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杀心
二人对话还在继续,就是要三老爷去接她回来,林孝珏也没心思再听了,过一会他们的声音消失。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
三婶知道她的底细,一切规矩还是按照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来,梳洗并无人打扰,早膳有丫鬟端进房里就出去,留给她个人享用。
她先是给腿上的伤口换了些药,昨晚是陵南换的,现在陵南还在忙碌。伤口经过一晚变化不大,还在流血,说明她正气不足,连化脓的机会都不给,等出了这里再调理吧。
用过膳林孝玨想着中毒这事必须得跟三太太讲明,于是来到三太太屋里,三老爷也在,搀扶着媳妇在屋里遛弯呢。
她曾叮嘱过三太太,不要总躺着床上,孕妇娇气,孩子就会体弱,要多走动。看来三太太执行的很好。
“小姐来了。”听到丫鬟的禀告,三老爷抬起头看着从门口走进的她,搀扶媳妇的手没动,笑着跟她打招呼。
林孝玨微微施礼,一开口就是重磅信息,是的她连迂回都没有,就将是有人下毒的猜测说了出来。
众人都震惊急了,三老爷尤其不信,他将媳妇扶在椅子上做好,然后又安排小姐做好,最后自己才坐下,是要细谈的样子。
他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扇娘。” 林孝玨冷笑:“出了您的姨娘,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姨娘?”三老爷眉头深蹙:“姨娘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都惩罚过她很多次了,她不敢,也不会。”
如果惩罚有用,为什么会惩罚很多次,一个人的本性如何,不惩罚她到黄河死了心,是不会改的,到了黄河也不是因为悔过所以死心,是因为败北了。
林孝玨心里可笑三老爷的天真。她淡淡一笑:“此事虽然没了。证据。但调查,起来也,也简单。是谁对太太,说新鲜蘑菇。的。又是谁。对那个人,说的?刨根问底,总能查出来。”
前提是肯定有人下毒。三老爷没主意的看看媳妇。
三太太连侄女都不信还信谁呢?她凝重的点头,让老嬷嬷和陵南去查。
这一问还真问出点端倪,最先透露有鲜蘑菇能让三太太不呕吐的真是丽姨娘的人,那婆子和厨房的一个婆子聊闲话,厨房的婆子想讨好主子,就有了这个主意。
看似像巧合,如果是有预谋的话,可比前面的那些法子高明多了,杀人不见血啊,三太太心里想着丽姨娘被抓了几次原型,现在学聪明了。 “即便如此,也有巧合的因素在里面,她死不承认,那又怎么办?”三太太做事还是比较规矩,喜欢讲道理。
林孝玨心想:“死不承认就打死到承认,一个姨娘,对外就说她犯了错,还有谁能为她撑腰?即使京城那边有想法,可人都死了,她们还能撕破脸皮怎样?有些事就得做绝,就是因为许多人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所以最好自己落得被人踩的下场。”
她虽然有对策,但不好明说,三老爷还在呢。
这时正好有丫鬟上茶,她低头吹着茶碗,用三太太看得见的角度给三太太一个眼色。
三太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证据制造证据也要把丽姨娘弄死,指望三老爷秉公处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还是下辈子吧。
丽姨娘此次预谋可谓天衣无缝,她知道蘑菇吃了会中毒,但是蘑菇本身又没有毒,任谁指证她都没有依据,所以等三太太传唤她的时候她十分措手不及,怎么会露馅?
三老爷,三太太,加上那个小结巴,三个人坐在高位,居高临下看着她,好像三堂会审,这气势让她腿软跪下来。
林孝玨知道她要卖乖巧,那她就做一个正直的大夫,很严肃的指证蘑菇有毒,就是丽姨娘派人引诱三太太食用的。
丽姨娘激烈辩解,不肯承认,还要三太太将蘑菇拿出来检验。 蘑菇买的不多,剩下的也没当回事都扔了,即便不扔这天气也坏了,那肯定吃了会中毒,但这个毒已经不是原来的毒,所以也不做数。
又到了相互指认却无法定夺的时候了,三老爷又在为难,这时三太太道:“既然暂时查不明白,不如先将姨娘交给我,若是我自己这事也就算了,但我不能让人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待我查清楚了,如果她是无辜的,到时候自然会还她清白,现在还得委屈她一下。”
她知道三老爷这人优柔寡断,就算有证据摆着,丽姨娘哭哭啼啼再加上两个孩子,都有可能会放人,所以他故意提及肚子里的孩子,三老爷对子女最是心软,定会答应她,等丽姨娘到了她手,查与不查都不能让她活了。
果真三老爷念及三太太护子心切,就同意了她的提议,丽姨娘一看这次三太太没有说要将她送走,也没有和她一直争辩,而是要关起来,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这女人定会无缘无故弄死她。
“老爷,我并没有错,凭什么关我?我不服,即便我是姨娘地位没太太高,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四个字让三老爷几欲求情,他家可是有德之家,怎么会做出这样损阴德的事,三太太知道他又要做墙头草了,这次不容他开口,摆摆手就让嬷嬷带人将丽姨娘拉下去。
她也看出来了,这男人软弱,你管住了就行,大度什么的平时装装就算了,可不能真妥协。 “只是关起来查证,又不是要害了姨娘,老爷和姨娘怕什么呢?如果姨娘没事。自然三五天就放了。” 这话三老爷信,丽姨娘不信。
就丽姨娘赖在地上狼哭鬼嚎不肯离去。
“老爷,我这一走您可就见不到我了。”
“怎么会,扇娘都说了只是调查,你没做过,到时候自然会还你清白。”三老爷这次没有动摇,而是让人继续带走丽姨娘。
三太太心念还好,还好,这个麻烦终于要解决了。
就在这时,林孝珊突然带着京城管事和一群奴仆闯进来。
“爹。姨娘是被人陷害的。”她一进来就跪在母亲身边。给父亲请安。 三老爷看了一眼三太太,再正了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奴婢她往姨娘房里放这些东西,是要陷害姨娘。”她没回答父亲的话,而是拉过来一个小丫鬟和一篮子蘑菇。
小丫鬟一个踉跄跪在地上。蘑菇散了一地。
这就好笑了。林孝玨的计划就是将丽姨娘偷偷弄死。并没有想要证据齐全,如今这篮子蘑菇和丫鬟显然是林孝珊设计的,她栽赃在自己人头上。是为了倒打一耙啊。
三太太刚安下去的心,又烦躁起来。 林孝珏思绪飘得有些远,考虑了别的问题,女儿的智力遗传自父母双方,三老爷那样,丽姨娘那样,这死丫头随谁呢?
她想着语气不咸不淡的问下面的人:“我有一事不明。”她结巴,顿了一口气,见没人抢她话而是都静静的听着她,于是继续道:“从我说蘑菇有毒,到现在,不过一个早上,而已,也只有这屋里,的人,知道,那孝珊小姐……”
缓了一口气,下面的话就流利多了:“您是如何知道,有人放蘑菇在,姨娘房里,是为了陷害她呢?” 这明是不打自招的招数。林孝珊倏然抬头看着这个与她相仿却屡屡救她家人性命于危难之间的女神医,她样貌清丽脱俗,气度不凡,主要是与她年龄相仿。
原本以为她只是医术高明,没想到心思也不少,且与她和姨娘为敌,并不是省油的灯。 林孝玨认真的看着三老爷,解释道:“女儿自然不知道母亲生病是因为蘑菇有毒,是这丫鬟。”她说着指向跪着的小丫鬟:“她被捉的时候吓坏了,语无伦次自己说的。” 心思转的好快啊,林孝玨和三太太互看一眼,四目相对都有一种感觉,这府里有高手,她们早没发现呢。 这次换三太太问道:“落洞百出,既然有人要陷害姨娘,那为什么不派个知事的人去?派这么个不中用的是为了被抓吗?” 林孝珊再精明毕竟年轻经历少,三太太平时都是和颜悦色的,温和的人一旦真严肃起来有些怕人。 她低下头道:“或许如此,被识破了才好狡辩。”
这话听着耳熟,好像从前谁也说过,三太太想着她和丽姨娘的争执,次数太多,都记不清了。
林孝珊明明想说的是她这个太太要陷害那个姨娘,但她一个小丫头,没确定之前不敢直呼姓名,所以才这样含沙射影的说有人指使,这人是谁?
当着京城的人的面,她也不会冲动之下对号入座,再争执下去也是没有结果,这样没结果的理论真的令人反感。
她指甲暗暗陷入到肉里。
丽姨娘方才已觉绝望,如今女儿来了像有起死回生之功一样,这也使她明白了,三太太已经对她动了杀机,她不能坐以待毙。
丽姨娘突然站起来,拉过京城管事的评理:“先生都看见了,三太太没有证据却要惩治奴婢,真真毫无章法,您是二夫人身边的人,这个家还是二夫人是当家主母吧?您给评评理,奴婢到底哪里错了?” 京城管事很体谅的点头:“确实没有章法。”
得了支持,丽姨娘声音更高了:“每每这个女子出现,三太太就会受她蛊惑陷害奴婢,老爷又不明真相,此女是妖女,根本不该请在家里,还坐上宾,真真讽刺。”
如果不是小结巴三太太早就咽气了,当时知道这女子与三太太有不明的关系就应该提防她才对,如今还不晚,先把她赶走。
三太太怀着孕,且她地位不同,丽姨娘不敢直明说是她主动陷害她,就将罪过推到林孝玨身上。
林孝玨暗暗翻着白眼,这女的还得蹦跶几天,真的不能有下次了。 丽姨娘爱撒泼,她的指证三老爷是不会相信的,但作为她的同伙,京城管事是要给三老爷和三太太下马威的,他道:“既然有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三老爷的确不该请在家里。”
小姐医术和医德都相当的好,三老爷为难的站起来,看看管事再看看林孝玨,左右都不好得罪。 惩治丽姨娘的时机又过了,林孝玨又想到了别的法子,她凛然站起来:“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就此告辞了。” 说着就对三老爷和三太太揖礼,欲要离开。
小结巴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说一句就生气要走了? 丽姨娘怀疑她有诈,防备的看着她。
三太太也以为她是生气了,站起来欲要挽留,林孝玨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太太不必,送了,临走我送太太,一句话。人性告诉我们,一直在发生,的事,结果终会发生。”
丽姨娘一直要害她,如果不加以制止,无论她沦落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放弃,而她都是有危险。 不知为何,三太太一下子就理解到这上面了。
“我谨记了。”她颔首似承诺什么的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事什么哑谜,丽姨娘还在琢磨呢,小结巴已经路过她和京城管事的身边了。
她容颜清丽,是个绝顶的美人,就是表情有些僵硬,很难接近的感觉。 越来越近,丽姨娘越能将她看的清楚。突然她一勾嘴角,笑容带着邪魅。
“你们赶我走,可别求我,回来。”她略过她的耳边,慢吞吞说下这句话,然后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姿态如松就出了门。
这是怎么了?目送她走远,丽姨娘心有余悸的抚上胸口,脑中那邪魅的笑和低沉的语调还是无法忘怀,她为何会求她回来?难道她看出她病了?
丽姨娘嘴中发苦,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当大夫的依靠,这人是三太太那边的,终归是她的克星,她医术了得,威胁她不要求她回来,那一定是她病了。
感受到小结巴的邪门,丽姨娘深深陷入到惧怕之中。(未完待续。。)
064 不回
云秋雨的病越发好了,她不会不穿衣服往外跑,也认得丫鬟小桃,就是特别怕那个给她治病的女大夫,林孝珏从林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重新配了药,小桃说她们家小姐身子太虚,让给补补,林孝珏没敢大补,只去了些苦寒的药,加了一味党参,党参补气,比人参要温和的多。
调好了药,就听楼下的大门咚咚响,好像有人在砸门。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了哭骂声。
“冷四娘,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牲,自己的亲弟弟你都不肯放过,没人性的狗东西,今天我非打死你,替天除了你这个活该。”
四娘的弟弟,莫非是冷家那位小少爷挂了?林孝珏算了算时间,那孩子死了正好对时间。
冷老爷视财如命,不肯花银子为孩子治病,现在是要迁怒与别人见死不救,当真霸道不讲道理。
林孝珏现在窗口冷眼观着楼下的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楼都不能消停,其他人能躲在屋子里趴窗偷看,冷四娘则不能坐以待毙。
早晚要有这一回决裂,宜早不宜晚,她让仆人扶她下楼。
当仆人打开大门的刹那,举着棒子叫门的冷家小厮突然愣住了,他看到了站的端正的冷四娘。
他身后的冷老爷也带些惊讶,女儿被他折断了双手,还灌了哑药,这才不久的事,怎么气色这么好?
“让你的人出来,尤其是那个女大夫,我到要看看她是怎样的铁石心肠。能够见死不救。”
冷四娘淡然一笑:“我的人都没有去你府上应诊,何来见死不救之说?”
不亢不卑。她语气流利,就想那日他给她灌毒药之前一样。句句带着不驯服。
冷老爷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说话?”
冷四娘傲然笑道:“因为我的人医术高明,别说一个小孩子的内伤病,就是不知名的毒药,她也解得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是别人告诉他的他肯定不信,但现冷四娘好好的站在这,还有什么不相信这楼里真的有神医?
这样的神医却不救治他的宝贝儿子。
冷老爷听着女儿故意气他,怒红了眼睛。
“你们见死不救是吧?今天我就平了这个楼。让你们给我儿子陪葬。”他说着一挥手,身后就有四十几个家丁抄着家伙要打人。
“住手。”有人已经砸破了大门,冷四娘在仆人的掩护下后退喊道:“我有这楼的房地契,这楼还是御笔亲封的孝女楼,你们就不怕我告官?”
如果她有这点魄力就不会委屈楼里这么多年了。
冷老爷自认为了解这个女儿,刀子嘴豆腐心,他吃定她了,骂道:“我是你老子,哪个敢管我管教不孝女。”
“你折我双手。灌我毒药,如今伤痕犹在,别怪我对薄公堂时不念父女之情。”谁还当这样的人是老子,冷四娘声音不带感情。
“你连弟弟都不救。一个小畜生,你还有什么人情,今天我就打死你。”冷老爷没听出来。还仗着身份要教训人。
父女二人翻了脸,院里乱糟糟起来。冷老爷好似豁出去的样子,拿着棒子追着打四娘。四娘躲闪不及。被她打中肩膀两次。
现在冷老爷失了心智,怕真的伤害四娘,楼上的林孝珏看她咧嘴,一定很疼,她摸起桌上的筷子,照着冷老爷的手腕就射过去。
本来应该打的很准的,没想到突然又有一对家丁模样的人从外面闯进来,大门坏了,谁来都不费劲。
那些人的到来分散了冷老爷的注意力,他本来应该前进的,却回头后退了,筷子躲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地方,悄无声息,被人忽略。
“什么人?”冷老爷正教训女儿出气呢,冷不丁被一群人打断,以为是女儿结识的那些江湖人,防备又没好气的问道。
新来的那对人中闪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裰的中年男子。
男子眼睛透着精明,气度威严,他抬抬手朝冷老爷道:“在下是林府的管事,前来接我家小姐回家的?”
“林府?哪个林府?”这楼里谁进谁出都是冷四娘在打理,冷老爷并不清楚里面都住了什么人。
京城管事语气很客气:“就是无锡林,我们家二老爷是在吏部做官的。”但是怎么听都有些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冷老爷一下子就想起了护城河边的那个林府,府里的三老爷不务正业没什么能耐,但是那家里的二爷却是了不得的人物,莫说他学问好,中过探花,娶了两门好亲,个个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第一任夫人,那是武国公的小女儿,权倾一时,可惜没落了。
二老爷这些经历还不算会经营,他更善族中事物,置田地,办族学,不然林家怎么会在短短三十年间从一个小小的清流人家变成一个富室豪家?
一个人的发达不算什么,能带动整个家族的地位,这才是世人追求的境界。林二爷是个大人物。
冷老爷跟女儿生气的脸一下子就缓和下来,他满脸堆笑的跟京城管事的见礼,互换姓名府邸,然后命令冷四娘道:“人家府里要接小姐回去,你怎么还愣在这?快把小姐请出来啊。”
冷四娘对于林府来接人这件事很惊讶,她虽不知道林孝珏在林府的地位到底为何,但既然能被送到这,说明不怎么样,如今竟然家里人兴师动众来接她,定有蹊跷。
“为何要接林小姐回去?”她长身一侧,很关心的问管事道。
管事的有些不耐烦但没表露出来:“冷老爷让你去请人出来,你就去请人出来罢了,我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质问。”
冷四娘心中冷笑,这人一定不知道这楼里谁是老大。来之前连功课都不做的。
她微微冷笑:“冷老爷是你口中的老爷,并不是我的老爷。她让我去请人,我一来不想请,二来怕你们是坏人不愿意请,所以我说不请,怎么都不请。”
她这老爷请不请的像是绕口令,听得林孝珏在楼上呵呵笑,四娘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人嘛。
冷老爷听女儿的言语极近讽刺,当着大户林府家人的面,完全让他下不来台。
他低声呵斥道:“没有礼数。”
冷四娘目光斜向他。说道:“您大概忘了,我曾经是有礼数的,且十分周全,不然也不会获得御笔亲封的嘉奖,如今我也不是没礼数,而是对无礼之人不必讲理,您在折断我手腕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们这父女的情分已经做到头了,我欠你的都已经还清。故而我想不通你哪来的大脸,还在我这楼里闹事,当真我会忍气吞声让您再害我吗?”
一席话说的冷老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尴尬的面相管事:“您不要听小女胡说。她有病,不然也不会被送到这里了。”接着又呵斥女儿:“你说还清就还清了?我给你性命,除非你死了才是还我。”
“……”冷四娘拳头捏紧了。
眼看着两个人要掐架。管事的何其精明,只听三言两语就知道这对父女矛盾不是一般的深。
要接五小姐。这女人才是主事的,这老头不中用。他很快权衡出谁是这里的老大,笑着对冷四娘道:“方才不知娘子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娘子勿怪,我家老爷想念女儿,特意让我等来接小姐,接到小姐就会带小姐回京城,请娘子放心,并不是坏事。”
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子很袒护楼里的人,不对她说好听的,怕林孝珏没见到,就被这小鬼给搪了。
按理说他也不必对这些人客气,他们家这位小姐,自小就被老夫人夫人瞧不上,这才送到庙里,几经转折又来到这黑楼里,若不是老爷要晋升,等着跟首辅家联姻,谁有心情在这跟她说客气话?
冷四娘听他的理由很正当,但是这人的表情总带着几许优越感,好像家里人来接,是一件烧了高香的事。
她心里想着这家人不可能对孝珏那么好,但如果真的是孝珏的父亲想她,来接她也不能不让她见,毕竟是回京城,前途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多了。
她仔细想过才道:“你等等,我去问问她的意思。”
管事点点头,道了声请,语气依然高傲。
冷四娘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匆匆上了楼。
她来问林孝珏的意见,林孝珏既不说回去也不说不回去,她只道:“请我,这些人资格不够,谁赶的我,谁来请,要丽姨娘亲自来请。”
冷四娘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京城来人的目的,也搞不清她又要捉弄一个姨娘做什么。
不过她不说她也就没问,又下楼将原话转告给管事的。
本带着几分清高的管事听完冷四娘转达的话,直接愣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是不是傻掉了?同时心里很迷茫,没听谁提起过丽姨娘得罪了这位小姐啊?怎么让她来请。
他面色一冷对传话的冷四娘道:“还请娘子告诉小姐,京城里有人等她等不及,让她不要拿乔,若不听话就一辈子呆在楼里吧。”
现在请她一个哑巴小姐还这么难,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给台阶不下的。
管事的原本以为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姐听见家里来人请她会手舞足蹈的冲下来给他行礼,没想到这小姐见都不见他,动了气对不太相干的冷四娘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冷四娘也不往心里去,想了想又去找林孝珏。
林孝珏还是在秋**的房里,她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楼下。
冷四娘一进来便把管事的话说了一遍,接着她劝林孝珏:“家里来人接,差不多就回去吧,在这里总不是好地方,为自己好,也不要拖着。”
林孝珏慢慢转回头,很认真的看着她:“好与不好,不在乎地点,在乎你的心情,因为我心情好,哪里都好。”
是,你最自我,冷四娘看着她抿嘴笑。
林孝珏淡笑着回应她,然后又转回头看窗外。
“这些人,让我回去,必定有用与我,这样的机会,不利用,不是我的性格。”
冷四娘看着说话女子的背影很是笔直,给人感觉永远不会弯曲。刚好有燕子飞过她的头顶,让她凌乱的头发飘起了一缕。
她做人像脊梁一样硬朗,心却如发丝一样凌乱。
“孝珏。”冷四娘在她身后轻轻唤她:“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你这么刁难他们,待你回去的时候,他们同样会刁难你,有时候刚者易断,人在屋檐西,得低头啊。”
林孝珏背部一僵,渐渐的又放松下去。
“你错了。”她声音很轻快:“此时我不刁难,他们,待我归去,他们一样会,刁难我。有时候,我们误以为,忍一步风平浪静,但你忘了,对面是什么人。
他们不会认为,你是顾全大局,只会认为,你怕了。忍一步,他们会逼近一步,你老实,自然就要受欺负,这是人性。”
“但这样总会让人觉得很锋芒,不宽容,你本善良,奈何要让人觉得阴暗不可亲近?”冷四娘又问。
个性刚直的人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很多,做了很多好事,最后却落不到好处。
林孝珏依然没有回头:“人生中,大方向是对的,我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娘子也不必试图,改变我,即便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性格这东西,也改不了,就像我不会,试图去改变,任何人的,个性,自己认为好,就好,骨子里的东西,至死都改不了。”
她认为人性不可更改,冷四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她抬起头看着她的后脑勺,想着自己的经历,觉得她对,又不对。
林府的人威逼利诱林孝珏就是不出门,她只有一个条件,非丽姨娘来请,否则绝不还家。
京城管事的听过这小姐是个哑巴,不明白这么执着的主要是谁给出的。
但这死丫头不出来,他连人是哪个都不知道,在别人的底盘也不能派人硬闯去抓人。只得忍着一身怒气打道回府。(未完待续。。)
065 四娘的愿望
林府的管事铩羽而归就不提了,冷老爷耍奸卖快想要讨好人家,自然要送,送走了贵客他依然觉得心里不痛快,四娘如今不是哑巴,那她给他的两个药方随时都有可能泄露出去,如果让少施岚云知道,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又率领一群家丁来找茬。
这大门坏了,什么都拦不住,林孝珏早早就让冷四娘躲在屋里,怎么叫都不出去,这下冷老爷也只能站在楼下叫嚷,奈何这楼里还住着许多外人,即便都是家族不得宠的女子,但家世总有了不得的,万一不小心得罪了总不好。
冷老爷骂了一通见人还不出来,动了气,就悄悄的告诉家丁,潜进去将冷四娘抓回来。
他的人才一动脚步,就听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又一队人进了院子。
这队人不同他家的家丁和林府的下人,他们穿着衙役的服饰,腰带佩剑,威风凛凛。
是官府的人。
冷老爷看着为首的两个大人都四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大圆脸正是县太爷。
“大老爷,您怎么来了?”冷老爷再县里也算个人物,跟县太爷还能说上几句话。
县太爷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梁宇强,肃然道:“这位是巡抚大人,尔等不要造次。”
这么老大的官在眼前,冷老爷慌忙跪倒,口称拜见大人。
梁宇强和蔼一笑,虚抬手臂让他起来,然后问县太爷:“这里不是御笔亲封的孝女楼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男子在内?是不是这楼里的管事当不起贞孝二字。引得男子前来?”说着他又看一眼冷老爷:“而且这年纪好不小。”
他这话明显带着对冷四娘的不信任和侮辱,四娘无论对他这个爹爹孝顺不孝顺。但有皇上的亲封,这都是他冷家的荣耀。此时就是他们撕破了脸,也不能让外人诋毁。
冷老爷没的县太爷回答,先声道:“我家四娘医术高明,这次县里行瘟疫,四娘出人出力,救了不少人,也消耗不少财力,我这是带人给她送贴补来了。”
说着看那大人一脸茫然,他忙解释:“我是四娘的爹。四娘就是皇上御笔亲封的孝女。”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梁宇强听他说着违心的话,装作恍然大悟,这老头来找麻烦,是兰君垣让他来给四娘化解危机的,他是送贴补还是要闹事,他一清二楚。
“本官到此地巡查,听得此地有一孝女,守节贞烈,是女子学习之楷模。当年先帝也曾嘉奖过她,自然本官也不能无视皇恩。”梁宇强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抱拳朝京城的方向,以示对皇权的尊敬。
接着他又道:“既然这位孝女还有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我等为官的更应该彰显她的事迹。本官现在像见见这位大义的奇女子。”
听他的意思是又要对冷四娘进行表彰,巡抚的表彰虽然比不过皇帝的嘉奖,但是对于冷家。对于县里面都是极大的荣誉。
县太爷忙传令让人去请冷四娘。
冷四娘不明就里下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人。这位大人和那两位公子在他楼里呆了不少时日,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一打量,好像官职不小啊。
“民女见过大人。”
她对梁宇强见礼,虽然相识,但不知对方来意,再一想自己遇到的劫难,应该是那两位公子请来对付她爹的,她爹的事一日不解决,她一日都无法在这里立足。
而这些应该要谢谢林孝珏才对,小结巴什么都没跟她商量过,死活不救冷家的人看似是惹了麻烦,原来早就铺好了解决之道。
梁宇强也认得她,他受人之托,当着旁人的面与冷四娘一起做戏。
他对她的事迹说了些场面上的话,然后言归正传,问道:“女子行为大事不容易,冷家四娘你可有什么要本官帮忙的?”
要钱啊,很多钱,冷老爷心急的看着不冷不淡的女儿只对口型,其他人也很好奇,这大人为什么突然会提出这一句,而这娘子,困在这种地方这么多年,她还有什么需求吗?
冷四娘一听,就知道这是他们计划好的,用梁宇强的权利给他做个保障。
她一拂裙摆双膝跪地,抬起头承认的道:‘大人,我祖父与母亲都是潜心治病救人的好大夫,如今他们人虽走了,但精神还在,我想继承他们的遗志,在这楼里设医馆,治病救人。”
这要求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
梁宇强道:“可你这楼里的规矩是不准外人来的。”
“规矩是人定的,所以民女恳求大人,开设医馆的好处有很多,这附近十里八成并无郎中,百姓病重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有时候病情急了就来不及医治,第二这楼里的苦命的女子更多,她们没有依靠也没有指望,整日生活的昏天暗地里,待楼里有了经营,她们也有事做。第三,我开医馆不为钱财,遇穷困百姓可免费医治,不收分文。对于我,对于百姓,对于这楼里的女子,都是好事,您看呢?”
“我不同意。”冷老爷喊着怒气喊道,不收钱免费看病,那开医馆有什么用?
然而他的抗议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应。
县太爷在这个时候做不了主,一切定夺还得看梁宇强,梁宇强低头看着这个抒发自己真情实感的女子,心中想起了楼里另外的一个人。
大爱大义在胸,她们也应该有作为女子的追求,更应该得到帮助。
“你想好了?”他又问道。
林孝珏放下窗子看着偷偷潜入房中的兰君垣,他正眉眼带笑的站在门口,看着他笑。
“风……啊,你来的很及时。”林孝珏跟他打招呼。
听她想问风少羽,转眼又变了,他把风少羽留在衙门里查账了,是故意的。
兰君垣在桌边坐下,掩饰尴尬,给自己添了杯茶:“四娘毕竟有先帝御笔亲封的嘉奖,你让她在楼里开医馆,传出去不怕朝廷追究吗?”他开门见山问道。(未完待续。。)
066 道别
林孝珏找了个舒适在姿势依着窗,样子十分慵懒,她笑道:“山高皇帝远的,何况是,先帝。”先帝二字极重,谁都知道如今的皇帝十分忌讳先帝,没人会将这件事呈报给朝廷,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兰君垣半仰着头看着她,窗前,她整个人笼罩在日光里,一身绿衣也被染上金黄的色泽,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花,或者牡丹,或者雪莲……就是花,分不清,总之美极了。
“皇权你不怕,杀人你也不怕,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东西吗?”他感叹的问道。
“怕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死过的人不会知道死去的消亡。
“啊!”兰君垣看似了然的点点头,话题好像找的不对,室内寂静,他咕咚咕咚喝光了一杯茶。
然后突然站起来走近她。
“我们要走了。离开这回京去。”他心内有一腔激情要对她说,离别的悲伤,再不见的遗憾……很多很多。但最后还是笑着化成了这句平淡的话。
林孝珏也很平淡:“那要告辞了。”
“我……”兰君垣欲言又止,室内又一静,二人就相互望着。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姓周来着,我能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孝珏摇摇头:“我也想知道——呢。”
“不记得了?”兰君垣大笑,像阳光一样温煦。
“你可能是病了,等病好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安慰她道。
“你和周一,认为我病了。其他人都以为我,是疯子。”
“你是病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病,走出来就会好了。”兰君垣很宠溺的说道。他能理解她的痛苦。
林孝珏很感激的笑:“谢谢。”
“对了,我要走了,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看来是大人要回府了,有大人的恩准,冷四娘别说想开医馆,就是说要嫁人都行,以后冷老爷也不管难为她了。
这件事算是完成了,也预示到他要随大人回去。没有理由就无法在来见她了。
林孝珏听出兰君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她淡淡的弯起嘴角:“那你说吧,我听。”
“可是真要说的时候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兰君垣笑意答眼底。
“那就不说。”林孝珏动动眼皮。
“不说又会遗憾 。”兰君垣手拍拍头,苦笑道:“我并不是这样不干脆的人。”他像是怕她误会解释道,接着不等她说什么,他突然问了他最关心她的事:“你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好?你总会遇见很多麻烦事,解释不清自己吃亏,这结巴什么时候会好?”
“我这结巴,是天生的。不是身体的病,拐带的。”林孝珏很无奈的摊摊手。
这下换做兰君垣愣住了,继而他一笑:“那你可有的苦吃了。”
林孝珏平淡的勾着嘴角,什么都没说。
他喜欢她。那她喜不喜欢他?他舍不得离去,她有没有一点舍不得他离去?思念中的人总会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兰君垣真切的明白这些都不能问。
一切又仿佛尽在不言中了。梁大人的队伍都已经出了门,他真的要走了。兰君垣心中难过极了。他眉梢却带着笑:“我走了,待你想起叫什么名字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
“好。”林孝珏很好说话的答应。
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她回应,但你的要求她答应了,会很开心,兰君垣笑着往门口退了几步。
“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保重。”林孝珏一直注视着他。
兰君垣退到了门口:“我走了,别看我的背影。”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忌讳,林孝珏将身子转过去看向窗外:“好。”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兰君垣脚步依然停留在门口,最后他轻轻的说道:“姑娘,你穿绿衣服真好看。”说着呼吸声就跟着消失了。
林孝珏一愣,回过神来对门口道:“你回来,我穿的是,红衣服。”
可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过堂风徐徐吹过,这个色盲,林孝珏心中念叨。
冷四娘要在开设医馆,有巡抚做靠山,县太爷都得给面子,冷老爷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他含怒而归,火化儿子的时候就把尸体放在孝女门门口烧了,以示出气,那天正好也是冷四娘开馆的日子,有不少百姓围观,他故意找晦气,显得十分不吉利,这其中还与林孝玨有了一番争吵,暂且不提。
外人撤尽,到傍晚的时候秋**突然又狂躁起来,她坐在床上,腿垂在地面,不停的抖动,坐立不安的样子。
林孝玨被冷四娘喊来,她一进屋,秋**就用惧怕的目光看着她,人也缩着,不那么抖了。
冷四娘笑道:“你打她,她怕你呢。”
林孝玨走过来。
“你以为疯子,就没有感情?她们情感最,接近原始,也最是欺软怕硬,她没个怕的人,你管不住她。”
冷四娘点点头,让了座位给她,林孝玨凝神为秋**把脉,还是洪大的实相。
“怎么样了?”冷四娘心急问道。
“还是有实热,我给她加了补药,这病就严重了,所以说还是,实证。用寒凉之药泄之。”她说完就站起来去开方子。
冷四娘看着一脸躲闪的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么瘦弱一个人,还要吃大寒的苦药,是命苦啊。
第二日是个好天,夏日将近,山里开始有风传来,赶走氤氲粘稠的湿气,使人清爽很多。
林府一早就派人来接林孝玨,不过不是林孝玨指名点姓的丽姨娘,而是说不出名的小厮,只两个人并一辆马车,连第一天的仗阵都没有了。
来人很不客气的对通报的人道:“小姐自小生在山上,不懂规矩实可原谅,但不识抬举就不可骄纵,让她速速下楼跟我们回去,不然老爷怪罪下来,听了月俸不说,除去宗谱都是轻的。”让通报的人转达。
冷四娘的仆人将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林孝玨。
周一正在给林孝玨梳头发。听着这话,主仆二人都看向仆人,周一心有不忿道:“小姐自小到大,月俸都是三太太给的,那林府也没出过一分一毫。先是把我们小姐送到庙里,现在送来这里,他们什么时候当我们小姐是自家人,要出除去宗谱……”说着她欲言又止,情感上她对那个宗谱一点也不稀罕,但是实际上,被家族除了名的人,那天下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咬着唇,气愤看着自家小姐。
林孝玨听了一会,又将头转回去,对镜照着脸,很是欣赏的样子。
她说道:“通常我一难过,就会照镜子,长得这么好看,人生的烦恼都,少了一半了。”
仆人第一次听到这平时不苟言笑的小姐自卖自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周一想了想,也噗嗤一笑,再没了方才的怨气。(未完待续。。)
ps: 若哪天中午没有更新,一定是晚上七点更新。晚上七点也没更新,还有没有解释的话,那一定是我忘了……
067 再离别
林孝珏说着笑话逗乐了生气的周一,在她看来跟林家人这些人生气实在没有必要,他们过惯了踩低捧高的生活,心里想着她是个无知村姑,看不起她也可以理解。
他们一日再比一日用卑微的接法让她回去,实则是以为她会害怕,当她真的是没死过的人吗?
她在周一耳边说了几句话,周一便托仆人道:
“我们小姐的意思是停月俸,去除宗谱,还不如不洗脸重要,麻烦您转告他们,让他们赶紧走,我们小姐就是不回。”
林孝珏又一次回拒了林家的相接,京城管事对这个不露面的小姐心存记恨,就越来越作践她,第一天还亲自来接,第二天就派了两个人,第三天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少施岚云因为特使的死,对那个小结巴耿耿于怀,他报官要让官府抓人,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县里来了巡抚,要查几年来县里矿收和各项账目,特使的死也说要查,但无凭无据就是不让抓小结巴。
而且管事带来了大哥的信件,他前面让大哥调查小结巴在京城的身份,派快马送去,因为江西水患,到现在才收到。
结果是查无此周。
小结巴又说京城有人,现在巡抚仿佛也帮着她,还有儒生、三教九流的朋友,她的身份还真让人无从下手的感觉。
施岚云都烦死了,但日子还得继续,瘟疫渐渐退了,但他学会了治疗温病的本事。有病患上门,他会用冷老爷哪里买来的方子给人治病。
果真见效奇快。那药汁不给病人喝,而是用订做的针头接上空心瓜藤给病人罐到血管里。那病下一刻就好了。奇哉奇哉。
这天病患较少,只有一个,灌了药汁之后病人就离去了,少施岚云胳膊撑再柜台前看温病书籍,心里乱想纷纷,这时心腹火急火燎跑过来。
“什么事?”心腹一想都是稳重有智慧的样子,如此失态没有规矩,定是大事,少施岚云问道。
心腹面色极其沉重。直接道:“方才用过冷家药方的病人突然昏迷不醒,他的家人正抬着人往咱们馆里来呢。”
少施岚云面露惊慌之色:“他们来做什么?莫不是要诬陷咱们馆里让人昏迷的?是小结巴指使的吧?”
开医馆的,对这些事十分敏感,有的病患用了药,病没好,常常要来闹事。
少施岚云一听仆人说抬着过来,就想到了。
仆人道:“若是有人指使还是好的,就怕是真的药汁有问题,老爷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方子是吴神医的,他当年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用药医死了人,吃了官司。”
少施岚云不认同的摆摆手:“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冷老爷为了要方子,陷害自己的岳父,他以为老头子死了。老头子的女儿能将方子告诉他呢,没想到冷太太上吊抹脖子了。留下个守口如瓶的女儿。”
“那老爷不奇怪,冷四娘一直都守口如瓶。怎么这次将方子说出来了呢?”
“还不是冷老爷逼得紧,不交出来,她就等死吧。”
仆人摇摇头:“一般执念这么深的人,不会因为被威胁就改变 ,要说威胁,难道前面冷老爷没威胁过她,不是将她放到暗无天日的孝女楼里,连嫁人都不想,那个女子不害怕?那她都没说,现在说了……”
少施岚云惊醒的看着心腹:“这药方有问题,所以冷四娘故意说来害我的?”
“是不是害老爷小的不知,小的想,现在我们应该做的就是不能让那家人找上门来,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医馆的名声不好。”
这时少施岚云方想起还有迫在眉睫的事,这件事如果安排不好,真的会损失很多钱,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名。
他想了想道:“无论如何不能收,如果他们说要有问题的话,就死活不承认。”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心腹叹息一声:“如果这件事经官府怎么办?要不要先跟县太爷通融一声?”
如果经官府,现在是巡抚在把持县里的事,他们少施家跟这个梁大人没交情,不熟也说不上话。
“到时候只能将责任推给冷老爷,他岳父就因这方子而死,有凭有据,我们也有理讲,说他故意卖有问题的方子给我,故意害我。”少施岚云无奈的说道。
“那这方子就毁了,以后再无人敢用,老爷的银子也白花了。”
“总好过再无人敢来少施医馆好。而且方子毁不了,就算打官司,配方我已经记下了,这里不能用,别处总能用的。”少施岚云想好对策,仇视加无奈涌上眼角。
第三天林府没派人来羞辱林孝珏,而是送来一封信,大概的意思就是威胁,再不会接她出来。林孝珏敢确定,逼的越紧迫,越对她的不回在意,说明京城里的事对她越不利。
她随手将信件团成一团,扔到地上踩了一脚。
今天是四娘要开馆的日子,虽然这里十分冷清,她们也没几个朋友会来庆贺,但是放放鞭炮还是要的。
林孝珏下了楼,周一她们几个顽皮的已经在哪里准备开馆的事宜了。
坏掉的大门昨日已经修好,如今四敞大开,十分敞亮,门前碍事的树木也找人清理过了,既然要做营生,坦荡的路途是第一要建立的。
一切都比她刚来的时候有生机。
见她下来,冷四娘忙走过来带她参观宽敞的前门,她指着那些被砍没的树桩道:“当日你来,砍了我那么多树我还不愿意,现在看,还是天朗目明心情好。”
林孝珏带些揶揄的笑:“不见阳气,瘟疫怕是要,传染整个楼。我当时也不是,为了你。”
说起这个冷四娘想起了她常常挂在嘴边的阴阳理论。阳光是阳气,有时候能制约体内盛行的邪气。何为邪气?也就是阴气。
瘟疫盛行的时候,她们楼里虽然预防做的好,但没有大规模爆发瘟疫,这晒太阳也是一项功劳。
想及此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当时我没病,你就没机会说服我,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医术,当时你砍我的树,我定要将你送到官府里去,那时候你怎么办?”冷四娘很严肃的问道。
说起来。如果当时不是她病了,林孝珏又用医术治好了她让她信服,依她的性格,是不会纵容这么狂傲的小丫头的,她那一病救了很多人。
林孝珏看着她笑:“或许你没病,我就想别的办法,且瘟疫总会发生,带所有人都病了,你们自然会相信我。到时候也会求我,事情的结果是,一样的。
所以,会发生的总之会发生。没有如果。”
听着有些像禅机,但细分析你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对的。
冷四娘倏然笑了:“原来一切都注定好了。只要有你在就会活很多人,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总有一天她会不再。所以技艺的传承和继承是何其重要。林孝珏心里想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并没有说出来。
二人为开馆之前的事忙碌着。陆续也来了几个人庆贺,比如陶省三,他带了几个老大夫,应该是他师父的朋友,冷四娘都一一招待。
令人没想到的事,跟兰君垣一起失踪的王子悦也来了。
他的到来令周一等人很惊喜,就像久别重逢一样说了一些家常。
而王子悦其实是来找林孝珏的,跟那些人打了照面,他便站到刚贴完对联,站在门口拍手的林孝珏面前。
“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他很郑重的问道。
林孝珏想了想:“好。”
“我们往这边走吧。”王子悦提议,伸出一只手请林孝珏往山下的方向走。
林孝珏没拒绝,二人无声的踩着山路,并行而走。
因为大家都在忙碌,也没人注意他们,只路遥愿意盯着林孝珏的一举一动,她看小结巴给一个公子单独相约,暗暗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不要脸,也就去忙了。
林孝珏和王子悦离孝女楼越来越远,马上要到竹林了。
那竹林茂密阴冷,一般胆小的男子都不敢单独通过,更别说一个女子单独跟一个毫无亲缘关系的男子同行,不怕遇到危险也好说不好听。
林孝珏见王子悦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突然停住脚步,笑道:“我就送公子,到这里。不远送了。“
王子悦还走着想心事呢,听见熟悉的低哑声音,蓦然回过身来。
“小姐怎知道在下是想要小姐为我送行?“他面对着她,好奇的问道。
二人面对这面,就像那天兰君垣与她一样,林孝珏很客气的答道:“因为你眼中,带着离别。”
“能看出来啊?”王子悦恍然道:“我要走了,来与小姐辞别。”
林孝珏点点头。
“小姐都不问我要去哪吗?”王子悦有些失望的问道。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不想说,问了也不会说。”
“道理虽然如此,但小姐可知人情是这样的,你问了方能显得亲近些。”
知道的是她少言语,不知道的认为她就是冷漠。
王子悦笑着对她解释。
林孝珏含笑的点头,像是认同,可也没再说什么。
王子悦只好自顾自的说了:“当日我与世攀兄同行,是想一起去山西求学的。”
山西有个三立书院,院长叫傅隐山,是位博学之人,擅哲学、医学、儒学、佛学、诗歌、书法、绘画、金石、武术、几乎无所不通了,而且这位先生气节很高,前一世他与母亲有交情,母亲尊他为先生,据说是一位气节非常高的人。
现在他就非常有盛名,去山西求学的学子,多半是去三立书院的,林孝珏猜测王子悦也是要去的。
她猜测的同时,王子悦已经给了她答案:“山西的三立书院,院长傅隐山先生是我最敬重的人,无论如何要去拜见他一面。”
“这是好事。”林孝珏点点头,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一袋碎银子给他:“这些公子拿着,做些盘缠。”
王子悦一愣,想了想,书中有很多故事,落魄公子没钱求学,都是他们的爱人出的盘缠,现在兰公子虽然给了他足够的钱……
“那多谢小姐,以后定不负小姐厚望。”他从容接过钱袋,对林孝珏揖礼致谢。
林孝珏回礼道:“公子有恩与我,才会让那薛公子丢人,次当应该。”
他是落魄书生,是薛世攀资助他他才有机会游离江南各地,当日因为帮这小姐一句话,所以薛世攀其他而去,他只能卖字为生逗留再无锡县城。
她给他钱难道只是为了感激?
“多谢。”王子悦又道了一声谢。
林孝珏不爱多言语,王子悦渐渐词穷不知如何搭话了,二人中间总像隔着什么,没共同语言,林孝珏颔首脸上带着好走不送的意味。
王子悦沉吟片刻,忽然道:“不知道可否问小姐的名讳。”
“我不知。”林孝珏摇摇头。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无亲无故的问人家名字的确于理不合,王子悦当她是碍于礼数不愿相告,很落寞的拱拱手:“那在下就此告辞了。小姐保重。”
林孝珏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问道:“王公子住了这么久,都没说要走,怎么突然要,启程了呢?”
“啊!”王子悦毫无设防的答道:“那日跟着兰公子离去,小姐正忙着张家的事,并没有跟小姐道别,其实是兰公子让在下去的,兰公子教在下为官之道,我们聊得很来。”说道兰君垣王子悦侃侃而谈,眼睛越来越亮:“对了,兰公子也敬重傅先生,而且他与付先生还有师徒之缘,他帮我写了封介绍信,我带去即可免试便能入读三立书院。”
这应该是他没有高兴要离去的原因,能入读三立书院是每个儒生的心愿吧。
林孝珏心中叹道:“这个兰君垣,无非找个闲人帮他查账,怎么查着查着还介绍起生路来了。”
“既如此,恭喜公子,公子保重。”
林孝珏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眉梢带着笑意,很愉快的跟王子悦道别了。
王子悦与她分别后走了一段路,想想不是滋味,他回头去看,满山青翠中一个红点分外醒目。
她的脊背依然那么笔直,那么正派,可脚步是不是太轻快了?因为他要离去所以她很高兴?王子悦整个人都不好了。(未完待续。。)
068 捣乱
无锡县的县令是个清官,他的账目都清楚明白,没一分贪墨,然而他却在瘟疫之时投靠了那边。
梁宇强于功不能罢免他,与私却也不能重用他。
还让他呆在原地续职。
兰君垣和风少羽并骑而走官道,带着一队人护送梁宇强回京,风少羽对梁宇强对县令的处置十分不满意。
一路上他就和兰君垣嘀咕:“哥,那县太爷那么坏,当时若不是他下令封闭了城门,城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小结巴一定会把他们都治好的。”
怎么说起来都是愤愤不平。
兰君垣笑着跟他解释:“关闭城门这件事,他说是为了防止人们流窜瘟疫扩大,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手段,虽然我们明知道他是为了一己之私,但是并不违法,顶多置他个无能之罪。
但他管理地方百姓又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能做到不贪不拿,换别人做对百姓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只能这样了。”
“那我就更不想通了,他不贪不拿为什么要投靠那边呢?”
“不是投靠,这是为官之道,这个县太爷很会做官,其实不简单,若是碰见别的大人,他定能青云直上。可惜他时运不济遇到了我们,还得罪了小姐,这官途暂时就得停滞了。”
兰君垣给风少羽解释为何不罢免县官的理由,风少羽听明白了之后哼了一声。
他道:“有时候这些人就是喜欢投机取巧,还尊奉些条条框框的道理。最后把自己坑了,这县官以为两面三刀是为官之道,这下好了,就让他做一辈子县官好了。”
兰君垣听着他的感慨若有所思,虽然有些东西很多人不会明讲,但是孩子小的时候,无论是父母还是师父,或多或少都会告诉他们做人要圆滑,圆滑了才好立于当世,可县官这里看来。你的什么信条一定不要死守。碰见个耿直的上司,你再圆滑那就是找死了。
二人就这样在路途中聊着天,也不怕有埋伏,因为他们已经暴露行踪许多时日。追杀那边的人反而销声匿迹了。不知道是因为特使的死给那边人敲了警钟。还是他们唱空城计那边人不敢冒进。
总之暂时是安全的。
又行了一段路,离无锡县越来越远了,兰君垣喊着休息整顿。这时张燕给他送来干粮和清水。
完成了他的人物,张燕又回到梁宇强的轿边保护他。
看着这小子远去,风少羽抢过兰君垣手中的煎饼道:“没想到小结巴会让大人带上这个人走,不知道他们什么交情。”小结巴认识的人很杂,有很多你都想不通。
风少羽像是闲来无事发问,问完他也没指望回答,接着道:“还有那个王子悦,哥你也蛮奇怪的,人家好好的要跟小结巴学医术,你干嘛非要劝她去山西求学啊?还写信给傅先生,你真的对他一见如故?你们这些人做事真是难以理解。”
原谅他是独长子,又特别受宠,没有经历就不懂这些弯弯绕。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能让一个公子天天跟在小姐身后呢?年纪又想当的。
兰君垣桃花眼弯起,嘴角带着笑,算着王子悦离开的时辰,应该出城了。
林孝珏送走王子悦,独自往楼的方向返,越走近,越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还带着骂声。
“你这小畜生,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惨死不救,你还有什么脸开医馆?”
又是冷老爷来闹事。
林孝珏眉心隆起加快脚步,听得越发仔细。
那冷老爷不仅骂着四娘,还对旁边来观看的村民诉苦:“你们可别上当来着看病,这里面的人都黑心着呢,我好好的儿子,他们见钱眼开不肯救治,就这么死了。”
应该是有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发问:“他们为何见死不救啊?你倒是说是你这儿子怎么死的啊。”
“她们为了财呗,一开口就要五千两银子才肯治病,我哪来那么多钱啊?她们就是打家劫舍的,你们有钱没钱的都别来看病,看个病要倾家荡产的。”
是冷老爷无理取闹的诉讼。
接着就有百姓议论纷纷,大概也是惊讶这事的不妥。
期间楼里的人也反驳了,但是都被百姓的嘴堵住了。
有时候想想也对,五千两对一般人家来说是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她们看病都是有固定的诊金,卖药另算,不安规矩要这么多钱,很容易让人误会。
林孝珏一边走着一边觉得要给冷老爷个教训,不然他这么诋毁过去,四娘的医馆怕没开呢就要关门大吉了。
她脚步越快,眼看到门口了,刚要说话,却听见后面传来更冲忙的脚步声。
“快快快,就是这,让他们看看。”
她回过头去,是两个男人抬着一个人跑,有五六个人在后面跟着,他们撸胳膊挽袖,怒红上脸。
林孝珏目光聚焦那抬着的人,双眼紧闭,面色青黑,是死人。
他们抬死人来为什么?
想着,这些人已经越过他跑到门口,托死人的板子就往大门口一撂,然后一个个头中等的三角眼就喊。
“这里是不是性冷的底盘?有没有个性冷的,叫冷四娘的,给老子出来。”
这些人的到来本来就稀奇,看见他们的时候人们便已经抛开了冷老爷的事,议论着他们,现在他这一嗓子,让原本嘈杂的环境全都静下来。
因为提到冷字,冷老爷悄悄后退到门里,躲在人群之后。
冷四娘带着不明上前一步:“你们何人?如此无礼找我何事?”前面在老爹那里憋了一肚气,现在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这样的人要找她,她语气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十分阴沉。
三角眼毫不客气骂道:“找你干什么?你谋财害命,今天找你就是要让你赔命。”
谋财害命,这是第二火人提到这个词了,百姓看冷四娘的眼神都带着审视和畏惧。
冷四娘眉头蹙起,她沉声问道:“你们这些人说话好没理法,这人我都不认识,我何事谋财害命的?”
她说着又看一眼死人,确定不认识似的摇摇头。
三角眼就不干了:“你不认得我们。我们可认得你。我兄弟用了你家的药之后就死了,你说这时怎么陪吧。”
冷四娘不明就里笑道:“这事就好笑了,既然我都不认得你们,你们如果吃的我家的药?我这医馆今日才开馆。一个病患都没接待过。你们想诬陷也得调查调查清楚吧。”
“是啊。我们还没开门接病患呢,何来谋财害命之说?乡亲们别听他们胡说。”
周一比较跟小姐那么长时间,知道这人言可畏的道理。她见百姓有猜忌,冷四娘和人对峙的时候她就帮着跟百姓解释。
百姓也不知道哪边有理,就指指点点的听。
“就是啊,你们说娘子如何谋财害命的,这不清不楚的,我们相信谁好呢?”有人秉着公正的态度,问那三角眼。
三角眼双手一拱,对百姓打了个见礼,然后很气愤的叙说着事情的原委。
“他们黑心肝,为了钱将有问题的方子卖给少施医馆,我兄弟用了药就死了,你们说这事要不要找他们算账?”
原来人是少施医馆的病患,林孝珏听了半天,明白了是少施岚云在捣鬼,只是她想不通,为何在少施医馆死的人,却跑她们这里闹?
细想又通了,少施岚云那老狐狸,一来他不是承认自己的过错,而来他家名声在外,即使他平时塑造温和形象,但别人也知道,这京城里的人家,不好惹。
冷四娘一个家族抛弃的人,相比较的就好收拾的多了。
林孝珏已经相处了根结这里别人是不知道的,冷老爷一听是方子出来问题,躲得更后面了。
而冷四娘呢,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少施医馆在作怪,而是祖父的方子果真被父亲卖了。
而且还卖给了少施医馆。
她冷冷的道:“既然是在少施医馆用的药出的事,你们找我又是为何?”
“嘿,大伙听听,她说这话多不负责任?”三角眼煽动百姓以求认同:“是你们卖给他有问题的药方,不然人家怎么会用?”
“也对,要真是药方有问题,那死人就不能怪人家少施医馆。”
“可又不是娘子害死的人。”
“但药方没问题,人家用了药也不会出事啊?如果明知道药方有问题还拿去卖,那真是谋财害命黑心肝。”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说各的理。
这方子是她爹卖的,她给的元方肯定是没问题的,除非他给换了。
方子是她的,钱不是她得,罪名却要她背,还会影响她的医馆。
冷四娘目光搜寻了一下父亲的身影,没找到人。
她想了想道:“让我看看这人如何?”
她家的药,想让她承认就不能阻止她看尸体,三角眼一挥手,他们的人就给冷四娘让出个地。
冷四娘迈步上前,这时她感觉身后一一阵风,回头一看是林孝珏。
二人四目相对便不用多言语,一同蹲下来检查尸体。
尸体用药材叶子垫在下面,防止了腐味的扩大,但蹲下来就闻的很清楚了,冷四娘会医术却没多少实践,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她忙掩住口鼻。
“这个怎么看?”她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问林孝珏。
林孝珏没出声,面部表情也没有难受的意味,而是很认真的看着尸体。
冷四娘此时此刻好佩服她的死人脸,也不怕,也不恶心吗?
“不是中毒,没有外伤,暂时看,像是正常死亡。”看罢多时,林孝珏站起身来说着自己的结论。
正常死亡那别人还能追究什么?
三角眼那边的人马上怒了,三角眼厌恶的问道:“你谁啊?你说正常死亡就正常死亡?明明是被她的药害死的,这个少施医馆和他附近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他不是横死,我说正常死亡,并不一定是,不承认,没有人为,你不懂,就不要先嚷嚷。”
不是外力横死,病了死亡,算是正常死亡,那些人一听这人在这里混淆视听,还是个结巴,都很好奇。
“那你的意思是承认我这兄弟是用药错误死的了?”三角眼听出弦外之音,这人好像不是找不自在的,他问道。
冷四娘悄悄拉了拉林孝珏的衣角:“你说什么呢?有人为?那到底是谁干的?”
林孝珏从她的目光中能看到意思惧怕,她一定是想起了当年她祖父的事了。
她安慰的对她点点头,然后面向在站的各位百姓。
“不知道大家,是否记得我,我曾在山下设,诊棚,为大家治过病。”
是神医小姐?这个消息太大了,所有人都愣了片刻,下一刻就嗡嗡嗡起来。
神医小姐在山脚下义诊施药,可是瘟疫最昌盛的劲头过了,她就没找出现,大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原来她竟是孝女楼中的女子吗?
在看她的穿着,那神医小姐带着幕篱看不见脸,但是穿着和身姿和这结巴很像,对了神医小姐也结巴,说话很慢,声音低哑费力。
全对上了。
“真的是小姐。”有受过恩惠的百姓很激动的要走到她面前,看看她脚步的尸体又停住了。
林孝珏微微点头:“大家听我一言。”见人们都相信了她,她方解释道:“四娘子的药方,并无问题。她的方子是,是吴老神医,传下来的。”
缓了一口气,她又道:“这方子也简单,我可告诉大家,一方乃鱼腥草,一方乃大青叶,不参杂其他,提取其中精华而得。”
“你怎么会知道?”冷四娘听她说的分毫不差,呆呆的望着她。
人群后的冷老爷也是知道方子的,开始听她说还以为是冷四娘告诉她的,可见不孝女的反应,是这小姐自己知道的?
反正现在方子都买成钱了,其实公布不公布都与他无关,只是少施岚云那边知道了会以为他出卖了他,不好交代,现在有这么多证人证实不是冷四娘和他说的,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冷老爷反而感谢这些人来闹,让他松口气,不然会讲话会写字的冷四娘,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少施家交代。(未完待续。。)
ps: 亲们,这书里有八哥,林孝珏和冷四娘的身份,百姓是不知道,我没有特别写明,是没考虑好,这里跟大家道歉。今天更新晚了。
067 给药途径
百姓这边听到吴神医流传下来的方子也很惊喜,都当宝贝一样默记。
林孝珏公布方子还不算完。她接着道:“鱼腥草,大青叶,都是杀菌的药材,提取物浓度高了,相当于抗生素用,专治外感病。
药方本身,没有一点问题,不信大家可以回去熬制喝了,看会不会,会不会,死人。”
什么杀菌,浓度,抗生素的百姓第一次听,都知道这小姐是神医,当是医学术语,听不懂也不追究,后一句都懂了,就是这方子不会死人。
“如果光是鱼腥草和大青叶确实不会死人的。”这两味是常见的药材,百姓知道他们的毒性,鱼腥草还可以食用呢,吃了怎么会死人呢?
三角眼听明白了,这结巴还是找不自在的,他当即沉下脸,怒道:“你这意思不是药方的问题?那我兄弟怎么死的?你方才不也说是认为没吗?”
“你没听错,是认为,是给药途径,不对。”林孝珏不亢不卑的回答:“方子是四娘的,但是怎么用可是,少施岚云说了,算。是他害人,你们去找他。”
给药途径又是什么鬼?三角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这结巴:“你说的我不懂,我怎么找?”
“这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施岚云,捣的什么鬼吧。”
一句不知道,又将责任推给少施医馆,他们来是打着方子又问题的旗号,现在人家说方子没事。确实应该去找少施医馆问清楚,可是这结巴可信吗?“
“我们凭什么信你?”三角眼问道。
林孝珏淡淡一笑,摊着手转了个圈,让那人仔细看她:“凭乡亲们信我,这还不够吗?”
“这……”三角眼愣住了。
“对啊,神医小姐怎么会骗你呢?她医术了得,你这点东西她一看就知道了。”
“你们快去找少施医馆吧,别在这找茬了。”
“小姐不会说错的,我们都是小姐治好的……”
纷纷攘攘的,百姓都帮着结巴说话。三角眼一眯眼跺脚道“既然小姐在此地如此有威信。我们也不是胡搅蛮缠要讹人的主,那就信小姐一回,可丑话说在头里,小姐也承认是认为。如果少施医馆再说是冷娘子的问题。这么多人证。我们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林孝珏点头:“自然。”
然后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伙人又怒气冲冲抬起了板子,走了。
吵嚷过后四周一片寂静。林孝珏对周一使了个眼色。周一立刻会意拉着周二和陶省三悄悄退出人群。
这些人去少施医馆找茬施岚云还会狡辩的,方子虽然正确,但是注射给药的方法也是冷老爷透露的,施岚云还会将责任推给冷四娘,周一她们去,就不可以让这些人再被踢回来。
要理赔的人走了,但还一个讨厌鬼没走呢,林孝珏拨开人群:“让让……”揪出躲在人群之后的冷老爷。
她个子没冷老爷高,但目光极其黑暗深邃,二人面对面站着,她一斜眼睛,冷老爷腿不自觉的就有些软了。
他后退两步道:“你,你就是那个神医小姐?”
这女子与冷四娘交好,还得百姓爱戴,现在他才明白,冷四娘当时说治好瘟疫的不是她,而是她。
“是你带人来,捣乱?”林孝珏用眼神告诉他,他猜得对了,且他现在惹恼了她。
“我怎么是捣乱?”冷老爷面对这咄咄逼人的小姐,虽然第一感觉给人很可怕,但她是结巴,难道他还要怕她不成?
他挺直了腰板道:“我怎么捣乱了?就是你,你打家劫舍,草菅人命害死了我的儿子。”
说着他好像觉得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煽动百姓指着这结巴的鼻子道:“就是她,坐地起价要五千两诊金的就是她。”
一个言之凿凿还敢用手指着人,另一个是大家感激并爱戴的百姓,小姐真的管冷老爷要五千两银子诊金没?
如果是真的有些过分。
百姓不知真假,指手相议。
“小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小姐仁义的很,不会因为银子而不顾及别人的性命的。”有正义言辞的人看不得冷老爷的诋毁,站出来反驳冷老爷。
冷老爷刚要解释。
林孝珏轻轻颔首:“他说的是真的。”
“啊?”百姓中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孩子可是无辜的,如果小姐真的能救冷小公子,怎么好因为钱财而不救人呢。”其中有人开始埋怨并怀疑她的人品,说着正义凛然的话。
林孝珏面对纷纷攘攘的指责淡淡一笑,她指着冷老爷道:“你们只看见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怜。那是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就,不可怜?”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百姓听不懂什么意思,都安静下来。
林孝珏摇着头,继续微笑道:“冷老爷讹诈四娘子五千两,银子,莫不说我要这些,诊金不为过。瘟疫横行,自然要用钱的出钱,无钱的出力,我要他五千两,银子,就能采买药材,救活五千人。可他不肯给我,也不肯捐献,宁可守着死,既然他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流离失所,为什么他不能忍受,丧子之痛呢?”
“原来小姐要五千两诊金是要采买药材。”
“是啊,小姐义诊散药,花了不少钱呢。”
林孝珏说了狮子大开口的理由,百姓们顿时就都倒戈到她这一方了。
“你胡说八道。”冷老爷一听矛头都指向他,顿觉不好,对林孝珏大叫:“我什么时候诬陷了别人的钱财?而且你也没说要诊金是为了给大家买药。”越想越觉得这结巴坑他,他跳起来道:“就是就是,你要诊金的时候,瘟疫都要过了,你根本不需要买药。你就是见财忘义,仗着医术敛财,别说的冠冕堂皇了”
老家伙越喊越大声。
“义诊散药的钱可都是小姐自己出的,如果她真是视财如命的主,如何能不眨眼舍出那么多钱呢?”冷四娘看父亲的脸都青了,心里佩服,她站出来说公道话。(未完待续。。)
ps: 先发2000字,九点还有2000,我今天堕落了,白天没码字,亲们打死我吧,但是轻点。
068 真相
老家伙一定想不到林孝珏会找这个理由来游说百姓,当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通常都能站在公正的角度去评判问题,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谁都不会为对方说话。
她为什么要那么多诊金,第一他有,第二她要救人,第三他不往外拿。事情一下子从她们不仁义变成了老头子不道德。
这死丫头嘴巴结巴,但是那胡搅蛮缠的劲,还真少有人能说过她。
冷四娘感激林孝玨为自己出头,她也不是会站在朋友身后乘凉的人,自然要站出来帮忙说话。
百姓是真正得过小姐恩惠的,冷四娘一提头,他们就纷纷响应道:“是啊,我们都喝过小姐散的药,那么多药材,少说也得三四千两,是做不得假的。”
“小姐要真是贪财之人,何必不要钱给人看病呢,一听就是这老头子在撒谎。”
“就是,他在撒谎……”
声讨冷老爷,气氛一时间变得热烈,很多人都开始响应。
林孝珏带着微笑又爆一条猛料:“他还曾,折断四娘子的手脚,毒哑,四娘子的喉咙,为的就是,把鱼腥草和大青叶的,药方,卖……卖给别人。
他卖了五千两,所以,真正草菅人命的,是他。”她食指成剑,指着他说道。
虽然她结巴,四周又乱糟糟的,但还是有人听见了。
“以为他有钱有势就可以这么坏?赶他走。”那人带头向冷老爷身上扔树枝。
一个人动手,其他人就会跟着一起:“把他送到官府去。”
“谋害自己的女儿。真是没有人性。”
“儿子也是他自己害死的,还要诬陷小姐,真是可恶。”
冷老爷受不了这么多的攻击,抱着头喊着下人,让下人保护他,那些跟着老哭丧的下人一反抗就会有百姓来打人,冷老爷和他的下人抱头鼠窜,百姓们就在后面追。孝女楼门前一时乱糟糟的。
见冷老爷越跑越远,冷四娘带些解恨的情绪站在林孝玨身边,跟她一起看着那混乱的画面。
“我真恨他。今天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十分开心……”说着说着,她声音就有些哽咽。
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发泄出来,不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林孝玨想了想。眼睛望望天空:“百姓们此时可能会。觉得我方有理。那是他们,喜欢同情弱小。可就因为,如此。等他们想通了。就会觉得我不救,那孩子冷血。就不会,这么拥护我们——了。”
冷四娘悲伤的情绪立即制止了,她很担心的说道:“那怎么办?这医馆才开门,百姓们记恨我们岂不是不会来看病了吗?”
林孝玨摇摇头:“不会,这附近没有,其他大夫,就近原则,他们不来这里,去哪呢?”
可是不是会觉得她们人品不好吗?还会信任她们吗?
林孝玨看着冷四娘一脸的询问,顽皮的嘴角一勾,朝她笑了:“你可以垄断的时候,就不必在乎一两个,人的想法,必须看病的,终究会来。”
原来行医可以这么强横的。
“你怎么连经营这些道理都懂?你到底都学了什么?”冷四娘很难理解的看着林孝玨。
林孝玨笑意加深,道:“知识都学杂了,跟医有关的,我都会。”
二人开着小玩笑,冷四娘的情绪渐渐好转的,冷老爷也跑了,百姓有回来跟二位通报结果的,也有回来感谢的。
正好赶上冷四娘要开馆,这回大家知道了神医小姐是这楼里的大夫,而另外一个带着幕篱的女大夫就是冷四娘,对她们的医术也十分信任,对这医馆的前景还是比较看好的。
这么迎来送往,忙碌的一天就要结束了。晚间冷四娘和林孝玨一起用餐,回忆着白天发生的种种,冷四娘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
此刻她忍不住发问。
擦擦嘴角,她很忐忑的看着林孝玨:“今日那些人抬着尸体来,你当时说不是方子有问题,是给药途径不对,我虽然不懂给药途径是什么意思,但祖父用这个药的时候,有时候会用特别的针头给患者推倒经脉里。是不是这样有问题?”
林孝玨放下碗筷也擦擦嘴,然后很严肃的看着她。
“如果我告诉你,是,你会不会,发疯?”
如果是的话,这种方法也是祖父发明的,那就说明祖父错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冷四娘脸色变色雪白,她摇着头道:“会。”
“那我就告诉你,不是。”林孝玨垂下手直了直身子,好似要走的样子。
冷四娘忙到:“可你说话不撒谎的,我想听实话。”
林孝玨很专注的看了她很久,感到她应该能接受事实了。
“就是那个,法子,有问题,会死人。”林孝玨很简答的说道。
母亲曾告诉过她,那种方法的给药途径叫注射用药,就是在生产力很进步的将来,注射给药也是非常危险的给药途径。注射剂在灌装时,要求洁净度是局部百级,也就是无菌检验不得检出。
尤其是药材提取物的注射,就算是提取了浓度很高的有效成分,但是其原料药中还是会掺杂质,杂质会引起很多不知名的不良反应,所以药材作为注射剂本来就危险,这是个待突破和研究的课题,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到司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是不该使用的,因为没那么严重的人,可能会被弄死。
这些她不好解释,便不细说了,但她知道,冷四娘是信任她的,不解释她也明白。
果真,冷四娘脸上更血色全无。
她强支撑着身体不倒,更小心的问:“会死人?祖父从没说过,他说这个方法如果被人知晓,会救活很多人,怎么是害死人呢?”
这件事的真相真的很残忍。
林孝玨点点头:“所以当你吴老神医……”她说的有些急,顿了下,接着道:“他是真的,治死了人,不是冷老爷,买通官府冤枉他,他治病救人,死的冤枉,但学识不够,死的便不冤枉。”
也就是说祖父真的治死了人,官府追究责任其实他是死得其所,那么父亲并没有害死祖父啊?那她这些年的恨意是因为什么?
冷四娘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抱着头一会哭一会笑。
“你不必自责,如果你祖父的方法,没有问题,你父亲失了人性,也会还他的,他虽不因为他死,但他那么有钱,可以让他生的,却没有。他这段你,的手臂,毒哑你的喉咙,也是真心实意,你该恨他。”林孝玨与他身世相似,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感同身受的劝道。
这些话真的有用,冷四娘渐渐抬起头来看她。
“可是,祖父死的不光彩啊。”虽然对父亲那里没有愧疚,但她一直奉为神的存在,现在却是这么不堪。
“我觉得很痛苦。让我一个人想想。”她又低下头去抱头。
林孝玨站起来:“好,不过我想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堪。如果没有老先生,的尝试,后人就没有,发展。在求道的路上,我们都会犯错,有的可能是,致命的,但是我们认真过,有成果过,虽然错了,却不丢脸。”
冷四娘动了动手指,林孝玨接着道:“还有,吴老神医的,法子,在以后会,救活很多人,他的法子,不是不好,只是超越了这个,时代。是我们,太落后,所以错的是,我们。”
祖父没有错?冷四娘再次抬起头,眼神带着迷茫。
林孝玨好似能看懂那目光,她对她肯定的点点头:“你该骄傲,不是难过,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回房了。”
说着她就走了,只留下混沌的冷四娘,因为走了,所以她不知道的,这一晚冷四娘一直都没有睡,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一直想到天亮。(未完待续。。)
ps: 自罚一下,更新2600字。大家原谅我了对吧,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一卷很快要写完了,我终于要写完这一卷了,哈哈哈。
069 托付
陈阁老家要跟林家联姻,为的是冲喜,陈六公子先前得的是疟疾,被道衍法师预言能活三个月,后来疟疾被二夫人的娘家人给截住了,以为这三月期就过去了,可过几天又犯了,如此反复,所以这喜还的冲,亲事还得定,林府派管事的来接林孝珏回去,这位哑巴小姐却拿乔,管事的心中接不到人心中生有恶气,本想不过她的死活,就此回京,可他只是个管事,怎能做老爷的主,那京城还有半死不活的陈六公子等着呢。
过去了三天,林孝珏都不肯露面,只让人传话,没有丽姨娘的相请,她怎么都不回。
第四天一早,吃过早餐,管事的便让人去请丽姨娘来商量对策。
二人坐在花厅里。
“姨娘,既然五小姐一定要你去接她回来,那你只好走一趟了。”管事的带着不是商量的口吻道。
丽姨娘本来是这府里的管家,但此时座位还要低他一等。
“若说请五小姐回府,您去是合情合理的,哪怕是三老爷去,也是于情于理的,可奴婢一个妇道人家,且奴与五小姐并不相熟啊,她为何定要我去相请才肯回来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管事的心中翻着白眼道:“那姨娘不妨好好想想,你们都言五小姐是个哑巴,脑袋也不甚灵光,可她怎知家中有你,又指名点姓说让你去接人呢?”
林孝珏上段时间是住在府里的,因为她与三太太怄气。所以就想办法把人赶出去了,那个傻子可能不懂事,但她的丫鬟却十分精明,当时用调虎离山之计,骗她以为孝玮中了毒。
如今那哑巴指名点姓让她去接人,说不定就是丫鬟出的损招,绝非好事。
丽姨娘想着摇摇头:“奴婢不知啊,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奴婢出门不妥,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男人了,您请三思。”
她很客气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管事的不耐烦了。他点着桌子强调:“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三思四思五思都思过了。去请了两次,口信也捎过了,可人就是不回来,难道还能去楼里抢人?要不是陈家要她冲喜。谁会惯着她这毛病。这不是没办法吗?六公子病的重。躺床上等着呢。”
接小哑巴回京是为了冲喜,这个丽姨娘早就听说了,林府要巴结阁老家。怎么都会把哑巴嫁过去的,如果因为她的事哑巴不肯回家,二夫人那里她就交代不过去了。
丽姨娘预感到前面好像有个坑在等着她跳,但还必须得跳。
她眼皮一跳一跳的,强颜欢笑道:“也得问问老爷的意思吧。”
人家是三老爷的姨娘,出门去哪还得三老爷同意才行,家中无主持中馈的夫人,必须得请三老爷做主,这是规矩。
管事的点点头,就去三太太院里去见三老爷了。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三老爷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二哥要接孝珏回家,这是好事,谁去接还不一样,去吧去吧。”反正不让他去就行了,他还得陪媳妇。
三老爷这边没得说,管事的就安排丽姨娘去孝女楼的事了。
期间三太太趁三老爷和管事的谈话之际将陵南叫道身边:“陵南,你跟了我几年了?”
好好的怎么问这个?陵南看三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姿态端庄面色严肃,就有一种要出大事的预感。
陵南恭顺答道:“七年。”
“七年。”三太太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我身边有跟我十年,十二年或者更久的人,但我却最欣赏你,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如果是善良刚直的人,刚开始别人不会喜欢她,但是时间越久了解的越多,别人就会依赖她,与这样的人接触才需要时间的衡量。”
三太太听了笑了:“我欣赏你这就是一点,能跟我搭上话。”说着她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跟你说件大事。”
她的表情又见严肃,陵南危襟正听。
“虽然他们一直瞒着,但我也猜的**不离十,此次二房要接孝珏回京,指定是没好事的,我想孝珏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她在哪都不会受困,唯不能留在林家,因为有太多的东西能束缚她了,所以必须送她走。
先前她想我要通关官诰,我不明白何意,现在想来她大概早就想独自离开了,既然这样就好办了,县里瘟疫,这置办官诰的事我搁置了,昨天我听老爷说管事的让他给孝珏办官诰,办下来了我就偷了来,你带着它去找孝珏,走的越远越好。”
陵南见她从四爪小桌上举起一个信封,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官诰。
陵南突然跪下来:“太太是想让奴婢陪小姐走?”
三太太知道自己的言语里带着诀别,陵南是能听出来的。
她郑重的扶陵南起来。
“你听我说。”
陵南泪眼模糊的与自家太太面对而立:“太太……”她欲语哽咽。
三太太轻轻俯身下去,郑重一拜:“当年我的挚友虽然没有亲口说要将这个孩子交予我照顾,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极其信任我的,如今府里我只能信得过你,孝珏就交给你照顾了。”
言语里几近悲凉凄壮之意。
“可是太太您怀有身孕,我怎么能走?”陵南扶着太太,泣不成声。
“就是因为我怀有身孕,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走了。”三太太突然叹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欢喜,她纤细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陵南知道她这是调侃,太太和三老爷现在好着呢。
“好着呢。那她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太太……”泪水还是止不住,陵南捂面转过身去。
三太太也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陵南。
“快走吧,一会嬷嬷进来又要跟我磨叨不能让你走了,快走快走,五小姐还等着官诰呢。”
三太太一直催促陵南,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带的却全是不舍。
陵南知道三太太哭了,她将信封塞到怀里,一刻也不能再停。跑了出去。
马车上。陵南撂帘探看,发现丽姨娘的马车比她的要前,丽姨娘那边还有随从跟着。
撂下车帘,她想了想:“想办法超过他们。我们要先他们一步接小姐走。”
赶车的人听了吩咐。低声道了个是。就暗暗抡起马鞭。
这边林孝珏仿佛知道今天丽姨娘会来接她,早早就收拾好了。
一身洗的干净的红裙,外穿透明的白纱罩衫。立在屋里,身形细挑,十分利落。
再看那发髻,是她自己梳的,乌发垂在脑后,黑亮如瀑布,只额前扎起一缕,发尾斜在一边,让她清冷的脸多了几分鲜活,俏皮可爱很多。
正是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天真。
周一看着小姐一边哭一边笑,哭的是小姐不用她梳头了,笑的是小姐自己梳的头发比她梳的好看。
“小姐,我们真的要回京城没?您不是说很危险没?”她擦擦眼泪问道。
林孝珏对着镜子立前襟,道“我最敬佩我自己,的地方。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周一一下子被她逗乐了,想起了外面还有人等着,她又道:“小姐这么出门要吓人一跳呢,四娘子和陶公子他们都要为小姐践行。”
“少见多怪,才会惊艳,自此后,他们再见人,便不会直眼睛,当谢我。”
周一再哭不出来了。
林孝珏自我感觉良好后,身子一转,带着周一就出了房门。
冷四娘带着仆人和路遥在门口等她,而陶省三带着几个老大夫都在门口等着呢。
那些大夫林孝珏并不熟悉,只在张氏医馆见过,他们是张岳敬的好友,没想到会来送她。
一行五人下了楼,一见她们出来,见到正中间那个不再凌乱的美人,老老小小的目光都呆滞了顷刻。
片刻后一个稍微年轻的大夫,他穿着青色衣衫呵呵笑道:“老夫也见过小姐几面的,当时便觉得小姐是个美人,没想到竟然是天仙般的美人。“由衷夸奖。
他这起头,其他几个人也便不再尴尬,都称是。
林孝珏礼貌的颔首称谢。
说是辞行,既然知道可能再不会相见,便有交代后事的感觉。
那个夸奖林孝珏的大夫在寒暄之后便开始说正事。
“小姐定奇怪,为何我等与小姐不相熟,却还要来相送。其实是这样的。“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个小姐应当熟悉,是小姐书写的舌诊书。”
正是那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原本以为让少施岚云拿走了,原来流传出去了,林孝珏淡笑着点头。
那人突然夸起敖大夫来了:“这个蒙古大夫真有一手,我等看了佩服至极啊。”
要解释多少次才可以:“汉人中也有姓敖的,我们不能,冤枉蒙古人。”林孝珏打断他。
其他人听了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小姐原来是个爱较真的人。”一个老大夫说道。
林孝珏摇头:“这不是求真,敖大夫的贡献,太大了。可是连姓名,都没留下,他不是为了,留名,但作为后人,我们当为他,正名。他——不——是蒙古大夫。”
后面这句话她强调的特别郑重。
其他人一下子觉得这是个不能开玩笑的事,表情也严肃起来。
那拿着书的大夫接着道:“小姐不说我们还真埋没了敖大夫,是我们无知。”见小姐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认真,那人渐渐又放开了些。
“当日我拿了张兄的心头肉,去研究舌诊的奥秘,但看了小姐的字迹之后甚为崇敬,就贪心的留下了这本书,日夜不辍笔又抄了份给张先生,让他容我多观摩几月,张先生仁义没计较我的私心,所以这本书现在就在这里了,而我抄写的那本在……”
“在少施医馆了。”陶省三从未有过的抢先,愤愤而道。
大家前来就是要告诉小姐,她的手抄版在此,但是里面的学问还是流到少施医馆去了。
林孝珏对此摇摇头:“不要计较其他,这本书的学问,甚好,各位当仔细参谋才……好。”
好像并不关心少施医馆拿走了她什么。
陶省三和那些老大夫面面相觑。
“这本书当日,给了张大夫,我已给出去,就不是我的了,是谁的也随意。”林孝珏不知为何说出这一句。
陶省三知道这青衫老头特别喜欢那本书,他性格好,也不与人争夺:“当日师父将书借予您,后来遭了劫难,若不是您这书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小姐要走了,再书写一本是极难之事,学问也就不得相传,这都是您的功劳啊,这本书理应就是您的了。”
“真的?”那大夫喜出望外,其他大夫也见识过那其中的笔记,十分羡慕。
“刘兄真是幸运啊。”
有人得了这小姐的笔记,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要聪明人,转着脑袋想到了解渴之道。
“小姐可介意留个字与我们?”趁着小姐没走,让小姐多写几个字就行了。
林孝珏道:“好。”
冷四娘通知大家的是林孝珏早早就要走了,所以大家上午便来送行,可是最后却变成了书社。
门口支了一张桌,小姐就写不停了。
冷四娘看着那些老头一会让她写这个,一会让她写那个,她都不拒绝,草纸越下越低,而门前却连接人的鬼影都没有。
“你们小姐不是说要早吗?这都快中午了,怎么林府还没来人?”她拉过周一,偷偷问道。
周一也费解:“我们小姐做事向来都有章程的。”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难道小姐把写字的时间也算里了?”
“不能吧?她手痒吗?”冷四娘不理解的摇头。
陵南的马车始终没绕过丽姨娘的队伍,前面就是竹林了,丽姨娘的行程却莫名停下来。
陵南偷着观看,原来是周二截住了丽姨娘的去路,她没多想,趁此空档悄悄下了车。
捂着怀中的官诰就往竹林里钻,她要先一步去救小姐,抱着这个信念,这姑娘越跑越快。(未完待续。。)
ps: 去邻居家蹭饭了,所以回来晚了,我发现我存稿少了,会尽快补齐,为了大家别等我,更改下更新时间吧,每天晚上八点更新,若是两更就是七点和八点,大家请见谅。
070 礼物
这边周二拦住丽姨娘是林孝珏吩咐的,让她来请她算什么目的,让她三跪九叩才是目的。
当周二对管事的说明林孝珏的意思,整个林府的队伍都听傻了。
管事的难以置信又问一次:“小姐要姨娘跪着上去?”他这只蜿蜒的山路说道,虽然不远,但是跪下来那腿也受不了啊,这小姐跟姨娘是什么仇怨?
周二不亢不卑的点头:“当初姨娘干小姐离府,小姐就立过誓,若那口恶气不出,誓不为人。姨娘不跪,小姐至死不出孝楼,你们若是逼她,她宁可抹脖子自尽了,也不回京。”
回京城是要给她找婆家,那可是首辅家的少爷,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福气。
管事的心里骂着林孝珏不识抬举,但是又不能明说,听样子这小姐记仇的很,而且也不傻,万一她知道是冲喜,估计更不回去了。
他为难的看向丽姨娘。
“您看我干吗?我不跪。”丽姨娘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小哑巴就因为她说她不吉祥,现在就让她跪上山,她是不是疯了。
“我不跪,我不跪,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丽姨娘也是有骨气的人,誓死不跪。
“姨娘可不能死,您死了小姐和小少爷怎么办?二夫人尝尝跟我家那口子念叨,等少爷大一点,公中出钱让他念书,挑最好的学院。”
管事的平平淡淡的叙述着二夫人的话。
“而且这听着样子,祸事也是姨娘自己起的。当敢作敢为才是。”
丽姨娘心中一颤,脸上没了血色,他说的好听,什么让孝玮去读书,这意思不是威胁他,孝玮是庶子,前程都在二夫人手中吗?还让她敢作敢当,做的时候谁想过要当了?
“您不觉得五小姐太过猖狂吗?难道您真的让我跪她?我跪没什么,但真是让林府没脸,让您下不来台。”
他当然知道。等接到人了他自会收拾她。
管事的听出丽姨娘送了口。心中虽然愤恨但也送了一口气。
“这些我自会禀告给夫人,待小姐回京,夫人当请人教她礼仪。”
对,就算她跪她。等她见了二夫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丽姨娘看着周二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为了孩子心下一狠。双腿就软了下去:“我跪。”
每个来送行的大夫都拿到了林孝玨写的六淫特点的手稿。六个人,每人一种,黄帝内经中提到的东西太多。时间有限,她只能写这么多。大家可以交换着看。
这时已近中午,烈日炎炎,但山野乡村之地要凉爽许多。
周二跑回来告诉小姐,兴奋的道:“丽姨娘晕倒在路上了,怕是上不来了。”
上不上的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晕倒了就好,晕倒了就好。
林孝玨扔下笔就要走:“去看看。”
周一等人也是十分踊跃,都想最快知道丽姨娘现在是什么熊样。
陶省三突然叫住林孝玨。
“小姐,我这里还收了小姐一个物件。”
是什么东西?林孝玨好奇的转过头看她。
陶省三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见长不见方,比手略长些,看着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见大家的目光都被自己手里的盒子吸引,陶省三红着脸将盒子递过去,解释道:“这是给师父守灵那晚,小姐住在院里拉下的东西,不是我的。”
他是怕别人误会是他送的,毕竟这是离别嘛。
可林孝玨根本不会遗忘东西,且这东西不是她的。
她接过来细手轻轻在盒子上一抚,脑中想起一张纠结失落的脸。
原来那晚他到底还是把东西送给她了。
“是我的,忘记了。”林孝玨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银亮银亮的簪子插在发间,这簪子虽看似像银子,但十分坚硬,凭手感就知道杀人比筷子好用多了,他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合金呢?
林孝玨嘴角勾笑将盒子丢给周一,然后一偏头道:“走,回家。”
大家知道她身无长物,这一走就再不会回楼里了,心中伤感,可听她的语气却没一点悲伤,也都替他高兴,熙攘着拥簇她去看丽姨娘。
这次周一走在最后,她偷偷的琢磨着盒子,跟小姐这么久,小姐有什么东西她会不知道?这簪子明明不是小姐自己的,可陶省三为什么说是小姐的,而小姐又承认了呢?难道小姐和陶省三……
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行人走至半路遇见像是被狗撵了的陵南,看见小姐,她气喘吁吁就扑上来。
“小……,小姐……”支撑了林孝玨的身子,她大口呼吸。
周一一听是熟人,从后面蹿过来扶住她:“陵南姐你怎么来了?你慢点说,是不是三太太……”
陵南连忙挥手:“不是,是……”看众人都焦急的看着她,又停顿一刻,她终于有了长气。
“太太让我来接小姐走。小姐跟我走吧,我有官诰。”说着她从怀里拿出那信封来。
府里要接小结巴回去,三太太却让陵南来截胡,看来接小结巴回去并不是好事啊,路遥最没话语权,小结巴说去哪她管不了,但是跟着她总的担忧自己的前途啊,到底是回府好还是逃跑好呢?
当然她的意见没人会听,林孝玨接过官诰笑了笑,道:“你来的,刚好。跟我去看,热死狗。”
陵南还想劝小姐跟她走,这是队伍已经往前移动了。
“哎,小姐,三太太说……”
“姐姐放心吧,三太太也会听小姐说的。”周一知道她要做什么,小姐决定的事谁能劝得住?
“走吧。”周一拉着人上下走。
虽然刚上来,但是三太太已经将她给小姐了,路遥只得从善如流。
林孝玨见到丽姨娘的时候丽姨娘半躺在路边,有仆人的胳膊做枕头,还有人给她打扇子。
她面色潮红,牙关紧闭十分痛苦的呻,吟着。都这样了,一个装扮不俗的中年男子还在她身边催促:“五小姐有眼线在附近,你得跪着走……”
“眼线都回去通风报信了。”林孝玨心想。
从面相上看丽姨娘不是装的,是真累的够呛,没想到林府那个管事真的让她跪了。
他们能答应的条件越苛刻,说明京城的事越急。
她的路途从来都不是坦途,林孝玨下巴一扬,带着倨傲的神态走向管事的。(未完待续。。)
071 走了
“是你要,接我回府?”一个低沉不连贯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耳熟?
这是五小姐林孝玨?
管事的抬头看见迎面走来一群人,与人群之中,一个女子十分惹眼,她一身红衣,让你想不看她都不行。
看了就舍不得移动眼睛。这是讲话的女子。
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缎发垂垂,眉目出尘绝世。
林府任何一个小姐都没有她这样的相貌。
她脚步很轻,但感觉每一步都十分沉稳,像松柏一样傲然不可欺压。
林府任何一个小姐都没她这份气度。
根本不是山野长大的村姑,是世外修行的仙女。
管事的讶然的不得了,最令他惊讶的还不止如此。
“你不是,你不是……”管事的难以置信的颤着手指:“你是给三太太医病的那个小姐。”
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孝玨嘴角勾笑,清冷带着邪魅:“是。”
“你……”
“噗……”
管事的刚要说什么,丽姨娘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强撑着睁不开的眼睛朝说话的这边看。
“是你……你害我。”她气若游丝的说道。
原来他听见管事的说林孝玨是那个神医小姐,她早就有怀疑但却没往那方面细想。如今所想被证实,自己受的委屈也一股脑都回想起来,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她看清这个人真的是神医小姐之后,内里的血就涌不住了。
林孝玨走近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第一个,荣幸吗?”
“我……你……”一切都是她在捣鬼,神医小姐就是林孝玨,林孝玨就是神医小姐。她在进府那天就在祸害她,她装哑作聋,一步一步,让她把她赶出府,然后再让她来接。
女儿的病也是她弄出来的。一切都是她。她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替三太太收拾她吧。
“我……你……”丽姨娘胸中有一腔怒火在里面烧,可却发不出来,怒的直翻白眼。
知道丽姨娘多坏的人看着自然解气。还有些不知恩怨看的就糊涂。这人是林府的什么人啊?怎么在这病了。小姐还不救她,听那语气还和小姐有关。
而知道真相又不恨丽姨娘的人此时心中就是另一番计较了。
路遥还好,小结巴杀人她都见过。再杀死一个害怕是害怕,心里能承受。
管事的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本想把这死丫头接回去好好修理,现在她长成这样,个性这样,还身怀绝技……
要跟她一起北上,谁修理谁可就不一定了。
丽姨娘突然就病重了,三老爷听见消息十分惊讶。
“人呢?怎么说病就病了?”
回来禀告的只有一个人,是府里的一个小斯。
他目光十分忐忑的答道:“去接小姐的路上,姨娘说不好就不好了,管事的说她是中了瘟疫,怕送回来传染给府上,就让人送到庄子里去了。”
好似合情合理,但三老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管事的人呢?说去接小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启程回京了,从西山下来,就知道奔城门那边走了。”
“啊?”三老爷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他急,没想到这么急,人都不接回家就走了。”想了想,回不回来也没什么用,他又释然了。
只吩咐给小斯:“给姨娘请给大夫吧,正好太太要养胎,让她在庄子上多呆些时日再回来了。”
八成是回不来了。小斯受了管事的命令,不敢将路上小姐和姨娘的对话说出来,目光躲闪着退了出气。
他这里刚退出去,老嬷嬷就悄悄带了另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去见三太太,正是那个小门童。
小门童给三太太磕头,然后便对着那端庄的太太将接人的情节说了一遍。
“你说丽姨娘快要死了?”
走的时候是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死就能死呢?这消失太出人意料,三太太和嬷嬷都长大了嘴巴。
“是,她说是小姐害她的。”小门童确定的说道。
她死了,真要死了。多年来的眼中钉真的要死了,三太太心里反而没那么多感慨。自认为是十分心软的人,可一点内疚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替三老爷感到悲伤,原来她对这个人只有讨厌,每一点感情。
三太太片刻失神,然后问道:“小姐可还交代了什么?”
小门童忙掏出一封信呈上去。
“小姐让太太不要惦记她,太太的任务就是好好安胎。”
说不惦记就能不惦记吗?其实她们都知道对方会相互惦记着。小门童回完事,三太太就让嬷嬷包个大红封给他,这孩子是林孝玨推荐过来,以后自然也少不了要中用他,一笔路过。
无人之际三太太将信封打开,里面是林孝玨亲笔书写的草纸。
上写道:“李姨娘一死,太太定要好好安置林孝珊和林孝玮,不可养虎为患。
林孝珊年纪小小就十分有心计,但她也有所求所怕,只要有所求就能为我所挟,太太可与二夫人向左,给她一门安稳的亲事,亲事安稳她就得依附太太,小心提防她不会成为大碍。
至于林孝玮,太太可送他去外读书,路途艰险他若挺得过是他的造化,他若挺不过就是他的命了。”
三太太明白林孝玨这样的安置是最合适不过的,三老爷视子如命,她不能虐待,但眼见了便会心烦,打发的远远的日子才会安乐。
可名义上她是她们的母亲,如果换一个胸襟宽广的人,姨娘死了,孩子好好赡养也不是不可。
仿佛知道三太太会怎么想。林孝玨下面还写了一段话。
三太太继续看才看到。
“太太不要有妇人之仁,自古站的稳的人,都是狠的,也不必为林孝珊和林孝玮感到悲伤,当他们投胎的那一刻,荣辱就必然要和家族父母联系在一起,这是命,就得认命。”
看罢信,三太太叹息一声将信件收好,她突然想到了关于神医小姐的传闻,有人说那小姐恨戾,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救治。
原来在她眼中,人都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明白了,这孩子的原则她又明白一点,就剩下一件事不明白了,丽姨娘是她用什么法子弄病的?(未完待续。。)
001 北上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不是你计划好了就会按你的计划执行。
少施医馆治死了人,那伙人每天要到馆前闹一闹,如何解释是冷家方子的责任他们都不信,他们还出人饮用方子中的药物,喝了完全没事,就说他少施大夫不懂医术,胡乱治人。
想想怎么会有人知道方子呢?一定是冷家那边将方子公布于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的方子就不是秘方,就不值钱,那他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打水漂了?
少施岚云赔了那家人一笔钱私聊,过后准备将损失算到冷老爷的头上。
这日刚消停,他在馆中坐诊,没什么客人。原来晴朗无比的天,说暗就暗下来了。
恰此时,有下人过来禀告:“姑奶奶家的管事带着他们家的小姐回京了,马车快到咱们门口了。”
“要回去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这管事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他知不知道我有事要跟侄女说?”
施岚云带着一腔怒火抱怨,然后从柜台后走出来。
门口京城林府的马车刚好路过。
一队有两辆马车,其余十多个人是骑马的,虽不至于浩浩荡荡,但也够引起侧目的了。
这规矩少施岚云懂,衣锦还乡,虽然主人家没有亲自来,但架势却是不能少的。
他目光追寻着中间的两辆马车,不知道林家那个小哑巴坐哪一辆。
车里周一路遥和林孝玨做第二辆马车,周一突然放下窗帘缩回脑袋:“小姐。到少施医馆了。”心有避讳的样子。
路遥转了转眼珠。
林孝玨却是蓦然一笑。
“到了啊。”她说着猝然撂起了前帘,然后整个人就探出车外。
少施岚云寻人不到,刚要回转,倏然一袭红衣映入眼帘。
那女子缎发垂垂,眉眼带着清冷的笑,仿佛知道他在看她一样,她高高扬起下巴,朝他的方向竖起一根拇指。
少施岚云一愣,那指向上的拇指就变成了向下。
什么意思?鄙视他?
“快起拦住马车。”少施岚云提起袍子就往奔驰的马车方向追。
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在他身后喊道:“老爷。老爷……”
“别以为梳个利落的头发我就不认得她了。是那小结巴。”少施岚云一边追一边骂道。
奈何过了他们家,那林府队伍的速度就快起来,他们骑马的坐车的,他两条腿怎么追的上。
跑了几步少施岚云停下来。他双手支在膝上喘着气:“林府这些下人是要造反吗?竟然不听我的。”
下人从后面赶上来问:“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少施岚云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想了想:“收拾东西。我要回京。”
连日里的几场大雨。道路受阻,河水暴涨,淹没了村庄。淹没了庄家,在那边的时候听说江西水患,没想到这么严重。
这还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山匪王仕鹏拉了一直队伍,趁着灾难攻下了江西城,太守方景奎弃城逃跑,留下流离失所的百姓逃讨各处。
兰君垣他们长途跋涉,一身风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村庄,村里却没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还有更多的是尸体。
大灾没过,瘟疫就已经盛行,能跑的年轻人都跑了。
兰君垣一身蓑衣独自行在最前面,他身后是一对同他一样蓑衣的整齐侍卫,那些侍卫守在他身后不动,表情肃然的望着他。
风少羽也没有动,他牵着哥的马,守护着被侍卫包围着的梁大人。
兰君垣走到一个老者身边,老者蜷缩在屋檐下躲雨,瘦骨嶙峋,黄珠失神,瑟瑟发抖,雨水已经没了他的小腿,他都无法动弹一下。
兰君垣将半张油饼递给他。
老人失神片刻,应该是过一会才看清这个年轻人手中递过来的是什么,他饿狼扑食一半抢过来,奈何身体支撑不住,饼没拿到手,人已经扑倒在水里了。
兰君垣扶好他,把饼赛到他手里,然后再去给下一个……
下一个……
再下一个……
有老人,有小孩,还有一个妇女。
看见食物他们眼里放着求生的光,本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啃气病却如狼虎一样。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食物也有限,救人一顿,不能救人一世。
兰君垣返回到队伍里跟梁宇强商量:“大人您可不可以带着这些百姓后退?”
“往南走?”梁宇强思忖片刻,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呢?既然你嘱托我往南撤,你要独自北上吗?前面快到匪蔻的地界了。”
兰君垣点点头:“大人可带着百姓往南撤,到一城池可请援兵剿匪,而我想和少羽往前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舅舅逃到哪里去了?江西城里的百姓如何了,这我都十分挂心,不亲自看看终觉不安。”
一听要和哥往前,风少羽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宇强。
梁宇强十分慎重的点头:“那两为世子爷小心,王仕鹏那股流寇可不是好惹的,我把你们带出来可不想你们出任何事。”他郑重的叮嘱兰君垣。
兰君垣和风少羽忙答应:“大人放下,我们两自保定没问题,怕就怕这王仕鹏曾经是流寇,可他至今在江西不动,怕他要做土皇帝。”|
“那我们分头行事,你们切记打探消息就好,切勿轻举妄动。”梁宇强再三告诫兰君垣,他最担心的是风少羽。
兰君垣再三给他保证会看好风少羽。
一行人做了重要决定,梁宇强收了老弱病残一路返回,兰君垣和风少羽则勇往向北。
北上的路十分艰难,京城大雨,偶尔放晴也抵不过接下来的浇灌,第二天路依然是泥泞难走的。
但是也有令人欣慰的事,就是路上会遇见逃难的百姓,若愚青壮兰君垣就会拦下他们,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谅国公世子兰君垣,大家不要惊慌,大家不要害怕,跟我往前,我们一起去驱除匪蔻,收拾家园。”
可没人会信他:“太守都跑了,军队都被打散了,就凭我们这些手无傅铁的几个人怎么驱除匪蔻,收拾家园。”
虽然流离颠沛,饥饿难耐,可别人也不傻,谁会原因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去送命呢?
兰君垣只得从怀里掏出干粮,高举空中:“跟我混,有饭吃。”
一切都解决了。(未完待续。。)
002 驿站遇患
风少羽很快就明白了哥的想法,正合他的心意,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他已经磨刀霍霍了。
快到江西城的时候兰君垣已经组织了三千人,三千人的义军,其中有逃逸士兵五百六十九人,其余的都是临时拉来的民兵。
人越来越多,粮食发光了他们就去村庄找粮,去小城池储备,当然,这些人之所以能跟着他,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京城的世子爷,却能身先士卒,他答应他们一定能收复江西,还百姓家园。
林孝玨路过一个小驿站,驿站围满了逃难的百姓,她们的马车停在驿站门前,她让周二去驿站购买她们四个人的口粮,林府下人的伙食不用她管。
坐在马车上能听见百姓的讨论声,有打算南下寻亲的……也有准备去投靠义军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组织一个三千人的义军,关于兰世子的传说,他定是个智慧英勇的人。
“小姐,这兰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周一也听到了议论声,问道。
林孝玨勾勾嘴角:“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
周一一撅嘴:“小姐就知道说笑,我是认真的,姓兰,我会想起兰公子呢。”
林孝玨点点头没说话。
主仆两个人有话说,路遥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一动。
“有人受伤了。”周一掀开车帘望川外看,然后回头看向自家小姐。
林孝玨微微侧目。透过车窗,能看见一个打赤膊的汉子身后背着一个伤员,他身后还跟两个人,左右护着用手护着伤员。
他们没有雨具,焦急的往驿站里跑,雨水落在四人的身上,伤员身上淋下的血水红了一路,渐渐的又会被雨水冲淡,变成泥浆。
“驿丞救命,驿丞……快快找大夫来救命。”背人的汉子便跑边喊。
可驿丞哪里听得见?驿站住满了人。屋檐下都围满了躲雨的人。他想进门都难,别说找驿丞。
“你们这些人,快让开。”
那汉子喊人无人应承,想进屋可挡着的人太多。有些人行动缓慢。他便急的骂人。
刚好有个瘦弱的男子来不及躲闪。被他一脚踢飞在地。
“喂,你怎么伤人呢?”
可能是跟瘦弱男子一起的老乡,有个十分壮士的。扶起男子拦住背人的汉子,不忿说道。
“好狗不挡路,没看我弟弟受伤了吗?”那汉子骂道,想打人可身上背着人不方便,他便抬脚去踹人。
这壮士的男子可不似瘦弱男子那么弱不禁风,这一脚虽然踹中了胸口,但那人没倒,硬生生还挡在那里。
“有人受伤你可以好好说话,出手伤人就不对。”那人不想让的意思,说完口吐了一口鲜血。
一看这背人的汉子脚功了得,就是这处事太霸道。
有许多老乡看不惯都围上来:“就你们家又受伤的人?这里谁不是伤员?你把人打伤了怎么算?”
要围攻的架势。
眼看两伙人要打群架,无辜的百姓感觉让到一边,也有人喊驿丞来阻止。
“别喊了,这里就一个老头,其他右手手脚的人早逃了,哪里找人。”有人叹息告诉喊人的人,又对那要被围攻的大汉道:“你也不必在这耽搁了,这里驿丞就剩一个人,哪还有大夫。”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句,可能是背人大汉一伙的。
“老二,这不是怄气的时候,老三快不行了。”
那背人的大汉听了这句话,突然咆哮起来。“你们都让开,都让开,谁?哪里有大夫,哪里有大夫,快救救我弟弟。”
他仰天长啸,声音悲怆至极。
围着的人好像感到了拦截一个重伤的病人不对,都怯弱的让开。
还有人帮着找:“这里有没有大夫啊?谁是大夫,快帮看看怪可怜的。”
“这都是贫苦老百姓,哪来的大夫?”
找了一圈,大家都摇头。
突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我们小姐是大夫。”
是停在门口的马车上传来的,大家循声望去,看见那官宦人家的马车。
一般这样的人家是可以住驿站里面的,他们住进去就会有身份低的人被赶出来,这一队人不知道为什么,只停在门口,没有进屋。
“哪个是大夫?快出来。”
背人的大汉可不管什么官宦不官宦,不客气的背着弟弟就往马车前面跑。
他这一跑他们一伙的人也顶着雨过来,其他人只闻其声不见人,但雨太大也没人跟过去,都翘首望着。
林府的管事一看有人奔过来,心里暗暗叫苦。
丽姨娘的事让他对这个小姐多有忌讳,所以一路都没敢和她作对,她说不回林府直接走,他就直接拉队伍回京,她说要从少施医馆门口路过他就从那里出城。
几乎都让这她。
原本以为她只有那两个要求,看她一路自吃自的也不惹事,就渐渐放下心,谁知道这又多管起闲事来了。
管事的撑着伞走下马车,来到林孝玨车前道:“小姐,您可是小姐,以前家里没人,您抛头露面行医也就算了,现在都要回家了,您怎么还能往身上揽事呢?还是四个大男人……”他别不像话,放在他以前的脾气,早就骂人了,现在不行,得好言相劝,但语气难免有怨气。
马车里传来林孝玨淡淡的声音:“我自有安排,您忙您的就行。”
那意思就是不要管她。
怎么能不管?可是怎么能管的了?管事的在小姐这碰了个软钉子,直接命令手下的将那奔过来的四人拦住。
“马车里做的是我家小姐,您们要仔细身份。”
背人的大汉不服气道:“是你们小姐自己喊得是大夫,快让她下来看病人。”声如洪钟,直接震像林孝玨的马车方向。
“快回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管事的立刻让人抄家伙。
那背人的大汉急了,再次朝马车喊:“小姐,您到底是不是大夫?”
马车里传来低沉的声音:“是。”
这声音太哑,不似女子,大汉想了想,直接一脚踹开林府的一个下人。
不管了,是大夫就行,冲了。(未完待续。。)
ps: 换地图就卡文,这下还没存稿,我要废了。
003 医不走空
那些家丁住了手,那背人的大汉也停下拳脚。
他不礼貌的对马车喊道:“既然说是大夫,为何还要阻拦我等?我弟弟如今命在旦夕,你什么千金小姐还不下车?你是耍人没?”
他咆哮完,马车车帘唰的被撩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我说我是,大夫,我可有说过,要替你弟弟诊病?”
那美人是个结巴,带着不屑的反问道。
背人的大汉看看左右的兄弟,再回过来头明显急了:“你耍我们?”
左右的兄弟也道:“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大夫呢?”
听那丫鬟喊她们小姐是大夫的时候没有怀疑,后来听见小姐低哑的声音,因为上了年纪,没想到也就十五六岁。
“我没有。”林孝珏淡淡的摇着头:“我本想,替你弟弟医治的,但你太无礼。”
大汉怒道:“我弟弟都要死了,你现在跟我讲有礼无礼?你家中没死过人你不知道别人的心情,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孝珏冷笑:“站着说话,自然不会腰疼。家里没死过人的很多,不能理解你的,也很多。心思纯善的人,能够理解你,那是别人的善良,其他人不理解你,别人就错了没?你弟弟病重,可是我害的?可是在座的各位,害的?我们为何要,理解你?”
这一翻抢白说的冷酷无情,大汉们当即红了脸。
背人大汉心想着这小姐的话语不对。江湖救急,江湖救急,不就是在别人危机之时可以伸出援手吗?
可又无言反驳,因为这世界总有冷眼旁观的人,他们没道德,但也不犯法。
“那您到底是不是大夫,能不能给我弟弟医治嘛?”大汉最后言语软和下来,不好意思的问道。
林孝珏点点头:“我医不走空,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一直他。”
医不走空?
这四个字让人听着就反感。有些百姓听见了。小声议论着。
“马车里的人说医不走空呢,估计得要不少钱呢。”
“看那伤势那么严重,要多钱也是自然,就怕花钱也治不好。马车里的人再骗人。”
大汉听了条件又和二位兄弟对视一下。然后吼道:“我没有金银钱财。”脸红到耳根。不知是羞还是怒。
“没有你还,这么大声?”林孝珏讥笑一声:“你没钱,并不是。我的错,不要跟我嚷嚷。”
大汉更是羞愧难当。
这时林孝珏话锋一转说道:“你身形落魄,我自然知道,你们没钱,我不要钱,要你有的,东西。”
东西二字她说的极具诱惑。
三个汉子顿时觉得脚底生寒,这么大的雨,他们早都冰木了好不好,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背人大汉防备的问道:“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的命。”林孝珏眼皮一垂,冷冷说道:“我要你的命,换你弟弟的命,你换不换?”
“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这算什么?哪有这样行医的?救一个杀一个?”
“这大夫好生奇怪啊……”都觉得这条件太过了。
背人大汉的大哥简直怒不可遏:“你这个妖女,不要在这妖言惑众,能救你就救,不救我们再去求别人,救一命还有搭一命,那我们救人干什么?”
林孝珏冷笑:“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你们觉得值不值。”她说着手中帘子就要放下:“我通常只给人,三个数的,机会,不治拉倒。一、二……”那车帘马上就要落下。
“等等,我换!”
“老二……”
背人大汉视死如归答应了林孝珏的条件,其他两个兄弟不认同的喊他的名字。
“哥哥不要再说了,我答应过我娘,一定要好好照顾再生的,我换。”
他说着迈步往马车跟前走:“我答应小姐的要求,小姐请下车为我弟弟诊病。”
“你带他,上来。”马车里传来邀请的声音。
上……
上车?
大汉心中纳罕,这女子行事诡异,不会等上车把他们兄弟都杀了吧?
管事的更闹心了。
别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这小结巴还要邀请两个男子上马车?
跟两个男子共处一个马车?林府的脸要被她丢光了。
“不许上车。”那大汉犹犹豫豫正中他的下怀,他走到林孝珏马车前面伸手一拦。
他屁股后突然传来重重的疼痛感。
“从现在起,你再管我的,闲事,我就弄死你。”
小结巴掀开车帘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威胁到。
管事只觉得被踹的屁股疼过变麻,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
卧槽,这是什么脚法,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
他哭丧着脸转过头:“小姐……”
“边上去。”林孝珏一立眼睛,管事的脑袋顿时缩回去:“是。”他试探着挪动步子,真不是他不想快走,是屁股不听使唤,不出力啊。
这一幕只有离进的几个大汉能看见。
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是习武之人看得出来,这小姐不是功夫多么了得,是知道要害在哪里。
她自称是大夫,难道还会经脉?
“小姐,一定要救救我弟弟。”那背人的汉子看见了希望,飞也似的跑来。
林孝珏帮他撂着帘子让他上车,并让周一和路遥让出车厢中间的位置来。
大汉再不想任何事,一狠心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无冷雨的浇打,人反而冷下来了,大汉放下自己的弟弟打了个冷战,待反应过来发现车厢因为他们的进入显得异常狭小。
“我说话直,问起来小姐别生气,马车虽然可以避雨,但小姐要救我弟弟,为何不到驿站里面去?看小姐家世是官宦人家,总不会要不到铺位吧?”
自一上来,这小姐就认真检查再生的伤势,并没有对他们有不轨的举动,大汉心想小姐可能真的会医术,防备的心也就放下些,于是问道。
林孝珏一边测着病患的伤口,一边用眼睛些他“求人还,这么多事?”
随即目光全然回到病患身上。
“那驿站,住不得。”又可以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了。(未完待续。。)
005 暴动
背人的大汉名叫王一生,弟弟叫王再生,他们是双胞胎,林孝珏早就发现了,问过名字之后就更确定。
王一生讲述中,他们本是江西的守城士兵,王仕鹏来袭,江西太守弃城逃跑,许多人也就跟着一起逃,剩下他们一队人在队长的坚持下继续守城,直到十三人战死,再生负伤,且城门被破,他与队长,也就是他们老大钱勇,还有六弟赵廷芳才撤了出来。
而这已经是半月前的事,再生的伤口在腹部,半月前受伤被一个老大夫医治过,昨天因为碰见一群劫匪,打斗中伤口二次裂开,到现在还血流不止,没有愈合的迹象。
而他的脸色和纯色呢,已经苍白如纸,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脉细而无力。
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光止血还不够,还需要输血。
林孝珏再次确定心中所想,待她检查一番过后便抬起头肃然的看着王再生。
王再生被她看的心发毛:“你要干什么?”
“我们说过的,我要你的命。”林孝珏说道:“所以,一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我听我的,安排,也不许,少见多怪。”
这就开始了没?王再生觉得颈后好似有把钢刀逼着他一样 ,冷到骨头里,但他还是很义无反顾的说道:“只要你能治好我弟弟,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弟弟是死是活,但我不保证能救活,他。”
“你不能保证救活他?”王一生突然太搞了声音:“你是在耍我吗?”他愤怒的说道。
林孝珏目光冷下来:“他什么情况,你看得到,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但是我保证,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救活他。”
“那我要看着再生是否活着才能兑现我的诺言。”
“我不是说,保证让你亲眼。看吗?我说的还不够。清楚?”林孝珏本来说好就费力,很讨厌重复解释,于是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就怕她先要他的命再去治再生,得到小结巴的保证。到此时位置。这个结巴做的事还都很可靠。
王再生艰难的点点头。“我信你。”
他信她。可她却不太信任这人能活下来。不是她不自信,是要输血,结果很难预料。
好在两个人是双胞胎。她的方案是直接用王一生的血输送给王再生,不用验血型。
母亲讲过,最早的输血是将动物血液输入人体,治疗过一些发热的病,后来技术得到传播,但是由于不懂血型的知识,产生过很多事故。
出了血型,还有环境和设备的问题,好在在冷四娘哪里拿过一些输液鱼腥草的针头,可以解燃眉之急。
“现在,我要开始了,你答应过我,不要喊叫。”
王一生看着这小姐拿出一根针头,同时纤细的手抓过他的手腕,食指在他静脉处掠了一下,一种绝望的凉意顿时蔓延到他的全身。
他恐惧的点头:“是。”
天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老天好像要灭了这世道一样,马车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在外面等待的钱勇和张庭芳有些心不安。
尤其是这么大的雨,都快把他们冻僵了,若是这时候一生和再生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体力恐怕有些不支。
“二位英雄吃点干粮吧。”
他二人正要询问,一个穿着蓑衣的小哥拿着两块饼子从一辆马车里走过来。
说实在的,这天灾**的,他们都四天没吃东西了,见到食物哪能不饿,但该有的含蓄还是要讲究的。
钱勇摆摆手:“不麻烦小哥了,我们在这等我兄弟。”
“不用着急,这么长时间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我们小姐的医术比神仙还灵呢。”周二劝慰道:“要不这怪冷的,二位英雄随我去马车里坐坐吧。”
“这……”钱勇和张庭芳相互对视一眼。
“英雄放心,我们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通常爱吓唬人,是怕别人不信她的话,再节外生枝,有时候人不硬气就挨熊。”
他们确实是怕那怪异的小姐对自家兄弟不利,但见这小哥说的实在,两个人的提防慢慢消了一半,钱勇一拱手谢道:“那我兄弟二人就打扰了。”
他们进了马车,管事的在车里听得急躁:“为了救人耽误行程不说,还把珍贵的粮食给这些山野村夫吃,真真的下里巴人。”他心中骂道。
越来越黑了,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驿站附近,出了驿站屋里和外面停留的四辆马车有烛火光芒,其他地方都入地狱一般。
逃难的老百姓又冷又饿,痛苦的呻,吟声被小孩的哭声掩盖,一个孩子哭,就会有其他孩子跟着,饿民遍地,哀声一片。
与之对比的,驿站的屋里却传来诱人的饭菜香。
开始被王一生踹的吐血的汉子身体有些发热,他对身边的瘦子道:“我们这里又冷又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他目光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那瘦子忙拉住他的手:“哥哥不可,当时那汉子发疯大人,我们眼看打不过,你收了伤,人家小姐还偷偷派人送了药和干粮来,哥哥不可忘恩负义。”
要不是看在药和干粮的份上,他能那么轻松绕过那几个乡巴佬?早给他们眼色看了。
汉子收回目光,黑暗中脸颊有些发红:“我怎么是忘恩负义呢,我只是随便看看,我的意思我们应该这样……”他在瘦子耳边低语一番。
瘦子想了想,将哥哥的话传给身边的老乡,老乡一传十,十传十一……
忽然有人站起来喊道:“凭什么都是人,我们却要在这里忍饥挨冻,那些官老爷就可以住暖屋吃热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不干了,咱们打进屋里去。”
他这一喊可不得了,纷纷有人站起来响应。
“对,老子受够了,我们也要住屋里,吃热饭。”
“冲啊。”
世人是极好撺掇的,尤其是在自己受到苦难时,这时候还不进屋去抢掠砸夺那就对不起自己了。
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颠覆过多少王朝?
百姓们纷纷涌入驿站里,呈不可阻拦的架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