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学习
“咦，你已经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昨天回来的，还看我们的演出。”
“我演的挺好？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
“哟哟哟，去南方没几个月都拽上鸟语了，欺负我听不懂是不是？那好我也给你学两句，……，怎么样？够标准吧。”
“那是，我是谁呀？喂，你回家了没有？”
“还没回去！我可告诉你，小心你妈揍你啊！上次，就端午节我上你们家吃饭去，你妈就说了，你就一白眼狼。你说你也是，你家房子这么大，干嘛非要搬出来住？浪费钱还要落埋怨。”
“什么？在家住不自由？你说你是不是白眼狼，你爸妈养你这么大，说说你不行啊？”
“哦，今天下午就回去啊。这就对了嘛！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
“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请客？给你接风？行啊，我请客你付钱。”
“嘿！凭什么呀？上次可是我请的，这次就该你请了。在你面前俺可是穷人?！”
“行！不过得过两天，还有两天演出那。到时候地方你定行了吧？”
……
一大早刘玲就打来电话，王大伦牙没刷脸没洗，光着膀子套着条大裤衩，靠在宿管室的窗口，一边抠着眼屎一边在电话里跟刘玲巴拉巴拉扯着。
上午还有个《雷雨》首演的总结会。尽管演出结束时小剧场里差不多空了一半，但绝大多数观众是看完了第四幕才离场的。客观来说94大专班的这次首演还是算成功，毕竟象《雷雨》这种话剧基本上都已经演烂，而且有无数朱玉在前，来观摩的又都是吃这碗饭的，所以能坚持到第四幕已经不错了。
计波总算没出啥差错，但也没有任何出彩，只能算是中规中矩。霍玄在总结会上重点表扬了成创、涂玲和王大伦。成创的表演活灵活现，涂玲的繁漪很生动，最大的惊喜则是王大伦。他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霍玄还开玩笑说，要是有话剧的年度评奖，王大伦绝对有可能问鼎最佳男配角。
“啥？霍老师，您说《雷雨》剧组看上我了？”王大伦一脸惊讶。
会后，霍玄把他单独留下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是啊，昨天的首演，绍红和晓婉都来看了。她们对你的表现可是赞不绝口呦！今天晓婉特地给我打来电话，正式邀请你出演周冲这个角色。当然了，我只是帮你们牵线搭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到剧组跟她们面谈。剧组就设在隔壁的北影厂。”
霍玄挺高兴的，剧组看中自己的学生，说明自己的学生有能力，从侧面也肯定了他的工作成果。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谢谢霍老师！”
这个意外之喜让王大伦很兴奋。他拍《东宫西宫》原本就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跟张远结识，这种机会跟中大奖的几率差不多。尽管张远答应有机会会帮他推荐的，但现在张远正忙着做后期，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年没戏拍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第二次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北影厂，还是那天试镜的那栋小楼，王大伦按照霍玄给的门牌号敲响了二楼的一间房门。
“请进。”
王大伦推开门，房间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他认识，就是那天在楼下碰到的那个理着男孩头的中年妇女。此时她正在埋头按着计算器，桌上很乱，很多文件还有一大叠报表。
李晓婉没有抬头，手指按着计算器上的数字，嘴唇一动一动的念念有词。王大伦没有打扰她，轻轻掩上房门，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李晓婉才抬起头，“原来是你呀，怎么不出声呀？请坐，请坐。稍微等一下，我还有两个数字算完。”
“您忙，您忙。”
王大伦客套了一下，走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李晓婉很快就忙完了，王大伦连忙站起来，微微弯了一下腰，“李老师，您好！我是王大伦，我……”
李晓婉笑着扬了扬手打断他道：“知道，知道，昨晚我和绍红还一起看了你们的演出呢，演的真好！绍红很满意。”
哟！王大伦很是受宠若惊，连忙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
李绍红是谁呀？那是第五代女导演的代表，前两年执导的电影《红粉》获得了西柏林电影节银熊奖，京城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
别看张远那货牛皮哄哄的，但现在的他不过就是得了俩欧洲小奖的地下导演，跟李绍红比，分分钟钟被秒杀。关键人家现在虽然也出来单干了，但和体制内还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人脉在圈内绝对是顶尖的。象现在人家拍《雷雨》居然就能拉到央视的投资。
“李老师……”
“别，叫姐，晓婉姐都成，就是别叫老师，我当不起这个。”李晓婉摆摆手，道：“坐下说。”
“霍老师想必都跟你说了，你的情况我也向霍老师了解了一下，听说你前段时间刚刚拍了一部电影是吧？”
“是的，……晓婉姐，是张远导演的作品。”
李晓婉点点头，道：“我这人说话直接，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咱们这部戏影响力想必你也清楚，导演绍红咱就不说了，主要演员也都是内地和港台的一流演员。你虽然拍过一部电影，但毕竟是个新人，所以对你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话虽然傲慢，但说的确实是事实，人家就是这么牛逼，王大伦只有点头的份。
李晓婉又道：“周冲这个角色呢，在戏里差不多有五集的戏份。不过我们要求所有演员不管戏多戏少一律都要签三个月的合同，这点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大伦连忙再次点头。
李晓婉笑了，她对眼前这个老实孩子很满意，不骄不躁的。不象昨天那个袁丽，不过就是演了一部《英雄无悔》，瞧那副猖狂样，她看着就闹心。
“反正就是这样，三个月的时间，五集戏，你看多少钱一集合适呀？”李晓婉最后把话转到了正题。
时间，王大伦没问题，至于片酬他可是一点都没底，因为他从未拍过电视剧。拍《东宫西宫》虽然拿到了两万块的片酬，但电影跟电视剧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在这圈里混了，又是新人，钱多算赚的；钱少嘛，就当积攒人品，再说还能混个脸熟不是。
于是他摆出一副特诚恳的样子，舔舔嘴唇道：“那个，晓婉姐，您看给多少钱合适就给多少钱吧，我绝无二话。”
李晓婉一听，哎呦喂，这可是她跟所有演员谈片酬以来听到的最舒心的一句话，真是老实孩子！
李晓婉原本的心理价位是一千五到两千，刚从学校出来的新人一般都是这个价，于是一高兴就给了个上限：“你看一集两千成吗？”
“成！”王大伦回答的很干脆。
合同当场就签了，临走时李晓婉给了他一本厚厚的剧本，让他尽快熟悉起来。
为了避免打扰，他特地跑到学校图书馆，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剧本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看完后不禁有些蛋疼。原著中二十四个小时，八个人，时空高度集中，这八个主要人物中，周萍、繁漪和四凤戏份是最重的，鲁大海的戏份最少，其余四人大致相当。但在这个改编剧本中，时间跨度为八年，前十集就是描绘周萍和繁漪相识、相知、相爱到私奔失败，中间还穿插了两个打酱油的——周萍的蓝表妹和繁漪的追求者，周冲就是一小屁孩。
后十集才有长大的周冲、四凤、鲁大海出场，但周冲的角色却被极大的弱化，甚至都不如代表正义的鲁大海出彩，就连原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也在繁漪的正义的高光下变得黯淡无光，彻底沦为打酱油的。
还有就是整部戏的结尾，繁漪的不死变成了自杀；四凤的触电身亡变成了堕胎后随母亲去了济南；周萍则由开枪自杀变为接管了父亲的产业。最令人称奇的是周冲居然还参加了新四军，这算哪个意思？
总之一句话，这部戏里周冲毫无特色。唯一能聊以安慰的是毕竟也有五集戏，混个脸熟应该不成问题。
剩下的两场公演结束后，王大伦便去剧组报到。
拍摄主要都在北影厂的明清街进行，布景早就搭好了。王大伦去的时候剧组已经开机一天，那天正巧赶上拍摄周朴园带着太太繁漪回家的场景。
跟二李还有曾年平打过招呼之后，便搬了个长条凳坐在一旁学习。
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缓缓地开过来，门口佣人们分列左右，雷格生老爷子一袭长衫，弓着身子站在最前面。
其实现在的雷格生还挺年轻的，看上去顶多只有五十出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王大伦忍不住想喊他一声：王总管，然后老爷子咪一口小酒，一脸满足：“红毛药酒，六十七味中草药，酒助药力，药助酒兴……”
好吧，言归正传。轿车停住，几个男仆人绕到车后拿行李，王总管，哦，是雷格生一个跨步，很敏捷地走到车边，弯腰打开车门，双手伸进车内，接过一个公文包，腰间一夹，动作麻利，神情恭敬严肃。
“啧！”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过场戏，雷格生瞬间就把一个精明能干的管家演活了。
跨步，开门，两个动作干脆利落，而且人始终弯着腰，正如原著里的一句话：他似乎永远欠着身子，对他的主人答应着“是”。他不是等人从车里出来被动的拿包，而是主动双手很恭敬地伸进去接过包，然后退后半步，垂手肃立，随时等候主人的吩咐。
他神情严肃恭敬，却不带丝毫谄媚，那是因为老爷离家多年，今天是第一次回家，场面是正式的。
“咔！好！过！”
整个一条非常流畅，李绍红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准备第二场。”
摄像机位转移，从车头转移到汽车内侧，曾年平亲自掌镜。他虽然也挂着导演的头衔，可能因为导演功力远没有媳妇深厚，只能是乖乖地干回老本行。
摄像到位。
演员到位。
“action！”
一根文明棍从车里伸出来，拄稳了。然后是一只鞋头刚刚翘起的黑皮鞋伸出来，踩到地面上，紧跟着另一只脚，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车里脱颖而出。
鲍方，据说老爷子已经七十多了，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个子很高，人挺得笔直，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头发油光锃亮，一副老克勒的腔调。
老爷子微微仰着头，四下看了看，轻张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但整个动作都在表达他心中的呐喊：“回来了，总算回家了。”
他是卷土重来，所以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也唯独在此刻他的脸上是笑的。
第十五章 袁丽
这时雷格生慢慢抬起头，微微笑着，依旧不是谄媚的，好象很真挚，但也仅仅是好象。
“老爷，您可回来了！”
老爷子没有看对方，因为他是主人，对方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哪怕对方这几年独力帮他打理着这个家，但下人终究是下人。
他依旧在看自家的房子、花园，半晌才点点头，感慨道：“还是回家好啊！”
然后转身，伸出手摊开，一只肤如凝脂的柔荑放到他的手上。
雷格生没想到车里还有个人，他好奇了，随之露出了本性，只见他伸长了脖子，鬼鬼祟祟的往车里偷看。
汪姬搭着老爷子的手，满面春风的从车里走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这栋大房子。
“繁漪啊，到家了，感觉怎么样？”老爷子问道，神情间透出一丝自豪。
汪姬没有说话，看着看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殊不知，旁边那个弯腰耷背的老管家一直在偷看她，上上下下，目光好奇而又警惕。
“走！”老爷子招呼一声，两人携手进屋。
旁边的雷格生连忙低头做温顺状，人一过去马上又抬起头看着。家里居然多了个女主人，他甚至都忘了迈步。
“妈妈呢？我要妈妈！”
这时前面车里传来一个童音，雷格生扭头看去，只见司机打开副驾驶的门，一个奶妈抱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车里出来。
连孩子都有啦！雷格生彻底懵逼了，看着这个小男孩，直到奶妈抱着他进门。下一秒连忙撩起长衫，一溜小跑着进屋。
“咔！”
“前面的都很好，就是叮当，奶妈抱着你进屋的时候，你要盯着雷爷爷看。”
演童年周冲的小演员是个叫叮当的小童星，他妈妈就在现场陪着，一听到导演说话，连忙跑过来把导演的要求重复了一遍。小家伙挺老练的，还不住地点着头。
“雷老师，就刚才孩子进屋这一小段，咱们再来一条，您受累。”李绍红对雷格生很客气。
“没事，没事。”
老雷乐呵呵地摆摆手，又逗着小叮当道：“小叮当，待会你进屋的时候要看着爷爷。你想啊，你回家了，这里怎么还有个老头子呀，你肯定会感到奇怪，对不对？”
“对！我知道，雷爷爷。”小叮当大声回答。
于是这小段拍的很顺利，一条就过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镜头，但王大伦却看得很过瘾。两个老戏骨对细节的把控，演绎得简直惟妙惟肖。
还有就是他发现原来汪姬很漂亮。以前看《京城人在纽约》的时候，总感觉这个女人长的挺怪的，漂亮谈不上，而且还老相，但今天看到她的真人，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妩媚，尤其是穿着旗袍，浑身散发着熟女的风韵，特别漂亮！给人的感觉特别好！
接下来几天主要是拍周萍和繁漪的情感戏。李晓婉经常开玩笑说他跟赵先生长的有点象，当他真的看到赵文轩时，感叹只有一个字“帅”！
仔细看会发现他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缺点，脸部轮廓分明，组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笑起来还有酒窝，看上去十分儒雅温和。
王大伦对比一下自己，可能脸部轮廓有点象，五官单个拿出来似乎也不落下风，但组合起来却没有人家那么协调，显得有点生硬。但怪就怪在很多人都会说他们就象俩兄弟，如果单看背影，还真不太容易分清。
王大伦每天都在剧组混着，大家都知道他是演周冲的演员，制作人李晓婉似乎又很喜欢他。加之小伙子人不错，谦虚好学，忙的时候会很热心的搭把手，所以大家都很愿意跟他亲近。
王大伦原本还想着能在剧组看见田海容，可惜十来天过去了，没见着人，就连袁丽都没见人影。一打听才知道剧组虽然跟演员签了三个月的合同，但拍摄时主要为了迁就那几位港台明星的安排，因为他们的时间是买断的。所以内地的小演员们只能是听通知，随叫随到。
而且有一点他感觉剧组做的很不地道，一般来说剧组都会安排房间给演员有个落脚的地方，但是这里没有。除了几名港台大腕住在豪华的星级宾馆，其他演员住宿自理，连打车费都不报销。
终于毕业了。大家拍了毕业照，吃了顿散伙饭便各奔东西。离别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伤感，因为这种感情在之前的两三个月中已经散发太多了。
王大伦依旧在宿舍里蹭住着，主要是跟剧组离得近，方便！
六月末的一天他在剧组碰见了袁丽。这天他来的比较晚，袁丽已经化好妆坐在那里候场。
“袁丽姐，你来啦！”
“咦，大伦！今天也有你的戏？”袁丽看到王大伦很高兴，她今天是第一次来剧组，谁都不认识，只能一个人捧着剧本坐在那里发呆。
“没有，我每天都过来，反正也没事，过来学习学习。”
“呵呵，那也挺好的。”
聊了没多久，袁丽就惊讶的发现，几乎所有的人在经过的时候都会亲热地跟王大伦打招呼。
“没想到你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袁丽羡慕道。
“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呗！对了，袁丽姐你今天演哪出戏？”
蓝表妹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演好了还是很出彩的。
“就是蓝表妹和繁漪、周萍在咖啡馆的那段。”袁丽明显有些信心不足，“听说汪姬和赵文轩都很厉害的，我跟她们都不熟悉，不知道能不能演好。”
“肯定能行的。”
袁丽演的蓝表妹是个什么事都能豁得出去的那个时代的年青人，新派大小姐，留洋归来，会骑马，男子气十足，人未到笑声先到，这么一个角色。王大伦倒是觉得她跟欧阳兰兰、杜小月都是一种类型，很适合袁丽。
“繁漪的那个追求者谁演的？”他又问道。
王大伦记得这场戏里还有这么一个龙套，剧本里写的很猥琐，据说是会请人来客串。
“是巩翰林老师。已经来了，刚才我还看见了。”袁丽道。
王大伦四处找了找，可不，一个瘦小猥琐的身影站在导演身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西服，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请他来客串这个角色还真是挺贴切的。
上午因为有两场戏出了问题，袁丽的戏要推辞到下午。中午王大伦帮她领来了盒饭，两人挤在一张长凳上吃饭。
“他们怎么这么舒服！”
不远处几位港台大腕正围坐在树荫下，他们有桌子有躺椅，还有助理伺候着，碗筷瓢盆一应俱全，显然不是在吃盒饭。袁丽看着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谁让人家是大腕呢。”王大伦呵呵笑道。
剧组吃饭一般分三拨，港台大腕是一拨；导演夫妇、制片人还有雷老爷子他们一拨；剩下的就是他们这帮小演员和工作人员，蹲在院里扒盒饭。
其实这种情况很正常，咖位不同，享受的待遇自然不同，要不然怎么他们能住星级酒店，你丫的只能待在家里等通知，一来电话就得屁颠屁颠的赶过来候着，打车费还得自理。
“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演员就不是人了！”袁丽嘴里咕囔着扒着盒饭，可能是盒饭不配胃口，她边吃边皱着眉头。
这时一阵香味飘过来。
“真香啊！”袁丽象只小狗一样抽着鼻子，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找去。眼睛突然一亮，摄影棚门口，正在煮着一锅香喷喷的肉汤，一个老太太掀着锅盖正在往里面投料，看样子差不多已经煮好。
“我得去盛碗汤。”袁丽拿着一个空碗就要过去。
“哎，那不是……”
王大伦想拉住她，却没能拉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跑过去了。
“嗤！这谁呀，这么不懂事！”
“新来的呗！演蓝表妹的，跟大伦认识。”
“喂，大伦，你怎么不提醒她呀？这是她能喝的嘛！”
周围吃饭的人群里就有人小声议论，有热心的就直接跟他说话。
“我还想拉住她呢，可惜没拉住。”
他愁眉苦脸地解释着，目光担心地看着那边，但愿这姑娘不要碰一鼻子灰。
只见她跑到那老太太跟前，伸着碗，说了句话。隔着有段距离，没听清，估计是想捞碗汤的意思。老太太很惊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结果压根就没理睬她，转过身去，用勺子使劲搅着锅里的汤，一声不吭。只留下背后一个女孩伸着碗，孤零零的站着，跟个要饭的似的，还没要着……
哎呦喂，这画风！王大伦简直都不忍直视。
还好，拿着空碗跑回来了。他最怕小姑娘受不了屈辱，哭着跑了，这样就难收场了，还拍什么戏呀。
“那啥……你刚才跑的也太快了，我想拉来着，没拉住。那汤是专门为那些人熬的，没咱的份。”他想了想，还是小声解释了一句。
“嗯，我现在知道了。”
声音还挺冷静，王大伦偷偷瞟了她一眼，哟，只见她脸色铁青，正在大口大口的扒着盒饭，然后狠狠地嚼着，肯定是把盒饭当成那熬汤的老太太了。
午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袁丽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下午拍戏的时候，一连ng的十几条，一条比一条差，到最后这姑娘变得都手足无措了。
“啪！”导演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把手里的剧本狠狠地摔在凳子上，从监视器后面冲出来：“袁丽，你怎么回事？你会不会演戏？这么多人陪着，好玩啊！”
袁丽知道自己理亏，压根就不敢回嘴，眼睛里的雾气慢慢弥散开来，聚集成水汽盈盈在眼底，她想努力逼回去，却依旧滑落在脸上，简直就是一个小受气包。
咦，印象中银幕上那个泼辣的杜小月怎么不见了？
这时还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就是，你的情绪根本就不对，这不是闹着玩嘛。这大热天的，你得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这样……”
嗨！人家汪姬和赵文轩都没说话呢，你装的哪门子的大瓣酸！王大伦一下子对巩翰林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你丫的也算是个表演艺术家，干嘛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他实在看不下去，便走上去硬着头皮建议道：“导演，要不休息一下。”
其实片场很忌讳这种自作主张，李绍红目光严厉地扫过来，他只能涨红了脸，双手比划着。总算李绍红卖了他一个面子，手一挥：“休息十五分钟。”
“谢谢你啊！”袁丽走过来小声道谢。
“没事，没事。别哭了，小心把妆弄花了。”他搬了个长凳过来，安慰道：“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演好的。”
袁丽坐下来点点头，总算止住了泪水，回过头想找人，却发现那家伙已经跑到导演那边去了。
“导演，刚才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她挺可怜的。”王大伦抓着头皮跟导演道歉。
“没事！我刚才也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休息一下也好。”李绍红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很大度，还朝他笑了笑，接着又提醒道：“你也该做好准备了，过两天差不多就该轮到上你的戏了。”
“明白了，导演。我一定做好准备。”
第十六章 我的翅膀折了
脸细细地刮过，头发理得很整齐，抹上了发胶，三七开油光锃亮。上身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下身浅色的西装短裤，腰间黑色皮带，纯白的长筒袜，脚上蹬着浅色皮鞋。
王大伦细细地打量着大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经过化妆师的手整个人果然嫩了许多，没想到自己还有小鲜肉的潜质。
“噗嗤！”旁边有人笑出声来，“别再照了，你已经够帅了。”
田海容就在旁边化妆。她是前两天到剧组的，因为有了上次的交集，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昨天她已经拍了一场戏，讲四凤如何进周家当佣人。这一段剧本上没有，是李绍红临时加进去的，主要是为了说明四凤和鲁大海的感情，为后面的剧情发展加一个铺垫。
剧本中没有特地交代四凤的性格，原著中的四凤应该是说话很大方，很爽快却很有分寸。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田海容第一天饰演的四凤是不成功的，感觉放不开，有点唯唯诺诺过于胆怯。但李绍红却很高兴，说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四凤。
田海容的头发不够长，化妆师正在帮她加一条假辫子，四凤的麻花长辫是标志性的。她脸上已经化好了淡妆，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丝绸上衣，领口象旗袍的那种，深土黄的裤子，腰间还束着一条蓝色的围裙。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很符合原著中对四凤的描述：脸上红润，是个健康的少女，整个身体很发育，走起路来过于发育的乳.房明显地在衣服底下颤动着。
“王老师……”
“别，我算怕了你了，千万别再这么叫我，我怕出去被人打，喊我名字。”王大伦举双手投降。
这丫头报复心挺重，当她知道自己比她才大一岁，只是电影学院的大专生，感觉上次老师，老师的叫的很吃亏，就故意还这么叫，让他难堪。
这会可不象新世纪，连个打杂的都被老师老师的叫着。那可一定要有点成就的才能被这么叫。王大伦为什么在剧组受欢迎？除了上面有李晓婉罩着，本身又谦虚好学热心之外，关键还嘴甜，管那些上点岁数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叫的他们心里很舒坦。
但他自己要是被人这么叫着，那就是调侃了，没看到屋里的几个化妆师听到小丫头喊他王老师，都忍不住笑起来。
“喂，我说，待会咱俩演对手戏的时候你带着我点。”
好嘛，不喊老师直接变成喂了，喊声哥能死啊！好歹我还比你大一岁呢。所以说这人那，就不能混太熟，刚来那会一副战战兢兢胆小的样子，如今都敢蹬鼻子上脸了。王大伦暗自腹诽，没好声气道：“你昨天不是演的挺好的嘛！导演都说了她要的就是你这个。”
“你都拍过电影了，我还听导演说你话剧也演得挺好的，肯定有经验。我就是担心自己演不好。”田海容抿着小嘴，说着又瞬间变脸，露出一脸粉丝状，道：“而且今天不一样，今天我要跟赵先生第一次演戏，我真的很紧张，他真的好帅的！”
王大伦很看不惯她的花痴样，道：“咱俩是半斤对八两，你只要按照导演说的去演准没错。”
其实剧本研究了这么久，他对周冲这个人物还是有点小想法的。但昨天李绍红很明确的告诉他，演周冲的时候一定要突出他的年少天真。换句话说就是卖萌，卖萌，再卖萌！
李绍红是个很有主见、很强势的女导演，一定要演员按照她的思路去演，就连赵文轩在拍戏中稍稍有点自我发挥，就被她“咔”了。所以王大伦心里的这点小想法压根就没敢在她面前提。
张远可以允许演员在适度的范围内发挥，而且愿意跟你讨论；老贾很没谱，可能是因为他没有任何表演的经验，所以任你自由发挥。但是在这里，李绍红却给你划定的框框，之前做的功课都白费了，其实是件很糟心的事情。
两人正聊着呢，这时副导演在门口探进个头来：“小田，好了没有？要开拍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就一分钟。”化妆师手忙脚乱地别上发夹，又在刘海上喷了点发胶，总算大功告成。
“action！”
随着“啪”的一声打板，赵文轩坐在餐桌边，两只手握着放在桌子上不停地动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下一秒田海容端着早餐走进来，赵文轩的目光被她吸引，一路跟着她。田海容走到他身边，放下早餐，赵文轩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问道：“你哥哥叫鲁大海吧？”
田海容原本就一直为哥哥担心，这一冷不丁，心里慌张，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连忙蹲下身子去捡……
“是的，大少爷。”小丫头低着头，拿着托盘，唯唯诺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赵文轩显得很大度，还跟她聊起自己跟鲁大海喝酒的事情。
她想为哥哥辩解，虽然大少爷很和善，但她还是很紧张，低着头，手指搓着围裙的下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其实他是为了工友不得不这样做的，他们都很穷，不是有意要跟老爷作对的。我哥哥是好人！”
赵文轩原本就在为这件事苦恼，一方面是父亲的逼迫，一方面又面临着良心的拷问。他放下碗，叹气，嘴里轻声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呢？”
小丫头以为是在问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少爷，你是在问我吗？”
咦！苦恼之际，突然有朵解语花。赵文轩微微一笑，饶有兴趣道：“是啊，你在我们家所有的事情都看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丫头手指依然玩弄着围裙的下摆，低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做事要凭良心，我觉得您也是个好人。”
赵文轩笑了，他转过头看着田海容，“谢谢你这么看我。”他似乎重新又有了胃口，端起了碗……
“咔！”
“好，过！”
李绍红舒心的笑了，赵文轩的表现当然一如既往的稳定，而新人的表现也相当出色。雅蕾姐推荐的人选还真不错，不但长的漂亮而且很有悟性，比昨天的表现就已经有了进步。
相比田海容，李绍红想到袁丽就糟心。同样是新人，甚至袁丽的起点还要高的多，但就是拍不好戏，甚至跟她说了无数遍都不开窍，现在只能暂时把她的戏份搁置，让她回去再好好准备。
第二场戏总算轮到周冲出场了。这场戏难度不大，主要是讲周冲在房间里找不到前一天晚上梦.遗的睡裤，碰到鲁贵才知道已经被四凤拿去洗了，他感到十分难为情。
毫无挑战，一遍过！
第三场就有些懵逼了。刚开始周萍周冲两兄弟一边吃早饭一边在讲打官司的事情，周冲是正义青年，自然大义凛然为劳苦大众说话，还特意为周萍写了在法庭上念的稿子。
这些都还正常，但当四凤出场，周冲因为睡裤的事情看见四凤很不好意思。王大伦原本想这种不好意思应该是含蓄的，是隐藏在表情下的，是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又忍不住要看的那种，但现在只能按照剧本，周冲象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下子就跳开，然后告诉四凤以后不要乱动他的东西。
周萍误会了，甚至不理睬弟弟直接走人。而周冲呢，下一秒画风就变了，又要读稿子给四凤听，又要帮着四凤干活，并且义正言辞的告诉四凤：我们是平等的。
也许这里编剧想突出倆兄弟一个成熟内敛，一个幼稚可爱的性格，但这中间的转变也太快了，上一秒恨不得想跟对方保持八丈远的距离，下一秒又兴高采烈的缠着对方，这也太闹心了。
第一次他还想稍微收一点，但马上就被导演“咔”了。告诉他要尽量突出周冲的天真纯洁。得，只能是硬着头皮拼命的卖萌，总算是过了关。
这天中午收工的时候王大伦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袁丽出事了。据说是骑马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伤了胳膊，挺严重的，剧组已经着手准备换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袁丽戏拍的不顺利，导演不满意，剧组上上下下又是一大片拳头，她心里不好受，就想着休息的这段时间多下功夫。袁丽为什么要去骑马？还不是因为戏里的蓝表妹有很好的马上功夫。
袁丽出事已经有几天了，这天下午正好没戏，王大伦问清了袁丽住的医院和病床号，便打算去看看她。
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鲜花，拎了个果篮，来到积水潭医院住院部。病床号在vip区，是单人病房，王大伦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神情很憔悴。
王大伦以为是袁丽的家人，连忙道：“您是袁丽的父亲吧？我是袁丽的同学，我们是一个剧组的，叔叔好！”
中年男子似乎愣住了，等他巴拉巴拉说完，才尴尬道：“我……其实我是她男朋友。”
“呃……原来是大哥啊，大哥你好！我叫王大伦。”
王大伦的反应很快的改了口，并做了自我介绍。
中年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好，快请进吧。”
走进病房，只见袁丽躺在病床上，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臂悬吊在半空，她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看见王大伦捧着鲜花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袁丽姐，伤势不要紧吧？”王大伦凑到病床前轻声问候道。
袁丽张了张嘴，话未说出口，眼角的泪水已经留下来了。
王大伦看着挺难受，有心想帮她擦干泪水，但人家男朋友就在跟前，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她的男朋友很有眼色，拿毛巾帮袁丽擦了把脸之后，就拿起热水瓶，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打点开水。”
目送着她男朋友出门。
“很老吧！”
袁丽勉强露出笑脸，总算开口道：“我刚才还听到你在门口喊他叔叔。”
“不是，袁丽姐，我这不是认错人了嘛！我没想到……”
王大伦一脸尴尬的解释，袁丽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没事，他虽然岁数大点，但对我挺好的。这些天也得亏了他一直在医院陪着我。”
王大伦不好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那中年人身上的衣着都价格不菲，肯定是成功人士。他只是询问了一下袁丽的伤势。
袁丽的回答很不好，她的手臂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骨折，而是她的胳膊肘，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鹰嘴完全粉碎了，整个儿手臂摔成了三段，眼下虽然暂时打着石膏，但还要做手术，手术方案至今都还没有出来。
疼痛、担心和恐惧，令她的情绪非常低落，说着说着就嘤嘤地哭了，王大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听到她埋在被子里喃喃自语：“我的翅膀折了……”
第十七章 笑场
糟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几天学校那边又来了通知。宿舍要粉刷整修，以便新学期迎接新生入住，暑假没有回家的学生可以另行安排，但象他这种已经毕业了的，自然是扫地出门。
于是王大伦只能去找房子。这年头不象后来，房产中介满大街都是，真要租房子还是一件挺费劲的事情。好在老贾帮着介绍了一套，就在他租住的小区里，顶楼，一室户。
一室户就是那种没有客厅，外间就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就几个平方，里面一间房间，有卫生间。王大伦去看了一下，挺干净的，家具啥的都有，只要再买些生活必需品就能入住，而且小关这地方离着北影厂也近，就隔着一个元大都遗址公园。唯一就是价格稍微贵了一点，一个月要八百。讲了讲价，硬是没讲下来，房租半年一付，外加一个月的押金。
老贾暑假没有回家，窝在出租屋里写剧本。据说是他们青年电影实验小组的一个组员主动提出他可以搞到一笔钱拍一部类似偶像片的东西。
偶像片原本跟他们成立实验小组的初衷没有任何关系，老贾心里并不乐意，但此时的老贾人穷志短，似乎又看不到前面的方向，也只能硬着头皮做。老贾本不善此道，写不出这种商业性的剧本，心情很烦躁。王大伦搬过来以后，老贾每当烦闷的时候就过来找他喝酒。老贾的酒量一点都不大，经常喝醉。喝醉了就拍着他的肩膀吹嘘：下一部戏一定让他当男主角，偶像剧啊，一定能红！
王大伦依旧每天去剧组。蓝表妹换了一个叫夏丽新的演员，国家话剧院的，表演功底很深厚，一连几天补拍袁丽演过的镜头，前后对比明显，夏丽新的演技确实要比袁丽高出一筹。
周冲的戏份很散，基本上都是穿插在各个情节中，时而跳出来卖一下萌，刷刷存在感；时而喊上几句口号，表明进步学生的身份。
他现在已经彻底放开了，不再起什么幺蛾子，导演说怎么演就怎么演，倒也轻松。不象拍《东宫西宫》时，几乎每场戏都要拼尽全力，跟斯汉两个人要死要活的。
傍晚，小剧场。
这场戏讲的是周冲带四凤到学校剧场看他主演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四凤看的很激动，第一次感觉原来爱情是这么美的。演出结束后周冲又把四凤介绍给他在剧社的同学。
脸上涂得煞白，眼影，口红，蕾丝束腰长裙，胸前还顶着两大坨，王大伦感觉自己特羞耻，都不敢照镜子。临出门时化妆师还给了他一个金黄色卷毛的发套，这玩意戴着忒热，只能拍的时候再戴。
“噗嗤！”
王大伦看着捂着嘴笑的田海容，表情很郁闷：“有什么好笑的？”
“咯咯，你是我见过的最丑的朱丽叶。”
“我这不反串嘛！你要是演罗密欧，我保证你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娘的罗密欧。”王大伦翻着白眼吐槽道。
“哼，我保证是最帅最威武的罗密欧。”
切，就这小身板还威武？胸前的两块肉都藏不住。王大伦瞟了她一眼，懒得跟她打嘴仗，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跟她斗嘴根本就斗不过。
今天这场戏是重头戏。主要是人多，一大堆群众演员，剧组还专门请了六七个专业演员跑龙套，演周冲剧社的同学。
原本剧本对这场戏的描述是周冲和剧社的同学在台上演《罗密欧和朱丽叶》，四凤在台下看的很激动，想象着自己的爱情。
至于台上演什么剧本里没交待，结果导演选了罗密欧服毒自杀的那一段。好嘛，这下就没王大伦什么事了，只要往桌子上一躺，扮死人就行。然后演出结束把四凤介绍剧社的同学，大家乱哄哄闹一通。
王大伦和田海容化好妆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群演还有六七位演周冲同学的专业演员都已经到位了，两位导演分别在给龙套和群演说戏。
“大伦，小田，你们过来。”
李绍红招呼他们过去，介绍道：“这几位都是国家话剧院的演员……”
同时介绍了他们演的各自角色，王大伦和田海容不用介绍，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剧中的两个主要角色。
别看这六七位专业演员是跑龙套的，王大伦的目光从一个个人的脸上掠过，还都挺面熟的，若干年后都活跃在电视荧幕上。咦，这里还有一位，卧槽，这不是大鼻孔周嘛！
哈哈！这一刻王大伦突然感觉道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看过两年就要大红大紫的尔康和小燕子居然都和老子合作过，而且他们还是给老子打下手的。
龙套也分大龙套，小龙套。大龙套化了妆在台上配合王大伦，哦，不对，应该是王大伦配合演戏的演员。至于小龙套都是最后出来起哄的，比如大鼻孔周就一句“你好”的台词。
因为都是专业演员，尤其是两个大龙套是国家话剧院的，演罗密欧和神父，小菜一碟的事情。所以李绍红就简单的讲了一下剧情，然后大家再对一下词就直接开拍了。
王大伦特简单，直接在台上的桌子上一躺，装死人，只要不动就行。然后就是演罗密欧的那位在台上晃来晃去，哔哩哔哩的煽着情，最后拿起冒充毒药的可乐喝下去嗝屁。接着神父出来又煽情了一番，群演们再雷鸣般的掌声。
“卡，过！”
“好。”李绍红拍着巴掌，喊道：“接下来，一喊开始，大家就开始退场。那两个女孩，要献花的，花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旁边工作人员连忙把两束花递到指定的两个演女学生的群演手里。
李绍红点点头，喊道：“好，大家辛苦了，各人员就位，争取一条过，完了就收工了。”
“开始！”
剧场里的观众开始哗哗哗的退场，只有田海容还坐在那里，眼睛亮晶晶的，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中。
两个安排好的演女学生的群演拿着两把塑料花跑上台来献花。
“周冲，祝贺你们演出成功。”
龙套们也纷纷上来祝贺：“周冲，你演的太好了。”
“哈哈哈，你们怎么也夸起我来了。”王大伦笑着，涂满****的脸上满是自豪。
这时，龙套甲指着台下的田海容，挤眉弄眼道：“周冲，你还没有跟我们介绍台下的那位姑娘呢。”
“就是呀。”
“快点介绍啊！”
众龙套纷纷起哄。
台下的田海容羞涩的低下头。
“好，你们等着！”
王大伦很爽快地答应，跳下戏台跑过去，“来，四凤，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剧社的同学。来啊！”
田海容扭捏了一下，然后跟着他走到台前。
众龙套或从台上下来，或在台上蹲着，王大伦一一给田海容介绍，大家都很有礼貌的向她问好。
“这位是王楠。”
“你好。”
“这位是姚平。”
“你好。”
“韩文。”
“你好。”
第四个龙套就是大鼻孔周，他就蹲在戏台上，居高临下，王大伦一扭头就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和那标志性的鼻孔。
“小林……噗！”
他本来脸上是挂着笑容在为田海容介绍同学，此刻彻底绷不住，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好在他反应快，连忙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举手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人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笑场了？什么情况？
“卡！”
李绍红一脸莫名其妙，问道：“大伦，怎么回事？”
王大伦总不能回答：导演，我看到表情包了。
只能迅速平复情绪，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不起，导演，重来吧。”
“好，准备——action！”
王大伦抬手指向大鼻孔周，扭头……
“噗！”
居然又笑场了。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刚才明明想强忍住的，但只要一看到大鼻孔周，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连忙主动向李绍红打招呼：“导演，我需要调整一下。”
李绍红其实也很纳闷，特地走过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可笑的？”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我有点神经过敏了。导演，我出去吹一下风，就两分钟。”
其实龙套们都演的非常认真专业，王大伦感到很抱歉，但他又没办法解释，只能选择遁了。
李绍红无奈，摆摆手，道：“那大家就休息两分钟吧。”
好在王大伦之前的表现一直很稳定，在他身上的ng很少，要不然恐怕导演就要发火骂人了。
外面比里面凉快，他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睛，脑子里再把戏过一遍，再吸一口气，ok！
这是他在拍《东宫西宫》时，自创的让自己能快速进入状态的一个方法。挺管用，终于没有笑场，晚上的最后一个镜头总算是过了。
第十八章 拧巴和痛哭
“爸，没睡的吧？”
“哦，我刚收工。妈呢？”
“又到隔壁打麻将去啦！我不累，每天就一点戏。多多呢，睡了？”
“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什么时候回来？起码得把这部戏拍完，我看怎么的也要到九月份吧，国庆节以前肯定能回来。”
春天的时候，老家搞电话村，家里通上了电话。从那以后王大伦有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搬到出租屋，这里原本就装了电话，更方便了，每天回来只要不是太晚，就跟父母和年幼的妹妹聊一会儿。
上辈子他是孤儿，小时候总羡慕人家有爸爸妈妈，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长大后流浪在各个城市，饱尝人情冷暖，一直很希望有个家，却始终没办法实现。
记得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拨号时心情很忐忑，但拨通了电话，当他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那一刻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家。
父母总是心疼长途电话费贵，没说上几句就急急地挂上电话。可惜今天回来的晚，没能跟妹妹说上两句。妹妹比他小一折，是计划生育失败的产物，取名王多多。
王大伦很喜欢多多，因为多多很崇拜他，每次通电话的时候都会问：“哥哥，我什么时候会在电视机里看到你呀？”
挂上电话，王大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茶的习惯是现在这具身体延续下来的，茶叶是家里寄来的自家产的今年的春茶。
因为是顶楼，白天炽热阳光积攒的热量还未散去，房间里很热，电风扇哗啦啦吹着，王大伦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缺乏安全感，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担心会露出什么马脚，每天睡觉前都会把这一天的事情想一遍，时间长了就养成了习惯。
今天接触的那帮龙套挺有意思的，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晚上拍摄结束卸妆的时候大家还聊了一会儿。原来他们都是国家话剧院的，大部分是中戏毕业的，只有大鼻孔周是上戏，哦，用他们傲娇的说法是上戏应该叫做中戏华东分院。大鼻孔周和田海容因为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两人还聊的挺投机。
看得出来，他们对王大伦和田海容能在《雷雨》中扮演主要角色都很羡慕。因为他们在国家话剧院就是跑龙套的，偶尔会在影视剧里客串一下什么的，都是名副其实的龙套。
跟他们相比王大伦感觉自己的确是踩了****运了，但同时也隐隐有了危机感。他感觉自己近期有些过于放松了，虽说戏是拍得挺顺利的，却没有了拍《东宫西宫》时的那种创作激情，表演过于流于表面了。
……
“卡！”
“大伦，还是你的问题，太紧，不自然。”
李绍红有些头疼，就这么简单的一场戏已经ng六次了，问题都出在一向很稳定的王大伦的身上。
“对不起，导演，再来一次。”
王大伦也很郁闷，他昨天晚上刚刚想好，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把今天要拍的内容揣摩了好几遍，情绪充分融入到角色上，就等着拍摄的时候一下子爆发出来，但没想到一开始就不顺利，导演不满意，他自己也感觉到很别扭。
“不不不，你一直在犯同样的错误。周冲第一次到鲁家，是新奇的；看到四凤是打心底高兴的。你现在的感觉不对，显得过于沉重，没有把那种新奇和雀跃表达出来。”
李绍红很无奈，今天王大伦就象变了一个人，始终进入不了状态，显得格格不入。她看出来，王大伦不是不认真，而是太过于认真，以至于用力过猛，适得其反。
“这样……”李绍红看了看表，摆手道：“休息二十分钟，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不要太紧，只要把以前你那种放松的状态拿出来就行。”
“知道了，导演。”
王大伦其实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有些不甘心，他感觉自己完全可以把周冲演绎的更好。
虽然大专只读了两年，但他也算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的学过体验派和方法派的理论。比如《东宫西宫》中的小史，他的感情是真实的，走的是体验派的路子。反观周冲这个角色，他不可能有富二代的经历，只能凭借想象，凭借上辈子的生活经验，用其它感情去替代，这就是方法派。
比如现在这场戏，周冲第一次来鲁家，也是一个富家公子第一次来到贫民区，看到地上有个水塘，人走过去很容易滑倒，他就会感到很新奇，会跟四凤去说。这种感情他原本可以用某一天看到京城的蓝天白云这种新奇感来替代，但他觉得太假，想用自己的真实情感去表达，结果几次尝试都不成功。
“喂，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拧巴呢，什么情况？”田海容踢了踢他的脚，道。
“没什么情况。”
王大伦心里烦，但毕竟连累人家拍了好几条，不好恶语相向，又冲着一起演对手戏的雷格生抱歉道：“老爷子，对不住啊！”
雷格生摇着大扇子，在他对面坐下来，笑着道：“没事，没事，这演戏谁都有拧巴的时候，没事！”
王大伦跟老爷子关系处的不错。雷老爷子好酒，戏前戏后习惯喝两口，王大伦有时也会去蹭口酒喝。
“我觉得你是不是想换种演法？”雷恪生道。
“也不是说要换种演法，就是……我就是觉得我之前演的太单薄，应该能把周冲演的更好。”王大伦苦恼道。
“你瞧，问题就出在这儿。”老爷子敲着桌子道。
“老爷子，您帮我说说。”
别看雷格生岁数一大把，但人家可是五十年代中戏的高才生，还有几十年的表演经验，王大伦是真心请教。
“其实导演刚才已经跟你说了，不要太紧，要放松地演。你以前不是演的挺好的嘛，我可是没有看出有什么单薄的地方。”老爷子乐呵呵道。
“可我总觉得不真实。”
王大伦确实是犯拧巴了，而且还有钻牛角尖的趋势。
“那你觉得什么是真实的？”
“就象您演的那样，就刚才您跟小田的对戏，我就觉得挺真实的。”王大伦道。
“哈哈，我这可是本色表演。在家我也是四把手，上面还有老伴儿子闺女，我都得听他们的，这你可学不来……”
“爹，您喝水。”这时，田海容拿了两瓶水过来。
“哟，还是我闺女知道疼人，这一上午的，我还真渴了。”
“谢谢啊。”王大伦接过水，谢了一声。
“甭谢，拜托二少爷待会给力点，咱们能拍的顺利点。”小丫头嘴上可不饶人。
王大伦倒是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行吧，我一定给力。”
“老爷子，您接着说。”
“你演的周冲，那是从小在富贵窝子里长大的少爷，你想找他的这种真实感，怎么找？咱们新社会哪来的少爷，我看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少爷。所以啊，你也别再想真实不真实了，就象你之前一样，把他的天真和活泼演出来就行了。”
得，都这么说。王大伦还是有些不甘心，但考虑到不拖累拍戏进程，他只能选择了妥协。只是一下子从原来的状态里还有些出不来，又接连ng了几次，待李绍红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总算是过了。
好在下面几个镜头，基本上两三条就ok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王大伦的这个毛病时不时的就会发作。不过他也挺识相的，这大热的天，大家的心情都很烦躁，只要发现走不通，他马上就会换回原来的画风。搞的李绍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拍摄，《雷雨》终于到了尾声，周冲参加新四军的桥段，李绍红没拍，估计也是觉得太过雷人。
这天是最后一场戏，八个主要角色全部到场，四凤和周萍是亲兄妹的真相终于揭穿了，四凤接受不了跑出去要自杀，周冲及时赶到救下她，繁漪自杀，周朴园中风。
这场是整部电视剧的重头戏，一直从傍晚拍到凌晨。
“快点，快点，估计快要天亮了，大家再加把劲，争取把镜头全部拍完。”
李绍红在现场指挥，屋里的戏包括繁漪自杀全都拍完了，只剩下四凤冲进雷雨中，要自杀，周冲救下她的场景。
工作人员快速地布置着道具，路灯旁边的绿化带上放了两根断开的电线。
咦，这灯亮着，电线为什么是断开的呢？好吧，反正后期还要做特效。三根消防龙头朝天打着，营造出瓢泼大雨的场景。
“小田，大伦，你们把自己先淋湿。”
“好！”
“action！”
田海容在大雨中哭着奔跑着，突然一声巨雷吓的她抱着头停住了脚步，那个残酷的事实让她恍惚，寥无生机。突然她发现了绿化带上的电线，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颤颤悠悠地伸出手去，去了却这痛苦的人生。
“四凤！”王大伦从后面追上来，蓦然发现，顿时惊叫一声：“不——”
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搂住田海容，田海容顺势晕倒在他的怀里。
周冲抱着四凤哭泣的这场戏是整部电视剧中周冲最有爆发力的一场戏，王大伦为此准备了很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情绪始终感觉到不是太到位。
他抱着田海容低声啜泣，只听见声音，却不见眼泪下来。他为什么要哭？他爱四凤，四凤却不爱他，四凤爱的人是周萍，实在是找不到要哭的理由。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枪响。按照剧情周冲并不知道屋里是谁开的枪，是谁死了，他只是觉得害怕，抱着四凤大哭。但王大伦知道是繁漪自杀了。
他记得老师上课曾经讲过，其实演员是个挺单纯的职业。你只需要选择相信，相信本身，相信情景，相信故事，相信对手，自然就能演出好戏。
这一刻他相信了。最爱自己的母亲死了，父亲又不爱他，他又成孤儿了。悲从心中来，他猛然抬起头，张大了嘴巴，喉咙却被一口气堵住，只能发出“噶噶”的声音。
终于这口气从喉咙中冲出来，他这才哭出声来，泪水交杂着雨水在脸上流淌……
李绍红原本想“卡”的，但紧接着她却惊讶的发现王大伦脸上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他真的哭了，而且还哭得那么伤心，甚至让她的鼻子也酸酸的。
“卡！好！”
田海容总算不用装昏迷了，迫不及待的想从王大伦的怀里挣脱出来，刚才这家伙抱得自己真紧，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死人啊！导演都喊卡了，还不放手？想吃老娘豆腐还是咋的！
田海容刚想发飙，却看见王大伦依旧抑制不住哭泣，鼻涕还拉的老长。
咦，真恶心！
“喂，喂。”田海容推了他两下，“干嘛呀，哭得这么伤心？”
“啊！拍完了？”
王大伦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臂，想帮着小姑娘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第十九章 丢钱包的小女孩
九月，戏拍完了，王大伦打算回去一趟，毕竟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要告别的人不多，临行前他给老贾打了电话，去刘家告了个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贾的屋里多了一个女孩子，一个摄影系毕业正在读研究生的师姐，曾在老贾拍《小山回家》时担任过摄影。自从有了红袖添香，老贾在开学前完成了那部《夜色温柔》的偶像剧的剧本创造。
唯一要说遗憾的是，今年韩国办了个釜山电影节，张远拿着《东宫西宫》去参展了。走的时候由于王大伦的戏还没有拍完，只能交之失臂，话说两辈子加起来他都从未坐过飞机，出过国。
回家，原本是乘火车到省城杭.州，然后再转坐大巴。但到了魔都，王大伦提前下了车。先坐地铁到人民广场，再坐大巴到了一个叫张江的地方。
张江，隶属浦东。如今正是浦东大开发的时候，张江到处是工地。王大伦对这里很熟悉，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建筑工地。
“喂喂喂，做啥子哟？”
正当他要往里走，一个看大门的大爷走过来叫住了他。这位大爷看着面生，王大伦没有印象，但那口川音却让他听了很亲切。
“大爷，这里有个叫王大伦的娃吗？”他也刻意操着一口川音问道。
“叫啥子？”大爷似乎没有听清。
“王，大，伦。”
大爷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得，这里没得叫王大伦的娃儿。”
王大伦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又问道：“那王二狗呢？他是这里的包工头。”
大爷依旧摇头，“没得，这里的包工头姓黄，草头黄，是我的外甥。没得叫王二狗的。”
也许大家是老乡，大爷还关心的问了一句：“娃儿，你是找人的吧？我们这里没有，你可能找错地方了，这里有十几个工地。”
“哦，谢谢大爷。”
王大伦不可能记错的，上辈子他在张江干了三年，这里是他打工的第一个工地，做小工，抠门的包工头只给他开三百块的工资。
这样也好，原来的王大伦不存在了，不用在这个世界上受穷受苦了，这也许是个最好的结果。他心里莫名的一阵轻松，似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最后的一桩心事终于了却了，他重新收拾心情，回到了市区，他要买些礼物送给这一世的父母和妹妹。
淮海路，这条魔都著名的购物街，上辈子他从未来过。魔都还有一条更著名的购物街——南.京路，但他却听说南.京路是外地人逛的，本地人都逛淮海路。
淮海路两旁清一色的各种专卖店，里面的价格贵的让人咋舌。也许那句“本地人都逛淮海路”是他们的自我标榜，毕竟这些专卖店的商品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王大伦正要寻找公交车站去那条著名的外地人逛的购物街，却发现不远处彩旗招展，音乐喧嚣，很是热闹。走近一看，是一家百货商场开张，巨大的条幅上写着“开业大酬宾”，大门口的舞台上漂亮的姑娘们载歌载舞。
他对这种三流的歌舞丝毫不感兴趣，随着人流挤进了商场。这里面的商品价格还算公道，原主人的记忆清楚的告诉他家人的喜好，他给父亲买了双皮鞋，给母亲买了两件漂亮衣服，给妹妹买了个正版的hellokitty的书包。
下楼的时候王大伦在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用杂志折叠的钱包，颜色花花绿绿的，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什么广告纸。王大伦看到这个钱包的同时，一个胖大妈显然也注意到了，只是王大伦离得近，当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时候，那位胖大妈只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悻悻然走了。
打开一看，哟，里面的钱还真不少，三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有些零钱；一把钥匙；一个学生证；一张塑封的挂牌。
丢钱的还是个小孩子，孙丽，咦，这个名字好熟悉，王大伦很难把记忆中那个霸气十足的嬛嬛跟挂牌的照片上这个头大脸小有些不成比例，额头还光光的小萝莉联系起来。挂牌上写着东方小伙伴艺术团，后面的说明有一个电话号码。
王大伦找到了一处公用电话，试着拨通了挂牌上的电话。对方果然是东方小伙伴艺术团，听说他捡到了孙丽的钱包，对方很热心的帮他查了孙丽家的电话号码。
再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接起：“喂，侬寻啥人？”
很好听的魔都口音，王大伦不会说但能听懂，他用普通话道：“这是孙丽家吗？请问孙丽在吗？”
“是的，不过丽丽不在家。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对方也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声音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听上去似乎有些警惕。
“是这样的，我见到一个钱包，里面有孙丽的学生证和东方小伙伴艺术团的挂牌。我打了艺术团的电话，他们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我就打过来了。”
“是伐？哎呦，真是谢谢你了，你真是个热心人。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拿。”
王大伦有些不放心，问道：“这样，我先跟你核对一下情况，你知道孙丽的钱包是怎么样的吗？”
“哦，好象是用杂志自己做的，里面应该没多少钱……嗯，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学生证和艺术团的挂牌，丢了很麻烦的。”
咦，口气蛮大的，三百多块居然还无所谓？
“你等一下，有人敲门，我去开下门。”电话那头的女子接着又道。
王大伦只能拿着电话等着，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隐隐传来对话声：
“哭什么……哎呦，还有今天的演出费……三百块！哎呦，侬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当心。还好有人捡到了，电话刚刚打到家里来了……”
接着就是女子急急忙忙的声音：“哎哟，这位先生，真是谢谢侬。钱包里应该有三百多块，哦，具体情况我让丽丽跟你讲。”
看来三百多块还是个大数目。然后就是一个少女弱弱的声音传来：“叔叔，你好！”
呃，叔叔？好吧，看在你还没有见到本人的份上。
“你是孙丽吧？你描述一下钱包里有什么东西好吗？”
“好的，叔叔。我的钱包是用杂志的铜版纸叠的，里面有三百二十一块五毛，有学生证，东方小伙伴艺术团的挂牌，还有一把钥匙，是黄铜的，上面印着牛头牌。”
王大伦又翻了一下钱包，“嗯，都对。我在这里的百盛商场捡到的，你来拿吧，我就等在大门口。”
“叔叔，我不认识你，怎么能找到你呢？”小姑娘挺细心的，多问了一句。
“哎呦，你别叫我叔叔，我岁数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王大伦实在有些听不下去，道：“我穿着一件白色t恤，藏青色的裤子。大门口有个舞台，我就等在舞台靠右边的柱子下面。你可要快点呀，我还得要赶火车呢。”
“好的，叔叔，最多二十分钟我就能到了。”
哎哟妈呀，怎么还叔叔呀！
“行，那我等着。”
王大伦一脸蛋疼的挂断了电话，拿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站在舞台右边的柱子下等着。这时，表演已经结束了，他无聊地点了根烟。
第二根烟还未抽完，王大伦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气喘吁吁的朝大门口跑过来，那大大的脑袋，光光的额头，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孙丽。
同时，孙丽也找到了他，似乎不太敢确定，又往旁边看了看，年青的，穿白色t恤的好象就是眼前这个正在抽烟的人。
“叔叔，你是捡到我钱包的人吗？”孙丽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大伦懒得解释，看着孙丽眼睛红红的，一副哭过的模样也挺可怜的，拿出那个花花绿绿的钱包递过去：“给，你的钱包。”
孙丽一看到自己的钱包就眼睛发光，迫不及待的拿过来，细细清点钱包里的东西，脸上顿时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还朝王大伦深鞠一躬：“谢谢叔叔。”
“不用谢。”
虽然称呼有些刺耳，但王大伦看着她一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小姑娘，以后可不要这么粗心了。你的钱包幸亏是我捡到了，要不然很可能就跟你说byebye了。”
“嗯。”孙丽很认真地点点头，投桃报李道：“叔叔，耽误你时间，你还要赶火车，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王大伦起初还有点怀疑，现在看到真人，已经肯定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嬛嬛的萝莉版。他暗叹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爆，在京城难得做一次好事就认识了张远；这次来魔都捡个钱包居然就是未来的嬛嬛。他琢磨着要不要买些彩票，说不定就能中个大奖。
本来他不想麻烦人家小姑娘，但转念一想，让未来的娘娘服务一下还挺有面子的，于是便改变了主意，把手里的两个袋子递过去：“行啊，帮叔叔拿着。”
其实到火车站很方便的，商场下面就是地铁站，可以直达火车站。在地铁上王大伦饶有兴趣的打听着娘娘的八卦，知道了她妈妈很爱她；知道了她舞跳得很好，还随东方小伙伴艺术团出访过很多国家；同样也知道了她学习成绩不好。
当娘娘得知他是京城电影学院毕业的，还拍过电影、电视剧，顿时瞪大了眼睛，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叔叔，我做梦都想拍电影。”
“哈！叔叔相信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真的？”娘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很快又低下头，“可是，我的学习成绩不好，将来肯定考不上大学。”
“嗯，其实京城电影学院，中戏，包括这儿的上戏，文化课的成绩要求不是太高，主要看能不能通过艺考。想当年叔叔的学习成绩也很差，还不是一样考上了电影学院。你只要努力，我想一定行的。”王大伦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谆谆教导着萝莉版的娘娘。
小姑娘听了似乎很受鼓舞，还主动问他要了联系方式，打算以后还要请教请教。
“叔叔，再见。”
火车站的广场上，孙丽和王大伦挥手道别。当他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无意间回头，却发现孙丽依旧站在那里目送着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感动。他不知道将来孙丽能不能考上电影学院、中戏或者上戏，但他知道她一定能红，而且红的发紫。
第二十章 逗逼爹彪悍娘
三个小时的火车到杭.州已是夜幕降临，纵然归心似箭不得不停留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登上返乡的大巴。将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王大伦跟司机打了声招呼在中途下了车。
省道边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两边的田里的水稻刚刚开始抽穗，路的尽头坐落着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大村子。
一下车，那股融合的记忆顿时活跃起来，村口那栋很显眼的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楼就是自己的家。王大伦的步子格外轻快，走到一半突然想起点什么，腾出一只手来，把食指和拇指放入嘴中，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汪汪”两声犬吠，就见一只黄色的大狗从院子里冲出来，一路飞奔，跑到他面前，后腿一蹬，前腿离地，站起来扑进他的怀里，伸长了脖子想去舔他的脸。
“来福，想我了没？不许舔脸！亲热一下行了，咱们回家。”
可来福不愿意，都一年多没见主人了，耷拉着耳朵，呜呜呜叫着就往他的怀里钻。王大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从身上扒拉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妇盈盈站在院门口，呃，没错，就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妇！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看着泪光闪闪的少妇，咧嘴笑道：“美丽姐，我回来了。”
范美丽破涕为笑，“臭小子，一回来就跟老娘没大没小的，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这不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惊喜没有，光剩下惊吓了。这两天没等到你的电话，你爸正纳闷呢，昨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行了，进屋吧。”
范美丽接过儿子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看到袋子上的商标，“咦，你都买啥东西了？”
王大伦亲热地搂着老娘的肩膀，笑道：“给爸买了双鞋，给多多买了个书包，给您买了两件衣服。”
“是吗，给我买衣服了？哟，还是魔都的。”范美丽一脸欣喜道。
“那当然了，我特意到魔都转了一圈，孝敬您和爸。”
进屋后，范美丽迫不及待的把衣服拿出来，在镜子前比划了一番，满意道：“嗯，款式挺新颖的，我都没见过。颜色也好，大小正合适，到底是我的儿子，眼光就是好。”
王大伦笑眯眯的看着范美丽，老娘就是好打扮，爱干净，长的也显年轻，都四十了，走出去说三十出头都有人信。
“美丽姐，我爸呢？”
王大伦在家里转了一圈，没见老爸的人影。
“你爸在村委会呢。”
“我爸去村委会干嘛？茶场的承包费又要涨价了？”王大伦想起前些天老爸在电话里跟他提起的家里茶场承包费要涨价的事。
“承包费早就涨好了，以后每年要多五千。”
提起涨价的事，范美丽就一脸愤愤不平，“他也不知道去争一争，哪怕省个千儿八百的也好。给他一个小官当，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啊？我爸当官啦？这么说以后我就是官二代了。”
家里的茶场收益不错，每年都有个三四万的收入，承包费涨五千其实不算什么。
“屁的官二代，就一治保主任，在村里只能算三把手。这两天他等你电话就是想跟你炫耀炫耀，我看着就生气。还每天假模假式的去上班，家里的活都不干了……”
看得出来这些天老娘憋了一肚子的气，难得儿子回来就忍不住巴拉巴拉开始吐槽。
听到后来王大伦有些忍不住了，只得道：“美丽姐，你啥时候做饭？我今天早饭都没吃，早就肚子饿了。”
“哎哟，你也不早说！家里也没啥现成的，要不你上楼到多多屋里找点零食先垫吧一下，我去隔壁张婶家抓只鸡，再去地里拔点菜。你再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
范美丽爱干净，最受不了鸡屎味，所以他们家从来都不养鸡，想吃鸡或者鸡蛋只能到隔壁家去买。
王大伦提着行李上了楼，楼上三个房间，东面父母住，中间是妹妹的房间，他住在西面一间。房间虽然一年多没住了，但依老娘的性子肯定经常打扫，所以很干净。
王大伦放下行李，先给老爸打了电话。王富贵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也顾不得上班了，在电话里直嚷嚷：“马上就回来。”
果然，不到一刻钟就听见楼下“突突突”摩托车的声音。
王大伦下楼一看，咦！这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总是被不修边幅还要被老娘骂的老爸吗？
头发理了板寸，下巴光溜溜的刮得很干净，白衬衫，黑裤子，皮鞋锃亮，穿得三清四落，哟呵，白衬衫的口袋里居然还夹了一支钢笔。
看到儿子惊讶的表情，王富贵双手一摊，笑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爸，您这打扮一看就不像个村干部，最起码也是个县团级干部。”
王富贵今年才四十一，他和范美丽属于农村早婚早育的典型，不到二十就结婚生子，当然是没结婚证的那种。领结婚证的那会，王大伦还依稀记得自己都快要上小学了。
“你这臭小子，嘲笑你老爸是不是？没大没小的。”
王富贵刚刚当上村干部，又赶上儿子回来，可谓双喜临门，特别高兴。
“爸，你咋跟美丽姐一个口气……”
“还说！什么美丽姐的，那是你妈！没大没小的！咱们家现在也算是干部家庭，要懂规矩，知道不？”
嘿！还干部家庭？老爸，你以前好象不是这么逗逼的。王大伦无言以对，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们爷俩干什么呢？王富贵，你回来的正好，赶紧杀鸡去。”
这时，范美丽挎着个装满蔬菜的篮子，手里还拎着一只鸡，正好走进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哎！”一看到范美丽，王富贵原本身上那股子干部气一下子就散了，武功尽废，点头哈腰着去接老婆手里的鸡。
“怎么着，你就打算这么上手了？赶紧把你身上的白衬衫换掉，万一沾了血，洗不掉！”范美丽眼睛一瞪。
“是是是，你看我一个没注意，行！我这就去换。”
“还有你，傻愣着干嘛，坐一上午的车不累啊，赶紧去歇着。”范美丽一回头看到儿子傻乎乎地看着自个俩，忍不住接着训斥。
“不累，我帮你们烧火吧。”王大伦连忙狗腿道。
“不用，烧火有你爸呢。”范美丽摆摆手，“你去看电视吧，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农村没有有线电视，接收电视节目只能靠楼顶的外天线，家里尽管买了大彩电，也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个频道。
王大伦坐在东边的客厅里，来福乖巧的趴在他的脚边，手里的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着电视机里的节目，没啥好看的。
后面的厨房已经在开伙了，噼里啪啦爆油锅的声音，嚓嚓炒菜声，偶尔还有老妈训斥老爸的声音，这时王大伦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很安宁，这大概就是上辈子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吧。
终于开饭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王大伦爱吃的。王富贵特意开了瓶白酒，“儿子，咱爷俩今天喝两杯。”
“妈，您也倒上。”
范美丽愣了愣，儿子不叫美丽姐叫妈，让她一下子都有些不太适应了，她平时不太喝酒，但今天儿子回来高兴，又见儿子一副诚恳的样子，便爽快道：“那就倒上。”
王大伦最后给自己倒上，举杯站起来道：“爸、妈，感谢你们把儿子养大成人，儿子敬你们一杯。”
“好好好，儿子有出息了。”王富贵颇为欣慰。
范美丽的眼圈却有点红了，但嘴上还是嗔道：“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套，肚子饿了就赶紧吃饭。”
王大伦见老娘又夹了个大大的鸡腿到自己碗里，连忙道：“留给多多吧，让她晚上回来吃。”
“没事，你吃吧。前两天家里刚刚杀过鸡。”只要儿子一回来，范美丽重男轻女的毛病马上就会发作。
相比之下王富贵还是很疼小女儿的，偷偷朝老婆翻了一下白眼，又冲着儿子道：“大伦，你吃吧，多多喜欢吃鸡翅膀，把两个翅膀就行。”
爷俩又碰了一杯，王富贵放下杯子对儿子道：“先说点正事，你都毕业好几个月了。前些日子我专门到县城找了县文化局的侯局长，就是侯卫东，你应该认识，以前在我们村插队的。”
王大伦点点头，记忆中有印象。
王富贵继续道：“我把你的事跟侯局长说了一下，县文化局同意接收你，暂时先给事业编，你看怎么样？”
看得出来父母是希望他能回来的，毕竟能在县文化局工作对于一名农家子弟来说也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但是除了表演自己还能干什么？王大伦想想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只能老老实实道：“我还是想留在京城拍电影。”
王富贵一听顿时着急道：“拍电影是不错，但你在京城也没个正经工作，你说一直会有电影给你拍吗？”
王大伦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但还是执拗道：“我喜欢拍电影，我就是想试试。”
“你……”王富贵一拍桌子，刚想发火，却被范美丽踢了一脚，只能悻悻然道：“那你说。”
其实范美丽也为难的，但当她看到儿子期盼的目光还是心软了，道：“我看既然大伦喜欢拍电影，就让他试试，要是不行回来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那文化局的工作呢？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王富贵很看不惯老婆宠溺儿子。
“文化局的工作怎么了，咱儿子可是京城电影学院毕业的，还怕找不到好工作？再说了，就算找不到，在家种种茶叶或者到县里开个茶叶店都比上班挣钱。”
范美丽一发威，王富贵就没有半点脾气，只能举手投降道：“行，你怎么说怎么行。”
回过头来又对王大伦道：“大伦，既然你妈支持你，那我就没意见。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最多给你两年时间，只当你在京城多读两年大学，要是两年后没混出啥名堂，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回来。另外家里每年给你一万五千块钱，保证你吃喝住宿。”
王大伦一听家里还要给钱，连忙摇头道：“不用，我不用家里的钱，我自己有钱。”
“傻小子，你爸既然开口给你，你就拿着，出门在外没钱怎么行啊！”范美丽瞪了他一眼，道。
“妈，真的不用。”王大伦苦笑道：“我自己卡里现在还有两万多块，足够生活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范美丽奇怪道。
“我今年拍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赚了两万八千块，另外家里给的生活费我也存了一点，加起来就有三万多。另外，我在京城租了房子，还有这几个月的生活费花了一点，现在还有卡里有两万三，身上的现金还有一千多，足够在京城开销了。而且两年的时候，我不相信会接不到一部戏，就算是跑跑龙套也一样有钱赚。”
以前王大伦在电话里从来不提片酬的事，只是说自己的钱够花。范美丽一听，顿时道：“你拍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就能赚两万八？王富贵，你听到没有，咱儿子有出息！我还听说了，人家电影明星红了之后，还要拍广告啥的，这钱哗哗的。咱儿子将来一定能赚大钱。”
见老娘高兴，王大伦也连忙凑趣道：“我以后一定能赚大钱，还要在京城买大房子，把你们还有多多一起接到京城住。”
“哈！还是我儿子有良心，我和你爸等着这么一天。”
看他们娘俩说的热闹，王富贵忍不住泼冷水道：“别高兴得太早，都想拍电影，最后又有几个能成为明星，赚大钱的？你能踏踏实实找份工作，能早点娶妻生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切，我儿子凭什么不能成为明星？不过，儿子话也说回来，找女朋友这件事你也要抓紧，要漂亮的，最好也能找个电影明星，早点结婚。到时候妈给你们带孩子。嘿嘿……”
第二十一章 有意思没意思
王大伦在家待了大半个月，平时没事帮着家里到茶场干点杂活。期间还参加了两次同学聚会，这年头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对还比较单纯，并没有出现比如某些同学势利眼呀，捧高踩低呀，然后猪脚扮猪吃老虎呀，类似于网络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情节。
王大伦在同学聚会上还是很受欢迎的，毕竟他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而且京城电影学院，听名字就很高大上。尤其是同学们听说王大伦还跟归雅蕾、汪姬一起拍过戏，反响就更加强烈了。汪姬的《京城人在纽约》，归雅蕾的《青青河边草》、《雪珂》都曾在电视上热播过，极受观众的追捧，有些女同学还托他要她们的签名。对此王大伦表示为难，这戏都拍完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
当然他人虽然在老家，但跟京城一直保持着联系。老贾的《夜色温柔》花了一个假期的时间创作完成，但小组里那位允诺能拉来投资的同学却丝毫没有消息，搞的老贾很郁闷。
张远同样郁闷，《东宫西宫》在韩国釜山电影节全球首映，虽然好评一片，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奖项。而且他还在禁导期，又不经批准私自带着电影参加影展的行为，再一次受到有关部门的批评和警告。更何况他的这部电影在有关部门的眼里，那绝对是诋毁社会主义形象，还涉嫌宣传腐化思维。
但张远早就是老油条了，他压根就不管有关部门那一套，现在正在准备参加南美阿根廷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虽然在国内知名度不高，但人家也是世界十二大电影节之一，南美洲最重要的电影节。
这次张远还特意嘱咐他，办好护照，十月中旬必须到京城，到时候一块儿去阿根廷。这让两辈子从未坐过飞机，出过国的王大伦很是兴奋。
二李那边少不了也要问候一下，顺便关心一下《雷雨》何时播出。其实他最大的遗憾是自己不能亲自为周冲配音，演员在演戏时的情感波动有时很大程度上是通过现场的台词来表达的，而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当时的情感波动。不过好消息是《雷雨》将会在十一月正式登陆央视播出。
接到赵微的电话让他很惊讶，一问才知道她居然跟刘玲混到一块儿去了。想想也是，当初拍《东宫西宫》的时候刘玲来探过班，两人见过。有了刘玲这个大姐头罩着，估计小燕子在电影学院肯定很混的开。
当赵微得知他要跟张远一起出国去参加电影节，那个羡慕嫉妒恨，几乎无法用语言表达，在敲诈了王大伦回京城必须要请她吃顿饭之后还信誓旦旦，将来拍戏一定要演主角，要不然象这种好事永远都轮不上她。王大伦想想也是，这丫头后来凭借《还珠格格》正式出道以后，似乎就从未演过配角。
当然了，来电话的自然少不了刘玲，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来个电话骚扰一番，无非就是回去的时候如果不带点土特产啥的，就小心你的狗腿这类的威胁。
但是女孩子来的电话一多，自然会引起老娘的疑神疑鬼。某一天王大伦惊讶的发现老娘居然在电话里跟刘玲聊的挺热乎的。那个江德花还把他刻意隐瞒的车祸的事都抖落了出来，以至于他被老娘一顿臭骂。
过完国庆节，护照也办下来了，王大伦便打算动身回京城。多多舍不得哥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搞的他心里也酸酸的，没办法，只能百般安慰，最后保证下次回来一定给她带个漂亮的hellokitty的娃娃，这才让她破涕为笑。
“儿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这次你还要出国，人生地不熟的更加要注意。”临走前的晚上，范美丽特地牺牲了每晚雷打不动的麻将时间，帮着儿子收拾行李，叮嘱一番。
“美丽姐，您就放心吧。再说出国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导演、制作方一大帮人呢，没事的。”王大伦笑着安慰道。
范美丽眼睛一瞪，道：“你别一百个放心，报喜不报忧。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定记得给家里打电话，以后不许隐瞒，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自从上次被刘玲爆出车祸的事，搞的老娘心神不宁，时不时的拿出来敲打他一番，王大伦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虚心接受。
“哼哼，反正你就是隐瞒也没用，老娘我现在可是有眼线的。”美丽姐一脸得意道。
王大伦一听就急了，没别人，肯定是刘玲。他太了解那个江德花了，要是真的如实汇报，他倒不怕，就怕她添油加醋，没事也能说出点事来。
“美丽姐，您可千万别听刘玲那丫头的，她那张嘴说不出个好来。”
范美丽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你，我觉得小玲儿挺好的，人家是京城姑娘，家境又不错，跟你同岁，人家还是本科……”
“打住，打住。”王大伦听着怎么不对味了，连忙打断道：“美丽姐，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人家姑娘挺好的，对咱们农村人一点都不嫌弃，还有人家父母，听说都把你当儿子看待了，你这傻小子怎么还不开窍呢！抓紧了，别让好姑娘跑了。”范美丽拍着儿子的脑瓜子谆谆教导道。
王大伦都哭笑不得了，苦笑道：“哎哟，我的老娘哎，您都想哪儿去了，我跟她就是哥们，没其它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什么哥们，人家明明是女孩子好伐！还没其它意思，男女只要在一块儿，没意思也会有意思，当年我跟你爸就是这么过来的。”
听老娘越说越离谱，王大伦只能拿出杀手锏，很认真道：“美丽姐，我现在非常郑重地告诉您，我跟刘玲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就是朋友，我还叫她姐呢，就是把她当姐看待。您就别瞎猜了，以后我一定找个比她更好的儿媳妇给您，我保证。”
“真的没意思？”
“没意思。”
王大伦很坚决的摇头。开玩笑，那是江德花哎，打一开始他就没敢有任何意思。
看着儿子一副认真的样子，范美丽非常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小玲儿我虽然没见着，但在电话里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姑娘，真是可惜了了。不过人家爸妈对你这么好，这个情咱得领，茶叶、笋干还有些土特产妈都给你备下了，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咱家的一片心意，回去后别忘了给他们家送过去，代我和你爸好好谢谢人家。”
“哎，我记下。”
王大伦点点头。刘家老两口对他好，他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
“咳咳咳……”王大伦感到喉咙一阵难受。老家依山傍水，空气新鲜，猛地一回到京城，就有些不适应了。都过了国庆节了，还是很热，可是天气预报的温度却并不高，天空中也没有明显太阳光的痕迹。
今天又是雾霾重重，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气氛中，王大伦双手提着两个大马甲袋，一个装蔬菜，一个装荤菜，扑哧扑哧的走进小区。走到楼下的小卖部，跟店主打了声招呼，先冰上一箱啤酒，晚饭时下来取。没办法，天气热，出租屋里又没有冰箱。
今天他是还债，欠了赵小微同学一顿饭，人家都催了两天了。请了赵微必定不能漏了刘玲，王大伦索性把成创也叫上，这货顺利的考上了专升本，现在是表演系94本的一员了。原本他还想叫上老贾两口子，转念一想老贾那货太矫情，不熟的人不愿搭理，还是算了，改天有空再单独请他们两口子。
他现在好歹也算是挣钱的社会人了，总不能象学生时代那样，拉面馆、小饭店这么混着，但稍微好一点的饭店，四五个人一顿饭起码也要两三百，算算实在不合算。索性就自己烧，虽说麻烦些，但胜在省钱而且还比饭店干净。
家里原本房东留下一些锅碗瓢盆，但不够，前一天王大伦专门又置办了一些，算算价钱都能赶上去饭店吃一顿了，但他估摸着以后请客吃饭这种事肯定少不了，只当一次性投资了。
家里带来的笋干隔天就已经泡上了，早上换了一遍水，临出门前又把带来的香菇黑木耳给泡上。
两个炉子同时开动，一个锅里五花肉先出水，待会要笋干炖肉；另一个锅里把出水就容易死的虾先处理了，盐水虾。买的鸡说是草鸡，但脚不细皮不黄，看着不太像，不管了，洗洗干净放点姜片葱段，直接放在电饭锅里炖汤。
至于蔬菜，一个凉拌木耳，一个香菇菜心再加一个拍黄瓜就齐活了。王大伦看看时间，现在不过是下午三点，两个小时肯定能全部搞定。
五花肉出好水，洗去浮沫，用冷水泡着，让里面肉收缩，吃起来更有嚼劲。然后再把泡好的笋干也出一遍水。接着一个锅里煮笋干，旁边的炉子上开油锅，放点冰糖融化，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炒糖色，差不多了放酱油，黄酒，姜片、葱段、大料、桂皮、香叶啥的，炒匀逼出香味后，再放进笋干里调小火慢慢炖着。
王大伦的手艺其实是不错的，饭店里当服务员那会专门跟厨师学过，后来还客串过一段时间的厨师，期间换了几家饭店，会了好几种菜式。搬到出租屋后，他就开始自己开伙，老贾第一个尝过他做的菜，翘着大拇指直叫好。后来要不是摄影系的师姐住到他那里，估计这货肯定会在他这儿搭伙。
第二十二章 小明哥
“叮咚——”
王大伦刚刚把肉和笋干炖上，正准备杀鱼呢，门铃响了。看看时间才三点半，是谁呢？这么早！
“来了，来了。”他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跑过去开门。
“咦，怎么你一个人，赵微呢？”
门口只有刘玲一个人站着。
“赵微还在学校排小品，我没事就先溜达过来了。你这儿要换鞋吧？”刘玲看到王大伦的鞋脱在外面，脚蹭着也准备换鞋。
“不用，不用，你直接进来吧，我这儿没有多余的拖鞋。”王大伦连忙拦住她，家里原本是要换鞋的，但唯一的一双拖鞋就穿在他的脚上。
刘玲一进屋，鼻子就象小狗一样一抽一抽的，“笋干烧肉！好香啊！昨天我妈也做了，可好吃了，好了没？”
“没呢，刚刚才炖上。”
“哦。”刘玲还是第一次来王大伦这里，背着手，巡视了一圈，又往里屋探了探，惊讶道：“没想到你这里挺干净的，象人家女孩子的房间。”
“你以为呢？”
这话听的就不舒服，难道女孩子的房间就干净？好象你刘玲那屋子就是乱哄哄的。
“我以为臭男人的房间一定又脏又臭，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咱俩交情不错的份上，我还真不大乐意过来。”
王大伦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水池边收拾鱼，懒得理会她。
咦！刘玲很快发现了桌子上已经做好的盐水虾，偷偷的抓了一只放进嘴里，砸吧了一下，味道鲜，虾肉很q弹，猛点头道：“味道不错唉！”
王大伦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又迫不及待的把爪子伸进盆里，忍不住道：“少吃点，人还没来呢。”
“我就尝尝味道。”刘玲像只小老鼠似的，嘬嘬地剥着虾壳。
“要帮忙吗？”吃完几只虾，刘玲似还未满足，又怕王大伦说，冲着他的背影呲牙咧嘴了一番，擦了擦手，凑过去观摩他杀鱼。
“不用不用，你别在添乱了，到房间里去看电视吧。”王大伦象赶苍蝇一样把她赶走。
“哼，还嫌弃我。”刘玲嘀咕了一声，走进里屋。
刚进屋，又见王大伦拿了个玻璃水壶和杯子走进来递给她：“就凉白开，凑合喝吧。”
刘玲接过水壶放到靠阳台窗前的书桌上，发现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翻了翻封面，居然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创造角色》。
“哟，还挺用功！”刘玲撇了撇嘴，暗自嘀咕。再看看靠墙竖放的一排书，大部分都是跟表演有关的，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我的艺术生活》、《尊重表演艺术》之类的，还有些是电影学院的教科书和几本小说。
刘玲倒了一杯水，挑了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随便翻起来，不过翻了几页很快就看进去了。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成创来了，一见开门的是刘玲，顿时咧着嘴露出八颗白牙，刚想开口就被刘玲劈头盖脑的一句：“耗子，你上人家里来吃饭怎么空着手呀？”
“我，我，这……”
成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在王大伦探出头来：“福贵，别理她，赶紧进来吧。”
王大伦束着围裙，拿着个盆正在拌木耳，看了看时间，又对刘玲道：“这都快五点了，赵微怎么还没来？姐，你给她打个传呼，催催她。”
刘玲这边刚放下电话，赵微就到了，还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个小帅哥。
“哟，赵微，行啊！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哎呦妈呀，真帅！”刘玲一看到那位小帅哥就眼睛发亮，咋呼起来。
“玲姐，别瞎说，他是我同学，我们今天正好一块儿排小品，就顺便把他带来了。”赵微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同学呀！你咋从来没有给我介绍过呢？”刘玲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帅哥，一副女色狼的腔调。
“赵微来啦。”王大伦端着一大碗鸡汤出来，看到那位躲在赵微后面作害羞状的小帅哥，一愣，哟，这不是小明哥嘛！
刘玲作为电影学院的大姐头名声在外，黄小明自然认识她，不用赵微介绍就连忙自我介绍道：“玲姐，你好，我是赵微的同班同学，我叫黄小明。”
“哦，叫小明呀，好名字。”刘玲装模作样的跟他握了握手。
“小明，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师哥，王大伦。大伦哥，这是我同学黄小明。”赵微又帮王大伦介绍。
没等黄小明开口，王大伦连忙放下鸡汤，伸过手去，“小明哥，你好！”
“哟！”黄小明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大伦哥，你叫我小明就行。”
赵微跟成创还是第一次见面，王大伦又帮他们介绍了一下。大家原本就是一个学校一个系的，很快就熟悉起来。
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王大伦正要招呼大家开饭，这才想起楼下小卖部里冰镇着的啤酒还没去拿呢。
“那个，福贵，你帮我到楼下扛箱啤酒，就说是我王大伦定的，冻好的。”说着就要掏钱给他。
黄小明一听，很积极，连忙抢先道：“大伦哥，我去扛吧。”未等王大伦把钱给他，人已经出门了。
“喂，钱……”
“大伦哥，不用，他本来就是来蹭饭的，就该让他掏钱买酒。”赵微很不客气的拦住了他。
黄小明一出门，刘玲就把赵微拉过来，恶狠狠地逼问道：“老实交代，黄小明是不是你男朋友？”
“哎呀，玲姐，都说了不是了。他就是跟我来蹭饭的。”赵微不耐烦道。
“哼，这样一个小帅哥，你就不动心？”刘玲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赵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可不象你，这么容易春心荡漾了？”
“嗨！你这死丫头，还反了你了，敢说老娘春心荡漾！”
“啊呀，玲姐，你干什么，又要挠我痒痒，我可还手了啊……”
俩姑娘顿时闹作一团。
“行了，行了，别闹了，吃饭了。赵微，帮忙用热水把碗筷泡一下。”
小明哥很快就扛着一箱冻好的啤酒上来，正式开饭，不管男女，每人都倒上。赵微盯着这一大桌的菜，大眼亮晶晶，还拽了句东北口：“哎呦妈呀！这么多的硬菜，今天可算是赶上改善伙食了。”
忙了大半天，最高兴的就是让大家吃的开心，王大伦乐呵呵道：“那就开吃，咱学校那食堂我知道，简直就不是人吃的。”
赵微嘴里塞了块红烧肉，筷子还在用力撕扯着大汤碗里的鸡肉，支吾道：“真好吃，没想到大伦哥的手艺这么好。”
成创也饱受学校食堂之苦，这货就象只耗子一样，吃的不亦乐乎，接着赵微的话茬道：“没错！大伦，以后咱们每个一个星期就上你这儿来改善一下伙食怎么样？”
“行啊，只要我在京城，没问题。”王大伦很爽快的答应道。
不过小明哥似乎有些拘束，看到王大伦的目光看过来，连忙站起来：“大伦哥，我敬你一杯。”
“坐下，坐下。”王大伦跟他干了一杯，笑道：“小明，到我这儿就别客气，赶紧的，要不然就要被他们抢光了。”
五个人围着桌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没多大功夫，大半的菜都进了肚子。刘玲打了个饱嗝问道：“大伦，你什么时候走？”
王大伦道：“确切日期还没定，现在还在办签证啥的。电影节下个月六号才开幕，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到月底才能动身吧。”
在座的除了黄小明以外，大家都知道王大伦要去参加阿根廷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赵微小声的跟小明哥做着科普。总算听明白的小明哥看向王大伦的目光马上就不一样了，充满了崇敬，又弱弱地问了一句：“能获奖吗？”
“这谁知道。”王大伦摇摇头，“上个月还参加了韩国的釜山电影节，啥奖都没得。”
“那也不一定，主要看评委的口味。韩国毕竟是东亚地区，文化啥的跟咱们国家差不多，欧美就不一样了，他们对这方面看得很开。”成创插话道。
王大伦点点头，又笑道：“反正得不得奖我也无所谓，那是导演和制片方该操心的事情。”
“是啊。”赵微马上酸溜溜的接话道，“就当是公费旅游呗！阿根廷啊！美丽的潘帕斯大草原啊！”
小明哥这时在底下踢了踢赵微的脚，示意该说正经事了。赵微这才想起这茬来，连忙道：“大伦哥，这个，今天我带小明过来，除了蹭饭，呃，主要还是有事要向你请教。”
“哟，请教可不敢当，什么事？说吧。”王大伦笑道。
赵微示意小明哥自己说。
小明哥显得很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跟赵微正在排一个小品，演一对农村夫妻。可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很少接触农民，这个角色怎么演都演不好。所以……所以想过来向大伦哥请教一下。”
“哦，演农民，岁数多大？”王大伦问道。
小明哥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剧本上没说，不过孩子已经上中学了，我想应该是中年吧。”
“他抽烟吗？香烟还是旱烟？”王大伦接着又问道。
“这个剧本上也没说，我想应该不抽烟吧？”
“不对，不对。”王大伦摇头道：“你可能没在农村生活过，农民，尤其是这个岁数的农民几乎十个有九个是抽烟的。抽旱烟我不太清楚，但香烟，应该是这样的。”说着，他还特意点了根烟，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香烟的尾部，吸的时候很用力。
“三十多四十出头的农民，他们以前是吸的烟是没有过滤嘴的，所以要尽可能的节约，吸到底。如今虽然都有了过滤嘴，但有的人依旧保持着这个拿烟的习惯。这个形象生动。”
“而且形体方面也要注意。”王大伦边说边站起来，走到过道边，肩膀一塌，腰微微一弯，脖子稍稍向前伸，原本一米八二的大个子瞬间矮了一截，跟刚刚站起来的小明哥差不多一样高了。
脸上眉毛耷拉，额头上皱起明显的抬头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形体配上表情，整个人马上就变的鲜活了，一看就是被生活重担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苦逼农民的形象。
“太棒了！”赵微顿时鼓起掌来，并且转头对小明哥道：“小明，看见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农民。”
小明哥脸上布满了惊讶的表情，连忙请教道：“大伦哥，你教教我。”
王大伦又把动作和表情做了一遍，这次做的很慢，尽可能的让小明哥看清楚。
完了以后，道：“动作其实很简单，相信你一看就会。但动作毕竟是表面，你要演活一个农民，必须还要有内在。这需要细心的观察和对角色的领悟。其实说白了就两个字……”
“哪两个字？”小明赶紧问道。
“相信！你要相信自己就是个农民，而不是你演的这个角色是农民。”
第二十三章 马塔布拉塔
半个月后，签证终于下来了，王大伦和张远还有摄影张建、制作方的代表一起登上了飞往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飞机。
制作方的代表也是熟人，拍摄的时候作为制作方的代表曾长驻剧组，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叫克里斯托弗，大家都叫他老克。
老克会说中国话，但很生硬。很久没见了，王大伦跟他坐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聊起来。
王大伦第一次坐飞机，刚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时间久了就不行，坐的屁股疼，浑身难受，只能借着上厕所来回走动一下。吃了睡，睡了吃，不知道过了几轮，飞机才终于降落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场。
“哎呦妈呀，我们到底坐了多久的飞机呀？我都感觉我的腰快直不起来了。”下了飞机，王大伦边走边挺胸揉腰。
同样疲惫的张建抬头看了看机场显示屏里的时间，算了一下，道：“我们是中午十二点登机的，现在是早上七点半，我们坐了十九个小时多一点的飞机。”
“好象不止吧？我光吃饭就吃了五六顿。”王大伦怀疑道。
“咦，你吃了五六顿？我怎么记得才吃了三顿。”
“有几次开饭的时候，你睡的跟死猪一样。”
“唉！老张怎么也不叫醒我。到底是外国航空公司的飞机，服务就是好，不但有午饭、晚饭，大概还有下午茶和夜宵吧？”
“有可能的吧，但我总觉得这坐飞机的时间咋就过得这么慢呢？”
“你们是还没算上时差！京城跟这里差十一个小时，我们坐了三十个小时的飞机。”走在前面的张远估计实在是听不下去后面两个土鳖的对话了，突然转过头来说道。
王大伦一听，顿时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呀，还有时差呀！我说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卧槽，张照相，我差点被你忽悠了，你这老小子装傻是不是？”
张建也哑然失笑，摆着手道：“真没有，我也是坐飞机坐糊涂了。”
电影节的举办地不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而是在一个叫马塔布拉塔的海滨小城，要不怎么叫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呢。好在离得也不远，下了飞机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大巴就到了。
阿根廷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跟欧洲的三大电影节有所不同，最初的目的是借助电影这个媒介来展示拉美文化，帮助拉丁美洲电影得到广泛的认知，从而把拉丁美洲电影推向海外市场。
不过随着近二十年的发展，又加上拉美独有的包容性，鼓励电影人开诚布公地发表自己的观点并展开讨论，从而吸引了大量的欧洲电影，逐步发展为拉丁美洲电影和欧洲电影的盛会。
到达海滨小城马塔布拉塔才上午九点，老克和张远顾不上休息，到下榻酒店放下行李后，就马不停蹄地去组委会报名。王大伦在飞机上没睡踏实，再加上时差的原因，冲了个澡埋头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房间里不见张建的人影，王大伦洗漱了一下，正要到隔壁房间去看看老克和张远回来没有，张建就推门进来了。
“刚刚起床啊，好家伙，你小子还真能睡，足足睡了八个小时。”
“老克和张远他们报上名没有？”
“报上了，现在又出去了。”
“干啥去了？”
“拜访方方面面的关系，推介电影，总之还有一大堆事呢。”张建参加过几次电影节，对流程比较熟悉，简单的跟王大伦介绍了一番。
王大伦总算是听明白了，参加电影节不光是为了评奖，主要还是把电影推销出去。
“那我们干啥？”
“你会说外语不？”张建反问道。
王大伦摇摇头，他的英语水平是典型的中国教育的产物——哑巴英语，再说这里好象也不是个说英语的地方。
张建再问：“你认识发行公司不？”
王大伦再次摇头。
“那不就结了，咱们呢就老老实实待着，等到电影节开幕咱再去看看人家的电影拍的咋样，学习学习。”张建一脸轻松道。
“看看电影，学习学习就完了？”
“当然了，要是电影入围了，开幕式、闭幕式作为主创还要走两次红毯，要是运气好的话得了奖，那还得要接受采访，为电影做宣传。”
噢，说穿了其实就是公费旅游。说起来还真得好好谢谢张远，有好事没忘了兄弟。
“哎，对了，这里还有赌场，就在酒店一楼，没事可以去玩两把。”张建接着又道。
“赌博还是算了吧。”
王大伦对赌钱没兴趣，何况他这次出来一共才换了五百美元，还打算买点纪念品回去。
“那里有免费自助餐可以吃，当然了前提你得玩两把。我中午去过了，那里的自助餐可真不错，全都是海鲜，龙虾这么个儿。”张建还用手比划着大小，看起来的确挺大的。
王大伦本来就有点饿了，听到有免费的自助餐，还都是海鲜，倒是有些心动了，问道：“得玩多大的才能免费？”
“这个不管，只要你兑换两百美元以上的筹码，他们就会给你一张免费的自助餐券，你随时可以到餐厅用餐。”张建解释道。
“这么说我只要换了筹码，赌不赌钱就不管了是吧？”王大伦又问道。
“呃，这个我倒不太清楚，反正既然换了筹码，总归要玩两把的……”
张建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王大伦麻溜的穿好衣服，从包里翻出几张美元揣兜里。
“你这就准备出发啦？”
王大伦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赶紧的，我都饿坏了。”
到了一楼赌场，王大伦操着中国式的英语，连带比划，换了两百美元的筹码，得到了一张自助餐券，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混顿免费的海鲜自助餐。而张建却财大气粗，直接换了五百美元的筹码。
马塔布拉塔的海鲜据说在阿根廷是最出名，赌场里的自助餐不但有龙虾，还有著名的阿根廷红虾，各种贝壳类，鱼类，好多王大伦都叫不出名字，反正各种品种几乎应有尽有。两人尽情的饱餐了一顿，王大伦最后还有些撑着了。
“哎，你干嘛去？”
出了餐厅，张建发现王大伦径直往兑换筹码的地方走去，连忙叫住他。
这厮摸着肚子，毫不脸红道：“吃饱了，把钱换回来，然后回屋歇着呗。”
“哎哟喂！我说你还真好意思，敢情就是来蹭吃的。”张建突然感觉跟这货待在一起特羞耻。他做不出这种事来，硬是拉着这货道：“既然吃了人家的，总得玩两把吧。走走走，就算陪我。”
王大伦没办法，只得被张建拉了进去。
张建中午就来混过，熟门熟路，带着王大伦来到一张起板二十美元、封顶两百的百家乐赌桌。王大伦从来没玩过，也不懂，就是感觉发牌的女荷官长的挺漂亮的，他的目光一不小心在人家的大胸脯上停留的时间长了点，人家发现了居然还给他抛了个媚眼。搞的他挺不好意思，赶紧认真听张建的介绍，又结合赌桌上的情况，一会儿就搞明白了，百家乐其实没啥技术含量，纯粹就是比大小。
张建很快就下注了，而且第一把就赢了。王大伦却不急，只是站在旁边看别人下注，一连看了十几把后，才在张建的催促下开始下注。赌注不大，就是起板数二十美元。
开始王大伦还输了点，但很快就扳了回来，后来输输赢赢，基本上是赢多输少。张建却有点背，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手里五百美元的筹码就输了精光。
“小子行啊，不会玩居然还赢了三百多美金，早知道你小子手气好，我就跟着你下注了。”
张建心态挺好，输了就认输，不急于翻本，筹码输光就结束。王大伦本来就是被他赶鸭子上架，便换了筹码，两人有说有笑着回房间。
“我哪是手气好，其实我也是跟着别人下注。你注意到你旁边那个透顶的老外没有？”
张建想了想，有印象，“有这么个老外，不过他挺背的，还经常一百二百的下注，估计最起码输了好几千。”
王大伦嘿嘿笑道：“我就是跟着他下注，不过我反着来，他压庄，我就压闲，他输钱，我自然就赢钱。”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张建一听，恍然大悟的同时，懊悔地直拍大腿。
正如张建说的那样，小赌怡情，见好就收！自那以后，王大伦就没再去赌场。赌钱那玩意儿，一不小心就容易上瘾，而且十赌九输，他口袋里一共才没几个钱。
张建倒是想再去玩玩，但无奈叫不动他，自己一个人去又没啥意思，最后只能跟着他在城里闲逛。
话说阿根廷原本在王大伦的记忆中就是一个南美小国，八十年代曾被老牌帝国打得满地找牙。这个国家除了足球厉害点，出了一个马拉多纳，一个梅西，其他的几乎乏善可陈。
但真正到了阿根廷，到了马塔布拉塔这个海滨小城，他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很美的，到处是哥特式的建筑、古堡，古典美学的教堂；这里的居民基本上全是白人，操着语速极快的西班牙语。在这里他根本感受不到是一个南美国家，仿佛置身于一个南欧小城。
马塔布拉塔除了有美丽的海滩，清澈的海水，还有三多，旅馆多，饭店多，足球场多，而且这里的物价还很便宜。由于近些年阿根廷经济不景气，货币贬值，做生意的阿根廷人更愿意收美元，两个人到饭店搓一顿海鲜，顶多也就十几二十美元。
就这样，王大伦带着张建，操着他那口极为蹩脚的中国式英语，在电影节开幕式前的这几天把整个马塔布拉塔逛了个遍。
十一月五日，电影节开幕的前一天，王大伦和张建刚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脱衣服洗澡，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建走过去刚打开门，就见张远象一阵风一样冲进来。
“入围了，我们入围主竞赛单元了。”
“啥？我们入围啥单元了？”张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是的，我们入围主竞赛单元了，我们有资格去竞争金树商陆奖。”张远异常激动，一把抓住王大伦的肩膀，大声道：“大伦，你有可能成为影帝了。”
居然会有可能成为影帝？王大伦突然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咧着嘴站在那里傻笑。
其实也难怪大家激动，釜山电影节的失利，让张远不敢再报太大的期望。这次参加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一开始是冲着入围国际长片单元来的，要是能获得个特别表扬奖啥的也就算心满意足了，谁都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入围主竞赛单元。
这次参加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的报名影片一共将近四百多部，能入围主竞赛单元只有区区十六部。也就这十六部电影才能有资格竞争最高奖——金树商陆奖，还有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女主角、最佳摄影等其它十几个奖项的评选。
第二十四章 好评
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自然会受到各方的关注，尤其是一向被誉为拉丁美洲电影和欧洲电影盛会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第一次有亚洲电影入围主竞赛单元，而且还是来自神秘的中国。
所以当三个亚洲面孔加一个欧洲面孔的混搭组合出现在红毯上时，顿时引来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南美记者的一顿狂拍，剧烈的镁光灯闪得王大伦差点没睁开眼。
“咦，还有中国记者。”王大伦在人群中惊奇地发现了几个黄色人种的面孔。
“不是日本人就是韩国人，不会是中国记者。”张远在旁边小声道。
王大伦细细的观察了一番，那些人似乎确实跟中国人不太一样，不禁有些失望，嘴里小声嘀咕着：“怎么会没有中国记者？”
“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一般很少有中国电影参加，所以很少有国内的记者采访。不过即便有国内记者，他们也不会采访我们。”
“为什么呀？”王大伦奇怪道，“要是我们这次得了奖也算是为国争光呀！”
“为国争光？哼！”张远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还是另一边的张建给了他答案：“咱这是地下电影，老张还在禁导期，咱们这次就算是得了金树商陆奖，国内也不会有任何报导。”
王大伦懂了，这就是俗称的封杀！想想感觉挺失望的，好不容易捞到个成名的机会，结果没啥卵用。
在入围主竞赛单元之前，尽管张远和老克到处推介，但《东宫西宫》还是少有人问津。一入围，情况翻转，马上就有片商主动上门联系，不但有南美的发行方，还有不少北美和欧洲的片商。这下把张远和老克乐坏了，开幕式结束后到处跟人洽谈价钱。
王大伦和张建则开启了学习模式——到处去看电影。于是电影票成了此行最大的开销。
但令他郁闷的是电影里的话几乎一句都听不懂，拉丁美洲电影清一色语速极快的弹舌音，欧洲电影除了偶尔有几部是讲英语的，其他的都是什么法语、德语、捷克语啥的，当然也少不了跟拉丁美洲同文同种的弹舌音。虽然底下清一色都有英语字母，但以他的英语水平只能看个大概，根本就不能汇通。
相比之下张建却看的津津有味，一问才知道，这货既听不懂又看不懂，就是看人家的摄影技巧。
十一月十一日，呃，眼下还没有双十一购物节，只能称之为光棍节，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入围影片《东宫西宫》终于公映了。
唯一入围的亚洲电影，神秘的中国，同志题材，各种元素的叠加，首映当天，观众、媒体、片商把三百多人的影厅居然挤满了。
四个人当中唯独只有王大伦还未看过成片，所以他很期待。当灯光暗去，银幕亮起，他马上收敛心情，认认真真地看着电影。
开篇随着昆曲《游园惊梦》的背景音乐响起，阿兰在涛贝勒府的花园里游荡，斯汉亲自配音的旁白交代着他同志的身份。
“你丫的就是犯贱！”
“住口！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说我贱，我不贱！”
“你有病！”
“我是有病，我的病就是我爱你。”
小史总是乱发脾气的的一方，他随意辱骂、修理对方。而阴柔的阿兰则“纵他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恋”，除了为自己的纯洁爱情辩护，他对小史从不反抗，始终对他百依百顺，央求他给哪怕一点点的爱。阿兰个性温柔、逆来顺受，在爱情中的盲目表现有如女人，与小史的粗暴和强悍作风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王大伦第一次看到银幕上自己塑造的形象，成就感油然而生。回想起拍摄时的点点滴滴，他突然很激动，是他创造了小史，创造了他扭曲的性格，创造了他的屈服。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段影像，不是一个电影人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由自己创造的有血有肉的人。
没错，这就是我的作品！
影片结尾在昆曲《游园惊梦》的背景音乐中，小史满脸的茫然和踽踽独行的被击垮的背影……
画面定格，一排排演职人员的名单快速的打出。
“哗哗……”灯光亮起的同时，影院中爆发热烈的掌声。
首映空前成功。导演张远和主演王大伦自然受到了媒体的追捧，但面对“哒哒哒……”如机关枪扫射般的西班牙语的提问，两人只有面面相觑，无所适从。好在有老克充当翻译，回答了几个英语和法语的问题。
第二天上午，四人齐聚张远的房间，老克一大早就出去买了一摞英文版报纸，用他那古怪的中文口音一份一份念着评论：
“影片恰到好处地运用中国古典歌剧的调子让现实与梦幻自然地交融，使整部片子连贯紧凑，具有较强的统一性。影片在日落后开始主要剧情，以第二日清晨的日出落幕，故事在一夜里发生、发展、**、结束，这样的安排似乎在刻意地追求古典戏剧的“三一律”，然而又反倒使影片具有了形式另类的先锋色彩。”
老克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是《民族报》的专栏，他们打了8.5分，这个分数算是高的。”说着，又翻到下一张，看了一会儿，收敛了笑意，道：“嗯，《纪事报》的专栏就不太友好了。”
“念念。”媒体嘛，任何事总归是褒贬不一的，听够了赞扬的张远似乎不太在乎负面评论。
“《东宫西宫》在许多方面都力图加入新的元素以表现在同性.恋现象上的探索并展示其先锋性，但是片中阿兰充满过多表现意味的独白式叙述给人以一种不自然感，而那种中国古典歌剧的场景的插入，以黑夜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这些种种为影片添上神秘色彩的因素，也在无意识中向观众传递了一种同性.恋者的生活是神秘且奇怪的信息，这大概是同性恋群体不想要的。”
听老克读完，张远马上就不服气了，道：“同性.恋在中国就是神秘的，奇怪的。到现在同性.恋在国内依然是一种病，一种精神疾病，我就是要把这个在电影里反映出来。”
“那是老外不了解中国，我看这种评论挺正常的。”张建插了一句，安慰了一下张远。
老克也点点头，表示同意，继续看另一份报道，道：“咦，这个评论写的倒挺有意思的。”说着就开始读起来：
“我们注意到影片在设置场景时，布置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设计：事件发生地——警察局的构造，这个屋子四面都有门窗，人可以绕着该建筑从不同的角度往里窥视。而那位警察正是一边绕行一边窥视屋内的镜头，不禁让人想到福柯提到的边沁关于全景敞视建筑的设计。边沁是英国的思想家，他针对监狱改革设计出全景敞视建筑，即一个环形建筑，中心是一座瞭望塔楼。瞭望塔有一圈窗户对着环形建筑。在环形建筑里的每一个小囚室，都会被中心瞭望塔里的监督者所监视，而犯人却看不到塔中的人。虽然警察局的这种结构与边沁的全景敞视建筑不同，但本质是相同的，那就是让被囚禁者感到监视的无处不在，权力的不可确知，影片正是用敞式设计的警察局暗喻了权力的控制欲和淫窥性。”
“哟，幸亏这都是外国媒体的评论，要不然有关部门又得说我诋毁社会主义制度。”张远摇着头自我解嘲着。
王大伦听了半天，老克念的那些影评大都是评论电影本身的，也有说阿兰的，但就是没有写小史的。
“老克，你再看看，有没有提到我的？”
老克翻呀翻，一直翻到最后一张，突然笑起来，“这条评论很形象。”
“快念念。”王大伦还以为是评论自己的，连忙催促道。
“这是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问题在于，谁是猫？谁是老鼠？”
“没了？”
“没了。”
“就这么一句？”
“就一句话。”
卧槽！
……
十一月十九日，为期两个星期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终于落下帷幕，闭幕式暨颁奖典礼在当地时间晚上七点举行。
这次电影节片子卖的不错，先后有阿根廷、巴西和加拿大的片商购得了他们本国的发行权，这几乎已经收回了全部投资，以后在欧洲的发行那就全部都是利润了。老克和张远这段时间乐的都快合不拢嘴里。
因为入围了主竞赛单位，有可能得奖，参加闭幕式的时候老克还特地张罗了大家的行头——清一色黑色晚礼服，就是那种前面短，后面长，还开叉的燕尾服。四个老大爷们高矮胖瘦各自不同，穿上站在一起，倒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闭幕式照例还要走一次红毯，候场的时候，张远和老克说着事，王大伦和张建则很关心那些衣衫单薄的女明星会不会着凉，看的都很仔细。
原本一个都不认识，可这些天看了那么多的电影，总归有眼熟的。
“哎，这个，这个，就是那个里面露点的那个，女二号！”
“我怎么看着不象？”
“电影里人家是素颜，现在是化了妆。你没见人家胸那么大，还有那身材，肯定是的。”
“是吗，感觉电影里好象没那么大？”张建伸长了脖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哟，你还看的蛮仔细的嘛！”
“行了，行了，差不多该轮到我们了。”张远走过来提醒了一声，刚才已经有工作人员过来说过了。
也许是新鲜感已过，尽管今天四个人穿的人模狗样的，却没有象开幕式时那么受欢迎，连爆闪的镁光灯的强度都小了很多，白瞎了王大伦还专门买了副墨镜戴着。
第二十五章 惊喜，失落和憧憬
颁奖典礼没有什么领导致辞，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文艺表演。一位非常漂亮的拉丁美女主持人上来巴拉巴拉说上一通西班牙语的开场白，然后又用英语翻译了一遍。接着就是评审团亮相，评审团主席，一个秃顶的老外又说了几句，可惜王大伦一点儿都没听懂。
接下来就开始颁奖了。电影节有五个单元，什么阿根廷长片，拉丁美洲短片，拉丁美洲长片，国际短片等等，奖项也很繁多，特别表扬奖啦，某某论坛奖啦，总之大家都听的云里雾里，就见着一拨一拨人上台领奖，或手舞足蹈，或痛哭流涕地发表着获奖感言。
王大伦听又听不懂，那些或大或小的明星大部分都不认识，无聊的蛋疼，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还传染给了旁边的张建。
“我说你小子有完没完？”张建一脸无奈道。
王大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摆着手道：“听不懂，实在没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们。”
“快了，现在已经颁到主竞赛单元了。”张远扭头插了一句，他跟老克坐在一块儿，老克正小声给做着翻译。
又是一个接着一个奖的颁发，却始终没有喊到《东宫西宫》的名字，张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老克则小声安慰他：“张，别着急，重量级的奖项都在后面。”
说话间，台上出现了一个大胡子老头。
“哇，是勒内！没想到他也来了。”张建看着台上的老头子，跟见了神一样，说话都带着颤音。
“谁？”王大伦压根就不认识。
“拉丁美洲最伟大的摄影师，玛格南殿堂级的人物。”张建的语速很快，目光依旧痴痴地看着台上的偶像。
王大伦也不知道玛格南是一个什么样存在，猜想着小声问道：“哎，是不是要颁发最佳摄影奖了？”
“没错，也许就是我们的张建。”老克笑眯眯地回答道。
“呃！”张建愣了一下，马上又谦虚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呢！”
这些天他看了太多的电影，不得不承认有些电影的拍摄手法要比他高明多了。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希翼之色。
老头唠叨了一堆废话，终于道：“好了，本届电影节最佳摄影是……”
“jianzhang！eastplacewestplace！”
“哇哦！”老克和张远热烈的鼓掌。
“建哥，你获奖了！”王大伦也第一时间听明白了，他一脸激动地抓着张建的肩膀使劲晃。
“真是我？”张建一脸呆滞，难以置信，第一次获奖就获得这么一个大奖。
“没错，是你！别坐着了，赶紧的，快上去领奖。”王大伦把他拽起来，道。
张建晃晃悠悠地走上台，王大伦都担心这张照相会不会晕倒。
张建一脸激动地跟偶像拥抱，老头还特意跟他说了几句话，只见他一个劲的点头。王大伦敢打赌，那小子肯定一句话都没听懂。
发表获奖时，张建又卡了一下，这货压根就没有准备什么获奖感言，只是一个劲的在台上“thankyou”。
“老张，可以啊！”
张建一下台，王大伦就抢过他手里那个水晶不象水晶，玻璃不象玻璃的奖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
张建还处于懵逼状态，就知道嘿嘿傻笑：“是运气好，运气好！”
后面的两个奖是最佳男女配，看到最佳女配角上台领奖，王大伦顿时乐了，熟人呐！就是那个露点的大胸妹。大胸妹很激动，在台上说了一大通，动作幅度偏大，两大胸器一荡一荡的，让人看的很过瘾。
然后是最佳编剧，又是一个惊喜，《东宫西宫》的编剧王晓波获得了这个奖。王晓波没来，老克代替他上台领奖。
颁完以上这些奖之后，那位漂亮的主持人再次走上台来说了一通，同时剧场里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因为谁都知道接下去的几个奖才是重头戏。
第一个就是最佳导演，当颁奖嘉宾拿着信封走上台的时候，张远的呼吸一下子变的急促起来。好在那位看上去很有沧桑感的大叔并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就打开信封：
“bestdirector，yuanzhang！eastplacewestplace！”
“哇哦！”
来自亚洲，来自神秘中国的参展电影《东宫西宫》一下子连续获得三个大奖，剧场里一片掌声的同时，还有不少惊呼。
张远微笑着起身，和大家一一拥抱，朝鼓掌的人群挥一挥手，然后走上台。虽然看上去张远似乎很淡定，但刚才拥抱的时候，王大伦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是颤抖的。
“谢谢！谢谢组委会！谢谢评审团！首先我要感谢王晓波，写出了这本不可思议又充满爱的剧本。感谢法国外交与文化部和荷兰鹿特丹国际影展胡贝包基金，没有你们的援助，我拍不出这部电影。感谢我们的制片人克里斯托弗先生及所有的工作人员。我还要特别感谢我们的两位男主角，王大伦和斯汉，是你们创造了两个伟大的角色。我想小史和阿兰不仅仅是同性.恋之间的故事，他们表达的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爱。谢谢你们！最好我还要感谢我的妻子，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宁黛，我爱你！”
“哟！说的真好！准备够充分的。”
获奖感言张远用英语说的很流利，中间甚至都没有打磕楞的。张建很佩服。
“那当然了，人家老张有把握，早就准备好了，下午我还看见他在偷偷背小纸条呢。”王大伦笑着道，其实他还没好意思说他自己也早就准备好了，背熟的小纸条正在口袋里搁着。
一连得了三个大奖，大家的自信心爆棚的同时，感觉也微妙起来，张建笑着问道：“你们说金树商陆奖会不会就是我们的？”
张远笑道：“别扯了，最后的大奖我可不敢期待。不过我觉得大伦很有希望能问鼎影帝的宝座。”
虽说在影片中斯汉的戏份要比王大伦的多，但单单从表演的角度，行内人一看就知道王大伦的演技要胜出一筹。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奢望。”王大伦摇头道。
话虽然说的谦虚，但大家心里都是满怀期待的。尤其是王大伦，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一部法国文艺片的女主角，这部电影王大伦也去看了，虽然台词听不懂，但还是能大致明白讲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爱情故事。那位女演员的表现堪称惊艳，获奖也是实至名归。
接下来就要揭晓最佳男主角了，张建轻轻捅了捅王大伦道：“哎，你紧不紧张？”
王大伦咽下口水，拼死装淡定道：“有什么好紧张的？”
“切！”张建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向台上，他还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能加冕影帝的桂冠。
“获得本届电影节最佳男演员的是，《野马》赫克托.艾戴里欧……”
“哗哗哗……”
掌声前所未有的热烈，因为获奖的赫克托.艾戴里欧是东道主演员。那哥们非常激动，不停地跟身边的人拥抱亲吻，然后快步上台。
而此时的王大伦则象卸了气的皮球，pia的贴在椅子上，满脸都是失落。来参加电影节的这十几天，一开始他很新奇，但随着融入到电影节的氛围中，尤其是第一次看到银幕上的自己，他感觉这一切太奇妙了，他爱上了电影。
整个颁奖晚会，看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演员上台领奖，他非常羡慕。因为奖项是对一个演员的肯定，是成功的标志。这种殊荣不是你拍一百部电视剧所能获得的，只能是电影，而且还得必须是好电影。国内电影的数量并不多，能获奖的更是凤毛麟角。
王大伦突然很担心，他不可能永远运气这么好，会有一个象张远一样的导演突然出在他面前，请他去拍电影。更何况很多演员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一个好角色，自己有机会却没能获得一个肯定，也许将来再也没机会了。
大家都为王大伦感到失望，张远回过头来看到他一副难过的样子，叹了口气，伸过手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难过了。明年我们还要参加戛纳电影节，到时候咱拿个大的。”
咦！王大伦的心又一下子活分了，他马上想到九月份张远在釜山一无所获，而今天却已经收获了三个大奖，也许到了明年自己还会有机会。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作为法国外交和文化部赞助的电影，当然要参加戛纳电影节。”法国佬老克一脸傲然的替张远作了回答。
张远又接着补充道：“而且不光是戛纳电影节，我们明年还要参加很多电影节，有的是机会拿奖。”
国际上每年都会有一百多个电影节，但真正有影响力的只有十二个a类电影节，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就是其中之一。而十二大中又数欧洲三大电影节较其它九个高出一个层次，它们就是戛纳、柏林和威尼斯电影节。
迄今为止中国演员只有葛尤和夏宇斩获过三大电影节影帝的桂冠，葛尤的戛纳影帝和夏宇的威尼斯影帝。而且人家夏宇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也是一个菜鸟，王大伦很自然的忽略了张远后面的补充，满脑子开始对戛纳充满了憧憬。
《东宫西宫》最后还没能摘得金树商陆奖，此项殊荣被阿根廷影片《野马》获得。当这项最后的奖项公布的时候，整个颁奖晚会的气氛推向了最**，因为这是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自1989年诞生以来，第一次有本土电影获得最高奖，而且他们还摘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桂冠。
第二十六章 土气的英语老师
当获奖的各个剧组一出剧院，顿时被守候在门外的记者们一撮一撮的围住。获得最高奖又是东道主的《野马》剧组最受欢迎，里三层外三层的，“哒哒哒……”全是语速极快的弹舌音。
斩获了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摄影的《东宫西宫》剧组当然也不例外，放眼望去，东方人和西方人的面孔各占一半。
可惜东方人没有一个是说中国话的，操着各自国家口音极重的英语纷纷提问。没办法，谁叫他们本国来参展的电影都全军覆没，这是唯一入围的亚洲电影，况且还获得了三个大奖，从地域论的角度，这同样也是亚洲的光荣。
王大伦很识相，把位置让给张远、张建二位获奖者，自己则躲到后面看热闹。这帮拼命想挖点料的日韩记者们都很热情，不少人还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为《东宫西宫》最终没有获得金树商陆奖鸣不平。
王大伦看着有些好笑，但同时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窝囊，也有可能是悲哀：为什么就没有自己本国的记者呢？难道我们就不算为国争光吗？
（好吧，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今天听说pipa酱被封了，要求整改，有关部门总是干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不仅在南美非常热闹，每天都会有连篇累牍的报道在媒体上发表。在欧洲也同样受关注，毕竟人家是十二大之一，还有辣么多的欧洲电影参与。再加上还有不少日韩记者的采访，这两个国家的媒体上也出现了类似于“中国电影《东宫西宫》在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上获得……大奖”之类的字眼。
有“中国”、“大奖”等这些字眼，很快又受到了湾湾和香港媒体的关注，大家同文同种，与有荣焉嘛。再然后就是大陆了……
啥？中国电影在十二大之一的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了？片名，嗯，《东宫西宫》，导演，呃，张远，只要看到这个名字，绝大多数第一个反应就是，得，还是洗洗睡吧，丫就是个被禁的导演，谁敢报道呀！当然也有些不识相的，又或者抱侥幸心理的，试探着给有关部门打电话请示一下，得到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不准报道！
当然了，该知道的似乎还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
一行人回到京城，一切恍如出国的时候一样，没有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更没有手捧鲜花欢呼围堵的粉丝。他们剩下的事，除了倒时差，就是庆祝。一连好几天，没能成行的编剧王晓波，原先摄制组的人，包括赵微，还有那位还在上高中的昔日童星全都提溜出来一起庆祝。
获奖的要祝贺，没获奖的自然需要安慰喽，尤其是同行的王大伦童鞋，三个人就他两手空空，所以一个个都特别诚恳，声情并茂，催人泪下，就连编剧王晓波也专门敬了他一杯，拉着他的手，言辞叨叨着：你还辣么年轻，将来的机会还是大把的……
王大伦感到特别郁闷，某一次喝大了，突然振臂高呼：“老子就是要当戛纳影帝！”
于是若干年后，就有记者问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句口号，一直激励着他，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赵微知道的事不出三天刘玲准知道，刘玲张罗了一个局，在一家看上去挺上档次的饭店里给王大伦接风，说是接风但安慰的意思更加浓一些。赵微这次不但带来了小明哥，还带来一个看上去特忧郁，接触后又发现特闷骚的哥们。
赵微私下里偷偷告诉王大伦，刘玲喜欢帅哥，所以她就可劲把班里的帅哥介绍给她。听完后王大伦无言以对，其实当时他特想告诉赵微，你们班里还有不少美女呢，我也喜欢美女，你可劲地帮我介绍好不好？
这年头稍微上点档次的饭店包房里都有卡拉ok，就是那种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电视机的那种。大家吃饭、喝酒、唱歌。当那位忧郁且闷骚的哥们唱的时候，一开口王大伦和刘玲都惊艳了。王大伦原本就知道他戏演的不错，倒是还从未听过他唱歌，一问才知道这哥们考取电影学院之前还考取了东方歌舞团，还在里面做了近半年的独唱演员。
呃，好吧，这哥们的名字叫陈昆。
然后就是老贾。其实老贾最近挺忙的，正在忙着为他的第一部电影《小山回家》参加香港独立短片及录像比赛办报名手续。原本象他这种黑户，没有有关部门的批文就想出境参加比赛难度很高。好在摄影系有个叫赵哲标的香港同学愿意帮忙，才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老贾纵然很忙，但也要在百忙之中挤出空来，在学校附近的小馆子设宴款待从遥远的阿根廷马塔布拉塔国际电影节上铩羽而归的兄弟。由于那部偶像剧《夜色温柔》的资金至今还未有着落，老贾不再提什么男主角的事，但又感觉光靠言语的安慰似乎太单薄了，矛盾之间，结果倒把他自己先给灌醉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了，回来还没有一个星期，王大伦就听说张远因在禁导期，不但违规导演了诋毁社会主义形象，涉嫌宣传腐化思维的电影，而且又不经有关部门批准，私自到国外参展一事，被有关部门找去谈话，并要求作出深刻检讨，且保证将来老老实实执行有关部门的规定和对他的处罚。
“你最近在干嘛呢？”
当王大伦还在为张远担心的时候，张远倒是主动把电话打过来了。
“没干嘛，闲着，跟朋友聚聚，准备学学英语啥的。”
王大伦这次出国吃尽了语言不通的亏，就琢磨着好好学学英语这门国际语言，至少能看得懂打着英文字幕的外国电影。正好这两天刘玲帮着给他介绍了一个北外读大四的同学当老师，还没见过面，但已经说好了每周抽出半天的时间教他abc。
“哟，上进了！好事。说起来我也该好好学学了，这次要不是有老克跟着，我还得把宁黛给拉上。”张远笑着道。
“你那事怎么样了？不要紧吧？我听说有关部门这次的措辞非常严厉。”王大伦很关心地问道。
“再严厉还能怎么着？把我抓起来？我是个没单位的人，他们又不能用单位来压我。还是老样子，要我写检查，写保证书，我都懒得搭理他们。”
张远依旧一副混不吝的口气，接着又道：“不扯这些操蛋事了，一说我就生气。说正经的，我问你，你广告拍不拍？”
“你现在还能拍广告？”王大伦有些跟不上张远跳跃的思维，下意识问道。
“广告咋不能拍，他们不让我拍电影，又没说不让拍广告、mv，再说我总得吃饭吧。”
王大伦想想也是，接着又问：“给钱不？”
“这不废话嘛，不给钱我打给你干嘛？拍个西装的广告，他们让我找个男模特儿，我瞅着你小子个儿，条儿的都还行，在表演方面又不用操心，挺合适的。创意我已经写好了，拍摄估摸着也就一天功夫，钱不多，就三千块，你看行不行吧？”
“没问题，当然行了。”
一天三千，他拍《雷雨》两个多月才八千，傻瓜才不干呢。再说了他现在又没有正式工作，套用张远刚才的那句话，总得吃饭吧。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只要给钱，只要不是拍****，啥活他都接。
“什么时候拍？除了周末下午，我啥时候都有空。”周末下午约好了是老师上门来教他学英语的时间。
“嗯……还有些前期筹备工作。”张远沉吟着，道：“就下周一吧，到怀柔片场，早点啊……算了，还是我直接过来接你吧。”
“得咧，谢谢张哥。”王大伦高兴道。
“你这臭小子，平时老张，得了便宜就变张哥了。行了，到时候见吧。”张远也呵呵笑道。
……
“大伦，我临时有点事情抽不开身，我让张璐直接上你那儿去。”
“没事，你忙你的，我在家里等她就是了。”
“那行。不过我可警告你，张璐是我好朋友，人家胆子很小的，你可别欺负人家。”刘玲又在电话里警告道。
“拜托，姐，我现在只对英语感兴趣，ok？哪怕她是个大美女，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欺负她了。”
“哼哼，你知道就好，没事我挂了。”
王大伦放下电话，自嘲着摇摇头。然后继续边看说明书，边摆弄着新买的复读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学好英语，没有必要的装备怎么能行呢？另外他还买了盘常用英语口语900句的带子。
快要到一点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当他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英语老师时，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微笑道：“是张璐老师吧？”
在电影学院上学时，王大伦就曾听说京城大学中除了中戏和电影学院之外，就数北外的女生最漂亮，但似乎名声还不太好，什么北外的教授跟女博士的不正当关系啦，什么北外的女生跟老外鬼混啦，什么北外女生的处女率不高于15%啦。
但眼前这位个子小小的张璐老师却穿着打扮都很土气，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马尾辫，垂在头两侧，一排整齐的刘海贴着黑色的粗框眼镜，一双黑色的双眸隐藏在镜片后面，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紧张。她的脸上不施任何粉黛，还能看到少许淡淡的雀斑，嘴角耷拉着，看起来就像是“哭丧着脸”一样。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夹克和一条牛仔裤，甚至都不象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说高中生都有人信。
“是的，我是张璐。你是刘玲的朋友王大伦吗？”这位土的掉渣的张璐老师声音小小的回答道。
“没错，我就是王大伦。张璐老师，请进，快请进。”王大伦热情地招呼道。同时心里也有些纳闷，她是刘玲的高中同学，按理说也应该是位京城大妞，但怎么看似乎都要比自己老家那些村姑还要土。
张璐老师确实很胆小，还朝屋里望了望，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进来。
王大伦给张璐泡了一杯茶，因为今天是老师来的第一天，他还专门准备了一些水果，做了个果盘，放在张璐的茶杯旁边。
“张璐老师，那我们开始吧。”
张璐起先看着王大伦又是泡茶又是端水果，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待王大伦在她对面坐下来，才反应过来，“哦，谢谢！我们这就开始。”
因为事先刘玲跟张璐有沟通，所以她还为王大伦带来了一本教材。王大伦又给她看了自己买的英语口语900句的磁带。
“这个可以用，不过你还要看懂文字的话，我们还是根据教材来。”说着，张璐想了想又道：“是我疏忽了，下星期我给你带盘和教材内容结合的带子过来，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第二十七章 拍广告
一股西伯利亚强冷空气南下，一夜的大风吹散了肆虐在京城上空达半个月之久的雾霾，同时温度也跌到了冰点。
王大伦穿着一件皮夹克站在小区门口瑟瑟发抖，不停地搓手跺脚，同时还在心里埋怨自己出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换件羽绒衫。
一辆红色夏利车从远处开来，在他面前停下来。
“啪！”
他麻溜的打开车门上车，车里暖气打得暖烘烘的，他总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你小子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冻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张远刚才老远就看见他站在小区门口一副冻成狗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
“唉！在家里没觉得，出了门才知道冷，又懒得去换。”王大伦早就后悔了，哀声叹气道。
“活该了不是。”说着，张远从车门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道：“给，送你的。”
王大伦接过来一看，哟，摩托罗拉精英王，最新款的汉显bp机。
他琢磨了一下，看着张远有些蛋疼道：“该不是抵广告片酬的吧？”
张远顿时气乐了，抬手作势要打人。
“小心点，开车呢！”王大伦脑袋一缩，连忙指着前面的路，提醒道。
“你小子还真不知好歹！我张远能干出拿东西抵片酬这种没品的事？你知不知道上次我找你打了几次电话？八次！”张远手伸到他面前，伸出拇指和食指，大大地比划了一个八字，“除了你家那个破电话，你小子其他联系方式一个都没有，找你这个人还真难找。这不，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哥就送你一台。”
王大伦心里暖暖的，别看张远长的五大三粗，顶着个狮子头，眼睛永远瞪得贼圆，哦，不是瞪，他的眼睛本来就是又大又圆，永远都显得那么愤怒。但其实他人心很细，而且还非常讲义气。相处久了，王大伦也知道他的脾气，要是不收下他肯定当场跟你翻脸，然后再把你赶下车，至于拍广告？人家大导不爽了，还拍个屁的广告。所以王大伦也不敢犯矫情，十分爽快的收下，道：“那就谢谢张哥了。”
张远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
接着又道：“这机器里送了一年的服务费，我估摸着在你换大哥大之前也够用了。”
“哟，张哥，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一年你就想我换大哥大呀？”
现在的手机大部分都是模拟机，就象张远用的那个，又粗又大象块砖头一样，俗称大哥大。不过现在新款的数字机也有了，但这机器加上入网费少说也得一万五六千。
王大伦上辈子虽然是个**丝，但还是用过不少手机。咱先不说4g、智能这种的，那还得等十几二十年，也等不起。但最起码也得是个中文加彩屏的吧，没几年就会有了，而且价格还便宜。现在象这种英文数字又死贵死贵的所谓超哥大，他一点都没兴趣。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你小子不论是演技还是形象都不错，将来一定会红。”张远道。
“红？我现在自己都看不出苗头来。”
说起这件事他特别郁闷，话说《雷雨》早在月初就开始在中央台播出了，原本他还以为走在大街上说不定有人会认出他来，签个名啥的。结果都快播完了，依旧跟以前一样——路人一个，压根就没人理睬。倒是田海容那丫头真的红了，前些天他还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一篇专访。不过那丫头忘恩负义，那些个港台明星，还有雷老爷子都提到了，就是没有提到他。
“你别急嘛，凡事得慢慢来。只要自己有本事，就不怕没剧组找你。”张远笑道。
王大伦摇摇头，郁闷道：“说实话，这《雷雨》我压根就没看出我演的哪儿好来，倒是你的《东宫西宫》我还真自我感觉不错，但国内又播不了，这有啥办法。”
“你以为不能上映就没人知道你的演技了？”
王大伦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道：“你说的是那种内部片？”
内部片他是知道的，以前在电影学院的时候没少看过，学院的官方说法叫教学片，其中就包括被明令禁映的张远的第一部电影《妈妈》。
“拷贝都送出去好几个了。”张远冷笑了一声，“所以说该知道的，该看到的人，他就是知道，就是能看到。而原本最应该看到的观众却看不到。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话题开始变的沉重了，车内就剩下张远愤怒的喘气声，等到他的呼吸稍微平缓一一些，王大伦才又问道：“你那检讨书和保证书写了没有？”
“哼，我写那玩意儿干嘛？有本事他们就把我抓起来！我告诉你大伦，就算我没有被禁导，《东宫西宫》这部片子照样不能上映，或者说剧本压根就通不过，那就不存在能不能上映这件事了。那帮人的思维就是还停留在五六十年代，你跟他们去说，他们就会抱着各种狗屁规定，这个不许，那个不准，根本就说不通！跟他们争，你又争不过人家。那你怎么办？投降还是妥协？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们可以出尔反尔，但我不可以，也不允许自己出尔反尔，所以你叫我怎么去写那个检讨，怎么去写那个保证书。”
他的狮子头摇的象拨浪鼓一样，说到最后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说着说着咋就又扯到这些烂事上来了，王大伦只能是沉默以对。
少顷，张远才道：“行了，咱们还是说说广告的剧本吧。”
这是一个国内知名的西装品牌，电视里经常有它的广告。王大伦记得这个品牌后世做房地产也还做的挺大了，京沪广深几个一线城市都有它的楼盘。
一个做衣服的兼职去做房地产，现在听起来好象有点搞笑。但在后来那个房地产市场彻底丧心病狂的年代，就是那些个全民所有制的大型国企，就连什么兵器集团、能源集团啥的都出来与民争利，更别说这些民营企业了。有钱不赚，傻呀！
拍广告这事不是企业直接找的张远，而是广告商找的他。话说十个拍好广告的导演当中或许只有一个才能拍得出好电影，那么十个能拍好电影的导演最多也只有一个拍不出好广告。所以有实力的企业一般都愿意请名导来拍自家的广告。当然了，请名导的费用要比那些广告导演高出一大截都不止。
张远说他是名导吧，似乎还不够格，可人家在国际上拿的奖比很多所谓的名导都要多，而且他拍的广告往往创意很新颖，又很好看，关键是价格还便宜，所以受到不少广告商的青睐，广告片约不断。
到了片场，广告公司和企业方面的人都已经到了。王大伦先得试装，要求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换上厂家的衣服。王大伦脱了皮夹克和毛衣，正要脱内衣，发现化妆间怎么还有个马尾辫的家伙在晃来晃去，连忙道：“嗨，这位小姐请回避一下好吗？”
小姐？哪来的小姐？不过大家的目光还是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那位梳马尾的家伙身上。
“我不是小姐，我是老大爷们。”马尾很生气，可能是考虑到王大伦是导演请来，不好破口大骂，这家伙只能跺着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王大伦定睛一看，这家伙虽然梳着马尾，打着耳钉，可人家有喉结，而且胸口扁平，可不是就一男的。他很尴尬，正要开口道歉。
“噗嗤！”也不知道哪个家伙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有什么可笑的！”马尾顿时火了，跳脚叉腰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正在帮王大伦拾掇的化妆师一脸蛋疼小声介绍道：“这位是厂方的创意总监，叫陈peter，听说人家是厂方专门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
陈彼得是厂方的代表，是甲方，而且人家又是高层，一发火，广告公司的那帮哥们自然马上就不敢作声了。王大伦虽然看着那家伙挺别扭的，但毕竟是他先误会人家的，主动道歉道：“陈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认错人了。”
陈彼得虽然打扮的象个屁精，但还算通情达理，勉强笑了笑，道：“没事，不知者不怪啦，你继续吧。”
既然大家都是男的，王大伦也没啥顾忌的，便脱下了内衣，上身****。要说王大伦的身材那真不是盖的，肩宽腰细，典型的公狗腰。尤其是这化妆间里又没有暖气啥的，衣服一脱就感觉冷，连忙甩甩胳膊，扩扩胸，活动一下增加点热度。这一活动，身上那流线型的肌肉顿时随着动作的幅度变化起来，既性感又好看。
“嘶！”陈彼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只感觉自己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嘴巴里的口水也一下子分泌了很多。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马上收敛心神，从专业的角度去观察……
verygood！这位一看就是个瘦高型型男，完美的衣服架子。
衬衣西服还有裤子都是崭新且烫好的，穿上一比划，大小尺寸都非常合身。广告公司那哥们也松了一口气，拍广告最怕演员穿着的衣服不合身，这样不但效果差，而且有时还根本没法拍。
王大伦身上就一件衬衣和西装，冷的够呛，幸好下面还穿着秋裤，要不然真又要冻成狗了。工作人员又拿来了领带和皮带，他接过来一看都是这个品牌的，不由笑道：“敢情这西装厂什么都生产。”
“我们公司虽然主打西服，但生产一系列的男子服饰，不过不包括鞋。”陈彼得拿着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笑吟吟地走过来，“我猜你的脚应该是四十四码的吧？”
“没错。”王大伦点点头，坐下来脱下自己的运动鞋准备换上皮鞋。他遗传老娘范美丽爱干净的习惯，所以鞋子脱下来没啥异味。
“王先生，我来帮你穿上。”
那位陈彼得居然蹲下身子要帮王大伦穿鞋，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脚缩起来，“使不得，使不得，陈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吧。”
陈彼得没有强求，顺手把手里的鞋拔递给他，然后又朝他妩媚的一笑。
噫！
王大伦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这货笑起来跟斯汉一样一样的。不过话说斯汉如今已经跟着他的男友移民瑞典了，也不知道那货过的幸福不幸福？
卡！
怎么脑子里一下子跳到阿兰的画面，马上ng。
张远的广告创意其实很简单，就是或站、或坐、或躺，摆各种pose，然后就是走来走去，或细嗅蔷薇，或仰天思考，总之就是体现出衣服穿在身上很有型，非常帅。
广告嘛，就是酱紫的。
第二十八章 代言
形体动作和对眼神的掌控，王大伦做起来毫无压力，拍摄也很顺利，麻烦的是需要换好几套衣服，还有转换发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旁边多了个拍照的家伙，对着王大伦“咔咔咔”拍个不停。
卡！
一个镜头结束，张远把现场指挥的广告公司负责人叫过来，指着那个拍照的家伙，问道：“这是你们的人？”
“不是，是厂方的人。”那位负责人一脸便秘道，他知道规矩，但厂方才是金主，他也不好说什么。
“啧，这不行。演员是我请来的，是我哥们，我得为他负责。这拍照算什么意思？这不变成代言嘛！”张远砸吧着嘴道。
“张导，要不我帮您沟通一下？”负责人也不愿意得罪张远。
张远点点头，把正要准备去换衣服的王大伦叫住：“大伦，你先慢点，过来一下。”
“啥事？”王大伦搓着手走过来，虽然身上西装革履，但还是很没形象的蹲在取暖器旁稍微暖和一下。
张远指着不远处的那位负责人和陈彼得，道：“他们厂方还在给你拍照，可能想浑水摸鱼，咱们得跟他们聊聊。”
“你是说他们还想用我的照片？”王大伦道。
“没错！”张远点点头，“但这性质不同了，拍广告你拿片酬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代言可就不是三千块钱的事情了。”
听到跟钱有关的事情，王大伦马上就认真起来，之前他还从未想过代言这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幸好有张远提醒，道：“张哥，还是你有经验。”
负责人和陈彼得还在那边嘀嘀咕咕的，张远掏出烟拔了一根给王大伦，道：“我说你真想在这个圈子里面混，至少得要找个经纪人吧。”
“经纪人？”王大伦还真没想过这事，他接触的一些演员，除了那些港台明星，他们都有经纪人，还有助理。但国内的，象刘玲，袁丽，田海容，甚至是雷格生老爷子，好象都没有经纪人。
“那我挣的钱还不得给他提成。”王大伦还真没感觉到有个经纪人有什么好。
“话不能这么说，虽说经纪人有提成，但前提是他能帮你接到活，让你比以前挣得更多。再说了，提成也是正常费用，比如你找房子，也得给人点中介费吧！”张远用特无奈的眼神看着他道。
“那你有经纪人吗？”王大伦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呃！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我还在禁导期，压根就不可能有人找我导戏。我的戏都是自己找剧本，找资金，自己干的。象这种拍广告，拍mv也都是朋友介绍。但你不同，你是演员，得找戏吧，找代言吧，总得有人帮你运作，靠你一个人上哪儿找活去？”张远苦口婆心道。
王大伦想想也确实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抵触，何况这一时半会上哪儿去找个靠谱的经纪人？便道：“这事我还得再想想。”
“得，反正是你自个的事，我就是帮你建议一下，你慢慢考虑吧。”听他这么说，张远也就不再废话了。
那边广告公司的负责人和陈彼得总算商量完了，一起走过来，陈彼得很娘的翘着兰花指，笑吟吟道：“不好意思，张导，王先生，我就是觉得王先生穿上我们公司的西服特别有型，就想拍些照片留个纪念。”
“那你能保证不做其它用途？”王大伦问道。
“这个……嗯，也许可能在公司内部做个展示吧。”陈彼得很有技巧的回答道，同时还跟王大伦抛了个媚眼。
事关自己的利益，以王大伦的风格，哪怕对方是个大美女，那也是抛个媚眼给瞎子看，他丝毫不理会，直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代言喽？”
“其实也不算代言啦。王先生，我们不会把你的照片拿出去打广告或者直接印在宣传册上，只是在内部做个展示，比如给加盟商看看啦……”
看看啦你个头，你咋不拿屁.眼给人看！王大伦打断他道：“得得得，咱不说这些没用的。就算你们想留个纪念，拍照也总得经我同意吧？更何况你说的那个内部展示，我看跟代言性质差不多。”
说着他又放缓了口气，道：“当然了，我也不反对你们给我照相，拿去派用场，但在此之前咱总得有个章程吧？”
“章程？王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就照片要拟定一份合同喽？”陈彼得嫣然一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当然了，你们使用我的肖像权当然要付费。直接说吧，你们打算付多少钱？反正今天我人已经在这里了，要是价钱合适，你们可以随便拍。”王大伦正色道。
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还是他们先厚着脸皮拍照的。
陈彼得确实挺看好他的，但事关商业谈判，他收敛了媚态，恢复到正常神态，道：“王先生，那你认为多少钱合适？”
“嗯……”
王大伦还真的不太了解行情，把目光投向张远，张远却对他撇了撇嘴，也没给出个参考意见来。他想到上辈子看到的那些明星代言的新闻，动辄就是几百上千万的。他当然不认为自己也值这个价，时代不同，咖位更是差个十万八千里。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性的开出一个他自认为比较“合理”的价钱，道：“我想十万差不多吧！”
呃，陈彼得的神情一下子变的很精彩，就连张远和那位广告公司的负责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哥们，敢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腕了，还真敢开价呀，十万！那可是明星的代言价好不好？哥们，您算那颗葱啊？
“咳咳咳！”陈彼得不小心被口水呛着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道：“王先生，你这个价钱我们公司肯定不能接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确实挺看好你的形象，可以跟你签订代言合同，但价格是一万一年。”
陈彼得对着王大伦竖起一根食指，继续道：“如果签订了正式的代言合同，你在这一年内必须穿由我们公司提供的服装，而且不能同时还代言其它的服饰品牌。”
一万？这下轮到王大伦瞪大眼睛了，好嘛，人家砍价是对半砍，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降到了百分之十，这也太离谱了吧？
“陈先生，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主演的一部电视剧目前正在央视热播，过段时间还要在其它地方电视台播出。另外，明年五月我还要和张导一起参加戛纳电影节，到时候走红毯，我还可以穿上你们公司的服装。所以我觉得十万一年的价格并不高，我还……”
王大伦据理力争，但话还未说完，却被张远踢了一下脚给打断了。
张远还对陈彼得道：“那个陈总监，我跟大伦先商量一下。要不然这光听你们谈代言费了，这广告今天还拍不拍了？”
说着他把王大伦拉到一边，小声道：“小子，你没事逗着玩呢？”
“我没逗着玩呀！这不跟那个陈彼得谈价钱不是？”王大伦一脸正经道。
“那你还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十万，你还真把自己当明星了，你知道这牌子以前的形象代言人是谁吗？”
“谁？”王大伦还真不知道。
“费翔！人家才不过十五万一年，你居然开口要十万，你这不是没事逗着玩吗？”张远感觉自己特丢脸，自己今天怎么就居然把这活宝给叫来了。
一比较费翔，王大伦觉得自己的确是价钱开的有点离谱，那哥们虽然这几年已经不太听到了，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会，那叫一个火，就好比现在的刘德桦这种咖位。
他不免有些埋怨道：“其实我也是随口开的，我真的不太清楚现在的行情，就刚才我还朝你使眼色来着，你又不理我，那我只能就随便开个价喽。”
张远一听，眼睛立马一瞪，“嘿！敢情你还怪上我了……”
“没这意思，没这意思。”王大伦连忙拉住张远，陪着笑脸，虚心请教道：“张哥，你看象我这样的代言一年大概多少钱？咱不开高价，但总不能让人欺负不是？”
“我说吧，你该找个经纪人，我都懒得管你这种破事。”张远一脸嫌弃，不过还是想了想，道：“一万是低了点，我看两万差不多，再高就不是这行情了。”
“行，就按张哥你说的办。那姓陈的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咱就算了，把照片要回来。”
王大伦和张远商量的时候，陈彼得也拿着个小巧的手机在通电话，估计是在向公司请示什么的。
然后，就顺利多了。陈彼得接受了王大伦两万元一年的代言报价。不过既然代言了，就不能再象先前那样趁着拍广告的功夫，马马虎虎地偷拍几张照片。陈彼得跟王大伦约定先把代言合同签了，然后还要专门量身定做一系列的服装，再拍一部写真集，用于产品的宣传。
虽说代言的报酬只有两万，但王大伦还是很满意，毕竟这是他第一份代言合同。至于以后不能接其它服装的代言，不过就一年的功夫，到时候再看就是了。而且代言服装另外还有厂方免费提供衣服的福利，他本来就没有一套象样的西装，上次在阿根廷穿的那身燕尾服，还是老克租来的，这下全省了。
其实象这种算得上是国内一线品牌的企业原本不太会找象王大伦这种没有名气的演员来代言他们的品牌。一来是他们的创意总监陈彼得的力荐，以他的专业目光认为自家品牌的西服穿在王大伦的身上是最完美的。二来他们也早就有意要进军国际市场，王大伦能穿着他们品牌的西服亮相戛纳影展的红地毯，是个极好的品牌展示的机会，说到底还是他们占大便宜。只是他们毕竟不是圈内人，还漏一件事，那就是这种报道在国内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这些话还是若干年后的某一次聚会上陈彼得告诉王大伦这些的时候，还在骂着自己失策，让王大伦钻了空子。
那时已经是该品牌集团副总裁的陈彼得还笑言，其实他第一次看到王大伦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他，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负了他的一片痴心。不过能发掘王大伦这个形象代言人，却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成功的商业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