双手拍案而起,但林孝珏那一巴掌太重,他眼冒金星又坐回去了。
林孝珏平平静静道:“打你是造反?你也真敢说,小姐我这巴掌只打贱人,还没扇过肥腻丑男呢,今天你爱这一下,实属荣幸。”
丑就丑吧,还肥腻,孙三人格受侮辱,就要奋起跟林孝珏厮打,他想他一个男的还打不过一个小女子吗?还没等起身,就让林孝珏一只手按着脑袋给按回去了,这一回去不要紧,头上受着力呢,椅子都坐碎了,木屑纷飞。
孙三被打的头重脚轻,吃了大亏,又明显不敌,从地上爬起往外跑:“你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要去找外援。
林孝珏蹦到长桌上坐下,朝他背影喊道:“谁不回来谁孙子,小姐我就等着你。”(未完待续。)
243 被抓
不多时孙三回转,还带了四个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他们一进来,那孙三便指着林孝珏大声叫嚷:“就是这个小妖女,冒充官员还打人,你们快给我把她抓起来。”
四个士兵其中一个道;“自然要替孙爷出气。”左右一拥,就把林孝珏从桌子上拉下来,同时钳制住她的胳膊。
林孝珏也不挣扎,只看着四人道:“你们真要抓我?且好好思量,莫要后悔。”听她这样一说,那四人面面相觑,随即问孙三:“这位小姐是何人?”
孙三跳起来道:“别听她妖言惑众,就是个小疯子,不然朝廷官员中怎会有女人?我已问过,没什么背景,抓起来抓起来。”
那四人见林孝珏年轻貌美,又听孙三说其实是个小疯子,不由得心头大动,原来他们也常常会抓一些流浪孤女,只因那些孤女偷食盗物,多半又都是有些痴傻疯癫,不然好好的女人自然不会流浪,这样的女子没人看管也没人认领,就算占了便宜也没人会追究。
林孝珏依然不挣脱,只是看着孙三道:“你可不要后悔,待到时候你想求我回来,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是不会理你的。”
孙三哈哈大笑,狠狠的朝她脚下一呸:“真真是疯了,竟然有人让孙爷磕响头,你等着吃牢饭吧。”
那四名士兵也是一脸狂笑。
林孝珏再不回嘴,任由四人押着,出了钦天监的大门。
………………………………
这孙三经过林孝珏这么一闹,再无心思睡觉,想着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扰了自己清梦的小贱人,便穿好鞋袜衣衫,从钦天监小门叫了一辆车去坐落在南门的锦衣卫。
到了锦衣卫找到夜繁华,将自己的事情一说:“这女子动手就将小弟打了,小弟虽把人送到了五城兵马司,但看她衣着还算华贵,怕是有钱人家的,再给她赎回去,夜哥您帮小弟抵个话,关她个十天半月也好,让小弟出出气。”
夜繁华因为跟张燕斗气得罪了上级,锦衣卫的兄弟大多已经对他不恭不敬了,突然有外面的小弟如此逢迎自己,他顿感无限得意。
扬着下巴道:“老弟你的事就是我夜繁华的事,不就到五城兵马司说句话吗?他们的副指挥樊少国与我有些交情,也就我一句话的事。”
孙三听了大喜,道;“哥哥愿意帮小弟这个帮,小弟晚上就请哥哥吃酒去。”
“好说,我亲自带你去五城兵马司一趟。”
夜繁华和孙三驱车来到五城兵马司,锦衣卫因是让人又怕又敬的一支护卫,又都是给皇上办事的,五城兵马司里的老人多少都认得夜繁华这个千户,又因为不在一个衙门,所以也不知道他受上司压制,还以为他风光无限呢,见了他无不点头行礼。
这四五个月来,夜繁华在锦衣卫一直坐冷板凳呢,好久没受人这么拥戴,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愤怒,兴奋之情不用细说,愤怒是因为本来他在锦衣卫的待遇也是如此,可都让张燕那厮给毁了。
思绪万千过后,他找来一个小兵问道:“樊指挥可在?”问的自然是副指挥樊少国,樊书亮的堂哥。
恰好樊少国没有去巡城,正在后堂衙门呢,那小兵如实以告,夜繁华和孙三就让他引路,二人去找樊少国。
樊少国正在屋中打盹,他是副指挥,屋里就他一人办公,平时也无人会打扰,听见通报说是夜繁华来了,他多少听说夜繁华现在的处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亲卫,那是他一个小小巡城高攀不起的。
忙让人请进来。
人一进来,双方不免要相互虚寒为难,吹捧一番,以表达十分想念之情。
之后樊少国便请夜繁华和孙三入座,但他并不在乎孙三姓名,见是夜繁华领来的,可能今日要办事的事就与此人有关,于是问道;“这位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夜繁华就给二人介绍一番。
樊少国听闻孙三也是文臣亲属,还在钦天监做管事官,哪里不想结交的呢?又是一番吹捧。
孙三其实跟五城兵马司有些人是交好的,不然他怎么请得动这帮爷帮他抓人,不过认得的人都跟樊少国不是一个官阶,可用之处就差了很多。
因夜繁华的引荐,也十分欢喜的结交问好。
三人一番热络,等小兵上上茶来,便开始说正事了。
樊少国是主,夜繁华地位又高,他总不能等夜繁华来求他,便先问道:“夜大人今日来找小弟,不知是何公干?”他当然也知道不是公干,但不能直接问,那样显得夜繁华因私废公,毕竟还是公干的时间。
一句话把夜繁华问的舒服,笑道:“公干倒也不敢当,你这里今日新抓过来一个女子,你可知道?”
樊少国摇头道:“可能是小人物,并没有听下人提起。”说完小人物又有些后悔,万一是属下不开眼的抓错了夜繁华的亲戚,不然他提这人干什么?这岂不是要得罪人了?
当即赔笑道:“莫不是属下之人误撞了大人的人?”
“不是。”夜繁华指着孙三说:“那是个小疯子,白日里闯入钦天监,得罪了我这位兄弟,让你属下的人抓回来了。”
“竟然有这等事?”樊树亮哎呀一声看向孙三:“那这疯子实在太可恶了,不知她什么来历,孙大人要她如何才能出气?”
大家都是官场的老油条,樊树亮这么一问,孙三便知其意,他们在问人之前都要问这人什么来历的,免得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当即接道:“当真是个疯子,我问过了,没什么背景,说背景是皇上,那不是说胡话吗?皇亲国戚能自己走着来我们钦天监吗?”
夜繁华点着头,樊树亮也道:“那自然是不会,看来这女子疯癫的不轻,都搬出皇上来了,冒认皇亲,砍了她的头也不多,只可惜我这里不是刑部,不能开堂审案。”
一个人犯法要定罪,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有资格审案,独独五城兵马司没权利,他们只能抓人。
孙三道:“这不难为樊兄,你就关她些时日,让她受受苦头再说。”
“这个好说,只要她家人不找,这样的恶人,我兵马司定然不会徇私枉法。”
他这话说的极其巧妙了,意思万一人家有人来找,他可能还是会把人放掉。
孙三为什么事来的?别的事不灵光,这件事一说便懂了。
道:“我问了那么久她也说不出所以然,被樊兄的人拿来也不没搬出什么人来,她的家人想来也不足为惧。”
夜繁华道:“正是,有我在,若是有人追究起来,让他来锦衣卫找我。”
樊树亮道:“有两位兄长这番话,我还不惩处这恶女?两位放心吧。”(未完待续。)
244 有人要倒霉
兰君垣这日休息,知道林孝珏是第一天去钦天监报到,等忙完了手中的事就去找风少羽,二人一起到钦天监去看人,准备接林孝珏出来,顺便吃个饭。
可二人到了钦天监,根本就没看见人影。
钦天监在世人眼中历来是个神秘的地方,风少羽又没来过,不免要到处看看,但要看就要找向导,二人寻着平房门口的牌子找到接待的屋子。
到屋里一看,有些不对劲。
风少羽道:“这里怎么没人啊?”
兰君垣见办公的地方木屑横飞,椅子也碎了一个,显然屋里有打斗的痕迹,心中一紧,走到桌边去。
“少羽你看,这椅子是新伤,还没来得及收拾。”
风少羽心里也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一地狼藉道:“小结巴不会第一天来就跟人打架吧?”又喃喃念叨;“极有可能,这完全符合她的个性。”
兰君垣看看左右,心道若是有个人在问问便好了。
正想着听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兰君垣和风少羽忙回头看,就见来人是身着钦天监官服的一位中年男人。
钦天监官服跟文官武官都不同,有黑灰蓝绿四色,是鹤麾样式的长袍,官帽与飘飘巾相似,越瘦的人穿着越有一股道骨仙风之气。
这位中年男人穿的是黑色,属于钦天监最高级别官服,不过他身材微胖,并没有传出官服应有的气质来。
虽没见过,但也不用人介绍,兰君垣便想到他是钦天监的监丞,王守成。
兰君垣拱手一礼:“在下锦衣卫同知,兰君垣。”
风少羽知道钦天监的人官职都不高,所以也不会像兰君垣待人那么客气,直接道:“我叫风少羽,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这里的官员了,那我问你,你可看见我小姐妹了吗?”
那人果真就是王守成,虽然钦天监在朝廷上地位不高,但并不代表见识短,一听兰君垣的大名他已经有些胆怯,再听风少羽,京城有几个姓风的,还叫少羽?
他们来干什么?
当即就知道这两位少爷是什么来路了,也不介意风少羽的无礼。
忙恭恭敬敬揖手行礼:“不知二位公子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风少羽一甩袖子:“免了吧,我问你话呢。”
王守成低头想着他说的小姐妹,心咯噔一下,莫不就是吏部刚塞过来的那个女子?据说是皇上非常重视的人。
但他此时还没见过人呢。
抬起头来陪笑道:“公子说的可是我监刚升的五官保章正、周小姐?”
那奇奇怪怪的官职风少羽听不懂,挥挥手:“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是姓周的,你们这里还能有几个女孩子,喜欢穿红衣服,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就是,你叫她出来见我们吧。”
他说到最漂亮三字,兰君垣嘴角的笑意扩大了。
但见王守成一脸尴尬,又蹙眉想,难道他也不知道丫头去哪了?
那王守成道:“下官听闻今日会来一女官,早早就在班房中等候,可这太阳都升高了,小姐还没有道,于是亲自过来看看,问一问下面的人接到小姐没有。”
兰君垣脸上一僵,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风少羽大眼一瞪:“你没见到人?早就来了,你把人给小爷弄丢了,是不是?”
王守成大喊冤枉;“小人岂敢啊,不敢不敢。”说着又道:“二位公子且慢发怒,我叫人来问一问,看小姐到了没有。”
风少羽哼道:“问。”
“哎。”王守成答应着,看向桌椅那边,蹲下一找,根本不见孙三,地上还一片狼藉,这是怎么会说?
右手拳头砸着左手手掌,道:“这个接待的孙三又偷懒了。”
风少羽大怒:“那怎么办?”
王守成摆着手道:“公子莫急,莫急。我再去问问别人。”
想他好歹也是一监之长,被风少羽呼来喝去的,当真窝囊,奈何朝中地位就是如此,只能怪自己没用一个王侯将相的爹爹。
王守成出了接待的房屋,隔着两个屋子终于找到一个闲人,问道:“看见孙三了吗?看见一位穿红衣的小姐来过吗?”
那人道:“看见了。”
王守成听着大喜,转瞬又一蹙眉:“是看见小姐了还是看见孙三了?”
“都看了。”
这次王守成是真喜,忙问:“人在哪呢?快去叫来。”
那人道:“叫不来了,刚才我看孙三从外面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把那红衣女子给抓走了。”他离孙三的屋子最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当然知道。
“抓走了?”王守成呆呆问道。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惊诧之声:“被谁抓走了?你快快说来。”
问话的人是兰君垣,他跟风少羽把监丞赶出来找人,当然他们也不能干等着,就跟在后面,听说林孝珏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了,二人真是又惊又怕。
惊的是林孝珏绝不是弱女子,怎么能被人抓走?怕的是就是因为她不说弱女子,却被人抓走了,可见抓他之人不是善类,她说不定要受什么苦。
那屋里回答之人见两个贵气公子和监丞都一副虎视眈眈要吃了他的样子,哪敢隐瞒,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说了。
然后跟监丞说:“孙大人一向如此大人您是知道的,这里面都是他一个人轻视小姐,可跟我们没任何关系啊。”
监丞心道你这时候急于撇清是什么意思?难道跟我就有关系了,大事也不用你担着,但这么说话未免让人心寒。
兰君垣听得清楚,反倒笑了,风少羽不解何意,一脸焦急;“哥你怎还笑了?小结巴让给抓了。”
兰君垣心道她是故意让人给抓了的,我怎不笑她顽皮古怪,要故意与人为难?
即对风少羽道:“是的,她等着咱们去救她呢。”
风少羽忙不迭的点头:“当然要救,难道看她在那些地方受苦不成?哥我这就会去叫人,咱们把五城兵马司衙门砸了。”
王守成和那钦天监的人:“……”就说不要得罪这些纨绔子弟吧?
兰君垣笑着拍拍风少羽的肩膀,道;“到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那怎么办?”
“自然有人帮咱们救人。”兰君垣走到王守成面前,笑道;“监丞大人,这孙三可是您的属下,您说怎么办吧?”
王守成在钦天监向来兢兢业业,不敢得罪任何权贵,他也是机灵之人,如何不懂得兰君垣的意思?是要让他来压人。
他诚然道;“公子,小姐是我监官员,这救人之事小官自然义不容辞,但孙三的姐夫在吏部任职,是杨大人,小姐的调令想来是他发的,现下下官也没接到小姐,杨大人也有关系,况且五城兵马司的人未必就听在下的。”
兰君垣笑道:“确实,有主便好,那咱们就找杨大人说理去。”他的笑总是很亲切干净的,像三月春风,让人见之心旷神怡。
但王守成却打了个哆嗦,这位杨大人怕是要有麻烦了。(未完待续。)
245 老油条就是不怕炸
王守成到吏部找到了孙三的姐夫吴峰,因为王守成照顾孙三的关系,吴峰跟王守成相处的不错。王守成把吴峰拉到无人的地方,道:“大人您给我去一趟五城兵马司吧,我们派过来的小姐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抓去了。”
吴峰笑容凝在脸上,音露惊诧:“哪位小姐?皇位皇侄女?”
“多么大的背景下官就不是很清楚,总之人是让五城兵马司的给抓了,您随下官过去看看吧。”
吴峰心道你钦天监的人被抓了找我干什么?
又一想,许是王守成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要让自己帮忙出头。
出头也没什么,毕竟那位周小姐的派遣公文是他调度的,如果这人没顺利入职,咬起来跟他也有些关系。
五城兵马司里他也有些人脉。
就问道;“小姐犯的是什么事?”
王守成老早就觉得这个孙三是个惹事的根苗,今日果真惹了了不得的人,害得他都要受牵连,此刻也不想护着他,就连吴峰也迁怒到了,心想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摇头道:“下官也不知,就是小姐的亲友来找人找不到了,听下面人说让五城兵马司给抓走了,想来小姐一个女孩子,也不会犯什么大错,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
吴峰笑道:“那自好说,只要是误会,咱们去一趟也就带回来了。”同时心道,我跟他去把人接回来,说不定还能立一功。
因为是王守成来找他,他甚至没想过那位周小姐上通天子,真如犯了什么事亲戚朋友多得是人去认领,哪里轮得到他?
不过即便他怀疑了也得跟着去,王守成是不会便宜他这一次的。
吴峰和王守成到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到大门口下了车,二人一起往大门里走,回头看两个模样忒俊的公子跟在他们后面。
那两个人不光相貌出众,衣着也甚是讲究,非富即贵,他朝二人笑笑,然后转过头跟王守成继续往前走,并没有想到二人是特意跟着他们的。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兰君垣和风少羽,他们早一步来到衙门口,就是等着他二人呢。
兰君垣和风少羽并排跟在王吴二人身后,风少羽用非常轻微的声音问兰君垣:“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兰君垣用相同的声调回复他:“看便罢了,有好戏,咱们就躲在人后,必要时候替她出出气就行,不过我看是用不到咱们了。”
风少羽瞪着眼睛吸吸鼻子,好似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时四人已经到了五城兵马司一排班房前了。
五城兵马司的衙门分前院和后院,此处班房正是前院的。
兰君垣拉着风少羽放慢了脚步,而前面王守成和吴峰刚要找人打听周家女子的下落,从班房连着后院的甬道处走出三个人。
那三人一过来,遇见的小兵无比行礼问好。
王守成和吴峰都认得孙三和夜繁华,却不认得樊少国。
看见是熟人忙走过去了。
二人先是跟夜繁华打招呼:“夜大人也在此?能偶遇夜大人,小弟今日真是走运啊。”
说话的是吴峰。
王守成暗暗挑挑眉头,可能还有更走运的。
那边夜繁华三人也看见了王守成和吴峰。
没等夜繁华说话,孙三先交到:“姐夫,你咋在这呢?”声音透着兴奋。再看向王守成:“大人您也来了。”
王守成心道你在这里啊,那更好了。用余光瞥见兰君垣和风少羽,心里一阵嘿嘿。
吴峰可不知道这是跟小舅子有关,见他虽不务正业,但是跟夜繁华在一起,这斥责的话也咽了回去,问道:“你怎么在这?”
孙三先是兴奋的嚷嚷:“来姐夫,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五城兵马司的樊长官。”
五城兵马司隶属于五军都卫府,就是军衔武将。
而吴峰是个文官,文官生来高武官一等,虽然面上也跟樊少国打招呼,但却不如夜繁华那么热情。
当然夜繁华也是军衔武将,可没办法,人家是锦衣卫,就是高人一等,爱咋咋地。
双发热络过了,孙三歪着脑袋问吴峰:“姐夫你来这干啥?”
吴峰朝向樊少国的方向道:“樊长官,您这属下是不是从钦天监抓了一位女子过来?”
王守成在一边点头:“不错。”
没等樊少两说话,孙三喜出望外道;“姐夫,你也是来替我出气的吧?说起来那小疯婆子太可恶,扰我清梦还不算,敲我的肚子,骂我相貌丑陋肥腻,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就让人把他抓起来了。”他生平最忌讳的几件事都让人一起给办了。
吴峰听着不对劲呢,看着小舅子的目光变得严厉:“你说你跟小姐起了冲突?”
“什么小姐,是个小疯子。”孙三得意洋洋道:“她还冒充皇亲国戚,说皇上让他到我们监厮当官,这不是逗姥姥呢吗?哪有女子能当官的。”
吴峰听了脸都绿了,正是没有女子能当官的,所以这个女子才特别有背景。
王守成板着脸道:“孙主簿,那小姐确实是朝廷派过来在钦天监任职的。”
孙三因为小有背景,监丞又特别软弱好欺,所以向来不把监丞放在眼里,大笑道:“你可别闹了,吓唬谁呢?哪有女子能当官的?女子能当官,我都能当玉皇大帝了。”
王守成心中一呵呵,那你当吧。
吴峰越听越觉得背脊发凉,原来这小舅子没把人家放在眼里啊,他还想着这女子有通天的关系,刚好还在钦天监,小舅子跟她打好关系,是不是他也能借一下光?
这下好像不仅光也借不到,搞不好连官都得丢了,当即气的手抖,指着孙三道:“你成日里就知道吃酒混日子,我派人送过的文书你看没看?哪里不是分明写着是女子吗?”
有新人入职,吏部会发文书也就是派遣令到那个部门,林孝珏的派遣令也是吴峰让人派发的,就是当时忘了交代小舅子一句,这个菩萨惹不得,不过谁能想到小舅子那么混蛋呢?
夜繁华和樊少国也听出不对劲,他们刚好就是说完那女子的事才出来啊,难道竟然是个大人物?
夜繁华对吴峰道:“吴大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太激动嘛,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历,要大人如此重视。”
孙三朝姐夫哼道:“就是,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等回去我告诉我姐,让他扒了你的皮。”
吴峰气的满脸发紫,又特别尴尬。他都没见过的人呢,何谈看上?
孙三依然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个结巴吗,就算是上面派过来的又能怎么办?钦天监一个八品小官也把你吓这样,当年皇上还钦点过三品高官呢,最后怎么样?两天就走入了,你以为是皇上点的人就都是大人物吗?皇上忙起来认得谁是谁啊?你看你那点出息。”
我不比你有出息?吴峰想要教训小舅子,奈何人又太多,气的脸上青筋凸起,道:“等回去我再跟你算账。”然后对樊少国道;“樊长官,这女子绝非普通人,不是皇上见一面就能抛在脑后的,得罪了她,咱们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您这边快把人放了吧。”
皇上有时候会钦点一些官员,当时自然是喜欢的,但一炮而红容易,想持久的到皇上的认可,还是有点难。
有时候这人因为是皇上派过来的,又不会为人处世,受衙门里同僚排挤,甚至一两个月就走入了。
皇上也都没有追究过,因为皇上不可能天天想着这些人。
吴峰知道小舅子不怕这位周小姐是看惯了官场的规则,但他知道这个女子是皇侄女,皇亲国戚可以经常见到皇上,当然跟那些官员不同。
他逼迫这樊少国,樊少国却去看夜繁华。
孙三对这姐夫的窝囊十分恼怒,道;“你不来尚有人替我做主,你来了却要拆我的台,把她放了,我这面子往哪里搁?”说着看向夜繁华:“夜哥,这年头亲姐夫都不行,小弟还得仰仗你。”
吴峰急得跺脚:“你这个草包。”指着小舅子。
夜繁华抬手道:“吴大人别为了外人伤了自己人的和气啊,我看孙兄弟说的没错,您也别太紧张了,您想想,真是皇上喜欢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出任女官呢,这到底是宠爱还是厌恶还说不动呢。”
按世人的眼光,女人自然是在家中有个好闺誉才是正经出路。
吴峰道:“皇虽如此说,可总不能把人关着吧?这如果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樊少国点点头。
孙三道:“那就少关几日,三天是免不了的,得让她吃点苦头。”
樊少国心道可万一真是大有来头,我不是要受连累,他是真不想牵扯到这其中。
夜繁华见樊少国面露为难,他又特别想在孙三面前露脸,拍拍樊少国的肩膀道:“此事包在我身上,谁若敢追究,我来挡着。”
他是皇帝亲卫,有他挡着,那感情好啊。
樊少国不再说话,孙三得意洋洋,王守成和吴峰相互蹙眉,好像事情就要这么定了,难道这些人连皇上的名头都不怕?(未完待续。)
246 有人要倒霉
吴峰竟然说不动孙三,这时一直背对着几人、躲在班房滴水檐下偷听的风少羽和兰君垣相互看了看。
风少羽声带怒意,但声音很低,道:“哥,他们是二百五吗?我都没这么猖狂,难道他们也有当皇贵妃的姑姑,也是国公之子?”
兰君垣心道他们如果是你的话,会更狂,明显这些人深谙为官之道,相互勾结,所以强龙难压地头蛇。
道:“该咱们出手了。”
风少羽会意,对他点点头。
兰君垣和风少羽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兰君垣喊着夜繁华的名字:“夜千户,好巧啊。”
正讨论事的几人一起看过来,夜繁华诧异道:“兰大人,您怎么在这?”
兰君垣是锦衣卫的新秀,也是夜繁华的上司。
风少羽道:“我跟哥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夜繁华脱口问道。
风少羽笑吟吟的看着几人,王守成低头悄悄后退一步,心道你们可要倒大霉了。
兰君垣并不说自己找什么人,只是看着夜繁华:“大人现在不应该是办公时间吗?您调到五城兵马司来了吗?”
夜繁华心中咯噔一下,忙拱手赔笑:“大人您别开玩笑了,卑职是来办事的。”
“办事啊,那好啊。”兰君垣说完就不再出声,惹的夜繁华尴尬的抽着嘴角。
夜繁华而立之年,又常常喝酒熬夜,所以看着比实际年纪更大。孙三见眼前这个年轻公子明明比夜繁华小很多,怎么夜繁华对他却毕恭毕敬的呢?
拉着夜繁华的袖口问道;“夜哥,他们是什么人?”
吴峰也在想这个问题。
夜繁华忙给众人介绍:“这我是锦衣卫同知兰大人,大人也是凉国公的世子。”尽管他不喜欢兰君垣,因为兰君垣深得公孙衍欢心,而公孙衍又比较器重张燕,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家世和官职都比自己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又将其他人一一数来。
兰君垣看着樊少国道;“樊长官,咱们以前好似见过。”
樊少国也早就认出来他了,在一间茶馆前,这位兰公子跟当今四皇子因为一个女子起了冲突,最后兰公子将那女子带走,而身为皇子的四皇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离去。
樊少国赔笑着,低着头连连作揖:“卑职见过兰大人,见过兰大人。”但笑的太勉强,谁都能看出他有些慌乱。
吴峰一看两个他所交往的人里已经是非常有权势的人都要对这个公子低头,不由得也赔笑讨好:“卑职是吏部的吴峰。”
兰君垣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儒雅的笑了笑,道:“那我也给诸位介绍一下,我这位小兄弟姓风,在御林左卫任职。”
除了王守成和孙三,其他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
御林军已经够吓人了,还姓风,能做皇上亲卫的,几本都是根红苗正的公侯之家出身,还姓风的,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陈国公啊。
出身如此高贵的两位小爷今天到这里到底找谁来了?
风少羽看着众人的表情,脸露得意之色,然后对兰君垣道:“跟他们啰嗦什么,还等着接小结巴吃饭呢。”
兰君垣点头道:“正是。”然后还是看向樊少国:“我以为朋友让樊长官的人抓来了,不知她犯了什么罪?能否让我们见他一见?”
樊少国心中咯噔一下,今天属下的人都抓些什么人啊。
夜繁华则一脸防备的看着兰君垣。
樊少国道;“不知大人的朋友叫什么,我去问一问有没有这个人,如果是属下误抓了大人的朋友,那他们可真是该死。”
事先就先把属下的罪定了。
兰君垣笑了笑:“我那朋友姓周的。”
风少羽见他哥太过温和,怒道:“就是你们方才说的女子,小爷的好朋友,圣上的侄女,你们也敢抓,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才的女子?”
皇上的侄女?
樊少国吓得顿时面无血色。
夜繁华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这不是惹祸了吗?
吴峰的脸色不比樊少国的好看多少,忽然瞥向孙三,抬手就是一巴掌:“都是你这混蛋惹的事。”
那孙三此时也吓得双腿打颤,可他并不是怕姐夫,捂着脸呜呜道:“你敢打我,等回去看我怎么跟我姐说。”
“我连那河东狮一起休了。”吴峰当真是怒了。
可能除了王守成以外,听了风少羽和兰君垣的来历,再想到人家特意来找的人,无人会不害怕吧。
眼看吴峰和孙三吵起来,兰君垣怕林孝珏等的不耐烦,肃着脸道:“我看二位还是回家再吵吧,先把我的朋友放出来如何?”
没有一个字是带威逼的,但就是这般客气和冰冷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听了脊背发冷,甚是惊恐。
樊少国恶狠狠的拨开挡路的吴峰和孙三,急到兰君垣和风少羽跟前伸出手:“二位公子请,卑职这就去给小姐请罪。”
风少羽哼道:“带路。”
这边一行人去接林孝珏,而林孝珏那边,抓她来的四人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在班房里、让林孝珏站在墙根,他们在林孝珏面前放四把椅子,坐着争相盘问着她话。
但不管问什么,林孝珏都只是用阴恻恻的语气说:“你们要倒霉了,嘿嘿。”
反复就这么一句,还磕磕绊绊的,四人就真的认定她是疯子。
但还是不敢对她下手,刚抓人的时候被孙三激着,什么都没顾虑,但现在细看,她不仅姿容艳丽,而且衣着很讲究,一般疯子不会收拾的这么干净,所以他即便是疯子家人对她的照顾也很好。
四人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其中一个道:“我看先别动她,等关两天没人找再说。”
“或者来找的不过是寻常人家。”另一人接口,其他两人也都认同。
这样省的惹麻烦。
但既然是达成了共识,就应该去办正事了,可四人又怕其中有人要趁大家不在,先得了什么好处,就都不走。
大家都知道一个这么漂亮的疯子落到自己手里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又实在太无聊了,一个人越看眼前的女子越动心,对其他人道:“反正是疯子,什么也不懂,咱们对她做什么她也不会说出去,就算她家人了不起又能怎么样呢?”
另外三人觉得他所言甚是。
那人就立即走到林孝珏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并且呵斥道:“你一会老实点,否则我可要打你的。”
疯子疯起来都很吓人,但她怕恶人,这些人常跟那些流浪女子打交道,自然门清,不能哄,得用吓。
林孝珏还是嘿嘿笑:“你要倒大霉了,真的,嘿嘿。”
那人攥起拳头就要打她,被身后的三人叫住:“别打脸,你打她干什么?”
“听她说话来气,说咱们要倒大霉,老子好着呢,怎么就倒大霉。”
“她一个疯子你跟她怄气干什么,放下拳头别打脸。”
那人回过头来用拳头吓唬着林孝珏;“老实点,不然真的揍你。”
“嘿嘿,你要倒大霉了。”
四人:“……”
那人伸出手来就去撕林孝珏的领口;“我看是你要倒霉,咱俩谁倒霉。”
林孝珏知道再不能玩了,在玩自己面子也要丢,刚一躲避,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放手。”接着那声音虽然降下来了,但显然已经怒火燎原:“她说的没错,你确实要到大霉了。”
那小兵衣服没撕到,却迎来自己的上司,忙恭敬站直:“大人。”其他三人也急忙站过去,一起跟樊少国行礼。
因为是樊少国的地盘,当然他走在最前面,方才的怒吼声也是他的。(未完待续。)
247 都发落了
兰君垣和风少羽本在后面,但隐约听见林孝珏要受辱,拨开众人闯了进来,二人都是第一眼就扫到了墙根下的林孝珏,见她全身上下并无异样,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就知道她没事。
但二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奔了过去。
风少羽藏不住话,急在兰君垣之前问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林孝珏摇摇头,低声道:“这下轮到我为难他们了,你们来的太晚了。”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跟兰君垣约好了,知道他定然会来找她。
兰君垣道:“怕你玩不够,这回刚好,都聚齐了,来得晚是去集齐这些人了。”
林孝珏抬头一看,见来人比他预想的还多,再看孙三,知道这些人都跟今天的事有关,嘿嘿一笑。
当然她们这边的小动作已经没人有空理会了。
樊少国见属下人对人家小姐如此不敬,又怕又怒,都快要吓疯了。
抽出腰中的配刀就要砍四人。
其他人也不敢拦着,四人有两个是跑的快的,剩下两个跑的慢的腰上和腿部个挨了一刀,当即滚地喊痛,呻吟求饶。
顺理成章的,接下来室内倏然一静,因为太血腥了。
樊少国两刀之后气也出了不少,抬头再看林孝珏,心中妈呀一声,这不就是那天茶馆的女子吗?四皇子都带不走的人,让他的属下给抓来了,这不是作死吗?
暗暗后悔早该来看看,就不会惹这么搭的篓子了。
慌忙跪地道:“小姐饶命,让小姐受惊了,这些人实在罪该万死。”
他好歹也是兵马司的指挥,啊,副指挥,可也是个人物,给一个小女子跪下了,这让人好不惊讶。
夜繁华心道:还不至于如此吧。
吴峰是武官,自然是要讲究气节的,也不认同樊少国的做法。
孙三却是慌了,心想这女子真的这般了不起?那我该如何收场,双股开始打颤。
林孝珏走出一步,道:“既然是这些人罪该万死,那长官您为何要跪下呢?”一垂眼皮:“看来小女子是当不起您这一跪。”
樊少国先是一愣,接着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因为他没说是自己错了,那边就怪罪了上了。
一低头:“当然也是小官治下不严。”
“紧紧是不严吗?”林孝珏哼道:“下面人乌烟瘴气,全来自于你等长官的纵容,今天这罪过你要一力承担。”有兰君垣和风少羽两个人在,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惧,火力全开。
樊少亮一蹙眉,不太服气的看着林孝珏。
风少羽呦呵一声:“你还不满意了?”看向兰君垣:“哥你说今天的事怎么算?”
兰君垣捏着下巴道:“应该叫他的长官来。”
给长官惹了这样的麻烦,樊少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革职,手攥的紧紧的,青筋凸起的看着那四名小兵。
四人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眼见长官都怂了,人家这亲戚家长就肯定大有来头,而且人家也不十分疯子。没受伤的那两个忙滚地磕头,连求饶命。
吴峰心想此事都因小舅子而起,我必然也要受到牵连,此时不求饶何时求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道:“小姐今日受了委屈,但这班房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请小姐移驾,咱们别处商量行不行?大家都是自己人。”
******的人都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的道理,如果对方已然求饶,除非死对头,不然一顿饭两顿酒也就过去了。
可这些人却不知道林孝珏的用意,她可不仅仅是要玩,还有别的用意。
摇着头问道:“你是何人?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吴峰硬着头皮道:“下官是吏部的官员,小姐的调令就是下官传达的,中途起了误会,虽然才让这孙三得罪了小姐。”
孙三在跟林孝珏争执的时候就已经说他姐夫是吏部文官,林孝珏一听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呵呵一笑:“误会?误会他怎么不抓你呢?”
“这……”
林孝珏又是一哼:“就因为你是这人的姐夫,你只不过一个小小文官,家属就可以作威作福,我堂堂正正的钦天监官员,入职还要看他脸色,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蛀虫,老百姓到衙门里办事事难办,脸难看,才损了皇上的威名的。”
她说的义正言辞,听的人自然战战兢兢。
吴峰不知怎地,膝盖一软,也跪下去了:“卑职该死。”
孙三见姐夫也屈服了,又羞又恼,姐夫一直是他心中最刚毅的人啊,甚至有些迂腐。
虽然他有时候不喜欢这个姐夫,但也看不得一个小姑娘侮辱他。
拍着胸脯道:“是我得罪你的,有本事你冲我来。”又对吴峰道:“姐夫你官职比他大。”
林孝珏上唇微翘,冷笑道:“我自然要冲你去了,你玩忽职守,自此开除钦天监是一定的了。”
吴峰焦急的朝孙三挥手:“你你你你,你还说,给我闭嘴。”
孙三一想我官职都要没了?那我还怕你什么?其实也是怕的,但事到临头有些鲁莽之人总是要死鸭子嘴硬的。
就道:“就凭你能开除我的官职,你算个什么东西。”
兰君垣蹙起眉头。
风少羽喊着王守成:“你过来说话,到底我这姐姐有没有资格。”这时候他也不说是朋友了,直接用上了尊称。
王守成早就不想要这个孙三了,自然心底暗喜,走出一步沉稳道:“小姐当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吴峰心叫不对啊,为什么这风公子认得王守成呢?仔细一想……
中了这老东西的圈套了,颤着手指指着王守成:“毒蛇,绝对的毒蛇,平时我跟你可是无冤无仇啊。”
王守成心道你没少欺负我,不然你那不成材的小舅子怎安排到我的钦天监,给我惹事?
也不看他,接着对林孝珏道:“孙三办公时间时常偷懒瞌睡,还公物私用,玩忽职守,钦天监开除他自然没什么异议,只要这位吴大人写个文书就行了,一个八品小吏也永不着禀告圣上。”
林孝珏点着头道:“非常好。”然后看向吴峰:“你都听明白了。”
这时候吴峰就是没听明白也得明白啊,无礼磕着头:“下官这就着手去办。”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看向门口的夜繁华:“你是什么人?”
夜繁华道:“没我什么事啊,没我什么事……”尴尬一笑看向兰君垣:“卑职是看兰大人在这,就跟着过来的。”
林孝珏问兰君垣:“是吗?”
兰君垣摇摇头:“他跟我不是一个旗的。”
夜繁华:“……”
更尴尬了,扭头道:“卑职这就出去。”
眼看他要走了,林孝珏见兰君垣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一定也是要陷害自己的,岂能让他走了,道:“且慢。”
夜繁华自打知道她就是皇帝的侄女的时候就不敢忤逆什么了,无奈转过头来,还算他激灵,还知道要赔笑,道:“小姐有何吩咐。”
林孝珏看着众人道:“谁告诉我这人为何来此,我就饶了他。”
这招可太损了,让他们自己人相互出卖,夜繁华警惕的看着其他几人。
王守成心道我既然已经得罪了吴峰,就得跟着小姐到底了,何况她还有风兰两家的助力,没等其他人想好了,先道:“下官才是真正跟兰公子和风公子来救小姐的,只要这位大人,下官见他跟孙三在一起,孙三还喊他夜哥,吴大人说要樊长官放了小姐,这位夜大人说不必畏惧,一切后果由他承担着。”
夜繁华听得心惊胆战,指着王守成大骂:“你这小贼胡乱说什么?我何时说过的?”
樊树亮心中一动,对啊,这件事我是多么无辜,拱手道:“小姐,都是夜繁华从中作梗不让卑职释放小姐,想他天子近卫,卑职只是笑笑兵痞,怎敢忤逆他的话呢。”
林孝珏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吴峰心中一亮,也道:“小姐,卑职自打知道小姐被人欺负,就一直忙前忙后替小姐走动啊,都是这夜繁华从中作梗,下官真的很无辜啊。”
结论的出来了,都是因为夜繁华。
夜繁华看着众人又惊又怒,林孝珏看他青筋都爆出来了,吼着:“你们这群卑鄙小人。”
林孝珏心道他不会奋起杀人吧,那我算他是个汉子。
正想着,突然夜繁华扑通一跪,跪行到林孝珏面前:“小姐,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关键我不知道是您呐,我上有老小有下,可不能丢了这份差事。”
他哭哭啼啼,甩着鼻涕,样子别提多窝囊了。
众人:“……”他好歹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谁成想。
林孝珏看看兰君垣再看看风少羽,三人心中有个共同的感慨,还不如痞子孙三。
兰君垣蹙眉道:“夜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给锦衣卫丢脸。”
夜繁华心道丢脸重要还是丢官重要。
抓着林孝珏的大腿不放:“小姐您饶了我这一次,以后我为您做牛做马您随叫随到。”
林孝珏踢开他:“好了,本小姐没心思跟你们扯了,我不缺牛也不缺马,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样的贪官污吏,岂能因为他们临事求饶就放过?
说着又看向兰君垣:“这个孙三是好处理,吏部这个,樊少国还有夜繁华如何能发落了?”吴峰是文官,这里没人是他的上司,夜繁华更不必说,锦衣卫的人,外人是动弹不得的。
王守成细听没有自己,心中微微安稳。
兰君垣道:“夜繁华就交给我吧。”
夜繁华面如死灰:“兰大人,咱们可是同僚啊。”
风少羽心道,那女的还是人家媳妇呢,跟你亲啊?
看着林孝珏道:“樊少国就交给候大人处置,候大人是五军都卫府的长官,处置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孝珏点点头。
樊少国听了身子一摊,他怎么忘了兰君垣曾经就跟他说过候大人是他的好友,纪诗是樊家也不敢得罪候大人,何况他只是樊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再者说有陈国公世子一句话,求谁办事不是痛快的?
他完了,完了啊。
都处理完毕,就差一个吴峰了。
兰君垣想了想道:“这位吴大人是文官,这事就得交给吏部了。”
林孝珏摇头道:“交到大理寺去,当大理寺来发落,他既然能安置亲属,一定就会行贿受贿。”
兰君垣和风少羽亮着眼睛道:“正是。”
吴峰傻傻的看着孙三:“老子让你给坑死了。”虽然是读书人,事到临头也要说句粗语才能解气。
孙三道现在还不敢置信,这个小小女子能左右文武官员的任免,摇着头道:“不可能,姐夫你别信她,她有什么资格权利处置朝廷官员,是吓唬你的。”
林孝珏淡淡一笑,资格是没有,就是有些人脉而已。
风少羽见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对林孝珏道:“饿了,咱们走吧。”
兰君垣也说是。
王守成抬袖擦擦汗,终于完事了。
林孝珏摆手道:“还不行。”
王守成吓的一哆嗦,难道还有他的事。
只见眼前红衣翩翩的女子指着孙三道:“我说过,想请我出去,他得给我磕三个响头,现在响头没有,我是不会走的。”
王守成呵斥着孙三:“你得罪了小姐,快磕头啊。”
孙三若是放在平时早跪了,腿虽然软,但一想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屑道;“我官职都没有了,怕你什么,还跪你,你八品小吏,凭什么。”
他久******,知道得罪这些权贵没什么好处,但若是这些权贵也不能直接把他怎么样,杀人打人还有御史盯着呢,何况他也有些人脉。
林孝珏看着兰君垣道:“他应该怎么处置?”
兰君垣道:“应该一并交到大理寺发落。”
孙三本来以为自己没事了才有恃无恐,一听之下不仅脱口问道:“凭什么交我去大理寺。”
林孝珏呵呵一笑:“你以为得罪我了你才去大理寺吗?你是玩忽职守,说不定还有其他罪孽,倚审问便知。”又指着地上躺着跪着的人:“这些人要一并交出去,几个小兵也是作恶多端,不审不知啊。”
风少羽道:“豁出去晚吃一口饭,我去喊人去。”
他这边身高腿长,走路起来都带风的,眼看就要出去了,吴峰恨铁不成钢的对孙三喊着:“你他娘的还瘦驴拉硬屎,赶紧给小姐道歉啊。”
孙三看着地上的小兵,想着曾经跟他们勾结过的事,这才真的害怕,被这些一咬,他多半是要坐牢了,十年八年少说的,眼眶一红,看着林孝珏噗通跪下去:“小姐我是混蛋,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给您磕头。”砰砰砰……不知道多少个响头磕下去。
林孝珏看着几人真要被革职或者丢入牢狱的时候都有所畏惧,心中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道:“你们要遭罪了,都知道滋味难受,想没想过其他人受你们压迫时候的感受。”
几人同时哭求:“卑职知道错了,请小姐开恩。”
开恩?
林孝珏摇摇头,路遥曾经给他上过一课,落水狗不打就会变成狼。
他对停下来的风少羽道:“我们等你,去叫人吧。”
风少羽哎的一声,转身便走。
孙三怒道:“我都给你磕头了,你竟然出尔反尔。”
林孝珏笑道:“我可没答应要放了你啊,我不过说你磕头了,我会离开这里了。”
众人:“……”太狡猾了。
不过众人哀求,林孝珏让兰君垣叫了几个小兵将班房包围住,然后兰君垣和王守成护在身后,挺直腰板出了班房的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