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麻黄附子甘草汤
韩东宝喝了一昼夜的鲤鱼汤,到第二天早上不喝了,自己要求不喝的。
是的,他可以开口说话了,能看见东西,也能听见说话,那鲤鱼汤的滋味腥酸辣,实在难喝。
他这一清醒,可把韩家两口子乐坏了,韩夫人拉着丈夫的手直夸贤王世子。
“这个大夫请的好,真真有本事。”
能让韩夫人这么厉害的女人夸奖,这个小姐是真不简单。
韩大人心中也高兴,但毕竟是男人,见识多一些。
他看着床上的儿子对夫人道:“先别高兴太早了,这肿还没消,人也起不来,只是清醒了而已,还得请小姐继续用药。”
是的,喝了那么一大锅鲫鱼汤,肿并没有消,韩夫人忙对丈夫道:“那你还不去请世子爷去请人,咱们韩家的脸面小,人家林府答应,这事还得找世子去。”
韩大人点点头。
“你在家好好照顾儿子,我去去就回。”
都不上朝了。
其实用不着韩大人去请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与林小姐昨日就讲好了,她今日还需出来,他和兄弟在侧门等她。不然八千两银子就看一天病,那也忒贵了。
这边且不说贤王世子三人早早就在林府侧门等候,林孝玨用过早餐后整理一下衣襟就要出门。
陵南想了想没说话,路遥是没说话的地位,周一直接上去就把小姐拦住了。
“小姐。二老爷说了不让咱们出去,外面门有人看,车也没有了。”
林孝玨笑道:“可我与照世子,昨日已经讲好了,不好食言啊。”
小姐说不食言,那就一定要出去。
周一小声道:“可二老爷不让,咱们怎么出去啊?惹恼了他,他在惩罚小姐怎么办?”
林孝玨慢慢道:“将我扔到庙里十几年,借我娘的势力上位,抛弃妻子。我要办正事。他还有脸惩罚我?”说到这她语气更是不屑:“不是我吹,想惩罚本小姐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他算你爹啊,三个丫鬟也挺无语的。
可小姐执意要出去。那就出去吧。
陵南心知前路是非多。其他两个人不顶用。还是她开路吧。
四个人先是到了院门,那扫院的婆子放下扫把道:“怎么小姐还要出门啊。”
这人是二夫人那边的明线,二老爷让小姐禁足。不用说,那边也知道了。陵南端着脸道:“怎么,小姐要出门,还得婆婆您同意不成?”
那婆子忙低下头:“不敢。”
“不敢就……”少废话三个字陵南还没说出口,小姐已经开了院门走了。
这才是小姐的风格,她要做什么事还不许跟别人啰嗦,管你说什么。
陵南的目光从小姐背部收回来,淡淡看了一眼那婆子,追了上去。
一路走来,很多门房都会问惊讶问出同样的问题:“小姐要出门?”
二老爷亲自发话不让这位整天出门的小姐出门,她还是要出门,这是跟谁杠着呢?陵南从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找到很多成就感。
每每此时,她去交涉,小姐横冲直撞,自己开门,别说还真没人敢拦。
很快的,她们就出了林府的侧门,只是没有车。
“小姐,咱们不行啊?这里离韩大人家里可不近啊。”陵南道。
像周一根本对路程没有什么概念,听陵南如此说,她急道:“那怎么办?今天这鞋子跟在山上的不同,它不好穿,走路硌得慌。”
陵南和路遥笑她傻里傻气的,这时林孝玨道:“出来吧。”
叫谁?
贤王世子三人从侧门的石头墙壁后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我们天没亮就出来等你了。”贤王世子先抱怨道。
林孝玨笑道:“我看你,先让我,上车比较好,不然一会,要生十分了。”
“怎么?”贤王世子问道。
陵南答道:“我们家老爷给小姐禁足了,小姐这时出来,老爷一会准知道,肯定要出来阻止的。”
贤王世子忙指着左边的路道:“先上车再说,还好我警觉,我就想着经过昨天的事,你爹可能会罚你,我今天还真怕你出不来了。”
边走边说。
林孝玨在前面淡淡笑道:“算你聪明,不过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着,除非杀死我。”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听这口气就知道多么固执了。
三个丫鬟是习惯了不会当笑话听,贤王世子看看两个兄弟,两个兄弟在他身后眼珠子地流转,他们为什么会听出一丝决然来?
贤王世子转回头去。
“阻止她的不是她爹吗?她爹不让她到处跑,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杨云飞平时最憨厚,现在不知怎么,还知道避讳贤王世子了呢,多半是看他与那小姐走得近,他跟侯昌明小声嘀咕。
侯昌明眉心一蹙,心道,这个小姐的身份怕有问题。
他拍拍兄弟的肩膀,同样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
“等东宝好了再说。”
二人说完也跟上前面的几个人。
贤王世子兄弟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行七人,男女分开,很快离开林府附近。
王二带着几人,跟在马车后面,他们是二夫人派来的人,不过令他们想不到的事,小姐竟然跟三个贵公子有瓜葛。
前面小姐的路线一直很随意,出门就带着他们在京城绕圈,走走停停,什么都不买,好似在看京城的风景,也好似在寻找什么。
而昨天出了插曲,他们没跟上。就这么一日,小姐就结识了一些陌生人,十分令人惊讶。
更惊讶的他们没想到,这些陌生人赶车很快,不似林家车夫,马车跑起来不管街边路人,他们快要跟不上了。
路过人多的街道,马车快要把他们甩掉了。
王二对兄弟们道:“快,别再跟丢了。”
他刚说完,迎面就撞到一个人。
“你瞎……”王二开口便要骂。一抬头见这人五大三粗的。硬气话说了半截 ,他还有要事在身,不宜纠缠。
“让开,老子赶路呢。”有兄弟在。他也无需害怕。
王一生低头瞄了他一眼。冷着脸让出一个小缝隙。
王二蹙蹙眉。回头一挥手,让兄弟们跟上,就此忍了。
可忍归忍。再抬头去寻小姐坐的马车,不见了。
“往哪边拐了?”王二回头问手下兄弟。
五六个人纷纷摇头:“没看见。”
“废物。”王二摔脸子骂了一声,心道:“完了,又跟丢了,今天更没法交代了。”
林孝玨直到到了韩府,再没听到烦人的脚步声,心情很好,没听车夫停稳车,径自就跳下车。
贤王世子也刚好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见她如此淘气,吓了一跳。
“你小心点。”他带着责怪的道。
林孝玨点头:“快进去吧,不知道人如何了。”
他们也很心急兄弟的病情,便不再啰嗦,直接去叫门。
门房的早就在候着,一听出贤王世子的声音,立马开门,将七人引到公子的院子里。
林孝玨等人浩浩荡荡走进去,一入厅房,下了一跳。
厅房里都是男人,有十多个那么多,确切的说都是老男人,除了韩大人这个中年人外,最年轻的也比他老。
穿着长褂,有的还留着长须,一看就是老学究的样子。
“高朋满座啊。”贤王世子笑道,迈步先走。
其他人也立马站起来:“世子爷,世子爷……”叫着请安。
显然,有几个人是人得贤王世子的。
林孝玨等人跟进来,韩夫人作为女主人,赶紧过来招待她:“小姐,东宝今天能看见东西了,也能听见我说话了。”她声音带着兴奋,拉着林孝玨的手。
林孝玨赶紧她的手很温暖,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没有推脱,她道:“带我去看看。”
“哎!”几个女人,没通过任何人,就进了里间。
而其实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她们。
那些老学究全都围着贤世子:“世子爷,您请的那位大夫呢?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原来是来见识大夫的。贤王世子被围的透不过气,不知道怎么解释。
韩大人在圈外对他道:“这些老先生都给东宝看过病,听说有大夫用鲤鱼汤使东宝的病情减轻了,过来看看。”
好家伙,都是来取经的吧,还有两个太医呢,看来给韩东宝瞧过病的大夫真不是。
不知为何,这么被人围着,贤王世子到不烦了,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笑的很爽朗:“小姐方才和韩夫人进去看东宝了,一会出来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进去了,没看见啊。
那些大夫面面相觑:“是位小姐?”
对,听说是女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大夫应该是男子,所以他们没注意。
贤王世子带些得意的扬起下巴:“是。”
“小姐?那才多大啊,没看见啊。”
“刚才你看见了吗?”“我也没看见。”“就看见韩夫人拉着一个红衣女子,还是背影……”老大夫们议论纷纷。
就是那背影,红色纤细,笔直挺拔,就是她,让东宝的病有起色了,她不平凡吧?贤王世子听着耳边的嗡嗡声,对两兄弟相视一笑,眨了一下眼睛。
是他们请来的,其他二人会意,也跟着笑了。
与外面的热闹景象不同,林孝玨看病总是很认真寂静的。这时候韩东宝已经睡熟,韩夫人屏气敛息看着小姐给儿子把脉,小姐脸上一直没有表情,真怕儿子有什么大事。
“小姐,东宝什么时候能活蹦乱跳起来了啊?”
见小姐放了手,韩夫人忙问道。
林孝玨不想骗她,也不想吓唬她,她肃然道:“夫人,韩公子的病症,是比较严重的,昨日,我给他用,鲤鱼汤,以为会消肿,可并没有达到,效果。”
“那怎么办啊?”韩夫人一听儿子这病有了起色,但小姐好似也没把握啊。
林孝玨道:“我想用汗发,还是要祛实,再补虚。”
汗吐下和,温清消补,这是医证的八个方法,此时还无人总结过,林孝玨第一次提出,韩夫人不太懂得。
“小姐是大夫,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吧。”她很信任的说道。
林孝玨点点头:“那我下方子了,用麻黄附子甘草汤。”
这麻黄附子甘草汤也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的方子,方子很简单,就是三味药,麻黄,熟附子,炙甘草。
麻黄是解表发汗的虎狼之药,附子是温里的,甘草佐药,缓和药性,发汗为何要用到温里药呢?因为水湿是阴邪,治阴必用阳药。
林孝玨将方子写好,交给韩夫人。
韩夫人拿起来一看,笑道:“我不太会写字,但看着小姐的字也觉得很舒坦,跟小姐的人一样,好看。”
林孝玨笑着答谢:“夫人过奖了。”
二人寒暄一句,韩夫人便将方子拿出去给自家老爷看。
“这是小姐下的方子,老爷看看去给东宝抓药吧。”韩大人刚拿在手中,就要一个太医站起来:“是什么奇方?韩大人可否容我们也看看。”
韩大人自己还没看他呢,他心里想的是待我看完就给大家传阅,嘴上便道:“好。”一字吐出,五六个大夫都站起来。
贤王世子先他们一步到韩大人身边,他还没看呢:“写的是什么?”他趴在韩大人身后仰脖看,其他老大夫就不好凑过去了。
韩大人笑着看他一眼,低头打开,一眼惊艳。
他惊讶的回头看向贤王世子:“这字。”贤王世子也是愣了:“韩叔给我看看。”说完不等韩大人答应,就心急夺过来。
“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他心中念叨,就这短短几个楷体,就可以看出这书写之人的功力了,没有个二十几年练笔的经验,根本写不出这样的好字,可她看起来那么小,这是神童啊。
贤王世子自叹不如,有点吃醋了。
他这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别的大夫更心急了:“到底写的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韩大人更急,他还急着抓药呢。
被着一问,贤王世子回过神来,看向韩叔道:“没什么,就是麻黄附子甘草汤……”
“不可能,这个方子没用。”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大夫就站起来对其他大夫道。
其他大夫跟着附和:“对,没用,这方子蒋大夫用过。”
说话的人正是蒋大夫,他是宫中的一个太医,给韩东宝看过病,用过发汗的方子,就是这个麻黄附子甘草汤,当时根本没有效果,所以他敢斩钉截铁的站起来说。
韩大人看着世子,也奇怪了:“既然无用,小姐怎么会写这样的一个方子?”
贤王世子也奇怪:“小姐用鲤鱼汤都能治病,怎么会下错方子,一定是有道理的,去问她。”他很信任的说道。(未完待续。。)
025 抓药
外面的人对林小姐开的方子存在疑惑,韩夫人亲自去将林孝玨从离间里请出来。
万众瞩目一般,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笔挺着腰身走出来,她眉目十分惹人注目,长得数一数二的好看,穿着也十分扎眼,红色长裙,秀发及腰。
这是大夫?韩夫人不是把女儿领出来吧。
但又不可能,韩大人只有一个独子。
“小姐,您开的方子,各位先生都觉得不妥,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那女孩走到屏风旁 ,韩大人便迎过去,伸手请那女孩上座,然后说着大家的疑问。
他这一开口,不用再疑惑了,就是这个女孩,就是她用孙思邈的齐方让韩公子开的口。
众位大夫小生嘀咕,合在一起就是议论纷纷。
贤王世子三人坐在上座的左边,三人相互挤眼睛,神情都难以掩饰得意,交流完毕,他们目光跟随着林孝玨和韩大人的身影,也来越短。
林孝玨对这些外来的干扰视而不见。
她走到贤王世子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一歪头,看向韩大人:“何处不解 ?”说的是韩大人方才的提问。
韩大人也说不好,看向提问的蒋太医。
蒋太医坐在椅子上拱拱手:“小姐这个方子之前鄙人给韩公子用过,根本没有效果,小姐再用怕是多此一举。”
太医就是太医,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客气。但这语气明明带着教导的意思,直接告诉她不要用了。
林孝玨看他下巴微扬,面色肃然,淡笑道:“敢为老先生,是什么方子?”
“和小姐一样的方子啊。”麻黄附子甘草汤,说了这么久,难道这都没搞清楚?
蒋太医看向同僚和一些相识,看见没,我说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行医,是个结巴。有残疾。他心中想着面上就表现了出来,嘴角都带着不屑。
林孝玨摇摇头:“张仲景,用,张仲景的方子。还有加减呢。同样是。麻黄附子甘草汤。君臣佐使,剂量不同,则功效也不同。这个各位都是知道的,你们可看了我的方子,怎么就说无效?”
贤王世子把着呢,谁看得见,大家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神情倏然冷漠,就不给你们看。
但即便看不见,这么简单的一个方子能变出什么花样?
蒋太医道:“那小姐方子,有何高明之处?不妨说出来,大家也好领教领教。”
林孝玨道:“其实,我说与不说,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们好奇,我说了也无妨,就当解惑吧。”
好大的口气,这是跟谁呢?众人听了都有些傻眼。
再者说,小小年纪说话也太冲了,这是当面就不给蒋太医脸面。
傻眼之后就是鸦雀无声。
蒋太医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肯低头,气的胡须颤了颤。
贤王世子心道,这才是他认得的林小姐,脑子直,说话难听,但很解气啊,他不自觉的笑了。好在谁都没看见。
再说韩大人,那也是在皇上眼皮子地下讨饭吃的人啊,一向都小心翼翼的,一听风向不好,就要打圆场,这时林孝玨却已经接着说话了:“您先说说,您用麻黄多少,附子多少,甘草多少。”显然是问向蒋太医,转移了方才不和谐的语气。
众人又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这蒋太医心里憋气呢,你对我这么无礼,一下子又来找我请教,谁搭理呢?
他不屑道:“不妨告诉你,麻黄发汗,用了八分,附子保护阳气,用一钱,甘草一钱二分。”
大家听了剂量,都小声议论起来,正常麻黄是虎狼之药,发汗力度强,附子有毒,所以用起来是要特别小心,蒋太医的方子很正确。
林孝玨嘴角一勾,笑道:“若我没猜错,蒋太医治病,一定很谨慎。”
说一个大夫治病谨慎这不是骂人的话 ,是夸奖,大家都是这么认同蒋太医的,不过这话从这小姐口中说出,语气和表情都有点那个,好像带着鄙夷。
蒋太医得意一哼:“请小姐赐教。”
林孝玨道:“韩公子,全身水肿,重在发汗,麻黄乃君药,先生却,只用八分,您又怕,麻黄附子太烈,重用了甘草,甘草,在此方中,作何解释?监制,麻黄和附子的,药性,您重用了它,那麻黄和附子的力道,如何发出来?所以先生的方子,不管用,怪您胆子太小。”
是这么回事吗?其他大夫又议论起来,像贤王世子等不懂医术的,则听的津津有味。
蒋太医被指责,不服气的道:“小姐胆大儿?那您说说,您怎么用这个方子 ?”
对看她怎么下药的,其他大夫的议论声停止,都好奇的看着这位小姐。
林孝玨将目光看向韩大人:“我方子上写了。”
韩大人看看贤王世子,贤王世子忙拿出方子:“麻黄二两,附子一两六钱,炙甘草一两二钱。”
他这一读完,屋里炸开锅了。
蒋太医吓得站起来,想韩大人拱拱手:“大人呐,您让小姐打住吧 ,这麻黄上来就用二两,会要了公子的命的。”
其他大夫也纷纷表示,用重用麻黄的,但没上来就按两算的。
贤王世子等人不懂药,还真不知道麻黄不能按两算。
韩大人踟蹰不知如何是好。
林孝玨对着声讨之声一片的场景不以为意,她人矮,也站起来,道:“韩大人,可否听我一句。”
就人家用药见效了,还是贤王世子请来的,哪敢不听?
韩大人一礼:“小姐请言。”
主人家说话。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静静坐下。
林孝玨面对着四面而来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我麻黄比附子,多四钱 ,是为了,让麻黄出头,炙甘草比附子,少四两,是为了,让麻黄和附子,出头。炙甘草只坐镇中川就好。韩公子,病的危机,不用险药,不好治水啊。您信我吧。”
说的非常诚恳。
韩大人就要点头了。他信小姐。
蒋太医和另外两个同僚一起站起来:“韩大人。”三人异口同声道。韩大人看着他们很好奇,三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蒋太医做代表。出来发话。
蒋太医一拱手:“韩大人,这位小姐虽然解释的不错,但用毒药,韩大人三思而后行啊。”
“这……”又有阻挠的了,韩大人再次犹豫。
贤王世子也跟着着急,看着林小姐眨眨眼皮,意思你把他说服啊。
林孝玨朝他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蒋太医:“先生只知道,麻黄附子是毒药,是不是忘了,有时候,毒药也是良药?
我们医者,当知道,阴阳抱负而生,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您如此绝对,是抱着什么名言,做金科玉律呢?”
一阴一阳是为道,可他们学医的只要看中病人和药就行了,学那阴阳术干什么?在座的各位听着没道理,但是自己没学过的东西,无力反驳啊。
蒋太医也噎住了,她是不是说他见识少啊?
贤王世子见四座终于不再啰嗦,暗暗的点点头。
韩大人心中也有了数,听谁的?谁学问高听谁的。
他让下人去药店照方抓药。
林孝玨目送那下人离去,又看在座的很多老先生不服气,坐下来缓缓端起一口茶,对众人道:“八千两银子,我不会,不卖力的 。”
八千两?众人不解,韩大人更不解,什么八千两啊?他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刚好喝了一口茶,差点喷了。
“都看我干嘛,来讨论医术,讨论医术。”他呵呵的打着马虎眼。
众人就真的听他的了,又讨论起麻黄附子甘草这三味药材来。
先不提这里的热闹,且说那抓药的下人,找到离家里最近的药铺,是个很严肃的老爷子开的,姓万,拿出方子就要抓药。
万老爷子今天坐堂,接过方子先核对一下,看完了吓一跳:“谁下的方子?”
下人看他表情有些吓人,忙道:“我家请的一位小姐写的。”
“小姐写的?”万老爷子胡子都气跳起来了:“有病不请大夫请个小姐做什么?闹着玩呢?”
“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来抓药的,您拿着方子抓药不就行了?怎么还生气了。”下人不解。
万老爷子气的跳脚,指着方子责怪下人:“你说抓药就抓药?毒药我也给你抓?这药你爱哪抓哪抓去,我这不抓,麻黄用二两,你们家麻黄能用二两,要人命呢,去去去,不抓。”直接就赶下人走。
下人还第一次见到有把客人往出赶的,想了想,这老爷子出了名的倔强,算了。
“那您把方子还我,我去别处抓去。”
老爷子直接将方子扔嘴里:“拿着这么毒的方子,我给你不是害人吗,不给。”含糊着吃了。
下人气的无奈,他是倒了霉了,招谁惹谁了?就抓个药:“我家公子还等着呢,您可真是耽误事啊。”
下人虽气,但也不能纠缠,索性他记得方子,找个人再写一张就是,甩袖走了。
万老爷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没骂够呢:“二两黄麻,二两黄麻?老夫平生从未见过这么重用黄麻的,一定是蒙古大夫写的……”想想又不对,根本就是一个小姐写着玩的。
“可惜那字了,配不上这方子。”他又摇头感慨下。
还说那下人,自认倒霉找人又写了一张方子,这次他来到少施家的药铺,因为有了教训,这回他长心眼了。
展开方子不肯交给掌柜的:“你先说给不给我抓?不给我抓也别撕我方子。”
那掌柜的乐了,凑近一看方子上的用量:“好家伙,麻黄二两,这是给牛发汗啊。”
下人道:“给我们家公子,您就说给不给抓?”
掌柜的道:“我们开门做生意,你家请的大夫都敢下方子,我们有什么不敢抓药的。”说着令身边的小伙计道:“去照着方子抓药且。”
小伙计点头哈腰称是,接过方子去找药斗。
终于抓到药了,下人完成任务,松了一口气,提着一包包的药走了。
药铺掌柜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小伙计不解问道:“掌柜的,您摇头做什么?”
那掌柜的道:“认识吗?这人是礼部尚书韩大人家的下人,他家的公子病了在用药,咱们老爷还给去把过脉呢。”
“那又怎么?那药是不是有问题啊?”
掌柜的嘴角提起发出不屑一哼:“麻黄用二两,这是蒙古大夫干的事,看吧,我估计那公子不用药还好,用了必死无疑了,等着听人命官司吧。”
伙计一个激灵,心道这是哪个大夫,要倒霉了。
林孝玨又觉得鼻子痒,忍了忍喷嚏没打出来,也不知道谁总是想念她。她心里好奇了。
“你怎么了?”邻座的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样,小声问道。
林孝玨摇摇头,同样小声与他交流:“无事,只是今日怕要晚归了。”
在想家里的事。
说到林家,贤王世子忧上眉头:“你今日回去,你爹会不会罚你啊?”
“会啊。”林孝玨很平常的说道。
“不然我送你回去吧,跟你爹说明白。”
林孝玨笑意加深:“那不是,火上浇油?”
“可我是贤王世子。”他脱口而出。
林孝玨好奇的看着他:“有何不同?”
身份地位不同,谁人不卖给他面子,贤王世子想说林世泽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嫌贫爱富,还会不卖他的人情,只怕他知道他的身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他吧。
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相比较,他女儿人还是不错的。
贤王世子想到这也笑了:“那你则自己领罚吧,我看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一定能摆得平。”
世人都是这么想她的,她也确实如世人所想一样,她摆得平。
林孝玨一笑,再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那抓药的下人就回来了。
重点来了,这么多大夫齐聚一堂,就是为了看这小姐医术是否如传闻中说的那么高明,现在开了这么一副大剂量的虎狼之药,韩公子喝了之后真的没事吗?
大家久久不肯散去,等的就是用药这一刻啊。
韩大人命下人将药煎好,端给儿子喝,一盏茶的功夫,厅房里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凝重的等着屋里的消息。(未完待续。。)
026 再请五小姐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韩夫人从屋里走出来。
“怎么样?”大家心急,都站了起来。
韩夫人看着林小姐一脸委屈:“到现在还没发汗呢。”
二两麻黄还没发汗?
大夫们都傻了,讶然的看向那个下方子的女子。
林孝珏面容淡泊看不出情绪:“我去看看。”她这一动,许多大夫也跟着动起来,都要去看患者的样子。
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等人更不必说,着急啊,也跟着。
这时候韩夫人心里想的是越多大夫越能解决问题,也便不介意他们的无礼了。
林孝珏走到韩东宝的床前,摸起他的手腕,韩东宝感到一股凉意,慢慢的睁开眼睛:“你……”他虚弱的看着她。
林孝珏将他胳膊放回去:“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韩东宝闭上眼睛。
这时那些大夫问道:“怎么样?为何还不发汗?”
韩家夫妇和世子等人也是目光灼热。
林孝珏道:“病的过重,既然鲤鱼汤有效,就用鲤鱼汤送服,看看。”
加了药引子。
此时,当时嫌麻黄用的重的大夫也不敢说话了,二两都没发汗,看来人家这小姐对这病情十分有底,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干的。现在她说用鲤鱼汤,便没人敢叫板了。
一屋沉重,韩大人忙让下人去买鲤鱼汤,大家又等起来。
这次林孝珏没有去厅里。她守在韩东宝床边,密切的看着韩东宝。
韩夫人陪她一起,韩夫人看着这个面容精致的小姐对自家儿子这么用心,心中很是感激。
她面对着小姐坐着,说道:“多谢小姐这么用心了,若一会有用,也请小姐先不要离开。”
林孝珏肃然点头:“我会尽我所能,夫人放心。”
怎么放心?孩子病成这样,以为用药就能好的,可还是一波三折。
韩夫人心中的忐忑是无人能体会的。她笑的苦涩:“要不是小姐。我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没有了。”
河东狮说这么泄气的话,辛酸的滋味自是比普通女子更甚。
林孝珏好似能理解她一样,牵起她的手。
虽然没有言语,但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韩夫人摸着冰凉凉的小手。却无比安心。她苦涩的笑了。
韩东宝那里已经够乱了。可还是有人来添乱。
风少羽归来两天没看见小伙伴,找又找不到,今天终于翻到了韩东宝的家。
一听下人说韩东宝病了。世子等人都在东宝的院子里等消息呢,他迈着大步就跑进来了。
“韩叔,照哥。”他喊着韩大人和贤王世子的名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四个人站起来。
韩大人迎去门口:“少羽,你来了。”人家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实在说不出恭喜的话。
贤王世子三个小伙伴也走过来:“你怎么找这来了。”
风少羽看看兄弟们,再看看厅里一群的老家伙,好吗,那么多人,都看着他呢。
“干什么啊这是?”他问道。
韩大人没等回答,贤王世子道:“东宝病了,这些大夫都曾给东宝看过病。”
风少羽来了精神:“我方才听下人说东宝病的很重?”
三兄弟和韩大人齐点头:“很重。”二两麻黄都不能发汗。
风少羽眉心一蹙道:“你们别急,我认得一个大夫,偏巧她现在应该在京城,她医术精湛,我去找她来,一定能药到病除,你们等我。”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贤王世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不用了,我已经请来了大夫,医术也十分了得,她正在给东宝用药,一定能治好东宝的。”
风少羽冷哼道:“这世上除了她我谁都不信,其他都是庸医,你们等我。”推开贤王世子的手,转身就跑,谁说什么都不回头。
“这……”韩大人说不出感动的看着贤王世子:“东宝有你们这些兄弟,值得了。”
贤王世子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他只是不屑风少羽,再高明的大夫还能有林小姐这么高明有趣吗?
他摇摇头。
“咱们就等他吧。”
等着风少羽也等着鲤鱼汤,这鲤鱼汤熬法简单,一会就能用了,按照大夫的嘱咐,混着麻黄附子汤给韩东宝灌了下去。
这次与上次不同,一会的功夫,就见韩东宝开始出汗了。
“出了出了,这鲤鱼汤管用。”韩夫人压抑心情得到释放,到外面告诉丈夫。
其他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回也不规矩韩家人高兴不高兴,一股脑拥到房里。
果然,抢到了床前位置的大夫看到了,这韩东宝从肚子开始往上开始发汗,到胸口,到脖子,到嘴,到鼻子……
“到眉毛了。”一个大夫看着韩东宝眉稍有星星点点水光,兴奋的通报着发汗的进度。
看来这二两麻黄加上鲤鱼汤是有效的。
这时有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大夫已经围着林孝珏了:“小姐医术高明”
林孝珏淡淡点头行礼,没有谦虚否认。
那些大夫有些不自然,相互看了看。
又有大夫问道:“敢问小姐师从何人?”
“我娘和外祖父。”
“您外祖父家定是医道世家了。”许多人脸上带着恭维。
周一还在一旁呢,好在她从前就听过小姐这个答案,算了,让别人误会去吧。
贤王世子等人是知道她的底细的,没错,她的外祖父家是少施氏,三大医药世家之一。
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
又有人问:“小姐能否说一说。韩公子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对啊,是哪里的问题,小姐怎么就知道用鲤鱼汤的。”
“……”问题接踵而至。
林孝珏点头:“可以,有些是经验,有些是,书本的来的……”慢慢述说。
于是这些大夫也就顾不得床上还有病人,七嘴八舌的问着这个结结巴巴的人,这个结巴也都一一回答,医病现场到像太医院的考试。
宫中的三个太医一直都在的,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意外也有些排斥。
“这些人。真是眼皮子浅。瞎猫碰死耗子,就对症这么一次,就把人当神医了,没骨气。”蒋太医对其他二位小声诋毁着这些人。
“可不是。才只是发汗。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兴许就治不好。”
其他二位也十分不认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大夫。
还有风少羽这边。出了韩府回到家,去找他老爹。
“爹,林世泽的府邸在哪?”
陈国公闲来无事正在家里刻章。他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拿着小刀在研究一块鸡血石。
老远听到儿子的声音,抬起头:“哪个林世泽。”
风少羽道:“就是吏部文选司,你年轻的时候,他得过探花。”
他现在老了吗?陈国公不自觉摸摸下巴。
这时候儿子已经走到他眼前了。
他放下手仰视着儿子,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精神潇洒,真是出色啊。
“那个人啊,住文昌宫附近,你去找老郭,他常随我出门,哪个大臣家都知道。”
风少羽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站住。”陈国公看儿子反常的着急立即叫住他,儿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问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是君垣出了什么事吗?不过他出事你不找我,找个文选司有什么用。”
风少羽不耐烦的道:“难道除了哥我就不能着急别的事?是东宝,东宝病的厉害,我去找大夫去。”
那就更不对劲了。
“找大夫你去个探花家里做什么?他会看病啊?”
说到这风少羽才想起来,老爹还不知道他认得那样一个女子呢。
他嘿嘿一笑,一脸得意:“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在江南认得一个女孩子,她是个神医,正是林世泽家的。”
“女孩子?神医?”陈国公听得莫名其妙。
“算了,回来再跟你说。”风少羽摆摆手:“东宝等的着急呢。”就跑了。
陈国公站起来喊他:“臭小子,什么样的女孩子啊?你回来啊。”见儿子这次没理他,又高声道:“你可别看人家小姐好看就去惹事啊。”
背影远走,毫无回应。
陈国公无奈的坐下来:“儿子大了,可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家的姑娘就行啊。”他自言自语道,又一想,儿子这婚事得跟皇贵妃娘娘提一提了。
风少羽还不知道他爹正在为他物色娘子,让老郭赶着车,匆匆找到林世泽的府上。
这时候正赶上午饭时候,守门的下人听见敲门声放下碗筷,从门房里走出来。
趴在门缝里一看,是一位气宇不凡的公子,着公子浓眉大眼的太精神了。
他小心问道:“公子有何事?”
风少羽想了想,不能先找林孝珏啊,他道:“求见你们家林大人,本公子想请你家五小姐给我的兄弟瞧病。”
又是找五小姐瞧病的,他在林府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五小姐是个神医。
门房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稍等,我家二老爷不在,小的这里去通报二夫人一声。”
管谁呢,反正他要找小结巴 。
风少羽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门房不敢怠慢,赶紧去回禀少施氏。
少施氏也正在和儿女用午膳,听了汇报,看看女儿:“孝瑜,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跟外公学医术了?”
林孝瑜听得云里雾里,放下碗筷道:“娘,外公怎么会教我医术啊,您是不是糊涂了?”
是少施家的医术男女同样传,但医病的精髓只穿当家人,这一代应该是大哥的儿子少施名医,所以父亲是不会教女儿医术的,最重要的女儿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从未行过医啊。
“那公子长得什么样?是上次来的人吗?”
门房摇摇头:“不是,上次那个领头的贵公子长得也好,小鹿一样的眼睛,但没这位有气度,这位看起来更精神。”
还都是很优秀的公子。
少施氏更百思不得其解了,她道:“你去请教一下公子的姓氏,若是重要的人家,就把他请到偏厅来。”
门房忙应承了。
到了门口,那贵公子正负手而立,等着他呢。
门房请问道:“公子贵姓。”
风少羽下巴桀骜:“风,陈国公之子。”
这来头就大了,别小看了当门房的,若是对京中贵府不了解,那是会得罪人的,一听风字就不得了,当朝皇贵妃是风氏,姓风的国公爷,就那么一位。
门房忙点头哈腰道:“我家二老爷不在,二夫人请公子到偏厅一见。”
风少羽蹙蹙眉,为什么他要见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想了想,为了小结巴,见就见吧。
等风少羽到了林府偏厅,果真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在等着他,着女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样貌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反正这个年纪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姑姑好看。
他客气的一礼:“在下风少羽,见过林二夫人。”
少施氏早就听过风少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比传闻中还有俊朗。
“风世子有礼。”她站起来大方回礼,然后抬手请风少羽坐下。
行为倒是没别的夫人太太那么谄媚,风少羽对她暂时没什么反感。
他坐下来道:“在下是有事相求的,我兄弟病了,想请府上五小姐给瞧一瞧。”
五小姐,瞧病?少施氏迂回问道:“公子是何处知道我府上小姐会医病的?”
何处?亲眼所见啊,风少羽心想,难道林府的人不知道小结巴的事情,又一想,小结巴在无锡的时候好像说过,她在家里很不受待见,而据他所知,面前的这个女人好似是小结巴的后娘。
他也有后娘,最讨厌后娘这种东西。
明白了:“我猜的。”他胡诌一下。
“……”少施氏有些无语,知道他没说实话,笑道:“可惜,按理说世子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我家当鼎力相助,可惜我女儿不会医术,世子想必是误听谣言了。”
她女儿?叫的倒是甜,既然当女儿看为什么要把她放在无锡不管呢?
风少羽先去对这女人印象还不错,此刻见她这么虚伪,不高兴起来。
他道:“夫人若是方便,不放让小姐出来一见。”小结巴见到他自然就会跟他走了。
就算是少施氏再喜欢这个公子,他提出要见自己的女儿,这也是唐突。
“不妥吧。”少施氏有些无语的拒绝了他的请求。(未完待续。。)
ps: 再给大家讲过笑话,我钥匙锁家里了……剩下的大家猜吧。
027 五苓散.桂枝
午饭点都快过了,这些老大夫还不走,还等着看韩东宝的病况呢。
韩大人无奈,只得喊来夫人给众人备饭,突发状况,准备不及,这午饭也便没那么丰盛。
饭好之后韩大人请各位到餐厅用饭。
林孝玨对贤王世子小声道:“我还不饿,韩公子的病情,没想的那么简单。”
意思她要留下看着东宝?
贤王世子自己补脑,想了想道:“我也不饿,我在这里给你打下手。”
林孝玨笑道:“我这可没什么,给您打劫的。”
贤王世子听出了她的调侃,也笑了:“以前我也以为我是京城最大的诬赖,现在我才知道,轮抢的,还真是比不过小姐。”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八字。
林孝玨笑了笑没出声。
这时韩大人又请了他们一遍,贤王世子替他们两回绝了,这样侯昌明二人也说不吃了,之后便有三个大夫也说不吃。
周一是饿极了,小姐说不吃,她们三个也不能动,心里正着急的。
林孝玨这时对韩大人道:“麻烦大人,带我的人去,用餐。”她指着三个丫鬟说道。
韩大人忙说好。
屋里的几个大夫见了十分诧异,方才听这小姐讲医理,那是学问很高的一个人啊,怎么对丫鬟真么看重?
几个人小声嘀咕几声:“小姐还是个重情义之人。”
这话被贤王世子听见了,心中也有感慨。这个女孩子,她的心确实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冷冰。
这里韩大人安排众人吃饭,如何分桌就不提了。
林孝玨等着韩东宝把鲤鱼汤全部喝完,再看他,汗液还是只出到眉毛。上身有些消肿,但肚子还是没有消,下身还是鼓鼓的。
林孝玨看着蹙眉。
好在这时候韩家人都在忙活午饭,韩夫人也没在,都以为出了汗就会好,所以不用受这份担心。贤王世子站在林孝玨身边悄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这一问。其他两个兄弟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耳朵尖的大夫听见了,也忙着赶过来,开玩笑,他们不吃饭是为了什么?看小姐怎么治病的呗。
林孝玨感到身后光线越来越暗。她侧头道:“皇帝内经中说话。这汗出。如果没到脚,还是死症啊。”
死症?围着的人低声长嘘。
贤王世子忙道:“那怎么办?东宝可不能有事啊。”
林孝玨肃然的看着他:“可如果是死症,鲤鱼汤不会见效。先别着急,我再换个方子。”
一会说是死症,一会又说不是,大家都快被她吓死了。
贤王世子小声抱怨:“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林孝玨深呼一口气:“不能,我是结巴。”
“……“结巴还光荣了,贤王世子拿她无法,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林孝玨拨开人群,走到书桌旁,大家知道她这是要下方子了。
有个老大夫很殷勤的走过去:“小姐要写什么方子?不妨老夫来代笔。”
你写的能有小姐这么好看吗?屋里唯一见过林孝玨字体的贤王世子不乐意了,刚要说什么。
“有劳。”这死丫头已经将笔递过去了。
写两个字能累死吗?贤王世子心中抱怨她道:“真懒。”
但抱怨归抱怨,人家是大夫,开方子呢,他不能捣乱。
只听这丫头对那老大夫道:“其实方子很简单,上焦有湿,我们发汗,下焦有湿,就利尿。所以是,五苓散的方子。”
五苓散是什么?贤王世子和小伙伴不懂,问旁边的大夫。
这大夫好在还有些学识,没被他考倒。
他拱手叫了一声世子,然后解释道:“这五苓散是张仲景伤寒论中的方子,用来治疗水蓄膀胱,气化不利之症。”
贤王世子还是不懂:“说人话。”
那大夫忙低身下去:“就是如小姐所说,利尿。”
就是喝了撒尿的药。
终于懂了,三个兄弟点点头。
“我拿去给韩叔,让下人抓药去。”侯昌明看那小姐交代完了,老大夫也写好了,很自觉的找起事情来做。
大家也都没异议,就等吧。
这次抓药的还是那个下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看着方子上的药味,猪苓,茯苓,泽泻,桂枝和白术。
用量不知道超了还是正常,免得有人吃他的方子,还是直接去少施药铺抓药吧。
下人颠颠跑去少施药铺。
掌柜的看了看方子,没什么特别之处,将方子交给小伙计:“去抓药。”小伙计拿着方子忙活去了,掌柜的问这个下人。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午是您来抓的麻黄附子甘草汤吧?”
下人被掌柜的记得,受宠若惊:“是小的。”
掌柜的客气问道:“您家公子用了药现在好了?”
下人忙道:“不算全好,这不大夫又换了方子了。”
吃了没事?掌柜的本是试探,此时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家公子快好了。”
下人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家里很热闹,老爷夫人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若是不好,怎么笑的出来呢。”
掌柜的耳听为虚,心中不太相信,这时候小伙计包好了药过来了。
“给您。”他递给下人。
下人拎着细绳付了钱,寒暄一声走了。
再看他离去的背影,掌柜的眉头不由得锁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您怎么了?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你是抓药的,天天怀疑自己抓的药有问题。你是想咱们家快点封门啊?”
小伙计吓得低下头,可他就是害怕抓错了啊。
掌柜的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心中愈发郁闷,他道:“叫你大师兄过来,我有事吩咐他。”韩家这药用的奇怪,人却没有事,这事有蹊跷,得告诉左判大人一声。
小伙计一听叫大师兄就知道是重要的事,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
再说下人抓回来五苓散,交到夫人手里。韩夫人这时才知道。儿子的病看着有起色,可一步步的用药,还是很麻烦。
但这些小姐都没给他们说,她直说她会尽力。却不知道这尽力要守住旁边。时刻更改方子。
现在知道了。心中慢慢的感动。
韩夫人拿着药问道:“小姐,怎么服?”
林孝玨道:“就着热水服下。”
韩夫人答应一声,便让下人给儿子服药。
汤。散剂是快药,起效快,就是散剂用起来十分痛苦,飘在嗓子上非常难咽,韩东宝干呕了好几次,才将一包五苓散用完。
之后喝了一大碗热水,无力躺下。
大家看着他没什么动静,就又看向下方子的大夫:“小姐,之后怎么样?”韩夫人问道。
林孝玨对韩夫人道:“床下,准备几个大盆,桶也行,准备接尿。”
“……”说的太俗气,这并不应是大家小姐说的话,若是平时别的人家的小姐说了,韩夫人一定会骂她没教养,不知道为何,这小姐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觉得她真性情。
这就是因人而异的原因吧?
韩夫人心笑自己看人下菜碟,手上招呼着丫鬟去找盆。
“这得尿多少啊?”其他大夫根据小姐的言辞,已经在推测尿多少尿了。
这大夫们讨论这种事,真是没有下限。
贤王世子无奈的看着两个兄弟,然后又走到林孝玨身边:“喂,你就在屋里等着啊?”
林孝玨站在韩东宝床边看着韩东宝:“不然我应该在哪?”她很奇怪的问道。
贤王世子欲言又止,再看看其他人,那些个大夫围在一起讨论尿,韩夫人也没看他。
他趴在她耳边小声道:“这种事,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要看着?跟我出来,到厅里等消息。”
林孝玨听了憋嘴一乐:“好。”并没有告诉他,她到底看过多少这样的病症。
……………………
贤王世子三兄弟和林孝玨在厅里等着里面的消息,直到去吃饭的三个丫鬟都回来了,屋里还会没有动静。
林孝玨有些坐不住了。
贤王世子见她要站起来,就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先等着,我去看看。”他虚按一下,站起来径自去了里间。
林孝玨安静的等着他。
不一会的功夫,他就带着韩夫人一块出来了。
韩夫人走向林孝玨的座位,林孝玨站起来:“怎么样了?”她看着韩夫人问道。
韩夫人眉宇间难掩焦急之色:“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小姐用鲤鱼汤用的那么出神入化,怎么这副药就不管用了呢?”
林孝玨也在纳闷,怎么尿个尿这么费劲呢。
相熟的人都指望的看着她。
她想了想道:“劳烦夫人,将药拿过来,我看看。”
难道是抓错药了?
韩夫人心中忐忑,进屋拿药,外面的人都等着她,不一会她急急的出来,开着纸包端给林孝玨看。
“小姐您看,这是您下的方子。”
林孝玨点点头,是她下的方子,所以她会负责,她手腕轻轻煽动药粉,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蹙鼻。
“怎么回事?”
贤王世子看出她的异常,问道。
林孝玨直起腰来看向大家:“这药哪买的?”
韩夫人也不知道啊,看看左右,那买药的下人不在。
这时候韩大人和一些吃饱了的大夫走了进来。
“怎么了?”韩大人看一伙计都站在厅中间,夫人手里还端着一包什么东西,好奇问道。
韩夫人回头看向他:“这药好似有问题。”
是不是下错药了?跟进来的大夫刚吃饱,有点犯困,听了这话,个个打起精神,尤其是蒋太医三位。
韩大人都能感到身后投来了一股股强烈的光,他快走几步到夫人面前:“什么问题。”
韩夫人也不知道,看向小姐。
林孝玨问道:“这药哪买的?不好。”
韩大人脱口而出:“下人在少施药铺买的,怎么会不好呢?”
听到身后有一股股的抽气声。连贤王世子都很惊讶。
论起来,少施药铺是她的外祖父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大夫,她说自己外祖父家的药不好,是无心之过,她会后悔吧?
韩大人知道自己说猛了,红了脸:“小姐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您看错了吧?”
他给她个台阶。
林孝玨摇摇头:“桂枝不行,换。”
真的是药不好?
韩大人没想到这小姐这么固执,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不了解这丫头六亲不认啊。
“你没弄错吧?”贤王世子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林孝玨很好奇的看着他们:“我说药不行,桂枝不好,尿不出来,换一家买,懂了吗?”
急眼了。
二位再不敢问了,韩大人忙让下人再去买药。
而那些大夫呢,从听说少施家的药不行那一刻起,就没停止嗡嗡嗡,他们倒是没想着小姐打自己外祖父家的耳光,而是很惊讶。
三大世家之一的少施家,说他家的药不行,这事要是传出去,这小姐可得罪大人了。
可不行就是不行,就得换。
下人一天跑了三趟药铺,腿都细了。
他真的没力气找更远的药铺,想了想,老爷说少施家药铺的药不行,那再去万老爷子那里吧。
下人到了万家小药铺,老爷子站在柜台前,低头摆弄看账呢,十分认真。
“老先生,我来抓药。”
“方子拿来。”万老爷子听见声音抬起头,一看麻黄小子:“是你啊,二两麻黄我这可不卖,你爱哪抓哪抓去。”
下人很无奈的拱手:“谢您记得我,这回我不抓麻黄了,五苓散,您给看看。”说着递过去方子。
老爷子展开一看,字不好看了,方子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满意的点点头:“还算你家识相啊,换了大夫,先前的小姐能医死人。”
下人懒得解释:“您说的是,快给我抓药吧 。”
老爷子念念叨叨抓起来药来:“茯苓,祛水渗湿,猪苓,祛湿渗湿,泽泻利水消肿……”念念念的念到了桂枝。
突然看向下人:“我跟你说……”
下人正看着他呢,被他猛回头吓了一跳:“怎么了 ?”
老爷子举起一根桂枝道:“这药里,这桂枝可是有要求的,伤寒论是后人排版的,这五苓散就一直有争论,仲景先师写的是桂枝去皮,你想想,那么细的桂枝,上哪去皮去,我认为这桂枝其实是肉桂,这肉桂呢,也分等级,我这里有几只官桂,给你加少爷拿去用吧。”
下人哪懂这些啊,心道这老爷子,脾气不好,其实人好蛮不错的,忙道谢:“谢谢您嘞。”
“治病救人,马虎不得,不用谢,你家公子能好就行。”老爷子包好了药,递给下人。(未完待续。。)
ps: 明后天考试,写的非常匆忙,明天有可能没办法更新了,我先跟大家说一声。还有这五苓散中个官桂,以前的官桂是进宫的,最后的肉桂,现在买肉桂大家千万不要买官桂了,现在的官桂是最次的,油少,狠辣,用了燥。
028 尿了
下人买回来好的官桂,为了以防万一,在没研粉之前,韩大人特意拿来样品让林孝玨过目。
林孝玨拿过来闻了闻,香气馥郁,桂皮的有效成分是挥发油,叫桂皮醇,在桂皮表面轻轻一划,划痕处会泛油,气味越馨香,说明桂皮的质量越好。
林孝玨问过之后放下手,倏然笑道:“得此肉桂,尿必出矣。”
“真的?”韩大人等人听了非常高兴,忙让下人拿去配药。
不多会,药配好了,给韩东宝服下去。
大家都眼巴巴的围在他床前等着。
贤王世子转转眼珠,将看的仔细的女孩子拉到一边:“你来。”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本来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韩东宝,自然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林孝玨侧侧身,从一个老大夫身旁退后一步。
“什么事?”她轻声看着旁边的人。
贤王世子勾勾手:“你来。”
神神秘秘的还是叫她走。
林孝玨跟着他去了厅房。
现在所有人都围在屋子里,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贤王世子拍拍椅子道:“这次一定能尿出来了,你就别看了。”
还是那个事,林孝玨笑笑做下去。
贤王世子站了半天,一坐下去就慵懒的靠在靠背上,看着这女子笑道:“哎,我问你,东宝这次能好了吧?”
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林孝玨笑着点头:“你感觉到了?”
“恩。”贤王世子道:“你闻肉桂的时候,我看你笑的很得意。就知道会好了。”
她哪里得意,若是真得意,那她每天笑都那么得意。
林孝玨憋着嘴:“再不好,我怕回不去了。”
对啊,还有这个事呢,贤王世子倏然坐起:“一会见好你就回去吧,免得太晚,要是不好,我明天想去接你。”想了想,接她一次老费劲:“你要是个男子多好啊。这样往来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的好像他们有什么一样。
林孝玨笑道:“你说菩萨是男是女?”
“为何突然这么问?”贤王世子想了想:“男的,都把观音化成女的。其实他是男的。”
林孝玨摇摇头:“不对。”
“不对?”贤王世子一皱眉毛。
林孝玨道:“众佛皆无性别,你看他是男的,便是男的,看他是女的。便是女的。都随你高兴。佛不介意。”
这话听了倒是新鲜,贤王世子坐的更直了,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看你是女的,我成了俗人,而你成佛了?”
林孝玨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看我,是男女,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心,没想法。”顿一下她接着道:“但我也,不是佛,我也不成他,不想成他,至于为什么,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噗嗤。”贤王世子一口气喷出来。
他前面听的很认真好不好。
“你好冷 。”他有些无语的说道。
林孝玨勾唇一笑:“都这么说。”
二人说的正欢,岂不知通往离间的屏风后,蒋太医正在窃听,他也听到了那句,我不入地狱,爱谁入谁入。
多么无德的小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连佛祖他也取笑,偷掩住了笑容,待回复肃然,他心中骂道。
“蒋太医,您在这啊。”这时候韩大人带着笑容从屋里冲出来。
蒋太医赶忙收回耳朵:“我刚出来。”他掩饰住了慌乱。
韩大人这时候哪里有心思看他,乐的合不拢嘴:“尿了,尿了。”就高呼着跑了。
一定去找那结巴女了,蒋太医狠狠一咬牙,若他预感的没错,韩东宝这病是被这女子就好了,若她愿意,她的名字,将在这一屋的大夫中盛传,而这是礼部尚书家中,三品大员,朝中忠臣,他请的大夫,就是京城杏林界的半壁江山啊。
自然,蒋太医的心思别人是无法窥视的。
厅房里,林孝玨听到了韩东宝尿的消息,跟贤王世子一起站起来。
韩大人还在喋喋不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啊,东宝已经那么多年不尿床了,他小时候尿床我还打过他呢,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尿床,我别提多高兴了。”
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
林孝玨笑道:“我去看看。”
贤王世子手差点拍在她的肩膀上,看见韩大人在,他又收了回来。
“你不是要教我医术吗?看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给你看。”他很勤快的样子。
看尿这么积极,林孝玨心中明白,他很在意男女有别。
可她方才与他独处这个屋子里,也是男女有别啊。
她点点头:“看颜色,闻气味,看尿的顺畅不顺畅……”
尿还有这么多学问,不过听起来有点恶心,贤王世子打住她:“等着,我去看。”说着拥这太高兴的韩大人进去了。
不大会的功夫他又出来了。
“尿了,肚子都憋下去了,床边摆的盆都尿满了,床都尿了。”他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林孝玨最想听的是怎么尿出来的。
“还顺畅吗?”她打断他的白话,问道。
贤王世子笑了:“都尿那么多,能不顺畅吗?前面一盆是黄尿,后面就清长了。”
火泻出来,外邪去掉,剩下的就是虚证了,他是脾土无法治水。
“今晚过后,再用些扶正的,方子。人就能好了。”林孝玨笑道:“我,也要回去了。”
就回去了?
贤王世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深秋季节。天黑的快,她到家正好天黑。
贤王世子道:“我送你回去。”
林孝玨点点头:“稍等我下,我有个问题,要请教韩大人。”她对他交代完,转身欲进屋。
这时候东方的房里全是尿骚气,贤王世子再次拦住她:“等着,我帮你请韩叔出来。”说完就跑了。
他原来这么勤快的。
林孝玨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点无语。
不多时韩大人被请了出来,见那小姐一直站在椅子旁,显然是等他。忙走过去。
“小姐。”他拱手道。
林孝玨微微点头。回礼:“天欲黑,我不便晚留,临走之前,想请教大人。这肉桂。是哪买的?”
怎么又有问题了。韩大人表情惊慌:“小姐不是说得此桂,比能尿出吗?现在东宝都尿了,难道这肉桂还不行。”
林孝玨忙摆摆手:“不是的。仲景先师的,五苓散,说的是,桂枝去皮。您想一想,那么细的桂枝,如何去皮,还剩下什么?所以,我想的是,汉时的叫法,和我们这时不同, 仲景先师,其实用的是,肉桂。可我,并没有交代,这店主,自行包了肉桂来,想他和我所想,一样,我想知道他。”
是这么回事啊,韩大人都要吓死了。
“那药铺我也是知道的,就离我家不远,是个姓方的老爷子开的,老爷子脾气倔的很,也不和别的大夫往来,很多大夫都说他人品差,所以也没什么人请他,东宝病了,我就没想到他。”
可听她的描述,这方老爷子能跟她想的一样,不会很庸。
贤王世子看着她插嘴道:“那不去见见他?”他现在不知道为何,对大夫有兴趣了呢。
林孝玨摇摇头:“不必了,我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位老者,就够了。”
读一样的书,疑惑的地方见解相同,即便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走后,韩大人再找个信得过的大夫,子夜过后,尿的会更多,一阳始生,阳气借药力旺盛,韩公子的外邪就没了,届时需要扶正,您别忘了找大夫开药。”
经她之后,还怎么信任别的大夫:“我知道小姐不方便,不能现在就开方子吗?”
林孝玨笑着摇头:“调理需要同一思路,我开了方子,若是好的慢,还要调,可我不便总来,不如直接请别的人,没我掺和,那大夫能不拘于我,治起来会更好。”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别的大夫已经不会治病了。
韩大人心有不甘,但这么大年龄了,还能勉强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成。
他深深一礼:“东宝这命算是小姐救回来的,以后小姐若是有什么地点用得着我,请一定要说。”
觉得欠她人情了。
林孝玨道:“韩大人不必如此,那诊金看病,理所应当,您不必放在心上。”
诊金二字可吓坏了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的贤王世子,他刚要打岔过去。韩大人一拍头:“对了瞧我这糊涂的,忘了给小姐诊金了。”
可给多少?
管家小姐,也不开堂设诊,他总不能将人比作摇铃窜巷的大发了吧?
贤王世子听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这死丫头总要出卖他。
林孝玨看见他用韩大人看不见的角度跟她挤眼睛,淡淡一笑,看向韩大人:“诊金一两。”
请别的坐堂大夫也是这个价钱。
韩大人笑了笑:“我这刚好有一两银子。”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来,递给林孝玨。
林孝玨脸不红气不喘的收下了,一礼:“告辞,后会有期。”
“……”真要了,韩大人不知为何,有些难为情,可能因为对方是个官家小姐吧,这样收钱有点自贬身价,可她都开口了,他也不好不给。
怎么想都是别扭的。
“后会有期。”韩大人跟这个好江湖的小姐道别,他很少跟人这么道别的,尤其是女人。他不自觉的挥挥手。
林孝玨笑着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见她真的要离去,忙跟韩大人交代一声:“我去送她。”
“应当的。”韩大人继续挥手。
贤王世子大跨步两步追上林孝玨。
“你还没有叫,我的丫鬟。”
林孝玨头也不会的说道。
当他是使唤小厮呢?贤王世子眉心拢起:“叫你的丫鬟也要我?”
林孝玨突然转身:“那我自己去。”
那三个丫鬟在东宝房里卖呆呢。贤王世子一伸胳膊:“等等等,你等等,我去。”他掷地有声道。
林孝玨抬起头笑看他:“我在外面等你们。”
怎么有种被吃定的感觉,贤王世子很不爽的皱起了鼻子。
贤王世子带着那女子走后,屋里的大夫才敢问韩大人:“大人,那小姐是何方神圣?这么高明的医术,我们从前怎么从来没听过。”
韩大人看儿子瘪下去不少,心里高兴,笑道:“是世子请来的,我从前也没听过。”
平地冒出来的。
又有大夫问道:“那大人可知小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家住何处知道,姓谁名谁就不知道。
韩大人心道,他下帖子那林世泽都不肯让女儿出来,也不知道贤王世子怎么把人弄出来的,这本不和规矩又无礼,传出去对两家名声和当事人的名声都不好。
他笑道:“世子找的的人,我们也没好意思问,况且是位小姐,多有不便,我也不知道小姐的来历。”没说。
屋里顿时乱糟糟起来:“不知道小姐是谁家的,这可怎么是好?”
“以后想找小姐都没地方找去啊?”
“怎么没地方,找贤王世子啊?”
贤王世子是谁都求得动的吗?
一屋子人问那结巴,问着问着就跑遍说别的事去了。
蒋太医偷偷将韩大人的话记在心里,此刻十分焦急:“韩惧内不说,他要怎么知道这人是哪家的,现在跟踪去也来不及了。”
林孝玨坐在马车上又打了几个喷嚏。
“小姐,您真的病了?”周一心里小姐是金刚不坏之身,怎么会病呢?
林孝玨刷了一下鼻子:“秋属金,收敛下沉,对于脏腑为肺,肺气不降,才会生病,我只是打喷嚏,无妨。”
小姐医术高明,怎么说怎么是。周一闭了嘴。
而非要充当车夫的贤王世子却来了疑问。
奈何他在赶车,怎么办?
他想了想,身子依靠在车门旁。
“我一直想问你,为何要收韩叔的银子?”
一路沉闷,原来是记得这件事,林孝玨道:“合理收钱。”
“……”大夫看病要诊金很合理:“那你怎么要我八千两,韩叔才一两银子。”
车里传来声音:“我若不要那,一两银子,韩大人,就会觉得亏欠,要付出的更多,而我为何,收你八千两。”林孝玨顿了一下:“因为你,真的有八千两啊。”
“……”贤王世子和听到此话的人都有些无语。
“你就坑我吧。”贤王世子感慨的说一声,八千两,算了,反正他爹有的是钱。
林孝玨听这带笑的抱怨就知道,给贤王家看病,可以要的更多,她坏坏的笑了。(未完待续。。)
ps: 这两天考试,加一起一共睡了十个小时,太累了,现在全身发冷,耳朵眼也肿了,可能是着急了,昨天没更新,今天也没精力补上,对不住了,我太累了,去睡一觉。晚安。
029 捡人
贤王世子送林孝珏回家,马车行到快到林府的岔路口,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车里的丫鬟很好奇,全都看向小姐。 林孝珏就听见双脚跳到地上的声音,是贤王世子跳下了马车。 “起来起来,碰瓷这种事,在京城本大爷是行家,你这小乞丐还想勒索我?” 他说的鄙夷有狂傲,可能是碰见同行了。 林孝珏掀开车帘向下望。 果真马车前躺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贤王世子正俯身用脚扒拉着他。 不对,是她。 林孝珏定睛一看,这小孩面黑肌瘦,唇无血色,可不是像贤王世子他们那样,吃饱了撑的。 她跳下马车,同时对贤王世子说道:“把她抱上车。” 世子大人还在疑惑呢:“怎么?我真撞到她了?不可能,我又不瞎,车速也不快,没到她跟前我就停车了。”他解释道。 林孝珏摇摇头:“她不是下三滥,是病了。” “……”说他是下三滥呢? 贤王世子幽怨的看着这位林小姐。 林孝珏无奈道:“人命关天,你不抱,我抱了。” 要她抱,那他还是男人吗? 贤王世子二话不说,俯身将人打横抱起,离得近了,眼睛一愣:“好像是个小女孩 。” “正是,快抱上车。”林孝珏帮忙托着孩子的头,二人合伙将孩子放到马车上。 之后林孝珏上了车。 “小姐,这孩子怎么了?”她一登上车,周一就问。 林孝珏看她抱着孩子,很心疼的样子。 “把你的糕点。拿出来。” 小姐怎么知道她身上藏了吃的,周一脸色微红。 林孝珏道:“这孩子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这么严重,周一忙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外面都泛了油了。拿出吃的,自然是要吃的,其他两个丫鬟不用小姐吩咐就来帮忙,陵南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放的是桂花酥。韩大人的夫人给的。 怎么说呢。当时她以为吃完了,原来都在这。 陵南此刻不知道什么心情,捏了一块放在那孩子的嘴边。 可这人是昏迷的,吃东西能有用吗? 陵南看向小姐。 林孝珏点头示意她继续。陵南回过头来用糕点在孩子唇上点两下:“醒醒。来吃了。” 不知道是这话起了作用。还是粮食的香气唤醒了人,孩子眼睛没睁开,但是张了嘴。陵南将糕点未给她。 尚书府的糕点,即便不是美食,但口味也不会太差,何况是给一个乞丐样子的孩子吃,这孩子尝到了甜头,嚼的狼吞虎咽。 “慢点。”周一抱着她的,看她被渣子呛了一下,忙把她上身立起来,拍着她的背。 “好点没有?”这世上这有比她还狼的。 孩子咳的舒服了,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看四个人,眼神越来越怯懦。 最后她目光落到抱着她的人的眼睛上,缩了缩脑袋。 周一见她如此,对其他三人笑道:“醒了。”然后低下头:“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孩子带着畏惧的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见有三个女子正期待的看着她,她目光看向第四个女子,她坐在离车帘最近的角落里,眉目如画,面目清冷,正看不出情绪的看着她。 孩子赶紧收回目光,还是抱着她的人比较和善,她小声道:“我饿。” 就是还想吃。 三个丫鬟听到这个答案,都松了一气,周一看向小姐:“难怪小姐说着孩子性命掌握在我手里,原来是饿晕的。” 陵南也笑:“若不是你将韩府的点心拿出来,车上还真没备吃的。”小姐从不吃零食,所以她们也就没养成这个习惯。 周一听得窘迫,不好意思的嗔怪道:“那小姐和姐姐还得谢我,救人一命,我也算功德无量了。” 大家取笑她做一团。 连冷冰冰的小姐都笑了:“你不拿,还有别的法子,我总不能赞扬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所以下次,还是不许拿了。” 小姐表明态度了,周一伸伸舌头:“奴婢记下了。”陵南笑话的看她一眼,将剩下的糕点全都递给小女孩。 孩子狼吞虎咽的都吃了。 而这时,马车也到了林府侧门了。 贤王世子将车靠边停下,掀开帘子道:“到了,你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 林孝珏跳下车:“你若想进去,就进去,想回去,就回去,都随你,但不要想为我,做什么。” 就是用不到他。贤王世子摊摊手:“那我可不送你了,哎,谁让你不是男子,我还想着等东宝好了,咱们一块吃个饭呢。” 这时候吃个饭,和性别还是有关系的。 林孝珏笑了笑:“那就看缘分吧。” 二人说着,丫鬟们也都陆续下了车,周一领着那孩子,最后一个下来。 贤王世子有点惊讶:“这人就活了?我就说她是小无赖嘛。”他看着那孩子说道。 孩子目光怯懦,躲到了周一身后。 林孝珏没理他,看向那孩子:“我到家了,你要跟我,进去吗?” 孩子露出半边脸看着她,目光带着害怕和渴望,没说话。 “小姐,我看她怪可怜的,就让她跟着咱们吧。” 随便就能让人跟着吗?林孝珏笑着看她一眼,再次低下头,慢声问道:“你可有家?或者亲人。” 孩子还是不说话。 这就没办法交流了,林孝珏直起腰板:“你若什么都不说,我肯定不会留你。” 孩子还是不说话,周一急了:“小姐,你看她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定是没家了,她胆小害怕说话,小姐就别逼她了。”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带着同情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眉心一蹙,想了想道:“按理说,我给她机会,她自己不把握,流落街头,饿死病死,都,与我无关,可她还是个孩子,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侧身路过周一肩头,走了。 小姐不管了这怎么办啊?周一向陵南求助。 陵南叹息道:“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怕遇到闷葫芦,现在你自己拿主意吧,她若是想跟着我们,你就让她跟着,她不跟,你就放她走吧。” 说完便追小姐去了,路遥更是无话可说,也忙跟上去。 街道上就剩下周一贤王世子和那孩子。 周一委屈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道:“你家小姐顾虑的对,这孩子若是有人家的。人家家人指不定多着急呢。可她自己又不说,让她沦落街头也不好,你像那个丫鬟说的,让她自己选吧。” 周一想了想蹲下去。扶住孩子的肩膀。很关心的看着她:“那你能不嫩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家人?” 孩子抿着嘴, 沉默了好久,周一都快放弃了。她才吐出两个字:“哥哥。”还带着她们无锡的口音。 “你有哥哥?”周一这才想到,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这孩子是外地人,因为她们也是外地人,听家乡话都习惯了。 她问完对那孩子道:“那我便不能收留你了,你哥哥此刻也很着急的找你,不如你告诉我,你哥哥在哪,我求小姐带人送你回去。” 孩子哇一下就哭了:“不知道,哥哥丢了。” 走丢了,周一蹙眉,仰头求助般的看向贤王世子,贤王世子也觉得这事很遗憾,他手拄着膝盖弯下腰:“那你最后一次见哥哥是什么时候?在哪还记不记得?我送你去找。” 换了一个人,这孩子又不说话了,只是怯怯的看着。 周一捏捏她的肩膀:“别怕,告诉这位哥哥好不好?” “……”真是有什么样的小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除了辅宛他哪来的妹妹,贤王世子很隐忍。 不过这怒意对于其他两个人一点用的没有。 那孩子依然无辜怯懦,低着头不说话。 周一最后也没办法了,看着小姐的身影已经淹没到门里,周一做了一个决定:“我看你衣着破烂,想必跟你哥哥走丢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跟我走吧,我们跟着小姐,有肉吃的。” 孩子还是不出声。 贤王世子看不下去了:“我走了。”他跳上车,也没正式作别,调转马头就走了。 街上更加空荡荡,两排杨树黄了叶子,落了满地,好不凄凉。 周一拉起孩子的手:“走吧,你不要怕,小姐那里也不用怕,她是好人。” 孩子没出声,但小手捏的紧了。 周一领着那孩子回到院子,她以为这是一件大事,却不知道,更大的事正在等着她们。
小姐一进门,就有人报消息给林世泽,林世泽带着四五个下人来到了南荒院。
周一进来时,林世泽正命令人封窗守门。
动静太大,吓到了那孩子,她直往她身后躲着,周一看着二老爷的指挥下人的背影,在看着在屋檐下立规矩的两个伙伴,陵南正在给她使眼色,让她带孩子躲到另一侧的屋檐下。
这个时候,二老爷若是看见她又带个陌生的孩子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姐没在院子里,一定是又回屋睡觉了,那就没人能喊得动她,周一知道小姐在和她生气,暂时不能指望小姐庇护,赶紧带着那孩子躲起来。
林世泽正在气头上,也没回头,就没看见身后的两个人。
他问那扫地的婆子:“今后这门你能不能守得住?守不住就趁早走人。”
婆子吓得跪下来:“奴婢不敢阻拦小姐。”
林世泽道:“去夫人那里领罚,当初夫人是怎么交代你的?好好的小姐都不会伺候。”
那婆子连声告饶,退了出去。
林世泽觉得还不解气,看向屋檐下低头站着的两个丫鬟。
“都过来。”
陵南和路遥规规矩矩走过来。
“还一个人呢,那个哪去了?”
路遥目光有些飘忽向后,陵南忙道:“她在屋里。”
林世泽听了也没叫人出来,他气问道:“出门一天,你们到底去哪了?”
陵南小声回答:“去集市了。”
“还敢撒谎。”林世泽突然提高了声音。
一院子的下人全都屏气敛声,包括封门订窗户的下人。
陵南和路遥将头低的更低。
林世泽见她们如此,更是气,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除非他要动刑。
攥攥拳头,那句惩罚的话他还是没说出来。
“告诉你们小姐,她不见我,那就罢了,不过她既然回到这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她一天姓林,就不能给我出去丢脸,前面我纵容她初来乍到不懂事,现在我看她有些不识抬举。”最后选择了警告。
陵南心道,说自己的女儿,要用到不识抬举,这父女之间,也就真没什么感情了。
林世泽继续表达愤怒:“从今天起,再也不许离开这院子半步,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若如再犯,我就打折她的腿。”
没人回答。
林世泽其实是相对屋里的人说的,但知道她又聋又哑,他这样又气又吼,对于他好像很多余。
真是无处发泄。
他牙根一咬,眯起眼睛:“你们别以为林家有德,我就不会惩罚你们。”
还是没人出声。
林世泽气的脸色发青。
他闭眼一息,让自己恢复镇定,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
“小姐聋哑,可能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小姐是许配了人家的,已经下定,九月十八家里就会办喜事,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此间,你们谁都不许给我惹麻烦,听懂了吗?”
这么快就要把小姐嫁出去了,陵南心慌,不知道路遥作何感想,她扫了一眼她,没有任何可以判断的动作,表情。
陵南将头垂的更低,小声道了一声是。
林世泽说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冷声道:“过去几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们也就此不许提起,小姐要成亲,还有很多事,都留点心。”
两个丫鬟忙答是。
林世泽的气也出了大半。
看着紧闭的门窗,他无声叹息,不想再留,叫小厮守住门外,支身走了。
他走后,院子里的人气也就被带走了。
陵南看只有二夫人先前派来的两个丫头还立在两旁屋檐下,她招招手朝周一躲藏的方向。
“出来吧。”
周一领着孩子出来。
两个丫鬟看过来,周一有些刻意的将孩子藏在身后。
陵南道:“没事了,反正那边早晚会知道,只是过了这个劲,再知道……”再知道就有小姐护着了,大不了不让她出小姐的房门,看谁敢闯。
周一能想到陵南后面要说什么,想了想是不怕有细作,可还是低着头带孩子回了屋。(未完待续。。)
030 兄弟俩的预谋
风少羽要求见林家五小姐被拒,其实从少施氏的口吻中可以探出,若他一定要坚持,好似也能见到,但这样传出去,是否会对小结巴不好。
他想了想,也没等林家当家人回来,还是告辞了。
告辞归告辞,但小结巴还是要见的,怎么见?风少羽想到了哥,出门直奔凉国公府。
凉国公府人丁稀少,主母方氏对儿子管教严格,所以哥都没什么朋友,只有他是凉国公府唯一的常客。
风少羽到了之后问守门的:“哥在家吗?”
守门低头叫了声:“风公子。”小声答道:“大少爷没有出门,夫人去了定国公府。”
方氏回娘家了,那就自由多了。
风少羽一甩袖子,扶手走近大门。
兰君垣的院子十分开阔,里面花木稀少,只有一棵梧桐亭亭玉立在厢房门口。
梧桐下有一块磨平了的大石头,兰君垣最大的消遣就是坐在树荫下看书。
风少羽进来的时候他正手捧书卷,低头仔细。
秋日下午的斜阳红润却冷清,洒在他脸上,皮肤变得白皙透明,五官棱角分明,俊逸非常,男子见了犹怜,就别说女孩子了。
风少羽笑着喊了一声哥,脚步迈的更加利落。
兰君垣放下书卷抬起头:“怎么才来?”他们都回来两天了。
风少羽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大石头传来股股凉意。
“这么凉。怎么不垫个垫子。”
兰君垣笑道:“捂一会就热了,太舒服我怕睡着了。”
那就进屋看呗。
风少羽不明白哥为什么喜欢虐待自己的身体,他碰碰他的腿:“咱俩换个位置,你都坐热乎了。”
兰君垣笑他奸诈,站起来跟他换了个位置。
风少羽再次坐下来,果真哥的屁股很热乎。
他笑道:“还是哥对我最好。”
那是因为除了他,这世上也没人跟他肝胆相照了。
兰君垣不和他泛酸,笑问方才问过的事:“你怎么才来?过两天就要当差了,准备的如何。”
皇上钦点他在宫中做行走,不用科考就入仕了。
风少羽一咧嘴。露出小白牙:“这个我不用我操心。我爹都给我安排好了。”
兰君垣安慰的点点头。
风少羽道:“哥什么时候上任?”兰君垣被调入交泰殿做看守,他是降职,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兰君垣道:“后天,所以我才奇怪。你为何才来找我。不是应该早早过来安慰我吗?”
风少羽胳膊肘攀在哥的肩头。露着小白牙道:“哥其实是要我恭喜的吧?我爹说了,皇上现在冷落哥其实是保护哥,免得您少年得志不分轻重。那些大臣嫉妒眼红咬着不放,而且这次是去交泰殿,哥和大皇子,不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吗?”
皇上靖难之前,大皇子的腿还没有残,父亲是燕王府的侍卫,大皇子比他大三岁,所以总在一起玩。
直到攻下帝都,燕王做了皇帝,昔日玩伴成了大皇子,可也变成了残疾。
他们就不能向从前那么肆意了。
这些都被陈国公想到了。
兰君垣心想,陈国公可真是个老狐狸,他笑道:“我从小就的玩伴不是你吗?”
他们差了好几岁,说到这风少羽有些生气:“小时候你可是都不带我呢。”
小时候兰君垣是很讨厌这个跋扈的臭小子,他不否认,憋嘴笑了。
“你来找我是叙旧抱不平的?”他转了话题。
风少羽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所来的目的。
他离开哥的肩膀,坐直了道:“东宝病的厉害,我想起小结巴来了,她现在不是在京城吗?我方才去了林府找她,可她的家人不让我见她。”
“官家小姐,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见咱们?”兰君垣笑道。
风少羽不认同:“谁说无缘无故了,我找她是有正事的,东宝病了,请她给瞧病呢。又不是多想她。”
兰君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这小子有一些口是心非。
其实若是他去找她,一定不是为了正事,就是想她而已。
兰君垣道:“那你想如何?你出面总是不妥的,若你非要请她出来,不妨让韩夫人下帖子给林二夫人,这子女的事,自然还是女人好办事一些。”
风少羽噘嘴想了想:“可我想靠我自己给东宝请大夫,若是还要麻烦韩夫人,我算尽力吗?”
怎么就不算了?
兰君垣笑道:“我年少时也如你一般天真,好吧,那你便让凉国公夫人请林二夫人。”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讨厌她。后娘这种东西,都烦死人了,对了小结巴的也是后娘。”
有时候亲娘也不见得会很好。
兰君垣想了想:“若不然你进宫去求皇贵妃,让她去请林二夫人?”
“找姑姑?”风少羽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我都说了少施氏是小结巴的后娘,我让姑姑请她,那不是给她添彩,才不要,况且也不想麻烦姑姑,其实这只是一个小事。”
兰君垣心道:“他怎么听都不像小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只能给你一个办法了。”
“是什么?”风少羽大眼泛光。
“掳,像当初掳张大夫一样。”
在无锡的时候,他和哥做过梁上君子,就是为了给梁大人找大夫。
“这样好吗?”风少羽拿不清主意了:“若是被发现了,会影响小结巴的名声的。”
兰君垣嘴角一勾:“掳人,这本来就是坏事一桩。做坏事还要让人知道?那你还做什么坏事。”
“……”是怕人知道而已。风少羽权衡一下,手拍着膝盖:“我发现就这个办法直接,就这么定了。”
兰君垣笑意加深:“我跟你一起去。”
为何?风少羽意外的看着哥:“你娘不在家你都不出门,想也知道是被禁足了,你出去她知道又会罚你了。”
兰君垣摇摇头:“无妨,小舅舅的尸首后天回京,定国公府要办丧事,他们现在没时间理我。而且我做坏事,不会让人知道。最要紧的,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风少羽受宠若惊。贱兮兮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兰君垣摸着他的头道:“我担心你怕黑。”
“……”他是小孩吗?风少羽嗤之以鼻:“哥不要骗我。你是想见小结巴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把我送你的匕首送给她,是有心意的,当初诺姐姐管你要,你都没给。你娘把你打得半死你也没给。却轻轻松松给了小结巴。哼。”
兰君垣听出他的不满,淡淡一笑:“这算什么,若你知道。我把皇上赐给我的金镶玉也送给他了,你就会更怀疑我了。”
金镶玉是一柄铸造极好的宝剑,兰君垣十分珍惜的。
风少羽哑口无言的指着他哥:“你,你,啊……哥,你危险了。”
他知道,兰君垣笑着抓住他的手指,将人从石头上拉起来:“走,我们先去看看东宝,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去林府找她。”
他不太想当电灯泡了呢?风少羽努嘴皱着眉,沉默了。
………………………………………………
再说那扫地的婆子。
小姐要出门,几道封锁都拦不住,她聋哑啊,你喊她也听不见,等你伸手去抓他,比泥鳅还滑,早闪过去了,难道他们还能对小姐动粗?
即便是不得宠的小姐,可也是小姐啊。
扫地婆子被林世泽骂了一通,十分委屈,来找少施氏领罚。
少施氏在屋里接待她,她坐在椅子上,旁边有马婆子伺候,让扫地婆子站着回话。
少施氏气定神闲问道:“老爷可是真气了?都说了什么?”
扫地婆子一看夫人这表情,好似没要惩罚她的意思,心中担忧去了大半,回话也利索多了:“真气了,老爷平时哪管过我们这样的人啊,今天破天荒的,骂了奴婢好一通,将小姐的院子给封了,那还不解气,又站在院里警告了小姐一番。”
“为何站在院里,怎么不进屋?”少施氏奇怪的看看马婆子。
马婆子也不解,二人交流一下眼神,齐齐看向扫地婆子。
扫地婆子道:“老爷怕是不敢,上次老爷去找小姐,可小姐愣是没见老爷,这次晚归,人家回来直接就回房睡觉去了,等老爷带人来,人家都没出来,老爷气的跳脚,人家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跟她无关,没事人一样。”
少施氏心道:“林世泽那样神仙一个人,平时家里事都交给她,这个人回来之后,对那边特别上心,今日还骂了下人,说是破天荒,比破天荒还破天荒,因为他从不是管琐事之人。”她面目有些不高兴。
马婆子忙瞪那扫地婆子,接话道:“她是哑巴,十聋九哑,除了打岔雷,剩下能听到什么?所以就算老爷跳脚,也是不管用的。”
少施氏想了想又问那扫地婆子:“你们可确定,她果真是哑巴?”
“没听过说话。”扫地婆子道。
马婆子也忙道:“送走的时候夫人还没进门,不知道,那时候就不说话了。傻呵呵的样子,不然老夫人也不能那么厌恶她,这么多年,无锡那边也说人有点傻,不可能说好就好的。”
少施氏琢磨一下,她说的也对,可总觉得哪里反常。
扫地婆子仿佛能知道夫人的顾虑,突然道:“聋哑是聋哑,奴婢见过两眼,样貌极好。”
马婆子心中咯噔一下。
少施氏果然看向她:“你也是见过她的,怎么没说这个?”
马婆子心里骂着这个扫地婆子多嘴,她都给气忘了好吧。忙解释:“奴婢时常看见五小姐,咱们府里,谁能比得上她,那女子样貌是不差,可也跟五小姐也没得比,我就没放在心上。”
少施氏听得心里很舒坦,女儿像极了相公,长得自然好了。
她松了一口气,再次对那扫地的婆子道:“既然老爷生了那么大的气,还说要罚你,我不罚你,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
扫地婆子吓得跪了下来:“夫人呐,奴婢实在冤枉啊,那小姐冲起来像牛一样,奴婢也拦不住啊。”
马婆子看的心里舒坦,谁让你嘴欠了,以为放两个消息夫人就会重用她,根本不会,她太了解夫人了,老爷说的事,夫人即便不认同,也会照做。
少施氏淡淡的道:“咱们这一屋子正常人,让一个哑巴给连累,我想想都怪窝囊的,你也不用喊冤,我也不重罚你,先去厨房待两日,这两个月的月钱也扣了,之后再说。”
二夫人都想好的责罚,求也就没用了,好在罚的并不重,扫地婆子暗叫倒霉,给夫人磕了两个头。
少施氏摆摆手:“下去吧。”
扫地婆子带上门出去了。
她走后,马婆子看夫人碗里的茶水少了,忙续了一下,且她有错在先,怕夫人追究,忙道:“这婆子不顶用,其他门房也不顶用,夫人再派谁去?”
少施氏淡淡的看她一眼:“你以为我要派顶用的去?小小山野出来的女子,想对付她还不简单,我如此纵容她,不是怕她,不是惹不起她,是自有人收拾她,就像你若不让她出门,如何会惹怒老爷,老爷不生气,还当她和那女人生的孩子是多乖巧呢。”
原来林孝玨能走出林府大门,是有人故意放她。
马婆子竖起大拇指:“夫人真是好性情,若是旁人,早就气不过了。”
少施氏闲闲的端起茶杯:“气不过?她还不值当,想她一个哑巴,要嫁给一个僵死之人,老爷心里一定是过意不去的,我就怕老爷对她心存不忍,这下好了,她自己作死,老爷对她那点怜爱,都让她作没了。”
马婆子眼珠转了转:“夫人的意思,是今后咱们也不管她?”
少施氏笑着点点头:“管能管出好来,也能管出不好来,咱们老爷可是难伺候的主,再落了埋怨,何必费那劲头?下面我也不让旁人去她那,就你去,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你也别拦着,平时呢,也别让她太舒坦了,明白吗?”
马婆子忙点头:“这哪有不明白的?夫人瞧好就是。”
少施氏满意的微笑了。
“当然,也别太过了,咱们老爷,可是时时刻刻盯着呢。”
“懂。”马婆子没有比这更懂的了。(未完待续。。)
031 打人
月亮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小白牙,黑天风疾,兰君垣和风少羽包裹着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趁着夜黑风高,翻越了林府的高墙,攀上林府的屋顶。
在西北角的一个房顶上潜伏下去。
风少羽俯瞰林府院落,多数都亮着灯,还有护院在巡逻。
“这怎么找?她住哪个屋啊?”他小声问哥。
兰君垣捻着手指:“依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一定会住她生母住过的院子,她是个非常念旧情的人。”
“那她生母住哪?”
兰君垣看着这个弟弟,眼睛弯成一条线:“林家到林世泽这一辈,有兄弟三人,林世昌和林世泽是嫡出,都是林老太太生的,唯有老三林世渊是庶出。这其中老二林世泽最为聪慧,科举及第,中的是探花,被当年武国公府的小姐相中,选作夫婿。
二人婚后恩爱,次年生下一女,叫林孝珏。就是我们熟知的她。”
他滔滔不绝,数起了小结巴的家谱。
风少羽不解:“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时都说是林世泽要纳少施氏为妾,周氏不肯,所以善妒自缢,当然也有人说是林世泽想停妻再娶,总之这周氏善妒的名声是离不了。
林府这段公案在当时不算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关于周氏那个孩子,知道的人却很少很少,几乎大家都忘了。他是找道衍法师打听,才知道的。
兰君垣眼睛更弯了:“自然是打听来的,这个你先别管,我还打听到,武国公府的小姐周氏当年因妒而上吊自缢,就在那边。”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个院子。
那里离他们的距离不近,风少羽惊道:“小结巴的身世这么可怜,她娘也是的,什么样的难事就想不开,撇着那么可爱的女儿不管。”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涉及到人性。人为什么会自缢?是为了惩罚别人。还是因为前面的人生没有意义?兰君垣也不能更好的懂得周氏的心里。
他道:“若我没估计错,咱俩去那边找她就对了。”说着压低了身子走路,小心的踩着屋上的瓦块。
风少羽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更多的是小结巴竟然住在她母亲死去的院子里。不会睹物思人吗?
想归想。二人叫上功夫不停。不一会的功夫就摸到了南荒院。
这里门窗紧闭。院落里没有掌灯,但正屋的雕花窗透出了烛光。
兰君垣朝风少羽勾唇一笑:“定是这里了。”借着巧劲一跃,从西厢房的屋顶跃上正屋的屋顶。
到东南角他揭开一片瓦片。眼睛向下一望。
“怎么样是她吗?”风少羽赶到他身后,小声问道。
兰君垣抬起头点点头,手指向下一指。
揭开的空洞,下面的烛光投过来,发着橘色的光,借着光线,风少羽低头一看,有个红衣女子,稳坐在书房的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
除了小结巴哪个女子晚上还会这么勤奋,相处过一段时间,风少羽对她的生活习性还算了解,知道她在写书:“见她没事就好了,我还怕她后娘欺辱她呢,现在看,比在江西的时候圆润了。”他抬起头跟哥说道。
兰君垣心头一动,装作无意的问道:“少羽贤弟什么时候对女子这么上心了?”
风少羽嗤之以鼻:“我这哪是上心?大家都是朋友吗?何况小结巴救过梁大人和哥的命,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我能不担心一下吗?”
他极力否认,可他是风少羽啊,就算有一万个女子在他面前走过,都不会斜视的风少羽啊。年少不羁如他,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点小恩惠就关心人了?
兰君垣心情莫名有点堵,忙转了话题:“既然找到了,你还要不要请她到韩府去了?”
提到这事风少羽就生气,下午他跟哥去了韩家,本来想对贤王世子这个损友说明,等晚点再带大夫给东宝看病。
谁知道这家伙先走了不说,韩大人说东宝都快好了,即使照哥那个混小子请的大夫看好的,可京城哪有比小结巴还厉害的大夫,他们一看,但人也确实精神了,只是比以前瘦了。
这怎么说?
“韩叔都说不用再请大夫了,我还找小结巴干什么?”他有些负气。
兰君垣弹了他的头一下,松口气:“那咱们走吧。”
什么?
就走了?
“哥不是来看小结巴的吗?你不下去见她?”
兰君垣摇摇头:“我是来看看她,这不是看见了”他又指了指下面。
孔洞中,小丫头还写的认真呢,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风少羽抬起头:“哥你不对劲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她这么上心?和我一样?因为她救过你和梁大人?”
兰君垣弯着眼睛又摇头:“我喜欢上她了。”
“啊……”
风少羽的惊讶被自己的双手堵了回去:“咱们走吧,我要消化消化这个消息。”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也听不出情绪。
兰君垣倏然一笑,心里却不知道是悲还是喜:“走吧。”终于说出来了,总比放在心里让别人猜测好得多。
潜着身子,他和风少羽齐齐消失在夜色中。
林孝珏听着屋顶细碎的声音远去,放下笔,支手托腮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句子,是母亲曾跟她说过的:“人活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活下去就会变得有意义,因为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故事在等着你。”
她淡淡的笑了。
第二日是马婆子走马上任第一天。林孝玨让陵南告诉她,不许进屋。只能在外面干零活。
二人在正方门口杠起来。
马婆子听了陵南的话,冷笑一声:“姑娘当我是那些粗人呢?二夫人派我来,应的可是小姐的奶娘。”
陵南笑道:“小姐大了,也不用您老伺候喂奶,您老若不爱扫院子也成,那就派个人来打扫,总之不要进屋来,这是小姐的命令。”
“小姐大还是二夫人大?”马婆子一翻白眼:“按礼说,小姐还得叫二夫人一声娘,虽然是小姐。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这人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高估了自己,一个哑巴而已,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陵南气的带喘。这时候周一在身后叫她:“陵南姐。小姐说外面有畜生叫。让关上门。”
陵南听了憋口气,砰的一声把门合上了。
差点把马婆子夹了。
马婆子退后一步,再抬眼。屋里的人和物已经都被挡上了。
可她没有忘记二夫人的嘱咐,被骂畜生也不气,用特别讨厌的语气朝屋里念叨:“一个残废人,怎么个残废法?又聋又哑,还能听见声音,老婆子我活这么久也真是长见识了,自欺欺人吧……”
声音很大,在屋里堵上耳朵都能听见。
两个丫鬟真气到了。
陵南带着周一去里间找小姐,小姐正肃然的看着书。
陵南道:“这个婆子可真讨厌,她倒是不弄大动静,就说这三七嘎啦话,不咬人膈应人啊,大白天因为她都得关门,要不是天冷了,还得憋死咱们呢。”
若不是小姐不让,周一都要跟她打架了,可想而知,她去叫陵南,更憋气了。
林孝玨转转手腕放下笔,抬头看着两个丫头:“我困了,睡会去。”
完全不关心的样子,起身就往床边走。
周一小声嘀咕:“在无锡也没受过这样的气,早知道不回来了。”
小姐回头看她,陵南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俏丫头立即老实了,低下头去。
林孝玨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通常呢,都会给别人,一次机会,所以,今天这次,是她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小姐不是为了隐藏自己所以才不说话的吗?两个丫头齐齐瞪着小姐。
林孝玨想睡觉都觉得瘆的慌,她蹙眉看向周一:“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你可看好了,被人欺负了,别找我。”
周一立即想起了躲在她床上的小女孩,她笑道:“路遥带她玩呢,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很可爱的,小姐要不要瞧瞧。”
林孝玨拎过被子搭在身上,翻了个身,背对她们了。
“……”周一看着陵南有些局促。
陵南抓着她的袖子道:“走了。”二人出了小姐的休息室,来到外间,周一很懊悔的道:“小姐还在生我气呢。”
“谁让你是烂好人?”陵南说完又笑了:“但也不用怕,反正小姐也不会赶她走,你就慢慢带她,记得等她敢说话了,再带到小姐身边来,小姐最怕闷葫芦。”
周一点点头:“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她。”
陵南摇摇头,找个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拍拍道:“我得背书,不然白费了小姐的心意,点灯熬油给咱们写的。”
周一嘻嘻露出两颗小虎牙:“反正不给咱们写,小姐也点灯熬油,姐姐背吧,我撤了。”
迈着大长腿就去了另外的房间。
陵南恨其不争的摇摇头,低头看起来。
上午就算是安然度过了,到了中午。陵南和周一去大厨房取了午饭,放到外间的饭桌上,正准备请小姐出来吃呢。
马婆子就进来了。
“要吃饭了啊。”她笑着说道。
陵南心中暗叫马虎,忘了插门了。
她蹙眉道:“您是听不清楚吗?小姐说了,不让您进来。”
马婆子没理她,径自走下来直接就坐下来。
“哎呦,小姐的菜式就是好,这个水晶肘我孙儿最爱吃了。”趁人不备提起筷子,直接就夹了起来。
陵南和周一都愣了。
马婆子吃完一口得意的抬起头,仰视着站着的两个人:“做奶娘的吃一口东西,小姐不会这点规矩都不懂,介意吧?”
到底是谁没规矩,周一一下子将盘子拉到自己这边:“这是小姐吃的,您怎么能动筷子呢?那筷子也是小姐喜欢用的。”
林孝玨喜欢红色,她们几个人一桌吃饭,筷子头都染了不同颜色,便于区分。
马婆子看这筷子其中好似有学问,笑容更甚:“真是该打,竟然用了小姐的筷子,那这副小姐就不能用了。”她说着将筷子丢在地上,踩了一脚。
“你……”周一一抬胳膊,讲起了道理:“你怎么能用小姐的东西,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小姐呢吗?”
马婆子听了不高兴,站起来:“话不可以乱讲,我老婆子在林府这些年,从主子到下人都是有口皆碑,你个死丫头这么说我,岂不是说我欺主,你败坏了我的名声。”
陵南道:“您自己不自爱,还说是我们败坏了?”
马婆子看这个丫头更不顺眼:“叉腰骂道,以为是三太太的丫鬟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你们两个浪蹄子,欺辱小姐不能言语,就狐假虎威,我们林府是有德之家,老爷太太不予你们一般计较,我老婆子眼里不容沙,可看不下去。”
周一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嘴唇气的发青。
陵南道:“您年纪大了,不要为老不尊。”
“小浪蹄子,连我这老人家也骂,也不知道谁带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越吵声音越大。
两个丫鬟是大姑娘,哪里骂的过她,都气哭了。
周一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痛苦,陵南也气出了眼泪,可嘴还是跟不上,只能嘎巴着。
马婆子还在继续:“两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想借主子的由头欺负我,我可不是……哎呦。”突然传来她的一声痛乎。
哭着的周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陵南看的清楚,刚起床的小姐还光着脚丫子,风一样的飘过来,一脚就把马婆子踹翻到了地上。
“小姐……”陵南不知说什么好。以为小姐会停下来说什么,没想到小姐一脚不够,接连三脚,愣是把人当蹴鞠一样踢到门外去了。
“哎呦,天哪,我的天哪……”马婆子不敢相信的哀嚎,顺着台阶滚到院子里,真的是滚的。
陵南拉起地上的周一:“别哭了,快去帮忙。”
周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愣着眼睛跑出来一看。
好看,那马婆子趴在地上狗吃屎,嘴里哼哼唧唧,小姐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小姐……”周一都不知道怎么崇拜小姐好了,站在她身旁随手拉起她左边的袖子。
林孝玨眼皮一垂,看向地上看着她的大长脸,水眼一眯。
大长脸先还看的诧异,这一吓,又哼哼起来。
林孝玨广袖一甩,转过身去,两个丫鬟忙跟着。
可周一还有点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她回头看,马婆子这个姿势,弓着腰,敛头抱着肚子,好想去踢她的屁股哦。
“小姐,等等我啊。”心里小小邪恶让人兴奋,她赶紧转过头,蹦蹦跳跳去追小姐。(未完待续。。)
032 少施子侄
马婆子挨了打,小姐屋里的人没有管他,院子里其他两个丫鬟忙过来把人扶起。
这人也没看见被打脸,可是眼皮和腮帮子肿好高,长脸都变圆了。
“婆婆,您怎么样?”一个丫鬟问道。
马婆子龇牙哼哼着疼,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快扶我去找二夫人,这哑巴要成精了。”
两个丫鬟不敢怠慢,架着人赶紧走。
三人到了二夫人的院子。
正饭口呢,少施氏听见传报放下筷子,叫马婆子进到餐厅里。
“这是怎么了?”
见人一瘸一拐的,少施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
马婆子也向她走来,到了跟前,委屈跪下:“夫人呐,可不得了了,那小姐成了精,把奴婢打了。”
那小姐?
林孝珏?!
少施氏捞他起来:“您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站起来好好说。”
马婆子受了一顿数落,这才止住吵吵嚷嚷。
她站好了扶夫人到座位上做好,然后站在夫人面前十分委屈的样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这才问道:“什么事,具体说来。”
马婆子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给那边点颜色是少施氏提醒的,自然这马婆子吃了林孝珏的饭菜少施氏不会说什么,她的重点关注在最后,林孝珏竟然敢伸手打人。
“你们不是说她是哑巴吗?怎么会打人?”
马婆子忙道:“哎呀夫人不知,这哑巴力气比牛还大。趁奴婢不防,直接就给奴婢踹地上了。”
哑巴有力气也不矛盾,少施氏暗暗点头,又问:“她可有别的举动?”
马婆子想了想,然后低头道:“奴婢都让她踢懵了,也没太注意,她好似也没别的举动,就是仇视的盯了奴婢一样,眼珠子黑溜溜的,像鬼一样。”
少施氏笑道:“气性还挺大的。”
“可不是。”马婆子委屈的捂住腮帮子。
少施氏看她一眼。脸圆了比以前看着有福相多了。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淡笑道:“委屈你了。我们谁都没想到,这哑巴还敢打人,这庙里现在都这么好呆吗?气焰一点也没磨平?”
反正这位哑巴是没磨平,马婆子继续拖着腮帮子。
少施氏心中合计一下。道:“你这打咱们不能白挨。得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山野。京城也不是乡下。”
马婆子就等这句话呢:“夫人想怎么处置她?”
少施氏淡淡一哼:“我是不能处置她,老爷护着呢,但她打了你。可以让老爷知道,到时候你怎么说,自己知道吧?”
马婆子忙点头:“知道,奴婢伺候小姐的,可小姐挑剔的很,稍不如意就拿奴婢撒气,所以把奴婢打成这样。”
少施氏满意的点点头:“老爷最是讨厌张扬跋扈之人,再有,我再拨两个人给你,她既然敢动手,你也不能总吃亏,咱们林家可是讲道理的人家。”
马婆子更明白了,讲道理,那边一个哑巴,三个丫鬟,丫鬟在老爷心中还跋扈,即便告状,只要她们死咬着不放,老爷也不会信那边。
“奴婢懂得,懂得。”
她连声说道。
少施氏知道这人很好用,再看她挨打的可怜,也有些不忍:“婆婆在我身边多年,这次让您受委屈了,等她成亲离了家,我定不会亏待婆婆的。”
马婆子由心的露出一口黄牙:“夫人好心肠,就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
少施氏嗔怪的看她一眼,拉过她的手摘下自己手上的镯子:“这个您先拿去,找个大夫上点药,回去先吃饭吧。”
“哎!”马婆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夫人您稀罕的东西,竟然给了我,这怎么说的,哎呀,奴婢这双糙手也不配这镯子啊。”感恩戴德的样子。
“拿着去吧。”少施氏很贴心的拍拍她的手:“这色儿配您。”
马婆子直到出门之后,还激动着呢。少施氏看着婆子走远了,起身到里间,到了梳妆台打开妆奁,里面有二十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她随意挑了一只带上,腕上不能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有用的下人需要收买。
陵南等知道马婆子去告状去了,等着那边来人,没想到二老爷和少施氏并没什么动静,下午这马婆子就乖乖回来了,只不过她带了两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婆子来。
很多女人,上了她们那个岁数,撒起泼来会让人招架不住。
陵南和周一在门缝里看见来人,二人忙进里间去找小姐。
不用特意提及,小姐自然是在写字。
“小姐,马婆子回来了,还带了两个老女人。”周一一进来,就跟小姐比划着。
林孝珏头也不抬,只道:“爱谁谁,记住一句话,无关的小事,就算了,不能忍时,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小姐是要纵容她们打架吗?
周一看向陵南,陵南想了想,二夫人顾忌二老爷,不敢明着来却暗里对小姐使小动作,若是她们忍,那真是憋一口恶气,若是不忍……
能怎么样?
不忍了。
陵南笑着拉住周一:“你这傻大个,练强了身体是重要的。”
周一回想一下外面那三个婆子,都五大三粗的。
“要是真打起来,怕是要打不过了。”
陵南点点头:“所以小姐说,无关的小事,就算了。”
“那什么样的是小事,什么样的是大事?”她不会判断啊。
这问题问的绝了,陵南也看向小姐。
林孝珏抬起头看着二人。也想了想。
“好似对于我,我心情好时,都是小事,我心情不好,都是大事。”
“……那您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林孝珏又得想一想:“你们,还真难住我了,等我心情好时,便告诉你们。”
“……”陵南拉着周一的衣角:“现在别惹小姐,走。”
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林孝珏伸了个懒腰,哎。想睡觉的时候心情就不好。因为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做,睡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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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梆骨敲响,这时候本应该是林世泽在书房办理公事的时候,今日却很反常。他推开少施氏的房门。走了进来。
“老爷?”少施氏正在卸妆。看见他惊讶站起:“您怎么没在书房。”
林世泽走到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怕你一会睡着了,我有事对你讲。”
少施氏忙走过去。顺便将下人打发出去。
伺候的两个丫鬟前后脚出去,关上门,屋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林世泽这样严肃,少施氏心中没底,坐在他对面,心情有忐忑。
只见林世泽从怀里掏出一个见方的小盒子,胭脂盒那么大,很是精致。
“这是什么?”少施氏以为是林世泽送给她的礼物,笑着伸手。
林世泽想了想还是递过去:“你打开看看,里面是周氏的嫁妆单子,孝珏要出嫁,这些东西就都跟她去,免得陈家人说我林家嫁女寒酸。”
当年周安宝的嫁妆,可以买下一条街,说什么怕陈家说林家寒酸,他是不想委屈了周氏的女儿吧?
少施氏心中倏然一凉,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贤惠,她轻巧打开,假装认真的看了几个项目。
“老爷,这里有很多产业都已经变卖了啊,姐姐在时就卖了,咱们去哪里找回来?”
周氏在时,曾用嫁妆贴补过家用,还帮林世泽打点上下级,办族学,那都不是小的开销,这个少施氏知道。
林世泽声音听出一丝无奈:“这个我知道,嫁妆上还有几处产业没有动,尤其是百花深处的院子,还有城西那边山林,猫耳朵胡同的香料铺子,一定要给孝珏陪嫁过去。”
这三处产业,前一项侄子在国子监读书,正在住,其他两项也是很赚钱的产业。怎么能给周氏的女儿 ?
少施氏心中计算着如何把这些产业换下来,脸上笑着说:“老爷交代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林世泽满意的点点头:“周氏虽好强不懂事,但她也帮我很多,我和她夫妻一场,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别的产业收不回来了,你也从公众支出一些银子来填补上,我也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
“应该的。”少施氏很赞同的点头。
林世泽说完正事,就和这个女人没什么话了,他站起来:“如果没什么事就早些歇着吧,我还要去整理公文。”
少施氏忙站起来道:“还有一件小事。”
“什么事?”林世泽脚步停驻。
少施氏温婉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孝珏小姐那边,我派人过去,可能是伺候的人不对她的心思,白日里发了脾气,把人打的不成样子。”
“有这种事?”林世泽蹙眉。
少施氏无奈不语。
林世泽想了想:“可她这样的人,我即使请了先生来教她,她也听不懂,这样吧,你再派几个懂规矩的人过去,若是她太跋扈,也不能纵容她,赶明嫁到陈家去再这样,我的脸可不够她丢的。”
少施氏只等这句话呢,笑道:“老爷也别太苛刻了小姐,我这里派人去好好伺候就是。”
林世泽冷哼:“苛责她?天天出门我以为是她的丫鬟指使的,现在想来,一个小姐能动手打人,绝不是别人可以怂恿的,你莫惯着她,已经无法无天了。”
不让人惯着,可谁又敢不惯。少施氏知道这人是口是心非,他自己惩罚使得,别人动手,那就是事儿。
“好了好了,老爷也莫气了,身子要紧。”她温柔的拍着他的背。
林世泽身子一僵,推开她的手:“对了,再过七日就是你的生日,母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让她多请些亲朋,给你好好操办操办。”转移了话题。
这事他以前就说过了啊。
少施氏还是温和一笑,攀上他的胳膊:“还是老爷心疼我。”
“你睡吧,我走了。”
少施氏看见林世泽不由自主的蹙了一下眉头,转瞬即逝。说着他又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她是妖魔鬼怪吗?她们已经很久没住在一起了。
少施氏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何时起,林世泽竟如此的排斥她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了。
到了第二日,再过六日,就是少施府文字辈唯一的姑奶奶、少施文娴的生日。下午时分,少施名医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先来问候姑姑,看她需要什么。
名医是少施府未来的掌家之人,今年二十有五,生的潇洒,才华横溢,少施文娴也最器重他。姑侄几人坐在一起,少施文娴自然是和大侄子谈论的更多。
少施晚晴和少施行医就呆的无聊了。
晚晴打断姑姑和大哥的谈话:“姑姑,我想去找表妹玩。”
好在她和林孝瑜年龄差两岁,可以玩到一起去。
少施文娴挥挥手:“去吧去吧,孝瑜还说有东西给你看呢。”
少施晚晴高兴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少施行医忙跟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他比林孝瑜大三岁,也是孩子呢。
“这两个孩子。”少施文娴宠溺的责怪一声,跟大侄子说道。
少施名医望了门外弟弟妹妹的背影一眼,转回头来道:“行医也不好学,整天就知道和他那些朋友出去惹事,我说他他也不听,母亲还惯着他,现在一看我在哪,恨不得躲得老远。”
少施氏道:“都是孩子,还没长大,你以为大家都能跟你一样?我大侄子从小就刻苦。”
少施名医尴尬的笑道:“姑姑也别夸我了,我要学的还很多,咱们家以医起家,本来比那些人家就难些,做到现在都是祖辈勤勉,我若不刻苦点,别人毁我们家的名声都摆不平。”
医者在现在还是被人看不起的,少施氏听侄子话中有怨气,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少施名医手搭在桌子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礼部尚书的宝贝儿子病了,不知道在哪请了个妖女,说是一下子就给治好了,本来治好了韩公子这跟咱们没关系,可这个妖女当着众多大夫的面生事,造谣我们家的桂枝是次品,严重影响了我们家的信誉。”(未完待续。。)
033 不速之客
少施氏心中有眉目,又问:“那她为何要这么做?可是我家的仇人?”
少施名医不屑一哼:“据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咱们家上哪得罪这样的人?爷爷听了气的够呛,派人去查这个女子,最后是贤王世子找来的,也没留下姓名家世,就没法找了。”
贤王世子?
少施氏道:“这事也有可能是韩惧内所为?”
韩惧内是尚书韩大人的绰号,少施名医不解的看着姑姑:“姑姑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天,他下了帖子说要请孝瑜去给他家公子瞧病,被老爷回绝了,可能是因为这事迁怒到了咱们家。”
“孝瑜会医术?”少施名医更费劲了:“我怎么听的这么糊涂呢。”
少施氏自己也糊涂着呢。
她说道:“我也没有教给孝瑜医术,况且我那点医术给女人调理一二还可以,别的就不行了,孝瑜连汤决都没背过,哪来的医术,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人上门求医,前面来了三个公子没有报家门,过了两天,陈国公的世子风少羽也来了,都是点名要请孝瑜,我和老爷问,都没问出什么头绪来。”
“那他们有没有说从何处听来的孝瑜的医名?”
“若是说了还好了,风少羽没说,那三位公子都没进院,听说老爷不在就走了。”
这件事也太过奇怪了,少施名医沉吟片刻道:“陈国公近日甚得皇上喜爱。还重用了风少羽,看这架势,皇上是有意抬高陈国公府的地位,所以不能得罪风家。”
这个少施氏自然知道,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可奇怪,皇上抬高陈国公府难道是对定国公不满?”
“皇上的心思谁猜得准,姑姑还是别想这个了。”跟女人不谈政事,少施名医起个头就打住了。
少施氏点点头:“那你告诉祖父,最近要小心。咱们本跟定国公府走的就近。也不知道尚书府这件事跟这些有没有关系。”
查不清楚的事,就是很令人不安。
少施名医安慰姑姑一句:“姑姑就别担心这个了,还是说您自个吧。”将话题转移,说起了过生日的事来。
少施氏也就不再提了。
姑侄这边再没什么大事可表。
且说少施氏另外两个兄妹来找表妹。
林孝瑜正在屋里练琴。看见表姐。她忙站起来。提裙走过去道:“晚晴表姐,行医表哥。”很熟络的叫着。
兄妹二人回礼,少施行医朝她房里看了看:“孝瑾呢?他平时不是最爱粘着你吗?”
林孝瑾是林孝瑜的弟弟。今年一十二岁,和几个人差了一点年纪,但也不算太差,平时表兄弟也能玩到一起。
林孝瑜听表哥问弟弟,嗔怪道:“行医表哥是不是糊涂了?孝瑾粘我那都是多久的事了,爹爹说他大了,早两个月就送到学堂去了。”
少施晚晴插话道:“别听他的,他自己不好好读书,忘了要上课,大哥正逮机会要修理他呢。”
少施名医给人的感觉总是很严肃,林孝瑜都有点怕这个大表哥,她缩缩头,然后笑道:“屋里不好玩,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我家的菊花都开了。”
林府花园里种了不少菊花。
小姑娘都喜欢赏花,林孝瑜和少施晚晴挽着胳膊高兴的往外走。
见少施行医不动,少施晚晴走几步回过头来问道:“你不去?”
少施行医想了想:“孝瑾不在,没什么意思,算了,还是跟你们去吧。”
说着也就跟上了。
走到花园里,秋意正浓,扫尾的花竞相开放,虽然没春天那么绚丽多彩,可也不输繁华。
尤其是秋菊,置在瓷盆中,一层压一层的开,倔强极了。
“这花开的真好。”少施晚晴走到一盆鸳鸯菊前蹲下,闻了闻:“就是不怎么香。”
林孝瑜道:“前面的小黄菊香,”
“走去看看。”
姐妹二人又挽在一起。两姐妹在前,少施行医在后,从西边开始漫步。
这林府的花园虽不气派,但很别致,小石子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的,两旁不时摆上几盆花,菊花最多,一直到路尽头,尽头处还不时有丫鬟经过,都能望见,但若真走起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姐妹边走边聊着。。
少施晚晴先起的话题:“我记得你家这园子,自打我记事儿起就这样,一直都没改,姑父可真是喜欢菊花。”
林孝瑜也不知道这园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爹爹那么忙,是不怎么来的,不过也不让人动,前面大伯父弄到几颗海棠树苗,说要载到东北角,爹爹都没让,后来大伯父载到自己院子里了。”
“姑父总是那么刻板。”少施晚晴说道。
一抬头,正看见路尽头有一个丫头在搬花。
“哎,你不说姑父不让人动吗?怎么有丫鬟在搬花啊。”
林孝瑜定睛一看,大高个,很好认,果真是她。
“是那哑巴屋里的人。”林孝瑜念叨,突然提高了声音:“谁在那边?放下。”
三个人都注视着那人的举动。
只见那人抱着花盆回头看一眼,也不知认没认出她们,歪歪头,转身走了。
“……”
真的走了。
少施家两个兄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孝瑜。
“你们家的丫鬟这么无法无天了?”少施晚晴问道。
林孝瑜目光带着阴冷,还没从那人背影中收回来,她淡淡道:“没看是谁的丫鬟,不是跟你说了。是那哑巴的,都狂傲的很。”语气竟有些嫉妒。
少施晚晴很好奇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听祖父说,你这个姐姐要嫁给陈阁老的公子了,她人什么样啊?”
林孝瑜羞恼的捏了表姐手腕一下,声音无情:“她是谁姐姐啊?我就讨厌爹爹这一点,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尽然还接回家来了。”
少施晚晴忙附和:“是挺让人膈应的,要是我爹从外面接回一个孩子,我一定告诉祖父。不让她进门。”拉起她的手。让她消消气。
少施家族女孩少,晚晴表姐在家里很受宠,尤其是受外祖父的守,林孝瑜气不仅没消。听得越发心烦。吃味道:“我家哪能跟表姐家里比。爹爹疼她都来不及呢。你不知道 ,就她,三天两头往外跑。也不知道一个乡野村姑进城来有什么大事,这还不够瞧的,我好心送她衣物,人家非但不领情,还给小狗做了衣服来侮辱我,我都气死了,可父亲知道了也不管,还说我惹她。”
少施晚晴诧异:“竟然有这种事?姑父也太过分了,到底谁是他的女儿?”
想了想,两个都是,忙改了口:“平时看姑父对表妹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
林孝瑜听得想哭:“我三姐她们现在也取笑我,都知道爹爹对那个哑巴好,我就想不明白,母亲操持家里,又苦又累,爹爹好似都看不见,弄这么个野生的哑巴回来,整个家因为她都不得安生,她出门惹祸爹爹也不管,还纵容她,祖母不敢说爹爹就埋怨娘亲不中用。可就这样还是落不下好,爹爹还是要责怪娘亲没照顾好他和贱女人生的孩子,因为她,我和娘亲受了好些委屈。”越说越举得心堵,眼泪簌簌落下。
少施行医听她二人说的稀奇,从后面站上来,拍着表妹的肩膀问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她,听说是个哑巴,我见过哑巴,你骂他,他不能还嘴,气的脸透红,甚是好玩。”
林孝瑜蹙眉:“那是别人家的哑巴,我们家这个哑巴谁能骂他,爹爹很护着她呢。”
少施行医道:“反正是哑巴,你就算打她她还能告状不成?你不是讨厌她吗?咱们去给她个颜色瞧瞧,也好替你跟姑姑出气。”
林孝瑜听了提议十分心动,可害怕惹恼了父亲:“这……”她有些犹豫。
少施晚晴道:“有些人那么讨厌还不自觉,就不能给她好脸色看,你不是说她用狗侮辱你吗?要是我,当场我就把她的狗炖了。”
林孝瑜眼睛一亮:“那些小狗还在府里呢,爹爹让人养在厨房,现在炖了也不迟。”
少施行医道:“这就对了,姑父一定是看她喜欢才帮她养的,这些狗不能留。”
林孝瑜眼睛眯起抿着嘴。
“既然她抢了爹爹的宠爱,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表兄妹三人让厨房炖了一大锅狗肉,出锅了,林孝瑜让丫鬟端着。
“跟我走,可不许端洒了。”
烧火的丫头哪敢不听,连头都不敢抬,忍着烫手,战战兢兢跟在三位主子后面。
四个人趾高气昂来到南荒院。
还没进门就被院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住了。
“这镯子是小姐送我的,我洗手的时候放在半边的架子上了。”年轻女子的声音很委屈。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这镯子是二夫人送我的,想赖我的镯子,你眼皮子怎么那么浅?”
这个一听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三兄妹听出些许深意,相互看了看对方。
林孝瑜难得的露出笑脸,对表哥表姐道:“咱们进去看看热闹。”
其他二人迫不及待,尤其是少施行医,当当去敲门。
“是五小姐。”他报着名号。
不多时那门就被从里打开,一个林府的丫鬟来开的门。
“走,进去。”
少施行医在前,先迈开步子 ,那丫鬟忙躲到一边,给主子们让路,林孝瑜和表姐挽着手挺着胸跟上去。
她们见了院子,也就看清楚了,就是方才的那个大高个,正站在正屋的台阶上和一个婆子吵架。
那婆子亮着手腕,上戴一个红色的玛瑙镯,抖着气她。
那大高个只道:“你看那白纹,像个车轱辘,我不可能看错,就是我的。”
婆子道:“我的也是如此。”
“……”
林孝瑜看那大高个讲不过那婆子,心中十分受用,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让那高个的端着,就说是本小姐来给姐姐炖的补汤。”
丫鬟不敢怠慢,低头送过去。
周一还在跟新来的婆子争吵,突然间闻到一股香味,她动动鼻子,寻香望过去,啊!看见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再望的远些,是二老爷另外的女儿带着吃的来了。
架立即就不吵了。
转身往屋里跑。
“……”
她跑什么?少施行医看向林孝瑜:“她这干嘛去?”
林孝瑜冷冷一哼:“山野村姑,没见过世面,自然是不知如何接待咱们,搬救兵去了,咱们也不用等,你们不是要看那哑巴吗,就住正屋,进去就是。”
少施晚晴看看行医:“你也去?”
少施行医不屑道:“我怎么就不能去?我还偏要去呢 。”
他先迈开了步子。
林府的丫鬟和婆子自然是认得三个少爷小姐的,路过时个个行礼。
林孝瑜等人理也不理,像走城门一样进了屋。
正赶上陵南来迎人。
陵南抬头见有三个,其中只有林孝瑜是她认得的,另外两个不知身份,尤其是那男子很惹人不愉快,毕竟这是小姐闺房,他进来就四顾扫视,忒没规矩。
陵南脸上写着不满,对林孝瑜微微颔首,以做施礼:“孝瑜小姐,这位公子进屋恐有不便。”
林孝瑜下巴微仰,淡淡笑道:“本小姐排行第五,叫我五小姐好了。”
在陵南的记忆中,三太太说的是,林孝珏排行第五,就这么把她们家小姐剃出去了?
连祠堂都不用开的?
陵南心中冷笑,也没再喊人,只是重复道:“这位公子入内恐有不便。”
少施妹妹受了冷落,哥哥还一个劲被嫌弃,少施晚晴对表妹道:“我还以为那高个请的救兵能多高明,也是个没见识的,连个人都不会叫。”
林孝瑜忙跟表姐赔礼:“姐姐的丫鬟,乡下来的,不懂事。”说着看向陵南:“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这位是少施小姐,这位是少施家的四少爷。”
她给陵南介绍,然后道:“他们是我的表哥表姐,就是姐姐的表亲,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便的,你少啰嗦,见人行礼吧。”(未完待续。。)
034 炖狗肉
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成了小姐的亲戚了 ?
陵南心想,反正小姐也懒得理他们,淡淡一笑:“各位请坐吧。”不再争执,往里走让路遥添茶。
她如主人般使唤旁人,张罗招待客人,但还是没有叫人。
少施晚晴看看表妹,林孝瑜从她眼中看出一丝鄙夷,这个丫鬟让她丢脸,她记住了。
林孝瑜领着表哥和表姐入座,她与表姐坐一边,在西边上首,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傻大个方才抱的那盆菊花,正在北窗的窗台上,素盆一支,花全没了。
她们也不是赏花啊,这是糟蹋花。
林孝瑜轻轻碰碰表姐,让表姐看,少施晚晴也注意到了,再一四顾,这屋里可不止那一盘菊花秃了,得有十五盆,剩下的都挨墙摆着了。
“你这姐姐可真够败家的。”少施晚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陵南没有对号入座找挨骂,正好路遥泡好了茶,她招招手让路遥去奉茶。
两位小姐一位公子衣着华丽,坐在那里不可一世,路遥是最讨厌这种活的,可陵南偏偏欺负她,她怎么不让周一干呢?
路遥心里骂着这两个人,迈着婀娜的步子前去奉茶。
少施行医本是来找热闹看的,现在那哑巴没出现,则没什么热闹,无聊至极敲着二郎腿,听着她们两个说闲话,着一侧头。刚好看见一个丫鬟窈窕妩媚端着茶盘,向他们走来。
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要说他见过这屋里的三个丫鬟,都不是那种畏畏缩缩之辈,可第一个太高,第二个太稳重,没情趣,这个极好,生的杏眼桃腮,身段玲珑有致。真是好。
少施行医看的心里痒痒。等那丫鬟端茶放到他桌上时,装作不经意的碰了她的手一下。
路遥被这突然的触摸惊呆了,她抬起头,就见那粉面公子正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目光微微测了一下。见陵南没有看她。她忙收回手低下头。
“公子请用茶。”路遥福身一礼。拎着茶盘匆匆退下,直到回到小里间,这心还突突跳动呢。
自然她二人的小动作是避开人的。屋里的人也没人会往那边想,这事就在别人眼中略过了。
林孝瑜该知会的已经知会,先礼后兵嘛,茶上来了,她端起闻了闻:“你们这茶不错嘛,是爹爹让人送来的?”
陵南要和她斡旋,站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好茶,小姐基本都不喝。”她说小姐不喝是真的,小姐最近上火,在喝菊花茶。
小姐说这菊花是辛凉之药,辛属走散窜行,可通鼻塞,凉可祛火,菊花与桑叶属性很相似,都有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
但切记,菊花桑叶用外感病时,只用在初期,若热毒内盛,这药力就不够了。
小姐吃喝有些挑剔,所以即便这茶叶是她在茶庄买的上好的,小姐也不喝,不过却不是二老爷给的。
陵南模糊给林孝瑜一个答案,林孝瑜便认定自己想的是对的,气由心声,更想修理林孝玨一番了。
她忍着怒火,对陵南道:“娘亲说姐姐在山上长大,身子骨不好,我这做妹妹的心疼,就帮姐姐炖了汤来,你去给姐姐端进去吧。”
她这次没让人叫小姐出来,陵南心道,她还挺聪明的,知道小姐不会应酬她。
但聪明的还是少了。
她笑道:“可能老爷是觉得小姐身子骨弱,才将小姐送到山上,不然亲生的女儿,谁能看着她受苦,可惜小姐身子骨就是弱,辜负了老爷的心意,还是孝瑜小姐心思玲珑,知道惦记小姐。”
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看似褒扬他们父女二人,可不聋的都能听出来是鄙夷。
最可气的她还是叫她孝瑜小姐。
林孝瑜从小到大还没受过丫鬟的抢白。
她心中怨气尤盛,且毕竟还小,有些压不住火了,眯起眼睛。
少施晚晴是时候拉住她的手:“表妹,你姐姐既然能体恤姑父和你的好心就是好的,你不是给她炖了汤?不喝就凉了。”
林孝瑜看了表姐一眼,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挤出一抹笑,对凌南道:“就是,还记得姐姐养了几只小狗吗?整日里叫的让人心烦,所以我让人炖了,正好给姐姐补一补,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快端进去啊。”
陵南不动声色蹙蹙眉:“小姐在休息,不喜人打扰。”
一直没做声的少施行医突然插嘴:“大白天的睡觉,不是残废就一定是个懒婆娘了。”
陵南心生厌恶,她们家小姐每日看背书一章,练字十张纸,还要写医理案例,有时候能写到凌晨,小姐行医的时候别人都说小姐医术高,那是不了解,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小姐这都是真才实学来的,这样刻苦的人你说她懒,那这世上就没有勤快人了。
她不争辩,微微颔首:“小姐在休息。”一句话明白告诉那些看好戏的人,她不送去。
林孝瑜脸色变黑,少施晚晴不动声色,少施行医突然站起来,叫过那丫鬟:“来,本公子亲自给表妹送去。”
来不来就管小姐叫上表妹了?!
小姐在休息,他一个男子能入内?!
陵南看他真的接过碗,淡定伸出手:“公子乃异性,小姐在休息,恐有不便。”
“都是自家亲戚,你家小姐身体虚弱,我作为表哥去看她,有何不便,我这还自己给她送汤,诚挚的很。”少时行医一脸浮华,带着不着调。
陵南想了想,这些人有备而来。真让他闯进小姐的房间,到时候小姐有理说不清。
她沉了一口气,伸手去要那汤碗:“怎好劳动公子,还是奴婢端给小姐吧。”
少施行医俯视着她,得意一笑:“可别洒了哦,不然我可不信任你。”倏然撒开手。
陵南慌忙去接,汤洒到袖子上,虽然不烫了,但油乎乎的腻味了一手。
她知道这不要脸的男子是故意的,无心再与他争执。甩甩手端着碗进了里间。
这下厅房里就只剩下表亲三人。
少施晚晴问林孝瑜:“你怎么不让她出来?我还想看看哑巴什么样呢。”
林孝瑜咬咬嘴唇:“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把马婆子打了,我真怕惹恼她,她再不管不顾打人,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好看了。”
“她打人啊?”少施晚晴一副惊讶的看着表妹。
少施行医也凑到两人面前:“她长得多魁梧啊?怎么敢出手打人……”
两人揪着一个事。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林孝瑜目光好奇的看向屏风一边。又咬咬唇收回来:“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样。”
少施晚晴很遗憾的垂垂眼皮。
少施行医兴趣完全被这哑巴吸引,他想了想道:“既然这哑巴会打人。咱们今天就饶了他,赶明多带几个人来,就不用怕她了。”
林孝瑜想说的是表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害怕她,忍了忍话又咽回去,她道:“这碗狗肉汤应该能让她长点记性,若是再仗着父亲的宠爱糟蹋我们林家,我决不饶她。”
厅里三人的谈话里间听不见,陵南端着狗肉汤进来,哭笑不得的坐在周一对面。
小姐还在睡觉,陵南道:“不明不白的送一碗狗肉汤来,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周一闻着香味道:“我尝尝。”就要伸手来拿。
“你不怕有毒啊。”陵南将她手打回。
周一想了想:“那我只尝一小口。”
“……一小口也不行,先跟小姐说一声。”陵南很无奈的说道。
“可小姐睡觉呢。”周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狗肉汤。
这时候林孝玨翻了个身,气息很淡的道:“谁天天,不让我睡觉。”
小姐醒了。
两个丫鬟头齐齐看向床上,小姐把自己包在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又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很是放纵。
“小姐,林孝瑜给您送了狗肉汤,说是要给您补身子。”陵南向他汇报。
林孝玨坐起来晃晃头,头发就顺下去了,然后看向两个丫鬟:“狗肉汤?”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林孝玨汲鞋下地,朝两个丫鬟走过去。
“还真是狗肉。”她闻闻香气坐下来:“自古狗肉,不上席,她们家送礼,真稀奇。”
她感慨道,还很押韵。
陵南也迷糊:“说是小姐养的狗,听着汪汪心烦,就给小姐炖了,我知道她是想报复小姐,可奇怪的是小姐什么时候养狗了?”
周一也跟着想,摇摇头。
林孝玨目光一错,想了起来:“我曾送她,几只狗,你们忘了。”
她说着眼睛瞄着那碗狗肉汤。
陵南和周一想起来了,陵南费解问道:“可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啊,放出去都没找过,不知道去哪了,她还惦记是回事呢,也太逗了。”
林孝玨道:“就是说,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都不知道,我的软肋,做出的行为,就只能是笑话。”
“笑话是笑话,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可这人三天两头来晃悠一回,不咬人各应人啊。”
林孝玨不屑冷哼:“早晚是要咬人的,她随她娘,咬人不吐骨头,不过,她还没练到,她娘的境界。”
陵南回想起一共见过林孝瑜两次,第一次是非常温和的,这次虽能看出她的愤恨,但也绝不是没脑袋硬冲的主。
她点点头。
周一看人家两人聊的好不热闹,感觉被忽略了,忙道:“小姐,我能不能尝尝?”
还想着吃呢。
林孝玨和陵南很费解的看着她,她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回敬二位,最后林孝玨败下阵来,她笑道:“他们这厨艺,不行,你们去找几块砖,搭灶,在院子里支口锅,这狗肉啊,它得这么做。”
她手指敲敲桌子。
小姐又要做好吃的了,这事周一最开心,她差点手舞足蹈了,站起来道:“那我先尝一小口这种不好吃的。”
“……”简直没法说了。
那两个人都被她打败了,住了嘴。
傍晚的时候南荒院热闹起来,那三个丫鬟在院子里砌砖,又在厨房里借了锅,直接就在院里搭个小厨房。
三个婆子是被派来找麻烦的,看着情景,不知要如何应付。
三人在西厢房商量,一个婆子问马婆子:“她们这是做什么?”
马婆子肿的脸还没好,看着外面忙碌的三人木匠吊线:“好似要支小厨房。”
“夫人可没同意啊,府里除了老太太院子,还哪里有小厨房。”
马婆子点点头:“她们这是要坏规矩。”
“那咱们怎么做?”
马婆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儿兴高采烈的往灶心添柴呢。
“她们这也不算小厨房,你看那几块砖头,烧火都四处冒风,怎么也不算厨房。”
其他两个婆子迷糊了,您这是要管还是不管啊?
马婆子看了二人一眼,道:“等等,咱们总得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贸贸然过去怕落不到理。”
她们也不是来讲理的吧?两个婆子心中有数,这马婆子被人打怕了。
陵南和周一可不顾及别人想什么,小姐说要烹饪美食,那就又能学到东西。
小姐说,韩冬至,狗肉肥,狗肉温肾助阳,强筋骨,补血脉,但燥热,夏季不宜食用,且狗肉膻腥,做不好不好吃。
那怎么做狗肉呢?先用白酒生姜反复搓揉,再用稀释的白酒腌制一个时辰,这是去膻味,在烹饪之时要放佐料,除了油盐醋,还有胡椒,辣椒。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叫野苏子,这野苏子烹饪狗肉,是高句丽人最擅长的做法,炖出来的狗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
这些都是小姐说的,只是小姐为什么会知道高句丽人如何吃狗肉,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因为这世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小姐不知道的吗?
反正在两个丫鬟心中,小姐什么都知道,得了小姐真传,二人带着路遥,为了验证这狗肉的做法对不对,在院子里很愉快的忙碌着。
柴火旺盛,浓汤翻滚,果真,这狗肉炖到第一个开的时候,香气就溢出来了,而且借着晚秋强烈的西风,有锐不可当之势,往院外飘去。
“院外的会不会闻到?”陵南停下来手中的伙计,望着天空。
周一头也不抬,筷子就盯着锅里的狗肉,她说道:“当年在无锡,小姐配专翕大生膏,那香气可答户外,这个不算什么。”
这事当时陵南不在,路遥被困,两个人没什么印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会不会招来什么人啊?”陵南担忧的看着周一,她要是这么说,周一就警觉了,原来这里不是无锡。(未完待续。。)
035 相邀
夕阳沉下的时候,一夜的欢愉即将来临,贤王世子三人要去聚仙楼汇兄弟,路过林府外围,街道飘着浓浓的香气。
“是肉。”王云飞吸着鼻子问道:“谁家的饭菜这么想香?”
侯昌明撩开车帘看了看,再回来后看向坐在对面的贤王世子:“咱们去聚仙楼,走猫耳朵胡同,世子大人为何要路过文昌宫?”这样的路线绕了半个圈,他戏谑的问道。
贤王世子气定神闲的道:“顺路。”
“这叫顺路?顺到林府了,你不会是想偶遇林小姐吧?”
心思被戳穿,贤王世子也不恼,一掀眼皮道:“是又怎么样?我花了八千两银子,她答应教我医术的。现在连人都不露面,我还不行找她了?”
那你倒是进去找啊?其他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贤王世子瞪他二人一眼,之后顺手撩开窗帘,向往望去。
外面静谧无声,林府大门口的灯笼火红跳跃,可它无论跳跃的如何热闹,这街道上还是没有行人,入夜了,小结巴根本不会出来了。
他放下帘子,心里有些失落。
两个兄弟很少见世子如此的,他们是无赖,不是在整人就是在整人的路上,若两者皆不占,那一定在哪里放纵笙歌。
气氛不对,两人也都不说话了,沉默中,他们离那飘香的街道越来越远。
但香气还在飘荡,且很绵长。
林世泽晚归。没等进大门就闻到自家府院里飘来的香气。
厨房在做什么?他秉着怀疑回了自己的书房,待下人端上饭菜闻了闻,并不是那香气的来源。
“厨房今日做了什么?这香味是哪来的?”他目光望向外面问着下人。
下人忙答道:“这香气是从南荒院传来的,并不是厨房的作为。”
是林孝珏院子里传来的香气?!
林世泽有些意外,又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他一直交代要多留言那边,下人跟老爷身边许久,这点事不敢不执行。
他道:“今日五小姐去看那院里的小姐了,送了狗肉汤,不知小姐喝没喝,下午的时候小姐院里的三个丫鬟就又煮起狗肉了。这香味就是那狗肉汤的香味。”
孝瑜又去看林孝珏了。
林世泽重点听在这句话上。他再问下人:“五小姐这次去,可起了什么矛盾没有?”
下人摇头:“并没有,五小姐是和表小姐一起去的,她们只坐了一会就出来了。屋里应该也没发生什么事。老爷若是不放心。可将那院里的婆子叫过来。”他略过少施行医不提,表少爷毕竟是男子,老爷知道会对夫人不满。
林世泽心道若是有什么事。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消停。
他摆摆手:“不用了,五小姐饱读诗书,个性随和,她答应我不会和林孝珏起冲突,她心地善良,去看姐姐也是当然,她们二人若能处的好,就更好了。”
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处其乐融融呢,尤其不是一个妈生的?
下人忙应是。
“那南荒院的狗肉汤……”他又请示一下。
“自古狗肉不上席,狗肉汤做的好有什么用?总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林世泽感慨下,他心里,林孝珏的丫鬟厨艺好这是一件好事,总比一无是处强,这样嫁到陈家去,起码还有一样能讨好公婆,可就是狗肉……也太俗了。
他想着没再说话,摆摆手让人下人下去,独自用餐。
再说林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年岁大了,可鼻子灵得很,这香气飘了一院子,让下人查找来源,竟然是那祸害院里传来的,不能要来吃,气毁了。
“为何那祸害院里有小厨房,是谁批准的?”她把没吃晚饭的少施氏直接就叫了过来。
谁让她主持中馈呢。
少施氏有苦说不出,忙给坐在罗汉塌上的婆婆解释:“没人设小厨房,是小姐让丫鬟自己搭的。”摞几块砖搭个灶,连泥都没漫,怎能叫厨房。
老太太盘着腿,小脚叠在最上面,晃着:“自己搭的你就不管了?自己搭的你就管不着了?你不知道她是丧门星吗?你们说人要接回来成亲,为了老二的仕途,我就这么忍了,可你们不能这么祸害我啊,这香味能味吗?能闻吗,跟她一个府里,我都觉得这身子骨越来越差,闻这么一下,我的损寿一年,你们不是祸害我吗?”瞪着眼睛,数落不休。
少施氏只能忍着:“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这就让人给她拆了去。”
“现在拆了有什么用?”老太太嘴丫子一歪,挑剔厌恶:“我要是病了,看你能落下什么好。”
说着身子一拧,转到一边不看少施氏。
少施氏叫娘讨好也不行 。
见这老太太纯是为了痛快嘴找骂的样子,少施氏无奈的站起来:“母亲若是不高兴,媳妇先退下了,您千万别生气。”
老太太一哼。
少施氏叹口气,转身走了。
看着少施氏真的远去了,老太太忙叫站在门口的婆子过来:“把门关上。”
婆子是她陪嫁的丫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她,十分衷心。
老太太道:“你说她会把祸害的锅拆了吗?”
婆子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剥起了瓜子:“会,怎么不会?二夫人最怕老夫人了。”
“哼。”老太太哼道:“她哪里是怕我?她是要给我儿子留好印象,不然早把我决出去了,这女子,开始我想她柔弱和善,比那周氏强百倍,岂不知腹内狠毒。还不如周氏爽直痛快呢,她耍的好手段成了我儿正妻,现在敢不孝顺我,我就让我儿休了她。”
老婆子忙称是:“二夫人这些年管家,不知道私了多少公中的钱,大夫人渐天儿的说三七拉嘎话,闹得老夫人您也不安生。”
老太太道:“这个我就不管,谁让老大没老二有本事,当年周氏活着的时候对她不错,什么东西都平分给她。可她还是看周氏不顺眼。要不是她在我耳边吹风,我也不能……”老太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婆子总觉得老太太今日不对劲,忙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到罐子里。注视着老夫人:“老夫人。您今儿个提周氏三次了。”
老太太脑袋一定。讶然的看着婆子,忽然道:“都是那祸害害我的,不然我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起那个死鬼?”
老婆子忙去抚老太太的额头。不热,她放下心来坐回去:“老夫人这些日子恐是太劳累了,连法华经都忘了抄。”
老太太目光有些恐惧:“你说的是啊,快将经书拿来给我,我要抄,我要抄经书……”
韩东宝大病初愈,要在八月二十三这天请一桌,本定好是在晚上,可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带女子前来,二人要带的都是大夫,还打了赌,要比试一下谁的大夫医术更高明。
前一天晚上风少羽再次潜入林府林孝玨的屋顶,站在房顶上学鸟叫,吸引林孝玨的注意。
林孝玨刚好练字完成,准备背书,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他,仰头让他下来。
风少羽小声道:“你的窗子被订上了,我翻不过去。”
林孝玨指指门:“我让人给你开门。”
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风少羽也有话要和她商量,无法,只得遵从。
他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陵南从屋里走出来,刚要跳下去,西厢房就有一个老女人的脑袋伸出来,他蹲下不动,就听那老女人问道:“陵南姑娘这么晚还不睡觉?”
陵南淡淡道:“我出来看看您是不是还盯着小姐看呢?告诉您,小姐就在屋里坐着呢,也没睡,可就是不让您进屋,您伸长了脖子看也没用,点灯熬夜瞎了眼睛也没用,反正什么把柄都不会落到您手中。”
那老女人砰的一声关了门。
这是明着撕破脸了。
风少羽细听动静,西厢房再无声音,他一纵而下,悄声落地,刚好站到陵南身后。
陵南二话不说将他推到屋里,关上门。
“多日不见,姐姐端庄了?”风少羽进了屋,调侃陵南。
陵南面带不满道:“风公子,别怪我这做下人的话多,好歹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家小姐虽然不是金枝玉叶,可也好端端的一个小姐,您这大半夜的来找小姐,妥当吗?”
风少羽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别吵吵,我这不是有急事儿吗?”
“什么是比小姐的名声还重要?”陵南放低了声音隐忍道。
风少羽一直嘘嘘:“很重要,不跟你说了,快带我去见小结巴。”见陵南不为所动,他当地了姿态:“我保证下不为例。”
陵南这才无奈的引他去小姐的里间。
二人进了屋,林孝玨没等风少羽坐稳,开门见山问道:“何事?”
风少羽正要不请自坐,被这一问,差点闪了腰,他嘴角抽了抽坐下,淡然看看陵南:“我跟小姐有话要说。”
陵南下巴一扬:“奴婢也想听。”
“你……”风少羽点点她,手又放下:“你可真不如周一可爱。”
陵南目光带着仇视,道:“你要找的周一已经歇下了,今晚不巧,刚好奴婢执勤。”
林孝玨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又问道:“到底何事?”有些急了。
风少羽忙将目光收回看向她:“请你吃饭啊?”
他带着讨好的意味问道。
林孝玨眉心带着不解:“就因为要,请我吃饭,所以,半夜三更,踩坏我的房瓦,你是要请我吃,鸿门宴吗?”
鸿门宴多难听,风少羽讨好似的笑道:“你看看你,想哪去了,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哎呦,好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摸到你这,赏脸吃个饭呗。”
“风大公子献殷勤,非奸即盗。”陵南突然插嘴。
“……”风少羽瞪她:“本公子跟你家小姐说话呢,你少插嘴,越来越烦人了。”
林孝玨冷笑:“风大公子,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喊人了。”
喊人若是被抓到,最坏的结果就是陈国公世子风少羽夜场礼部侍郎林世泽的府邸,意图对林家小姐图谋不轨。
也有可能说两个人私相授受呢?
风少羽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那你喊吧,指不定我还能捡到什么便宜。”
“……”林孝玨道:“不和你玩笑了,快说。”
风少羽很久没这么近看过她,细看之下,脸还是那张脸,目光依然从容清冷,但气质就是比从前缓和多了,从前她是僵硬死板的。
他笑道:“说实在的,我是要请你帮个忙,我有一哥们儿,跟我吹嘘他认得一个女大夫,医术高明无双,京城莫有人及,我就不信了,他的朋友还能高过你去,明日中午我们在聚仙楼相聚,我跟他们说好了要带你前去,你可一定要帮我打他的脸。”
这是拿小姐当赌资呢?陵南听了不高兴了,道:“我们小姐不是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可也是有规矩的,风公子拿我们家小姐做脸面,可您知道小姐出去一次多不易吗?你信您看,这窗户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板子?”她指着窗上的封条给风少羽看:“这就是要入冬了,要是夏天还得憋死谁呢。”
风少羽早就知道林府对她管的严,他不满道:“女子怎么了?你们小姐才华横溢又有医人的本领,和那些养在深闺的莺莺燕燕能一样吗?她本就非池中物,你非要将她园囿在庭院中,这本来就是违背人性的。”
他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夸奖小姐还是怎么地,反正听着中听,陵南倒是不好反驳了。
林孝玨勾唇一笑:“我说风少羽,想不到啊,几月不见,你倒是,学问见长,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风少羽被她说的脸色微红,憋嘴突然笑道:“还是瞒不过你,这是以前哥跟我说的话,我记下了,今天刚好诓骗与你,怎么样,你到底肯不肯帮兄弟的忙,随我去赴宴?”
陵南预知小姐回答,手攥着帕子,神情焦急,林孝玨嘴角的坏笑在逐渐扩大,最后道:“既然,你都说,是兄弟了,我又怎么好,拒绝兄弟,答应你了。”
答应了,风少羽右拳紧握,敲砸桌上,心想:“照哥,这下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陵南心中沮丧,完了,又得闯几道门。(未完待续。。)
036 出门去
马婆子和其他两个婆子为了更好的“关照”林孝珏,在西厢房的窗前设了椅子,无事的时候三人就一排坐开,一边窥视正屋那边的动静,一边聊天。
今日也是如此。
自打昨晚那个大丫鬟出来过一会,到今日一上午,正屋的门都紧关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婆子晃荡着腿道:“今个连早饭都没吃?”
“吃了,你去打饭的时候,那个杏眼桃腮的也去了厨房,不过她回来后,屋里就再没人出来过了。”另一个婆子一直守在窗前,所以更为了解。
马婆子看着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道:“你是看的仔细啊,你这镯子也不应独得,怎么的也得分我二人一半。”
另外的婆子也想起这事,连连点头。
被要求分赃的婆子讨好一笑:“马姐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妹子这个镯子?您要是真想要的话我再给您弄一个,正屋那三个死丫头,个个都有不少好东西,我原本以为来到这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咱们无锡那位太太对这小姐不错,连丫鬟的首饰都给置办了。”
说来奇怪,这伙人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不像是乡下人。
马婆子心想,这林孝珏最近是消停了,指不定哪天又冲出来,反正她是不会亲自犯险的。
她装作好心的笑道:“老妹子,可被怪小姐没提醒你,那哑巴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拿她丫鬟的东西尚可,可别惹到她了。”
其他二人都知道她被人打过。
那婆子笑道:“马姐您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看我这镯子,她们说是她们的,有证据吗?最后还不是我的,您也别被那小姐哄骗了,我们三个人,她们四个小女子,还怕她们什么?其实她们也心明镜的,不然怎么连状都不告,就这么忍了?”
马婆子面上不服道:“我哪里是怕她?是怕失去闹大了传到二老爷耳朵里。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夫人。且你也别太大意了,人家或许是度量大,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
“马姐您也别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可别忘了二夫人叫我们来做什么的。”那两个婆子相互看一眼。暗暗撇嘴。
马婆子趴在窗台上没有看见。
“再有两天是二夫人过寿,家里请了戏班子,不知道有多热闹。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凑这热闹?”她不想再提自己挨打的事,说不过转了话题。
这问题两个婆子也想问,就怕二夫人不让她们去看,心中微微叹口气。
这时,马婆子手臂突然离开窗台,一下子坐直了:“出门了。”
她匆匆说了三个字就往外走。
其他两个婆子吓了一跳,什么出门了?二人对视一下,往窗外一瞅,正屋里的四个人都出来了。
其他三个丫鬟她们是见到过的,可中间那个红衣小姐二人从没见过。
先说她的侧影,笔直从容,步子稳健大方,再向上看脸,就这么半面,就足以盖过全府小姐的风华了。
二人嘴巴微张,可没人说过这哑巴是美人啊。
“看着到不像是个哑巴。”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道:“先管不了这么多了,看样子是要出门,马婆子去拦人,咱们得去帮忙。”
正事要紧,二人匆匆出门。
林孝珏还没走到大门口,又有两个婆子挡在了路上。
那大长脸仗着先来的,抬着下巴睨着眼、不尊不敬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小姐要出门。”陵南先行答道。
那婆子冷笑:“老爷可是说了,不让小姐出门,小姐还是回去吧,免得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陵南没等说话,林孝珏已旁若无人般迈出脚步。
马婆子看着小姐横冲直撞的走过来,忙伸出一只胳膊:“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奴婢动手……”
“拿开你的手。”她话没等说完,就听着低哑沉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会说话三字吐不出口,因为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呀,折了折了……”马婆子被林孝珏捏着手腕,疼的啊呀叫嚷。
另外两个婆子被着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这小姐不仅爱打人,还会说话,等听到马婆子的吃痛声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林孝珏抬脚就将一个微胖的婆子踹到地上,这一脚出脚之狠毒,只奔别人心口窝。
那婆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呼吸,胸口疼的痉挛,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抱着逐渐蜷缩成一团。
另个婆子看着两个伙伴的下场,手伸在半空中,就不敢落下来了。
林孝珏没容她后退,直接将马婆子推开,反手握住她的胳膊:“这个是,给你的吗?”她目光看着那镯子问道。
那婆子支支吾吾。
林孝珏野蛮的将镯子从她胳膊上撸下来。
“你也配?你也配?”她将镯子狠狠的砸在她脸上,当即碎掉。
那婆子胳膊被人钳制,刚恢复痛觉,现在又被明晃晃打了脸,抬手摸摸脸蛋,热乎乎的沾了一手的血,一截碎渣直接刺进了她的脸。
“奴婢……奴婢不敢了。”她无措张开手,歇斯底里喊着,噗通跪下来。
马婆子躲在她身后,这一下也被亮了出来。
林孝珏目光阴鸷的看着她:“没有记性,对不对?”
马婆子一下子回想起前面挨打的过程,她也跪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这都是二老爷发吩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破着声音,急急解释。
林孝珏不由分说,一人头上踢一脚。
太阳穴都被踢出了血,身子瘫软下去恐惧叫个不停。
这样血腥的场面三个丫鬟都见过不少,虽然觉得残忍,但能承受得住,陵南朝周一眨眨眼睛,周一咧嘴。
林孝珏打完三人。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才觉得胸前的闷气舒畅了不少。
她冷眼扫了三人一眼,再无心纠缠,拂袖而走。
三个丫鬟见小姐迈开了步子,赶紧跟上去。
打开院门。门外还有两个丫鬟看守着。都是林世泽派来的人。就是怕她到处走。
林孝珏对这两个人仿佛未见,旁若无人般往前走。
两个丫鬟等四个人影闪过去才追上来:“是孝珏小姐吗?二老爷命令,小姐不能出去。”显然她们这话是说给三个丫鬟听得。
其中一个拦人的丫鬟说完。见三个丫鬟置之不理,无礼的直接截住小姐,往回拽她的衣袖。
林孝珏一甩袖子,回头怒道:“你敢拦我?”
那丫鬟当即就愣在原地:“您会说话?”
林孝珏目光阴鸷。
那丫鬟慌忙收回手。
林孝珏再懒得与她多言,转身再次往前走。
陵南看那两个丫鬟再没追来,知道她们去通风报信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小姐这样暴露自己,以后怕麻烦不断了。”她快走几步赶到小姐身侧。
林孝珏目光朝前,冷冷道:“我无需隐藏,自然不怕暴露,你以为我老实好欺,她们就会放过我?不会。”她淡淡摇头:“只会变本加厉,不如痛快的,打一场。”
从周一的镯子被人污了去,再到林孝瑜的挑衅,陵南知道小姐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低下头思量,既然小姐已经做出决定,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只能舍命了。
林孝珏带着一身的杀气,很快来到林府的大门口,没错,这次她走的是大门。
路过大门就会见到很多人,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不认得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相貌明艳,气质过人,有倾城之姿。
是谁?
下人们小声议论,因为二夫人要做寿,大家自动自觉的联想到了是外来的亲戚。
林孝珏等人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直接行至大门口。
“开门。”到了门房,她清冷一声。
门房的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这位小姐,他从没接待过啊。
“小姐是……”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来的那么多话?”陵南呵斥一声。
门房转着眼珠,不知去从,他讨好一笑道:“小姐也莫要为难小的,真不知道小姐是哪位。”
林孝珏看向陵南:“去开门。”直接就略过他,不用他。
门房亲眼见到了这美貌女子的嫌弃,面上尬尴,甩脸子又怕得罪贵亲戚,忙笑着伸手去拦开门的丫鬟:“小姐若是不说身份,小的真不好放小姐出去。”
林孝珏下巴一仰:“据说,我是排行第五的,就五小姐吧,这下你知道了,开门。”
前面的话是说给门房听,后面两个字是命令陵南的。
陵南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推门。
门房这下子悟过神来了,他倚门挡住路,急声道:“你到底是谁?”听她所言,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可满府上下谁都知道,那小姐是哑巴啊。
林孝珏勾唇一笑:“我是谁?如你所想。”
“您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恕小的不能给您开门,老爷吩咐过,不准小姐出门。”门房惊讶之下,急急说道。
林孝珏冷冷一笑,突然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先说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真要拦我,死了我可不负责。”
门房自发现无锡的那位小姐会说话就觉得今天的事不正常了,再听这话,腿有些软了。
“小姐就因为小的不开门,就要滥杀无辜吗?我不信……”
“那你试试。”林孝珏上前一步,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脸上。
“小姐……”门房看她眸子黑黝黝的,眼神和语气出奇的平静,他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越是冷静拿刀逼着他的,反而感觉越不冷静。
最主要的,若她真控制不住杀了他,她再不济是小姐,顶多被老二爷处罚一顿,可他却丧了命。
下人的命不值钱,门房心里劝自己。
“我通常会给别人,三个数的时间。一……”林孝珏刀刃在他脸上轻画一下,显然不太耐烦。
“我让开。”门房颤着腿,刚要离开,小姐身后忽然追来一对家丁,有一个丫鬟领着:“不能放她出去。”那丫鬟挥舞着帕子喊道。
门房再次犹豫了。
林孝珏头也不回,冷冷一笑:“你不开?好,那今天就,多伤几个人。”
她手腕用力,这刀刃就要照着门房的脸切下去。
门房感到一阵疼,吓得喊道:“我让,我让。”
“那就走开。”林孝珏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
陵南这下得了空,开了大门。
一股股明媚却不炙热的阳光投来,林孝珏抬头望了一眼,眯眼收回目光。
再次迈步,就离了林府的管制了。
她行到门前的大路上,身后一对家丁由远及近,脚步乒乒乓。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周一跟在小姐身后心急问道。
林孝珏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们的目标,是前面,往前走,不要怕。”
往前走,不要怕?马上人家就追上了,小姐再能耐能一抵十吗?周一忍不住要回头看。
这时,忽然身边穿来一阵疾风,一脸马车呼啸而过,在她们前面停下。
“小姐?!真的是你。”
贤王世子的脑袋从车窗里露出来,陆续的,候昌明,杨云飞,还有一个模糊的大脑袋……
“小姐,是世子爷。”周一如获救星,兴奋的指着前面。
林孝珏朝贤王世子招招手:“可否送我一程?”她笑着问道。
贤王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林小姐身后的一队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上车。
贤王世子让车夫进里面去,自己跳上车沿。
“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在车上。”那一对家丁刚好赶到,看着赶车的公子,有些懵,这公子衣着太华贵,却在赶车,没敢轻举妄动。
贤王世子头一侧,嘴角一勾,朝来人邪魅笑道:“你们能追到本公子,本公子就留步。”说完一声高呵:“驾。”挥鞭打马。
“公子……”林府的下人伸手虚抓,抓到马蹄撅起的灰尘。
那马车扬长而去,他们根本追不上。
林府下人不知去从,有人小声道:“眼下怎么办?”
带头的人道:“能怎么办?回去禀告夫人。”(未完待续。。)
047 同一个人
说实在的,要不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大,还真拉不下这么多人。
林孝珏和候昌明这两伙人,一个挨一个挤在马车里,男女有别,只盼着快点停车,就没什么心情交流了。
贤王世子驾车也是一流,他仿佛知道车里人的困窘,马车赶得很快,一炷香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到了。”他跳下马车,忙掀开车帘。
车夫是最后一个挤到车里的,见到外面的阳光,不用人赶,仓皇跳下车。
陆续的三个丫鬟、林孝珏、候昌明、杨云飞……也一一下了车。
终于能喘一口舒畅的气,林孝珏暗暗吸了一口之后,抬头一看停车的地点——聚仙楼。
她淡淡笑了。
这时听得身后周一传来一声:“好似是韩公子,好精神了。”
林孝珏回头看,她们三个正瞧着的是最后下车的那个人,不细看真的难以想象,竟然是曾经胖胖的韩东宝。
几日折腾竟然瘦了很多,那日见他还在水肿,现在瘪下去了。
林孝珏头歪了歪,也看得有些稀奇。
韩东宝今日特别腼腆,看着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搔搔头道:“你们都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孝珏打趣道:“劫我车的时候,也没见,不好意思。”
早知道救好自己的人是她,本想着偷偷感谢的,被她这一说……
韩东宝脸更红了,连连作揖:“我给小姐赔礼。我给小姐赔礼了……”
林孝珏噗嗤一笑。
侯昌明和杨云飞虽然和她有过交集,但以为她是个刻板古怪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挺随和的,她这一带头,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贤王世子勾着嘴角,对林孝珏道:“我正愁着没办法找你,可巧你就出来了,来来来,随我进去,我有一帮兄弟给你认识。”
他招着手。意欲往聚仙楼里走。
小姐为什么要认得他的兄弟。陵南走到林孝珏耳边小声提醒:“小姐,咱们不是要找风公子吗?”
林孝珏点点头:“恩,走吧。”
只说了这两个字。
陵南心道,往哪走啊?这世子爷也不问小姐要去哪。直接将人带到这里。她们要如何与风少羽汇合。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嘿,孝珏,你竟比我早到。”从没听过有人这样叫小姐。熟络的难以置信。
这声音和身后践踏着的娓娓马蹄声一同而来,陵南仰脖向声音方向,一辆褐色马车越来越近,第一眼这马车没有丝毫稀奇,可越近了,一半阳光被它遮住,暗光里对比出它门前一雕饰、明亮的光芒有些刺眼。
陵南微眯眼睛,马车已停到她们眼前,再睁大了眼睛,阳光仿佛乍泄,马车映照其下,雅气十足,和那灰褐色调相映的惟妙惟肖,哪里还是一辆普通的马车,高贵的很。
再加上车窗上还挂着一颗俊朗的脑袋,咧着嘴,露出爽朗的牙齿,与马车相得益彰,十分搭配。
这样的富贵公子,不是风少羽那货又是谁呢?
路遥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手指交在一起,又因为这公子太亮眼,她的身份不起眼,谁都没看她。
“小子,你可慢了,我要请的人可是请到了,不知你请来的大夫是什么模样?”贤王世子一见这亮相高调的兄弟,微微抬头说道,语气带着傲然。
风少羽看了林孝珏一眼,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站在一起?”他问林孝珏,没等回答又晃晃手:“等我下车再说。”
说完,那出众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再想找他,人已经站在车前。
“哥,快点。”他下了车还不忘催促车里的人。
车里还有人,不用人说,只听他喊哥,也知道是他最崇拜的兰君垣了。
林孝珏又要见到故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兰君垣在众人的注目下落地,抬起头给大家一个儒雅的笑容,眉眼弯弯,和煦如春。
“照哥,昌明,云飞,东宝,你们都在啊。”他跟熟人打着招呼,熟人跟他一一问好:“君垣哥。”
兰君垣眼角笑意加深,最后装作不经意的看向林孝珏:“小姐。”他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梁上君子说好久不见,林孝珏不动声色挑挑眉,也装作很客气的样子,微微施礼:“兰公子有礼。”
贤王世子等人看的有些不解。
“怎么,你们认识?”贤王世子手指点着他们。
风少羽不屑的一勾嘴角,挤走陵南站在林孝珏身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医,我好兄弟。”他大言不惭道。
陵南和周一对于别人更改小姐的性别,非常不爽,其他人则呵呵笑。
贤王世子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点点头之后也觉得好笑,他手抵住鼻子,最后叹息一声:“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啊,我说的神医也是林小姐。”有些无奈。
风少羽看着林孝珏哈哈大笑:“你又有什么精彩的事发生了?”
林孝珏憋嘴看向韩东宝。
韩东宝见矛头指向自己,伸出胳膊打断众人,忙道:“今日我做东,咱们也别站人家店门口了,先进去再聊。”
进去就要喝酒吹牛了,谁还有时间闲谈。林孝珏微微颔首,以示相请。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忙让她走在前面。
她也不再客气,端着笔直的身姿,迈着稳健的步伐,先走一步。
贤王世子和风少羽紧跟其后,后面跟着候昌明三个兄弟。
陵南见兰君垣落了后,忙道:“兰公子请。”兰君垣一抬手:“你们先行。”
三个丫鬟相视一笑。不客气走了。
兰君垣这才开始迈动脚步,最前面的女子背影身姿如松,挺拔高傲,若他不能与她比肩,那就在她最后,这样望着她的出色,也是极好的。
聚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稍有身份的公子请客,都选择在此地。
且不说装饰如何,就说这地点。临街猫耳朵胡同。是烟花柳巷,下作不下作的不提,最有名气的美女皆汇聚在那,文章传颂最快的地方也在那。有名的贵公子常去的地方也是那。
而这聚仙楼菜品好。建筑文雅。大家烟花柳巷呆的太腻就会来着,到了晚上去烟花柳巷又方便,所以这聚仙楼是贵族公子。文言雅士相交的名地。
用餐客人的身份大多不俗,哪怕满算着楼下的大厅,食客也是仪态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贤王世子等人自然是常客,而且还是其他人惹不起的常客。
自他们一进楼,就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这目光放在平时是畏惧和好奇,今日则是更好奇了。
因为走在这些惹不起的公子前面的是以为貌美如仙的女子。
这女子又身着红衣,想不看她都难。
只见她稳步款款,仪态大方,一点不似其他女子的矜持和温婉。
还有那一双黑漆的眸子,配在如翠羽的眉毛之下,一直没有斜视,却有咄咄逼人之感,众人在她面前好似可有可无,不由得让人自惭形愧。
是什么样的身份可以配上这样的气度?
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生出这么美丽的人?
最要命的,贤王世子和风少羽都要为她保驾护航,装扮虽不至于富贵逼人,但也不俗,定不是风尘女子,可又为何只有她与多位男子同行?
这不是很奇怪吗?
厅下食客无无一不表情呆滞。
见多识广的掌柜都不知如何接待,叫着小姐,又不时要顾忌后面贵公子的脸色。
到底哪个是说了算的?
最后还是韩大公子给他解的围:“本公子三天前订好的位子,带我们过去。”
掌柜的忙点头哈腰,让小二带人上去。
林孝珏跟着小二,提裙上楼,其他几人自然是跟着的,一队人相行无话,他们没看见的,二楼雅间里,两双漂亮的眼睛正追寻着她们看,与楼下的好奇不同,这两双漂亮的眼睛属于女儿,且与一干男子相熟。
定国公方景隆老来得一女,名唤方颜夕,不消说的,老来得孩,自然宠爱有加。又因为定国公在朝中的影响,就算是外人,对这位方府最小的小姐也是尊崇无比。难能可贵的,方颜夕深的父亲宠爱却不骄纵,平时爱好也很上进,无事会到聚仙楼喝茶,今日刚好与学士府好友相约在此。
二人透过雅间的珠帘看到楼下的场景,钟清扬朝方颜夕打着手势:“那女子是谁?”是的,钟清扬十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好了就说不出话了,是个哑巴。
方颜夕咬着嘴唇摇摇头:“不知,没有见过,也没听表哥提起过。”
钟清扬再次打着手语:“你要不要和她们去找招呼。”
方颜夕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
风少羽路过牡丹亭的雅间好似看到一袭熟悉的鹅黄,他只怀疑了下就过去了,因为林孝玨和照哥已经进了富贵居的雅间。
一行人陆续进来,按照宾主分了座次,林孝玨第一次和这些人用餐,几位公子都请她上座,她也不坚持,从容落座,刚好兰君垣年纪最大,大家都敬他,二人就成了邻坐。
三个丫鬟站在小姐身后伺候着,手垂着叠在腹前,十分有规矩。
就这样,一切主客有序,只等上菜。
可大家都是从小出来玩的,没一个嘴皮子不溜的,又因为兰君垣和风少羽前段时间去了外地,如今风少羽还得了功名,今日一相见,话匣子就关不住。
其实贤王世子很想知道风少羽和林孝玨之间发生的事,听闻他们是在无锡认识的,便不住的问她们一路的经历。
闲谈间菜也上齐了,小二给个个公子斟酒。
贤王世子刚好听到兰君垣在江西负伤,伤的很危险,昏迷不醒,也是林孝玨救好的。
风少羽讲的绘声绘色,为了取信众人,他让韩东宝和他换座:“来,我坐哥身边。”
兰君垣眯眼笑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风少羽坐下来就要撩他的衣衫。
“伤疤还在呢,就跟缝衣服一样,不信你们看看。”
“……”三个丫鬟和兰君垣都有些无语。
兰君垣道:“别闹了,东宝大病初愈,咱们得庆贺庆贺,先提一杯吧。”
贤王世子等人其实是想看伤疤的,奈何人家不肯漏,而且屋里还有女子在。
贤王世子收回好奇心,将酒杯举起:“大家敬东宝一杯,希望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可别再病了。”
众人哈哈大笑,韩东宝脸色微红举起杯:“我想有小姐在,我再不怕大热天躺大街上了。”他竟然自黑。
林孝玨笑道:“只要你们有钱,我是无所谓的。”
贤王世子咳嗽一声:“来,干了。”转移话题,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不怠慢,干的痛快 ,只林孝玨没举杯。
贤王世子放下杯子一看:“小姐不善饮酒?那我让小二跟您换米酒来。”
米酒香甜,不醉人。
林孝玨抬手刚要说什么,风少羽忙道:“照哥要喝酒我和君垣哥陪你啊,孝玨不会喝酒。”
林孝玨不知道他哪来的名字,还叫的这么溜。
她目光微微斜向兰君垣,兰君垣低头憋着嘴,一副不关我事却又想告诉别人就是我干的的表情。
林孝玨嘴角动了动,挪动了一下脚。
被桌布挡着,刚好踩到兰君垣的脚上。
兰君垣脚背吃痛,现在知道她到底多有力气了,他勾人的桃花眼立即瞪的老圆,抬起头却不敢看向林孝玨,目光直勾勾瞪着正对面的侯昌明。
“哥,你怎么了?”身边的风少羽看他似乎有异样,不解问道。
兰君垣忙道:“好似被蚊子盯了一口,没事没事,兄弟们喝酒。”
“没事就好。”大家紧张的心情都随着他这句话而放松下来,贤王世子道:“都秋末了,怎么还有蚊子呢?”
风少羽也奇怪:“这聚仙楼的招牌是不是要摘了,富贵居里竟然养蚊子。”
兰君垣憋住笑,淡淡道:“还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林孝玨脚上再次用力。
“哎呦。”兰君垣没忍住,小声叫了出来。
能咬得温文尔雅的兰公子失态的蚊子,得什么样啊?其他人站起来就要找,三个丫鬟也帮忙寻找。贤王世子甚至撩开桌布。
林孝玨在他往下瞧之前收回脚,兰君垣卸了重担,忙道:“走了,蚊子走了。”
蚊子为什么又走了?众位公子好奇的很,风少羽一边坐下一边不解的看着兰君垣“哥,你今天很奇怪啊。”
兰君垣用无辜的目光看着大家。
杨云飞亮出了招牌动作,骚骚头。
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正尴尬着,外面候着的小二悄悄敲了敲门:“兰公子,牡丹亭有位客人想见您。”
“君垣哥这里有熟人啊?他怎么知道您在这的。”贤王世子好奇的问道。
兰君垣淡淡一笑,看向风少羽,再转视林孝玨:“你二人随我去一下。”
叫上风少羽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叫林孝玨,看样子林孝玨跟风少羽更熟悉才对啊。
其他四人仰头不解。
林孝玨先风少羽站起来,对众位微微点头:“那就先,失陪了。”没有解释,竟然还同意了。(未完待续。。)
048 前世再提
牡丹亭的雅间门用一帘草珠设成,垂长及地,将雅间里面的景致遮挡的朦胧。
又因为朦胧,会令人每次路过都想挑开它。
若不急着挑开,只轻轻拨动珠子,会听到细碎且脆的响声,像歌喉通透的鸟儿在低吟,很是好听。
林孝珏和风少羽随在兰君垣身侧,待他掀帘进去,她轻轻摸了摸单粒的草珠子,凉滑润手,夏天摸着会更舒服。
这时风少宇都已经进去了,她这才放开手,终于掀大了帘子。
入眼的是一室的简单,再细看雅间内的陈设要比外面更清雅。
仿汉的四方矮案,四面各摆了一个蒲团,两个美丽女子分东西跪坐其上,正好让出门的方向。
见他们进来,两个女子站起来。
林孝珏目光从女孩身上掠过,直看向对门的墙壁,墙壁上左右各挂一张琵琶一把剑,都是很远久的样子。
不管久不久远,剑都是她喜欢的物件。
“你喜欢吗?是我让掌柜的这么摆的。”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孝玨收回目光一看,这女孩生的极其精致,柳眉水眼鹅蛋脸,樱桃小口一点点,尤其她有修长白皙的脖颈,哪怕是年纪小,也能将她衬托的十分优雅。
这人林孝珏是认得的,定国公府年纪最小的小姐,享誉京城的美人方颜夕。
前世她要比自己大上十几岁,她成年时。她已经是年过三十的女子,可年纪算什么,她三十几年未嫁人,哪怕年龄大了,也丝毫不能影响她京城第一美女的地位。
而且相传,她人有才又随和,可她只是在过年的时候见过她几次,没做过交流。
前程往事啊,见到这些不熟悉但认得的人,就又想起来些。
若她没有记错。那个人是要接方颜夕进宫的。被少施家的势力抵挡了一段时日,僵持不下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后来方颜夕到底进没进宫,真不得而知了。
林孝珏又想起了一些事。目光有些空洞。
“表哥。这位小姐是……?”方颜夕也在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
前面远远的看她。就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如今近了,才发现她的风华无双。眉平而浓,英气十足,一双桃花眼如点漆般幽静,鼻梁直挺,唇口精致,如她一样,她也是鹅蛋小脸。
在京城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子,眼前这女子的美貌可以排到第三了。
方颜夕看着这位陌生小姐看自己的目光由询问变成呆滞,眉心不自觉的蹙起。
兰君垣忙侧头瞧:“小姐?”他声音轻柔带着呵护。
林孝珏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失礼了,我看那墙壁布置的有意思,就出神了。”谁都知道她看的不是墙壁。
方颜夕嫣然巧笑道:“难得小姐喜欢,不过是我的无心之作。”
林孝珏点点头:“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该有个故事,不知小姐如此陈设有何意义?”
方颜夕一愣,不知道她说“也不是因为喜欢”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面色有些尴尬:“我喜欢而已。”
林孝珏了然一笑:“是我俗了。”点头致歉。
风少羽在一旁听得捏把汗,他是最不喜欢听女子谈话的,他认识的女子都喜欢针锋相对,原本以为方颜夕和林孝玨会和别人不一样。
也确实不一样,别的女子不满意会拐外抹角,林孝玨不满意会嘴黑的说出来。
他其实怕方颜夕误会林孝玨,因为有时候林孝玨不是针对人,只是说话冷而已。
好在方颜夕大度。
她见林孝玨笑了也跟着笑了下,便再无话。
风少羽松口气。
但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心情。
方颜夕目光直视兰君垣。
“表哥和少羽哥来聚仙楼怎么也不找我?”
兰君垣温雅一笑:“并不知你在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少羽虽然知道别人不是在问她,但也道:“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看着像你,可记得方大人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以为我看错了呢。”
方颜夕抬手让三人入座:“我陪清扬出来坐坐,也不知道能碰见你们,也是刚才一晃,才看见的,表哥坐。”她又让一让风少雨。
因为她视线全在兰君垣身上,并没有看见,当她说“陪清扬出来坐坐”的时候,钟清扬的细眉蹙了一下,不过一闪即逝。
林孝珏捕捉到了,垂下眼皮不知道想了什么。
这时方颜夕还是乖巧的请表哥和风少雨落坐。
风少羽没推辞的走了过去,可要入座的时候难住了。
一共四个位子,他们两个坐下,让林孝玨站着吗?风少羽摸透形式后先是对一直当陪衬的钟清扬拱拱手,示意让她随便做。
她是个真哑巴,跟她说话也没用。
钟清扬微微施礼,巧然落座。
然后他看向兰君垣:“哥你坐那。”又朝林孝珏招招手,坐我这里。
他的位子刚好对着门口,林孝珏要走过去还要绕弯。
兰君垣笑着拉过身旁女子的衣袖:“你累不累?要不要坐这?”语气体贴又温柔。
林孝珏淡淡摇头,不想坐的样子。
兰君垣得到答案直起腰看向方颜夕,再次问道:“夕儿叫我有什么事?”
方颜夕目光从红色的袖口上转移到表哥的脸上,她又一巧笑:“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你又不是外人,是我的表哥。”
若是以前,方家拿他兰家的人当狗,那么从方景奎死开始。方家拿他兰君垣当狼,方景奎的葬礼都不让他参加,可想而知,大舅舅该是如何警告这个表妹不要与他往来。
无论是狼还是狗,他都不是方家养的。
兰君垣心里明白但没说出来,只笑道:“那就是没什么事,我那边还有一群兄弟等着呢,少羽……”他喊了一声,拉着林孝珏转身要走。
好在风少羽没有大大咧咧的入座,他总算听出来了。哥并不想多里方颜夕。若从前一样啊。
风少羽站直了运一口气。方颜夕看了忙道:“其实是有事的。”她又期待的看向兰君垣。
风少羽脚步定住。
兰君垣和林孝珏转回头来。
方颜夕目光变得无奈,沉吟一下还是笑了。
“表哥随梁大人去江南那么多时日,我许久没见到您了,所以想问一下您好不好。”
兰君垣笑着一伸胳膊:“如你所见。我很好。谢谢。”将自己展示给她看。
话里透着客气。方颜夕笑容僵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又笑了:“表哥带了女子回来?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目光终于直视到林孝珏的脸上。
她们开始不是聊过了吗 ?兰君垣侧头看林孝珏一眼。小丫头正一脸严肃,他正回脑袋笑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个笑容一句话,表明了这女子在他心中地位。
方颜夕笑容转大,问林孝珏:“不知小姐贵姓?”
林孝珏还没等回答,兰君垣已经不咸不淡的告诉她:“周小姐。”
曾经她告诉过他,她是姓周的。林孝珏看着这个此刻别扭的男子淡淡一笑。
这两个人虽然没有彼此说什么,但是这面部的交流太频繁,方颜夕的眼睛好似被什么刺到。
她忍住情绪,对林孝珏深深一礼:“原来小姐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不知表哥在哪遇见的小姐,也不知道小姐是因何事帮助的表哥,但夕儿这里都要深表谢意,谢谢小姐照顾表哥。”
林孝珏点点头:“不必如此,我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兰公子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即便他不是,方小姐的表哥,我也会救她。”
一席话将方颜夕说的脸色微红,连优雅的脖子都红了,风少羽听了这么久,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忙从座位处走到兰君垣身边,面向方颜夕道:“我们和照哥儿订好了包间,要喝酒去了,你们两个姑娘家没事也少来这里,早点回家吧。”
钟清扬虽然说不出,但听得见,听到贤王世子的名头,眼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方颜夕目光扫了一眼好友,露出好看的贝齿道:“原来照世子也在,他定不知道清扬在这,要不要叫他也过来?”
她本是千金小姐,一直都是别人捧着她,什么时候要她一个一个的相请还有被拒绝呢?
风少羽心道,你这样够着人家累不累啊。
看她笑得有些勉强,又不忍了,忙道:“照哥儿还忙着喝酒呢,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家吧。”
夕日亲密的玩伴一直在担忧她们的安全,方颜夕面露欣慰,她看向兰君垣:“要不表哥你送我?反正以前你跟照哥儿他们喝酒你也总是先走。”歪着头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在讨好,在撒娇,也有祈求。
兰君垣看向风少羽:“我没空,少羽你呢?”
“……”他也不想去送。
风少羽看了小结巴一眼,哥那日都说了喜欢她,二人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就成全吧。
最后他无奈道:“要不我送你吧。”
方颜夕目光在表哥和那女子脸上来回梭巡,好一会她才露出嫣然笑容:“那就劳烦少羽哥了。”
风少羽挥挥手臂让钟清扬站起来:“走吧,我到时候再赶回来了。”
他催促着,方颜夕和钟清扬就都加快了动作。
二人对兰君垣和林孝珏行礼:“周小姐再见。”方颜夕笑着道。
林孝珏微微颔首:“再见。”
五个人分了两伙,以礼相别。
待他们走远,兰君垣目光收回来,转身正视着林孝珏。
林孝珏仰起头,见他如此正视,笑着问道:“何事不解?”
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的地步。
兰君垣嘴角勾笑:“你怎么知她姓方?”
方才没人介绍,她就自己说了。
林孝珏不瞒他:“前世见过。”
又是前世,兰君垣摸了摸鼻子,突然就忍不住了。
“哈哈……”
他笑的爽朗。
林孝珏问道:“你又为何发笑?”
难得心情大好,原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高兴,瞅她就想傻笑。
兰君垣止住笑容道:“要不你猜猜?”
“笑我的话,你不信。”
兰君垣沉吟一下摇摇头:“我信的,因为你说上辈子我死的很惨,听到那我就信了。”
像兰君垣这样的人,他想要怎么样的人生,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下场自然也预料到了。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兰君垣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她:“我想今生我不会了。”
“是吗?”林孝珏眨眼一问。
兰君垣很肯定的点点头:“我想我不会了,除非……”除非什么他没继续说,突然转了话题:“别一直说我了,你呢?你怎么样?不管上辈子的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孝珏仔细想了想:“说实在的,还不错。”她很满意的点点头。
兰君垣露出这样我就放心了的表情:“那以后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孝珏倏然一提嘴角:“你知道我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听少羽说你回京是因为家里人给你订了亲,你真的要嫁人了吗?”
这个消息应该是管事的告诉风少羽的。
林孝珏挑挑眉:“婚姻大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嫁的。”
兰君垣一下子拉起她的衣袖放在二人视线中间:“我不想你嫁给他。”他霸道的说道。
林孝珏看着自己被他握紧的手腕,好笑的道:“他是谁?”
“他是内阁大学士陈阁老家的六公子,他姓陈明博彦,字子鱼,他人才一表、学富五车,出身高贵,家世清流,早几年就是京中贵女最佳夫婿的人选,可即便他如此优秀,我还是不想你嫁给他。”
林孝珏笑了笑:“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可你忘了,他病了,他病了,我就得嫁给他。我要嫁给他,然后他可能,活不久,或者出嫁那天,他就死了,更或许还没出嫁,他就咽气了,那我就是克夫,更没人娶我,要么就守寡,总得嫁给他的。”
“……”兰君垣吸了一口气,更斩钉截铁的说:“那就让他好起来。”
“怎么好起来?”林孝珏嘴角勾了勾。
兰君垣也勾起嘴唇,温和一笑,给她她想要的答案:“跟我走,去给他治病。”他说着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出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