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像谁?
换季,自然就要做新衣裳。
给老太太请完安,等着量体裁衣,林孝瑜闲来无事,便让丫鬟将压箱底的衣服都找出来,不喜欢的就不要了。
刚好少施氏打发走了汇报琐事的下人,来看女儿。
她一进屋,看丫鬟和女儿都在忙碌,便调侃笑道:“我们的五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林孝瑜是她和林世泽的第一个女儿,本排行老六,不过这些年都没人提过林孝珏,老太太也叫五小姐,最后整个府也就都这么叫了。
虽然现在林孝珏回来了,但不知道怎么的,少施氏越发喜欢女儿的这个排行。
林孝瑜听母亲揶揄她,放下正比量的裙子,走过来挽住母女肩膀,娇嗔的道:“娘,我回来想一想,我又喜欢三姐的那块料子了,您能不能多给我做一套。”
少施氏宠溺的点了她的脑门一下,拉着她坐下来。
“多做几套衣服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若被你大伯母知道又要告诉老太太说我中饱私囊,你大伯母整天就知道盯着咱们手里的这点东西。”
林孝瑜体恤母亲的难处,想了想道:“那我让外祖母送我,这样就没人敢说娘了。”无邪一笑,眼波流动,极近风华。
少施氏看着一晃就大了的女儿十分欣慰,女儿长得像丈夫,这是令她十分骄傲的事。
母亲二人说了一会话,丫鬟便把去年的衣服打包好了。
少施氏叫来丫鬟道:“小姐不用的东西。先剪了再扔掉,尤其是带绣花的地方,别谁得了小姐的衣服再去做什么腌臜事,听明白了吗?”
就是让人把这些衣服毁了,都是没下水的旧衣服,说旧却比她们新的好上几倍,丫鬟虽心里觉得可惜,但她又做不得主,福身称是,就要离去。
“回来。”林孝瑜突然叫住他。
丫鬟和少施氏都有些不明白。
少施氏问道:“旧了就不要了。没什么可惜的。你表姐那么多御赐的料子说扔就扔,怎么我的女儿还比不上晚晴?”
林孝瑜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袱,随意翻了翻道:“我是想到一件事。”她转转眼珠,古灵精怪的看向母亲:“娘。我们府上刚回来那位小姐不是没衣服吗?我这衣服丢了也可惜。不如我去送给她吧。”
少施氏淡笑着看向女儿:“没给她裁衣服是老太太还不肯认她。你知道我也是很为难的,你父亲又不会怪老太太,只会怪我没照顾好她。真可谓忠孝不能两全,你有心,就送过去吧。”
林孝瑜没想到母亲会同意:“我听说她执拗的很,刚回来就把祖母气着了,母亲都可以不追究,您可真好。”她说着扑倒母亲的怀里。
少施氏手摩挲着撒娇的女儿,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朝堂这一边更为热闹,先是有言官建议皇上选妃,这事归礼部管啊,说道最后就都推倒韩大人身上了。
皇上对女色之事并没那么在意,今天不知为何却不阻拦,韩大人揣测不到皇帝的想法,很为难。
这时候又有人说他正在物色人选,就提到了那副画像。
韩大人这下真的傻了眼,有苦难言,他堂堂礼部尚书,被这些人陷害的好似一个奸佞小人一样,他的礼部又不是给皇上物色女色的地方。
韩大人有心辩驳,刚一说话。
“是什么样的女子?韩大人不妨呈上来容朕看一看。”
皇上淡笑着看着他。
韩大人打了个冷战。心想着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好信儿了呢?不过无法,还是得将画像呈上去。
这时候朝堂上的各位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有看过的画像的,等着看皇上的反应,有没看过画像的,既想看画像又想知道皇上此时对女色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太监将画像打开来,端到皇上眼前。
所有人屏气敛息。
出乎意料的,皇帝没什么可以猜测的表情,只是将画像接了过去。
“画工凑合。”皇帝看罢之后评价了四个字。
韩大人擦擦冷汗,迈出一步道:“出自晋王世子之手。”
“哦?老十八啊。”皇上明显带着感慨。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夸奖之意啊。
有大臣相互抵了个眼色,那些准备参晋王世子不学无术,欺良霸善的折子统统收回到袖口里。
这时皇上将画像递给太监,看着殿下群臣道:“给定国公看一看。”
这下群臣又懵了,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大家用目光注视着画像从太监手上交到定国公手上。
定国公目光明显有一瞬间凝固。
他放下画像突然跪倒,直呼:“皇上圣明,此女不宜入宫,有人将这样的画像给皇上看,恐居心不良。”
这是怎么了?
韩大人吓的忙跪地:“方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方景隆将画像拍还给韩大人:“你自己仔细看看,此女长得像谁?”
像谁?韩大人拿着画像看了一眼,他要是知道像谁就不会拿着画像来找人了。
其他百官也是不解,到底这女的怎么了?大家小声议论。
“大殿之上,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喧哗。”
没等皇上和大太监说话,廷尉突然一嗓子。
百官俱静下来。
这时候皇帝突然哈哈大笑,他站起来指出一个人:“你看看,像谁。”
这人正是林世泽,林世泽低着头站出来,拱手道:“此画像臣先前有幸看过一眼,像谁臣不知如何称呼。也不敢说。”
少施氏的太医听了女婿的话,心中开始打鼓了,这女的到底像谁。
皇上嘴角勾了勾一挥袖:“你退下吧。”
林世泽不甘的抬头一眼,触碰到了皇上尖锐的目光,忙低下头退回道列队里。
皇上叫来大太监:“巴陵郡的郡丞不是回京述职了吗?安排在哪里了?”
巴陵郡的郡丞如果大家没记错的话,是曾经武国公的大儿子,皇上靖难之时,可没少挨武国公的打,所以登基之时对武国公十分不满,褫夺封号。将其关进大狱。最后武国公惨死,周家一落千丈,若不是皇后是周氏的人,相比此时已经没有周家人存活在世了。
皇上这时候却提到周氏的人。是几个意思?
群臣明显感到了今天朝风有点难懂。同党中人都要相互暗示一眼什么的。
吏部尚书赶紧站出来:“周大人政绩卓越。是朝中栋梁之才,现任礼部主事。”
“招他进来。”
没评价好坏,对吏部尚书的赞美之词也不加褒贬。就是要见这个人 。
皇上的心思至今没个人能懂,方景隆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周家是方家的死敌。
不过谁怎么想都没用,皇上要见的人,很快就传来了。
文武百官目迎着这个面容清瘦的男子稳步走上殿来,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官职低微,还呆过巴陵那南蛮之地,哪怕推测年龄也到了中年,可这玉树临风的气度,满朝文武,除了探花郎林世泽谁也比不上。
而林世泽还比他小十来岁呢。
原来这人就是周皇后的哥哥啊,有后生晚辈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只听说当年京城有位周少爷,意气风发,风华绝代。
还有人看过画像的人有一丝丝疑惑,这人眼熟啊。
周光祖对其他人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他走到殿中,撩服一跪:“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抬抬手:“平身吧。”
周光祖站起来,皇上同时后坐下去。
“周大人眼神可还好?”皇上也不叙旧也不感慨,而是莫名问道。
周光祖愣了愣,道:“尚可。”
皇上指着韩大人:“把画像拿给周大人看。”
韩大人真想把这画像给吃了,可他还跪在皇上面前呢,怎么张嘴?
韩大人一抬手,将画像递给周光祖。
周光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没看之前还挺纳闷的,一看之下,下了一跳。
“此人好像吾妹。”他脱口而出。
皇上哈哈大笑,点点他:“更像哪个?”
周光祖苦笑道:“更像小妹妹一些。”说着舍不得移开视线,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画像。
皇上点点头,指着林世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家小妹好似嫁给了我们林大人,林大人却不敢说出这人的身份,林大人。”
他肃然叫了一声。
林世泽慌忙跪地:“圣上圣明。”
皇上憋了一会,莫名其妙的又笑了:“你又没犯什么事,这么害怕干什么?来起来,都起来。”他抬抬手,示意跪着的定国公和韩尚书也起来。
方景隆却不肯给皇上面子,他执意道:“皇上,有些人将这样的画像拿给皇上看,这是对皇后的不敬啊,或许他们还居心叵测,想着用和皇后娘娘相貌相似的女子来魅惑皇上。”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声情并茂,十分担忧的样子。
皇上目光变冷,冷声道:“这有心人是谁啊?你是指韩大人还是晋王啊?”
啊,画像是晋王世子画的。
韩大人双手颤抖,重臣与亲王相勾结也是罪,可他没有啊,韩大人的目光变得无比委屈。
而方景隆呢,被皇上噎的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皇上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突然又笑了:“都起来吧,再不起来就跪倒明天。”
两个人慌忙站起。
群臣被皇上搞的摸不清头脑,低头敛气站在殿中央。
“其实,眼睛更像皇后。”皇上面向群臣,笑的和蔼:“韩大人。”他又叫了一声礼部尚书。
韩大人可以用人品保证,再有一声,他就直接尿裤子。
“臣在。”韩大人小心翼翼的拱起手。
皇上笑道:“你这画像供的好,晋王世子画的也好,统统有赏。”
“啊?”韩大人心急了,他这画像可不是要给皇上看的啊,要是皇上让他交出画像上的女子怎么办?
“圣上……”
“直接喊圣明吧。”皇上一挥袖站起来。
“退朝。”大太监即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喊着结束语,浮沉一掸,挥斥武文。
韩大人有种死了五遍的感觉,谢天谢地,皇上没让他把那女子送过来,谢天谢地啊,退朝了。
相比韩大人的轻松只有被烤过的人才能懂,但别的人也有别的人的难处。
林世泽在百官之中,看见周光祖走在他前面,他回头看一眼少施大夫,老丈人正在和别的太医说话,没注意他。
林世泽悄然追上周光祖:“大哥,您别老无恙。”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在周光祖耳边低头道。
周光祖一回头看是这个负心汉,淡然一笑:“林大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
两人同在礼部为官,周光祖要第一辑。
林世泽明显感到了此人的生疏,肚子里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想了想道:“我把孝珏接回来了。亲事也定了,大哥应该接到了帖子。”
周光祖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我已经让内子下了帖子,届时会到府上去看外甥女,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林大人多多包涵。”
林世泽慌忙摆手:“大哥……”
周光祖道:“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我是不想和你说话的,但孝珏姓林,这事改不了了,我忍气吞声也是为了孩子能有个好归宿,你最好善待她,不然我姓周的虽然败落了,但宁可玉碎也要跟你姓林的一博。”
终于说出了心底的怨气。
林世泽目光变得无奈:“大哥放心,我会好好待孝珏的,她是我的女儿。”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周光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瘦但很挺拔,也很倔强,林世泽看了一会才迈动脚步。
这时百官最密集的队伍已经跟了上来。
只听一群人围着礼部尚书在说些恭喜的话,林世泽眉头不高兴的蹙了蹙。
韩大人真是够了,被一群无知的家伙围着,他简直要疯了。
“各位大人啊,你们真的误会了,是小儿病重,要请大夫,我真的不知道这女子和皇后相像啊。”这画像也不是给皇上看的。
“韩大人真是……”同僚不理解:“您就别拿乔了,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皇上透露了什么,您那边才说要选妃的?”
这事也不是他的主张好吧,韩大人真的无法解释:“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哎呀……”被人踩到了脚。韩大人带着哭腔道:“小儿真的病重,我得急着赶回家,告辞,告辞了诸位。”
“韩大人慢点走啊……”
人群被破开一个豁口,韩大人还听谁的?跑吧,有几个人撂着袍子追。(未完待续。。)
011 收衣
林孝瑜带着丫鬟来到南荒院,这里许久不曾住人,通过去的花径修剪的不太整齐,和府中别处比,透着寂静的荒凉。
林孝瑜在门口停下,她转身问跟在身后的丫鬟“你见过哑巴吗?”
丫鬟想了想:“奴婢小时候村里还真有个哑巴,不过是个男子。”
“什么样?”
“长得结实健壮,胖头胖脑的,一张嘴就是呜呜啊啊,大家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着傻呵呵的。”
林孝瑜听了莞尔一笑:“去叫门吧。”
丫鬟忙称是。
陵南和周一在房中背诵药材分类,才开个头,辛温解表药,没办法,做别人的丫鬟要学针织缝补,当小姐的丫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得先学药。
这时听见院子中有声响。
周一放下书伸长了脖子,小声道:“谁会来啊?”
陵南心想,不会是二老爷来看小姐的吧,自打小姐进府,这林府可是一个人都没来过。
陵南站起来,招招手叫周一,二人准备迎客。
可谁知迎进来的是一位年龄稍小的小姐。
林孝瑜的丫鬟看这两个乡下丫头呆头呆脑的,忙提醒:“我们五小姐来看你家小姐了,你家小姐呢?还不叫她出来?”
五小姐?她们家小姐才排行老五吧?
周一望了一眼陵南。
陵南淡淡一福身:“我家小姐正休息着呢,现在不方便打扰。”
“我们家小姐好心来看她。怎么叫打扰呢?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那丫鬟面色不愉。
周一瞪着眼睛要张嘴。
陵南一手拉住她,抬头看看眼前这位气度恬静的小姐,道:“我家小姐现在不宜打扰,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奴婢带为转告就是。”
林孝瑜轻轻摇摇手:“无妨,你们先忙吧。”
意思就是不用管她?陵南心中不解,周一不知所措。
这时只见她迈着轻巧休闲的步子打量四周。
“我还没进来过呢 。”林孝瑜看罢一圈转身对其丫鬟道。
丫鬟低头笑道:“小姐没事怎么会来这?”
林孝瑜没再跟她说什么,突然转头看向真的要去忙的两个丫鬟。
“你们知道这里死过人吗?还是吊死的呢,你们不怕吗?”
这里的吊死鬼就是小姐的母亲啊。
周一真的要忍不住了。
陵南小声对她说:“你先去里屋看看小姐醒了没。”
周一难掩怒气,知道再呆下去可能会起冲突。她一扭身子。气冲冲进了里间。
见她走了陵南才笑道:“奴婢自打跟了小姐,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吊死鬼还不足为惧。”
林孝瑜听着丫鬟说话挺冲,她假装没听懂 。笑了笑道:“那我姐姐呢?我姐姐怕不怕?”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是林孝玨把。
陵南淡笑着摇头:“小姐自然也是不怕的。”
“对了。她是哑巴,可能不知道害怕。”林孝瑜同情着垮下脸去。
陵南双手叠在小腹前,低头没说什么。
林孝瑜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你就是三婶身边的那个大丫鬟?”
陵南点头:“正是奴婢。”
“我说呢。”她说什么?之后再没继续。只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周三。”陵南斩钉截铁的说。
“这是什么名字?”林孝瑜眉头蹙起。
“意思你前面还有一、二?”
“正是。”
“那后面还有四五吗?”
“暂时没有。”陵南实话实话。
林孝瑜突然莞尔一笑,招手将丫鬟叫过来:“过来。”后让丫鬟将手中的包袱打开,笑着对陵南道:“我这有些旧衣服,不过都只穿过一次,样子还都是新的。”为了佐证自己说的属实,她挑出一件嫩粉的裙子拿在手中给陵南看:“你家小姐刚回府,想必也没什么穿着,我这些不要了,就给她穿吧。”
说着也不管陵南接不接,就让丫鬟往林孝玨房里送。
陵南忙拦住丫鬟:“小姐的心意我待我家小姐领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林孝瑜突然面色一沉:“我们是亲姐妹,我能看着我的姐姐穿着很寒酸吗?你要仔细,你只是个丫鬟,你只能趁我姐姐不在的时候带他谢谢我,但没有权利说要还是不要。”
陵南抬起头无惧的看着她。
那家伙突然眼神像受伤的小鹿,一下子就躲开了,然后委屈的跟旁边的丫鬟道:“我来看姐姐,可姐姐都没时间招待我,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陵南拿着包袱攥紧了拳头。
最后林孝瑜又恢复了以往的文静,朝陵南和蔼一笑:“我先走了,姐姐醒了记得帮我问好。”
领着丫鬟端庄有礼的走出去了。
北方深秋的下午要比夏天黑的早很多,宫灯点燃之前,方景隆被方贵妃召来了。
贵妃一身紫色衣裙,头上攒花带宝,雍容华贵,年近四十却依然风采不减,这样的美人就站在帘里迎着亲人。
方景龙一进屋就和她对视上了,还吓了一愣:“站这里做什么,再找了风。”
“我这不是心急见大哥嘛。”
见哥哥一脸严肃,方贵妃忙叫人赐坐,然后打发了屋里的所有下人,只留心腹丫鬟一人添茶倒水。
这丫鬟是贵妃出嫁时从方景隆府带来的,忠心不二不容怀疑。
方景隆看她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小妹妹。
“妹妹急召我进宫所谓何事?”
方贵妃小声道:“方才皇帝叫了几位忠臣和吏部尚书去了养心阁,我还听说早朝时皇上驳了御史的折子。所以心里有些担心。“
方景隆肃声道:“四皇子都成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见方贵妃低下头去,方景隆又觉得话说重了。
他缓和一下语气,道:“江西匪患存在二十几年,一朝被平息,皇上最近心情很好。”
“那他还如此对咱们家?”方贵妃不忿。
方景隆看他一眼叹口气:“还不是你二哥不争气,若不是他弃城逃跑,就不会有君垣和风少羽什么事了,如果他一举拿下江西城,我心中有底气。也好劝服皇上立太子了。”
皇上自周皇后死后没在立后没立过太子。距今十五年了。
方贵妃手指甲嵌到肉里,不高兴的问道:“大哥不是说江西城是二哥打下来的吗?”
“那都是那些小人为了拍马屁上的假折子,这事江西百姓都知道,皇上要是真追究起来一查一个准。我能撑到现在就是皇上还没让人查。”
贵妃听的心里:“那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君心谁能猜得透。尤其是咱们这位。”方景隆说着大实话。然后小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皇上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方家既往不咎。对兰君垣和风少羽嘉奖其功劳。”
“君垣倒是无妨,毕竟骨子里有咱方家的血统,可陈国公要是得势了,我在宫里还怎么熬下去,别说我,就是大哥也不能轻易扳动陈国公啊。”
陈国公的妹妹是皇贵妃,皇上不立后,她就是后宫之首。
“皇上这一招叫平衡施礼,他既然不让我方家得势,就不会让陈国公做大,不然皇贵妃这些年怎么没孩子呢?你以为这皇贵妃的位子她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因为她无子。”
“反而我生了四皇子还不如一个不会下蛋的?”方贵妃听糊涂了。
陈国公小声道:“她那皇贵妃没什么好羡慕的,皇后生的大皇子身有残疾,皇上是不会立他为太子的,放眼整个后宫,就咱们高隧最出众,皇帝若非不立太子,立太子比为高隧,你还急什么。”
“是这样啊。”方贵妃面上尬尴,小声嘀咕道:“可这么多年,皇上也不立太子,我还以为他心里想着那个残废呢。”
“皇上心里想的就是他。”方景隆手指往桌上点了点:“今日我才知道,皇上对周氏族人是不同的。”
“听说皇上见了周辉祖?”贵妃眼中有些茫然。
方景隆眼睛微微眯起:“是啊,不过没对他另行关照,只是让他看一张长得与周皇后想象的画像。”
“画像?女子的?”方贵妃声色有异样。
方景隆看她一眼示意她淡定:“皇上对周皇后念念不忘,不过看了那画像他也没准备怎么样,只是看一看,不过这却让我知道了周氏在他心中的分量。”
“那万一周氏绑住大皇子,东山再起怎么办?”
“大皇子是站不起来的。”方景隆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所以皇上对周氏人才是照顾,而不是中用,你就安心吧。”
皇上一日不立后,一日不立太子,就没法让人安心,方贵妃坐着都觉得很心烦 。
方景隆想了想安慰她道:“我们高隧智勇双全,朝中有很多忠臣都看好他,你就别担心了,朝中有我斡旋,眼下先把景奎的事办妥,咱们方家人不能白死。”
这件事好似比立太子还棘手,贵妃道:“我方才不是跟哥哥说了,皇上召集大臣在养心阁商议事情,是君垣带着军队回京了,我想皇上的意思是要劳军封赏。”
“那不行。”方景隆眼睛一眯:“别说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害死景奎的那些刁民也得死。”
他说的恨戾,怨气极重。
按理说,兰君垣是他方家的外甥,若是和和睦睦的,劳军封赏也是好事,现在却闹得家宅不宁。
方贵妃眼睛一瞟,气冲冲道:“大姐也真是的,生这么个炫世的货,咱们家到底哪得罪他了?”
方景隆听着她的话,知道她是在骂那个良心狗肺的外甥,他垂垂眼皮,恨由心生。
林孝玨近日睡得越来越多,醒的越来越晚。
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她才爬起来。
周一和陵南一左一右伺候着,三婶的丫鬟似往常一样,周一噘着嘴,一脸委屈。
“什么事,说吧。”林孝玨瞅着镜子,也不看她,问道。
周一看着镜中的小姐,欲言又止,低下头去。
林孝玨笑了:“憋了这么半天,就是等着我,问。我问了,却又不说,那你就一直憋着。”
“小姐。”周一娇嗔一剁脚,看看陵南,回过目光说道:“今日突然来了一个五小姐,您想啊,咱们在无锡的时候,三太太说您是五小姐,怎么回到京城又来一个五小姐,我猜想是那女人的孩子。”
林孝玨点点头:“你猜的不错。”
周一听了更加气愤:“那她怎么占了小姐的位置,小姐你往哪摆?”
林孝玨想了想小:“天生我才 ,自有地方摆,等吧。”
周一看小姐不生气 ,嘴撅的更高了,陵南忍不住笑出来。
周一气道:“陵南姐,你也笑,都气死我了。”
陵南放下手中的梳子,道:“是是是,就你生气,我们都不生气。”
这话说的周一没言语了。她努努嘴,然后看向林孝玨:“小姐,对不起,我不是为了让你添堵的,是她们太侮辱人,那小姐不穿的衣服,挑剩下的送来给小姐,小姐又不是要饭的,干嘛要她的破烂,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人吗?我就是气这个。”
林孝玨听了扭头看向陵南:“送了衣服来?”
陵南咬唇点点头:“我还没等说小姐不稀罕别人的东西,那小姐就硬塞到我手上,然后带着人就走了。”
“作得一手好死。”林孝玨喃喃自语。
两个丫鬟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陵南问道。
林孝玨眸子变得认真:“衣服呢?”
“啊!我怕小姐看了碍眼,所以拿到卧房去了,晚上填炉子烧火。”陵南说着自己预想的安排。
林孝玨回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子……越来越好看了,她倏然一笑:“拿过来给我。”
“小姐。”周一真怕小姐要穿。
林孝玨镜中目光渐渐不屑:“收都收了,人情也欠了,自然要穿出去给人看。”
“真的要穿?”
两个丫鬟五官紧急集合在一起:“小姐您又要受委屈了。”周一瘪嘴想哭。
陵南心道:不是她面对二夫人的女儿不敢强势,是小姐的身份确实尴尬,若真闹大了,鱼死网破她们也赢不了,自古皆是,百善孝为先,与林府反目,小姐则无立身之地了。
一声叹息,无奈至极。(未完待续。。)
012 狗穿衣服
第二日少氏族接到的消息是那位刚回来的小姐又备车出门了。
给老太太请安之后,一家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她故意将此事无关紧要的讲出来,是为了说给大夫人听。
大夫人听了果真有些鄙夷。
她笑道:“这怎么还三条两头的往外跑呢?咱们家哪有这样的孩子,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两口子也太惯着她了吧?”
少施氏无奈的笑道:“话是如此的,可也无法说给小姐听,小姐毕竟刚来京不久,许是想见见世面,总是不好阻止的。”
“哎呦,一个京城有什么好见世面的?”大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那几条街,店铺也就那么几家,都走烦了。”
说的她好像什么都看不上一样。
少施氏抿了一口茶,淡笑道:“大嫂自然是不在意的,小姐毕竟是孩子呢吗。”
大夫人听了突然严肃起来,她探过头小声道:“她可都十六了,即便是哑巴,该成人的也都成人了,哪有一个小姐整天往外跑的,我知道你做后娘的难处,可这家归你打理,你也不能不管啊,尤其是在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京城浪荡子又多,被人臊皮再给咱们丢脸。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少施氏面上很为难的样子:“我还是找母亲商量商量吧。”
“行。”大夫人想了想:“你去说也不太好,告诉老太太。还治不了她了。”
二人正说着在门口踢毽子的孩子突然起哄起来。
“好可爱啊。”
“这谁的小狗啊。”
“还是第一次见狗穿衣服呢。”
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来。
少施氏道:“去看看。”
二人迈步出了门,院子里几位小姐和少爷正围着什么。
“你们看什么呢?”少施氏走到孩子们身后,往圈里一看,是一只花点狗,穿着粉红色的绸缎小比甲。
少施氏目光一冷:“谁干的?”那比甲上分明用毛笔写了五小姐三个字。
这不是骂她的孝瑜是狗吗 ?
林孝瑜也在几个人之中,见母亲发问,她咬了咬嘴唇。
“娘,不知道谁骂我。”
“那边还有。”这时林家小少爷,是大夫人生的。指着院门处的一颗银杏说道。
大家目光望去。那不是一只,五六只,穿的花花绿绿的。
林家三小姐眼睛转了转,在林孝瑜耳边轻声道:“我怎么看那狗身上的绣花眼熟。好像是你的衣服。怎么不穿了。都孝敬狗了?”噗嗤一笑。
二人平日里就有些不和,林孝瑜一听三姐挖苦她,顿时就气哭了。
捂着脸往自己的院子跑。
少施氏心疼女儿。和大夫人交代一声,带着下人追了过去。
娘俩一合计,这事不是别人干的,就是回府不久的那个小哑巴。
林孝瑜趴在床上哭的好不伤心,少施氏道:“孝瑜,你先别哭了,她如此侮辱你,就是没把咱们娘俩放在眼里,这事得让你父亲知道。”
林孝瑜坐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母亲:“可母亲不是说她是哑巴,怎么有这么多坏心眼?拿我比作狗,侮辱人都不用带脏字的。”
少施氏心里合计一下:“看来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得想个法子了。”
想法子做什么,林孝瑜没有问,她看着母亲的脸,委屈生出的怒意直上眉头。
傍晚时分林世泽出门归来,林孝瑜一得到消息马上奔向父亲书房。
敲开门,见父亲桌上摆着一件鲜艳的小比甲,父亲正用不高兴的目光看着她,林孝瑜立马就流下泪来。
“父亲。”她跪坐在父亲对面,低头小声道:“父亲,若一个人好心做了错事,这件错事伤害了别人,那个人该怎么做?”
林世泽听说林孝瑜给林孝玨送衣服,正要责问她,此时见女儿乖巧柔顺,又话中有话,他怒气渐渐笑了,声音淡淡的道:“那要看她做的是什么事情,还要看对别人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林孝瑜抬手将桌上的小比甲拿在手中给父亲看。
“其实这些料子是我的衣服。”她委屈的道:“昨日我将喜欢的衣服都拿出来,想着姐姐刚来这里,以前定没几套衣服,就把它们都打包给姐姐送去了。”看父亲面色不明,她忙解释道:“都是我很喜欢的衣服,料子贵重也都是大师傅剪裁的,平时都放在箱子里舍不得穿,父亲不是常常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都是拿我喜欢的衣服给姐姐。可是……”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可是姐姐好似不高兴了,她将衣服都裁了不说,还穿在狗身上。”
“难道她不该这么做?”林世泽面色冰冷:“我们林家人都是要骨气的,你姐姐不要你的接济这没什么错。”
林孝瑜听了父亲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心道:“还好没听母亲的说那哑巴不是,父亲好似没有帮着她的迹象。”
她哭诉道:“父亲真是误会孩儿了,孩儿也是今天才想到姐姐可能是生气了,我送去的时候她挺高兴的,谁知她心里是不高兴的,若她当时告诉我,我当场就跟她道歉了,怎么会惹她不高兴呢?现在姐姐不高兴不说,还糟蹋了东西。”
她将比甲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穿不暖,我们家却给狗穿衣服,这事要是传出去,恐父亲的名声会受到连累。”
女儿如此识大体,这是林世泽没想到。
他欣慰的笑了笑:“算了。你也别自责了,这件事你姐姐确实有点过分,我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睚眦必报。”
说到这是,林孝瑜能明显感觉父亲目光有些失神,她一想,父亲定是联想到了那哑巴的母亲了,听母亲说,那也是个极小气的主。
她目光有些躲闪。
林世泽接着道:“不过她自外面长大,读的书也少,父亲也给她定了亲事。她自呆在家中的时日不多。没事你就别去惹她了。”
到最后其实还是偏向那个哑巴的。
林孝瑜低眉顺目答应了。
林世泽突然有些自责,大女儿自周氏死后就不在身边,他把对女儿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孝瑜身上,别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请先生教女儿琴棋书画。女儿一向端庄懂事。他也是一直把女儿捧在手心中,如今却因为刚来回来几天的大女儿而责怪小女儿。
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林世泽心中一声叹息,找出一块端砚:“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块好砚台吗?这块是父亲在玉笔会上得的。皇上御赐的,你拿去吧。”
林孝瑜高高兴兴接过来:“谢谢父亲。”
林世泽更愧疚了。
“衣服没了就去告诉你娘,再做几套新的,今后这种事不是不可以做,要分人,有心人得了你的东西会感恩戴德,有些人则不会,你要分清楚,不要施欲加之恩。”
明明是哑巴不识抬举。
林孝瑜很受教的答应:“孩儿知道了。”
“退下吧,我还要忙政事。”
林孝瑜乖巧的从父亲房里走出来。
刚一出来她回头看看,四下里无人。
她忙叫上丫鬟:“去找娘亲。”
三个人就往东走,来到少施氏的院子里。
“娘。”
林孝瑜一进门先是叫了一声母亲。
少施氏在坐着等她呢,叫她过来坐,然后把下人都打发出去。
待室内静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少施氏忙问道:“你爹怎么说的?”
林孝瑜将砚台随意丢在桌上。
“从小到大,除非是因为功课,父亲从没对我冷过脸,今日却为了那个哑巴,数落我的不是。”
“他责骂你了?”少施氏言中带恨。
林孝瑜点点头:“娘,您跟父亲这么久,您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少施氏目光有些茫然,她自诩聪明过人,但丈夫的心事她一直摸不透。
他对她尊敬有余,怜爱不足,曾经她以为他就是那样冰冷一个人,可看他对哑巴的态度,难道他心里一直有周安宝?
少施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爹是个有抱负的人,这些年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族中子弟的成材上,他是想扶持一个世家出来。”
为家族之名?那有什么意思。
林孝瑜不懂大人的心思,她噘嘴道:“反正气死我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嫁人啊?赶紧滚出咱们家吧。”
少施氏道:“快了,陈少爷怕过不了半月了,这几天商量着下定呢,只是你父亲一直拖着。”
林孝瑜哼道:“父亲是怕她吃亏吧,一个哑巴,嫁谁也说不出话,有什么好拿乔的。”
少施氏也笑道:“这话倒是不假,若不是陈公子有恶疾在身,就算是轮八辈子也轮不到她的身上,当年母亲去赴宴,有幸见过陈公子一次,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可惜了。”
“比父亲还英俊?”林孝瑜不信。
少施氏道:“不仅如此,学问也是相当了得,你父亲都说,陈公子是状元的料。”
父亲才考了个探花。
林孝瑜对那病秧子莫名起了敬佩之心。
“照母亲这么说,林孝玨能嫁给他还真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了。”
少施氏不屑一笑:“哑巴命好呗。”
母女说着私房话,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孝瑜看向母亲:“这么晚了,谁啊?”
少施氏站起来,回头看女儿一眼,小声道:“是那边的人,这哑巴三天两头出门,上次还去了前门大街,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得盯着点。”
这倒没错,小心舍得万年船。
林孝瑜眼睛向上一挑问道:“可她是哑巴,懂什么?”
“最怕是三太太那边的阴谋,那女人一辈子都在给你娘添堵。我先出去看看。”转了话题,少施氏对女儿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去打开了门。
扫地婆子见夫人亲自来开门,忙垂下头。
“出了什么事了?”
扫地婆子一副不忍提及的样子。
少施氏即刻明白与林世泽有关,心中不快,低声呵斥:“快说。”
那婆子忙道:“二老爷去南荒院了。”
“终于去见人了?”人回来才四天,就忍不住了。
“不不不。”那婆子见夫人误会,更着急解释了。
“二老爷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门口,角落里,奴婢看他是想见不知为何又不肯叫门。”
近乡情更怯的相思吧。
少施氏手指甲嵌到肉里,心疼的喘不过气。
“再去看着。”
“哎。”那婆子也不敢再呆下去,领了命令,弯着小腿急忙走了。
林世泽站在大女儿的院门角落旁,一直没有角门,站到月上中天才离去。
周一鬼鬼祟祟的跑到林孝玨身边,报告小姐自己盯出来的消息。
“小姐,二老爷为何不进来啊。”
林孝玨依然笔耕不辍,自然是头也不抬。
“我让你背……”
“小姐,咱能不提这个事吗?”
还没等林孝玨问她药材都背诵下来没,周一很识趣的打断了小姐。
林孝玨无奈放下笔:“看我结巴,说话慢是不是?”
周一嘻嘻一笑:“绝对不是 ,我是看小姐人好才敢放肆。”
林孝玨拿她无法,叫来陵南:“拉下去,一起背。”
陵南笑的不能自已:“让你欠,这下好了,背不下来今晚别睡觉了。”
周一一脸委屈的看着小姐,不肯走。
林孝玨又一声叹息。
“若是你,抛弃妻子之后,若干年了,还有脸见谁?”
是没脸见?周一听小姐理她了,忙趴在桌案上,很认真的看着小姐。
“那老爷到底是关心小姐还是不关心小姐呢?”
“你觉得呢?”林孝玨反问道。
周一蹙眉很难理解。
“若说关心,那为何放着小姐在外面受苦,十几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若说关心即是对夫人有情,既然有情又为何停妻再娶呢?现在让那娘两侮辱小姐,他心里好受吗?”
“自然是好受的。”林孝玨笑道:“人若是不好受,会改变的,当你有痛却不改变,说明不那么痛。”
“那二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周一根本听不懂小姐这些大道理。
林孝玨笑着看向陵南:“你说呢?”
陵南想了想,莞尔一笑:“我说不好,小姐不要笑我。”
林孝玨郑然点头。
陵南道:“二老爷心里是不是有些东西,比夫人和小姐更重要?”
林孝玨再次点头:“名名利利啊,是煎熬。”(未完待续。。)
013 探视
早就给林府支会过了,周大舅母张氏与第三日带着两个侄子来到文昌宫胡同。
到了林府门口,周懿之先行跳下马车去叫门。然而大门还是紧闭,看门的下人从叫门弹出一个头,分明让他们从侧门入内。
周懿之面上不快,掀开车帘请教大伯母:“林家正门没开。”
周敬之年轻气盛,没等伯母说话,先行怒了:“他们林家是不要脸了吧?他们不把我们周家人当亲家,我就把他大门拆了。”
熊孩子说着就要跳车。
大舅母扯着他的衣角一把把他拉回来。
“说了不带你,你偏要跟来,他们林家不把我们当亲家,难道我们要把他们当人看?”
周敬之还是愤愤不平。
张氏回头看向车门口的周懿之:“我们是来看孝珏的,若是非要计较这些事,一辈子都没完没了,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是,先见到人再说。”
周懿之忙伸出手去扶大伯母。
“您慢点。”
大伯母下了车之后周敬之也跟着走下来。
不过他依然咽不下这口恶气,看着匾额上的林字小声嘀咕:“早晚有一天,让你们家血债血偿。”
“敬之在嘀咕什么?”
张氏回头叫他。
周敬之忙大步流星追上去:“我是在念叨云锦。”
张氏一听外甥的名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林府的人不知道有云锦的存在。他以后就是咱们周家的孩子,跟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他也没必要来。”
周敬之连连称是:“我知道了,咱们快进去吧,表姐或许都等急了。”
三个人说笑着进了林府。
自有下人领路,穿过回廊,穿过花园,不免见识了林府,虽不堪大气,但内在修葺精巧别致。
都是用小姑姑的嫁妆钱得来的。周敬之趁家人都没盯着他。悄悄的脱离了队伍。
他独自闯入人烟稀少的花径。
四顾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该从何处入手?
正想着迎面走过一个丫鬟,周敬之整理了一下衣衫。跳出去。
“喂。你站住。”
那丫鬟惊讶的停住脚步。一抬头却看见一个陌生且英俊的少年公子。
那公子年岁不大,但朗眉星目下巴极其好看,他正背着手一脸傲然的看着她。
丫鬟顿时羞红了脸。
“公子有礼。”低下头。福身请安。
这本是后宅,一般的不得男子入内,周敬之看这丫鬟看到自己并没有太惊慌,心想她一定以为自己是林府的亲戚了。
周敬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府上新来的那位小姐呢?他住哪?”
那丫鬟好奇的抬起头。
“看什么看?本公子脸上有花啊?”周敬之不耐烦的呵斥道。
丫鬟一听这公子如此蛮横,想着府里的传言,以为他就是二夫人的侄子。
忙低下头:“公子喜怒,小姐住在南荒院。”他手指指向南边的一处院落。
周敬之眯眼细看,红砖碧瓦也都蒙上岁月的伤痕了。
他抖抖手:“去去去,你下去吧,别碍了本公子的路。”那丫鬟头都没敢抬,忙退下。
周敬之看她走后抬腿便往南荒院的方向跑。
张氏和周懿之快到林家正厅的时候才发现捣蛋鬼不见了。
周懿之眉心缩急,张氏忙在其耳边道:“那猴子不会有事的,咱们先进去,办完事再找他不迟。”
张懿之直得点头。
娘俩迈步进了林府的正厅,厅里已经坐了些人,林世泽躲出去了,难怪林府的女人敢让他们走侧门。
周懿之大方打量这一屋子的老少,都是林府的亲属,有些人在小姑姑活着的时候见过,但大多已经记不清,张氏自然比他记得的人多。
像林老太太。
再比如,没出阁前与她家小姑子交好的少施文娴。
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一屋子的人只用目光注视着她们,没一个说话的。
张氏仰着头,不亢不卑的坐在宾客的位子上,周懿之尊敬的守在身后。
“懿之,你也找个地方做,别站着。”
张氏心疼侄子,反客为主让周懿之坐在自己身边。
这一句话可逗笑了林府守规矩的人。
大夫人端着茶虚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来笑道:“到底是亲家母,十几年没见,您还是那么热情,真是跟谁都相处的自然。”
若这话是别人说或许是夸奖,张氏太了解这个爱嚼舌根的林大夫人了,她就是挖苦她自来熟呢。
张氏笑道:“那是自然,到自己妹妹家,还有什么好见外的。”她说着抬头打量厅内的布置,没有一点安宝的痕迹。
大夫人被她自在的样子气到无语:“脸皮可真怪厚的。”她小声嘀咕,少施氏坐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垂眸一笑,端起茶碗没说话。
张氏看罢一会,对着周懿之道:“你姑姑在的时候虽然没提及过,但我也能感到她日子过的紧吧,我还心思她婆家再不济也是诗书传家,能困难成什么样?现在才知道,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便有三十万两的嫁妆,日子也过不好。”说着不齿一笑。
周懿之眼睛一动看向林老太太,他们的大伯母跟家人从不刻薄,可外人想欺负她,那绝对粘不到便宜。
林老太太也没想到,这周氏一族都败落到这种地步,周张氏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拿来的底气。
她脸都被气绿了,哼哼:“老二家的。家里来客人了,让人把家老二新得的龙井沏一壶,也让客人尝尝鲜。”
少施氏刚要说是。
张氏端起手边的茶杯闻了闻,对老太太道:“也别难为文娴了,有什么就喝什么吧,既然龙井都成了稀罕物,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再说,我家老太太爱喝岩松,我家这些后辈嘴都叼着呢。喝别的喝不惯。”
你们家都被贬巴陵十几年。哪来钱喝武夷岩松。
林老太太心中气愤,给少施氏使了个眼色 。
少施氏忙叫下人去沏茶,然后对张氏道:“嫂子不必拘礼,我们喝龙井也是喝不惯。相比嫂子在巴陵胜地。喝的茶比我们好。这些看不惯就先将就吧。”
面上恭维,却说巴陵是胜地,这是实实在在的反话。
张氏也不甘示弱:“你们闷在家中。不知道外面的世面,别听人说不毛之地就是什么都不长,巴陵茶花开的好不说,,还有我家老太太呢,老太太是什么人啊?巧妇能为无米之炊,隋唐那时起老太太家就开始品茶,就是蒿草也能煮出雅气,咱们这些破落户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刨地呢,是咱们一辈两辈人学不来的。”看一眼少施氏:“妹子家能比老夫人祖上好一点,毕竟有手艺。”
隋唐时就品茶,那是贵族干的事,周老太太是上虞世家小姐,家谱能写五本书,要是用竹简编织能堆一屋子,高祖起兵之时与年轻的定国公相遇,二人结为连理,实属下嫁。
与之相比,周老太太的祖上就提不起来了。
而她有说少施氏好一点,有手艺,分明又是看不起人家祖上是个山野郎中。
周老太太又受一番侮辱,最可气的她祖宗就是出身不好,无力反驳,气血在胸中翻滚。
少施氏看婆婆两颧潮红,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气血太虚,可别这时候气死,那老爷还得丁忧三年,升官就又错过了。
少施氏忙接过话来:“毕竟都是过去事了,咱们还得看以后。”
说她林家事过去的风光。
张氏道:“就是,路还长着呢。”谁盛谁败还为见分晓。
少施氏心中不屑:“真以为周大爷调回京城周家就能东山再起,想的也太美了。”
十几年没见,一开始就针锋相对,不过斗多了嘴,便没什么意思,林家的人迟迟不提正事,张氏也不打算跟他们闲墨。
她问少施氏:“我此次来是要看外甥女的,事先也下了帖子,并不是贸贸然前来,文娴也没什么措手不及的吧?可我们孝珏呢?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她”
明显是在数落她不懂礼数。少施氏忙道:“别说您啊,就是我们,小姐都回来这些天了,也没见着呢。”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
林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孽障,目无尊长,自进府到现在都没给我这老太太请过安。”
张氏心中不愉,心想你们这些臭无赖,不让外甥女见我还说我外甥女的不是。
她笑道:“有些安也不是请了就能安的,老夫人您不是长信鬼神之事吗?多行善事才能安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是安不安的是好吧?林家的亲戚都奇葩的看着周府的来人。
周老太太心有亏心事,手开始颤抖起来。
周懿之心里为大伯母叫好,痛快之余又不免难受,若当年不是家长迁到巴陵去,小姑姑一个人在京城怎么会无依无靠。
依大伯母对他们这些小辈的照顾,小姑姑定不会落得自缢身亡还要被人说是善妒的下场。
张氏仿佛能感受到侄子的心酸。
她一仰下巴,笑道:“外甥女即使会不见旁人,也不会不见她的大舅母,还请文娴妹子把人请出来吧。”
少施文娴也不想老太太再有变故,即便周氏不提,她也得转移话题了。
她淡淡一笑,指了个丫鬟:“你去请小姐来。”
丫鬟福身出去,这时候厅里众人又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谁也别开口,免得徒生怨气,直等千呼万唤的人来。
不一会的功夫小丫鬟自己回来了。
“夫人,小姐睡了,还没醒。”
这才像小结巴的风格,屋子里的亲戚都暗暗舒口气。
少施文娴面露尴尬的看向张氏:“嫂子,这孩子总是白天睡觉,我们也是无法。”
张氏嘴角带冷,笑道:“再请。”
少施氏很无奈的笑了笑,再次看向丫鬟:“再请。”
不一会的功夫,那丫鬟又回来了,这次头低的更低,一开口,全是委屈。
“小姐醒了,但说不来,还有继续睡。”
这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了,性格太无礼。
少施氏无奈看向张氏:“小姐性子有些倔强,可能是随了宝儿姐了。”
“放屁。”张氏心中骂道,但此刻要是翻脸,好似他们周家人真的胸襟狭窄一样。
她站起来:“即便如此,那我亲自去看外甥女好了。”
少施氏也忙站起阻拦::“您来是客,怎么好让您去见一个小辈呢?”
其他亲友也跟着站起来,显然不是为了响应她,张氏和蔼的眉毛变得有些凌厉。
“我们家不介意这些规矩,外甥女体弱,我去看她也无妨。”
少施氏胳膊横在路上:“可我们林家诗书传家,此事若是传出去,老爷脸上无光,我们在意。”
林氏亲友赞同。
张氏目光变得狠厉,若她就此离开,那外人穿孝珏的闲话就是自己的舅母都不见。
她心知此时不是跟少施氏较劲的好时机,压下怒火淡笑道:“那我自等林大人回来好了,孝珏订了亲,当年妹妹的嫁妆还没数,林大人回来刚好一起谈清。”就此又坐下来。
周氏死后那些嫁妆自然就要留给她的子女,那儿子被下人抱走了不知去向,女儿就剩这么一个哑巴。
少施氏攥攥拳头:“我在让人去问问孝珏,或许此时该睡好了。”她招招手再次叫来下人。
张氏侧头看一眼周懿之,二人四目相对,都感到了林府的没安好心。
张氏和周懿之在大厅等人等的心急,周敬之摸到南荒院门口,那院门紧闭,他站了一会,不知道要不要叫门。
正想着对面迎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材窈窕,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待走进了更是杏脸桃腮,惊艳无比。
那女子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目光惊讶还带些害怕,但她没有转身离去。
周敬之眼珠一转道:“你们家新来的小姐可是住这里?”
路遥私自出院,就怕被人看见,等抬头看门口站了位少年公子,他不知他是什么人。
可在躲避也是不能了。
听着少年公子问她,她思量一息道:“公子找小姐有何事?”(未完待续。。)
014 随你爹
周敬之不屑一笑:‘无事,就是好奇,随便看看不行吗?”并无对小结巴的尊重之意。
“只要不是小结巴的亲戚就行。”路遥心中的不安稍稍放下一点。
她点头笑道:“小姐是住这里。”
周敬之又问:“那你呢?你是这府里什么人?”
啊,这公子怎么如此唐突?路遥心突突跳动,面色微红道:‘我也是住这里的,”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说自己是个丫鬟。
周敬之道:“那可巧了,那你敢不敢开门放我进去?”
不敢,路遥心中告诫自己,她眸子一动,道:“恐怕有些不妥,毕竟是小姐的处所。”
“无妨。”周敬之突然坏坏一笑:“你们小姐是我姐。”
啊?!定是周家人来人了,路遥心凉到骨头中。
“你怎么了?”周敬之看那女子笑容有些僵硬,他一抬手:“叫门啊。”路遥低头贴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门就悄悄的开了。”
“姑娘回来了?”扫地的婆子眯着眼睛说道,看路遥面色有些奇怪,她抬头一看。
“这位是?”
周敬之不由分说强推开门。
“我来看我表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进了人家院子。
扫地婆子心头一惊,忙给路遥使眼色。
路遥心想着二夫人交代的事。
她疾走两步叫住周敬之。
“公子留步,虽然公子是小姐表亲。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子稍等,奴婢这里去给小姐同传一生。”
周敬之倏然笑道:“你说的再理,那你去吧。”
路遥迈着小步往前走,暗暗回头看他一眼,那少年真就等着了,路遥赶快进了屋。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四盆菊花,都放在靠南的窗边。
陵南和周一低头在写什么。
人家主仆可都是要考状元的。
路遥心中带恨,悄然走过去。
周一被下了一跳,一抬头一个身影一个近在眼前了。
她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路遥道:“我能做什么。呆着。”反正小结巴什么都不假她的手。防贼一样防着她。
陵南明显听出她言语中有怨气,肃然道:“小姐也不是苛刻之人,你不放放下成见,她会对你改观的。”
谁稀罕她的改观。路遥心中不屑。回了林府。她以为她就完了,没想到二夫人那边的人却来笼络她。
想必是别人也看不下去她被排斥了。
路遥垂下头:“我知道了。”
陵南见她回答的乖巧,也就没再说什么。
路遥想了想问道:“小姐还在睡吗?”
这一问。两个辛苦背书的丫鬟也反应过来了。
周一放下书卷看向陵南:“往常这个时候小姐可是该醒了。”
陵南看了一眼路遥,路遥面不改色的也看着她。
陵南收回视线对周一道:“小姐可能是太累了,一日比一日睡的沉。”
周一点点头。
路遥一听林孝珏还没醒,就知道是她早晨的那碗豆浆起了效果。
她淡淡一笑,既然小姐没醒,那我出去了。
小姐让她们两个背书,却没吩咐她做事,三个人伺候一个人,还在这样一个府里,她们都没什么事做。
陵南淡淡蹙起眉头,没说话。
路遥也不管她,径自出去了。
那少年公子还在院中等她,看她出来,他一脸傲然的笑意。
路遥随手整理一笑鬓角,走到他面前微微施礼。
周敬之闻到一股胭脂味道,是他家中姐妹身上没有的。
他眉头一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我姐呢?”
路遥抬起头:“小姐还没醒呢。”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周敬之眼睛一斜,倏然笑了:“没醒?她大表弟来看她还有心情睡觉?我去把她叫醒。”
“……”路遥急了,这一进去不就露馅了。
“公子,此事恐怕不妥吧,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会责骂我等护主不利的。”她楚楚可怜说道。
周敬之浓眉拢起:“你家老爷和夫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我见我表姐有什么不行的?”
“……”你难道没有教养吗?路遥不知道这周府的人都是怎么长大的。
她强笑道:“这里是后院,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话公子总该听过吧?”
周敬之装傻的摇摇头:“没有,今天第一次听,那我记得下次不与女子同席就是了。”他迈开一步,强行要去叫门。
路遥心急伸出连个胳膊,不经意间和他抱了个满怀。
周敬之痞痞一笑:“你告诉我男女七岁不同席,却可以这样吗?”
路遥臊的满脸通红,她后退一步,哀求道:“少爷不知,小姐身体不好,睡着了便不好打扰,否则再难入眠。”
周敬之冷冷一笑:“就算是再难入眠,也要分清轻重,舅舅家来人都不肯出来相见吗?”少年说着突然朝天大嚷:“林孝珏,别装死,你给本少爷出来。”
“……”
周家即使落魄曾经也是大户,怎么孩子都教养成破落户。
路遥急了,但也拦不住,眼泪在眼圈。
陵南和周一终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二人推门出来,就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陵南眉心带恼,冷声问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
陵南见这男的已经藏不住了,提裙到陵南身边低声道:“是小姐表弟,周府来的人。”
“舅老爷家来人了?”陵南惊讶的看了一眼路遥。再看向院中的少年,浓眉星目,唇红齿白,少年的桀骜不驯被他这么一站就演绎出来了。
跟风少羽的二愣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陵南低声问路遥:“怎么回事?”
路遥声音更低:“我一直出来就见到这个人,他说要见小姐,我说容我通报,他等不及便硬来了。”
陵南眉头不展,下一个台阶。
“少爷要见小姐怎么不去前厅告知老爷夫人,这样贸贸然而来对小姐影响不好。”
这舅姥爷家也真是的,陵南说着心中还抱怨着。
周敬之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这些女人可真烦。我就是要见林孝珏。来我都来了,你让她出来。”
看来不是一位好惹的主,陵南想了想小姐平时对周家的态度,小姐至始至终都只承认自己姓周。
她对周一使了一个眼色。
周一巴不得周府来人呢。一直等着陵南发话。一见小眼神。蹭的就跑回屋子。
陵南心中叹息一声,这家伙和小姐在山中长大,顾忌的东西太少了。
想着目光就瞄向了小少爷。
那这位又为何这么不知礼仪啊?
周一费了好大劲才叫醒了小姐。
林孝珏迷迷糊糊睁开眼。往窗外一看,已经是下午了。
“这药还真霸道。”她掀开薄被,下床汲鞋。
周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姐是说自己吃了药?”
林孝珏站起来让她更衣:“不是我吃的,是别人给我吃的。”
周一拖着衣服的手愣住了:“小姐到底什么意思?”
“有人给我下药。”林孝珏不在意的说。
周一大惊:“小姐怎么知道的?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林孝珏朝她招招手:“先更衣,冷。”
周一这才愣愣的递上衣服。
周一终于等到小姐将衣衫整理好,忙问道:“小姐方才是什么意思啊?小姐被人下了药?”
林孝珏点点头:“恩。”
周一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小姐自以为弄药无数,怎么还着了别人的道?真是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老鹰啄了眼睛。”
林孝珏听了一愣,随即一笑:“非也,我知道有药……”
“……知道您还喝?您是傻吗?”周一心知口快说道。
林孝珏无语的看向这个傻丫头:“我讲话慢,你一定要有耐心,听我说完好吗?”
周一委屈的低下头:“小姐我错了。”
林孝珏无所谓的摇摇头:“没事,我喝是因为我最近,很乏,却睡不着,刚好那药可以助我,安神。也不错。”
就是她知道没毒,纯粹是让她睡觉的。
周一这才安心下来,小声嘀咕:“您自个是没什么,把我们都要吓死了。”
怎么就吓死了?她若不说都没人知道有药。
林孝珏无语的看着这丫头。
“您叫我起来,什么事?”赶紧转移话题。
周一这才想起正事,嘻嘻露出两颗虎牙:“小姐,舅老爷家来人了,好像是表少爷在院子中等您呢。”
难怪她这么兴奋。
林孝珏倏然也笑了:“怎么还,好像是,表少爷?”
周一转转眼珠:“因为我没问啊,而且那少爷脾气有点冲。”
“怎么个冲法?”
林孝珏这时候长发已经梳柔顺,飘飘恢复往日的清冷。
周一道:“跟风公子有一拼。”
林孝珏心想,风少羽那不是二吗?难道这周家表弟也是个二货?
周敬之又等了一会,这回再出来的丫鬟就咧着嘴告诉他:“小姐请表少爷进来。”
陵南和路遥都无法阻挡。
周敬之迈着步子走过路遥身边,不明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路遥忙低下头去。
周敬之坏坏一笑,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什么陈设布景都好似虚化了,眼中只能看见那一抹红色。
一个精巧的女子盘膝坐在地中央的蒲团之上,她面前摆着四方小桌,桌上一个茶壶四个小杯。
周敬之歪着头打量他,缓缓挪动脚步。
林孝珏仿佛感受不到他的目光,潜心倒着茶水。
周敬之终于走到小桌前,自动自觉就坐下来。
林孝珏递给他一杯花茶。
周敬之低头看一眼水杯,里面是淡淡的红色。
他放下茶杯再次看向林孝珏,目光非常认真。
“小姑姑,你长得像小姑姑。”他点着手指,得出结论。
林孝珏敛头端起一杯茶,还没等品,那小子又声音淡淡的说。
“可惜了,你是个哑巴,也只是貌似小姑姑,神差得远了。”
林孝珏放下茶杯提了一口气。
“哎,是不是十聋九哑?我说话你能听见吗?”他伸手在林孝珏眼前晃了晃。
林孝珏眉头有点淡淡的不解。
周敬之放下手再次自言自语:“聋子就对了,你想啊,你一个哑巴,若是不聋,那我骂你你都听得见,却又不能还口,多憋气啊。”
林孝珏再次低下头去端起茶杯,喝茶不管他了。
周敬之看她气度自然,不似山野村姑般畏畏缩缩。
脸上欣慰一笑:“还行,你那几个丫鬟还行,把你收拾的听利落,就这么坐着,不认识的也不知道你身有残疾,挺好的。”
林孝珏不知道是该暖心还是该生气了。她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
周敬之见表姐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嘿嘿一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你表弟,敬之,你肯定不认得我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等我出生的时候小姑姑都出事了,咱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他想了想又道:“或许还是见过面的,你算啊,我出生的时候大伯父还没有被贬巴陵,小姑姑虽然受气,但也能回娘家看一看,所以咱们倒是见过面的。”
林孝珏终于忍不住了。
“还谁来了。”
“大伯母和大哥。”周敬之笑嘻嘻的说道,话音刚落,徒然瞪圆了眼睛。
“你……”一激动碰到了一个小杯子。
啪的一声,瓷片破碎。
“怎么了?”陵南推门走进来了,看着一地的碎片,再看向胳膊伸出一半的周敬之,也是恼了。
“表少爷在做什么?”
周敬之一看自己的手,摊了摊,他什么都没做啊,就打破给杯子不至于吧。
林孝珏知道陵南是门户出身的人,不太习惯这样的随意。
她轻轻摆摆手。
陵南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他走后,周敬之回过头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忿道:“你根本不是哑巴,那装神弄鬼的吓我一跳。”
林孝珏淡淡的道:“我也没说过,我是哑巴。”
“那你是结巴。”周敬之终于听出来了,表姐的发音还是有些奇怪的。
他内心的不忿便少了一些,但一想到林孝珏装哑巴听他那些自言自语,这怨气还是难平。
他眯着眼睛道:“随你爹,我小姑姑向来光明磊落,你却随你爹,一肚子坏水。”(未完待续。。)
ps: 给大家讲个笑话乐呵乐呵,从前有个快乐的小二货,一天下班领导让她加班,然后她就加呀加呀,加了三个小时。
着急回家吃饭,吃完饭准备更新的时候发现手机落单位了,存稿都在手机了。
她赶紧出门去单位。
走到单位门口又想起来,办公室钥匙啦家了。
于是乎她赶紧打车回家。
回到家拿了钥匙再去单位,再后来,大家就在九点半的时候看到更新了。
是不是很喜闻乐见?
不说了,腿疼……
015 吵嚷
周敬之好好的又急眼了。
林孝珏斜他一眼:“你来看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像我爹?那就不必了,这个我娘很清楚。”“……你”周敬之终于碰到比自己还无赖的人了。
他愤愤站起:“你若早说你像你爹,我们何必来?”
林孝珏淡淡道:“那既然来了,便说正事吧。”没有呛他。
周敬之气性再大,人家也没翻脸,他为了小姑姑决定忍了,一屁股坐下来。
“那我便跟你说正事,你爹那个坏蛋要把你嫁人了,是个病秧子,你嫁过去就得守寡。”
林孝珏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敬之一撇嘴:“原来家人以为你是个哑巴,现在看你也不哑,还挺奸的,你要是不同意我便让大伯父不答应。”
林世泽要给女儿定亲,即便是做舅舅的可以阻止,但真的能阻止得了吗?
林孝珏问道:“许的是何人家?”
问自己的婆家?周敬之看表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一撇嘴,他家的姐妹说道男子都会脸红的。
他气道:“是内阁陈大人的公子,一个病秧子。”
他十分强调病秧子那句话 。
林孝珏淡淡笑道:“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怎么了?我祖父曾经是还国公爷呢,谁怕谁?你要是不想嫁人就不嫁他。”
“那我嫁谁?”林孝珏反问。
不嫁人会死啊?周敬之瞪着她:“你不怕守寡。”
林孝珏笑了笑,没说话。
周敬之心里就认定她是贪图陈家的权势了。
这次是真的恼了。
他站起来道:“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们家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要嫁人便嫁人,大伯母这次来就是送嫁妆单子来的,都是小姑姑留下的,别人不想你受委屈,可惜你却当成驴肝肺,真是像极了你爹了。”
林孝珏很怀疑他都没见过林世泽。
她也跟着站起来,微微一礼:“那就有劳大舅母了。”
她完全应承下来的样子周敬之更气了:“就当我们没来过。”转身佛袖而去。
周敬之怒气冲冲走出来,路过陵南身边,嗤之以鼻,再看一眼路遥。要哼的气憋了回去。
陵南就郁闷了。她也没招他啊。
她转头看看身后的路遥,美丽的女子一脸娇羞,正低头淡笑呢。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丑?
周敬之气势汹汹找到林府正厅,见大伯母和哥哥正坐着等人呢。屋内一片寂静。显然双方都不愉快。
见他进来。那林府的女人还瞪眼嚷嚷。
“什么人?”
周敬之哼她一声:“我来找我大伯母。”
少施氏被噎了一口,目光有些呆滞,不用人说知道了。是周家的人。预防过周家大舅母刚直坚韧,可没想到周家会出这么无礼的后辈。
他们是三个人?
为何少了一个?
他方才去哪了?
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少施氏心想着待人走后要责罚那些看门的下人,就这时,那少年已经噼里啪啦开始数落他们林家了。
“大伯母,咱们还家吧,这林府上下都是一群白眼狼,大林不要脸,小林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
林府的各位脸都气绿了。
凭什么要被人指着鼻子骂?
林老太太直接拍案:“哪来的小畜生,胡言乱语。”
张氏和周懿之因那小畜生三字刚要责问。
反而是周敬之嘴快,他面色无惧,瞪着老太太:“我还骂我是小畜生?你儿子才是大畜生,贪慕权贵,停妻再娶。你能生出大畜生,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老畜生。”
张氏想笑忍住了,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声音极小,哪里像是责怪?分明是娇宠。
“哎呀,哎呀。”老太太当场就喘不过气来了。
林府的人都吓坏了,一拥站起去看老太太。
少施氏拍着老太太的胸脯,侧头看向张氏:“我素来敬重大嫂为人端庄,怎么您周府的儿郎却如此没有教养?对长辈出言不逊,若是换做我林家早该开祠堂赶出去了。”
张氏心道,对你家长辈出言不逊,我们为什么要开祠堂。
她假装生气的对周敬之骂道:“伯母常常教导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与人逞口舌之快,何况你一个小子,有道理自要与小子比较,和一个气都喘不均匀的老婆婆争执,你丢不丢脸?”
大家再次傻眼,损谁呢?这哪是管教孩子啊。
林老夫人更加喘不过气了。
少施氏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心道你平时不是喜欢歘奸卖快的吗?怎么到这时候不说话了,林大夫人当没看见一眼,只管叫着婆婆。
这时候不是怄气的时候,少施氏忙命令下人:“还不把老太太扶回到房中。”
下人七手八脚来扶老太太,其他林氏众人嘘寒问暖着簇拥在身侧。
少施氏停下来看向张氏:“大嫂也见了,老太太病成这样,恐是无法接待大嫂了。”
就是赶人。
张氏和周懿之还没等说话。
张敬之便愤然道:“谁爱在你家呆着,大伯母将那破单子给她,咱们归家去,再不来他们家。”
他怎么这气?张氏和周懿之心中纳罕。
不过此时也不是问他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张氏看了一眼周懿之,然后道:“可我们还没有见到孝珏。”正事是对嫁妆单子,看外甥女也是正事。
说着面向少施氏,表情不亢不卑。那意思是见不到人也便不走。少施氏刚欲开口。
周敬之摆摆手:“不必看了,她好着呢,正在喝茶。”
张氏听了大惊,心道小祸害怎么知道,心下一转,抬着头看向少施氏:“外甥女好似身体并无异样,文娴是不是可以再次请外甥女出来。”
少施氏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她特地不让小哑巴见周家众人,为何这小畜生能见到。
眉心一蹙,更多的是无奈。这里小畜生不是也闯进来了吗?
少施氏笑道:“嫂子如此说好似是我林家中人不让嫂子见外甥女一样。其实真的是小姐自己不见,嫂子若是不信,那我便再让丫鬟请一次。“
周敬之眼珠转了转,他和大伯母分开就去了林孝珏那里。那里看见有人请过?可听她们的对话。分明是派人去请林孝珏而不来。
他感到这其中有蹊跷。高声道:“你撒谎,我怎么没见有人去请她?”
少施氏盈盈一笑:“这位是周小公子吧?我林府后院之地,您怎么会知道请与没请?”
张氏和周懿之心中一跳。听敬之的言语,他是闯了林孝珏的院子,还见到了人,可即便是亲戚,对二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应该说尤其是亲戚,若被有心人利用,难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张氏看少施氏就是如此心思。
她心中焦急,正想着对策,那混小子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耻一笑:“你少转移话题,我与表姐以前从未见过,现在见一面又能如何,倒是你,我才听明白,明明没有派人去请我表姐见大伯母,却撒谎说请了,你不让我们骨肉相认,是何居心?”
他说的坦荡又凌厉。
少施氏有些招架不住。
她尴尬道:“我怎会作此阴奉阳违之事?”
“哼。”周敬之冷哼:“你做的还少吗?”
少年轻狂,最是没有心计又莽撞的时候,说出的话就是事实,故而最为伤人。
少施氏也觉得有些气喘不过。
张氏听出其中的蹊跷,心道,领这个混小子来还真对了。
她不依不饶坐下来:“我家小妹虽然亡故已久,但是正室之位不容他人侵犯,我等是林府贵客,文娴妹子若不懂待客之道,那这府中中馈不放换个人管吧。”
即便是正室的娘家,也不管到她婆家的中馈之事吧?
少施文娴知道张氏这是挖苦,她终于也忍不住了。
水眸一瞪,就要发作,这时有小丫鬟跑过来。
小丫鬟个头很高,露着两颗小虎牙,脸面生疏,她一进来并没有给自己请安,而是直接奔向张氏:“您一定是大舅母,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除了周敬之,大家都没见过这个人。
张氏有点懵,抬头审视这个傻大个:“你是谁?”
周一嘻嘻笑道:“大舅母,我是周一啊。”
还周二呢,张氏看看周懿之和周敬之。
周敬之气头上不肯说话。
周一打量一下屋里的人,也没见到什么外人。
她笑道:‘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与小姐一起在庙中长大的。“
“你是奶娘的女儿?”张氏惊讶的站起来,细看这个小姑娘,高她一个头,她依稀记得点林孝珏奶娘的样子,和这姑娘对不上号。许是长得像父亲。
张氏终于见到林孝珏的人了,问道:“小姐可好。”
周一想着小姐的叮嘱:“小姐好着呢,小姐让奴婢来拿嫁妆单子。”
不来见人,就知道要嫁妆单子,这多不给舅母家面子啊。
少施氏心中终于出了一口气,她推测的,定时老三那个丫鬟唆使的,一说到钱的时候,就什么舅舅家都不重要了。
张氏明显听见了少施氏的不屑。
她刚要再问。
周敬之已经不耐烦了。她扒着大伯母的手:“给她,给她,是不是跟她爹一个样?贪慕虚荣,咱们周家没这样的亲戚,回家回家。”
一快锦布被他翻出来拍在周一胳膊上。
然后这死孩子就不由分说拉着大伯母往外走。
“你这孩子……”
“走了,再不来了。”
“周敬之……”
“大哥你也别烦。”
三个人像唱戏一样推搡出去了。
“奴婢送你们啊。”周一笑呵呵的追过去。
少施氏目送四人离开厅房。想想又不对,那丫鬟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她这是城门呢?
“把她给我叫……”回来儿子噎在口中,那丫鬟说她是去送周府的人,若是劫回来,以张氏的作风又要闹上一会了。
算了,少施氏心中烦闷垂下手,有丫鬟在其身后小声道:“老夫人没大碍了,大夫人一直守在屋里呢。”
忘了矫情的婆婆了,又要被大夫人编排不孝顺。少施氏心中越烦堵得慌。明显的是一盘好棋子,周府的人也明显对林孝珏有了意见,可为什么这么乱呢?
月上柳梢,张氏给周光祖换衣常服。
这夫妻。关上门才是夫妻。才能说悄悄话。
周光祖问张氏:“我看您心事重重的。在林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最后一刻扣子扣好,张氏去桌边把周光祖准备看的书放在最上层,然后看着他道:“孝珏不是哑巴。据敬之说,人也好好的。”
这事有些突然,周光祖走过去面对着夫人:“林世泽都说孝珏有不足,所以要嫁给病秧子,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张氏沉吟一下道:“有没有可能,是孝珏故意瞒着大家的?”
周光祖讶然的看着夫人。
张氏给他搬出座椅,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宝儿走的时候咱们正在去巴陵的路上,这孩子在京城无依无靠,林老太太还一直视她不详,想也知道那日子多难过了,若还像宝儿在是那么随性,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周光祖眼泪莫名就出来了。
“都是我无能,连妹妹和外甥女也保护不好。”
张氏对着他的背,没听出他的哭泣。
她叹息一声:“咱们家是遭了劫难了,一家人都不好过,这是命,既然是命老爷也无能为力。”
周光祖泣不成声:“还是我无能。”趴在桌上不起来。
张氏终于听出丈夫的哭声,感觉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拍。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谁能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周大公子,尽然特别爱哭,除了他的夫人,就只有他娘知道了。
张氏哄了一会,周光祖才渐渐好转。
他擦擦眼泪,一脸委屈:“既然孩子都好着呢,就不能这么委屈她了,我去找林世泽,这门亲戚咱们家不同意。”
张氏蹲在他面前,目光流转,叫了一声老爷:“若是退亲,他林家得罪陈阁老咱们倒是不关心,可您也在朝为官的。”
周光祖难忍的看着夫人:“我何时为了功名利禄却要置亲人死活不顾了?不做官又怎样?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去。”
“那老爷领着一家人回家种地去,子侄的前途就不说了,您能不能拿动镐头也不提,这样孝珏就能好了?”
周光祖语噎,孩子姓林,他再不肯也只是舅舅,若真没了官职,林家就更没有约束了。
张氏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皇上的兵马打在城外,老爷第一个去开城门,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活下来吗?”哪怕是承受脱不掉的骂名。
周光祖静下来:“若是我们还在巴陵,林家给孝珏找什么样的婆家我们都爱莫能助,可现在老天有眼,让我们家这时候回来,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跳火坑。”
张氏笑了笑,站起来再次去给他揉肩,她淡淡的说:“再等等,或许孝珏自己有想法。”
“此话从何说起?她对你说的,你不是没见到她吗?”周光祖回头不解的看着夫人。
张氏神秘一笑,然后将周敬之的所作所为讲述了一边。
“这孩子从小野惯了。”大伯父家中没有男孩,都宠着他,他的母亲又极其护犊子,不骄纵也是对不起大家。
周光祖道:“得让他读书了。”
张氏打了丈夫肩膀一下:“转过去,人家还没说完呢。”
周光祖忙道:“对,你快说孝珏的事。”
“虽然她没来见我,但你想啊,林府的人一直说她是个哑巴,但她在敬之面前对开了口,若她真有心瞒着,却只让我们家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光祖依然好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没把我们当外人。”
张氏道:“所以她不见我,对敬之说位高权重,只管让我们操办婚事,其实她也在顾虑,不想让我们得罪陈阁老。”
周光祖瘪瘪嘴又想哭了:“我怎么这么没用。”
张氏忙道:“外甥女既然都如此识大体替我们着想,我们就应该过得更好去做她的靠山。”
周光祖想了想,话虽如此,可还是因为大人无能才使得孩子早立事啊。
偷偷又流起了眼泪。(未完待续。。)
016 处置路遥
三更天将至,丫鬟们都准备休息了。
林孝珏叫路遥来见她。
第一次被小结巴点了名,路遥心中的忐忑是无法形容的。
她一进屋就跪下来。
“奴婢知错了。”
林孝珏坐在书案前却没有写字,而是掐着菊花的骨朵,见她如此惊慌反倒笑了。
她垂眸看向她:“不是年节,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还有心情开玩笑,路遥更怕了。
她支吾道:“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林孝珏将花盆推到一边,笑道:“这就有意思了,你到底,哪错了?”
路遥心道,你步步为营的若是没事怎么会叫我?
她泣泪连连道:“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信了那扫地婆子的话,她让我往小姐豆浆里下药,只是为了不让小姐见舅老爷那边的人。”
林孝珏冷笑道:“一路走来,你当知道,我的手段,敢给我下药,你也实属了不起了。”
路遥不敢当此是夸奖,她悔不当初的爬过来:“小姐您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太委屈了,我本想好好侍候您的,可您一直把我排挤在外,您给下人都取了周氏的名字,唯独我,您从不正眼看我一眼,我也是委屈啊,而且那药扫地婆子尝过,她说了只是安神的药,不会伤害到小姐的。”跪的卑微,满脸泪痕。
“所以,若是伤害我的药。你便不会下了?”林孝珏听不出情绪的问道。
路遥拼死点头:“奴婢怎敢?那样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林孝珏一笑,又问道:“那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呢?”
路遥不敢动心思,她不知小结巴是如何想的。
她只有凭着对小结巴的了解据实以告:“陵南姐是三太太的人,连周一都有舅老爷家护着,只奴婢是林府的丫鬟,林家人要为难奴婢像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奴婢只是想求个落脚之地,小姐您高抬贵手就放了我吧。”
林孝珏只看着她不说话。
路遥怕她已动杀心。连连磕头:“小姐您饶了我吧。除了那碗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说话,二夫人眼里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留在您身边的棋子。我什么都没对他们讲过。”
林孝珏叹息着站起来:“人真的奇怪。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道路遥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路遥以为她就要动手,眼泪都吓得没有了:“小姐……”
林孝珏摇头:“没有。玉碎瓦全的气魄,就不要做,冒险的事。”手上用力。
路遥疼得喊不出花来,只惊恐的看着她。
林孝珏突然放下手来,路遥瘫软在地上。
“小姐……”她揉揉下巴,有些难以置信。
林孝珏越过她望向窗外不圆的月,淡淡的说:“我不喜为难女子,女子多命苦,你不要再,逼我。”
路遥听她好似呓语,却都是心里话,心中诧异十分。
“小姐。”她眼泪好似带些悔恨,说不清的情绪。
林孝珏目光收回来,凌厉的看着她:“你若想学医,就先跟她们,一起背书吧。”她说着竖起两个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路遥杏眼圆睁,想起了那晚雷电交加,小姐曾对她晃了晃一个手指。
“小姐……我。”
“你好自为之。”林孝珏好似不愿再听什么,摆摆手:“出去吧。”
路遥低头沉吟一下,就这么放过她了?好似做梦一样,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小姐正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她赶忙爬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屈膝就退了出去。
见路遥活着出来,周一和陵南也挺意外的,陵南想了想在周一耳边道:“你看门,我去看看小姐。”
周一也想去,陵南讨好的拍拍她的头:“我先去,你先去看看路遥。”
周一只好听话。
陵南推门就来,见小姐正在低头书写,她案子上的那盆菊花已经秃瓢了,剩下光杆司令立在花盆里,没什么美观可言。
陵南将花盆移走,然后站在小姐身旁不出声。
林孝珏写了一会,抬头涮笔,顺便道:“搬个椅子,来坐吧。”
陵南哎了一声就去搬椅子,然后不安的坐在小姐对面。
小姐的手短而瘦,不是纤细。
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手,却让人见了难以忘记,她腕子好似非常有力,笔锋落在纸上游走的通畅而饱满。
陵南小声道:“小姐原谅路遥了?”
林孝珏突然抬起头看她,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陵南有些受伤。
林孝珏倏然一笑:“想起来了,周三。”
陵南再次无语,小姐终于给她赐名了,好在和她预想的一样。
“小姐,路遥背着您给那边做事,就这么饶了她吗?”她想了想又问一遍。
林孝珏这次放下笔,目光有些哀伤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我不想,可我下不去手。”
“啊?”小姐也有下不去手的时候,陵南惊讶之余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姐:“是奴婢把小姐想的太无情。”
林孝珏摇摇头:“我并不是,事事都要计较,我也并没有刻意针对她,是她融入不了,却要怪我们不接纳她。
我与她无情无恩,只不过记得她当年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时候这苦劳是最讨厌的东西,对我来说无用,对她来说确实付出,我就只能绑架接受,或许她比我还不自在。”
小姐是知恩图报的人。
小姐是性情中人。
小姐也有她的苦衷。
这是今晚陵南得出的三个结论。
她擦擦手站起来:“或许她知错了,小姐也别想了,奴婢给小姐倒茶去。”
林孝珏不置口否,只道:“人之所以会困顿,就是因为犹豫,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还不够狠,其实不管我好与坏,只要我认为侵犯我了,都应该扼杀,可我却犹豫了。”
陵南心中一动,心疼的看向小姐:“小姐此时刚好,过之则少了人气,缺之则会任人宰割。”
林孝珏淡淡一笑,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笑道:“早些睡吧,明日出门。”
“又出门 ?”这次是找什么?陵南脱口问道。
林孝珏目光挑向房顶:“明日有,江西兵马,会从城中路过,很热闹。”
难道是兰公子和风公子荣归故里了?陵南惊喜的看着小姐:“两位公子回来了,也太快了。”
是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未完待续。。)
016 看见了影
秋高气爽,风淡云轻,辰时开始,兰君垣和风少羽踏入京城,他们总共带了一千人,从东华门开始往玄武门游过。
百姓听说二人是平定江西匪患的英雄,夹道相迎,有年轻的女子早就慕名二人,今日见二人骑在高马上,穿蓝衫的那个桃花一般的面容,温文尔雅,穿劲装的那位精神笔挺,器宇轩昂,手中鲜花纷纷投掷过去,不一会便铺起一条花冠重道。
贤王世子和两个好兄弟追着队伍,被鲜花打到十分不爽:“好像整个京城就他们两个公子一样,把本公子摆哪了?”
杨云飞愤愤不平道。
候昌明此时没时间挖苦他,他一个劲的朝前面队伍摆手:“少羽,少羽,在这呢。”
风少羽好似没听见兄弟们的召唤,臭屁和的人群打着招呼,不看他们一眼。
候昌明道:“会打仗了了不起啊?”
贤王世子道:“咱们去宫门口劫他,不摁地打死丫的对不起他那身行头。”
其他二人十分同意,穿着拥挤不堪的人群,死命往前冲。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则定了飨越楼最好的包间,这里俯瞰繁华的街道,刚好能将二人的春风得意尽收眼底。
周一一手拄在栏杆上朝下面摆着手:“风公子,兰公子。”
兰君垣不动声色抬起头,看见栏杆里的一抹红。
他安心的收回目光,笑意加深。桃花眼弯在一起。我见痴迷,茶楼酒楼上的万千少女沸腾了,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锦帕,像下面投掷下爱慕的攒花。
周一兴奋的道:“小姐,咱们也扔点什么下去吧。”
林孝珏找了找,从身上找到一把匕首:“我只有这个,还是别人送的。”
“……”周一委屈的看向陵南:“算了。”转身又去看人群。
两边百姓十分热情,这场面好似状元游街,几年难得一遇,若是碰到那状元长得丑一点。也没这么多女子追捧。
周一随着他人的呐喊。探出半个身子,也跟着喊。
她个子高,还有两颗虎牙,笑起来十分娇俏。自然也能吸引不少目光。
候昌明看着有些熟悉的女子。突然拉住贤王世子的胳膊:“看那边。”
贤王世子先还觉他无聊。这热闹你不看风少羽看别人干嘛?等他抬起头的刹那愣住了:“你没见过女人啊?这样平庸的姿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候昌明心里焦急,还有百姓簇拥着,不得不顾着脚下。还要抽空回答,十分费力。
“那日你说那马车中有那小姐,当时我看到的就是她啊。”
那日马车?贤王世子好似想起了重要的事,定睛仔细看,果然看见那女子身后有一抹红衣,可惜那红色没有扶栏下望,他看不清正脸。
“不可错过,过去看看。”
他跟两个兄弟说道。
三人正准备横穿人群,这时风少羽那个骚包货,不知怎么地接到了一支花,这下可不得了,人群炸开了锅,那些姑娘少妇尖叫着冲入人群。
三人本就寸步难行,此时只能随波逐流了。
头队终于过了飨越楼,林孝珏站起来道:“咱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其他两个丫鬟跟上去,可周一还没玩够:“小姐,这里真好。”她讨好的看小姐一眼。
林孝珏似玩笑一般道:“你若喜欢,将来给你做嫁妆。”
小姐当这是自己家呢,周一红着脸轻撞了小姐一下:“人家是认真的。”
林孝珏迈步下楼梯,没理她,只淡淡留下一句话:“我也是很认真的,开玩笑。”
“……”留下三个丫鬟哭笑不得。
贤王世子三人长途跋涉的终于跑到了飨越楼的门口。
候昌明抬头一看,那围栏处已空。
“好像没了,怎么办?”
贤王世子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她,东宝怕挺不过几天了。”想到了好友的痛苦,三人暗下决心,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候昌明要入楼大厅,杨云飞脚步跟在他后面。贤王世子心想,他们虽然来得费力,但没差多少时候,这人即便是离开应该也没走多远,他目光像午门方向看去,算了,全是人头,调转目光,街的另一头就空旷多了,一个红点后面跟着三个女子正迈步在十字路口。
“在那呢。”
贤王世子一眼就看出那打眼的红色,手指一指追了过去。
候昌明二人回过头来,街头什么都没有。
“哪呢?”二人赶紧去追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到:“拐弯了。”
这么巧?候昌明二人心中骂娘,但无法,为了兄弟的生死,今天这人是必须得追上的。
“前面的人站住。”三人追跑着喊道。
皇上在偏殿等着两位从江西归来的小将,不时会从外面传来街头的消息,当太监说到街上鲜花飞舞的时候,跟着候着的重臣纷纷露出附和的笑意。
还有人调侃陈国公:“风大人生的好儿郎,少羽贤侄文武双全,更是一表人才啊。”
也有人道:“君垣也相貌不凡。”
不过兰君垣家中并无重臣在朝,有人能提到他已实属不易。
总是偏殿之上是一派“长袖善舞”的景象。
定国公丧弟新哀,心中愤愤不平,他突然一拱手,谏道:“圣上,江西虽匪患初平,但天灾过后,依然民不聊生,兰君垣和风少羽二人却不顾天灾**,大张旗鼓要功劳,若圣上纵容,恐百姓不服,民怨难平。”
皇上正高兴呢,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就看不得他高兴。
偏殿的笑声悄然而止,大家都看着定国公。
他不带喜怒道:“依方爱卿之意,要如何处置二人?”
方景隆看了一眼陈国公,回头道:“风少羽既无官衔,则不好追究其责,而兰君垣,他罔顾圣恩,稍有功劳就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圣上要为他背负骂名,如此不知感恩,望圣上明察。”
其实他也说不出兰君垣有什么罪,本来就没罪吗?
陈国公道:“方大人也说兰大人是有功,既然有功为何不可喜?难道有功还要哭吗?”
“自古贤者不居功自傲,尤其是现在,江西百姓还吃不饱无家可归呢。”方景隆喷他一脸。
“方大人何时看到兰大人居功自傲了?”
“打马游街不是为了出风头?”
那是皇上准许的,陈国公没敢说,说了就是皇上的不是了。
“让百姓看到我朝中人才济济,可保家受业,有何不可?”
“……就是居功自傲”“……”好嘛,两个人又开始掐架了。
总结一下就是陈国公认为高调有理,定国公认为高调就是犯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争吵的二人,突然问定国公:“兰君垣不是你外甥吗?”
方景隆一愣:“对啊,是啊。”心中思考过后道:“就因为是外甥,臣才要揭发其不义。在江西,兰君垣目无尊长,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挟民打死方太守,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即便臣是其舅舅,也不忍姑息他。”
“好一个大义灭亲。”皇上呵呵一笑:“行,既然兰君垣有爱卿这么秉公的舅舅,他又这么不是东西,那朕就成全你们。”
大臣们等了好一会,皇上也没说后面的话。
成全什么啊?
听那语气是帮着定国公要惩治兰君垣的。殿下的大臣各怀鬼胎,他们这位圣上,心思不写在脸上也不会说出来,真是君心难测啊。当然,也有为兰君垣捏把汗的。(未完待续。。)
017 反目
兰君垣一脸肃然,风少羽肃然中又带些许兴奋,二人被召到偏殿面圣。
“吾皇万岁万万岁。”
因为方景隆告了二人一状,本来都认为皇上会嘉奖二人的大臣此刻没了主意,都好奇的看着二人。
皇上垂眸看了下面一眼,叫道:“风少羽。”
先收拾他。
风少羽抬起头来一拱手:“圣上。”
“江南好玩吗?”
风少羽眼珠转了转:“启禀圣上,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只可惜一样不好,贪官当道,百姓民不聊生。”
这死孩子,这时候不应该说点圣上治国有方,拍拍马屁吗?
陈国公插手袖中低着头,为儿子的脑袋感到着急。
皇上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朕用人不当,派去的人都是贪官了?”
风少羽扬起下巴:“也不是,梁大人就不是。”
意思别的人还是是的。
殿中重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方景隆这时却比方才淡定,直了背。
风少羽道:“梁大人走访江南,搜集江南百官罪证无数,那些贪官怕败露,在梁大人走访的路上设下埋伏,梁大人差点命丧江南,就连兰大人都是九死一生。”他指了指跪在身边的兰君垣。
皇上道:“别竟说别人,你自己呢?”
“……”风少羽有些腼腆的低下头:“也差不多。”
陈国公这头疼欲裂啊,说的热闹。你自己也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啊,正替儿子担心呢,忽然听见皇上一声召唤。
“风爱卿。”
“臣在。”陈国公谨慎迈步一步。
皇上笑道:“常听皇贵妃提起,你这个儿子才貌双全,朕看少羽也是极好的,你若不心疼,就让他到宫中当差可好?”
陈国公真是受宠若惊。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当即就五体投地。
爬起来看儿子还傻跪着,在背后捅捅他:“还不谢恩呢?”
风少羽扭搭一下,俯身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呵呵笑道:“平身吧。风大人没事带少羽到宫中转转。熟悉熟悉。”
陈国公再次受宠若惊,其实少羽经常入宫,哪用熟悉,想也是知道了。定是皇贵妃听闻少羽归来。要见他。皇上连这个话都肯代为通传,这是多重视他们风家啊。
陈国公再次拉着儿子谢恩。
后宫有两大势力,与前朝一样。皇贵妃代表了陈国公,但皇贵妃无子嗣,贵妃有子嗣,代表了定国公,但地位没皇贵妃高。
今日皇上提拔了风家人,那方家人就不愿意了。方景隆的脸色极其不好。
其他大臣更是猜不透皇上想什么,只心道,风少羽与兰君垣一道的,奖了风少羽,那方才说对兰君垣的惩罚又是怎么回事呢?
殿上众位一时低着头,私下无声交流着新的。
皇上命陈国公和风少羽出去后,身子慵懒的往龙椅上靠了靠,叫了声兰君垣:“兰爱卿。”
兰君垣拱手低头:“圣上。”
皇上道:“听说你仗打的漂亮,这次平定江西,想要什么封赏,你说吧。”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兰君垣提什么他都会答应。
是奖励?更多大臣听不出皇上是玩笑还是认真。
定国公眉心一蹙,踏出一只脚,迎上皇上凌厉的目光又退了回去。
谁都知道,他是看不得兰大人好的。
有熟悉皇上表情的大臣认为定国公是多此一举,突然间替兰君垣捏把汗,皇上这是试探,如兰君垣真敢要封赏,一定没好果子吃。
兰君垣从容抬起头,脸上表情没有一点惊喜,他拱手道:“圣上,微臣从江西归来,只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皇上笑容不减:“很快,定要快马加鞭才行。”
兰君垣眸光带着哀伤:“正如皇上所说,因为匪患之后,江西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好转,今年天降大雨,江西颗粒无收,眼看着就要入冬,许多百姓还无家可归。梁大人从江南紧急掉来十万旦粮食,但也不够江西百姓过冬之用,臣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是请各位大臣重视江西灾情,谋想对策,与江西百姓共度难关。”
说得好,那些担心的大臣心中石头方下,他所问非所答,说的却是江西的灾情,这样的人不是莽夫,也不是只顾蝇头小利者
皇上脸上的笑意敛去,问道:“灾情已经如此之重了?”
兰君垣难免要痛心疾首:“是。”
皇上看了看定国公:“方大人,你不是一直说江西无事,只是少点粮食而已吗?”
不那么说弟弟的罪不是更重了,方景奎支吾一下,迈出一步道:“这都是兰君垣的一面之词,圣上别忘了,他挟民抢了太守府,将军粮和军饷一扫而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难民?定是他为了邀功信口雌黄来的。”
皇上看看兰君垣。
这兰君垣才敢解释:“圣上和方大人若是不信,我军中尚有江西百姓一三七人,问他们便知。”
方景隆一听,这些人不是他命令方家死忠押解回来的吗?就是他们将弟弟方景奎大成的肉泥。
方景隆差点捶胸顿足:“圣上圣明啊,那些那是百姓,他们是刁民,围攻官府的刁民,应当严惩。”
兰君垣道:“圣上,古人有云,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是安居乐业,谁人会做刁民,方太守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江西百姓皆可作证,若一人是冤枉了方太守,两人也是冤枉了方太守,三人,十人,百人都是冤枉了方太守,那么江西万万千千的百姓都冤枉了方太守吗?恐怕微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鼓动不了万民的心。”
是啊,一个人骂你人家的错,两个人骂你还是人家的错,那身边的人都骂你,还是人家的错吗?殿上大臣猜忌的看着定国公。
方景隆赌气跪下来:“圣上明鉴,我方氏对朝廷忠心耿耿,舍弟在江西五年,从前并未听过有何怠政懒政,现在人死了,墙倒众人推,我方氏不服。”
兰君垣看舅舅一眼:“方大人,方太守横征暴敛,匪患侵城不战而退,这只能说他无得无道,也没人说他对朝廷不忠,更没人说方氏族人对皇上不忠,方大人莫要混淆视听。”
“闭嘴……”你个小畜生。方景隆差点没隐忍住,要是皇上不在,他敢打死这个外甥。(未完待续。。)
018 降
舅甥两人当朝吵起来,这让人觉得莫名又理所当然,莫名是从前没听说二人有冲突,理所当然是方景隆也真的从未照顾过这个外甥。
皇上冷眼看着二人,看吵得差不多了,问道:“兰君垣,你让百姓打死方太守,这事可是真的?”
兰君垣郑然摇头:“绝无此事。”
“你胡说,不然景奎是怎么死的?”方景隆怒道。
皇上斜他一眼:“你问还是我问?”
方景隆赶忙敛下身子:“皇上圣明。”
皇上道:“朕若不圣明,如何叫圣上?你不得插嘴。”
方景奎战战兢兢答是。
这一幕经常上演,有时候两个人在朝堂上吵起来就压不住火,皇上就是这么压人的,所以其他重臣也就习惯了,低头跟着喊道:“吾皇圣明。”但说实在的,就因为呵斥定国公就说皇上偏向于兰君垣,那是不实际的,各位大臣心中还是没谱。
皇上一抬袖忽略他们,再次问向兰君垣:“那是不是你带人抢了江西军粮和军饷?”
兰君垣答道:“不是。”
皇上一立眼睛。
兰君垣镇定自若道:“赏罚分明,有功者赏,我军将士平匪有功,当重伤,犒劳军饷怎称得上抢字?
还有军粮之事,且不论江西粮仓中是否都是军粮,即便是军粮,当时江西全民皆兵,反过来也是全军皆民,开仓放粮。为众将士填饱肚子,此乃也不叫抢。
圣上若非说此事是抢,那带头抢的也是圣上。”
“你放肆。”方景奎大成呵斥道,然后怕皇上骂他,忙转头看向皇上:“圣上,这小子打了场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侮辱您的名声。”
皇上淡淡一下,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忙站出来道:“兰大人所言非虚,当年圣上带兵祛除鞑靼,途径太原。正好赶上太原一县蝗虫过境。皇上曾将随军粮草发给当地子民,就曾说过,万军皆来自于民。”
皇上当时还是燕王,为了拉拢民心。征当地壮年为兵。
方景隆此时也想起这件事。牙根痒痒的看着兰君垣。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兰君垣气息一如既往,目不斜视。
众位大臣也有记得此事的,一经提醒。全然想到的是,这兰君垣拍得一手好马屁啊。
果不其然。
皇上听完侍郎的一番话,渐渐露出笑意:“这事你们也记,真是闲得很。”
侍郎心中喊冤:“要是不记得,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臣们即可会意,直呼吾皇圣明。
方景隆心中的愤恨且不提。
皇上被众人恭维着,脸上笑容更甚了,又问兰君垣:“那方大人告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此事你认成不认成?”
兰君垣腰背一挺:“微臣认成。”
“你总算承认了。”方景隆拱手愤愤向皇上:“圣上英明,他承认了。”
皇上点点头:“我又不聋,不用你再说一遍。”
方景隆知道自己心急犯了皇上的忌讳,忙收回身子,安静下来。
他要冷眼旁观,抢主帅虎符,这也是死罪。
其他大人自然比他还要安静,这兰君垣都承认了,什么罪就只能等着裁决了。
皇上又问兰君垣:“那你有没有什么苦衷?”
兰君垣摇头:“微臣没有苦衷,微臣只是为了攻打江西城,若没有方太守的虎符,军力不够,江西攻打不下。方太守乃微臣娘舅,微臣不顾亲情,抢夺与他视为不孝,方太守官居太守,微臣乃宫中小小侍卫,以下犯上是为不忠,微臣确实抢了方太守虎符,是不忠不孝之人,便无法为自己开脱,微臣没有苦衷。”
没有你还说这么多?方景隆斜着眼瞪他。
其他大臣心中感慨,以退为进 ,皇上更喜欢这种直白的,兰君垣看似无事了。
果真。
皇上听了却连连点头:“既然你自己承认,那此事就在清楚不过了,你抢了方太守的虎符,扰乱军籍,这确实该罚,但念你平定江西有功,这功过相抵,方才的奖赏朕就此收回。”
功过相抵也就是无功无过,面对方景隆的咄咄相逼,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
众大人直呼吾皇圣明。
兰君垣磕头谢恩。
唯方景隆不服,这时候他也不顾及皇上忌讳不忌讳,叩首道:“圣上若就此放过兰君垣臣第一个不服,臣不服。”
皇上淡淡吐出一个字:“曰。”
方景隆道:“既然能抢虎符,那军粮和军饷之事也和他脱不开干系,臣弟方景奎也不能白死。”
皇上道:“谁说方太守白死了?”难道皇上要追封方太守?
众人低头倾听。
皇上道:“江西太守方景奎,贪赃枉法,天灾**之前,弃万民于不顾,立当就地处死,念起早已身亡,便绕起鞭尸之罪,随便藏了吧。”
不是这样的啊,方景隆要喊冤,皇上凤眼一眯,凌厉如剑。
“别拿朕当傻子,五年来无人参方景奎,他就作威作福五年,这些与你定国公脱不了干系,定国公治家不力,纵其方氏子弟祸害乡里,当属大罪。”
皇上真的会处置定国公?定国公一党心内揣测着,不知要不要求情。
“吾皇圣明,定国公乃朝中栋梁啊……”礼部二把手先跪下来求情。
一声过后其他大臣则要给面子了。
纷纷跪下,知乎皇上圣明,然后对定国公一顿赞美。
皇上看看这些大臣,又看向方景隆,暂时不置可否。
方景隆战战兢兢诉苦:“皇上,臣惶恐啊,臣惶恐。”
皇上长舒一口气:“算了,念你平日治国有功,这次就免你死罪,罚俸禄半年。”
像方景隆这样的重臣,那点钱就是挠痒痒,不算惩罚,果真还是宠信定国公,说惩罚也只是做做样子。
众位大臣随人情,再次齐呼皇上圣明,站起来。
方景隆领罚,但意难平,他再次谏言:“皇上即便惩罚臣,臣还是请求皇上重判兰君垣。”
这是多大的仇,都这样了还不依不饶。定国公不怕惹怒皇上引火烧身吗?
兰君垣听着背后的嘘声心道:皇上讨厌被人揣摩,但他不是圣人,终究会被人摸头,方景隆之所以咄咄相逼,不是他傻,是因为他深知皇上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他。若是他太精明,反而惹皇上猜忌,他不动声色看这个舅舅一眼。
皇上这时候好似被方景隆说动了,他临时又做出裁决:“兰君垣,你欺舅在前,又有定国公不服,今日朕削去你五品带刀侍卫之职,罚你去交泰殿做看守,你可服气?”
交泰殿是大皇子居住之所,大皇子是个残疾,殿中冷清只有一个皇子妃陪伴,剩下的就是十名宫人,用来做使唤的,真的再没什么人。
皇上让一个可以打胜仗的栋梁之才去给残疾人守门,不是贬,是非常贬。
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
这才是皇上最后的意思啊。
方景隆嘴角露出淡淡一笑,稍纵即逝。
但还是被兰君垣捕捉到了,他不为所动,坦然自若:“臣当受罚,没有不服,谢主隆恩。”磕头下去。
大事裁决完,皇上一挥袖:“被你们闹腾的,什么兴致都没了,都下去吧。”
是,他们经历猜测,猜测,再猜测,但谁也没猜到这样的结局,也挺不安的,众位大臣也不愿意多久,纷纷跪安。
“吾皇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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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韩家请帖
贤王世子三人气喘吁吁来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口。
候昌明指着那匾额道:“就这家,我看见她们从这家后门就去的。”
林府,贤王世子低下头对伙伴道:“这是吏部林世泽大人的府邸。”
候昌明道:“这林大人的夫人是太医院少施大人的女儿,他家倒是有几位小姐,不过这林大人与少施氏生的却只一位,排行第五的,这小姐最有可能懂医术,这就对上了。”
贤王世子很纳闷:“别人家的小姐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不会连闺名都知道吧?”
候昌明得意的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我这么大了,我娘最近正在给我物色媳妇呢。”
贤王世子砸他一拳:“不是说好了先不娶媳妇吗?你娶媳妇我们都不理你。”
杨云飞跟风点头。
“好好好。”候昌明告饶道:“不过现在也不是说我的时候,咱们不是来请大夫的吗?”
杨云飞这才想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道:“既然都知道是谁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叫门啊。”
贤王世子和候昌明异口同声指着他:“你去。”
杨云飞不甘的跳起来:“干嘛又是我。”
贤王世子照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等东宝好了,就可以不是你了。”
杨云飞撇撇嘴,“当当当”去叫门。
林世泽还没回来,少施氏闻听门外有三个公子找二老爷。忙问通传的人:“是什么样的公子?没说找老爷什么事?”
通传的人谨慎回答:“都穿着锦衣玉服,说要请老爷找小姐帮忙。”
“请老爷找小姐帮忙?”少施氏有些懵懂:“哪位小姐?帮什么忙?”
通传的人不知摇头。
少施氏想了想,她家的女孩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有小姐跟外面的贵公子有交情呢?
还是三个。
少施文娴对那通传的人道:“你再去问一下,他们要找哪位小姐,记得不要唐突了贵人。”
通传的人忙领命下去。
不一会的功夫他又回来了,禀告道:“那为首的公子说他们要找会医术的小姐。”
林府除了她没人会医术,可她都已为人妇了。
少施文娴彻底被通报的人说蒙了。
她耐着性子再次问道:“三位公子年岁几何?”
通报的回忆道:“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更不可能是认得她的了。
少施文娴一蹙眉:“你再去问问,三位公子家住何处。”
通报的人哎的一声,忙又退去。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这次神情有些忐忑。
少施氏问道:“怎么了?没问出来吗?”
通报的人低头道:“三位公子不报姓名家室。只要见老爷,小的回他们老爷不在,是夫人要问,那三位公子便说等老爷回来再说。”
少施氏更好奇了:“那三位公子现在还在门外吗?”
通报的人摇摇头:“已经走了。说稍后再来。”
这就奇了怪了。少施氏左思右想没想通。到底是谁,找的又是谁呢?
贤王世子三人离开林府。
贤王世子道:“我想了想,咱们三个就这么贸贸然去请一位小姐。显然不妥,咱们还是去找韩叔,让他下帖子给林大人,这样就正式多了,也不显得轻薄。”
候昌明眼珠一转问道:“世子爷,您平时可不在意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今儿个是怎么了?”杨云飞也好奇的看着他。
贤王世子瞪二人一眼。
“说你们不学无术,你就真是连屁都不懂,那林世泽好歹是五品文官,人家的小姐即便会医术,又不是摇铃窜巷的大夫,能你说请就请得来的吗?”
候昌明不屑道:“你就告诉他们你是贤王世子,看谁敢不来。”
杨云飞狂点头:“亮出你的名号不就得了。”
贤王世子一人头敲了一下:“又败坏我的名声是不是?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说完他哼了一声,步子阔起来。
候昌明心道,我们不败坏,你自己不也名声不好吗?他捅了杨云飞腰眼一拳,跑了。杨云飞哎呦一声去追他。
三兄弟按计划去了礼部尚书府,将事情说了一遍,尚书大人如何应对,此事暂且不提。
兰君垣出了偏殿大门,知道风少羽在见皇贵妃,一时半刻出不来,他便先走了。
与梁大人南下之时他就孑然一身,此刻又被降了官职,更是除了一身皮囊什么都没有了。
独自一人归家。
才刚踏入兰府门槛,身后的大门就刺耳的关上,母亲带着贴身的丫鬟和小厮站在门口。
她身着紫衣,头戴金钗,一双细长的眼睛刻在瓜子脸上,正一脸怒意的瞪着他。
兰君垣淡笑着走过去,双手一拱,头低下去:“孩儿见过母亲。”
方氏一个大巴掌拍过来,响声震耳,下人们全都低下头,屏气敛息。
兰君垣觉得头嗡嗡响,清醒一下,他抬起头,笑容不改。
“孩儿惹母亲生气了。”
方氏又一个大巴掌呼过来,这次好似动了真怒,兰君垣晃了一下。
他摇摇头,再次站好。
还是淡笑着看着母亲:“母亲若是不解气,就打到解气为止。”
他将脸凑过去。
方氏眼睛立起来:“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兰君垣笑脸依旧,轻声道:“孩儿怎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虽然像是气话,但总会听出淡淡的忧伤。
方氏深吸一口气:“你连你的舅舅都能害死,你还有一点人性吗?你简直是畜生。”
兰君垣笑了笑:“母亲骂的是。孩儿谨记心中了。”
“你……”方氏巴掌再次提起,兰君垣左脸让出去。方氏想了想,还是拍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
兰君垣感到嘴角有些热,他伸手擦了擦,然后再伸出右脸。
方氏这次没有抬手,冷冷道:“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兰君垣低下头:“孩儿不敢。”
方氏道:“咱们母子没什么好假装的,你此刻就在这里跪着,跪到明天早上。”
兰君垣不由分说跪下,跪得笔直。然后抬头看向母亲。
他越听话。方氏心中越疼,眯眼扫了他一眼,吐口气。转身走了。
这样的情景在兰君垣的成长中总会上演,不过是跪的地方不同。有时候是大门口。有时候是小门口。有时候是后花园……不一一列举。
时间也是长短不定,同样不一一表述。
兰府的下人习以为常,也便没人来过问这位大公子了。
再说礼部尚书。他跟林世泽并没有什么交情,听了贤王世子的话,回到书房写请帖,可这求人家小姐出诊的帖子就不怎么好写。
韩夫人将丈夫从书案前推开:“你不写我写,难道孩子的命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
尚书大人真是冤枉:“夫人啊,人家是小姐,又没有坐堂开馆,你贸贸然请人家来看病,又不相熟,这不是损人家吗?”
韩夫人道:“你一定要写的那么清楚吗?看我的。”
她提笔写了几个扭捏的字。
韩大人一看,差不多意思就是请五小姐来交流医术。
媳妇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和人家交流什么啊?韩大人惊奇的看着夫人。
韩夫人会意,瞪丈夫一眼:“那我跟他家有不熟,难道说喝茶赏花啊?再让人误会。”
是,他们家东宝也到了说亲的年龄。
而且这样也好,让林家有所准备,知道不是说亲,也没那么唐突。
韩大人想了想,媳妇写的已是最佳的说辞了,不过这字太难看了。
韩大人站到媳妇旁边提起笔,自己又抄写了一份,这才让下人送到林府。
林世泽傍晚归来,接到帖子十分诧异。
她叫来少施文娴问道:“夫人,白日里可曾有人找我。”
少施氏听他问道,沉吟片刻将白日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世泽拿出韩家的请帖:“这韩大人说要请瑜儿去切磋医术,这是什么道理?”
少施文娴拿着帖子看了一遍,放下来摇摇头:“白日里那三位公子只说要请咱们府上的小姐,没说是孝瑜啊。”
林世泽目光变得有些不高兴:“瑜儿还小,暂时不急着议亲。”
少施氏一听丈夫如此说,心知是丈夫误会了自己,他定以为她与别人夫人攀交情,给女儿商议婚事了。
少施氏黛眉显着不高兴:“韩府的帖子上写的清楚,是请孝瑜切磋医术,可老爷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女儿,我们孝瑜怎会医术。”
“我是说过不让女儿学那营生,保不齐夫人背后教他。”林世泽语气冷冷的。
少施氏怒由心生,她是医家女,可他父亲已经坐上了太医院左判的位置,怎么这营生就被他看不起了呢?
这个男人说话也太过无情了些。
不过她没表露出来:“我知老爷不喜欢,又怎么会教孝瑜这个。”
见他脸色没有缓和,她又道:“我娘家人更不会教孝瑜医术了。”
林世泽这才正眼看着妻子:“那别人是怎么找上门的?”
少施氏淡笑道:“老爷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咱们家孝瑜平时连房门都不出,我也没叫她见过外客,更别说男子和韩家,故而这韩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是他们搞错了吧。”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但是具体怎么搞错了也不知道。
林世泽想了想道:“不管错不错,我女儿怎么会去赴约?照你白日里说的,这分明是要我女儿做女郎中,这个韩尚书也太无礼了。”
他竟有些生气。
少施氏看着礼部尚书的章刻,心中连叫可惜,尚书之家,就如此回绝了实在可惜,但也拗不过林世泽去。
她放下帖子,心中的想法只能作罢。
风少羽在家呆过了一晚上,小伙伴都没来找他,气到不行,第二天上午就杀到贤王家,准备找世子算账。
又被告知世子早早就出去了。
他一出门后面就一定会跟着那三个鬼东西,不是市井就是青楼了。
可即便有了范围,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选择在那一带活动啊,风少羽闭着眼睛点兵点将,最后选了左边的路。
而其实世子三人是又来到了林府,这次不是前面,是他们眼看那女子进去的侧门。
原来一早听说韩大人请人被拒,贤王世子就想出了一个注意,守株待兔,你林家不是下帖子也不肯给面子吗?那他们就要用下三滥手段了。
三人靠墙猫着,叠罗汉一样,一人露出一个脑袋观察这侧门的形式。
杨云飞在最下面,仰头看向最上面的世子爷:“咱们这在劫她,她就能同意给东宝治病了?”
候昌明怕他一巴掌:“你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贤王世子命令二人:“别吵,管他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去,那是人命,再说了,本世子风流倜傥好声相求,就不信她不同意。”
候昌明道:“可你昨天还说宦官人家小姐,咱们不能败坏人家的名声呢。”
“那不是昨天吗?请她她不来,难道是本世子不给他脸吗?”说起这事贤王世子还有点气。
候昌明心中腹诽,说到底还是本性难移,又想了想,这小子昨日那么懂事,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姐长得好看了吧?
但他没说。
三人守了一会,侧门毫无动静,因为偏僻,连过往的行人都没有。
杨云飞有些挺不住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要是她就不出来了,咱们守到东宝死了也白搭啊。”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候昌明小声吼他。
杨云飞闭了嘴。
贤王世子听着二人的争吵心中也是不能平静。
正如杨云飞所说,若是这小姐自此不出来了怎么办?
想了想他小声嘀咕:“这才几天,咱们都看见她上街三四次了,一个总往出跑的人,在家里能闲得住吗?”
二人还是听见了。
杨云飞小声道:“闲不住,反正现在谁让我在家,我是闲不住。”
候昌明也摇摇头:“我也闲不住,听说你们在外面玩,我就更呆不住了。”
以己度人,那这小姐在家也一定闲不住。
林孝珏要出门,走到门口,打了三个喷嚏。
“小姐您病了?”陵南忙问道。
林孝珏抬头看看广阔的天际,道:“回来,捎些杏仁。”
好吃的,周一首先想到这三个字,然后笑嘻嘻问小姐:“小姐,咱们今天这是去哪啊?”
林孝珏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个丫鬟,淡淡一笑:“去看我的,嫁妆。”
在哪?三个丫鬟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020 趁火才能打劫
林孝珏再次出府。
林府的车夫赶着车,悄声哼着小曲,驶出侧门,拐过弯,刚要走笔直答道。
迎面就见一白衣男子挡过来。
车夫干嘛拉直车闸:“吁……”马儿噗出一股热气,停了下来。
“找死……”车夫刚要开口骂,看清了,这男子是个公子,穿的华贵,长得俊俏,他硬生生将脏字憋了回去。
贤王世子见车停下来,也没听车沿上的人说什么,伸手就把他来下来。
“下来你。”自己坐上去。
两个小伙伴还没分清怎么回事,世子爷已经挥动马鞭赶起车来。
“喂,您老干嘛去啊。”侯昌明跑几步问道。
贤王世子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抢。”
抢人啊,侯昌明看了一眼身后追着他的杨云飞:“你快的,照哥是要干大票了。”
杨云飞气喘吁吁的道:“我再快还能追上马车怎么地?”
追不上,车夫在原地转了个圈才惊觉马车没了,而小姐,被人抢了。
小姐虽然是后来的小姐,好似也不受府中待见,但终归是小姐,二老爷派他给小姐当车夫,现在把小姐丢了,没法交代了。
车夫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办?”想想近在尺咫的林府,先回去报信吧。撒腿欲跑。
正这时,迎面走来巡城官兵。
车夫忙伸手拦住骁骑守卫。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我家小姐被人抢了。”
那守卫高坐马上,勒缰低头一看,是个衣着整齐的小厮模样。
忙问道:“你再说一遍。”
车夫指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小的赶车载着小姐,一出门就被人劫持了,现在小姐在歹徒手上。”
“光天华日,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事?”守卫奇了,再看向那马车方向,隐约还可见车尾。两个黑点跟在车尾之后。这是追人的,这小厮不像撒谎。
守卫对着身后一对兄弟,约摸二十几个人,一挥手:“兄弟们。有人在大白天为非作歹。这是没把咱们兄弟看在眼里了。给我追。”
十匹马和十几个人一起调动肢体,热闹之声如实际现场。
周一听着外面传来的吵嚷声,向坐车就假寐的小姐身边聚拢一下。小声问道:“小姐,怎么是不是被打劫了?”
林孝珏正看眼睛,车帘挡住了与外面的交接。
她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好吧,周一泄了点气,反正火上房小姐都不急,可就是能急死她这个丫鬟。
陵南和路遥坐周一对面,路遥侧耳听了听,也小声道:“这人载我们是什么目的啊?”
林孝珏转了转眼珠突然看向路遥:“劫色。”
路遥被吓了一跳,思量过后心想:“要是劫色也是先劫你,谁也跑不了。”她缩缩头,畏惧的看着她。
林孝珏憋着嘴,渐渐话开笑意。
贤王世子在车外能听见细碎的声音,就是听不清,他挺奇怪的,都被劫持了,这么久,没一个人露出脑袋看他一眼,也太损人了。
他清清嗓子喊道:“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车里的人听见了,周一小声嘀咕:“坏人还能告诉我们你是坏人。”
然而他声音听轻,外面的人并没听见。
贤王世子就差停车看看是不是劫错了,但是没错,他从车窗看见那女子了。
再想说什么,身后那队讨厌的东西已经追上来了。
“前面的人站住,赶紧停车,否则后果自负。”
贤王世子探着脑袋看过去:“跟谁喊呢?”
守卫一看坏人冒头了,正兴奋着呢,听声音愣住了,仔细定睛,这公子好眼熟啊。再一细看,坏了,大街上当差,若是不认得这位爷,那您就甭混了。
是贤王的大宝贝啊。
守卫的悄然慢下来。
“大哥,怎么不追了?”眼看着那马车比他们骑马的跑的还快,守卫身后的小弟好奇问道。
守卫淡淡道:“我看那马车往那边去了。”他指着一个胡同。
胡同能通过一匹马就不错了,哪能过马车。
小弟不解道:“不能啊,大哥你眼睛病了吧?我们没跟丢,那呢。”他指着正前方。
守卫回头用马鞭敲着他的脑袋:“你眼睛瘸了是不是,我说在那边就在那边。”
小弟很委屈,梗着脖子不服:“那边没马车,前面那辆就是。”
其他人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又有个兄弟不明情况,心急问道:“到底是哪边啊。”
守卫终于生气了,吼道:“你们看前面是对吧?那你们追吧,去追吧,那赶车的是贤王世子,去追吧。”他负气干脆让出一条路。
小弟听完立即调转马头向胡同:“在这呢。”
“……”守卫就没见过见风使舵这么快的二货。
甩掉众人,穿过几条接到,贤王世子兜兜转转了一圈,将车上的女子带到吏部侍郎府的大门口。
他停马跳下车,落地之时对着马车车帘:“到了,下来吧。”
帘后不为所动。
“我说,下来吧,到了。”
贤王世子再次喊道,语气带着不耐烦。
帘后还是没动静。
丫的真的劫错了怎么的?
贤王世子阔步两步到车前,唰的一声掀开车帘。
正对上齐刷刷的四双眼睛。
他闭了一下眼,才敢定睛看。
自然目光是那红衣小姐。
“喂,我说到了。下车。”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摇摇头:“不下。”
贤王世子一愣,想了想道:“我兄弟病了,你不是神医吗?为何不下车。”
原来是劫持小姐给人看病的,三个丫鬟这时候心里才有底,再看着这位一入眼便觉不凡的公子,陵南心道,就算小姐有名气,您下次请人能不能用请的,别用劫的。
贤王世子等了一会没有回答。再看剩余三双眼睛还在盯着他看。他不自觉抬起胳膊挡住鬓角。
“你哑巴啊,让你下车。”侧身不看车里的人,看向地面。
林孝珏问道:“为何下车?”
贤王世子给问愣了,不得不再次看向车内的红衣女子。
“我说。我兄弟病了。让你下车给他诊治。你怎么听不懂呢。”
林孝珏语气很好奇:“那又该我,屁事。”
这有些磕巴的语气让贤王世子回忆起出事那天的事了,差点忘了。这女子心毒无情,不然她又怎会诊出东宝的病情却不肯当场救治呢?
贤王世子不由得一蹙眉:“你不是大夫吗?怎样要见死不救?”
林孝珏表情依然漠然:“嗯。”
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贤王世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周一都快被这公子笨哭了,心急插嘴道:“嗯的意思就是我们小姐回答您,她是大夫,是见死不救。”
林孝珏满意的点点头。
“……”贤王世子快要被这主仆气死了。
他再次怒道:“既为医者,当悬壶济世,你有病人却不医,算什么大夫?”
林孝珏道:“算坏大夫。”
“……”
贤王世子发现一件事,这一车女子,都是抬杠的高手。
他伸手一拉林孝珏手腕:“你下来吧。”语气就带着情敌,自然被甩了一个趔趄,站好了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车门口,而方才自己挑起的车帘,此时已经放下来。
人又给隔开了。
贤王世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再次掀开车帘,与车上很气人的女子对视道:“我不想亮出我的身份,不然吓死你,我念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才给你面子,请你到这里来,给东宝治病,若是惹火我了,我叫来人,你爹都吃不了兜着走。”
豁,这口气,三个丫鬟瘪瘪嘴,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珏表情如故,总是淡漠着:“难道,你爹也是,韩刚?”
韩,贤王世子想起韩东宝那个二货对人家喊过我爹是韩刚。
感情人家是记得他的。
贤王世子心中得意,语气比方才轻快很对,挑挑眉道:“我不说,说出来吓死你。”
林孝珏动动眼珠,提唇一笑:“可惜那日,你的伙伴,已经说了,你是贤王世子。”
“既然知道我的名讳你还不下车。”贤王世子觉得很没面子。
林孝珏往车里一靠,淡淡道:“我是不怕的,你堂堂贤王世子,都沦落到欺街霸市的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怕你的。”
“沦落?”世子爷一眯眼睛。
林孝珏不屑一抬下巴:“太祖当年提枪,打下的是,万里江山,你身为,太祖子孙,打下一条,集市,难道是我,小瞧了你吗?”
“……”贤王世子有些脸红,出了娘从没有人这么说过他,父王都没有。
贤王世子恼羞成怒道:“我不威胁你了,你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现在等着你救人呢。”
林孝珏看出他的难为情,坐笔直了。
三个丫鬟都来了精神头,小姐表情一变严肃,就是要说正事了。
只见林孝珏压一直瘦小的手在车框上,眸光倏然变得高不可攀。
“告诉你,本小姐向来,医不走空,你们拦我马车,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想要我医人,并不难,白银八千两。”
八千两,这次才叫狮子大开口,三个丫鬟都快要吓晕了。
贤王世子也差不多,默默吞了一口鲜血。
“你是趁火打劫的。”
林孝珏道:“趁火打劫,才方便,难道等火灭了,再打?”路遥联想到了什么。
贤王世子真的快要被说哭了,一个结巴他都驳斥不过。
他咬牙道:“韩大人为官清廉。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你把韩家卖了都没有。”
林孝珏看着贤王世子道:“他没有,你有啊。”
“我?”贤王世子一手指向自己,眉心聚拢:“我有那是我的,又不是他韩家的。”
林孝珏摇摇头:“是你请我来,又不是韩大人,我看你怪热心的,难道为兄弟,就跑跑腿,这么简单。这些活小厮。也能做。这银子,才能看出来,什么是真兄弟。”
有小厮跑跑腿也没请来人好吧。
贤王世子一脸愤怒的看着车里的这个女子:“你真的这么觉得?”
什么?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三个丫鬟没懂。看向小姐。
林孝珏点点头:“是。”果真小姐懂了?
贤王世子问道:“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是大夫 ,就医治了。”
果真小姐懂了,他们说的是兄弟情义。到底要不要用金钱表达。
三个丫鬟也懂了,齐齐点头。
贤王世子又一次被这女子的言辞气到了,这家伙冷,冷的让人发笑。
他泄了口气:“好,我答应你,好在你要的巧了 ,我这手边也只有这八千里银子,多了没了,都给你,你下车吧。”
三个丫鬟心道,你傻了,不是刚好你手边有,十有**是小姐知道你手边刚好有这么多,不然怎么要的这么巧。
林孝珏跳下马车,三个丫鬟跟下来,路遥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林孝珏自打病好了之后,什么事都知道,若是大事是她算计得来的,那这种小事呢?
莫非她其实也不是妖,是鬼?
她悄然瞪大了眼睛,跟在最后面看着小结巴那很陌生的直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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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财迷打交道,你必须要立好字据,不然她是真不办事啊。
贤王世子将全部家当押给林孝珏,但他手边没有那么多银票,先打了欠条,自然这些是韩家不知道的,他偷偷在书房写的,做这种事,若是非要人家知道,好像是为了要人情。
不过侯昌明和杨云飞二人知道,二人已经追到韩家,跟世子进了书房。
二人心里都挺感动的,没想到,平时世子好似是欺负他们一样,其实是真兄弟,反正他二人加一起只能拿出五百两,凑八凑吧给了贤王世子。
“照哥,这些你拿着,算是我们两兄弟对东宝的心意,我们没什么大本事,不像你,就这么点钱了。”
贤王世子想了想一人象征性的收了一百两。
“你俩别多心,难道那结巴说不花钱就不算兄弟就不算兄弟了?还让她说准了呢,咱们几个,从下一起长大,没了你们谁我都跟自己掉了脑袋一样,要是这八千两真能救东宝,值当,那么多大夫都不行呢。
再说了,我父王是谁啊?贤王,我跟你们说你们别告诉别人,他有钱。”
是,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贤王有钱。
侯昌明想了想问道:“要是治不好呢?”换过钱这一页,转了话题。
贤王世子低下头来,也想了一会:“治不好的话,钱就要回来。”
“……”
侯昌明和杨云飞对视一样,又道:“既然不放心,她现在在看诊,咱们也去看看吧。”
贤王世子放下笔,将欠条揣起来道:“不是说我不写欠条不治病吗?怎么又去了?”他看了一眼书房外面,抬起步子。
侯昌明二人跟在身后,侯昌明道:“或许她并没有那么坏。”
贤王世子听了挑挑眼角,希望如此。(未完待续。。)
ps: 同志们,距离考试还有一周时间,而我自己这几天也有一个非常烦恼的私事带解决,所以焦头烂额,这章刚码出来,没有捉虫,这几天保证不了按时更新,但我尽量会保证更新,对不住大家了,请谅解。
021 奇方
韩东宝躺在床上,全身浮肿,肚子胀的老高。
林孝珏给他诊脉,三个丫鬟打下手。
韩大人和夫人围在床边细看这小姐的一举一动。
韩夫人突然拉拉丈夫的衣角。
韩大人侧头看她一眼。
韩夫人给她一个指示,示意他过来。
韩大人看那四个女子没有注意他们这边,悄悄跟夫人走到书桌一旁。
韩夫人拉过丈夫再其耳边小声道:“你看她这么小,能会瞧病吗?世子到底找对人没有啊。”
韩大人看向床边,那四个人依然没有注意他们,他小声道:“不然你还能怎么办?”
韩夫人眼珠转了转,道:“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若是觉得不对劲,可不能让她胡来。”
韩大人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就不是这个事,别的事难道他敢不听她的?一个眼神的事吗,特意交代多此一举。
韩大人心里发着牢骚。
林孝珏当这细微的声音不存在,凝神在指尖,把这韩东宝的脉。
脉沉弦而细。
林孝珏突然问道:“是不是,从头开始,肿的。”
这小姐进来一直没跟他们说过来,第一次听声音,有些低哑,还明显的结巴,韩夫人愣了一下看看丈夫。
韩大人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携夫人走过去。
林孝珏听了站起来扒开韩东宝的嘴,韩东宝呜咽一声。口中有血块。
林孝珏放开手,俯下身对着他耳边喊道:“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韩东宝瞪着眼睛看向上方,毫无反应。
林孝珏道:“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很严重了。”
韩夫人不说还好,一听她说,眼泪就出来了。
“小姐说的事,都好几天了,小姐是否能治好东宝?”
韩大人心道:“媳妇如此下去。估计是没空给他使眼色了。”
只听林孝珏道:“我在看一下。就可告知与你。”是对韩夫人问话的回答,说完她做出了一个很惊人的举动,将韩东宝的衣衫解开了。
这样不好吧?韩家两位很是惊讶,要阻止要知道这是大夫经常做的事。可这大夫特别。她是林府的小姐啊。若是被林大人知道了,好似他们家占人家便宜一样。
韩大人正犹豫着,这是那三个臭小子进来了。
贤王世子正好看见韩东宝上衣被人解开。露出肚皮。
他眉头皱了皱,走过去,后面两个面面相觑一下,侯昌明眼珠转了转,示意杨云飞不要出声。
杨云飞对他眨眨眼睛,二人也跟了过去。
韩东宝的鼓溜溜的肚皮上满是曝起的青筋。
原来医病还要看肚子的。
贤王世子问道:“是不是很严重?”
身后多了三个人,还人高马大的,光线有点暗。
林孝珏手扶青筋道:“满腹青筋暴起,如虫纹。韩公子是,脾阳衰败,肝气郁脖。”
“听不懂。”贤王世子看看其他人,韩家夫妇摇头,两个兄弟摇头,三个丫鬟也摇头。
林孝珏道:“有救。”
“啊!”所有亲人舒了一口气。
贤王世子道:“你先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孝珏道:“过会再说,先下药。”
“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让人去买。”韩夫人一听要开方子,声音都活起来了,多少个大夫看了都是摇头,没人敢开方子的。
这时林孝珏却对三个丫鬟道:“你们背药材,背的怎么样了?”
两个丫鬟低下头去,路遥才加入进去,自认为背不好有情可原,神情没那么沮丧。
林孝珏指着她:“那就你吧,来,把他治好。”
路遥愣吧着眼睛走过去:“小姐,我不会啊。”受宠若惊,但此刻还没这本事,她小声道。
其他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大夫是贤王世子请来的,他知道韩家人即便又问题也不会好意思问,他蹙眉道:“东宝这么危机,难道你还要在此时让你的丫鬟练手吗?”
林孝珏淡淡一笑:“好,那我问你,韩公子全身浮肿,说明什么泛滥?”
怎么又换成他了?贤王世子想了想:“你说泛滥二字,不就是想让我说是水吗?”其他人闻之有理,淡淡点头。
林孝珏又问道:“既然水湿成患,何能治水?”
不等别人考虑,周一第一个举手:“大禹。”
这时候倒显得她有学问了。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其他两个丫鬟掩嘴一笑,小姐经常会问奇怪的问题,周一的答案也经常很有趣,所以没觉得怎么样。
可外人就感觉不对劲了。
尤其是韩家人,韩大人心道:“我儿子都病成这样了,你问些问题来博笑,不是讨打就是神棍了。”
再看夫人一脸思考的样子,心都凉了,夫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贤王世子。
贤王世子会意韩大人是有话不好意思说啊。
他多半还是信任这女子的,可的确感觉她有些邪门。
问道:“你是大夫不开药,难道还要请大禹来吗?”
林孝珏道:“我就是在,开方子啊。”
“开了什么?”贤王世子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杨云飞突然举起手来:“不光大禹会治水,龙王也行啊。”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这时候是否不用回答那个问题了。
没想到林孝珏却笑了:“对,就是龙王,我给韩公子,开的药方就是。鲤鱼汤。”
鲤鱼汤?
鲤鱼汤能治病?
韩氏夫妇看看贤王世子,世子爷啊,您这大夫行不行啊?
杨云飞奇了:“我真的答对了啊?”
这时候已经过了你的事了,侯昌明捅了他腰眼一下,让他别说话。
杨云飞不解的回他一拳:“你打我干嘛。”
“……”贤王世子无奈的瞪了二人一眼,二人会意,即刻安静。
贤王世子再次正视那个面容平静的小医女,沉吟问道:“小姐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能不能对我们讲明 ?大家心急。”
林孝珏点点头:“你若想知道,病的根本。我可以细讲。只是怕你们,等不及,。”
这讲话的速度,确实让人等不及。
贤王世子代表韩氏夫妇问道:“你就告诉我。喝了人是不是就能好?”
林孝珏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心急。我也不卖。关子。鲤鱼汤多半,能退水肿,但后面能不能好。还得另下方子。”
病患家属最怕的就是大夫不告实情,有的大夫心里知道这个病没多大事,也要思量半天,缕缕胡子道:哎呀,不好说啊,这个谁也不敢保证,为的就是怕把话说死了,患者家属找麻烦。
贤王世子心道此女既然是杏林众人,多半也有这个毛病,既然她不肯确定,那就给她留个余地吧。
他面向韩氏夫妇道:“韩叔,我看先听小姐的,先用一用吧,”
韩夫人道:“反正是鲤鱼汤,和不好也是鱼汤,起码好喝啊,用。”不等丈夫发话,她就拍板做决定了。
而她的决定,就是韩家所有人的决定。
下人立即去买鲤鱼。
周一舔舔偷偷嘴唇,要是真能治好,她也想得这个病。
下人很快在买来一条大活鲤子,三斤多沉,林孝珏告诉他们不去鳞甲,不开刀去内脏,直接扔锅里,加葱一斤,姜一斤,然后给韩东宝随意服用。
这个随意服用就是见好就喝,消肿就喝。
周一听了做法觉得不怎么好吃,也就不再想生病的事了。
这样方子开完了,用药也不需要大夫亲自侍奉。
林孝珏言辞有事,就要走了。
八千两银子就怎么走了?要是不好呢 ?
贤王世子将她叫到一边,二人面对面站在。
贤王世子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万一治不好我上哪找你去?”
林孝珏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是知道,我的住处?”
贤王世子摆摆手:“韩叔给你爹下帖子请你来,你爹都不让,我怎么去找你?还在后门堵着,那不行,万一你不出来了呢。”
林孝珏蹙眉:“可这鲤鱼汤,不是,立即见效。我总不能在此过夜。”
“这个更不行,不行。”女儿家怎么能在别处过夜,就算是大夫,说出去也会毁名声的。贤王世子赶紧摆手:“要不这样,你给我讲讲你为何要用鲤鱼汤,让我听的心服口服了我也好相信你,不然我们还都不知道东宝这是什么病呢。”
“原来是信不过我。”林孝珏笑道:“这个可以,不过我今日有事,你若想听,可以跟着我,我一边办事,一边给你讲。”
“那你要做什么?”贤王世子有些心动,反正外面日头老高,他也没地方去。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要去看,我的嫁妆。”
“你许配人家了?”贤王世子脱口问道,反应过来手指点在下唇上:“恕我唐突。”
林孝珏无妨一礼:“那走吧。”
世子请来的人,世子要带走,经管儿子的病还见好,应该说鲤鱼汤还没煮好,但韩氏夫妇也不好再留那小姐。
客气送七个人出府。
七人的阵势就有些浩浩荡荡了,跟韩大人作别,他们这队伍不知道怎么分了。
贤王世子道:“你要给我病情,所以我得跟你一块。”他跟林孝珏说道。
“可马车只有一辆。”陵南有些顾忌。
其他两位公子也想听。
林孝珏看大家的表情都挺期待,道:“不如我们不行吧,反正也不太远。”
“那马车怎么办?”周一问道。
“牵着。”林孝珏说道,已迈开步子。
贤王世子赶紧跟过去。
三个丫鬟自然跟着小姐,反应很快。
原地就剩下侯昌明和杨云飞了。
谁牵?
杨云飞见侯昌明一脸命令似得看着他,胳膊横在胸前,哼道:“这次你休想欺负我。”
侯昌明眼睛转了转,突然撒腿跑了。
“我操,不带这样的。”杨云飞想去追,可身后的马儿吹着热气好似在召唤他。
“等着,下次我也不声不响的就跑。”他牵起缰绳,愤愤自语道。
林孝珏边走边讲着医理,其余人抢着位置听,来回更改行走的直线,当然除了贤王世子,他站在小医女身边不离不弃,占据最有利地点。
林孝珏慢慢道:“脾乃运化水湿之脏,脾阳消亡,水湿泛滥,这就是,韩公子的病症。可此时扑脾阳,太慢了,此乃危机之中,当先去实,再补虚,要先去掉水肿。”
缓口气她又道:“龙王管水,可找不到龙王,那你一定听过,鲤鱼跃龙门,这鲤鱼跃过去了,就是龙王,故能统水湿。”
“真的?”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贤王世子信以为真问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假的,跟你说吧,是孙思邈的方子,这鲤鱼汤,就奇方,入脾发汗。”
原来是孙思邈用过的方子,读过书的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位药王的名字。
“你早说孙思邈我不就信你了?”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说道。
林孝珏蹙眉想了想:“果真是,人要出名才行。”
贤王世子听她似自言自语,道:“那是自然,无名小卒拿什么要我相信。”见她神情很轻松,他又道:“本世子花了八千两银子,你就一条鲤鱼给我打发了,这世上也没这么好的事情。”他转了话题,林孝珏问道:“那不然呢?”
“你教我医术吧,就当我请你做先生。”
“还有我。”侯昌明不好跟三个女子拥位置,走在最后面。
林孝珏停下脚步看他一眼:“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不像她性格啊。
贤王世子心中暗暗嘀咕,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正想着,前面女子狼哭鬼嚎的声音由远及近。
“谁在闹事?”前往围了好些人。
贤王世子侧头对林孝珏说道,像是聊天,可这头侧过去就马上回来了,因为身边没人。
人呢?
他盯着前方的红点,只见那背部笔挺的女子轻轻拨开人群,照了里面打人男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到底有地恨戾,不好说,反正那男子肥头大耳的,当场就滚落在地,发出哀嚎。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好说话?方才一定是幻觉。
贤王世子目瞪口呆之后赶紧小跑过去:“打架啊,快去帮忙。”边喊着身后的兄弟。(未完待续。。)
022 理学
街上厮打的是一对夫妻,男子在外养了外室,妻子找他回家,他不愿意,二人起了争执便在街上吵了起来,那丈夫将妻子脸踢出血了。 所以才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看热闹的人不少,但却没人拉仗。 林孝珏将男子一脚踹在地上,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也听不太清,总之两口子的仗算是解决了,剩下看看能不能打群架了。
用不着了。
世子等人赶来帮忙的时候,已经无法出手。 那丈夫撑地半坐着,一边畏惧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一边往后退,她的妻子也被这变故吓到了,保护在丈夫一旁。
这男的已经怂了?
就这么解决了?
贤王世子兄弟颇有些不高兴,他们还没出手了。 这时便听那路见不平的女子道。 “你想怎么,处置他?她打你,你想不想,还回来。” 显然是说给那妻子听的。 众人听这女子讲话有些结巴,但穿着不俗,而且一群伙伴也不是普通之人,都不敢表达意见。 那妻子目光也有些躲闪。 她泪痕未干,唇齿带血,声音发颤,问那女子:“你是什么人?” 贤王世子看这女子颇不争气,刚要说话,林孝珏道:“想帮你之人。”贤王世子便作罢。 那妻子看看自己的丈夫,再回过头来:“你们别打她。”言语中带着心疼和守护,是在求情。 这让贤王世子等人听着更不舒服,蹙起了眉。 林孝珏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可他欺负你,你不想,报仇吗?” 那妻子见着女子表情冷漠,声音奇怪,以为她有些不正常,手笼住丈夫的头,冷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 周一和陵南倒吸一口凉气,贤王世子兄弟就开始攥拳头了。 这时有看客道:“算了小姐,清官难断家务事,您那。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林孝珏朝他很感激的点点头。然后认真道:“可我想管。” “……”哪有这样的,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 那妻子一听,这女子果真有病,她扶起丈夫防备的看着她。 “你不要再打我的丈夫。否则即便你们有权有势。我也要到官府告你。”那丈夫此刻倒是没说话。一直躲在妻子身后。 林孝珏倏然一笑:“方才她打你,你如此软弱,这时又要为他。撑起一片天了?很好很好。”像是负气。 那妻子这次真气了,许是恼羞成怒吧,拉着丈夫的衣袖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这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便行了,我自己的相公被人打了难道我不心疼?” 那丈夫还是不发一言,躲在她身后。 贤王世子气坏了,道:“你就这样的,打你……” “抱歉。”他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却深深的施了一礼,对那对夫妻道歉了。 “你在做什么?”贤王世子更气了,拉她站起。
“她不知好歹你还要道歉?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孝珏回手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走吧 。”不想再谈的样子。 “这……”贤王世子兄弟看看林小姐,再看那气人的妻子,三人吞了一口恶气。 而三个丫鬟早已跟上小姐的步伐,离去了。 “咱们走。”贤王世子一挥手,再不看那对恶心人的东西,带着兄弟亦离去。 人群便只剩下看法不一的喧嚣,有关注那小姐的,也有可恨那妻子的,不再表述。 林孝珏牵头,走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清幽,两排杨树遮日,很是清爽,小巷也不是特别窄,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不然杨云飞和候昌明这两个赶车的就要另外选路了。 贤王世子在林孝珏身后,想了想,拨开丫鬟挤到她身旁:“去,你们后面点,我跟你们家小姐有事要说。” 三个丫鬟见小姐没说什么,便放慢了脚步。 “不开心?”贤王世子与她并肩走着,见这彪悍的女子不发一言,只是眉宇间淡淡的注视着前面的路,,问道。 “你也不用生气,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狗咬吕洞宾,你帮她她还要放过来骂你,这种人下次见到就打死,再不要对她好半分,天生她就是受气的命,为她操心不值得。”他劝着她,抒发他的看法。 林孝珏淡淡一笑:“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思考,方才你的话,到时让我有些感悟。” 这能有什么感悟?贤王世子蹙蹙眉:“说来听听。” 林孝珏低头一笑:“我说来,如有针对之处,望你谅解,这是对事,不对人。” 怎么还要攻击他?难道他说错了? “你说吧,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林孝珏嘴角弯了弯,抬头扫过一棵树,道:“我们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些人,默默在承受着,别人给她的伤害,尤其是女子,我曾想,这样还不反抗,这样还不离开,打死活该,我还想自己不争气,天生受气的命。而且我一直认为,我是对的。” 贤王世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林孝珏苦涩一笑:“那是因为,我们有能力离开,才能说这样的,风凉话,而她们,离不开。” 这世上有什么人是离不开的?贤王世子嗤笑道:“又不是让她去死。” “可活着,有时候比死,要付出更大代价。” 贤王世子道:“那你说说,怎么就离不开?” 林孝珏一仰头:“首先,我们大多是人,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即便如方才的情景,你当时气氛,可那女子若是告诉你,离开这个男的,她将成为弃妇,可能没有财产,失去房屋,离开儿女,街上的店面或许因为她,没有男人,所以不雇佣她,她的娘家或许没有人,有人也可能不会,给她依靠,想想她失去这个男人,将会面临什么吧,不是去死,也终将活不下去。 而有这么多难处 。
我们一边劝和,一边却还要谴责。那个女子,说她不争气,说她活该,其实,是让她再次受到伤害,自以为是好人,却并没有帮到别人,其实根本不是帮人,只是以己度人,想当然。让人依照你的想法生活。可别人不是你,她不能。
这时候,你又闹了,一肚子气。还骂别人狗咬吕洞宾。而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她觉得强人所难了才会道歉? 且后面这一句正好跟他的想法对上号。贤王世子天生富贵,怎么会想这么多,他心有感触却依然嘴硬: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这样的人不好了?”
林孝玨道:“无关好与不好,或许你是想为她好,但却是从你的生活出发,她并不合适。”
“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到她?”
“若不能给她,自强的本事,就默默祝福吧,若她真痛苦,则会改变,若她迟迟不改变,或许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就这样吧。”
不能让她自强就什么都不做了?贤王世子摇头:“若是辅宛遇到这种事,我就把那个男的打死。” 林孝珏思考一下,辅宛好似是贤王的女儿,贤王家就这么一对宝贝。 林孝珏笑道:“你是好哥哥,可打死他,女子就是寡妇,更难抬头了。” 贤王世子蹙眉:“照你这么说,这人就得忍着被欺负死了?” 林孝珏表情有些悲怆:“不然你以为?做人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世道,对女子有太多的恶意。” 这话听着就让人绝望,贤王世子冷静思考一下,抬起头问道:“若是你。”他动动眼珠:“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会有忌讳吧?” 林孝珏摇摇头。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跟她说话其实比别的女子轻松多,可以不忌讳太对,他笑道:“若是你,你也会逆来顺受吗?” 林孝珏倏然一笑:“自然不会,我感慨的是别人的命运,多数女子,被欺负是没有资源,缺乏支持,难以独立生活,还有的是顾忌孩子。她们没有财产,没有人格,便没有幸福。而我,除非残疾或者死亡,只要能动,我都会自我谋生,所以不依靠人,也就不怕被任何人欺负。,而且有一点,我是认同你的,这一点,若是这人,是我的亲人,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那就给她,自强的资本” “所以说无论男女,都要自己有本事?你还挺仗义的。”这说法好新鲜,贤王世子挑挑眉毛。 林孝珏点头:“有个名人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财是,所有幸福的根源。” “所以你会管我要八千两银子那么黑?有些东西就是钱财买不到的,你这想法世俗了些。” “我承认我世俗,你可以不认同我,但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也不是你说说,就会变得。” 行还挺倔强的,贤王世子心道,不是不认同,只是女人要这么坚强的活着,让他这大老爷们情何以堪? “女子,找个好人嫁了便是,你才这么小,何必想那么多?” 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当年她这个年龄的时候太天真。 “天下最怕失去的东西,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而是,不劳而获,得到的。”林孝珏点到为止,转了语气又看向被遮住的天空:“我寄希望,愿天下所有女子,都安乐幸福。” 还挺善良的,看不出。 贤王世子问道:“你没事总会想这么多?听你讲这么多道理,好似也不能否认,但总与我所学是不同的,你是从何而来的感慨。”
林孝玨淡笑回答:“我喜理学,无事便看一看,经常自问自答,攫取其中的对与错,然后来自省吾身。”
呵,这不是圣贤才做的事吗?
“那你自省的怎么样?”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抿抿嘴唇:“如你所见。”她这动作带着一点少女的娇羞,很是可爱。
贤王世子不由笑道:“我看不怎么样,在你身上看不出圣贤的痕迹来,倒是比我还无赖,你这理学学歪了。”
“我喜祝九渊,对朱熹之见颇不认同。”
儒学在宋之后便分了家,最有成就的事大圣人朱熹的程朱理学。
祝九渊的理学很少有人认同。
贤王世子惊喜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么多。”
林孝玨回他:“我也没想到,市井无赖会知道,我懂得那么多。”
若是他不懂,怎会知道她的半斤八两。
贤王世子得意一笑:“待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父王,他也喜欢祝九渊。”说完又觉唐突,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女子见他的父王?忙改口:“你别误会。”
“到了。”
两个字过后,突然豁然开朗。 贤王世子一愣,原来说了这么多,小巷已不知不觉的走出来,眼前是一条很有名的胡同,“百花深处。” 贤王世子见林孝珏驻足在街口,也跟着停下来,望着街道两排精致的院子,他有些诧异的道:“你的嫁妆在这边。” 林孝珏点头:“是一处房产。” 这里的房产?不是权贵买不下来,即便是权贵,不是先帝当权时的富户都买不到。 他爹才有一套院子好不好,林家又不是什么财绅之家,会送女儿这里的院子做嫁妆? 这林世泽的官职得多有油水啊。 贤王世子连连感慨,林孝珏已经走到一户人家前,他忙跟上。 这个院子在街道正中,门庭不是宏伟,却精巧怡然,让你一见便能喜欢上。 门楼上没有挂府氏匾额,可以看出谁家院子的地方空着。
这门楼还擦拭的亮堂,一看就知道是住人的。
“你的嫁妆是谁在帮你看着?你怎么光看,能不能带我进去见识一下?”贤王世子问道。
林孝玨抬头望着空的地方,随口道:“我也想知道。”
自己的东西谁在看着都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带他进去?
按了解,她很大方,不会驳了他的面子,贤王世子选择前者:“这里应该有人管啊,你看这么干净。”
林孝玨点点头,周氏的嫁妆,现在谁在住呢?
正想着门开了,里面走出三五个公子哥来。
“我觉得还是梁兄的那个扇面画得好。”
“是祝兄的诗好”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
一抬头看见他们,一个蓝衣公子面带防备问道:“你们找谁?”
贤王世子道:“谁在这里住,我们便找谁。”
那蓝衣公子更加防备:“怎么的?我住在这里。”
林孝玨听了便问:“你是谁?”(未完待续。。)
023 禁足
“你是谁?”
一个好看的女子和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站在自家门前,还问他是谁。
少施行医笑看身后几个好友,然后回头问那好看的女子。
“你来这找人还是怎么的?即是找人则不该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时,他身后有人喊道:“少施兄,你还走不走了?”
“稍等片刻。”少施行医回头说道。
林孝珏眸子沉了下去,贤王世子明显感到从袖口传来一阵冷意。
“怎么回事?”他小声在林孝珏耳边问道。
林孝珏没说话,转过身去:“走吧 。”
“喂,你们是不是找人啊?”少施行医见这两个人举止也太古怪了。
林孝珏始终没有回头,贤王世子不时回头看看那空置的匾额,心中起了疑问。
少施?
那不是林家夫人的娘家吗?
这小丫头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外公家的人呢?
他正想问一问,也没理那少施公子。
少施行医看着二人的背影蹙蹙眉:“不知道什么人。”他像是自言自语,转头去叫友人:“走吧。”
林孝玨和贤王世子走回方才的小巷口。
“起风了。”
身后的三个丫鬟也跟上来了。
周一抱着肩膀说道。
林孝珏迎面与她们汇合:“天不早了,买些杏仁,便回家了。”
啊,就回家。小姐说要看嫁妆她们还没看到呢,三个丫鬟伸着头望了望小姐方才呆过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嫁妆啊?
车夫把人弄丢了,即便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府中小姐,但也不是小事。
林孝珏下午归来的时候,林府已经闹开了锅。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贤王世子等人怕起误会,将她送到街口,她便带着丫鬟自己赶车回来了。马车进了侧门,陵南手里捏着缰绳。直接扔给守门的。四个人步行回了院子。
而自从进府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有心人眼中。
很快少施氏就知道了。
林世泽也被人从吏部找回来,少施氏想,如果此时立即去找他,那么就显得她有眼线了。便坐在小花厅中等。
果真。不多时。林世泽便来找她来了。
“老爷,怎么样了?”人一进来,少施氏便站起来去迎。
林世泽走过来。找个椅子坐下道:“自己回来了,据下人说刚到,进门就回她的院子去了。
她的院子?她哪来的立锥之地。
少施心里嗤笑一声,但面上还是非常郑重的。
她在林世泽对面坐下来,给林世泽推了一盏茶过去,随即道:“老爷,不知小姐是去哪了?”声音柔和,带着讨好。
林世泽目光一立:“就是不知道才让人担心。”是对失踪人的不满。
少施氏道:“车夫说是在咱们家门口被劫的,巡城起兵都不敢管,这个人恐怕来历非凡,而现在小姐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不可能根本不是劫持,只是小姐的朋友在开玩笑。”她声音轻轻的。
林世泽好似想到什么,目光凌厉的看向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施氏像受了惊吓一样,委屈道:“老爷这么说我又是什么意思?小姐自打回来,整天出门,我是想管又不敢管,就怕老爷说我苛待了小姐,可这么下去,家里有几位小姐,被人传出去我们林家的小姐整日不着家,还有没有脸面了。”
林世泽听过之后有些尴尬:“你既管着府中中馈,她有哪里不是,你管了便是,怎么又说不敢。”
少施氏再次觉得委屈:“我怕老爷不高兴,这车不是老爷给小姐配的嘛。”
林世泽一时语塞,沉吟片刻道:“我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少施氏眼泪在眼圈打转:“老爷明白我的心意就行,我自知对不起宝儿姐姐,便不能再让小姐误会我了。”
周安宝是林世泽的忌讳,他脸不自觉的僵硬一下,苦笑道:“这又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对人对己都太过苛刻。”
少施氏欲语泪先流。
林世泽站起来:“今后她若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便管制便是,也不必忌讳那么多,她还是我林世泽的女儿。”
少施氏见状也忙站起来:“我知道了。”
林世泽又道:“我去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方便,先等我消息。”
先说让她管制,现在又说她不方便,少施氏脸上泪痕未干,但笑的温柔:“老爷去时记得好言相问,小姐是不全之人,兴许出门也不是她的本意。”
林世泽点点头:“我知道了。”抬袖离去。
林孝珏睡梦中惊醒,抬眼一看是周一在叫她。
她的丫鬟都是知道她的习惯的,若睡着不喜被人打扰,定是有什么大事。
“怎么了?”她问道。
周一小声道:“二老爷要见您。”
原来只是林世泽,这些丫鬟也太把他当盘菜了。
林孝珏蹙眉道:“这样的小事,以后便不要再叫我了。”
周一看出小姐不高兴,不解道:“这还是小事?小姐白日里被世子劫了,府里都派人找翻了天,现在二老爷正在气头上,既然他都来见小姐了,小姐不妨与二老爷相认,让他知道小姐的本事,也让她知道小姐并不是哑巴,咱们以后便都好了。”
林孝珏笑着看这天真的女孩子,不忍的摸摸她的头:“在我心中,睡觉还是比他重要,别说我没时间,即便是有时间,也而不愿拿出分毫给他。你懂吗?”
周一摇头:“可二老也是小姐的爹啊,即便他对不起夫人,苛待了小姐,可现在他不是把小姐接回来了吗?小姐以后还要指望林家指望他,怎么能忤逆他呢,这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来这么多人对林家有期待,“可又有什么坏处?”林孝珏笑道:“我不是恨他,只是我性天生嫉恶如仇,林世泽,我是永远看不入眼的。你去回他吧。”说着一歪头。有躺下了。
“……”油盐不进。
万一二老爷生气了责罚小姐怎么办?
周一心急,但实在拗不过小姐,只得出来告诉林世泽。
此时陵南和路遥正在林世泽身边候着,听了周一的话。林世泽十分不高兴:“不醒?不醒便叫醒了。我是她爹。又不是有求与她,大白天的睡觉,一点礼数都没有。简直无法无天了。”终于忍不住,他喋喋吼起来。
文文静静的人发火,比脾气暴躁的人发火更吓人。
他越说越气,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似要去里间找人。
陵南目光一沉,和其他两个丫鬟跟在后面,心道,你哪来的脸面进这院子,又哪来的脸面与小姐嚷嚷。
大概,他还是要些脸面的。
到了屏风前,林世泽想了想,又转身过来,坐回到椅子上。
三个丫鬟赶紧跟过来,顺手低头站在他面前。
林世泽看着面前的三个丫鬟,努力让自己压下怒气,他冷声道:“小姐总是大白天睡觉吗?”
路遥和周一低头屏气敛声,陵南眼睛一转,迈步上前:“老爷,小姐身子向来不好,从无锡到京城又经历了水患和剿匪,长途跋涉,此时身子更虚弱了。”
林世泽一听,心中淡淡有些愧疚,再一想,不对啊。
“长途跋涉身子不好?那怎么天天往外跑 ?”
是啊,这怎么解释?
陵南心想,小姐既然不肯相见,就是想让她们随便拿主意,那她就用小姐的性子来回答好了。
“那日舅母来,给了小姐嫁妆单子,小姐去看嫁妆了。”
周府来人他是知道的,林世泽听了解释,脸色微变:“小姐,小姐去哪看嫁妆,哪有女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嫁妆的,这是谁教她的规矩和道理?”越想越气,又带着惭愧,最后则是恼羞成怒。
陵南低下头,心想,现在嫌弃小姐学歪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她道:“小姐山中长大,道理和理法自然是跟仙人所学,难免率直了些。”
说到底好似都在怪他不管自己的女儿。
林世泽被这丫鬟的说辞造的脸色通红。他细看她,没长目长,鼻梁笔挺,个高脸圆,十分大方。
“你就是三太太给小姐的丫鬟?”
陵南低着头眼睛动了动:“正是奴婢。”
林世泽冷冷一哼:“既然回了京城,就把无锡那一套收一收吧。”
哪一套?陵南乖巧的道:“是。”反正答应他就是了。
林世泽见她回话并无猖狂,又因为是三太太的人,也不好太严苛。
他又叫来其他两个丫鬟:“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路遥。”“周一。”
一听周一二字,林世泽俊眼一眯,盯着她看了一眼,问道:“谁给你取的。”
“小姐。”周一脱口而出。
林孝珏都是个哑巴,怎么取名字?咿咿呀呀所以就周一了?
林世泽道:“既是我林府中人,姓什么周,明日改过来。”
周一心中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听见没有?”林世泽再次重申。
周一还是不说话,陵南顺从的替她回答:“谨遵老爷教诲。”
林世泽看她一眼:“果真是你。”
说的没头没尾,但陵南知道他什么意思,头继续低着。
林世泽又问道:“既然小姐不出来,说说今天的情景吧。”
今天的情景到底可不可以说给他听,自打进府,小姐从未交代过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她好似不在意别人知道她的事,但也好似在故意回避什么。
陵南似有似无扫了一眼路遥,见她很老实没抬头。便道:“今日小姐是看嫁妆,并无他干。”
“那劫持小姐马车的公子是谁?为什么要劫持小姐,把小姐劫持到哪了?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林世泽见这丫鬟不肯说实话,像是拆台一样问了四个问题。
陵南回答从容:“小姐并未被劫持,只是被人开了一个玩笑。”
“玩笑?谁?”
“不认得,小姐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小姐。”
林世泽眯起眼睛:“照你这么说,这事就奇了。”
陵南点头:“就是这么奇,因为那公子根本就认错了人了。”
“认错人?”从他家门口出去的人,难道能是别人家的人。这丫鬟根本在撒谎。他林世泽若是连这点谎言都听不出,那真是白混了。
林世泽拍案道:“以为是无锡来的我便不会拿你们总么样?说实话。”俊眉蹙起,十分冷峻,尤其重重突出后三个字的时候。让人觉得像远离他的注视。
陵南这时候却抬起头。不吭不卑道:“那么老爷到底想知道什么?若不是认错了。那公子为何会劫持小姐的马车,难道他与小姐是旧相识?难道他与小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小姐才来京城几日,去过的地方老爷不是都知道吗?
还是老爷想当然觉得小姐就应该与那公子是旧相识。有瓜葛 。”
“放肆。”林世泽听到旧相识,有瓜葛六个字拍案而起:“哪个容许你在此胡言乱语诋毁小姐的名声 ?”
陵南低下头:“奴婢不敢。”
周一也跟着道:“奴婢不敢。”
路遥吓坏了,脑袋低的更低,她心知千百个秘密,却不敢说。
林世泽大怒之后坐下去,他看着三个丫鬟没一个要说实话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维护小姐,还是这吴扇娘的丫鬟太霸道了,其他两个都怕她。
但他仔细一琢磨,这丫鬟说的也没错,难道他非要揪出来林孝珏和那公子有什么瓜葛不可?那不是坏了他自己的名声。
他暗自吞了一口气,缓缓的。
“你们三个,好好侍奉小姐,若小姐有什么差池,谁也别想躲了责罚,自今日起也不许出门了,听到了没有?”
就这么给小姐禁足了?
三个丫鬟头垂到不能再垂,异口同声答道:“是。”
林世泽这才消了点气,他心道:“既然问不出便不能再问了,不然让人多留意一点。”站起来,哼也不哼,迈着有气度的步子,走了。
陵南看他的背影像是在逃,她就说嘛,结发妻子吊死的房梁,他怎么有脸皮坐得下去。
“陵南姐。”这时周一像小猫一样攀上来:“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老爷,老爷不是二夫人,咱们可以不用瞒着他啊,若是他知道小姐的本事高,说不定就对小姐好了。”
陵南很奇怪的看着她:“你脑袋真是越来越笨了。”纤细的手指点着她的脑门。
“今后你可不许又这样的心思,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指望他们对小姐好,那小姐能在山上长那么多年?你还是指望小姐吧,比谁都可靠。”
周一被骂的瘪了嘴:“知道小姐可靠所以才有这么想法的嘛,反正林府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拿小姐怎么样。”接着她言语又活络起来:“不过姐姐真是厉害,跟二老爷那样的人,我是不敢顶嘴的。”
陵南笑道:“我何尝不是因为有小姐在,有依仗。”
说到底,即便林府为难,小姐也是不怕的,不说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声了,两个丫鬟如此想着。
可路遥的想法亦不同,林孝珏那么会算计的一个人,她不肯见林世泽,绝对不是因为仇恨这么简单,一直再猜想,她从不控制与她,以为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事,其实她怕,只是她有胆量,她在赌她不敢说。
而她,却是没敢说。
除了她,这屋里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秘密了。
为什么所有事她都能尽在掌握?
路遥右腮用力,咬着一口银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