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三环套月
殛焰剑法。
传说中,白焰剑派的开派祖师可以将殛焰剑法发挥到极致,在同一时间,能够发出九朵温度极高的白色火焰攻击敌人。
这套剑法不仅招式精妙,更因为其所特有的极阳内力加持剑身,所能达到的杀伤力极为惊人。
白焰剑派便是以此殛焰剑法成名江湖。
但是从开派祖师之后,白焰剑派便再没有一人达到过一剑九焰的高度。
便是当代尊主白震天,也只是苦修到一剑发出七朵金焰的地方。
而良平,作为一个四焰弟子,他一剑之中所能发出的火焰,是四朵。
四朵红焰,攻击力已然不俗。
至少以安安只是入门境界的修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剑晨坐在安安身后看得真切,忍着体内之痛惊道:“快跑!”
安安的眼中,本来有些慌乱,听得剑晨一声“快跑”,突然又多了些感动。
她若是跑了,这四朵红焰攻向的,定然就是她身后受了内伤不能动弹的剑晨,以他重伤之躯,再受了四朵红焰,怕是直接没命了吧?
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对自己说“快跑”。
安安的眼圈顿时红了,心中叹息不已,真是傻子……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几乎就在剑晨惊呼的同时,良平四朵红焰中的第一朵,已经向着安安左肩刺到!
安安银牙一咬,削铁如泥的逐风剑到底给了她底气,手腕疾挥,一轮银色弯月自逐风剑上映了出来。
悍然撞向火红烈焰!
良平冷冷一笑,他吃了一次逐风剑的亏,如何又肯吃第二次?
当下手臂轻摆,红焰竟然微微一晃,刚好避过银月锋芒,再疾速一拐,狠狠撞在银月侧面上。
咔。
一声轻响传出,逐风化作的银色弯月,竟然被红焰撞得碎裂开来,而那朵红焰也在撞击的同时骤然熄灭。
竟然拼了个同归于尽。
银月碎裂,安安身体一震,喉间涌上一抹甜意,已然受了内伤。
反观良平却若无事,他四朵红焰,熄了一朵,尚有三朵,几乎就在第一朵熄灭的同时,第二朵便已又到,一刻喘息的时间也不留给安安。
安安凤目大睁,强行压下咽喉那一抹甜意,逐风剑连挥!
这一次,从她手中飞出两轮银月,刚一出现,便左右一分,从两侧狠狠夹向第二朵红焰。
银月双分,看在不远处李焰使的眼里,他抚在山羊胡须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良平却不管不顾,陡然哈哈大笑,血目狰狞道:“来得好!”
手中内力暗涌,突然一顿!
第二朵红焰生生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银月的到来。
嘭——!
就在两轮银月堪堪临近红焰之时,这第二朵火红烈焰陡然光芒大涨,竟然发出一声巨响,爆裂开来。
火光冲击下,两轮夹击而来的银月经受不住爆炸的威力,被猛然炸退弹开,月光再一次碎裂,消散在空气中。
噗——!
气机牵引下,又受了红焰爆炸的余波,安安终于压不住,一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被面前的高温蒸发成一团血雾。
剑晨在后面虽然看不到安安吐血,但却看到了那蓬血雾,不知怎的,心中突然一痛,担忧的神色挂在脸上,“安安!”
安安哪敢回头,连应他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因为此时……第三朵红焰又到!
良平状若疯虎的怒喝也在此时传来:“臭丫头,挡给我看!”
刷,刷,刷!
逐风再起,银月又现!
被逐风剑带出的,竟然已是三轮银色弯月!
李焰使看得分明,惊讶之色更浓,冲口而出:“三环套月?!”
这一次,安安几乎已经用了全力,她的俏脸也在三轮银月冲出的瞬间苍白一片。
三轮银月,当中两轮仍然一左一右夹击向第三朵红焰,而最后一轮,却是疾攻向良平面门。
这一招守中带攻,已是安安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良平的不屑更浓,当下长剑再动。
第三朵红焰随他心意滴溜溜一转,竟然灵巧地躲过两轮银月的夹击,回旋一撞,攻向他面门的银月便寸寸破碎。
这一朵红焰,明显比前两朵还要更强,撞碎银月之后,竟然没有熄灭,而是又一转,疾冲到因为夹击落空而交织在一起的两轮银月处。
嗡鸣声中,第三朵红焰立时红光大涨,便是连体积也增大了不大,宛若九天落石,狠狠砸在两轮银月之上。
砰——!
巨响声中,一焰两月同时消散无踪。
“还有一焰,再来啊!”
良平疯狂吼叫,最后一朵红焰暴涨数倍,已经变得如同人头般大小,带着长长的尾焰,狠狠击向安安中门大开的胸前!
三月被破,安安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
以她入门境界的微末修为,能连挡三焰已是不易,对这最后威力最强的一焰,委实已经无能为力。
逐风剑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然而此时提在她手里,却仿佛重逾千斤,便是提剑挡上一挡的力气也没有。
安安绝望地闭上眼睛,内心凄然:“想不到今日要和傻子死在一起。”
“死!”
随着良平一声怒吼,大如人头的烈焰呼啸而至。
他白焰剑派特有的极阳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所产生的强烈高温先烈焰一步扑面而来。
安安额前垂下的几缕青丝在高温的炽烤下,只一瞬,便已枯黄卷曲,可想而知,其炽烈之强!
万念俱空,安安的脑中一片空白,静静等待着烈焰将她吞噬的一刻。
嘭——!
炽焰临体,爆发出巨大声响。
安安耳中嗡嗡作响,骤然感觉一个沉重的物体狠狠撞击在她身上,紧接着面上一热。
巨大的冲击力下,她哪里还能站立得住,被狠狠撞击得身体临空飞退。
扑通。
她娇小的身体飞出十来步远,方才力竭堕地。
“我这是……要死了么?”
落在地上,后脑勺狠狠撞在地面,强烈地撞击,反倒令她恢复了一丝神智。
恍恍忽忽间,她想起被撞飞前脸上感受到的热度,不禁有些害怕。
“不会是被烧毁容了吧,漂亮了一辈子,死了却作了个丑鬼……呜呜呜!”
32.第32章 李焰使
“小子,赶着投胎么?”
安安正哭着,突然听到良平的声音响在不远处。
她顿时有些怒了。
本姑娘标标致致的千金大小姐,今天技不如人,死就死了,你还出言辱没于我!
小是有点小,这个“子”字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胸中气闷不已,忍不住睁开眼睛,心想临死本姑娘也得好好骂骂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眼前,竟是一张痛苦到扭曲的脸,这张脸的嘴角处,鲜血似溪流一般不断线地往外冒。
却是剑晨。
她感觉到的气闷,不是被良平气的,而是身上压了一个人。
“傻子!”她惊叫道:“怎么是你?”
剑晨咧嘴,勉强给她一个微笑,露出被鲜血浸红的牙齿,笑得很难看。
安安仿佛明白了什么,勉力伸手往俏脸上一摸,顿时变成了一只血手。
那面上一热的感觉,不是被烈焰所烧,而是剑晨喷出的热血。
原来良平第四朵红焰即将击在安安身上的时候,本是坐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剑晨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竟然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以转乾坤身法的精妙,堪堪赶在烈焰击中安安的同时,挡在了她身前。
撞飞安安的,不是烈焰,而是剑晨的身体。
“你还好吧?”剑晨压在她身上,弱弱地问道。
这个姿势……安安本已没有血色的俏脸顿时红了,好在她脸上此时尽是剑晨的血,倒是看不大出来。
“快要被你压死了。”她娇羞不已,浑没了平时的娇蛮,眼睛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剑晨一愣,看得差点呆了,咬着牙,勉强道:“好,好……你等我一下。”
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去看安安,他的手臂颤颤巍巍地,好容易积聚起力量,用力一撑,从安安身上翻了下来。
背部是被替安安挡下烈焰的地方,这一翻,顿时把鲜血淋漓的伤处压在地上,痛得他“哎哟”一声。
安安身上一轻,没了气闷的感觉,却突然没来由得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正松了口气,突然听他痛叫,连忙扭头去看。
看他躺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的样子,不知怎的,生死悠关的当头,她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剑晨却已经拄着千锋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良平握着断剑走了上来,狞笑道:“没事么?别担心,马上就有事了。”
他运起剑势,断剑前端顿时又有了红芒。
正待发起攻势,肩膀却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声音随之响起:“等一下。”
良平扭头去看,却是李焰使,不敢不听,只得收起剑势。
李焰使的目光越过剑晨,望向躺在地上的安安,道:“小姑娘,你是何门何派?”
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温和。
被剑晨替她挡下了一击,安安虽然一时半会起不来,一多半倒是力竭所至,闻言不禁皱了铍琼鼻,白眼一翻,哼道:“关你屁事。”
良平顿时又怒:“找死么?”
李焰使却不着恼,又按了按良平,温声道:“姑娘先使了流光馆的落英掌,后来又用出纯阳剑宫的三环套月。”
“之前还一口叫破岭山七狼新近练成的连狼七杀阵,足见姑娘身负的武功见识均非一般江湖人士可比。”
安安冷笑:“那又如何?”
李焰使摇了摇头,道:“那便是说,姑娘的师门来头,恐怕非比寻常,说不定,以我白焰剑派今时今日的实力,还惹不起。”
安安笑道:“算你这人还有些见识,知道惹不起,还不快滚?”
“非也非也。”李焰使被她喝骂,仍然不恼,哈哈大笑道:“在下冒味问姑娘的师承,却是问给这位小兄弟听的。”
“我?”剑晨一愣,这老大叔好好的和安安说话,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李焰使看向他,点头笑道:“正是。”
又道:“这位姑娘明知不敌,还硬生生挡在小兄弟面前,而小兄弟也是拼命为她挡下足以致命的一击,想来,小兄弟是不希望她死在这里的吧?”
剑晨看了一眼安安,今日安安拼死挡在他面前,他这一生,怕是也忘不了那道单薄而又坚定的背影,心中不由一暖,冲口而出:“是!”
李焰使抚掌而笑:“如此便好!”
“小兄弟也听到了,这位姑娘的来头,恐怕就是我白焰剑派也得罪不起,可是……我这鲁莽的同门却将她打成重伤,这梁子可算是结下啦!”
剑晨还未明白他话中深意,安安眼珠一转,却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焰使道:“所以,为了不给白焰剑派遭来不可知的报复,在下说不得,今日也得作那杀人灭口之事。”
他温和的面容随着杀人灭口四字一出,竟然不复存在,转而森冷无比。
剑晨一惊,连挡在安安身前,千锋已然横举过胸,凝神戒备起来。
李焰使摆摆手,又从森冷转回温和,笑道:“小兄弟不必心慌,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可保这位姑娘,甚至你自己的性命。”
剑晨看着他,丝毫不敢放松,问道:“什么法子?”
“那便是……你交出玄冥诀,我便作主放你两人离去,如何?”
李焰使目光灼灼,盯着剑晨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傻子别听他的。”安安抢先道:“就算你有玄冥诀,还给了他,他不是一样可以杀人灭口么?”
李焰使不看安安,仍然对剑晨道:“非也,在下说得出,自然便做得到。”
“至于杀人灭口之事,小兄弟到不必担心,冠绝天下有玄冥诀这句话可不是说笑,若是我白焰剑派得了玄冥诀,自然就不怕任何人前来报复滋事,所以,就算放你们离去,也未尝不可,小兄弟若不信,在下可当场立下毒誓!”
安安哼道:“骗小孩子么?你今日若敢放我走,本姑娘敢保证,要不了一个月,你白焰剑派就得从江湖上消失!”
李焰使摇头:“姑娘这话可说得有些大了,以我白焰剑派的底蕴,就算不敌姑娘师门,想来抵挡三个月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以在下对这位小兄弟的了解,恐怕习练玄冥诀,连半个月也用不到,三月之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安安笑了起来,“老头,你真当我们小孩子好骗么?”
“只怕你的想法是……从我们这里骗了玄冥诀,就算当真放我们离去也没什么,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再回白焰剑派!”
33.第33章 再来几拳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
李焰使终于无法再保持淡然温和的语气,勃然大怒。
安安的聪颖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里的打算,当真便是先骗得剑晨交出玄冥诀,接下来就算放两人离去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有了玄冥诀,是肯定不会白痴到老老实实带回白焰剑派交给白震天的,尽管交上去,他李灰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但这些好处比起玄冥诀来,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放两人走也并没有坏处。
假如说安安背后当真有一个连他白焰剑派也惹不起的师门,那么当报复的火焰烧下来的时候,首当其冲迎面对上的,也是白焰剑派而已。
与他李灰又有何关系?
他还正好利用两帮人争斗的空当,隐居起来苦练玄冥诀。
过得几年,这江湖上还有谁是他李灰的对手?
这岂非是一个相当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
至于在场包括良平在内的四名白焰弟子……哼哼!
可惜,这种种算计,竟然被安安一眼便识破,怎能令李灰不怒?
安安做个鬼脸,嘲笑道:“怎么,被识破了真面目,恼羞成怒了?”
李焰使面目阴沉,怒哼一声,却是不再理她,“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团团围住,一个也不能走脱!”
他身后三人齐声应是,快步跑来,堵住了剑晨与安安身后之路。
这三人却不知,若不是安安一语道破李焰使诡计,他三人包括良平在内,怕是今日也得命丧于此。
说起来,这几人也算恩将仇报,堵了救命恩人的后路。
剑晨护在安安身前,警惕看着周围众人,对李焰使道:“这位……焰使,在下其实并没有玄冥诀,你可能搞错了。”
李焰使冷笑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若不是玄冥诀,以你这微末道行,能轻松挡得了连狼十三斩?”
安安抢道:“人家武功高,不行么?”
李焰使冷笑摇头:“岭山七狼若论单人实力,恐怕也就与这小子相当,但连狼十三斩也是一门不弱的合击技法,他七人合力使来,就算是出师境界的高手也不见得挡得下。”
“他却能挡得如此轻松?这其中没鬼,说出去谁信?”
剑晨苦笑:“其实我也受了重伤……”
李焰使大手一挥,冷道:“良平,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打到说为止!”
诡计被识,他也懒得再多费唇舌,最后还是得以武力作个了结。
良平应了声是,狰狞之色再起,踏前一步,阴笑道:“小子,把咽喉露出来给老子砍一下可好?”
他对剑晨的怨恨实在是深入骨髓。
剑晨深吸口气,千锋紧握,奈何体内三股纠缠的内力仍然左冲右突,搅得他只是站立也颇为费劲。
安安看着他努力支撑的背影,苦笑道:“傻子,咱俩认识才两天,今日就得死在这里啦,也不知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剑晨回头,露出笑容:“应该是我吧,连累你啦。”
良平被人无视,心头更是火气不能,怒喝道:“阎王面前再来打情骂俏!”
当下断剑红光一现,一朵红焰照着剑晨胸口疾刺而去。
“别弄死了。”
红焰刚现,李焰使的声音就在良平身后冷冷传来。
良平一惊,心知李焰使还想从剑晨身上拷问出玄冥诀来,当下脚步一顿,硬生生收回了几分内力。
红焰虽然火光收敛了几分,但仍然直直冲着剑晨胸口而去。
良平大急,唯恐这一焰下去还是收了这小子小命。
但他用力太猛,这一时半会想收却也收不住,好在他也有些急智,连忙尽力把手臂往旁边一甩。
噗——!
竟然将断剑脱手甩出,红色火焰堪堪从剑晨胸前掠过,钉在步云亭一根柱子上,不住晃动。
他这一番自演自出,看得剑晨与安安两人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没了动作,只呆呆地看着他。
感受到两人的眼神,良平脸色顿时一红,同时胸中更勃发了更大怒火。
老子怎么遇着这小子就没好过!不停丢脸!
气得哇哇大叫,提起拳头,一拳打在剑晨胸口,怒道:“说不说?”
却是想着早些打得这小子受不了,交代了玄冥诀的下落,彼时自己才能无所顾忌地折磨于他,好好出出胸中这口闷气。
“傻子!”
在安安的惊叫声叫,剑晨被这一拳击出老远,倒在地上又吐了一大口血。
他倒不是不想防,只是体内纠缠的气息实在弄得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良平这一拳击在胸口。
良平的双目又已是一片血红,一步一步追击而来,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愤怒不已:“小子,我看你经得起老子几拳!”
剑晨抬起头来,看着步步进逼的良平,突然愣了愣。
原以为,以重伤之躯又受了他一拳,体内定然是伤上加伤,却不想,虽然又喷了口血,但那种纠缠郁结之感,反而轻了些?
纳闷不已,赶忙趁良平还未到,凝神内视体内情况。
这一看,不由得一喜。
原来良平那一拳,虽然不敢致他于死地,到底也带着些内力。
正是这股内力入体,突然让混沌气劲有了反应!
本来一心追在他剑冢内力之后的混沌气劲,感受到突然又出现的良平内力,竟然呼得一下,全数调集到胸口处,将新来的入体内力消灭干净。
混沌气劲这一撤,剑冢内力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本已消耗得差不多的音波刀气顿时又被它逼迫出不少。
而喷出的那口鲜血,固然有良平一拳一功,可更多的,却是来自于他体内的淤血。
剑晨正要高兴,突然发现混沌气劲解决了新来的外敌,又一股脑回了体内经脉,继续追击起剑冢内力来。
呃……他顿时又郁闷了,因为那股纠缠郁结的感觉,又回来了。
只是比之先前,情况却要好上不少。
看来……还得先将刀气全部逼出体外才是。
有了打算,剑晨再看向良平的眼中,已经泛着些小星星。
“大哥,再来几拳可好?”
34.第34章 还你一枪如何?
剑晨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愣了愣。
安安一抚额头,“这傻子……是被我叫傻的,还是被打傻啦?”
良平也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好啊。”
砰!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打在他面门。
剑晨眼前金星直冒,这回不止口中,就连鼻孔里也喷出两道血箭。
“爽吧?”良平嘿嘿笑着,看着他血污大片的脸,嘲弄道。
岂知剑晨点点头,无比认真地道:“爽。”
他是真觉得爽,这一拳下去,固然被打得两眼冒金星,但混沌气劲果然如他所料,又一次直扑面门救火来了。
体内又轻爽了不少。
良平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剑冢出来的贱人,果然够贱,如此,再来!”
砰砰砰!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剑晨身上,拳拳着肉,打得剑晨吐血翻滚不已。
安安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何止安安,就连白焰剑派三位堵住后路的弟子,也是看得眼皮狂跳不已,一瞬间已经同时在心中作了决定。
以后惹谁,也不去惹这疯起来如扑食恶狗般的良平!
哪知,几人心中念头还未转完,场上突然起了变化,他们这决定……算是白作了。
良平面上泛着残忍的笑意,正打得痛快,突然看见翻滚中的剑晨竟然直面向他,据然还咧了咧嘴,冲他微微一笑。
“良平师兄,在下多得你几拳之助,作为报答,还你一枪如何?”
然后,他便听到剑晨如此平静地对他说着。
良平怔了怔,不明白剑晨说的是何意。
枪?哪里有枪?
陡然!
剑晨一直紧紧握在手里,哪怕被揍得满地打滚也没有脱手的千锋,一道银光从棍端一闪!
噗——!
良平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
那里,一截银白色的棍子直端端地插进了胸口,一股锥心的疼痛感骤然冲向大脑。
这枪……哪来的?
良平看看胸口,又看看剑晨,眼睛模糊起来,带着这个疑问,缓缓向后倒去。
扑通!
他算不得高大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千锋化作的长枪脱离良平身体,骤然一缩,又成短棍。
直到这时,良平胸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噗的一声,喷薄出好大一束鲜血来,宛若喷泉。
血色喷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在场每一个人,包括安安,也包括李焰使。
只有剑晨心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连续被良平攻击了如此多拳,玄冥诀所化的混沌内力顿时忙碌无比,急匆匆地四处忙着救火,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于是,剑冢内力终于完全超脱出混沌内力的钳制,顿时一鼓作气,将体内本就剩不了多少的音波刀气全数逼出了体外。
没了四处破坏的刀气,剑冢内力也平静下来,缓缓流回了奇经八脉,不再越界跑到混沌内力的地盘上来闹事。
三股纠缠的内息转瞬间已去其二,混沌内力又在外忙于帮他抵挡良平拳头中蕴藏的内力,这么一来,剑晨终于舒坦起来。
虽然先前被破坏的经脉仍然疼痛不堪,但已不影响他提取混沌内力用于攻击。
“傻……傻子,你这根短棍还能变枪?”
安安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
她看过剑晨以天纹银伞防御连狼十三斩,原以为,他的千锋本来就是一把制作精巧的机关伞,却不想,除了变伞,竟然还能变枪?
剑晨此时的样子也有些惨不忍睹,全身上下不仅满是尘土,当中还混着斑斑血迹,脸上也是被良平的拳头揍得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更是肿得老高。
但他此时心情竟然不错,咧嘴笑道:“要是能活下来就告诉你。”
李焰剑惊讶地看着良平的尸体,一时间也是没有转过弯来。
为何……那根能变伞的棍子还能变枪?
当日李焰使等人接了白震天的吩咐,留在齐云山下。
每日便差三个不曾上过剑冢的弟子轮流守在下山的通道上,严密监视剑冢中人的动态。
是以剑晨一下山,便进入了白焰剑派的视线之内。
至于剑晨误杀闻香公子那一幕,却是因为密林中视线受阻,跟踪的弟子又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没有看到他千锋第一次化枪的场面。
安安那时也处在昏迷之中,那一幕同样没有看到。
而后剑晨与安安两人离开休宁镇,李焰使众人便一直若即若离地跟在两人身后,剑晨大战岭山七狼的情景,自然被众人收入眼中。
也正是看到剑晨力战岭山七狼的一幕,才令李焰使或有所感,认定剑晨身负玄冥诀,这才不顾白震天暗中跟踪的命令,现身而出。
至于剑晨用来硬抗连狼十三斩中后七斩的天纹银伞,李焰使有过留意,却并不是太在意。
江湖上制作精良的机关暗器多不胜数,一把能收缩的伞而已,实在不必太过关注。
可是谁知……这把伞竟然他妈还能变枪?!
等等!
李焰使陡然又想到一事。
这小子先前分明连站都站不稳,这么一会功夫,而且还是在一直被良平痛打的功夫,他竟突然有了出手之力?
想到此处,他的双眼炽热起来,眼中贪婪之意大涨。
这若不是玄冥诀之功,当今天下哪门哪派的功夫有这般神奇之效?
良平可怜的尸体就躺在他脚边,却看也不看一眼,李焰使的眼神一会看向剑晨,一会又看向他手里黑漆漆的短棍。
这根变伞又变枪的棍子看来也不是凡物,老夫今日运道冲顶,竟然遇上这种好事,不仅能得玄冥诀,还附赠一把神兵!
他心头火热,面上却不动分毫,厉喝道:“好小子,敢杀我白焰弟子,今日白焰剑派与你不死不休!”
安安一撇嘴,说得好像之前没有不死不休似的。
接着大手一挥,冲三名还处在呆滞中的弟子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替你们良师兄报仇!”
他混了半辈子江湖,谨小慎微已是习惯,此刻即便诱惑在前也不愿以身犯险,却是起了让三个小辈打头试招的念头。
反正,这三个弟子被剑晨杀,或是被他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35.第35章 歹毒
白焰剑派余下的三名弟子,一个二焰,两个三焰,修为还不如已经躺尸的良平。
剑晨一枪便叫良平去见了阎王,三人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但是李焰使那头他们也怕啊!
白焰剑派不像一般的武林门派,只从白震天这个掌门都被叫成尊主就可见一二,门规等级之森严非其他门派可比。
若三人此时胆敢抗了李焰使的命令,那么等回到门派,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还可怕的噩梦。
一个,是三人全力围攻剑晨,不一定会死。
一个,是回到门派尝尝生不如死。
这个选择,突然就变得很好做了。
“还等什么!”
李焰使见他三人迟疑不决,不耐烦起来,厉喝道。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心意。
当下把牙一咬,将心一横,锵锒剑鸣大作,三人从不同方位,疾扑向剑晨。
白焰剑派中,弟子能一剑施展几朵火焰便能提升到几焰弟子,此刻三人,二,三,三共八朵红焰,几乎已将剑晨身体四周全数封堵!
两人四周的温度,骤然炽烈起来。
安安面露忧色,这红焰的苦头,她今日算是吃得够了,之前面对良平的四朵红焰,她连出六月,也只才能挡得下三朵红焰便即力竭而败。
此刻三个弟子的修为虽不如良平,但红焰的数量却也提高到了八朵。
以剑晨重伤之躯……如何挡?
她看向剑晨时,剑晨正也看向她。
于是安安就看到,剑晨肿得像个猪头的脸上,竟然还在冲她咧着嘴笑,“躺低些,小心头。”
“小心头?”安安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还是将身子缩了缩,果然躺低了些。
红焰将近,剑晨,以及他手中的千锋,同一时间动了!
八方行尽!
归一剑法第四层,剑荡八荒第一式!
这是一招群攻剑法,剑晨之所以迟迟未能练成第四层的归一剑法,其原因便出在这八方行尽上。
此招的最低要求,便要做到一剑八击,分攻向不同方位,彼时还在剑冢的他,苦练一年,也只能做到一剑四击而已。
师父曾告诉他,若想完成一剑八击的要求,除了练武者本身的悟性之外,还得有深厚的内力修为作支撑。
可是今天,剑晨很想告诉师父,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在瞬间完成八击。
那就是……换一件兵器。
最适合八方行尽的兵器。
那便是……八龙银镖!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从千锋的棍端,陡然冲出八道虚幻的银影。
在剑晨的控制下,每一道银影仿佛活了过来,拖着一道淡淡的银光,准确地找上即将临身的八朵红焰。
铿锵轰鸣中,银光与红焰狠狠撞在了一起,陡然产生剧烈的爆炸。
唔——!
红焰被破,三位白焰弟子同时一声闷哼,气机牵引下齐齐被震退数步,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这一击硬碰炸得猛烈,即便是乖乖听话又躺低了些的安安也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从她身体上空呼啸而过。
而经脉受损的剑晨更因为这一击牵动了体内伤势,顿时又是哇的一声,喷了好大一口血。
他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加起来,也没有今日吐得血多。
剑晨的手里,仍然紧紧握着千锋。
此时的千锋,形态又是不同。
从棍首处,竟然有八根细微至极的银色丝线弹了出来,有了天纹银伞的先例,剑晨明白,这八根银色丝线想来也是以真银制作而成。
而在每一根丝线的前端,尽皆连接着一枚同样银光璀璨的菱形银镖。
银镖半吊在空中,轻微晃动着,乍一看去,竟如八龙之头,冰寒森冷。
刷,刷……
八方行尽已毕,八枚银镖缓缓收缩,只一瞬,千锋又恢复成烧火棍的模样。
可是在场之人,有谁还会认为它是一根烧火棍?
李焰使的眼睛,贪婪之色更加浓了。
这根烧火棍的价值……恐怕并不下于玄冥诀!
“继续上!”
李焰使冷冷地对三名吐血而退的弟子喝令,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三名弟子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此时就是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这李焰使分明就是拿他三人当枪使,即便他三人就是死了,李焰使怕是连眉头也不会皱上一皱。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面对强悍如斯的剑晨,谁也不敢肯定这一次冲上去,那棍烧火棍里的银镖还能准确打在红焰上,而不是他们自己的胸口上。
袖口上有着两朵金焰的弟子还很年轻,他略微有些稚嫩的面孔上惊惧之色毫不掩饰,“焰……焰使,我们不是他对手。”
李焰使冷冷看着他,“没用的废物,你是怎么混入我白焰剑派的?”
随即扫了一眼三名弟子,淡然道:“我白焰剑派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今日,要么战,要么死!”
铛啷一声,另一名三焰弟子愤然将长剑掷于地上,色厉内荏道:“焰使,我等三人却非怕死,只是此间尚有您这等五焰高手坐镇。”
“只要您举手抬足间,定然能将这小子拿下,如此,我等又何必枉送性命?”
他此言一出,另两人轰然应是,三人的目光紧紧盯在李焰使身上,眼神中有着悲愤,也有着乞求。
李焰使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本焰使的命令,岂容得尔等小辈指手画脚?”
“言尽于此,战,或,死?”
他心里的打算,本就是想一人独吞剑晨身上两大宝藏,又岂会因三人的态度而心软?
一时间,场上气氛沉寂起来。
一直饱受追杀的剑晨与安安两人对视一眼,也是眨巴眨巴眼,摸不清状况。
这就……内讧了?
倒是安安心里如明镜似的,这老家伙,好歹毒的心思,自家弟子也不放过。
同时心里也是暗自腹诽不已,本姑娘和傻子还没死了,你这就想到分脏上面去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看着三人悲愤欲绝的神情,剑晨却是心中不忍,禁不住道:“三位,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便是。”
三人转过头,呆呆看着剑晨肿成一成猪头,却又诚恳无比的表情,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没来由的,突然有些想哭。
36.第36章 青幽鬼火
李焰使陡然哈哈大笑,狞声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是一副侠义心肠。”
踏前一步,“也罢,老夫也许久没有活动活动,今日倒要叫你见识什么是绝望!”
此言一出,三名白焰弟子同时长松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一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由于剑晨一番好心之言,三人眼眸深处均都带着隐藏的同情之色。
剑晨也是痛恨李焰使的歹毒,闻言强打精神,千锋往胸前一横,坚定道:“你出招便是!”
咝——
李焰使缓缓从背后拔出佩剑,青色的光芒从剑身激发而出,映得所有看向这把剑的人眼里顿时多了一抹幽绿。
他的眼中现出一丝缅怀,抚摸着剑身,轻声道:“此剑名青幽,乃是老夫晋升五焰之时,上代尊主亲手所赐。”
“当年老夫凭仗青幽之利,单人匹马连斩河南映血门一十八人,方才得一焰使之位。”
“时隔七年,青幽宝剑终于又有了饱尝人血的机会!”
他抚剑而立,随着娓娓自述中,一股血腥之意自他周身弥散开来,众人眼前,竟然莫名浮现出尸山血海的画面来。
安安强撑着身体,讶道:“这剑好重的血腥气!傻子,你可得当心,别让这剑污了你的心智。”
白焰弟子三人更是不堪,无意识的,竟又连退了三大步,眼里的惊惧之色越发浓郁,特别是那名愤而弃剑的弟子,脸上更是灰白一片。
李焰使拔剑,光是气势就已冠绝当场!
四焰的良平发起疯来,气势已经够强,但李焰使此时的气势,竟然比之还要强猛十倍不止。
四焰与五焰的差别,当中竟然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唯有剑晨不为所动。
青幽的血腥气很重?重得过那把至今令他不敢使剑的血剑?
虽然只是梦中惊鸿一撇,但剑晨相信,就是百把青幽剑上的血腥气,也比不过血剑的一小截剑尖。
李焰使微微一怔。
他如此这般做作,目的自然是要将自身气势扩大到极致,先在对手心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那么在接下来的争斗中,自然能占到莫大的便宜。
这也是他纵横江湖大半生所得到的宝贵经验。
哪知,他这一套在初入江湖的剑晨这里,竟然不起作用。
“好小子,定力不错。”李焰使赞叹一声,青幽一花,“如此,便接招吧!”
青幽剑起,李焰使身前顿时爆开一蓬青色的光雾,人在雾后,狰狞的面目被青雾一映,仿如恶鬼临世!
嘭——!
青雾陡然爆裂,从中激飞出六朵同样幽青墨绿的火焰来,如同鬼火。
六朵,竟然是六朵,不是五朵!
李焰使的功力,竟然并非表面上的五焰层次,而是六焰,仅次于白焰剑派尊主的六焰!
剑晨一惊,四焰的良平发出的红焰已经足够强悍,他此时背上还隐隐作痛,而这六焰的层次,又将会是如何石破天惊?
千锋舞起,正待欲挡,突然一愣。
这六朵鬼火的目标……仿佛不是他与安安两人?
就是这一愣,剑晨耳中陡然传来三声惨叫。
能够在同一时间发出三声惨叫的,在场只有一个可能。
剑晨急忙回头望去。
果然,那三名白焰弟子此时已经躺在地上。
三人的左右两边胸口处,各有两个如同火焰一般的血洞,此时正汨汨往外冒着殷红的血液,而人却早已没了声息。
六朵鬼火,一人两朵,不多不少。
只一剑,三个武功也是不低的白焰弟子就此身死!
剑晨怒而回目,额上的青筋也因为强烈的愤怒而鼓胀欲裂。
“你——!好狠!”
李焰使随手甩了甩青幽,将剑上沾染的血迹甩脱,轻笑道:“狠吗?你不也是一样?”
下巴抬了抬,却是指向尸体已经冰冷的良平。
剑晨的眼睛紧紧闭了起来,再睁开是,神光璀璨:“良师兄与我敌对,他要杀我,我岂能不反抗。”
“而你,却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家同门也不放过!”
李焰使仍然轻笑道:“这三个废物,死便死了,又有何可惜?”
摇摇头,“不瞒你说,老夫原本的打算,是想从你身上夺得玄冥诀后,再杀人灭口的,可惜,这三个废物竟然连你一招也抗不了,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安安突然笑了起来,“老头,你可别说得这么气势满满,恐怕你是在害怕罢?”
李焰使眼神一凝,“我?害怕?哈哈哈,老夫何怕之有?”
安安眼珠一转,嘲笑道:“你是害怕与我这傻子哥哥一番争斗下来,若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场面,难保不会被这三个倒霉鬼联手反杀。”
“毕竟……你也是很伤他们心的。”
李焰使的脸色阴沉无比,厉道:“丫头,你很聪明,可惜,你越是聪明,就越是活不长,今日你二人,必死!”
“至于玄冥诀,有则有矣,没有,只凭你那把神奇的兵器,老夫今日便也不亏!”
青幽再起,六道鬼火只一瞬间便已现出,呜咽鬼鸣中,仿佛万千厉鬼化形,澎拜的剑气往剑晨席卷而去。
银光大涨!
八龙银镖如弩箭一般从千锋棍端激射而出,砰砰砰砰砰!有如飞蛾扑火,一镖一镖撞击在鬼火之上。
八枚银镖,破开两道鬼火便已力竭,纷纷反震而回。
镖回,再出!
砰砰砰!
八方行尽二度硬撼青幽鬼火,这一次,仍然只破得两朵。
剑晨目光一凝,反弹而回的银镖上竟然已带有火红之色。
青幽鬼火的温度竟然如此之高,银镖只是瞬间接触而已,竟然已经有了熔化的迹象。
受了高温软化的银镖还能不能抵挡得住最后两道鬼火?剑晨不知,也不敢以命相试。
如此,他便不敢再故技重施,手腕一翻,八龙银镖尽数没入千锋棍中。
李焰使哈哈大笑,“小子,没了兵器之利,你还如何挡我?”
话音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最后两道夺命鬼火呼啸而至,已然临近剑晨胸口!
远处,密林之中,一黑一胖两道人影远远注视着步云亭内的动向。
胖的那人是个老者,看到剑晨危在旦夕,不禁跺脚急道:“哎,我说,你怎么还不出手?”
黑的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得出奇,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
37.第37章 千锋之危
天纹银伞!
面对即将击在胸膛的两道青幽鬼火,剑晨在无法可想之下,最后只得再一次寄希望于千锋之上。
八龙银镖刚刚回缩入棍,千锋哗啦一下,曾经防住了连狼十三斩的天纹银伞再次出现。
嘭,嘭!
几乎就在天纹银伞张开的一瞬间,李焰使最后两道青幽鬼火杀到,千钧一发之际,狠狠砸在天纹银伞几乎透明的伞面上。
砰!
巨大的冲击力猛然从伞面爆发,推动着伞柄重重拄在剑晨胸口。
胸口骨裂欲碎的剧烈痛感深深刺激着剑晨的神经,令他禁不住双脚一软,再也抵受不住,被强大的冲击力击得临空飞退。
六焰层次的青幽鬼火,威力竟然强大至此!
自从意识到了玄冥诀的功用,剑晨只有一次没有感受到混沌内力为他带来的防御。
只有连狼十三斩后七斩的音波刀气,混沌气劲一点反应也没有。
而李焰使发出的青幽鬼火,并不像音波一般无形无质,鬼火的本体,其实还是他手中宝剑与极阳内力相结合的产物。
所以,混沌内力在青幽鬼火击到伞面的时候,是作出了反应的。
不仅有反应,更是还替剑晨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余下来的点点力道,仍然不是现阶段的剑晨能够承受的。
以力破巧!
李焰使高达六焰的层次,在江湖上堪堪已经能够达到立派的境界。
如此跨越两个层级的交锋,即使是以玄冥诀的精妙,仍然防不胜防。
扑通!
剑晨临空飞过躺在地上的安安,摔落在地,强猛的力道令他落地后又在地上滑出老远,身体与地面磨擦出一道有着零星暗血的印迹,生生被打出了步云亭。
一击奏功,李焰使没有追击,反而将双目闭了起来,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良久,突然睁开双眼,大喜道:“果然是好功法!”
剑晨是什么修为,他清楚。
而他更清楚的,却是自己的修为。
若是换个精进大成的人来,莫说两道鬼火,便只是一道,李焰使也有信心令之直接了帐。
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剑晨。
六道鬼火袭之,竟然被他先破四道而毫发无伤,最后硬抗两道,也只是被打得爆退而已。
在李焰使的感知中,这剑晨……仍然有一战之力!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就在“好功法”三字刚刚落下之时,飞退出步云亭的剑晨立即有了动作。
几乎就在冲击力衰竭的同时,剑晨一个鲤鱼打挺,随即脚踏转乾坤,身体有如泥鳅一般又滑了回来。
哇!
回到步云亭,剑晨嘴巴一张,又是一道血箭喷了出来,脸色已呈纸金之色。
强敌当前,安安眼中竟然泛出温柔之色。
剑晨受了重击,第一时间便窜了回来,回来之后方才吐出一口血来,这是强行提取真气所带来的副作用。
可是他为何如此着急回来?
安安看着重新挡在自己身前,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剑晨,内心里有一块十五年里从来未曾感受过的东西,突然熔化了。
气贯长虹!
剑晨那口血箭喷射的方向,正是李焰使。
借着这口血箭遮挡李焰使视线的时机,他随之而动,千锋棍端一点银星璀璨,陡然一枪刺出。
李焰使冷笑连连,千锋之诡他已然见识过几次,又怎会毫无防备?
当大大喝一声,周身气势立时提取到顶端,极阳内力狂猛催逼之下,他身体四周的空气竟然呈现出虚幻之感。
正是在炽烈高温中才会产生的现象!
剑晨那口血箭喷射至离李焰使身体两丈之处,便已禁受不住高温拱烤,吡吡声响中化为血雾,被蒸发于无形。
血化,枪至!
银白锋锐的枪尖在极强的刺击力道与高温空气的双重磨擦下,竟然由白转红,宛如被锻烧了许久的铬铁,凭空又增添更大杀伤之力。
李焰使催逼而出的极阳内力,竟然反被剑晨所用。
嘿嘿一笑,李焰使却丝毫不为剑晨此枪所动,站在原地,竟然动也不动。
剑晨双目陡然精光大盛,好机会!
手上加力,千锋银枪在疾刺中速度陡然又快了三成,火红的枪尖一枪刺穿李焰使胸口!
成了!
剑晨心中一喜,突然又是一惊。
从枪身传来的触感……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阻力?
“小子,你在刺哪里?”
他只觉枪身一紧,一只大手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突然从旁而出,紧紧握住了银枪之杆。
直到这时,他一枪刺中的李焰使身体,竟然虚幻扭曲起来,再闪了闪,突然不见。
那只握住他银枪的手掌,自然正是李焰使所有,幻影消失,剑晨赫然发现,李焰使居然出现在他枪尖所指的一侧!
此刻一双阴森至极的眼睛正盯着他,“老夫这招殛焰幻体,使得可好?”
原来他先前催逼而出的极阳内力,正是白焰剑派专于防守的护体法门——殛焰幻体。
此法门说来也简单,正是利用极阳内力炽烈无比的高温特性,将身周数丈之内的空气焚烤至扭曲。
如此,剑晨在虚幻扭曲的空气外所看到的李焰使,实则并不是他本体所在,是以他以眼中看到的作为攻击目标,自然便刺了个空。
这招说来简单,但要将身体周围的空气扭曲至如此程度,其前提就非得有深厚异常的极阳内力不可。
这种程度,四焰的良平作不到,五焰的其他焰使也作不到,只有达到六焰,才有施展的可能。
李焰使看着他,嘿然冷笑:“你这枪不错,归老夫了。”
说罢握住枪身的手掌陡然用力,一股极阳内力立时灌注其上。
原本附着在枪身上的混沌内力受极阳内力一烧,只抵抗了半息,便蒸发于无形。
银白色的枪身,顿时也如适才的枪尖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
那道火红之色,极速往剑晨手握之处蔓延而来。
若不撒手,只怕手掌不保!
李焰使从一开始,打得便是千锋的主意。
38.第38章 孤星银匕
看着火红即将烧到剑晨持棍的手掌,李焰使眼中的得意之色大盛。
没了这根奇异的棍子,你还有何招数对抗老夫?
先夺断其手足,再逼迫这小子说出玄冥诀之密。
如其不从,嘿嘿……
说不得,老夫也得做上一些龌龊下流之事,就不信你这血气方刚的小子能忍受得住!
李焰使心思转动间,也只在电光火石,他甚至还有余暇撇了一眼剑晨身后不能动弹的安安。
金属传递热流最是厉害,眼看着,整根银白色的枪身已经烧至通红,只剩下剑晨手握的那一截黑漆漆的千锋本体。
“小子还不撒手?”李焰使陡然一声大喝,手上加劲,内力更加狂猛,如不要钱一般涌进千锋枪内。
剑晨猛然抬起头,咧了咧嘴,露出混含着血水的牙齿,居然笑了笑,“这位焰使老大叔,你这次的身体,是真的了吧?”
“嗯?”李焰使凶目一瞪,什么意思?
看着剑晨死到临头突然露出来的古怪笑容,没来由的,一股不安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
突然,他只觉握住枪身的手中一轻,同一时间,剑晨那截黑漆漆的棍头处,竟然又冒出银芒!
银芒的速度快得超乎他想像。
几乎就在李焰使刚刚看见银芒的一刹那,再想有反应时,一点寒星已经临近他心窝!
眼看已来不及挡!
大惊之下,他空出来的一只手疾劈向剑晨左肩,希望在寒星刺入他心窝之前将剑晨劈飞。
噗——!
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他的手掌堪堪劈至中途,心窝处立时一股冰凉之意传了过来。
啪——!
这一掌,终究还是落在剑晨肩上,也不负李焰使所望,将之劈得倒飞而去。
可是太迟了。
李焰使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
从黑漆漆的棍端冒出的银芒已经不可见,早已深深没入他心窝,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截如同烧火棍一般的短棍,颤颤巍巍地停留在他胸前。
再艰难地看了看右手,那里,早已被他内力炼化得通红的银枪依然牢牢抓在手里。
他垂涎已久的千锋棍,终于完完整整地被他夺了来。
可是……有了千锋,却没了性命。
“你,你!”李焰使颤抖的手指指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剑晨,你了半天,终究再说不出一个字。
临死之前,他奋起最后的力道,一把将千锋棍从他心窝处拔了出来,顿时一蓬如泉喷涌的血箭浸染了身前土地。
千锋棍上,那一抹银芒现出真形,却是一把银光璀璨的匕首。
匕身上光洁如玉,竟是一滴血迹也没有沾染其上。
李焰使仰天长笑,“好,好一把神兵利器,老……老夫……”
眼前一黑,往后便倒。
剑晨呼呼喘着粗气,警惕的目光直到李焰使倒下方才松懈了下来,顿时只觉强压在心头的万斤巨石轰然破碎,心神突然一松,眼前也是一黑,昏了过去。
他早在杀了闻香公子之时,便已察觉千锋的秘密,当时便将所会的二十七招剑法一一用千锋棍演练了一遍。
其后,又在休息一下客栈之中再次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对于在使出二十七招剑法时,千锋所能变化出的兵器早已烂熟于胸。
是以在李焰使抓住千锋银枪,意欲夺他兵器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起了个冒险的主意。
李焰使的武功与他着实有着巨大的差距,就连有着玄冥诀加持的混沌内力都无法抵挡得住极阳内力的威力。
而当时剑晨已经重伤在身,若李焰使即便再出一道青幽鬼火,他恐怕也抗之不住。
所以,剑晨在被他两道鬼火轰退之后,才不顾体内伤势恶化,又急急奔了回来,其中一方面,是唯恐李焰使趁机对安安下毒手。
而另一方面,却是打着利用千锋之变幻莫测,抢先出手,期望能打李焰使个措手不及。
可惜,他的打算还是落了空,这抢攻只才出了一枪,兵器便被李焰使牢牢握在了手里。
如其此时,李焰使选择以青幽宝剑立即对剑晨予以重创,恐怕此时心窝处喷出鲜血的人就是剑晨,而不是他。
可惜,李焰使虽然谨慎一生,但在如此大局在握的情况下,终究还是难免有了些轻敌之念。
再加上千锋对他的诱惑太浓,是以李焰使才选择了先夺枪,再杀人。
更何况,李焰使本就不会轻易杀了他,毕竟玄冥诀的秘密还得着落在剑晨身上。
正是有了此种种机缘巧合,方才给了剑晨机会。
那柄匕首剑晨在初见时,便为之取名为孤星银匕,有天煞孤星之意。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匕出,险中求胜,不成功,则成仁!
而孤星银匕所对应的归一剑法,正是突刺速度比气贯长虹还要快上一倍有余的——仙人指路!
李焰使万万没想到,千锋棍之精妙远在他估计之上,千锋银枪出手之时,竟然枪身还能与棍端分离开来。
并且,枪后,居然还藏了把随时可以弹出的匕首。
正是如此,他才大意之下着了道,被剑晨生生一匕刺穿了心窝。
“傻子,傻子!”剑晨一歪头昏了过来,直吓得安安花容失色,一边叫喊着,一连勉力爬了过去,抱着剑晨的身体摇个不停。
此时李焰使是死是活,她已经无暇顾及,一双妙目中泪光隐现,映出的影子,只有剑晨灰白颓唐的脸色。
颤抖着将玉指放在他鼻下,过了好一会,她才稍微安了安心,“还好,还有呼吸!”
连忙抵住他心口,体内本就所剩无己的内力尽力压榨,全部输入剑晨体内。
她力敌良平,本已伤重,这下内力急速流失,安安只觉眼前顿时昏昏沉沉起来,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开输送内力的手掌。
才过得数息,只有入门境界的内力便告衰竭。
“傻子,不要死……”两行清泪终于从她俏目中滑落,安安无以为继,头一歪,整个人扑在剑晨昏迷的身体上,也晕了过去。
步云亭内终于静了下来,只留下横七竖八躺着的七个人,以及……浑之不去的血腥之气。
……………………………………
良久,一声幽幽的叹息由远入近。
声音落下,步云亭内突然多出了两个人来。
胖胖的老者翻着白眼,“我说老邪,你是知道晨娃子能赢,所以才不出手的?”
全身笼罩在黑色之中的蒙面人蹲下身子,从怀里摸出一瓶丹药来,一人一粒,喂入剑晨与安安口中。
这才站起身来,冷漠道:“怎么可能?”
胖胖的老者立时跳了起来:“你大爷的,若晨娃子死了,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蒙面人嘿嘿笑起来,声音阴寒无比,“他死了,我自然便自由了。”
(第一卷-终)
39.第39章 辰州城内
一个月后。
距离辰州十数里外的官道上。
辰州位于大唐开元十五道之江南西道与黔中道交界之处。
乃是一交通重镇。
所以,虽然尚离辰州城门有十数里的路程,但周道如砥的官道上,来往过客却也不少。
哒哒哒,哒哒哒……
“闪开,闪开!”
十余骑江湖豪客快马加鞭,口中不断喝斥着行人,由远及近呼啸而过,惹得路人纷纷慌张避让。
十余骑过处,更扬起漫天飞尘。
“咳咳咳!”
官道侧,一位面容精致的少女蹙着眉头,玉手捂住口鼻,被扬起的飞尘呛得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灰尘消散了些,她撅着嘴,冲即将消失在官道一端的骑手比了比小拳头,不满地抱怨道:“有马了不起么?太没公德心了!”
她身旁还立着个少年,少年的背上,背着一柄银白剑鞘的长剑,还有一根黑漆漆的短棍。
听着少女的抱怨,他只是笑笑,“算啦,或许人家有急事呢。”
“急着投胎么?”少女仍然很是不满,又瞪了他一眼:“傻子,我给你说,进了辰州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买马!”
“不然本姑娘哭给你看!”
正是一月前在步云亭重伤昏迷的剑晨与安安两人。
当日他二人被岭山七狼截击在步云亭,剑晨大发神威惊走了七狼后,又遇以李焰使为首的白焰剑派众人。
一翻苦战之下,白焰剑派五人固然全灭,剑晨与安安两人却也落了个重伤昏迷的下场。
然而让两人意想不到的是,等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先后醒来的时候,竟然惊讶地发现,步云亭内白焰剑派五人的尸体消失了。
消失的不光是尸体,竟然连血迹也没有留下分毫。
若非当时良平慌乱中将断剑钉在亭柱上的痕迹仍在,剑晨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不仅如此,他二人连番苦战之下受伤极重,特别是剑晨,他被音波刀气入体,因为玄冥诀的阻碍,使得刀气在体内纵横无忌,许多微小经脉穴道更是被破坏得满目疮痍。
可是醒来之后却发觉……体内的伤势竟然好了大半?
起初剑晨以为又是玄冥诀之功,但安安却也表示,她的内伤也已无碍。
这让两人苦思半天,也弄不清楚原因。
不过伤势好转,这也非坏事,两人商量一番,决定继续往衡阳而去。
毕竟,剑晨此次下山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他自己的身世之迷,这才离开齐云山多远一点?断没有转头回去养伤的道理。
这一走,便是一个月。
一个月来,两人走走停停,一半时间用来调理残余的伤势,而另一半,却是为了满足安安的求知欲。
步云亭一战,剑晨身上骤然爆出无数神奇的谜团,更有李焰使口口声声指认剑晨修习的内功乃是玄冥诀。
安安若是忍得住不问,那才奇怪。
关于千锋,剑晨对安安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亲自演练了他所能使出的所有归一剑法给安安看,毕竟兵器形于外,这是怎么掩藏也藏不住的。
千锋神奇无比的千变万化,即使是以安安的见闻,也是咂舌称奇不已。
但是对于玄冥诀,他却死死咬住不松口,一口咬定其身负的奇特内功乃是师父传授给他的化劲法门,并非玄冥诀。
倒也不是不相信安安,只是玄冥诀兹事体大,当中还有可能牵扯出当年衡阳洛家满门被灭之事,实在凶险无比。
剑晨一方面,不愿这位江湖相逢却又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少女卷入此事中来,而另一方面,却还有疑似他大师兄靳冲的临死嘱托。
是以虽然安安俏脸上明明白白浮现出三个大写的汉字:不相信。
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时近中午,辰州城门已然在望。
走到近处,剑晨顿时震惊地张大嘴。
这辰州城……好大,比休宁镇大了何止十倍?
他自有记忆以来,走到的最远处就是齐云山下的休宁镇,在他的概念里,却是以为天下城镇俱都差不多而已。
安安看他样子,哪里猜不到原因?有些好笑,不由道:“傻子,若是走到长安,你这下巴怕是得掉下来接都接不回去。”
剑晨揉了揉下巴,感叹道:“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入得城来,剑晨又是大大惊了一回,好在及时扶住下巴,也倒是免了接不回去的悲剧。
此年正值大唐天宝十二年,开元盛世的影响正浓,大唐的国力在唐玄宗李隆基的励精图治之下,达到了前无古人的空前繁荣之势。
正是大唐之全盛时期,不说长安、洛阳等大都市,便是如辰州此等二级州郡,其繁华程度也大大超出了剑晨的全部认知。
两人在城中一路走来,剑晨甚至看到如波斯、大食等等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边陲小国商人在此来来往往,辰州城中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安安拉着他衣服,边走边抱怨,“别像个土包子似的四处乱看,害本姑娘也陪你丢脸。”
剑晨任她拉着,问道:“安安,我们去买马么?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买什么马呀,先找地方吃饭!”安安头也不回,抱怨个不停,“走了快一个月,天天风餐露宿的,吃的都是些野果小兽,好不容易有个城,那还不得先慰劳慰劳小肚子。”
剑晨苦笑跟着,心想明伯总说女人善变,看来一点也不假。
“啊,我要吃金齑玉脍,白沙龙、黄耆羊肉、神仙粥……不行了不行了,想想都是口水!”
安安一脸陶醉,一口气说了许多珍馐佳肴来,却是剑晨听也未听过的菜式,唬得他一愣地愣的。
突然眼前一亮,停下脚步,对安安笑道:“这个呢?要不要来点?”
安安指他目光看去,不远处倒真有家吃饭的店家,但她再一瞧,不由得撇了撇嘴,切道:“你是抠门还是没见识啊?包子有什么好吃。”
“虽然是包子,但是来头大啊,说不定好吃呢?”剑晨一指店面上的招牌,有些跃跃欲试。
来头可不大吗?招牌上金光闪闪五个字:天下第一包。
“天下第一包?”安安不屑道:“那不还是包子嘛,快走快走!”
剑晨无奈,只得顺着她意思,只是心里倒是暗暗记了起来,暗想离开之前怎么也得来试试,毕竟敢冠以天下第一的名头,肯定不同吧?
两人正欲另寻一家去处,突然却听那天下第一包的店子里传来一阵喧闹。
“快滚快滚!小叫花子又来偷我家包子!”
随着一阵喝骂,包子店里飞出一道瘦弱的黑影来,吧唧,五体投地摔在剑晨两人跟前。
40.第40章 乞丐少年
剑晨定睛一看,这摔在他面前的瘦小黑影却是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小一些的少年。
只见这少年蓬头垢面,脸上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面目,身上的衣衫褴褛不说,也如同他的脸一般,脏得不成样子。
想起刚才店家那一声小叫花子,心知这少年乃是一乞丐,剑晨眉头一皱,想不到在辰州繁花如似的背后,竟然也有如此靠乞讨为生的可怜人。
心下倒是同情起这少年来。
少年摔在地上那一下也是极重,但他看起来却满不在乎,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满地冲店内嚷道:“黄老头,不就想吃你个包子嘛,忒小气了些!”
接着又看向剑晨与安安,眼睛突然一亮,笑嘻嘻地跑到剑晨跟前,“这位大哥,江湖救急呀,赏小弟两个小钱买个包子吃吃可好?”
剑晨看他点头哈腰涎着笑脸的样子,心中一酸,点了点头,笑道:“好。”
他那包装了十六根金条的小包裹在昏迷时竟然也未遗失,仍然挂在脖子上,当下伸手从内里摸出一根黄澄澄的金条来,看也不看,直接递到少年面前。
安安一看,顿时急了,“傻子,你还真傻呀,有你这么打发叫花子的么?这么大一根金条,够他吃三辈子包子啦!”
剑晨只是笑笑,拍了拍包裹:“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又看着乞丐少年温和道:“拿着,去买包子吃。”
乞丐少年也没想到,他随便拦下个人讨个小钱,没曾想人竟然直接递来根金条,看这般大小,怕是得有一两斤重。
这根金条莫说买包子,就是买下包子铺,黄老头也得笑咧了嘴。
他正在愣着,突然听到安安的话,顿时回过味来,也不客气,一把接过剑晨递来的金条,冷笑道:“这位姑娘,乞丐也有乞丐的尊严,你也莫小瞧了我。”
他伸出两指,在金条靠前的一头轻轻夹了一下,也不见他如何使力,那根粗如儿臂的金条竟然被他两指夹断。
拿着断裂下来那截小手指大小的一块,却把多的那截又抛还给剑晨,冲安安挤眉弄眼笑道:“包子虽然好吃,小叫花子我也不想吃三辈子那么多,这一块就足够啦!”
剑晨与安安两人万没想到小叫花子竟然露了这么一手深厚的功力,一愣神间,乞丐少年已经转回身一阵风似的又朝天下第一包子店跑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大喊:“黄老头,小爷来买你的包子啦,快出来接客!”
剑晨愣愣地看向乞丐少年抛回的金条,却见被他夹过的断面竟然光洁如镜,就如同被人以削铁如泥的宝剑削开的一般。
剑晨自咐,若以他此时的功力,想要捏断金条可以,但万做不到如乞丐少年那般举重若轻。
当下心中震惊,忍不住向安安问道:“安安,大城市的人,武功都这么高么?”
安安也是还愣着,呆呆道:“不能吧。”
两人愣视的功夫,却听先前喝斥乞丐少年的声音又从包子店里响起:
“这位爷慢走,欢迎常来啊!”
声音里饱含着无限欣喜之意,与之前的怒骂截然相反。
随着声音的响起,入了包子店的乞丐少年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这次,背上背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袱,包袱的体积看起来竟然比他人还大。
他笑嘻嘻又跑到剑晨跟前,笑道:“这位大哥,小弟请你吃包子呀。”
一翻手,将包袱放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腾腾冒着热气,竟然全是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包子。
剑晨一怔,他这是……把包子铺里的包子全买了?
“来来来,黄老头人虽然小气,但包子做得确实不错,当得起天下第一包的名号。”
乞丐少年两手一抓,从包袱里拿了两个包子,其中一个递到剑晨面前,另一个已经被他说话间三两口吞进了肚子里。
笑了笑,剑晨也不嫌他手脏,接过包子就往嘴里送,刚才若不是安安拦着,他本就想去尝试尝试。
这一口咬下去,剑晨只觉牙齿碰在包子皮上,竟然有一种要被弹开的感觉,再稍一用力,又觉松软无比,这包子皮发的,既松软又劲道。
破开包子皮,内里包裹的浓浓汤汁淋在舌头上,不凉不烫,温度竟是刚刚好,顿时一股鲜香咸美的口感充斥在喉间。
最后牙齿触碰到以上等牛肉细细斩成的肉焰时,他这一口才算完成咬这个动作。
剑晨用力咀嚼了两下,脸上现出一丝陶醉,赞叹道:“原来包子竟然能做得这般好吃!”
乞丐少年在他赞叹的时候,早已三个包子落了肚,闻言笑道:“好吃吧?”
“好吃!”剑晨用力点点头,又拿起一个往嘴里送,又想起还有安安,于是极力向安安推荐道:“安安,你也来吃一个试试,真好吃。”
等他这个包子又下了肚,安安也没有言语,剑晨奇怪地回头一看,不禁一阵无语。
安安此时早已蹲在包子堆旁边,一手一个正吃得两眼放光。
“包子有什么好吃?包子有什么好吃?”
安安先前这句话,立时回荡在剑晨脑海之中,令他不由得又是好一阵感叹,女人善变这回事,可不是说笑。
三人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以三口一个的速度风卷残云着大包袱里的包子,吃得不亦乐乎。
良久,剑晨方才满足地摸着肚子,叹道:“才吃了这么点,怎么就吃饱了,真是太可惜了。”
乞丐少年胡乱抹了抹嘴,笑道:“就是,大哥你的食量太小了,才十五个就不行了,看我,都吃了二十个啦。”
安安早已住了嘴,她女孩子家家食量更小,但也足足吃了八个,俏目瞪了乞丐少年一眼,哼道:“好吃是好吃,只是这大热的天,包子却放不得太久,你食量大,那你吃完它,没得来浪费粮食。”
她玉手一指,却是指向尚余一半有多的包子堆。
乞丐少年一边仔细将包袱皮仔细包好,一边笑嘻嘻道:“小叫花子从来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和浪费二字沾得了边?两位且随我来。”
当下一甩包袱,重新负于背后,往前便走。
剑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好奇,便随在他身后,欲一探究竟。
乞丐少年带着两人七拐八拐,渐渐却是到了辰州城西面的边缘地带,此处与城中的繁华比起来,倒是显得格外荒凉。
停在一座破败的庙宇处,乞丐少年回头看了看仍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笑了笑,突然一脚踢在庙宇腐朽不堪的大门上,大喊道:“小的们,大哥带吃的回来啦!”
庙宇内突然传来一片孩童的欢呼声,听声音有男有女,只怕少说也得十来个,剑晨两人正在惊讶,骤然从门内涌出数个与乞丐少年一般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来,围着乞丐少年欢欣跳跃个不停。
安安一声惊呼,“这是来到花子窝啦!”
41.第41章 小郭
“别抢别抢,每个都有,先分给老的!”
“说你呢,别光顾着吃,帮忙!”
破庙之内,乞丐少年神气活现的样子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五六个比他还矮半个脑袋的孩童。
剑晨和安安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
这座破庙不算小,只是不知为何却断了香火,年久失修之下显然破败不堪,就连佛堂内供奉的佛像都早已只剩下莲花座,也不知此前拜的是哪尊菩萨。
依着斑驳残缺的院墙,或蹲或躺着数十个面泛菜色的乞丐,此时还能跑得动的,都一窝蜂冲上来抢包子,跑不动的,倒也在少年井井有条的指挥下,人人手里捧着鲜香四溢的包子狼吞虎咽。
“怎么样,我说不会浪费吧?”
乞丐少年安排妥当,转回身来,笑着对剑晨说道。
剑晨默默点头,也不说话,手一伸,那根被夹断了很小一块的金条又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一愣,“干嘛?”
剑晨看了一眼破庙里因为一个包子而喜笑颜开的众乞丐,心酸道:“拿去给他们买吃的吧。”
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的几个老乞丐,“我看那几位老人家似乎身体不太好,多的钱还可以带他们看个大夫。”
他自是一番好意,却不想少年嘴巴一撅,直接又将金条推了回来,傲然道:“咱们做乞丐有做乞丐的规矩,大哥你这么大一根金条塞过来,我还能做得成乞丐吗?”
“可是……”
剑晨还想将金条推回去,少年直接一跳,闪在一旁,笑嘻嘻道:“叫花子有叫花子的活法,今朝有肉今朝就吃,明朝饿死莫要人知,咱们图得就是个自在。”
手一指那几位老乞丐,对剑晨道:“你去问问,就说想带他们去看大夫,看有人跟你去吗?”
破庙内数十乞丐,有老有少,人人忙着从包袱里抢包子吃,对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就连那根明晃晃的金条,竟然也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仿佛,他们争抢不休的包子,要比金条贵重百倍。
“好吧。”剑晨无奈将金条收了回去,佩服地对少年拱手道:“这位兄弟好胸怀,好骨气!”
乞丐少年哈哈大笑,“客气客气,大哥若有心,明日我乞讨时你再来个偶遇不是很好?”
剑晨也是爽快大笑,“一定,一定。”
两人一时间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安安玉手抚上额头,这做乞丐……还做出骨气来了?
也是有些奇道:“喂,小乞丐,你那么强的内功,怎么会被包子老板踢出来啦?难道老板也是世外高人?”
少年对她却没对剑晨那般好感,冲安安吐了吐舌头,道:“我是叫花子,可不是强盗,乞讨不成,难道就得硬抢?”
“那就不是乞丐,是强盗啦!”
安安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破庙外传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得近了,却是庙门外冲进一道身影来,仔细一看,乃是一面黄饥瘦的中年汉子,衣衫褴褛的模样,嗯,也是一乞丐。
“小……小……”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冲进门来,看到乞丐少年,眼睛顿时一亮,着急大喊起来。
乞丐少年眼疾手快,扬手一挥,一枚不知他何处拿在手里的包子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进中年乞丐的嘴里,顿时将他没喊完的话憋了回去。
乞丐少年看着他,挤眉弄眼地做着眼色,嘴里却怒道:“听见有吃的就跑这么快,放心,少不了你的。”
那中年乞丐满头大汗,脸色也是涨得通红,一看便是跑得甚急,想来定是有什么着急之事。
但被少年一声怒喝,突然好像就不那么急了,当真老老实实停了下来吃包子。
安安被他一打岔,刚刚要说什么突然就忘了,那种明明有话却说不出来的感觉憋得她难受得很,心里总想着要说点什么,于是没话找话道:“他叫你小什么?总不可能是小叫花子吧?”
一个乞丐,叫另一个乞丐为小叫花子,这岂非可笑?
乞丐少年正因为自己及时的一包而有些得意,闻言不禁一愣,“呃,呃……他,他是叫小……小郭,对,他是想叫小郭的!”
“哦?小兄弟姓郭?”剑晨一怔,突然想起还没问过少年名字,忙正色道:“在下剑晨,这位是安安,还未请教小郭兄弟尊名?”
他只是很平常地按江湖上的礼节询问少年姓名,却不知这一问却让少年苦了脸。
剑晨一怔,不由道:“怎么,小郭兄弟的名字……不方便告诉在下?”
少年连连摆手,为难道:“那倒不是……”随即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剑晨大哥请了,小弟姓郭,名传宗!”
噗哧——!
安安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郭传宗小弟弟,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郭接代呀?”
郭传宗脸色一黑,陡然气得跳了起来,一个爆栗敲在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的中年乞丐头上,火冒三丈道:“小,小你个头,着急忙慌的赶着投胎吗?”
中年乞丐被他当成出气筒,摸着脑袋委屈道:“小……郭,那几个人又来啦!”
郭传宗冷笑道:“还用你说?小爷又不瞎。”
“既然来了,就吃个包子吧!”
话音刚落,他陡然又伸手从包袱里抓出几个没吃完的包子,一扬手,却是用了天女散花的暗器手法,四个包子分了四处,电闪般往庙墙之上几株生成茂密的大树中打去。
剑晨一惊,连随着包子往树上看去。
噗,噗,噗,噗——
四道剑光毫无征兆地从树叶缝隙中一闪而没,四个香喷喷地肉包子顿时被劈成八瓣,上等牛肉制成的包子馅撒了一地,看得一众乞丐肉疼不已。
剑光过后,四个黑衣人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散发着森寒的气势,静静立在破庙之内。
“嘁……”郭传宗摇着脑袋,没有去看黑衣人,倒是盯着地上的碎包子,一脸的可惜:“不吃也别浪费呀,天下第一包呢。”
黑衣人中一位看着郭传宗,阴沉道:“小子,功夫不错,竟然能发现我兄弟四人。”
郭传宗的视线这才放在黑衣人身上,不屑道:“大白天的,你们几个非要穿得一身黑,这——么明显,真当小爷瞎么?”
42.第42章 丐帮之主
剑晨默然,他其实就没发现树上有人,这岂不是郭传宗说的瞎?
郭传宗倒是没发觉他一句话就把在场数十号人全数骂了进去,此时双手叉着腰,气势鼎然道:
“前几日小爷不在,你几个来打伤了我好些兄弟,今天是来赔医药费的么?”
四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仰天大笑,其中一位摇着两根手指,冲郭传宗道:“小子,今日你有两个选择。”
“一,老老实实告诉我郭怒在哪里。”
“二,我兄弟几个打得你半死不活,再来拷问郭怒在哪里。”
黑衣人狭长的眼眉中射出森冷的光芒,冷笑道:“我倒是很希望你选第二条,说不定,还真能从哥儿几个身上讨到医药费呢?”
郭传宗一愣,奇道:“你们找我爷爷?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功夫,也想对付我爷爷?”
与他对话那位黑衣人点点头,阴沉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有了选择。”
话音一落,四道黑影一花,已然站定了四个方位,将郭传宗锁定在了中间。
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剑晨手往背后一抓,千锋短已经提在手里。
他对郭传宗印象很好,此时郭传宗有麻烦,剑晨想也不想,就要上来帮忙。
郭传宗却是把手一伸,将他拦了下来,面对黑衣人的威胁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对剑晨笑道:“剑晨大哥,你也算是小叫花子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
又不屑看着四个黑衣人,“凭这几个货色,又能对我怎么样?”
剑晨眼前陡然一花,郭传宗猛然冲了上去,他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这一冲,气势立增,看在剑晨眼里,宛若怒龙出海。
剑晨愕然,看向安安,问道:“安安,小郭兄弟的修为看来比我们俩还要高得多,你看得出他的武功路数吗?”
安安白眼一翻,讽他道:“还用看吗?刚才那个黑衣人口口声声要找郭怒,也只有你这个从来不下山的人才不知道吧?”
剑晨奇道:“郭怒是谁啊?”
安安的玉手又拍在光洁的额头上,无语道:“你师父每天就教你练武挑水吃饭吗?郭怒是谁?”
“郭怒可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现任帮主!”
剑晨吓了一跳,他虽然不知道丐帮的帮主是谁,但是这不影响他知道这天下第一的大帮派,想不到小郭兄弟竟然是帮主的孙子。
“难怪刚才那位大叔小啊小的叫呢,原来郭传宗小弟弟是丐帮的小帮主啊。”安安看了一眼被郭传宗赏了个爆栗的中年乞丐,了然自语道。
剑晨点头,“这便是了,想来小郭兄弟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的身份,反而让咱们对他另眼相看。”
安安捂着嘴巴轻笑,“恐怕他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有个老土的名字吧?”
剑晨一时无语,只得将目光转向场中的打斗,知道了郭传宗的身份,再加上他之前露的那两手,剑晨此刻一点也不担心这小郭兄弟的安危。
两人说话间,郭传宗以一敌四,与四个黑衣人乒乒乓乓一阵缠斗,眨眼功夫已交手了四五十招。
丐帮武学向来大开大阖,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而郭传宗显然得了其爷爷的真传,四五十招之间,四名黑衣人均被他拳掌之力劈飞了数次,竟然大占上风。
也不知他小小的身体哪里来的如此强劲爆发力。
剑晨看向场中的时候,正见郭传宗脚踏游龙,灵巧地避过黑衣人的包围夹击,身体疾速一扭,窜到其中一人身侧。
左掌一劈,黑衣人仓促回防的长剑被他打斜开去,右拳一轰,顿时带着龙吟呼啸的拳头结结实实印在其胸膛之上。
中招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得双脚离地,砰的一声撞在破庙的围墙上,本来斑驳不堪的院墙顿时摇摇晃晃,像是要被这一击撞塌了一般,扑簌簌掉了无数泥尘,黑衣人闹了个灰头土脸。
“好拳!”剑晨眼睛一亮,不由赞叹道。
突然又是一愣。
郭传宗的内力如何,剑晨是有过见识的,这一拳想来威力也是极其刚猛,依剑晨想来,黑衣人中了这一拳,就算不死,重伤不支是跑不了的。
可是,就在他眼前,那位撞了墙的黑衣人不说重伤,就连运功调息也没有,从地上一弹而起,竟然又加入了战团。
郭传宗也是破口大骂:“哪里跑来的四只乌龟,这么经打!”
他四五十招间,每个黑衣人屡次被他轰飞,但均像撞墙那位一样,仿佛一点感觉也没有,若无其事的就又冲了上来,惹得他烦不胜烦。
剑晨惊讶看向安安,问道:“安安,这四人练了金钟罩还是铁布衫啊?怎么如此经打?”
这次安安没有再嘲笑他,也是同样皱着眉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摇头道:“金钟罩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硬功之最,而铁布衫更是要达成金钟罩之后方可修习。”
“这四人看其功夫路数,根本不可能是少林弟子,能练成如此硬气功护体,其内功修为自然不俗,怕只是一个人,小郭弟弟也要不妙,哪像现在这般,四人围攻还落了下风。”
剑晨心下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起来,“可是这四人就像打不死似的,小郭兄弟再打下去,恐怕会力竭而败吧?”
“我哪知道。”安安瞪了他一眼,又伸出手擦了一把汗水,这鬼天气,怎么恁般热?太阳拷得本姑娘都有些腿软。
站在一旁的中年乞丐凑上来,宽慰道:“少侠尽可放心,小帮主功力之深厚远非常人可比,就是再战三天三夜也不可能力竭。”
剑晨望向他,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这中年乞丐也不知几月没洗脸啦,脸上污糟糟地一层泥垢,偏偏他又满头大汗的,那一头的汗珠顺着脸颊顺下来,留下无数条汗水痕迹,顿时闹了个大花脸。
有那么热么?剑晨憋着笑,不好说什么,也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连忙扭过头,面向安安。
却想不到,安安正拿出块手帕,也在擦着额头不断浸出的细密汗珠。
43.第43章 太阴分元散
砰!
剑晨刚刚发现不妥,突然只听五人混战的场中,又有人中招,抬眼一看,吃了一惊,原来这次中的招却是郭传宗。
一直在混战中占尽上风的郭传宗!
剑晨看去时,他已经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拍出数掌护住身前,掌风呼啸间,四个黑衣人无法近身,暂解了顿失阵脚之危。
郭传宗呸了一口,吐出混合血液的口水,半边脸颊微微有些红肿,原来中招那一下却是打到了面门。
这让剑晨更是暗暗心惊,高手过招,对于自身要害的防护自然极为严密,而面门所在的头部紧要穴道极多,自然也是重点保护对象。
然而以郭传宗适才表现出来的武功,竟然会被人击中面门?
四个黑衣人被他掌风逼退,竟然也不着急,缓缓移动脚步,又从四个方位将郭传宗围在了中间。
似乎他们极有把握能够拿下武功不弱的郭传宗,而唯一担心的却是怕他见机不妙逃跑?
郭传宗一口血水吐出,立时高叫道:“想不到乌龟也能打人,再来!”
他丐帮独传身法游龙步运起,人已疾速又冲入了包围之中,双掌翻飞之下,场中劲气纵横,当真威势赫赫。
然而剑晨却注意到,郭传宗的额头上,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如雨般滴落。
正在此时,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拉了拉,回头一望,却是安安。
安安的表情带着一丝无力,将剑晨拉到嘴边,轻轻道:“傻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
剑晨点头,正要说话,安安继续道:“我好像是中毒了,现在手脚发软,一丝内力也提不出来。”
“中毒?”剑晨一惊,目光焦急起来。
安安看他着急的样子,心中突然一暖,道:“别着急,好像是类似化功散一类的迷药,过得两三个时辰应该就无碍了。”
“咦,你看他们!”
随着安安的目光,剑晨四下一望,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破庙中所有的乞丐,包括跑来报信的中年乞丐在内,竟然全部软倒在地,这些人面上倒没有多少痛苦之意,只是额头上无一例外的,全都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这么多人突然一起出现同一症状,安安即刻发现了什么,惊道:“难道是那包子里有毒?”
这座破庙她才第一次来,唯一与这些乞丐有过共同交际之处,便是郭传宗从天下第一包子铺里扫荡一空的包子。
“不会吧……”剑晨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又有些不信,道:“那我怎么没事?”
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屏息内视。
丹田里的混沌内力竟然不见踪影!
步云亭一战,他受伤极重,但收获也是极大,连番苦战之下,混沌内力已从刚下山之时的拳头大小进而发展到堪堪占据了他丹田一半的容量。
如此之多的混沌内力,只要不是在战斗之时,一般都乖乖丹田里一步也不动,而此时剑晨竟然没在丹田里发现其一丝踪影。
他正想扩大内视范围,突然丹田处一胀,混沌内力骤然从四体百骸回涌了来。
果然,他没有如安安一般手脚发软,一定就是混沌内力自动帮他化解了毒素。
原来玄冥诀还能附带有排队百毒的作用?这倒是给了剑晨一个意外之喜。
“你没事吗?”安安见他屏息内视,不由担忧地问道。
剑晨摇摇头,“没事,估计是师父教我的化功法门在不知不觉中将毒素化了去。”
安安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就这个问题再和他争,看了一眼已经渐渐不支的郭传宗,眼珠一转,将剑晨拉到她嘴边,轻轻道:“你假装中毒……”
砰,砰!
一连两击,郭传宗立时又喷了两口血出来,身体倒飞而回,摔落在剑晨身前不远处。
功力远高于黑衣人的他,竟然第二次被打得吐血飞退。
黑衣人之一哈哈大笑,嘲弄道:“都说丐帮小帮主尽得郭怒真传,武功高不可测,原来不过尔尔!”
黑衣人四下一望,也是看到倒了满地的破庙,嘿嘿笑道:“都说肉包子打狗,我看用来打叫花子却也不错,怎么样?包子好吃么?”
郭传宗倒在地上,此时也回过味来,恨恨道:“好无耻的手段!”
安安气得银牙紧咬,忍了又忍方才按捺下来,闷闷道:“傻子,他骂你是狗。”
“哦。”剑晨有气无力地回道。
安安气得掐了他一把,“你什么反应啊你。”
“我中毒了,没力气……”剑晨仍然有气无力。
安安在心里发誓,等恢复了功力,一定要功聚银牙,狠狠咬他一口。
“郭小帮主,现在你是选第一条呢,还是第二条呢?”
黑衣人踏前一步,轻轻弹了弹手中长剑,对郭传宗得意地道。
郭传宗怒哼一声,“依靠下毒这等下三滥手段算什么本事,有种等小爷功力恢复再打一场!”
黑衣人白痴一样看着他,“你在说笑么?”
“不过丐帮的降龙掌之刚猛,果然不愧江湖第一外家功夫,若不是我兄弟早有准备,即便小帮主中了太阴分元散,也仍然龙精虎猛。”
安安轻声对剑晨道:“原来是太阴分元散,据说这散无色无味,吃进肚子里其作用也是缓缓发挥,这就怪不得这么多人吃了,都没发觉有异。”
“哼!”郭传宗不屑道:“要不是这什么鬼散,小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闲话少说,要杀要剐冲着小爷来就是,这破庙里的都是些不知情的可怜人,你若还算是条汉子,就别为难他们!”
这番话一出,剑晨更加敬佩起郭传宗来,心道:“这小郭兄弟别看年纪不大,却是生了好一副侠义心肠!”
“这就得看小帮主你的表现了。”
四个黑衣人缓缓向郭传宗逼去,将包围圈缩得更小。
郭传宗大叫一声:“好,我说!”
四人脚步一顿,这郭传宗答应得如此爽快,让他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突然之间有些茫然了起来。
这不是应该……严刑拷打之后,这小子才痛不欲生的勉强开口吗?
“郭怒在哪?”
先前嘲弄郭传宗那位似乎是四人中带头的,首先回过神来,追问道。
郭传宗咬着牙,大声道:“我爷爷……那个臭老头,小爷也在找他!”
“你——!找死!”
黑衣人一怒,长剑一翻,往郭传宗右臂手筋挑去!
44.第44章 鬼兵域
郭传宗在所有人中,吃的包子最多,自然所中的毒也最深。
虽然他内功深厚,太阴分元散在他身上产生作用的时间明显要长一些,但他与四人一通混战,内力运转之下,更是将毒素带往了周身各处穴道。
如此,当药效开始生效时,在他身上产生的作用,更比其他人来得猛烈。
此刻的郭传宗倒在地上,竟然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只得眼睁睁任由黑衣人宰割。
眼看长剑即将挑上他右手臂的手筋,侥是以郭传宗的硬气,也不禁眼皮狂跳。
他丐帮降龙掌法练得便是这一双手,若是手筋被挑断,日后就算能接续得上,也是无法再使得出如此刚猛的掌法。
届时他郭传宗,便是一个废人。
黑衣人一出手便如此狠辣无情,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
郭传宗暗叹一声流连不利,正准备将眼睛闭起来,突然只觉眼角处银光闪现。
一道银白匹练从他身后疾冲而至!
铛——!
火星迸射,挑向他手臂的长剑被银光一撞,震飞开去。
这一下力道也是极猛,郭传宗只感耳膜嗡嗡作响,黑衣人也被这一撞,连人带剑连退数步。
郭传宗的眼前,陡然现出一杆银白长枪。
惊喜回头,却见长枪的主人正是先前与众人一般软倒在地的剑晨。
此时他神色奕奕持枪而立,哪里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被震退的黑衣人大惊失色,讶道:“你,你没中毒?”
另外三人也急忙与他汇合一处,目光警惕地盯着剑晨。
他四人知晓郭传宗的厉害,谋划许久方才想出包中藏毒之计,为的便是要将郭传宗一举成擒,从中逼问出丐帮帮主郭怒的下落。
此计进行得一直很顺利,即使中间剑晨与安安突然出现,但他二人也是吃了不少包子,自然也是会被太阴分元散化去内力,是以黑衣人才并未太过注意二人。
哪成想,即将大功告成之时,剑晨突然横空一枪,破坏了四人大事。
剑晨不理他,千锋银枪一收,伸手将郭传宗一把拖到身后,与安安并排半坐在地上,微微一笑,道:“小郭兄弟先歇一歇,接下来交给我。”
郭传宗鼻子抽了抽,没来由得一阵感动。
他与剑晨相识不过半个时辰,没想到生死一刻,竟然被他出手相救。
看着剑晨的笑容,郭传宗突然感觉一阵心安。
安顿好郭传宗,剑晨立起身来,回头看向四个黑衣人,冷道:“四位好毒的心思,不过在下不是太想杀人,你们还是走吧。”
他在安安的授意下,假装中毒,为的便是想奇兵突起,打四人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黑衣人竟然如此毒辣,一言不合就要挑人手筋,他哪里还按捺得住。
受了他一击的黑衣人只感虎口处一阵阵酸麻感不断涌来,差点令他拿不住长剑,心中也是大大忌惮,但想起此行的任务,仍然强自镇定,喝道:
“小子,鬼兵域办事,你最好少管!”
“鬼兵域?”剑晨一愣,他虽然不知道江湖中大部分门派的掌门是谁,但江湖上大部分的门派却是都知道,偏偏这鬼兵域,却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
“鬼兵域!?”
身后的安安与郭传宗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惊叫。
剑晨苦着脸回头,“你们都知道?”
安安无力地挥挥小手,“先打发了再说。”
正要回答,突觉脑后生风。
四名黑衣人趁他回头,齐齐抢攻。
“哼!”
剑晨冷哼一声,脚踏转乾坤,只稍稍一转,立时避过四把长剑。
千锋棍上银光一闪,气贯长虹出手,银白长枪再一次出现,在他身形旋转的作用下,枪身横扫。
啪!
枪当棍使,只是一招,四人齐齐被他扫中,闷哼一声,被这一枪扫得七零八落。
剑晨微微一愣,这四人能与郭传宗周旋如此之久,直至他药效发作,想来武功也是不低。
谁知这一交手下,他陡然发觉,四人的功力竟然低得可怜,堪堪只是达到精进的门坎,比之他几乎都要差了一个境界,更不要说内功深厚的郭传宗。
而且,从枪身上传来的反馈,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击在了肉身之上,反而……像是打在金属上?
剑晨微微一想,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由怒道:“你们四个到底有没有底线?”
“不光用些下毒的伎俩,竟然还欺我小郭兄弟一双肉掌,在衣服里穿了铠甲!”
半躺在地的郭传宗恍然,“我说打在他们身上**的,原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硬气功,而是穿了东西?”
安安无语地看着他,“小郭弟弟,你也是笨得可以,那四人武功稀松平常,反而能抗得住你的掌力,你倒现在才奇怪?”
郭传宗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原来这四人先在包子里下毒,在药力影响下,郭传宗虽然一时未曾觉察到不妥,但其实每一掌劈出,内力早已在出手时便消散了五六成。
再加上对方有心算无心,提前穿上了坚固的铠甲防身,这才被他一掌轰飞也浑然无事。
四个黑衣人黑巾蒙面,也不知脸色倒底红了没红,挣扎起身,狠狠盯了剑晨一眼,阴沉道:“小子,敢与鬼兵域作对,你就等着收尸吧!”
随即手一挥,招呼其余三人,提防着剑晨,一步一步往门外蹭去,明知不敌剑晨,显是有了退走的打算。
虽然这四人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剑晨气归气,但也没到非杀人不可的地步,四人这一退,他反倒有些不好处理起来,于是转头问郭传宗,“留不留下?”
郭传宗挥挥手,懒得理会四人,道:“小喽罗而已。”
剑晨点头,这才对四人喝斥道:“快滚!”
四人如蒙大赦,齐齐转身,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确认四人当真不再回来,剑晨这才收势,走到郭传宗与安安两人跟前,纳闷道:“鬼兵域是什么来路?怎么你们好像都知道?”
郭传宗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鬼兵域初次出现是在十三年前,那时我还小,听我爷爷说……”
“这鬼兵域神秘无比,才一出现,便以雷霆之势连杀两百三十二位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剑晨讶道:“这么凶残?”
郭传宗道:“可不是,而且死的这两百三十二人有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
“那就是……他们全部自出江湖中以剑法为主的门派!”
听到郭传宗如此说,剑晨陡然全身冰凉,剑与十三两个词汇突然交织在一起,冲口而出:“那他们杀的人中,可有‘潇湘剑雨’洛家的人?”
45.第45章 青衫
“潇湘剑雨?你是说衡阳曾经的第一剑门,洛家?”
郭传宗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确定的向剑晨问道。
“对!就是那个洛家!”
剑晨心头一紧,连急切回道。
“让我想想啊……”郭传宗手支着下巴,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
这也难怪他,毕竟十三年前,郭传宗就算已经出生,也只是个婴孩罢了,若不是他爷爷郭怒向他提起过这件事,他又哪里会知道?
是以记忆模糊也在所难免。
“不用想了,两百三十二人中,没有洛家的人。”
郭传宗正冥思苦想着,冷不丁安安从旁冒出一句。
剑晨猛然转头,看着安安:“安安,你也知道?”
安安点头,目中露出思索的光芒,道:“十三年前,衡阳洛家满门被灭,而后大概过了半年时间,江湖上才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鬼兵域的组织,在做下如此震惊江湖的惨案之后,又突然神秘消失。”
“所以……”安安眼含深意地看着剑晨,缓缓道:“洛家被灭之事,应该不是鬼兵域所为。”
剑晨一愣,不甘心道:“你怎么能如此肯定?说不定洛家之事才是鬼兵域做下的第一桩杀案呢?”
安安摇摇头,分析道:“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
“在鬼兵域出现后,被杀的两百三十二人的尸体上,都被人发现有一块黑铁令牌,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鬼字’,而洛家人的尸体上就并没有发现此令牌。”
郭传宗一拍大腿,“对对,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看向安安,好奇道:“这位大姐,看你年纪顶多大我一两岁,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安安白他一眼,“少吃包子多学习,总有一天你也会像姐姐一样懂得多啦。”
郭传宗撇了撇嘴,包子这个词在此时此刻正是他的痛处,突然就不想理安安了。
一转头,对剑晨道:“剑晨大哥,你如此着紧洛家之事,难道你与洛家……”
剑晨此时心中正是疑窦丛生,闻言心不在焉苦笑道:“还不知道。”
郭传宗见他面色凄然,心有不忍,连安慰道:“剑晨大哥不必苦思,鬼兵域之事说不定我爷爷知道得更为详细,下次碰到爷爷,我帮你仔细问问。”
剑晨眼睛一亮,郭传宗的爷爷郭怒乃是丐帮帮主,而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众遍及大江南北,说不定从郭怒口中,真能得到些线索也不一定。
急忙问道:“小郭兄弟,可否现在带我去见你爷爷?”
“呃……”郭传宗摸着脑袋,为难道:“大哥,我爷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真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突然又有些气愤,“自从三年前,这个臭老头说要去云游四海,然后传了他三成功力给我,人就跑没了,三年时间一面也没露过。”
痛心疾首道:“你说说,你说说,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爷爷吗?”
“要不是如此,先前我才懒得和那四个乌龟拼命,直接让他们去见我爷爷好啦,以那老头的功夫,估计就是哈口气,也得灭了他四个。”
郭传宗愤愤不平,一脸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剑晨一怔,问不了么?看来还得自己去查……
拱手苦笑道:“如此便有劳小郭兄弟,若遇见郭帮主,替我好好问问。”
郭传宗急忙摆手,“好说,好说!”
………………………………
辰州西北城门外。
出了城门不过五里地,有一处不大的湖泊。
湖泊三面被枝繁叶茂的密林所围,只有靠近辰州城那一面留有一条道路。
倒是一处清幽无人的所在。
此刻,湖边上有一青衫人,面对湖面负手而立,似乎正在欣赏此处的景色。
青衫人身材魁梧高大,一身横练的肌肉几乎将罩在身上的青布衣衫撑破,想来也是一外家高手。
此刻他静静地立在湖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直到身后有了动静。
从辰州方向远远地奔来四道黑色的人影,身形交错间显得颇为急切,若是剑晨在此便可认出,这四人正是在破庙使计欲擒走郭传宗那四个黑衣人。
四人急急奔行中,突然见得立于湖面处的青衫人,连身形一转,往湖边跑来。
离青衫人尚有五步远,四人脚下一顿,齐齐半跪于地,声音有些颤抖:“大人。”
青衫人没有回头,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被人用一把缺了据齿的钢锯一下一下锯在朽木上一般难听。
“事情办得如何了?”
四人一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其中一人迟疑道:“还请大人恕罪,小人四个,办,办事不力……”
四人的额头上,齐齐浸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显然极为惧怕眼前的青衫人。
青衫人沉默了一会,平静道:“哦?你们四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告诉我说想出了一条万全之策,怎么还会失败?”
回话那人急忙道:“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郭传宗那小子也快要被我等生擒,可谁知,突然杀出个古怪的小子,坏了我等大事!”
“古怪的小子?”
“对对,那小子身后背了一剑一棍,最古怪的是,他那根看来不长的短棍竟然可以变成长枪!”
“小的……小的四人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这才失败而回。”
回话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那件黑衣解开,露出里面黄铜色的铠甲来。
“那小子的长枪好生古怪,我等身穿的内甲被郭传宗轰了数掌都无事,可他一枪扫来,便抵挡不住。”
果然,他身着的内甲,从胸腹处有一条长长的裂痕,正是先前被剑晨一枪扫中的地方。
青衫人哦了一声,似乎有了些兴趣,道:“你们将此行的经过细细道来,不可遗漏一处。”
四人哪敢不从,连忙你一言我一语,将如何在包子店里下毒,如何追踪郭传宗来到破庙,直到被剑晨突然一枪坏了好事等等,一股脑全数讲了出来。
青衫人静静听完,突地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所谓的万全之策,就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你四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恶贼,又如何敢报我鬼兵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