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辟邪之物
刘猎户被山宝扯着来到了赵大亮家,赵大亮一看他们来了,立马把他和山宝拉到会议室,避开老道士,而后开始吩咐,“小刘,你这几天跑哪去了,都没看见你。那老道士的法事,没戏!明天他跟着你们上山找僵尸,我有点儿不放心,你和山宝一起盯着点,别叫他跑了。至于那僵尸嘛,能打就打,打不了,你们就回来。还是安全第一。”
刘猎户口里诺诺的应承着,心里想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想早些离开赵大亮家。
可是赵大亮偏偏不放过他,“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和山宝就睡我这儿,明天一早就跟着老道士,集合了一起上山,正好你这猎枪也带在身上的。”
刘猎户听了这话,郁闷坏了,忍不住想劝赵大亮,“村长,你真要我们去找那僵尸?能打得过吗?就不怕我们谁有个三长两短的?”
赵大亮听了这话愣了,一时没闹明白,还想了一想,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刘猎户是不想上山,害怕。
他其实也不想大伙上山打僵尸,但是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听了刘猎户的话,他就心里不舒坦,正打算教育几句,就听见山宝抢着开腔了。
“刘哥,你这什么话,你手里有枪,我到时候带个采草药的镰刀,僵尸来了,给它几下子,看它还撑得住么?”
刘猎户斜眼看了看山宝,正想顶他几句,话头却又被赵大亮截住了。
“小刘你这话不对啊。你也是热血方刚的人,得多向山宝这小年轻学习学习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打的过僵尸?闹僵尸是祸害全村的事情,也威胁到你家老婆孩子嘛,大家都该出力想办法平息这事儿才对,不能听之任之。不然的话,还不是大伙都得遭殃?
请老道士是为了这个;给镇上打报告是为了这个;现在要你们上山,也是为了这个。
要是我年轻几岁,能爬的动,我也去,可惜我现在腿脚没以前灵光了,怕拖你们后腿,所以没去。但我不也叫我们家二牛跟着去了么?除害安民,人人有责,怎么能少的了你这个全村最厉害的猎户?你去了,我更放心!
行了行了,你也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操起爷们的胆子,扛起这事儿来。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上山,我给你们送行,不管成没成,回来了我都给你们接风。”
说完有些不开心,转身往自己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要是再不成,只能找政府了,要是还不成,那这村子可就真保不住了,要散伙搬家喽。”
看村长自己郁闷的进了屋,山宝就对刘猎户埋怨,“刘哥,你看你那话,都把村长惹急了。不就个僵尸么,有啥大不了的,你咋怕成这样?”
刘猎户被赵大亮说了一顿,心里憋闷着寻思要抽空子逃跑,可眼前这山宝又跟个尾巴似的盯着他,硬是走不了。所以满肚子气,没心思闲扯,“你懂什么?僵尸是那么好对付的?刚娶媳妇的小屁孩,扯什么蛋,充什么大头蒜?我跟道长聊聊去,你爱哪玩哪玩去。”
说完转身进了老道住的客房。
老道一看见刘猎户进屋,就跟救星来了似的,赶紧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一把拉住他,“我说刘猎户,这村长疯了,要我们上山打僵尸。僵尸是人能打的?当年我祖师爷道法高强,还纠结了一班法力高深的师兄弟,才收拾一个僵尸,还死伤了许多人。现在就我一个,再加上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肯定没法子弄啊。”
刘猎户冷眼的看着老道,拉着他走到屋里床边,坐下来,低声说道,“我说,这事儿你有底没底?有几分把握?有没啥法子能制住这僵尸么?”
老道士听问,想了一想,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又点点头。
刘猎户不解,“你这先摇头后点头是啥意思?”
老道士赶忙解释,“这回上山打僵尸,我没半点把握。但是我来这儿之前,看了一晚上道术经文,上面说了个法子,说是用人活祭山神变的山魈,能平息灾祸,我想这僵尸的事情,估摸着也**不离十,若是能弄个人来送给它吃了,说不定就平息了。”
刘猎户一听这话,就知道不靠谱。僵尸、山神还有山魈,这三样都根本不搭,怎么就能乱炖到一块去了?而且还要弄死个人,那可是杀人的大罪啊。可见这老道士完全是个饭桶,屁本事没有,而且是个法盲。
但是刘猎户也懒得说破,只说道,“后头那法子要死人的,不能为了不死人,叫活人死。只有等到啥办法都没有了,坐实了是闹僵尸,而且大伙都危险得不行了,才能用那法子。那是后话,先别管了。我们还是先想想眼前吧,万一在山上碰上僵尸了怎么办?”
老道低着头想了半天,“其他特别的办法也没有,无非是符纸、糯米、大蒜、银针什么的,凡是镇邪之物,都给带上,总怕有一样能有用的。”
刘猎户听了这话,点点头,“我这就跟赵村长说去。对了,你的尾款结了没?”他还惦记着钱的事儿呢。
老道士愁眉苦脸的答道,“还尾款呢,你没看你们赵大村长现在看我就跟看个骗子似的,还要我带头上山打僵尸,这回我这条老命能保住就不错了。我说刘猎户,你这趟买卖,可是要命啊。”
刘猎户听了这话,也皱起了眉头,“关我啥事?不是你自己吹的天花乱坠的,‘上山能打白额虎,下海能捉硬壳鳖’,碰上僵尸三下五除二,就能叫僵尸变成一坨‘酱屎’!那不都是你说的?”
老道听了这话,悔不当初,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下去,只是没舍得用力,“都怪我这张嘴,活该拿线缝起来才好。”
“得、得、得,别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对付僵尸的,别到时候一起死在山上。等上山了,乘着他们不注意,我们两一起抽空子溜走,我送你回上头观去。”
老道士听了这话,喜出望外,心想,“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这两人称不称得英雄实在是难讲,说是狗熊到真的相差不远。老道士对刘猎户的提议连声说着好,而后就开始琢磨上山后怎么逃跑。
刘猎户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出了屋子,一眼就看见山宝在院子里跟赵二牛瞎扯。现在他看见山宝就烦,懒得搭理,直接进了赵大亮的屋子,跟赵大亮说起刚才老道士的话。
“既然村长你要我带着大伙上山打僵尸,那该准备的,可必须得预备齐全了。刚老道士说了,符纸、糯米、大蒜、银针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少,少一样,上山恐怕都凶多吉少。符纸老道士有,我们若是再弄些来,可以再给他画。糯米大蒜啥的,我们农村也多的是,就是那银针,恐怕不易弄,要村长您找人下山买去。”
赵大亮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这些确实都是传说中压制僵尸的寻常物件,也没什么特别的。其他东西都好办,上次做法事买的符纸也有很多没用完的,唯独这银针手头上倒是真没有。
他正琢磨怎么办呢,刘猎户就主动请缨了,“不如我明天下山去买,买回来再组织大伙上山。”
赵大亮听了这话,心说,“你别下山一去不回,我可找不到你。”所以一摆手“那到不用”,说完抬头看见屋里挂历上的一个中年少妇明星,突然喜上眉梢。“不用你去,我有办法了。叫二牛去跑一趟就有了。你们一共二十几个人,我弄个十多根银针来,总该够了。”
刘猎户原本打算借着这个由头,下山开溜,没想到这赵大亮居然不叫他去,心里相当憋屈,但是也奇怪这赵大亮要到哪里去弄银针?
“二牛,进来。”赵大亮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赵二牛和山宝两个小年轻风风火火的跑进屋来,“啥事?”
“你去田gua妇家一趟,她死鬼男人以前就是跟人做银饰的,她男人死了以后,不知道留了了多少根银簪子给她,你就跟她说,村里要征用她的银簪子。给大伙除僵尸。算是借用,用完就还她。那些吊坠啥的,全都弄掉,就要一根秃针就行,有多少给多少。等用完,我给她结钱,每根针十块钱一天,针越多,天数越长,我给她钱就越多。弄丢一根,照价赔偿一根。你就这么跟她说去。”
刘猎户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心里说,“这赵大亮,鬼主意还真不少,这可真找对人了,据说那田gua妇家,藏的银子确实不少,都是她死鬼男人十里八乡给人打银饰落下的。只是这田gua妇女人家家的,出了名的小气吝啬。人说她家藏了银子,她从来都不认。平时藏得忒严实,村里人看都没看过一眼。她还整天说自己家穷,半钱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她这样的人漫说没银子,就算有银子又哪里肯借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赵大亮,怎么从这gua妇的屁眼里抠出东西来!”
想到这,他抽出烟管,装上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准备看村长的笑话。
可才过了一刻钟,就听见门外赵二牛嚷嚷开了,“爹,田姨娘自己亲自把东西送来了。”
坐在那跟山宝吩咐事儿的赵大亮一听说田gua妇来了,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仿佛那椅子上装了个弹簧似的。
他匆匆忙忙走到门口,顿了一顿,又转身朝墙上的小镜子看了看,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领,这才大摇大摆,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刘猎户被这情形弄懵了,“田gua妇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到底是抽得哪门子风?这赵大亮这动静也忒大了,也不晓得又犯的啥子毛病?”
17 半老徐娘送银簪
田寡-妇论模样身段,在这山中的村子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虽然当年年轻的时候,比不上柳树丫他娘的天生丽质,但是走出来也是叫男人走不动路的。而今虽然徐娘半老,却依旧丰-乳-肥-臀,婀娜多姿。
她以前男人叫长生,这长生早年做后生的时候,外出学了一手打金银首饰的好本事,最会打银饰,尤其打的银簪子,凤栖龙蟠,花珠碧玉,带在女人头上,能平添她几分妩媚之气。故而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金银首饰,都是请他去打。可惜这人名字叫做长生,偏生他的命却只是个短命。兴许就是因为给人打首饰手脚不干净,总喜欢给人落下点金银疙瘩,故而得了报应。不过按说,为了这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情,报了一条性命,也有些过了。故而人家都说他是被他老婆田寡-妇给方的。
当年田寡-妇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可是这村里的一枝花,平时最喜欢借着妩媚漂亮,招蜂引蝶、争风吃醋。那时候论长相,也就柳树丫他娘能压得住这田姑娘。偏生那柳树丫的娘是个文武兼备的奇女子,知书达理的城里人。更加上身上带了孩子来这村里,平时深居简出,不招人眼。对于爱折腾的田姑娘而言,这外来的女人对其在村子里的特殊“地位”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她泼天的干醋,也浇不到柳树丫他娘身上。
村里的后生,当年都喜欢围着田姑娘转悠,那长生也是其中之一。长生有打首饰的好手艺,平时落下的金银疙瘩,他总能变着花样打出漂亮玩意来,送给田寡-妇。尤其是银簪子,田姑娘最是喜欢,于是长生不知道送了多少根给她。
熟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田姑娘得了人家许多金银,自然私底下少不得投怀送抱,宽衣解带。
这一来二去,肚子便弄大了。好在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碰上了思想解放的大好年代,也算是一段美好姻缘。田姑娘家里早没了爹,只有个娘跟着外嫁的姐姐去了镇上,凡事都有姐姐做主。这姐姐眼看着妹子能有个归宿,倒也十分欢喜。长生爹娘看儿子能耐弄来个漂亮媳妇,还弄出个孙儿来,自然也十分高兴。双方家人都乐见两人结成连理,这好事哪有不成的道理呢?自此小两口和和美美光明正大的过起了小日子,田姑娘就摇身一变,成了田嫂子。
可惜好景不长,孩子才两岁时,那长生外出揽活计,遇上大雨倾盆,山洪爆发,冲得山体塌方,活生生被埋了个结实。等挖出来的时候,早成了硬帮帮、冷冰冰的一个凄惨尸身。这田嫂子直接又变成了田寡-妇。当时把那田寡-妇给哭了个天昏地暗,肝肠寸断。
田寡-妇做姑娘的时候,喜好招蜂引蝶,出风头,斗漂亮。做了人媳妇之后,到却收敛了。自从长生死了之后,她居然一人撑起个家来,辛辛苦苦拉扯孩子,侍奉公婆,也没改嫁她人,这到叫众人看不明白了。兴许骨子里,也还是个刚烈女子。
反倒是日子长了,长生爹娘看不过去,劝她说是新时代了,年纪轻轻,不用守寡,找个本分人成家,孩子也享福些。
这田寡-妇对此事一概不听,自顾自的操持家务,拉扯孩子。后来长生爹娘兴许是失子之痛太甚,没过多久也因病抑郁,先后脚的随儿子去了。
田寡-妇自己的爹走的早,娘和两个姐姐又都到镇上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她自己和孩子两人。
村委会里看她可怜,也时常周记她,赵大亮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时常上她家串门,关照关照孤儿寡母。
一来二去,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比外人格外不同,只是有些事情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故而刘猎户看着赵大亮的奇怪举动,和田寡-妇吝啬性格的突然转变,十分不解。他的好奇心立马被这对男女给勾了起来,赶紧跟着赵大亮出屋,去看看情形。
只见院内田寡-妇捧着个包裹,跟在赵二牛身后,一看见赵大亮出来,便笑逐颜开、媚声浪气的对着赵大亮说道:“赵~村~长,干嘛那么客气,不就是用用这些个簪子么,平时村里对我娘俩可好呢,用个簪子,不用算钱呢。”一边说着,就一边用眼神勾搭赵大亮。那丹凤眼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蠢蠢欲动的春情。
徐娘半老的田寡-妇,柔声媚眼这么一招呼,那赵大亮的身子全都酥了。别说赵大亮,一边的刘猎户也止不住心里一漾,血压陡升。他脑门一下子就透亮了,“田寡-妇看村长的小眼神太不对了,他俩八成有一腿,多少年的贞节牌坊,怕是要塌。怪不得这么屁颠屁颠的来送银簪子。”
刘猎户心里这么想着,口里啥也不说,只是笑盈盈的看戏。毕竟这破事不干他的事儿。人家赵大亮的儿子就在边上,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全没半点动静,他刘猎户多管什么闲事?他现在就是想着,要是赵大亮媳妇现在从外头回来了,那可就更有好戏看了。可惜一早她就出门去了,要是她不走,说不定赵大亮就不敢招惹这田寡-妇了。
赵大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田寡-妇,咧着嘴直乐,连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模样,时不时的吞口口水,仿佛要把田寡-妇给生吞下肚去。
“不能,不能啊,怎么能白用你的簪子,必须的,必须有酬劳。虽说是帮村里做事,但是这做的是大事,等事情办完了,那你可是首功一件,必须酬谢!啊不,酬谢都不够,还必须奖励。”
刘猎户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直反酸,“老子拼命上山打僵尸,你娘的不说酬谢奖励,这田寡-妇瞟你几个媚眼,发几声嗲,你他娘的就低三下四的给人送钱了,八成没少往人裙子底下钻。”刘猎户想到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可赵大亮居然全然没察觉,一心都扑在了田寡-妇身上。
赵大亮和那田寡-妇在那肉麻了半天,总算接过了那包东西,接的时候还不忘捏捏田寡-妇这姨娘依旧白嫩的小手。
那田寡-妇倒也心领神会,嫣然一笑,做出万种风情,以示回应。而后便告辞要走,想来是怕撞见赵大亮的老婆回来,面上不好看。
只是走时仍不忘嗲声嗲气的叮嘱一句,“小生去他大姨家了,赵村长有空过来坐坐啊。”
赵大亮一听这话,浑身就一颤,仿佛捡到宝似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顾着说,“好,好”了,那声儿都变了,一边说,一边笑,笑声中带着些冲动,还有些渴望。
田寡-妇都走了老半天了,赵大亮还在看着门口发呆,还是他那楞儿子赵二牛喊他,“爹,咋不看看田姨娘的东西有没有用处?
赵大亮这才回过味、醒过神来,扭头就看见刘猎户鬼头鬼脑的对着他阴笑。赵大亮看见这笑容就浑身不舒坦,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似的,赶紧岔开话头,“啊,对对,看看,看看东西有用没有。”
一边说着,赵大亮一边将包裹捧回了村委会办公室。刘猎户和赵二牛、山宝也跟了进去。
赵大亮打开包裹一看,里头尽是各色大小银针,足足有三十根。
他喜出望外,对着山宝和刘猎户说道,“看看,看看,这田寡-妇觉悟就是高啊,一下子送来三十根银簪子,该当够用了。二牛,你可问过田姨娘,这些,都值多少钱啊?别到时候弄丢了人家的东西,不知道咋赔偿。”
赵二牛乐呵呵的走上前,“爹,您可别怪我,我冒充了一回村干部。我就跟田姨娘说了,村委会的决定,哪怕只弄丢了一根簪子,都得照价赔偿。所以我就叫田姨娘事先写好了簪子的名录,标好了价钱,丢了哪根,就照哪根的赔偿。不能叫她吃亏,也不能叫村里多贴钱。”
说完,他拿出一张纸来,上头歪歪扭扭的写了三十个银簪的名字,居然各不相同,可见当年银匠长生的手艺非同一般,这些簪子就没有一个重样的。三十个簪子后头标了价钱,依着大小不同,价钱也各异,一百到几百不等。
赵大亮拿着那张纸,连声说好,“不错,你小子聪明,有出息,这事情办得,妥帖。”
一边的山宝看着这些银簪子也十分高兴,“村长,你看这最难弄的东西也齐备了,明儿咱就能上山了吧?”
这山宝也是年轻气盛,热血方刚,一心想着要上山打僵尸去。
“成,成,明天指定能上山。你和二牛,再去找大伙弄些蒜头糯米去,明天一早就在咱村委会大院集合,上山除害。”
说完,赵大亮美滋滋的将桌上的银簪子重新包好,拿起来,唱着歌就往自己屋里去了,关上房门,把那包簪子锁进了箱子里。
赵大亮走后,刘猎户忍不住瞪了山宝一眼,低声骂道,“你急着上山找死啊?赶着投胎啊?”
山宝听了这话,也十分气恼,顶了一句,“怕什么?要是撞上了,还指不定我和那僵尸谁死谁活呢。”说完,拉着二牛出门找蒜头糯米去了。
刘猎户看他们走了,于是溜到老道士房间,低声说起外头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来,老道士听的津津有味。特别是刘猎户绘声绘色的说起田寡-妇和赵大亮的眉来眼去的模样时,那老道士居然更加的兴致盎然,仿佛听见说书人在说金-瓶-梅似的,全然忘了自己的道士身份。
18 夜宿山岗
18夜宿山岗
天色大亮。
被赵大亮点名上山斗僵尸的人们,不论愿意不愿意,都陆陆续续来到了村委会大院。稀稀拉拉的站在了院子里。
这帮人分成了两派。
一些年轻气盛的青壮年猎户和山客,围在山宝周围,斗志昂扬。他们高谈阔论,想着遇见僵尸后怎么跟它干。
其他人,则三五成群的拢在一起,交头接耳,有些说这上山是去送死,有些说到山上转上一圈然后赶紧的下山。好有些暗暗的商量着,半路上怎么溜回来。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赵大亮走到院子中间,开始讲话。
“我说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今天,咱是去打一场恶仗,是为了叫咱村子里的娘们、娃子能活得安稳。这些娘们娃子,是你们自己的老娘、媳妇、子女、爹娘。所以上山斗僵尸,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了你们自己。我年纪大了,气力不济,怕上山拖累大伙。所以我叫我儿子赵二牛,跟你们一块去。”说到这,他把赵二牛拉到身边,赵二牛神气活现的挺起胸膛,走到他爹身旁,得意洋洋。山宝那帮热血青年赶紧鼓起掌来,其他人则冷眼旁观。刘猎户跟老道士杵在一块,也是冷眼的看着赵大亮他们。
“所以请大伙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同心协力,众志成城,肯定能把这僵尸给拿下。或者退一步说,把它吓走也成。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你们这次不能成功,你们也是英雄。英雄们,早去,早回啊,祝你们旗开得胜!”
赵大亮说完,山宝忍不住大喊一声,“杀僵尸去!”说完,拎起手里的砍刀,就要往门外走。他身边那帮子小青年也跟着要走。
“待会,待会,你这毛头小子,都有老婆孩子了,还这么毛躁。下面,我任命,山宝,二牛,刘猎户,道长,你们四个是这次打僵尸的队长。遇上僵尸,道长负责施法制住僵尸,刘猎户、山宝组织大伙砍杀,二牛负责点火焚烧。二牛现在就进屋,把银簪子发给大伙,每人一根,遇见僵尸打不过了,就用这东西扎它,这可是防身之物,万不可弄丢了。而且这银簪子是找田大妹子借来的,你们可给我爱护好了,弄丢一根,当两根陪给人家。二牛,给我记好了,谁拿了哪根簪子,弄丢了该赔多少,都记清楚了,等回来一个个找他们收簪子。”
说完,他对山宝招了招手,将他拉进了村委会办公室里,低声吩咐,“你上山后,小心在意,不但要防备僵尸,还得防着点刘猎户和老牛鼻子。我看他们两那凑性,八成想脚底抹油,你盯着他们点,别叫他们跑了,特别是老道士,骗了咱村里的钱,就像开溜,没门。另外,二牛年轻,你年长些,多看着他点。”山宝听了,连连点头说好,觉得这回村长太看重自个儿了,自己必须把这事给办好了。
赵大亮交代完了,又叫山宝把二牛换进来,悄声嘱咐,“你上山机灵点,别跟山宝他们似的瞎闹,真遇上僵尸了,也别没命的往上冲。觉着不对劲的时候,赶紧溜回来,知道不?”
二牛看着赵大亮发了半天愣,“爹,你不是叫我们跟那僵尸拼了么?”
“拼个屁,那么多人,不差你这一个,咱老赵家就你这一个儿子,还要你传宗接代呢。好好上山,好好回来,别他娘逞能丢了小命,听见没?”
“噢,噢,”赵二牛听了他老爹这话,心里极其矛盾,暗想:“这话听着咋就这么不对劲呢?我这个村长儿子,不是应该带头的么?”
他摸着后脑勺走进院子,头脑里十分混乱的跟着大伙,一起启程上山。
这一帮子人里,除了老道士外,其他人对于村子后头的大山,都是十分熟悉的。而且这帮子人前段时间也已经分别组成小组分队,上山查看那些死东西,所以这次虽说是要上山打僵尸,但是只要那僵尸没有出现在眼前,却也并不十分害怕。
大伙一路走着,山宝、赵二牛拉着刘猎户和老道士走在最前头,其他人紧紧跟在他们后头。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自家最趁手、最有威力的武器,携着充足的干粮和水,怀里揣着个银针,有些还背着帐篷之类的山里野营露宿的东西。这一队人在山里犹如一条长龙一般,四处穿行。
老道士身上背着那些符文法器,走不动,于是山宝和赵二牛便给他分了大部分东西。尽管如此,那老道士还是颠颠簸簸的,走不动路。可见平时在上头观没少摆住持的架子,养尊处优惯了,这爬山赶路的事情,早就干不动了。他勉强跟着大伙,没过多久,就从最前头落到了最后头。
山宝见状,赶紧就跟二牛说了,他自己跟着刘猎户在前头走,让二牛跟着老道士在后头殿后。山宝这是要防止这两个人逃跑。二牛似乎不明就里,但是也还是兴冲冲的就答应了。
这一队人就这么着在山里转悠了一天,除了又碰上一些死动物以外,连根僵尸的毛也没看见,转眼就到了傍晚。
这天色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西天上满是五彩云霞。好天气在大山里登高望远能看见的景色是极其漂亮的。
但是这一天里最后的绚烂过后,就是夜幕要降临了。
看看天色将晚,刘猎户便跟山宝合计,“快晚了,晚上还是不要到处乱转的好,别到时候走散了,被僵尸各个击破。我们找个避风挡雨的地方,支起帐篷来,弄几堆篝火,睡上一晚再说吧。要是那僵尸敢来,我们就一起齐心合力把它给干了。要是不敢来,那我们白天再找它。白天跟僵尸干,把握也要大些,你说是吧?”
山宝想想也对,于是点头答应,往四周看看,寻了一处平坦的半山腰,停了下来,等着后头的人跟上来。
但等到老道士和二牛到来之后,一点数,总人数少了一大半。
山宝当场就火了,二牛也十分丧气,刘猎户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笑话,老道士在边上唧唧歪歪,说是这找了一天,没碰见那僵尸,说不定僵尸被他的法事给吓跑了,大伙可以下山了。
好在留下来这些人,跟山宝一样想法的人居多,没人被老道士说动心,都不打算下山,而是要跟着山宝他们一起住下来。
这帮人个个都是山里的好手,一说要在这半山腰扎营,就动手干了起来,也不用怎么组织,没过多久,那些带了帐篷的人就支起了五个帐篷。生起了三堆篝火。事情做完,那天色也已经晚了,如钩的月亮早已经自天边升起,天光全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
大伙围着篝火坐下,纷纷拿出干粮和水,一起换着吃起晚饭来。
那老道到是什么也没带,所以吃的都是大伙给他的东西,那些东西里头有不少肉干鱼干,他倒也毫不客气。这些天他在赵大亮家装圣人,不吃荤腥,可把他馋出了虫来,现在手里拿着鱼肉干,高兴的合不拢嘴,啥也不说就啃了起来。
有人就打趣他,“道长,你能吃这个?”
反正赵大亮那金主不在,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一边啃着,一边搪塞道:“这不是条件所限嘛,哪里还讲究的了许多?常言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学学济公活佛,也算是给它们超度了。”说话间,扬了扬手里的鱼肉,仿佛他还积了多大的功德似的。
他这话一出口,就又有人笑了,“我说道爷,你修道的人,佛祖心中留?那这太上老君和佛祖不得在你心里打起来?”说完,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老道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忙改口,“我说的是道祖,道祖啊。”他越解释,大伙越觉得有趣,又开心笑了一回。
吃喝完毕,这大山里四处漆黑一片,偶尔有些禽鸟野兽鸣叫之声,再没别的。
有些人就想睡觉了。
山宝和刘猎户、赵二牛商量,这胡乱睡觉可不行,得派人守夜。于是刘猎户建议,现在正好还有十五个人,每个帐篷里睡上三个人,组成一班,一个晚上分五班,每个班守夜一个半钟头。山宝听这主意可行,十分赞成。
商议已定,他们跟大伙都说了,大伙也十分同意。
刘猎户就说要跟老道士一组,山宝一听,想起赵大亮嘱咐他的话,就想拆开他们两,却不想赵二牛兴冲冲的说这样正好,他也要跟他们一组。刘猎户到是无所谓,只是山宝见此情形,就不好言语了,他弄不明白这赵二牛是要干嘛。不知道他是知道他爹的意思,要去监视那两家伙,还是不知道他爹的意思,纯粹瞎起哄。
不过山宝想着,不管怎么样,有二牛跟着他们,倒也挺好。在加上他自己小心在一些,多留个神,盯着那两人,倒也不怕他们开溜,特别是那老道士,不能叫他轻易跑了。
这么想着,他便叫刘猎户他们三人住在正中间的帐篷里。这样他们有什么动静,山宝他们也容易发觉。
刘猎户就不想睡中间,但是赵二牛傻愣愣的说睡中间的帐篷好,那老道居然也想着半夜要是僵尸来了,睡中间的帐篷是最安全的,所以也说要睡那,这刘猎户看着老道士气的够呛,却不便当着大伙发作,等避开众人的时候,暗地里跟老道士埋怨,“你干嘛睡中间帐篷,都不好逃走了。”
老道士却不以为然,“要逃走,也得等白天,这黑天瞎火的,在山里怎么逃?万一碰上僵尸,那不完蛋?”
刘猎户听了,知道他胆小,不敢半夜开溜,于是心里暗骂了他一顿,也忍住没在明面上发火,拍拍屁股,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19 僵尸出没
19僵尸出没
天色越暗,山风吹的越急劲,篝火的火焰被吹的呼咧咧直响。
上半夜守夜的人们还记得不住的往篝火里加柴,下半夜守夜的虽然害怕,但看看四周宁静无事,便有些熬不住困倦,打起瞌睡来。
过了午夜时分,开始轮到刘猎户、二牛和老道士守夜,他们三个被前一班的人叫了起来,这前一班的人里,正好有山宝,其实山宝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刘猎户在山里睡惯了,也警醒。睡的时候就睡的深沉,睡眠质量很好。但是一旦被叫醒,立刻就醒了,这也是在山里呆的久了,磨练出来的习惯。
二牛时常上山,也还习惯这山里夜宿的情形,睡得也不错,只是被叫醒的时候,有些起不来。
最倒霉的是那老道士,哪吃过这种苦,被山里的虫子盯得前半夜根本没睡,都跟那些虫子叫劲去了,可惜还是惨败,弄的浑身发痒。
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困意上来,起到了些许麻醉作用,那浑身的麻痒也似乎消退了些,这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但是好容易睡过去,还没半个钟头,就被叫醒守夜。他哪起得来,基本上就是半闭着眼睛被拖着走出帐篷的。
刘猎户他们三人围坐在篝火旁,一个清醒两个糊涂。
睡在篝火边帐篷里的山宝,将自己排在刘猎户他们前头一班,为的就是等刘猎户和道士守夜的时候,干脆不睡觉,观察刘猎户和老道士的举动,防范他们逃走。自从刘猎户他们开始守夜,山宝就钻进帐篷一边装睡,一边从帐篷的缝里往外看。
山宝看明白了老道士和二牛都在打瞌睡,于是将目光落在了刘猎户身上。
这刘猎户要说警觉性和干练程度,确实是猎人里的一把好手,可惜就是心术不正。所以守夜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认真,四处查看,眼睛十分警觉的盯着四周,一看就是叫人放心的样子。、
但是到了后半段刘猎户的举动就开始有些叫人起疑了。
他先是凑近老道士和二牛,仔细看了看他两,似乎是在确定这两人是不是真的睡沉了。
貌似观察的结果是肯定的,这两人睡的跟猪也差不多,二牛都打起呼噜来了。刘猎户十分谨慎,又故意将一块石头往边上一扔,想试试他们会不会醒,这两家伙根本就纹丝不动。刘猎户这才放心。
看完他两,他又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个帐篷,看了看,也没动静,于是他轻轻起身,绕着这小小营地转了转,装出一副巡视查看的模样,实则是在观察帐篷里的人是否熟睡,特别是到了山宝他们那,还伸头进帐篷看了看山宝。
山宝自然装作睡的挺沉,一动不动。
这回刘猎户彻底放心了,轻手轻脚走回中央帐篷,拿起自己的衣裳和猎枪,从衣裳里掏出一个小小手电,悄悄的就往山下走去。
山宝见状,也悄悄起身,就要跟下去,但是脑袋才钻出帐篷,就听见山坡下响起一阵急切但又不是很响,听起来还很怪的脚步声。
山宝听见这脚步声第一感觉下意识就以为是刘猎户,但是却觉得奇怪,“这刘猎户搞什么鬼?难不成刚才真是跑去方便去了?这荒郊野外的,用得着走到老远去方便么?”
山宝怕被刘猎户发觉,于是赶紧把头又缩了回来,重新躺了下去。
他就听见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营地前,在营地边上顿了顿,而后放轻了脚步,从营地里穿了过去,之后这脚步声就消失在了往山上去的方向了。
这回山宝更加觉得奇怪,刘猎户半夜不好好守夜,也不下山逃跑,往山上跑干嘛?
他实在忍不住想看个究竟,于是爬出帐篷走到营地边缘,往山上看去,星月之下,似乎隐约之间看见一个人影,在往山上跑去,但是那移动的速度,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看那人的影子,身上毛茸茸一团,跟个大猴子似的。
这一发现,叫山宝心里一紧。
此刻他基本可以断定,从山下上来穿过营地上山的定然不是刘猎户,一来刘猎户跑不了这么快,二来也不是这个装束。那这人能是谁?难不成是某个掉队的队友?那他为何不跟大伙打招呼,却往山上去了?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可能有别人啊。又或者,这人,并不是人,而是……
想到这里,山宝心里更是紧张起来,手都有些发抖,原本他还打算追上去看个究竟,但这回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独自上前了。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的山下又想起一阵沉重急切的脚步声。
山宝赶紧穿过营地,来到面向山下的一边,这回接着月光和篝火的一点光芒,就看见刘猎户十分慌张的跑了回来。
他一眼看见山宝站在那里,第一反应居然是吓了一跳。居然被吓得脚底一滑,整个人都趴在了山坡小道上,等他再抬起头仔细一看,瞧明白原来是山宝在那六神无主的看着他,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七手八脚的爬到山宝身边,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真,真,真有僵尸。”刘猎户居然也没问山宝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完全没有怀疑山宝在对他盯梢。相反,他看见山宝以后,还十分宽慰。
山宝也坐下,声音有些抖,“啥,啥样的?”
“看不清,跟个长毛猴子似的,一身都是毛,跑起路来,飞快的,我迎头撞上它,它居然也没动我,从我边上掠了过去,就不见了,把我魂都吓没了,赶紧跑回来。”
“那,要不要叫醒他们?”山宝问。
“叫,当然要叫醒他们,不然那僵尸来了,大伙都是个死,一起起来戒备,说不定还能留条生路。”
山宝点点头,“其实我也看见了,那东西从我们营地穿了过去,上山了。”
“啊?”刘猎户大声惊呼,“你怎么不早说?”
他这一嗓子首先把老道士和赵二牛给惊醒了,两人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呢,突然被吵醒,口里不停埋怨,“这三更半夜的,鬼叫个啥?”
山宝对着刘猎户摇摇头,“待会再说,还是先把大伙叫醒,别那东西回来发狠,我们可措手不急。”
刘猎户觉得山宝的话有些道理,于是也不再追问,分头把各个帐篷里的人都叫起来了,众人又围拢到了篝火边上,一个个睡眼朦胧的,不知道这是要干啥?
山宝看人齐了,就开始说了,“刚才我和刘猎户都看见僵尸了,就算不是僵尸,那至少也不是寻常的东西。”
这一句话,就叫大伙都炸了锅。有的问那僵尸啥样,有的问僵尸有没有吃人,有的还问山宝为啥不叫醒大伙打僵尸。
听见这话,刘猎户也跟着逼问,“是啊,山宝,说打僵尸,是你叫的最响,这僵尸来了,怎么不动手了?”
山宝也不示弱,“谁说我不想动手,那东西跑的太快,穿过咱营地就上山了。我想叫也来不及啊,再说呢,我起先还以为那是你呢。”
听说僵尸还穿过营地,大伙又是一片哗然。
刘猎户听了这话,有些恼了,“我?怎么可能是我。我下山去了。”他一着急,说漏了嘴。赶紧挽回来,“我刚刚有些闹肚子,又怕在这拉熏着大家伙,就一个人走到坡下去拉,可巧就遇上那僵尸了,跟个大猴子似的,从我身边哧溜一下过去,就不见踪影了,吓得我赶紧跑了回来,回来就看见山宝傻愣愣的站那看着我。”
山宝听了,忙顺水推舟的解释道,“我也是啊,兴许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才睡下去,就觉得肚子不给劲,要起来拉屎。才起身,就听见帐篷外头有人走动,我以为是刘猎户他们,等我出了帐篷,那人居然早已经穿过我们的营地,往后山去了。我看见道长和二牛都在这儿打瞌睡,唯独不见了刘猎户,所以才以为是刘猎户的,但是后来走到后头往山上一看,那人就不像个人,跑的比兔子还快。再后来,我又听见刘猎户的脚步声,就过去看,这才看见刘猎户跑上来了,说是碰见僵尸了。”
听到这,另一个有经验的三十来岁的猎户说话了,“照这么说,就是刘猎户下山方便,遇见了那东西,而且那东西还窜到营地来了,又被山宝看见,就上山去了。是这么说的嘛?”
山宝和刘猎户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理,于是不住的点头。
二牛就问了,“那你们看清那僵尸啥模样了么?怎么都不吃我们啊?你们遇见的这东西是不是僵尸啊?”
山宝和刘猎户被这问题问的面面相觑。
他们都只看见一个人形模样,在眼前晃悠了一下,听见一些脚步声,根本没看清啥情况。要说这东西是不是僵尸,还真说不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跟传统的僵尸,真不大一样。
传说那僵尸不是青面獠牙,一蹦一蹦的么?城里电影里也是这么演的。怎么轮到这儿,就开始跟人似的跑了?真要叫刘猎户和山宝说的话,这东西与其说是个僵尸,不如说是个大毛猴子。不过刘猎户和山宝都没见过这么大个子的猴子,比他们俩都高。
所以两人都不说话了。
这可把二牛他们给急坏了,“你们倒是说话啊,那是不是僵尸,给个准话儿。”
刘猎户想了想,摇头,“这个,我还真说不准。这次说是上山来打僵尸,满脑子都是僵尸,但是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僵尸?咱又没见过僵尸。”
这回山宝也跟刘猎户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就是,我们又没见过僵尸,”说完,转眼对着老道士,“道长,你们祖师爷不是见过僵尸么?啥样?会跑么?”
那信守老道士早就吓得筛糠了,哪还记得祖师爷是否传下话说过僵尸啥样?就算真有说过,他师父也提过,他也不可能留心。有空他都关心惦记着山下镇上洗头妹子的**啥颜色了,哪记得僵尸啥模样。
20 遭遇群狼
20遭遇群狼
老道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猎户知道他是个蒙吃混饭的家伙,没多大本事,讲不出什么东西。所以他打断了老道士的啰嗦,跟山宝他们商议,“这到底是不是僵尸,咱别管了,还是想想后头该怎么办吧。”
山宝心里有些犹疑,“要不,我们大伙一起跟上山去……”他的意思,还想趁着人多,去和那僵尸拼一拼。
这回没轮到刘猎户和老道士反对,就有其他人不同意了。
“跟上去干嘛?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跟僵尸拼,对我们太不利了,天时地利都不占。我觉着,还是等白天再说吧。”
这人话一出口,立马有几个人附和,“对对,等白天再弄。晚上我们干不过僵尸。”
没看见僵尸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慷慨激昂,意气风发的。轮到真碰上了,谁心里也没底。这荒郊野外的,就这么十几个人,谁也不敢跟僵尸面对面的对干,这打僵尸的事情想想都心虚的很,巴不得那东西永远不会回来才好。
其实山宝自己也有些害怕,就刚才僵尸那行动的速度,就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他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冒冒失失提议说出来打僵尸。现在有许多人反对,另一些人虽说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表态,所以山宝他自己也正好顺坡下驴了。
“既然这么说,那也好,我们就都呆在这别动,谁都别睡了,拿好武器,一起守夜。”山宝口风一变,这对僵尸的态度就由攻转守了。
“不行啊,僵尸刚才从这上山去的,八成待会儿还要从这儿下来,到时候看我们这么多大活人,说不定就把我们都吃了。刚才它上山去的时候,看我们睡觉,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死了,现在咱都‘活’过来了,正好做了它的口粮。”老道士战战兢兢的说道。他现在已经吓的六神无主,只想着赶快逃回上头观去才好。
山宝他们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十分忐忑,刘猎户便问老道,“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咱们赶紧趁着现在僵尸在山上,我们往山下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得了。”老道士口不择言的胡乱说着,但是却也有几分道理。
刘猎户原本就是想要趁天黑逃走,老道士的主意正中他下怀,所以刘猎户赶紧赞同,“不错不错,大家立刻就回去。各自回家吧。”
“不行。”山宝听他们这么说,心里觉得还是不妥。“现在回去不是不可以,但是却不能分开来走,人多些,力量还大些,分散了,那就是找死。”
他盯着老道士问他,“要是你一个人下山,遇上僵尸了,你能打的过么?”
老道一听就愣了,眼珠子转几圈,就怂了,“那算了,我还是先跟你们一起回村再说。”钱再好,也还是比不过性命要紧。
刘猎户经过之前那么一吓,他自己也有些胆怯了,所以老道士说跟大家一起,他就也没反对。反正这大山不小,等走出去了,天也大亮了,到那时候再开溜不迟。
商议定了,大家伙就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山。有几个还打算收拾帐篷,给刘猎户拦住了,“这帐篷留在这又不会丢,你收拾帐篷得多久?等你收拾完了,僵尸也来了。留这吧,下回等僵尸没了,大白天来拿多好。”那几个收拾帐篷的想想也是,于是就都住了手,大伙把必要的东西,特别是武器,拽得紧紧的,其他的东西,就都没太在乎了。
一队人马,手里纷纷拿着火把电筒和各色武器,就急匆匆的往山下去了。
其实他们进山已深,光下了他们驻扎的那座山并不能就回了村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路上回家心切,他们都赶忙快走,跟急行军似的,速度很快。只是走得太过仓促,就没怎么看路。
这一不留神,居然就走岔道了。
南辕北辙的前进,那走得越快,离目的地越远。等刘猎户和山宝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黑灯瞎火的,大伙根本看不清楚到了哪。
这回连刘猎户和山宝都真的有些慌了。
他们赶紧停下来,用火把和电筒四处照着,想要认明白自己在哪。
但是人越是急切的时候,越不能冷静思考问题,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是熟悉的地方,不知道在哪。有几个人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但是说出来的地名,都各不相同,所以最后闹了半天,也没闹明白是在哪。
就在大伙都焦急万分、吵吵嚷嚷的争论这是在哪的时候,忽然有个猎户压低嗓子对大伙急吼吼的说道,“别吵了,都别吵了,有情况,有情况。”
他声音没敢放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大伙七嘴八舌的都没听见,这又过了一会儿,才静下来,“咋了?”刘猎户问。
“你们光顾着吵,也没看看这周围的环境,你们看前头的山岗子上头有啥?”
大伙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个不很高的山岗。那山岗周围漆黑一片,唯独山岗子上头,依稀冒出一些蓝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在山岗上移动。
“我操,怕什么来什么。”刘猎户咬着牙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手里猎枪的子弹上了膛。
“咋了?僵尸来了?”老道士心惊胆战的问道。
“这回不是僵尸,但是也不比僵尸好对付。咱碰见狼群了。”刘猎户咬牙切齿的说。
其他猎人也都子弹上膛,而山客们则将手里的武器,刀斧什么的,撰得更紧了。
除了老道士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情形意味着一场恶战。
在山里讨生活的人,平时最怕的就是碰上狼群。
什么野猪、豹子、山猫,黑熊之类的,遇上了,数量都不多,而且只要自己小心,早看见了,早避开它们,不去招惹它们,他们说不定就自己走了,也不会来惹你。但是要碰上狼了,就麻烦了。因为狼多是一群一群的出现的,遇上一只,就意味着周围肯定有其他的狼在接应。
而且最要命的是,狼是一种十分狡猾的动物。它们群居在一起,每每出来猎食的时候,都是集体行动。狼群里有"头狼",捕猎的时候,头狼的眼睛盯着啥,啥就要遭殃。其他的狼看头狼的眼色行事,只要被盯死了,狼群里所有的狼都会按照习惯各自寻找位置及进攻路线,发动突袭!
狼群在围猎时,每头狼都有自己的任务,任何狼都不会擅离职守。有些狼要做先锋,去骚扰猎物;跑得快的狼去围追或者到前面堵截;强壮的狼去猎杀强壮的猎物;弱小的狼去猎杀相对弱小的猎物。分工合作,捕杀效率极高。
“猛虎怕群狼”。说的是在它们的轮番围攻下,即使百兽之王也难以幸免于难。哪怕是聪明如人类,要是落了单,也很难对付这样的攻击。甚至人类还模仿狼群进攻的法子,创造出了所谓的“狼群战术”,用于战争。
所以一看见对面山岗子上的那些蓝色的光点,刘猎户就知道今天晚上即使碰不上僵尸,也要面对一场恶战了。
在碰上狼群的时候,猎人比一般山客药农更加有经验。所以队伍里的猎人们自觉的聚到一起商议对策。
还是刘猎户挑头说话,“咱们就七个猎户,七杆枪。要是平时,我就上树躲起来了。这回人太多了,大伙儿更要小心。不过我还是建议能上树的都上树,居高临下,对付它们。等捱到天亮,估摸着这些家伙也该回去歇着了,那时候,咱再逃。”
“我们呆在这儿上树不走,那要是现在僵尸来了咋办?”有猎户还想着僵尸呢。
“你傻呀。我倒是希望这时候僵尸能来。僵尸来了,咱引它对付狼去,自己就能跑了。要是我们逃跑,在这大山里,连路都走迷了,你能跑得赢恶狼?”刘猎户对那人有些烦。
“那要是狼和僵尸是一伙的,咋办?”那人想象力还挺丰富。
刘猎户都被这家伙气的笑了出来,“你妹的,你听谁说过,僵尸和狼会是一伙的?还真会想。要说僵尸是人变的,就算要攀亲戚,也该跟咱们是一伙的,怎么能跟狼是一伙的?”
那人听了这话,这才点头,“恩,恩,不错。是这个道理。”
商量完毕,刘猎户对其他人吩咐道:“大伙都听好了,趁着狼群还没动静,咱赶紧找个树高林密的地方,爬上树去,藏起来,手里枪支刀斧拿好了,狼要是能爬上来,就给它一下子,这畜生,就是没有爬树的本事,所以上树最安全。”
大伙听了纷纷点头。打猎对付野兽这类事情,山宝可没刘猎户他们在行,所以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猎户们说什么,他们便干什么。
说话间,就有猎户指着那边山岗惊呼,“完了,那些畜生开始动了。”
大伙转头一看,山岗上那些原本凌乱的蓝色眼睛,开始排成一列,向着刘猎户他们这帮人挺进。最前头的头狼眼神里放出的蓝光最亮,而且也更加的凌厉凶横。
刘猎户一看这架势,知道不好,“大伙武器拿稳了,赶紧找树。”
众人手里的火把电筒四处乱照,总算看见边上一片林子里的树要高些,于是山宝手一指,大伙就往那林子里逃去。
21 恶狼谷
21恶狼谷
对于时常上山的人而言,爬个树不算个事儿。
但是对于信守老道来讲,这爬树可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人家都上树了,只有他在树根子边磨磨蹭蹭,上不去。
他头顶树上正好是山宝,山宝一边招呼他赶紧爬上来,一边观察狼群,眼看着那些狼就已经窜入了林子,前头几只速度极快的狼都窜到了老道士跟前,山宝焦急万分,对着老道喊,“狼来了,快,快点上来。”
老道士听了这话,心里更害怕了,吓得尿都出来了。他手脚发软,哪里还爬得动,只剩下抱头哭喊的份了。
树上刘猎户见状,大吼一声,“把进林子的狼都打掉。”说完对准离信守老道士最近的那只恶狼就是一枪。
要说这刘猎户人品不咋滴,但是这枪法是真不错,一枪放出去,那只畜生的天灵盖就给打穿了。
其他猎人也跟着纷纷瞄准冲进林子里的恶狼,专门盯着它们两只蓝眼睛中间的位置打。恶狼冲进林子,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猎户们在树上本身就和树底下的狼群离的不远,因此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枪一个,没一会儿,冲进林子里的恶狼就被收拾光了。
树上的山宝赶紧解开身上当腰带捆着的一根攀山绳,放下来叫老道系在身上,老道自己一边往上爬,他一边往上拽,总算千辛万苦的把老道士给弄上了树。
老道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山宝老泪纵横,“我说小兄弟啊,呜呜呜,刚才我在树下头,呜呜呜,就差一点啊,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啊,呜呜呜,交代了啊!这不是人干的活啊!呜呜呜……”
山宝看他吓成这样,心里觉得好笑,但是却没笑出来。,一来不好意思怕尴尬,二来此情此景之下,大伙都生死未卜,实在是笑不出来。所以山宝只能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并嘱咐他抱紧树干,别掉下去了。
老道士听了这话,犹如惊弓之鸟听见弓弦声似的,生怕自己掉下树去,被群狼给撕了。所以双手紧紧抱住树干,一刻也不敢放手,倒忘了啼哭。
其实此时林子里却又已经没了狼。
那些狼没想到这帮到嘴的食物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反击能力,没一会儿就把冲进林子里的第一拨七八只狼给灭干净啰,所以后头的狼十分狡猾,都不敢进林子了。
那七八只被打死的狼都是这群狼里的先锋,头狼并没有进林子,它带着其它狼在林子外观察,看那群先锋狼一下子都死绝了,于是转了一转,就冲着其他的狼狂吠了几声,那些跟从的狼就不往林子里冲了,而是退后跟着头狼,绕着那林子兜圈子。漆黑的林子里,狼眼若隐若现的在林子外围穿梭。
狼不进攻,人也不敢下树,两边就僵持在那儿。
有些猎户见此情形,沉不住气,而且也手痒的很,端起枪,瞄准了那些狼眼,抽冷子就是一枪。
他们这么冷枪放着,那些狼也有几条被打伤打死了的,但是和之前相比,命中率就差了许多。主要是由于射程变远了,而且那些狼在林子外头的草树丛中穿梭,不易射击。
双方就这么着又捱了一会儿。
突然那头狼又对着天上发出一声十分凄厉吓人的长啸,紧跟着远处也传来两三声类似的长啸声。这几声啸声听得林子里的人们胆也寒了,肝也颤了。
“刘猎户,这是怎么回事?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啊。”一个猎户自言自语的说道。
刘猎户也觉得阵势不对,“是啊,照说林子外头这群狼不少了,附近不该还有狼啊,怎么又闹出几声叫唤声,难不成还有援兵?”
另有一个猎户声音发颤的道:“你们刚才都听明白了么?林子外头头狼的啸声,肯定是去求援的,但是其余那几声狼啸声,跟这外头的这只狼比起来,半分不差。通常头狼都是狼群里最厉害的。照这么看,那几只回音的狼,也是头狼,至少有三声,那就说明,至少还有三群狼,要赶来,而且狼群的规模,不比这树下的狼群小啊,这回真是要死在这里了,就算白天也跑不了了啊。”
刘猎户听了这话,背脊也是一凉,他知道这猎户说的不错。“他妈的,大家千万别下树,我们大伙都想想,好好想想,看怎么办。他娘的,这是跑哪来了,怎么这么寸,从来没在一个地方遇见过这么多狼,再说,几个狼群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转悠啊,那不得打起来?真是奇怪,哪来这么些个狼?”
刘猎户的话,倒是提醒了山宝,叫山宝想起一个事情,但是想到这件事情,山宝的头皮就更加发麻了。
“我,我说,刘猎户,我们,我们不会,进了恶狼谷了吧?”山宝战战兢兢的问道。
他这一问,把所有人都给问懵了。
据老人传说,在下头村背后的大山里,藏着无数险要的地方,有的是地势险恶,有的是瘴气毒虫为患,还有就是猛兽出没频繁。
猛兽出没最频繁的地方,就当属恶狼谷。
据说这恶狼谷是附近大山里恶狼的老巢。仿佛是一国的都城一般,附近山里分布的大小狼群,都会不定期的进入恶狼谷,在恶狼谷逡巡、游弋和聚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狼都喜欢往那儿跑。
恶狼谷里,不论白天黑夜,都有狼影出没。谷里除了狼以外,再没有其他动物,因为都被这些狼给吃光了,所以恶狼谷中的阳光之下,树荫之中,总有白骨累累,叫人胆寒。
多少年以前,还有人误闯过恶狼谷,同行的没有进去的人回来都说,进去的人都没再出来过。
据说早年清朝中期,附近十里八乡的猎户,也纠集起来组成了个屠狼队,进入恶狼谷剿灭群狼。传说当年的人、狼大战,打的异常惨烈,附近不断有恶狼前来支援,屠狼队里死伤无数。最后剩下的一小部分人被困在恶狼谷中。
好在队里有个善于奔跑的异人,人称“小神行太保”,跑起来跟狼也差不多快。
所以他趁着群狼围攻的间隙,在其他猎人的掩护下,突围出来,到当地县衙搬救兵。县衙也没有人手可用,于是一级级往上报,最后州府里派了当地驻扎的官军千余人,进入恶狼谷,这才将恶狼谷的恶狼杀了无数,救出困在其中的猎人。尽管如此,官军也折损了上百人,而且那群狼里还有侥幸逃生的,并未得以全歼。
不过这一役,把附近山里的狼都打的差不多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猎人、山客、药农上山,都没怎么遇见狼了。但是由于当时人、狼之战的惨烈,叫人听了就不寒而栗,故而也没有人再敢进入恶狼谷。官方还在前往恶狼谷的小道上立了个碑,上书,“前方恶狼谷,生人莫近”老人家解读,这“生人”指的可不是陌生的外乡人,而是活着的人。
再后来那没打绝逃跑的一小撮狼群,不知在哪里繁衍生息,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又重新回到恶狼谷,所以在建国初期,恶狼谷的狼就又开始为患一方了。上级部门还多次发布公告,叫附近的乡村的山民,不可在恶狼谷附近从事打猎、采药等活动,说是要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实则是怕人误入恶狼谷了,出不来。
若是青天白日的,或者即便是平时的夜晚,刘猎户他们也不可能误入恶狼谷。这一次实在是被那僵尸给吓怕了,慌了手脚,乱了方寸,这才误打误撞跑这儿来了。
山宝说出他的想法的时候,大伙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电筒一阵乱射,火把到处乱打,四处去看周围的环境,有一束微弱的电筒光突然照到林外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看起来仿若一个石碑,上面爬满了青藤。正好有一块植被被拔下来了。或许是刚才有恶狼盘踞在上头,抓断了石碑上一大片青藤,露出“狼谷”两个字来。
这下更加印证了此地虽然不在恶狼谷的谷内,却也就是恶狼谷的入口。但是实际上进不进恶狼谷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此地长久没人前来,早被恶狼们据为领地,也就是说恶狼的盘踞范围又扩大了许多,来到此地,等同于进入了恶狼谷。
大伙这回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方位,倒是知道了该怎么走才能回村去。但是光知道没用,实际上已经回不去了。林外群狼环伺,他们只要下树就是个死。但是不下树也是等死,若是前来支援的狼群到了,更加出不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焦急慌乱之中,刘猎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年他跟着师傅打猎的时候,师傅也曾讲起,狼群攻击,有时候是一阵一阵的。捕获了一个猎物之后,狼群往往会对此猎物进行处理,或者当场分食,或者弄回狼窝,短时间内就不会对其他猎物再发动攻击。如果这种情形在这里也有效的话,那只要给它们弄个到手的猎物,其余人在短时间内就相对安全一些。趁着其他的狼群未到,树底下狼群暂退的时机,刘猎户等人就可以逃生了。
22 以人做饵
刘猎户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他一想到能用食物将群狼引开制造逃命机会,就感到兴奋无比,并且立刻开始实施。
“大家都听好了,身上带了肉食的,赶紧把肉块都给扔下去,扔的越远越好。”
零零散散攀爬在树上的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人到了这种危机时刻,都已经没了主意,但凡听见有人指挥,就觉得是根救命稻草。人家说什么,他们想也不想,便跟着去做。
所有人都将手在身上乱摸一通,希望能摸到些肉食。
但是前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第二天就能回村子了,所以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七七八八,身上的东西已然不多,要找到肉食,就更难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身上,还带着些鱼干肉干。一股脑的都给扔了下去。
山宝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信守老道士手里拿着半条鱼干在那发愣。
“道长,你干嘛啊?还不快扔?”山宝问道。
“这,这,可惜啊。”老道士十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扔,他居然还有些不舍。山宝看着他手里的干鱼,心里生出几分诧异来:“这老道士啥也没带上山,怎么身上还有半条鱼干?”想了一想,知道定然是别人给他吃,没吃完藏下的。
山宝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出来,心说这老道实在是太过贪图蝇头小利,猥琐至极,叫人讨厌。于是伸手一把将鱼干抢了过来,奋力扔的远远的。
刘猎户的本意,要借用这些肉食将那些恶狼给引开去。
可是那些恶狼看见到处有东西落下的时候,便都冲了过去,但是跑到跟前,嗅了一嗅,却发觉并不合胃口,觉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继续抬头盯着树上这些人,绕着林子逡巡不去。
恶狼身上有着最原始的野兽本性,自然喜爱吃生食。这些煎煮熟了的东西对于人而言,是一种美食,但是对于恶狼来说,和**的烂肉无异,它们根本不感兴趣。
刘猎户看这招没能得手,竖起耳朵一听,远处来援的恶狼咆哮之声又更近了。
他心里这回实在是没了法子,想着,“难不成今天真就折在这里了?”
虽然他也算一条硬汉,但毕竟是人都惜命,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安稳混着,谁想去死?
刘猎户一心就觉得自己尚还年轻,不该短命夭折,这么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刘猎户突然想起,自己落得今日下场,都怨那赵大亮。不是他硬逼着大伙儿上山,也不至于深夜乱闯到了这恶狼谷,被群狼围住,做了群狼的肉食,最后还要在狼腹中化为一坨屎。
想到这里,刘猎户就心有不甘,咬牙切齿。
正又悔又恨的当口,就看见了趴在他前头树干上的人居然是赵二牛。
赵二牛当时紧跟着刘猎户爬上了同一颗大树,屁股对着刘猎户趴在大树另一边的一根粗壮旁枝上。刘猎户起先一直在想辙要逃跑,是以没注意赵二牛跟自己上了同一棵树。此刻到了绝境,刘猎户实在心里憋屈难受,才有了闲工夫瞎看,这才注意到身前的人是谁。
看着赵二牛,刘猎户心里就更是跟被针扎了似的,咬牙切齿的想起大伙临上山的时候,赵大亮说的那番话。刘猎户满心的就不忿了,“他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上山,倒是逃了一劫。却把这兔崽子弄上山来送死,活该他们老赵家断子绝孙。可是他一家断子绝孙不要紧,不该拉着这么许多人给他儿子陪葬啊。”
想到这里,刘猎户突然心里一颤,有了个恶毒的主意,“既然怎么着都是死,那你们老赵家的人该先死,说不定还能给老子我开条生路出来。”
他目露凶光的瞪着身前趴在大树旁枝上的赵二牛,仔细观察赵二牛的情形。
也活该这赵二牛倒霉。出发前他爹嘱咐他要机灵点,遇着危险就记得赶紧逃命,却忘了嘱咐他要小心防着些刘猎户,后头这话只跟山宝说了。所以一路走来,这小子居然多数时间都跟着刘猎户。他觉得刘猎户在山里经验十分丰富,枪法也好,跟着他更安全。
冲进林子以后,他眼看着刘猎户爬上了这颗粗壮大树,于是想也没想,就跟着上来了。
只是这小子被群狼吓的傻了,上树的时候,手忙脚乱。原本他爬上来,应该骑坐在一根树枝上,然后双手紧紧抱着大树主干才是。但是这小子上来之后,居然背靠着树干,手撑着胯下的树杈,玩树下头看。等底下的群狼发威的时候,赵二牛吓得手脚发软,身子就坐不住了。只能整个身子往前平趴在那旁枝枝干上,紧紧抱着树杈,一动不动,全身还都在发抖。
偏生这根旁枝是根老树杈,树杈顶上枝繁叶茂,但是枝干本身却早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上赵二牛小青年的身子趴上来,这旁枝就有点儿摇摇欲坠了。那枝桠在半空中开始上下晃悠。一晃悠,赵二牛就更加害怕,愈加死死的抱住树杈枝干不放。
要是平时,遇见这情形,旁人就该提醒他小心起身,别弄断了树杈摔下去。但是此时此刻,刘猎户可没这善心。
他往四周看了看,见其他人都自顾自的盯着树下的狼群,绝望的不知如何是好,没人盯着他看。所以他咬咬牙,下定决心,眼中立刻冒出了杀机。
刘猎户趁着赵二牛背对他,看不见他在干啥,悄悄的起身,看准了赵二牛趴着的那根树杈旁枝与大树主干连接的脆弱之处,悄悄的抬起了右脚,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右脚上头,猛的往那树杈与树干的交接处一脚踹了下去。
一边踹,还一边假模假式的大喊一声,“小心!”
那树杈早就有了脱离主干的意思,被赵二牛那么一趴,更是有摇摇欲坠之势,最后刘猎户这一脚,是弄断树杈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赵二牛跟着树杈就掉了下去,他一边下落,一边失声惊呼不已。其他人听到这边刘猎户的喊叫和赵二牛的惊呼,都扭过头来看,只见赵二牛跟着大树叉掉下了地,于此同时,五六匹矫健的恶狼,已经冲到了他身边,撕咬起来。
赵二牛死命挣扎,怎奈狼吻力大,他以一敌多,根本逃脱不了。书上有些猎户就拿枪瞄准那狼去打,十几枪下去,也打死了两三只狼,另外几只也跟着逃窜开去。但是紧接着又有其他的狼冲了过来。
被咬伤的赵二牛此刻还勉强能跑动,爬起来往林外奔去,但是才跑到林边,就再次被群狼扑倒,树上的猎户又用枪打,但是这回一来隔得远了,打不准,二来子弹几乎耗光,没法打了。只能听着头狼的嚎叫声,和赵二牛渐渐衰弱的惨呼声,眼睁睁看着群狼往远处退去。
其他人此刻都陷入绝望和哀伤,都在发愣,只有刘猎户见此情形,知道或许是他师傅的经验果然奏效,此刻迎来了逃生的唯一机会,于是他一横心,猛的跳下了大树,拽着猎枪,拔腿就跑。
其余人看他居然跳下树去,都傻了,还以为他要去救人,就犹豫要不要跟着下树。毕竟其他有些猎户也知道狼群攻击是一波一波上来的,于是就有人反应过来那狼是去处置赵二牛这个倒霉的猎物去了,于是他们也赶紧跟着刘猎户蹦下树来,要趁着这狼群两波攻击之间的唯一间隙,赶紧逃命。
其他人一看猎人们都纷纷跳下树逃窜,自然也赶紧跟着下树逃跑。只有那老道士不明所以,等山宝都跳下去了,他还在树上不动。
山宝下树,刚要跑,发现树上的老道没下来,抬头冲着老道嚷嚷,“快跳下来,逃命啊,再不逃没机会了。”
老道士听了心里着急,但是他爬的太高,心中有些畏高,不敢往下跳。
正好刚才山宝拉他上树的绳子还在他身上没解开,山宝见状,急中生智,狠命的将那绳子一拽,老道士想不下来也不行。
好在落地的时候,他还算灵活,双脚朝下先着的地,再加上山宝扶了他一扶,这才没有摔痛。此刻老道也顾不得腿脚有没有摔坏了,跟着山宝拔腿就逃。
等这波人逃出那树林时,天色已经有些微明。跑在前头的刘猎户相当冷静,早想好了怎么逃窜。所以一路跑去,再也没错了方向。只不过恶狼谷谷口离下头村已经很远,所以跑不了多久,就听见后头有狼吠之声,显然是有恶狼追了过来。
刘猎户等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脚底下不敢丝毫减慢,但是忙乱了一晚,想要加快脚程,却也不能了。
另外两只脚的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而且还是在这莽莽大山里。
没过一会儿,后头的狼群就已经追袭了上来。
跑在最后头的山宝和老道士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的想双脚加快脚步,但是心有余,力却不足,双腿频率是加快了,但是脚却跟不上脑子的指挥和大腿的频率,于是他自己的大腿跟自己的小腿打架,两条腿之间也相互打起绊子来。这还怎么跑?老道士没跑个三两步就要摔倒一次,根本跑不起来,于是心里发急,只是越是焦急,腿脚越是不听使唤。
山宝三番五次的跟着扶他,也耽搁了逃命,眼看着就和前面的大部队离得越来越远。
跑着跑着,忽然山宝背后一阵腥风袭来,早有两只爪子搭在了肩膀上。就在同时,他眼中的余光就瞥见身边的老道士已经摔倒,背上趴着一只凶横壮实的恶狼。
山宝知道自己也被恶狼扑了肩膀,好在他往前跑的脚步不慢,卸掉了恶狼前扑之力,虽然打了个踉跄,但是却没有摔倒。
23 狼吻余生
23狼吻余生
山宝知道恶狼的狼吻就在脑后,心想绝不能回头。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回头,就要被恶狼咬断了喉咙。此外也不能摔倒,要是摔倒了,就被这恶狼压在了身下,而且它后头定然还有援军。
情急之下,山宝想起一种从小就听说的,山里最原始的制野狼的法子。他双手抬起,猛地抓住双肩上恶狼的两只前爪,身子往下一缩,将那恶狼被在了背上,而且山宝手上用力,将恶狼抬高过顶,然后猛的将恶狼往下一拉,那恶狼的咽喉到被山宝死死顶住了。
这是对付野狼扑肩的最老也是最有效的法子,若是有人一个人在山里走路,碰上有老狼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扑在他的肩膀上,就可用这法子对付它。据说老狼最喜欢在山里这么对付落单的人。它将两只前爪搭在人的双肩上,人若是回头,狼吻就可趁势咬断人的喉咙,若是人不回头,或者跟它斗起来,它还可以通过啸声招引同伴。
所以当这野狼搭住了山宝的双肩之时,他用的这个法子,不但不会被狼咬着喉咙,还能用脑袋顶住恶狼的咽喉声带,叫它憋气难受,也发不出声来,不能嚎叫去招引同伴。
只是这法子有个坏处,即使顶住了老狼的咽喉,一时半会也憋不死它。所以就将整个背部卖给了老狼的两只后爪,整个后背都要被狼爪抓烂了去。只是用个后背换条性命,终究还是值当的。
但是这法子的使用,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是在只碰上一只狼的情形下才有用。山宝这情形却不同,已然是群狼追击的态势了,不存在招引不招引狼群的问题。
所以当山宝情急之下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并且实施后,立刻他就后悔了。他背上这只狼倒是一时半会儿伤不了他的性命,但是背着这么只硕大的狼,也根本跑不动,才跑了十几步,就累得够呛,而且身后紧跟着又有一只狼扑了上来。
两只狼压着,山宝哪里还扛得住,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摔倒之时,起先扑到他背上的那只狼的两只前爪也挣脱了他的手,紧跟着两只狼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了中间,虎视眈眈伺机要对他下手。
山宝挣扎着爬起来,本能的从腰间摸出他采药用的镰刀,前后挥舞着,想要吓退两只狼,但是这野狼哪是他舞动两下刀具就能吓退的?
山宝眼看两只恶狼目露凶光的瞪着他,找机会就要往上扑,他紧张的手中都渗出了汗来,也暂时忘了身上被野狼抓伤的伤痛。
就在山宝和两只恶狼对峙的时候,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惨叫声,原来信守老道还没被野狼咬死,居然和另一只狼打了起来。
蒙蒙亮的天光之下,山宝转眼细看,只见老道士赤手空拳的跟恶狼搂在了一起,身上道袍都被咬烂了,血肉斑斑,眼看就要体力不支了。
山宝一咬牙,也不管自己前后那两只狼了,突然横着向着老道士冲去,正好此刻老道士再次被野狼扑到,那野狼正要下嘴咬老道的咽喉,山宝奋起全身的力气,举起镰刀,对着那恶狼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采药的镰刀,是山宝的宝贝,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磨着玩,锋利无比。攀山采药的时候,这镰刀还被当成岩刀用,能插进坚硬的岩石里,帮助攀爬。可见此刀也是锋利无比的。
所以山宝一刀下去,那恶狼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半拉脑袋就耷拉下来,一股子野狼的腥热鲜血喷了老道士一身。老道士吓的不停喊叫,慌慌张张、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往前狂奔而去。
于此同时,山宝也再次被身后袭来的恶狼给扑在了身下,一只狼吭哧一口咬住了山宝的左手手臂,另一只狼也跟过来,咬住了山宝的右腿。
山宝就听见身上咔嚓、咔嚓两声响,两股痛彻心扉的感受从手、脚上直达大脑,脑子都疼的快要炸开了似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从山宝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山宝可不是个孬种,轻易不会留泪,实在这手脚骨头都被咬断了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的,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把眼泪给逼出来了。
但是这泪水可不是柔弱的泪水,里头带出的是一股子强烈的仇恨和愤怒。
两匹狼怎么狡猾也还是两只畜生,毕竟不是人,不知道镰刀的厉害。所以一上来虽然凭借强大的咬力就废了山宝的一手一脚,但是却没有控制住山宝手中的镰刀。
山宝在剧痛的激发之下,全身奋起一股蓬勃难出的力量,他将这力量都聚集在拿刀的手里,回手对那咬着自己右脚的恶狼,不停的挥舞镰刀,将身上那股子被疼痛逼出来的怒气,一股脑的撒了出去。
那恶狼哪想到有这么一劫?直接第一刀就戳进了狼眼,第二刀就砍断了狼脖颈,后头几刀将那恶狼脑袋给砍了个稀烂。
而后山宝还想回手来砍杀咬住他左手的恶狼,但是一股子力气泄了之后,身上由于持续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鲜血,导致浑身脱力,哪里还举得起镰刀。
咬住山宝左手的恶狼起先看他突然还击一下就杀死了它的同伴,于是这恶狼心中也有些惧意,放开口往后躲了一躲。等它的同伴被砍死之后,这恶狼还不敢轻易靠近,在山宝身边逡巡了一会儿,眼看着山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才低着头,警惕的爬上前来,再次咬住山宝的胳膊,开始将山宝往回拖动。
山宝最后的知觉是自己被狼咬着在地上拖行了一段,之后就昏厥过去,不醒人事了。
从狼吻底下逃了性命的信守老道没命的往前跑去,他前头刘猎户他们已经跑出了一条小道,信守老道士出自本能的往这条小道上不停的奔跑,倒也没有迷失方向。要是换做平时,他定然跑不了这么快,所以说危机时刻,人总能激发出潜能。这老道士也是一样,居然跑的比平时快了许多。只是没有强壮的身体做本钱,这种速度并不能持续多久。
老道士没跑出多远,速度就明显又慢了下来。这一慢下来,他身上被狼吻狼爪弄出的伤口就火辣辣的生疼,好在没有致命伤,但是也叫他疼痛难受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道士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希索”之声,这是恶狼追袭时摩擦杂草的动静,虽然比人跑动的动静小了许多,但是在这寂静的山谷,依然能很清晰的听到。
老道士此刻真觉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要抬脚继续逃命,但是他刚才跑的太卖命,现在这双脚就像灌了铅水一样,根本迈不动步子。
绝望的老道彻底放弃了抵抗,停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头对着天上的星辰凄惨的狂喊一声,“天呐!”
这声喊音量不小,但是居然余音不绝,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四周山野中传来,仿佛是他喊声的回音,但是细听又不像,以他中气不足的嗓音,决然喊不出叫群山回荡的动静。
所以老道士自己都一愣,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有了这“特异功能”,居然能够喊出如此奇异动听的声响。他心里还在犯嘀咕,“难不成真是老天爷长眼了?叫我有了仙道之力?”
他一边这么胡思乱想,一边又仔细的一听,这回不但听到了这奇异的声响,而且还听到了另一个动静。
原本在他身后的“希索、希索”的狼行之声,突然变得凌乱起来。那种群狼隐匿在草丛中的穿行之声变成了群狼在杂草中混乱的奔逃之声,响动再没之前那般隐蔽。
起先狼群追击老道他们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队形,同时也保持了尽量减小跑动声响的习性。这种习性是野狼在自然中通过优胜劣汰建立起来的,有利于他们捕食不被猎物发觉的习惯。
但是随着那群山怪异的回音声响响起之后,这狼群似乎被这声音给惊住了,开始慌乱的往回逃命,连犹如本能的尽量避免跑出大动静的习性也丢弃了,慌乱不迭的往回逃窜。
老道士忍不住回头去看,一眼就看见离他三米开外就有一只狼,仓皇的从草丛中钻出来,丢下老道,奋力往回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幽暗的草丛中。
原来这狼已经离他如此之近。信守老道知道,只要那种从山里传来的怪异响动再慢一点响起来,自己就要被这只野狼给扑倒了,那时可就又是生死难料了。
对于狼群的退怯,老道觉得相当奇怪。以他的智商和山野生存的能力,根本不能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别着头看着逃走的群狼发愣的时候,他身前的方向又传来一声奇异的尖啸之声,这啸声和刚才的山谷回音极其相似,都很尖锐,清脆。
这声响叫信守老道一机灵,就觉得浑身发冷。他赶紧又扭回头来向前看发生了什么,就在他转头回来的一刹那,他发现眼前一团黑影一闪,直接朝自己撞了过来。就在他以为那黑影要撞到自己的时候,那黑影在他跟前停也不停,就迅疾的往上一纵,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老道士又下意识的赶紧再扭转头往身后看,就再也没看见什么了。
由于这几下扭头太过快速,劲也用的大了,将老道士的脖子都给扭了。
这回老道浑身从头到脚,到处都觉得疼痛。
不过看情形似乎狼群被这团黑银给吓走了,应该此地要安全些了。想到这老道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心下稍安,也顾不得身上伤痛,迈步缓缓往前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突然想起在半山腰的驻地上山宝和刘猎户描述的僵尸飞奔的情形,和刚才的场面一比,如出一辙。
能叫群狼退避三舍的东西,除了僵尸,还能是什么?
想到这里,老道士刚刚才安稳下来的心,立刻又狂跳起来。
“我地个妈呀。”老道士颤声的对着自己悲呼了一声,赶紧加快脚步,没命的沿着刘猎户他们踩出的山道逃去。
24 少了两人
信守老道士一路战战兢兢跌跌撞撞的逃回了下头村。
所幸再没了什么恶狼滋扰,也没有僵尸为难,最后这段路还算逃得顺利。
等到了村口,就看见刘猎户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那儿不动。这情形又把老道士给吓了一跳。“难不成僵尸或者野狼跟来了?”
他心里发紧,抬头望天,天色已经见亮,村里有的人家房子上头的烟囱都开始炊烟袅袅了,村子里的一切都很平静祥和,全没有昨晚的杀气。看样子不像猛兽妖魔进了村子。
老道士壮着胆子走上前去,仔细一看,这才浑身一松,放下心来。原来大伙昨天晚上闹腾了一个晚上,提心吊胆的疲惫不堪,现在到了村口,天也亮了,知道安全了,连回家都等不及了,直接躺在这村口的田埂上就睡上了,有些人迷糊着睡得半梦半醒,有些人就彻底睡死过去,呼噜打的震天响。
老道士见状,也觉着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袭了上来,奈何身上的伤痛难受,又似乎睡不着。只能坐在那,合着眼睛,让困意和伤痛打架,与此同时还一边“哎呦、哎呦”的低声叫唤以缓解身上的痛楚。
这帮人睡的正迷糊,就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快去找村长去。”
原来有些早起打算下地的老人从村头过,看见了这帮残兵败将得以生还,居然还欣喜得很,匆忙跑去找了赵大亮来。
赵大亮此刻才起床,刚梳洗完毕,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村民给拉出门了。
听说上山的人都回来了,赵大亮也是十分高兴,匆忙走到村口,村口已经围了一堆人,被围在中间的逃命回来的那些人里,有几个也被吵醒了,坐在那唉声叹气。另外一些睡的太死的,竟然都还没醒过来呢。
赵大亮一眼看见这帮人的模样,就是心理一惊。个个都歪歪咧咧的,神色之中都露出惊恐之状。浑身不是污血,就是泥水,没一个像样的。
他又约略扫了一眼人数,只有上山的人数的一半不到,最重要的是赵二牛和山宝不见了。
赵大亮一看这情形就慌了,一眼瞪见了刘猎户,还在那死睡呢。
赵大亮冲上前去,将刘猎户七手八脚的摇醒,急问,“二牛呢?山宝呢?其他的人呢?”
刘猎户睡的正香,忽然被人弄醒,心里一团无名火就要往外冒,但是一睁眼看见赵大亮,就猛地想起被他踹下树,掉进狼群的赵二牛,他心中那团火立刻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熄了一般,没了脾气。
他低下头去,眼中露出些许愧色,心想,“倒霉,糟糕,昨晚上被闹得太厉害,心里一忙乱,居然又稀里糊涂的跑回村子了,本该一路溜回镇上才对。”
他这一犹豫,赵大亮更加焦急,连连发问:“人呢?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刘猎户看搪塞不过,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哎~~~,村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非要逼我们上山,这下,你看看,你们家二牛,和山宝,还有,,哎......”
刘猎户果然十分狡诈,看赵大亮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赶紧一句话将责任先推给了他,后头什么话也都好说。
赵大亮此刻可没闲工夫跟他追究谁的责任,只一个劲的问,“别扯这些没用的,人呢?其他人都到哪去了?二牛呢?山宝呢?”
刘猎户左右看了看,只有十三个人躺在这儿,他想了一想,在那山岗半山腰扎营的时候是十五个人,这里有十三个人,还真是只丢了赵二牛和山宝。想到这里,刘猎户居然在心里暗念了两声,“庆幸,庆幸!”
因为以他这个老猎户的经验看来,昨天晚上的情形,是没几个人能逃的出来的。赵二牛做了替死鬼,那是不用提的。山宝这家伙原本身手不错,在刘猎户看来,是能逃出来的几个人之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能逃出来,反倒是其他人都得以保全,就连那窝囊的老道士居然也从狼爪底下捡了一条性命,所以刘猎户十分不解其中的因由。
“村长,我们这帮人,都是坚持到底的,二牛和山宝,恐怕是遇难了。其余的人,早就掉链子,不知逃哪去了。您也别太伤心了,咱先清点清点人数,把那些起先逃回来的人数清楚,看看到底丢了多少人,我们再慢慢跟您说说这山上的经过。不过经此一遭,我可算真弄明白了,那僵尸,真不是咱凡人能对付的了的啊。”
赵大亮没见着赵二牛,人都快崩溃了,全没心思想这些,但是其余逃命下山醒来的人也都纷纷附和刘猎户,“是啊,是啊,那些王八蛋,早早的就溜了,剩下我们这几个人,命都搭进去了,好在老天爷长眼,让我们逃了出来,现在又困又饿又乏,村长,你就放我们回去歇个半天再说吧。”
赵大亮心里再焦急,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七嘴八舌。但是要给他们半天时间休息,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心里最想知道的就是赵二牛怎么了。
“你们也别跟我扯淡,救人要紧,都去村委会,我让你们嫂子给你们弄吃的,你们一边休息,一边跟我说说在山上咋了。快点。”说话间,赵大亮将地上躺着的这些人都赶了起来,往村委会拉。
等到了村委会,赵大亮没敢直接跟老婆说赵二牛的事情,怕她个娘们受不住这打击,只说叫她赶紧给大伙弄吃的。
从山上下来那帮人依旧歪歪扭扭的往院子里各个角落里一靠,有些人就直接接着睡上了。
等赵大亮吩咐完他老婆,回院子里一看,嗯?安排上山的人居然多了几个。都是指定要上山的,然后早上在村口没见着人的,这会子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数人数,十八个,凭空多出五个人来。
赵大亮怒了,“还有多少人溜回来没来报道的,你们赶紧给我去拽回来。要是现在不来,老子叫他永远别回下头村了。”
围观的人里,有些人确实有家里人被安排上山却半夜溜回来了,现在正躲在家里睡大觉呢。这几个人听了赵大亮这话,心中十分忐忑,赶紧回家去找人去了。
那些提前溜回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聚集到了村委会的大院里。
最后人数一清点,赵大亮更要骂娘了,就独独少了赵二牛和山宝两个,其他人一个不少。这其中,也就只有信守老道伤得最重,另外其他少数几个人身上也只有些小伤,大多数人毫发无损。
到这个时候全村的人几乎都围到了村委会院子内外看热闹。此时赵大亮老婆和山宝的娘和老婆也已经知道了山宝和赵二牛的噩耗,都哭成了一团。赵大亮则对着满院子里的逃兵大骂了一通。
赵大亮骂人的时候,谁也不敢出声,毕竟他们老赵家的独苗没了。等赵大亮骂得气都续不上了,这才消停。
这五十岁不到的汉子,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心里对自己恼恨无比,悔不该叫赵二牛跟着这帮人上山,白白断送了儿子的性命。
骂了一阵,哭了一阵,这才想起来,该问问怎么回事,不能乱了阵脚,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能把人救回来。
“刘猎户,你这领的什么头,怎么就把我儿子给弄丢了?你到是给我说说清楚,人弄丢了,为啥不去救回来?你不给我说清楚了,今天我跟你没完。”
刘猎户猛吸了一口旱烟,吐出来,叹了口气,“村长,这你可不能怪我,任谁也没法子。你问问他们,那是绝境啊。谁也不想出这事儿,要说,您也有责任,不该逼着我们上山。”
“怎么啦?我叫你们上山打僵尸不也是为村里好么?怎么就我们家二牛,哦,对,还有山宝没能回来,你们个个都好好的?是不是你们叫他们自个儿打僵尸去了?”
“村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天地良心,留下的十五个人,都是拧成一股绳,同患难,共进退的。”刘猎户这话一说,其余那些晚上历险了的人,都纷纷附和。
“我们上山,确实碰见僵尸了,我和山宝都看见了,可那僵尸不是我们能打死的,跑的飞快,跟陆地飞行,神行太保似的,看都看不清,怎么打?僵尸直接从我们营地里穿过去,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碰巧我和山宝巡逻看见了,提醒大家防范的。大伙一合计,知道就我们几个对付不了那东西,咱才往山下撤了的。”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赵大亮看所有人都这么说,于是也只能信以为真,但是听说他们往下撤了,就觉得山宝和赵二牛说不定是摔哪儿了,指不定还有救,于是他心里燃起一线希望,“既然僵尸没法子弄,你们又撤了,怎么还把山宝和二牛给弄丢了?”
“哎,”刘猎户又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啊。那黑灯瞎火的,后头好似僵尸在赶着咱们,大家伙都是心里慌乱,一不留神,走岔道了,去了个不该去的地方。”
“走哪去了?”赵大亮急忙问道。他心里想,“去哪我也得把我儿子给找回来。”
“恶-狼-谷”刘猎户一字一顿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出这三个字,他心里琢磨,“你赵大亮还心存侥幸,想救你儿子。我看你怎么救,你有胆子就一个人进恶狼谷去,叫你也出不来。”
听见这三个字,赵大亮果然直接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响说不出话来。
恶狼谷里,有进无出。十里八乡的,是人都知道。
进了那儿,还怎么救?
25 老道说书
25老道说书
赵大亮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人被狼拖进恶狼谷,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哪还有机会去救?就算还没死,以村里这帮子人,谁能进的了恶狼谷然后全身而退?
在媳妇的嚎啕大哭声中,赵大亮缓缓起身,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有些神智不清的对着刘猎户道:“你们帮帮忙,白天跟我一起去一趟恶狼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回几根骨头也好。”
刘猎户不说话,只是摇头。
赵大亮看他不言语,又将同样的话对其他人说了几遍。旁人看他的模样可怜,纷纷安慰,要他节哀,说那恶狼谷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进去也出不来,而且这时候去,肯定也晚了。
刘猎户本身就对赵大亮十分厌烦,根本不搭理他现在的失去理智的要求。其他人也只是予以安慰。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的当口,浑身是伤,被人帮忙包扎成了个粽子似的信守老道忽悠忽悠的从房里走了出来,对赵大亮道:“赵村长,他们说的不错啊,那恶狼可是厉害的紧啊,好多事情,你们都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来说给你听。”
信守老道这句话到把刘猎户吓了一跳,他以为老道士看见了他将赵二牛踹下树的事情,所以刘猎户直拿眼睛瞪着信守老道。
但是信守老道并没有发现刘猎户的眼神有异常,依旧自顾自得意的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他们都跑得快,只有我和那个叫什么宝的,跑的慢些。”
“那是山宝啊。”旁人给他补充。
“啊,对对,是山宝,是山宝那后生。”老道士点头道,“我们跑在最后头,山宝还在我后头些,然后我就突然听见他被狼给扑倒了直叫唤,我就回头去看他,结果我也被狼扑倒在地,我想尽办法爬起来,又被另一只狼给扑倒了。但是我依旧把那恶狼给甩脱了,这两只狼就一前一后夹击我。我那时是相当的危急。”
他这番话跟说书似的,倒是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连赵大亮也很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我又看见,那啥宝来着?哦,对对,山宝。恶狼扑倒山宝兄弟后,趴在他身上,就要啃断他的喉咙。情急之下,我捡起山宝兄弟掉下地的镰刀,”
“对对对,那是我儿子采药用的。”山宝的老娘听老道士讲起他儿子的事情,忍不住插嘴。
“我不管那是干啥用的。我就是捡起来,‘擦、擦、擦’就是几刀下去,把那匹扑在山宝身上的狼给干掉了。可就在这时候,夹击我的两只狼,也冲了上来,一只咬住我的手,一只咬住我的脚。我恼了,又是‘擦、擦、擦’几刀,将咬住我的脚的狼给干掉了。另一只狼见我如此神勇,吓得跳到了一边。”
老道士厚颜无耻,将山宝救他的情形反过来说了一通。只是山宝不在,谁也不知是真是假,尽管有些人也怀疑:身手矫健的山宝,怎么反倒要这老道士救援?
但是毕竟大伙儿都不在当场,也不好判断当时的真实情形。
只有刘猎户从这话里猜出了端倪,“我说怎么山宝没跑出来,肯定是为了救这老道士折在了狼窝里,这老家伙满嘴跑火车,八成是反着说的。”
“道长,那您怎么不把我们家山宝给救回来啊?”山宝的老娘听了这话,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急切的问那老道。
老道士牛皮吹的大了些,被这一句话给堵在了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话回答。
这谎可不好圆,若是完全反着说,那就该是他老道士自己死在了当场,山宝跑了。但是事实不是这样,这瞎话定然不能这么编。但是既然都说了他自己干翻了两匹狼,吓退了一匹狼,那他老道士为啥不救山宝?即便说是后头来了一群狼,他老道士这才跑的,却不带上山宝,那也是十分不仗义的,刚才还说的神乎其神,转脸就丢下同伴,逃命去了,这也太磕碜了。
老道士想了一想,决定撒一个更大的谎子。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当时确实要去救山宝兄弟。就在我刚要出手之时,突然,”他最后两个字提高了嗓门,猛地大喊了这么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然后都眼睁睁的等他接着说下文。老道士看看众人期待的模样,十分得意。“突然之间,二十几只,哦,不不,应该是三十几只,也有可能是四十几只恶狼,冲了过来,这些恶狼只只都有这么高,这么壮,”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
“就把我们两围在了中间。我拎着山宝兄弟的镰刀,守着他的身子,要跟这一群恶狼斗到底,坚决保卫山宝兄弟。”
大家听到这,纷纷赞叹老道士十分仗义,勇猛异常,个个挑起了大拇指。
这帮子上山的人里,也就这老道士伤的重,所以什么话也都由着他说,其余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看着他这一身伤,也算是十分真切的佐证,故而都貌似信以为真。
只有刘猎户知道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可信的,所以在一旁抽着旱烟,看热闹,要听听他能怎么把这牛皮吹到天上去。
“就在群狼正要对我攻击的时候,突然,”他每次说到“突然”两个字的时候,就要故意提高嗓门,喊上一喊,再顿上一顿,停下来看众人的反应,见大伙又被他吓的够呛,于是更加得意,眉飞色舞的又接着继续说。
刘猎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都要嗤笑出来,心道:“这家伙不去说书讲相声,实在是可惜了这张嘴。”
“就在这时,漫天刮起一阵黄风,直刮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狂风之中,突然窜出一团黑影。就是起先刘猎户所说的那僵尸!”
老道士越说越像是在说书,也显得很不真实了,所以就有人质疑,“不对吧,道爷,我们这山里满山草树,根本没有黄土地,拿来的黄风?你说的这个像是西游记里黄风岭的黄风大王吧?那可不是僵尸,那是只黄鼠狼成精。”这话说完,大伙听了都觉得十分有趣,除了赵大亮和山宝两家家人外,其余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去,去,去,别跟着瞎参合,什么黄风大王黄鼠狼,就是僵尸。僵尸!知道吗?”老道士口里这么说着,脸上却也泛红了,心里还直发虚。因为刚才他确实是想起了西游记里黄风大王吹风的场面,觉得特牛逼,想着妖怪魔神就该如此,于是借来用了用。谁知一下就被人点破了。
只是这小小插曲,并没有扫了老道士吹牛放炮的雅兴,他继续吐沫四溅、眉飞色舞的说道,“僵尸一出来,狼群就给吓坏了,转身就都逃了个干净。我于是便想乘此机会,救下山宝兄弟。”
“那我儿子怎么没回来?”山宝的老娘十分急切,每每老道说到有机会救回山宝,她就忍不住要询问一句。
“但是,老人家别急,这有个‘但是’。但可是啊,那僵尸不是个好东西,它出来就是要吸血吃肉的啊,那些狼崽子都给吓跑了,就剩下我和山宝两人了,于是它就对着我们来了。我手里拿着山宝兄弟的镰刀,浑身都是道法,岂能怕它?于是我们二人就大战了起来,直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是,也只堪堪战了个平手。”
一边刘猎户实在忍不住了,看老道那窝囊模样,还和僵尸战了个平手?这也太能吹了。正要开口讥讽讥讽他,却早有人笑道,“道长,你这又讲窜了,这该是三国里头武将对垒的话啊,你这书说的是‘张飞战马超’还是‘许褚战典韦”啊?”
老道一听这语气不对,自己想想也确实说的太满,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八成收不得尾了。他看看众人已经开始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他了,于是心里更是空落落的发虚,不敢再往下瞎编了,“不要扯淡,不要扯淡,这就快完了。那僵尸看拿我不住,天色又快亮了,于是突然买了个破绽,虚晃一招,将我逼退,而后抱起躺在地上的山宝,就飞走了。你们也知道,这僵尸飞奔如同飞行,好似神行太保,来无影,去无踪。我哪追的上?但是我还是追了一追,直到那僵尸跑没了踪影,我才回来的。”
话说到这,也就完了。老太太听他啰嗦了这许多话,结果山宝还是没保住,忍不住“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口口声声的叫着山宝的名字,跟哭丧似的。旁边她儿媳妇和赵大亮的老婆被她这么一哭,也跟着嚎哭起来,其余人见了,心中都十分不忍,直叹气。
就在几个女人大哭的当口,忽然赵大亮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都他娘别哭了,我有事儿跟道长商量。”
三个女人被这一声喊吓得够呛,都赶忙止住悲声,不再哭喊,只私底下抹抹眼泪。
赵大亮听了刚才老道士一番话,又看着他满身的绷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他走到老道跟前,“我说道长,您受苦了。”
老道士看赵大亮对他的态度变得如此恭敬关爱,十分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故作谦虚的道“无妨,无妨,还好,还好,这算不得什么。我早就说了,我老道,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偏不信。”此刻他洋洋得意,全然忘了在恶狼谷谷口的林中吓得尿裤子的事实。
“道长,既然您如此神通,不如,带着我们去恶狼谷,找回我们家二牛吧。”说着赵大亮忍不住声音发颤,泪水涌出,“就是找回他的骨头也成啊。”
其余人听了这话,无不动容,但是老道士听了这话,却不啻于五雷轰顶,即刻就愣在了当场。
26 以毒攻毒
26以毒攻毒
老道士胡吹海侃了半天,最后居然忽悠得赵大亮要他带人进恶狼谷找赵二牛。
这真是错从口出,言多必失。老道士都想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心里暗骂自己:“这多嘴的毛病怎么就老改不了?”
“赵村长,你,你,你也别太激动咯。我这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能跟这些豺狼虎豹、妖孽僵尸斗上一斗。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说是不是?就我一个人哪能扛得住恶狼谷里到处都是的恶狼呢?所以,我说找村长,你就节哀顺变,认命了吧。”
“不行,我可以陪你去,还有。。。。”赵大亮说话声变得有些乖戾,发赤的目光转向刘猎户。
刘猎户赶紧摆手,“别找我,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你还是请道爷多想想法子吧。”
赵大亮看刘猎户不肯去,顿时黯然失色,转脸又望向老道士,老道士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哎,这就真是爱莫能助了。”
赵大亮抬头望向其他人,个个低头不语,神色恐慌。
他知道这回是真没希望了,他儿子从今往后,别说人不能活着回来,连尸骨都没了,就算想给孩子起个坟,也只能是衣冠冢了。
想到这儿,赵大村长忍不住悲从中来,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这口血出来的同时,一股子邪气也跟着就顺进他心里去了,猛的就患上了失心疯。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赵大亮媳妇更是吓得哭喊不已,她自家孩子没了不说,这回还搭上了她男人,是人都受不住这打击。
赵大亮虽然口中喷血,但这疯病来了,却又叫他亢奋起来。
疯癫病人,照其行为不同,又分为多种。一种是文疯子,神志不清,胡扯乱道,行为失控,却不动手打人,实则此乃是忧郁之症;又一种是武疯子,脾气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打人,动起手来,亲爹老娘都不认得,手上拿起菜刀就敢往下砍,砍死人也不用偿命。这个其实叫做狂躁症。还有一种介于两者之间,二者兼备,唤做双向性情感障碍,平时忧郁压抑,被惹急了,就发狂动手。
此外,从发病时间来看,又有两种,一种是短暂性的疯魔病症,一种是长年不治的类型。而前者往往都是因为短时间内受到重大打击之后产生的结果,可以恢复。
此外病症也有神智半清半楚,或者全然不清不楚的。
赵大亮此刻深受丧子之痛。平时他这人做惯了村长,又极为强势,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因此悲恨交加的同时,就患上了这突发性的,短期的,半清半楚的失心疯。
只见他双目圆整,怒气冲冲的冲着大伙嚷嚷,“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在这里作祟,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们。”嚷完,举起拳头来,就要去打老道,老道吓的不行,左右的人见状赶紧将赵大亮一把抱住。
老道不明就里,还在解释,“赵村长,我不是妖魔鬼怪,我是降妖除魔的老道啊。”
“老道?”赵大亮对着这倒霉催的信守老道继续骂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老道士,跑到我们村子里来,骗吃骗喝,偏了我几千块钱,还搭上我儿子性命,你也别想活着回去,老子打死你。”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老道士那边冲去。
抓住赵大亮的人死命的搂着赵大亮,但是架不住这疯魔症发作的人,力气巨大无比,看看就要挣脱了开去。
一边的刘猎户见状,心里还觉得解气好笑,“你这赵大亮,居然疯了,实在可笑。更有意思的是,这疯不疯的半中间还说句明白话。活该你们闹腾。我可不陪了。”
想到这里,刘猎户就起身偷偷往门外摸去。
但是还没走到门口,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被赵大亮给看见了,“你别走,你这僵尸,要蹦到哪里去,我这就抓了你,拿去恶狼谷换我儿子。”
最后一个字蹦出嘴巴的时候,赵大亮居然就挣脱了旁人的手,转脸对着刘猎户就冲了过去。
赵大亮虽然心里糊涂了,但是他起先清楚的时候一直对刘猎户心存疑虑,知道他心术不好。故而此刻虽然发了疯病,但是心下还是有一点清明,故而才将刘猎户看成一个妖魔鬼怪,要跟他拼命。
大伙一个没抓住,赵大亮就冲到了刘猎户身上。抓住刘猎户手脚并用。要是平时,赵大亮肯定不是刘猎户对手,毕竟年岁大了。但是此刻发疯乱来,弄得刘猎户倒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而且当着众人,也不好对一个疯子下手。
旁人见状,怕闹出人命,赶紧上前七手八脚扯住赵大亮,将他按在地上,另外赶紧又叫人拿来绳索将赵大亮绑了,压在地上。
这个时候,村长也疯了,村委会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主见,平时都是听赵大亮的。此刻群龙无首,也都乱了方寸,居然都拉着刘猎户和老道士,不让他们走,要他们给想办法,出主意。“刘猎户,这,这事情闹得,村长都这样了,二牛和山宝又不知死活,你对这山里熟悉,帮忙想个法子吧。”一个村里的小干部对刘猎户道。
“道长,您道法高强,好歹想个办法,怎么处置这烂摊子。”另一个对老道士说道。
刘猎户见状急着想走,但是村委会的人就像赖上他一样,将他还看成了个首脑人物。赵大亮媳妇也凑过来,期期艾艾的求着刘猎户和老道士救命。
刘猎户被缠得烦了,一屁股坐在了院里的石头上,“我有啥办法?总不能叫我也去送死吧?依我看,大伙都弃了这村子,下山到镇里去过日子吧。谁吃饱了没事儿敢和僵尸狼群斗啊?我能想出啥子办法?”
正当大伙都意志消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老道士嘴痒又发痒了,忍不住就要出来说个馊主意,以宣示他的存在感。“诶,咳咳,这个,大家都不要焦急,不要急嘛,我这里到有个办法。”
大伙突然听见老道士这么一说,都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都围拢了上来。
只有刘猎户对这老道士恨得牙痒痒,心想,“你这没用的东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都被裹成了个粽子,还不肯安宁老实。活该你迟早被狼群吃了,被僵尸吸干你的血去才好。”奈何刘猎户被众人围住了,没法子溜得出去,只能跟着大伙,听听老道士要讲些什么。
老道士看大伙都围着他,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他,十分得意。
他心里明白,原本只有刘猎户和赵大亮知道这老道士不中用,而今赵大亮已经疯魔了,只有刘猎户晓得他的底细,但是刘猎户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定然不会出卖了他。所以老道士有恃无恐。
“是这么回事,我当时答应来降妖除魔,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我有一个法子,能防止僵尸作祟,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叫僵尸去跟恶狼相斗,也算为这村子,除了一害。”
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叫僵尸跟恶狼打架?这老道士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道士的想法太过“超前”,在场所有的人都难以接受,就连刘猎户都大跌眼镜,心里暗骂,“这老道士是被吓糊涂了吧?”
老道士看大伙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不但心里不慌,居然还更加得意,“怎么?你们不信?”
大伙都摇摇头。
“嘿嘿,你们是有所不知,我说这话,还是有些依据的。当日我被狼群追赶的时候,就是那僵尸把狼群给吓跑了。所以我说可以以毒攻毒,用僵尸来对付狼群。如此这般,说不定还能请僵尸进恶狼谷,救出赵家侄子,或者至少带出他的遗骸。”
老道士说的言之凿凿,但是众人还是不信。
“‘请僵尸’?道长,你不会是被狼爪伤了,得了狂犬病呢吧?照你话说,那僵尸是你们家的座上宾?你想请就能请得来?”刘猎户嗤笑道。
“刘猎户,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在老祖宗的典籍里查到了以活人供奉山魈神魔的法子,用此法,或可叫僵尸跟咱们合作。”老道士摇头摆尾的说道。
刘猎户听了这话,心里就一惊,“这老道士,真是没轻没重,居然还惦记着用活人供奉妖魔的事情,这不是堕入邪教的做法么?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但是想到“闹出人命”这四个字,刘猎户就想起了赵二牛,他当时踹赵二牛下树的做法,和今日老道士想出的事情,岂不是如出一辙?
这人犯了邪气,就很难再控制自己,做了初一,还要做十五。刘猎户想起自己已经叫一个人送命了,突然间就觉得不在乎再死一个。而且他甚至还觉得这个事情,似乎十分血腥有趣,所以刘猎户干脆就不再开口反驳老道了。
但是其余人听了这“活人供奉山魈神魔”的话,也都是心中发寒。
“道长,你说的这法子,恐怕行不通啊。”一个村委会的干部说道。“这法子,得害死人啊。谁家的人愿意送去献祭,被僵尸给吃了?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干这样的事情啊。”
村里最年长的康老爷子也开腔了,“是啊,道长。你说的这个法子,早年间,我也听我家祖上说过类似的事情,每逢天干闹旱魃,或大雨闹山洪的时候,就会用活人去祭祀旱魃或者水龙王还有山神。但是那些法子啊,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活活弄死了许多人。造孽啊。我们村的老祖宗很早就立下了规矩,不能用杀生伤人的法子来求这不可得的带着血腥的平安呐。”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起这事情来。都觉得这法子,实在有些残忍,不忍做这伤人的勾当。
老道士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一心想着要试试这法子灵不灵。之前的法事,叫他灰头土脸,他想用这法子来扳回颜面,顺带着将那尾款给结了。
所以老道士装模作样的怒道,“既然这样,你们都不诚心除害,那也就算了。这里的事情,我都办完了,也该回道观享享清福了。”说着,就作势要走。
众人哪里能叫他走了?都拉住他,不肯放行。
老道士呵斥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走又不让我走,留着我又不照着我的话去做,要我在此地何用?”
一个村干部带着央求的语气道,“道长,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想想可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没有法子,就这一个,你们看着办。”老道士双手一摊,一屁股坐在一张院里的椅子上,闭上双目,运气打坐。实则他心里在祷告,“千万他们得按照我老道的法子办,不然这尾款拿不着啊。”
村民们十分为难,不知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忽然赵大亮媳妇流着泪,开口说道,“就按着道长的意思办,我愿意去。”
27 牺牲
27牺牲
“只要能把我儿子找回来,要我干啥都成。”赵大亮的媳妇一边哭一边说道。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果然儿子是娘的心头肉,为了将儿子的遗骸找回来,这女人连命都能不要。
旁边就有人劝她,“赵家嫂子,别这样,孩子都去了,你不能再搭上条命啊。想开些吧。”
“谢谢大伙儿,但是我们家二牛走了,老头子也成了这样,我一个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只要能把我们家二牛找回来,不论咋样,我都认了。就一样,等我们家二牛找回来了,还请各位乡亲,看在往日我们家为村里做了些事情的份上,帮着我们疯老头子,把二牛给好好安葬了,我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被捆着面朝地趴着的赵大亮此刻或许是清醒了些,也听见了他媳妇的话,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村民们都十分淳朴,看着这两口子的凄惨模样,心里十分难受,又有人劝说,“大嫂子,把你们家娃找回来了,你自己又不知道会被僵尸弄哪去了,还不一样么?不能去啊。”
赵大亮媳妇十分倔强,“没事儿,我心甘情愿,只要能让我儿子回来入土为安,不叫他做个孤坟野鬼,要我做啥都乐意。”
大家看劝无可劝,只得叹气摇头,十分惋惜和同情这赵村长一家子。
大伙都不说话的当口,老道士却走上前来,摆着手道,“无妨,无妨,赵家大嫂能有如此觉悟,舍己救人,真乃我等的楷模,依我看,赵家嫂子定然无事。”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转悲为喜,以为赵大亮媳妇此去并无危险,只是做个样子。
但是老道士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善良的期望,“这次他们去供奉的乃是僵尸,不是恶狼,不会将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只会吸干血液,成为干尸。就跟那些被吸干血的兽类一般,还是能收回尸体的,不至于尸骨全无。这一点,大家大可放心,我老道在这里,就妄作一回主,打个包票,定然能将赵家嫂子的尸首给弄回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大家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说是好话吧,但听在耳朵里就那么别扭;说不是好话吧,也不尽然。总之就是叫众人听着这事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了的时候,老道士居然又蹦出一幺蛾子来,“不过,我看书上说了,这供奉山神的人,得是一男一女,最好是童男童女。但是我想现在国家政策,每家每户都只能生一个娃,小孩大家都看得重。既然赵家嫂子愿意舍己救人,那后面这一条,也就算了,但是前头这一条,必须遵从,所以这侍奉僵尸的祭品,也须是一男一女两人才好。”
老道这话说完,山宝媳妇也站出来了,“一定要两人,那就算我一个,我要是能换回我男人,我也心甘情愿了,我就陪赵姨去走一趟黄泉路,这路上好歹也有个照应。”
众人听了这话,都十分动容,心说,“下头村的女人,真是个顶个的牛气。”但是赞叹归赞叹,这种事情要是轮到他们自己头上,却又断断没人愿意站出来给人替死去,毕竟他们自家没人死伤失踪。
“你是哪位?”老道不认识山宝媳妇,也没注意这女人是谁,所以有此一问。
山宝媳妇自报了一回家门。
老道士点头,“不错不错,你这小女娃娃是个好媳妇。”一边说着,一边两眼放着精光,而且这眼光还在山宝年轻漂亮的媳妇身上扫上扫下,最终落到了她的胸脯上的领口处,久久舍不得挪开。
“这么漂亮的小媳妇,送去喂僵尸,可惜了。”老道士越看山宝媳妇越爱看,恨不得把她抓回上头观做了观主夫人才好。所以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到弄得山宝媳妇满脸通红。
“老道爷,你胡说什么呐?我就是想跟赵家大姨一起去了,然后请您也叫那僵尸把我男人给救回来。”
信守老道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而后立马又摇起头来,“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成全你,刚都说了,要一男一女,女的有了,这另一个必须是男的,送两个女子去,万一僵尸爷爷不高兴,不肯帮忙,你们不白送死了么?”
一旁的刘猎户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好笑,“僵尸什么时候还成了你老牛鼻子的爷爷了?这干亲认得可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他娘的是舍不得这漂亮女人才对。”
就听老道士接着嚷道,“你们下头村的女人,都如此英勇,这回哪个男人也站出来,做个英雄?”
有去无回的事情,谁乐意做这种英雄?要说能一命换一命,换回自己家人,那还核算。这平白的送了性命,去换回两具尸体,谁乐意干这个事情?而且即使死了,也还指不定能不能找回那两人的尸身,所以没人敢往前站。
老道士连问了两三遍,都没人应声。
老道士气得直摇头,就将眼神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赵大亮身上,他心想:“这赵大亮都疯了,要不就把这两口子一起弄去得了。”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赵大亮他媳妇倒是看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赶紧上前扯着老道士,“道长,这事儿不能摊在我老头子身上,我们家有我去就成,他都这样了,万不可再要他也去白白送了性命。要是没别人愿意去,就我一个人去就是了,也别害了别人。山宝家的丫头也别去,大姨我一个人去就成,到时候,就烦劳道爷央求僵尸,把你男人也带回来把。别再找别人送死了。”
她这话说完,山宝的媳妇走上前来,抱住她痛苦一场。
于是旁人都劝,“道爷,就这样吧,别为难大伙了。”
老道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根筋,拧上了不转弯,人家凄惨无比,他倒发起脾气来,“你们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说起来个顶个人模狗样,临到有事了,个个都是怂包,还不如个女人。你们不去就算了,我道爷也不管了。”说完,又一屁股坐下运气。
众人正心下为难,默不作声之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傻乎乎的唱起童谣来,“虫儿,虫儿,飞飞,虫儿,虫儿,飞飞,拉屎,一大堆,堆,大虫,往,家跑,小,虫后,头追。”
原本这童谣由小孩子唱起来清脆悦耳,在乡村里听来觉得十分可爱。但是这唱童谣的嗓音明显是个大小伙子,而且口齿还很不清楚,要不是这童谣太过熟悉,可能没几人能听出来是唱得这个。更要命的是,这童谣被唱得支离破碎,全然不能成为个歌,比三岁的小孩子唱的还不如。但凡是个智力正常之人,也唱不出这样难听的歌来。
旁人听了这歌声,倒也没有什么,都听习惯了,一听就知道是村里那个死了娘的傻疯子“柳树丫”在唱儿歌,都是跟孩子们学的。
故而村民们都没什么反应,倒是那老道士听了这歌声,心里一动,一个损主意就冒出来了。
“诶诶,这唱歌的是谁啊?”
“是柳树丫子,我们村一傻子,死了娘以后,就住到村口的破茅草房去了,靠我们村里大伙接济,再吃些腌臜东西过活,居然也没死,还长了这么个大个子。真是奇了怪了。”有人对老道士解释道。
“是个疯子?没爹没娘没人管?还是个男的?”
众人点头,“是啊,咋了。”
老道士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就是他了,抓他去喂僵尸,正好。”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喜形于色,就往院门口走去,要去看看那柳树丫的模样。
田**一直在人群里看着赵大亮一家的凄惨模样,心里十分难受,躲在人丛中偷偷抹眼泪。她听见老道士这话心里就是一动,想起当年柳树丫他娘的好来。虽说田**跟柳树丫他娘没什么交情,但也算是惺惺相惜,正所谓“英雄惜英雄,美人爱美人”。所以这回突然听见老道士说要抓柳树丫去当贡品,喂僵尸,就不乐意了。
而且年轻的时候,田**还得过些严重的妇科病,都是年轻的时候荒唐闹下的毛病,怎么弄都不好,唯独柳树丫的娘开了些药,将她给治好了。所以她又感着柳树丫他娘的一点恩情,平时对柳树丫比旁人要更好一些。
田**走上前去,“道长,这可不行。要是有人自己愿意像赵家姐姐那样为村里和自家献身,我们都敬佩。但是不能胡乱抓壮丁。这柳树丫没爹没娘的,还是个疯傻子,咱就这么对他,不合适。当年他娘在咱村里,不知道帮过多少人,谁家没请她来看过病,没承过她的恩惠?而今那柳家姐姐走的早,留下这么个傻孩子,咱这么对他,不合适。”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称是。
一边刘猎户见状,十分烦躁。心想着这里的破事情,得早些完结,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他走上前对着田**就呵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啊。这许多年,这疯小子不都是村里人养活大的么?要不是咱们,这小崽子早喂了狼了,还能活到今天?要说他娘的恩情,咱这么些年替她养个儿子,早就还完了,现在该是这小子还我们恩情的时候了。你这妇道人家别在这多嘴,不然送你们家儿子上山?”自从把赵二牛踹进狼群之后,这刘猎户的心比以前跟狠辣了些,说出的话里,都越来越没了人味。
说完这些,他还走到田**跟前,嘴巴凑到她耳朵边,“你和赵村长的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把这事情都抖搂出来,看你怎么做人。”
田**听了这话,浑身一震,诧异的望着刘猎户,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生怕他真的知道些底细,万一捅破了窗户纸,那她这**可真没脸见人了。再加上她也万万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拿出来当祭品,所以田**只得气鼓鼓的忍气吞声退到了一边。
其实刘猎户对田**和赵村长的**韵事也是连猜带蒙的,并没有确凿证据。只是偶然想起来,说着试一试,用来吓退田**。但是看那田**的表情,刘猎户就知道他蒙对了。
大伙听了刘猎户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要他们去抓那柳树丫,都不忍心。
刘猎户看大伙都不动,于是拉着老道士,“道长,来,咱带个头,把那傻小子弄来,给大伙找条生路。”
28 改头换面
人可能不愿或不忍亲自动手杀人,但是若是作为看客,就会觉得轻松而有趣的多了。此刻下头村的村民们正是如此。
他们感柳树丫他娘的恩情,不忍拿了他去做祭品,但是现在有人代他们行凶,并且他们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去解决眼前的问题的时候,所有人便都主动或者被动的跟从了行凶者的行为,做了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刘猎户和老道士走在最前头,其余人都跟在后头凑热闹,看这两人怎么抓柳树丫就范。
二人走出门,冲着那歌声发出的方向大步追去。其实也就是出门后紧赶了几步就看见了柳树丫臭烘烘的背影。
那家伙并没有走远,一边走着,一边依旧在反复唱着那首他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学会的唯一的一首儿歌。
老道士对这傻子并不认得,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但是这小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洗澡,苍蝇围着他乱飞,稍微走近些,就受不住他身上的那股子臭味。
所以老道士捏着鼻子,远远跟在刘猎户身后。
刘猎户对这傻小子倒是十分熟悉,他可算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刘猎户当初对柳树丫他娘也有几分向往,不过毕竟年岁差的不小,所以刘猎户年轻的时候只是跟着村里的大老爷们起过几回哄,也就罢了。家里曾经也请过柳树丫他娘看病,但是都是小病,故而对这傻小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
这回为了早些了事,就根本没把这傻子的命当回事,连赵二牛都被他踹进了狼群,这傻小子的死活,自然就更不在刘猎户的心上了。
但是就当老道士以为刘猎户要跟那傻小子大打出手的时候,忽然刘猎户转身过来跟老道士商量,“道长,这小子别看是个傻子,但是啥都吃,吃得力气还不小,要想凭咱两拿下这家伙,恐怕不易,我们得想个办法智取才好。傻子好骗,糊弄糊弄他,把他稳住,到时候直接送上山便是。”
老道士原本没什么主意,听刘猎户这么一说,也就只知道点头答应,哪还有什么异议。
刘猎户走到柳树丫背后,伸手原本想要拍拍柳树丫的肩膀,但是手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他身上那股子臭味,实在难闻,拍下去怕弄臭了手。所以刘猎户脚底紧赶几步,走到柳树丫前头,拦住了柳树丫。
“柳树丫子,你认得我么?”
柳树丫看着刘猎户,用隐藏在脏乱头发后头的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嫩,嫩得。”
“认得就好,我是村东头的刘猎户,村里说了,你这身上太脏了,要我带你去洗澡,然后要给你弄好吃的。去不去?”
“吃,吃,吃?”柳树丫傻愣愣的问道。
“恩,吃的,好多吃的。”
柳树丫对“吃”这个字十分熟悉,他从来都觉得吃不饱,所以狠命的朝着刘猎户点着头。
刘猎户微微一笑,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阴险狡诈。
但是这微笑中蕴含的意味柳树丫是看不出来的,他还傻乎乎,乐呵呵跟在刘猎户身后朝村委会大院走来。
老道士则一直远远的捏着鼻子跟在他们后头。
柳树丫刚走进院子的时候,村里人还都有些愧疚,纷纷低头叹息,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是看着柳树丫自己倒是傻呵呵直乐,他们也被这傻小子的情绪所感染,开始有人跟柳树丫说话逗趣,院里的氛围到由压抑转而轻松了些许。
“马干事,赶紧准备准备,给柳树丫子洗个澡,弄套衣裳呗,这么脏兮兮的东西,谁下的了嘴去。”
马干事是村委会挂名干事之一,也是赵大亮的最得力的跟班。现在赵大亮失心疯了,所以刘猎户有事就找这马干事了。
马干事赶紧上前,“好类,好类。”说完,就找赵大亮媳妇,商量着烧水洗澡之类的事情。
赵大亮媳妇虽然心里难受,但是这村委会院子里的事情,平时都是她一手操持,这会子她也只得强打精神帮忙安排张罗。
马干事吩咐着其他几个人帮忙打水烧水,赵大亮媳妇去屋里找了几件赵二牛最大的衣裳,拿出来给柳树丫穿。
看见赵二牛的衣裳,赵大亮媳妇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哭了一回。
马干事看她实在是崩溃了,于是只能自己组织大伙一起帮忙,有的管打水、烧水,有的去弄澡盆子,还叫了村里剃头的师傅来给柳树丫先剪头发。
柳树丫的头发多少年没剪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粘着,都成一绺一绺的了,任凭那剃头师傅的剪刀快,也很难剪断。剪了大半天,才将柳树丫的头发剪得能看见脸了。除了两只眼睛露出闪亮的精光之外,整个脸都是脏乎乎的,跟个黑人似的。
剃头师傅实在受不了柳树丫身上那味道了,于是表示抗议,停下剪子,要求洗完澡之后再继续剪。
另一边老道士跟刘猎户也在安排上山的适宜。先是叫了几个木匠、篾匠,按老道说的,是要用大竹筒子做成一个囚笼,装了用来献祭的牺牲品,也就是赵大亮他媳妇和柳树丫。然后用车推着送到山上,挂上一个山崖。等着僵尸前来享用。
除此以外,刘猎户还让人分头去准备其他的东西,有人负责弄个大推车来,又有人负责去弄根大粗绳子来等等。
这些都安排妥当了,刘猎户将当时被安排上山打僵尸的那些人又召集了来,要他们再上一回山,送一送作为祭品的那两个人。这些人心里对于上山这件事似乎有了阴影,都有些不很情愿。
刘猎户也看出来了,于是承诺,不走太远,在村里后山的山梁上寻个合适的地方,挂上山崖就成,上下不用半天时间,上午去,中午回,大白天的,离恶狼谷也远远的,该当没什么危险。众人听了这安排,才答应下来。
刘猎户和老道士安排妥当之后,便将其余闲杂人等都哄散了去,老道士找来马干事,吩咐他去采办些做道场法事用的东西,还顺带跟马干事商量了一下尾款的事情。
这马干事狗腿子做习惯了,可不敢做这个主,“道爷,买点东西没关系,我自己垫些钱也用不了多少。但是你说的那什么尾款的事情,我可做不得主,”他指了指被搬进屋里的赵大亮,“还是等村长清醒了再说吧。”
老道士看他这模样,知道他没那胆子。赵大亮一时急火攻心,失了神智,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回过神来。这回弄死了他的儿子,别说尾款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他还须找他老道的麻烦。所以老道看这尾款没什么指望了,于是就只想着快点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好赶紧带着入袋为安的钞票,回上头观去才安稳妥当。
只是一想到有满袋子的钞票,老道士居然就进一步联想到了镇上洗头小妹那细长的大腿,真是又白又嫩啊。而且该白的地方白,该黑的地方黑,黑白相映成趣,叫人爱不释手。想着这个,老道士就出了神了,站那傻乐。直到刘猎户一脚踹了过来,“道长,想啥玩意呢?家伙事儿都翘老高了?”这一脚踹得老道士满脸通红,赶紧垂手挡在身前,转身回房去了。
那边柳树丫洗澡也洗个没完。几个大老爷们帮他洗澡,起先几盆子水,只要柳树丫子往盆子里一泡,那水就脏乎乎、臭烘烘的了,也没人愿意伸手给他搓。都是泡一泡,而后就将他拉起来,把水给倒了,再添水。
如此换了三盆水,柳树丫身上才干净了些。
众人这才能上得手去,帮他到处搓抹,尽管如此,也再用了三盆水,用了整整一块香皂,才将他浑身上下给清洗干净,连着身上的臭味,也消除殆尽。
好在是这村里打水方便,有小河傍村而过,不然这澡洗个一遍两遍,根本没用。
等洗完了澡,换上了赵二牛的衣裳,这柳树丫子脱胎换骨,跟先前好似换了一个人。
旁人再看他,都傻眼了。
这大小伙子,太漂亮了!虽然傻气,但眉清目秀,比村里许多大、小媳妇长得还好些,活脱脱有他娘的模样印在脸上。脑子是傻的,眼睛却很有神。高高的大个子,穿着赵二牛的衣裳,显得十分紧绷,腿脚也露出一大截来,褂子裤子都小了。他身上虽然不算结实,但是,整个身子立起来也是十分挺拔俊朗,若是不傻,都可算是英气逼人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脏兮兮傻乎乎的柳树丫,分明是一个大好的青年才俊。他这一收拾,往院里一站,所有的男人,包括刘猎户,都被比下去了。就连村里数得上的大好青年—失踪了的山宝,也比他逊色了几分。
刘猎户嘴里就嘟囔了,“这他娘吃百家食长大的也能长成这样?”
那边赵大亮媳妇从屋里走出来,一看见柳树丫对着她傻笑,立刻楞了,半天没想明白是谁。要不是他身上穿着赵二牛的衣裳还认得,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是柳树丫。
这回她看见赵二牛的衣裳,完全没了反应,都忘了伤心了,一心看着柳树丫觉得好奇,而后就叹息着走到刘猎户跟前,“刘家大兄弟,要不,算了吧。这柳树丫子,你看人家这么好一个后生,就为了我们家二牛,送了命,我也不忍,不如还是就我一个人去吧。”
这回连刘猎户都愣了一下,因为就连他看着柳树丫的模样,也觉得弄死这么个人,实在造孽。但是这种想法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
“大嫂,别想那么多了,这也不是你一家的事情,是全村大伙的事情。别忘了,他再长得好,也不过是个傻子!”
说完,他们二人都将目光转向柳树丫,那柳树丫依旧对着他们傻笑。
这笑里带着漫天的阳光。
29 上车赴死
柳树丫这两天过上了好日子。
自从他娘死后他就再没过过这样的舒坦日子。
村委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弄得柳树丫整天傻呵呵的直乐。
这两天赵大亮还是神情委顿,头脑不清,依旧没缓过劲来。估计是巨大打击伤了他的大脑,一时半会想要清醒着实不易。
刘猎户和老道士俨然成了下头村的头头,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总有许多人围着他们转,叫他们抽不出空来逃跑。
这两天里,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是该送祭品上山的时候了。
那天一大早,柳树丫和赵大亮老婆都被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仿佛出嫁和迎亲似的。
这回柳树丫身上穿的新衣裳,不再是赵二牛那穿在身上紧巴巴的短小衣衫,而是这两天村里叫裁缝特别赶制的,量身定做,穿起来十分合体。小伙儿虽傻,但是“人要衣裳,马要鞍”,这新衣裳穿在身上,着实叫他显得格外的精神。
柳树丫子虽傻,但是也晓得好歹,好吃好喝好衣裳,自然高兴的很,只是全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命运。
临要走了,赵大亮老婆抱着委顿失智的赵大亮哭哭啼啼伤心了半天,直到刘猎户催她起身上路,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赵大亮的手。
赵大亮老婆走进院子里,眼光不停游移,似乎在院内的人群中找人,最后目光定格到了田**身上。
田**知道她要去做祭品,也正替她难过,但却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不知何意。
毕竟田**暗地里和赵大亮做的勾当并不光彩,她自觉对不住赵大亮老婆,所以羞愧的将头低了下去。
却不成想,那赵大亮老婆偏生还就走到田**跟前,且拉住她的手,流着眼泪说道,“妹子,我知道你对大亮好。二牛没了,我也走了,大亮神智到现在都还没清醒。你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往后,就只能麻烦你替姐姐照顾着他了。”
说完,赵大亮老婆用哀怨的眼神望着田**。
田**听了这话,浑身一震。看赵大亮老婆这举动,那是肯定早知道了她和赵大亮的事情,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捅破窗户纸罢了。而今到了这生死关头,这女人反倒主动将赵大亮托付给田**,说明这女子外柔内刚,也不是个平凡的人。此外,更有可能正是因为她知道赵大亮和田**有这么一码事儿,所以知道儿子死了以后,她万念俱灰,也不愿再活在世上,自愿献身做了祭品,就当是成全了赵大亮和田**了。
想到这里,田**对自己做下的事情十分悔恨,怪自己不该耐不住寂寞,害了这眼前的女人。她突然间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轻声的对赵大亮老婆说道,“姐姐,不然,我,替你去......”
没等她说完,赵大亮媳妇一摆手,拦住她的话头,“该我去,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儿子是我的,大亮是你的,帮我照顾好他就成。”她这意思,你抢了我男人,可不能再把我儿子也给抢走,哪怕他死了,也不行。
田**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不语,然后又点了点头,示意答允了她的请求,同时低声说道,“姐姐一定好好的回来,赵村长只能是姐姐的。我只替您照顾他几天。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把他还给您。”
赵大亮媳妇凄惨的摇了摇头,“那我谢谢妹子了,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话说完了,她仿佛交代完了身后之事,义无反顾的走出了院子,看见院门口有头驴,拉着辆大车,车上一个大竹笼子。
赵大亮媳妇笑道,“我一辈子没干啥缺德事儿,居然临走的时候还要进回猪笼。”
旁边老道士赶紧接嘴,“不不不,不能这么说,村长夫人是大义献身,这可不是猪笼,乃是献祭的祭笼。进猪笼是耻辱,进祭笼是荣耀,没看见这笼子上挂着大红花么?”
赵大亮媳妇点点头,“都是进得去,出不来的东西。”说完,脸上露出一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色,头也不回的爬进了竹笼之中。
后头紧跟着刘猎户将柳树丫也牵了出来,要往那竹笼里领。
柳树丫起先还挺高兴,但是一看见竹笼,似乎看见什么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等到到了竹笼门口的时候,那柳树丫怎么也不干了,不肯进笼子。
他看着竹笼,又哭又叫,两只手撑着竹笼的门,就是不进去。
刘猎户使劲要推他进去,但是这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气,就是不肯进,半分也推不动。
要说刘猎户虽然不能徒手猎虎狼,但在村子里,那把子力气,也是非同小可的。但是此刻却根本半分也推不动柳树丫子,这叫他十分吃惊。但是此时此刻,刘猎户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招呼旁人前来帮忙,几个人动手,还是推他不动。只听他口里嚷着“怕、怕......”,就是不肯就范。车上的竹笼子做得沉重,被这么一推,都差点要从车上掉下来了,尽管这样,还是没把柳树丫弄进笼子里。
刘猎户被弄得恼了,叫几个人抓手的抓手,搂脚的搂脚,要把柳树丫抬进去。但是柳树丫双手抓住竹笼上的竹筒不放,根本弄不进去。
老道士在一旁看了,也着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边上转了半天,忽然举起手里原本在舞弄的木剑,对着柳树丫的手就打了下去。这老道士下手挺狠,可惜手上没力,并没有将柳树丫的手打的怎样,柳树丫还是死死抓住竹笼不放。
刘猎户原本就被柳树丫弄的恼了,见老道动手,受到了启发,也跳下驴车,捡起一根木棍,对着柳树丫的手就下去了。
刘猎户的力气不小,这一棍子下去,打得柳树丫手抖了一抖,但是却依旧没有放开手来。刘猎户见状,气急败坏,抡起棍子,继续狠狠的打下去。老道士也没缩手,两人一起对着柳树丫狠揍了起来。起先帮忙来推拉柳树丫的人见此情形,都退到了一旁。
两人手里的家伙不停往柳树丫的双手打去,但是效果不佳,柳树丫仿佛不要这两只手或者两只手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被打的皮开肉绽也还是不肯放手。
如此一来,刘猎户和老道士更加火冒三丈,越打越不像话,手里的家伙就再也不分头脸,劈头盖脑的就往柳树丫身上招呼,打得最多的地方是脑袋,没多久,柳树丫就浑身伤痕累累,新做的衣裳也打破了,脑袋也被打得鲜血直流。但是那柳树丫就是不松手,拧的很。只恶狠狠的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刘猎户和老道不放,而且喉咙里发出犹如困兽一般低吼。
刘猎户和老道士都没注意这些,若是他们注意到了这些,说不定会心生畏惧。但是正因为没看见,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继续下手,都觉得这一个没爹没娘的傻子,马上就要做个祭品给僵尸吃了,就算打死了,也不算罪过。
笼子里赵大亮的老婆见状,实在不忍,赶紧冲出了笼子,趴在了柳树丫的身上,大喊住手。饶是如此,刘猎户和老道也没来得及收手,一不留神,这村长夫人也挨了几下。
赵大亮的老婆年纪不小了,又是女人的身子,哪经得住这么几下,被打的哎呦直叫。一边的田**见状,赶紧冲了出来,扯住了刘猎户和老道士,叫他们住手。
赵大亮老婆怒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把人往死里打么?”
说完,低下头看着柳树丫,只见他此刻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刘猎户和老道士,眼中充满了血丝,仿佛野兽即将爆发兽性,却又由于某些原因,将兽性强压了下来。
这回刘猎户和老道士也看见柳树丫怨毒的眼神了,一看见这眼神,他们就仿佛心里被扎了一根刺似的,一阵心悸起来。
赵大亮老婆轻轻摸着柳树丫血迹斑斑的脑袋,如同母亲一般轻抚着柳树丫的脸,一边抚摸,一边柔声说道,“娃啊,你跟大姨我都是苦命的人。你娘那么年轻就走了,丢下你一个娃娃,苦哈哈的长大。我的二牛更年轻,也走了,丢下我为娘的一个人单活在这世上。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你就把我当成你娘,跟你一起走这最后一程吧。咱不要再受这世上的罪了。到那边去找我们最亲最爱的人去。孩子,听话,跟着大姨进笼子,不怕。”
柳树丫听了这话,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手也松开了一只。赵大亮老婆轻轻伸手出去,将柳树丫的双手都从竹笼子上头拿了下来,如同牵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将柳树丫牵进了竹笼。
柳树丫安静下来,望着赵大亮老婆,到真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自己亲娘似的,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赵大亮老婆见状,一把将柳树丫拦在了怀中,想起自己家九死一生的二牛,忍不住也再次痛哭了起来。
旁人看了,但凡有些良知的,无不潸然落泪。
刘猎户和老道士见状,不但不觉同情,反而烦躁起来,招呼大伙,“好了好了,别瞎哭了,关门,启程。”
“启程”二字一出口,大伙便开始按部就班的站好了位置,赶车的赶车,扶竹笼的扶竹笼,没事的跟在后头,到了上坡上山的路上,就帮着推车。
刘猎户和老道士走在队列的最前头。
老道士挥舞着他的木剑,口里胡言乱语的不知念着什么东西,一边还不时的从身边的助手那里,抓过一叠黄纸,往天上挥洒。
老道士没心没肺的专心做着他的所谓法事,为队伍开道,据说是能够招来神魔,享用祭品。
走在他身边的刘猎户,却凭着猎户的本能,觉得身后有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瞪着自己的后背,让他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发寒。
30 没死,活着!
运送祭笼的一行人虽不能说是越过了千辛万苦,倒也是走得疲惫不堪。
主要是要帮着那驴车上那没有路的山坡,十分困难。
按照老道的说法,这个事情,必须这么做:将大竹笼子吊挂在一个悬崖之上,然后等着山神或者僵尸前来享用活人祭品。
运送的人群里有人在心里暗骂,“既然是山神僵尸,祭品放在哪里他们够不着?非要爬上山崖,然后又吊挂在悬崖上,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但是既然老道这么说了,众人又敢怒不敢言,生怕说出来后被反坐个“坏了大事”的罪名。所以大伙都忍气吞声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下头村背后的千里大山之中,高崖绝壁不少。但是即便是刘猎户,也懒得将这祭笼往深山老林里弄。刘猎户知道,这事情八成是不靠谱的,跟着闹腾只是为了早日脱身。
他随便定了一处离下头村不算太远的山崖,那山崖也不很高。但是要将这祭笼弄上这么个崖顶,也依旧不是个容易的事情。从崖后没路的山坡上,驴拉人推的攀爬,人和驴都累得够呛。
不管怎么说,最后大伙还是将祭笼弄上了崖顶。此时的时辰早已过了中午。大伙草草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干。
这回面临的难题是要将祭笼从崖顶放下去,悬在悬崖之上。
一行人中,有几个好心的看了那山崖绝壁的情形,就又忍不住在心里駡那道士缺德。
要是将这笼子随便往哪一放,白天人还敢送些吃食过来。过个一两天,如果没有什么山神僵尸吃人,就能有人来把笼子里的娘俩给放了,也算捡了两条性命。
但是从这山崖绝壁放下笼子去,那谁还能救得了这娘两?据老道士所言,祭笼要在山上放七天,就算有人想要送水送食,都没法办这事儿。
因此那些陪同送祭笼的人里,不少人对信守老道士都恨的不行,心说,“什么信守老道,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货。”
只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总还是出自于朴素善良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被所谓僵尸带来的巨大恐惧所压制,不能尽情释放。
他们虽然心里同情笼子里的两人,但也只能跟着别人屁股后头干着违背良心的事情。
在山崖顶上,为了如何将祭笼放下崖壁,如何固定祭笼,又想了半天的办法,争论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们将带来的所有粗细绳子都捆在了祭笼上头,另一头绑在了一颗崖顶的老松树的树干上。
那老松树倒是十分粗壮,一时半会也折断不了,正好吊住那竹笼子。
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有人险些掉下去,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将竹笼子放下了山崖,停在了离崖顶五米左右的位置,悬空挂在那里。
看一切大功告成,信守老道心满意足,仿佛做成了一件老大的事情,得意非凡。又烧纸舞剑,舞神弄鬼了一番,这才收手,往崖下看了看,十分高兴,收起木剑,对刘猎户道:“这回好了,就等着山神僵尸老爷来享用了。”
刘猎户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崖底下的笼子里,赵大亮老婆早吓得面无人色,闭着眼睛不敢往崖下看,知道自己这回真是九死一生了,只顾着抱着柳树丫子不放,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那柳树丫子倒是不懂人事,也不知道害怕,只是抬头望着崖顶,一双恨恨的眼睛,隔着竹笼的缝隙,盯着老道士和刘猎户不放。
崖顶上大伙见事情办妥当了,看看日头,原来一顿忙活,居然不知不觉也到了太阳落山之时,于是纷纷商量赶紧下山,别闹得天黑了还在山上,那可十分的不安全。
信守老道士也乐呵呵的跟着大伙要往回走,就听刘猎户冷冷的道:“你们先回,我还要在这看会儿,别出了什么差错。”
大伙听了,并未多想,都点头答应了一声,就往山崖下寻路走去。
只有老道士听了觉得不对,回身上前悄声对刘猎户道:“你不一起回去再找他们要些辛苦钱?”
刘猎户冷冷的道:“上回在恶狼谷,命都差点没了,还敢要辛苦钱,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了。我总觉得这事情越闹越玄乎,很不对劲。我还是乘此机会,赶紧溜回镇上去的好。”
老道听了,觉得有理,只是心中还有些挂念那没结的账款。
但是想想确实是命更重要,要是这活人祭品的招式没用,那村里人定然不能放过自己,老道士思来想去,只得丢下要钱的念头,也对着下山的众人道:“那我也陪刘猎户呆会,看看情形再说。”
帮忙送祭笼上山的人们在山里多呆一刻都觉得难受,生怕天晚了碰上了僵尸什么的怪物,完全顾不得老道和刘猎户要干嘛。所以大伙这回连应声都懒得应,就急匆匆的下山去了。
老道士见没人搭理他,自觉没趣,转头问刘猎户,“那我们啥时候下山?”
“呆会,等他们走的看不见人了,我走其它的路下山。”
“那好,我也跟着你一起下山去。”
两人就在崖顶呆坐了一会儿,看看人们都走的不见踪迹了,才起身准备下山去。
二人起身时,才发现这山里天气变换不定,头顶上居然挂了一层厚厚的乌云。两人赶紧往山下择路而行,但是雨点伴着雷鸣闪电就下来了。
原本两人想赶着天黑前出山,但是大雨滂沱,实在难以赶路。刘猎户看看雨势,心想如此暴雨,定然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如暂且等等。于是二人就寻了处巨大山,躲在石底下避雨。
可是这雨却仿佛生了根一般,就在他们头顶上下个不停,半分也不见停雨的迹象。
刘猎户在大石之下,看着外头的雨势,心中莫名的十分焦躁。老道士则身上淋湿了,寒意十足,喷嚏不断。
眼看着天光在暴雨之中渐渐敛尽,四周漆黑一片。
刘猎户对这情形倒是见惯了,只是今日在这种环境之下,心里十分忐忑,不知为何情绪不宁。而老道士则十分害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石头下面,一个劲的问刘猎户,“这天又黑了,回不去可咋办?”
就在二人心中各怀鬼胎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不似人声,也不似兽声。这长啸,和当日在下头村村委会中听见后山的恐怖长啸一般无二。
老道士听了这动静,只吓得肝胆俱裂。刘猎户的心,也狂跳了起来。
............
............
不知昏厥了多久。
赵大亮老婆开始隐约觉得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脸。
混沌昏迷中她的意识逐渐开始回复到脑海之中。意识越清晰,越觉得浑身发烫,口干舌燥,但是身上却是湿漉漉的难受。
赵大亮老婆勉励睁开眼睛,先是模糊看见一个人影,她以为是柳树丫子。
但是等眼睛清明了,意识更清晰了,却发现那人并非柳树丫。
仔细又一看,吓了一大跳。
山宝?
山宝!
确实是山宝。
山宝正在轻轻拍着她的脸颊,焦急的喊着,“婶子,醒醒,婶子,快醒醒。”
“我这是死了么?山宝?咱们是在阴间见面了吧?”赵大亮老婆看见山宝,一心想着山宝和赵二牛都死了,所以只道自己已经是在阴间了。
“婶子,说啥胡话呢?咱还活着呢。要死了,你能这么滚烫的发烧么?”山宝的话,坚定中带着些乐观。
“没死?我没死?那二牛呢?”赵大亮老婆听说自己没死,山宝也没死,心中无端端燃起一股希望,这希望支撑着她居然猛地坐了起来,双手抓住山宝的双臂,急切的问道。
山宝被抓的“啊呀”一声惨叫,原来赵大亮老婆这一把抓到了他的伤口。
赵大亮老婆赶紧松手,不知如何是好。“大兄弟,婶子不好,弄疼你了,二牛咋样了?”
山宝一边捂着手上的伤口,一边忍着疼答道,“没事没事,我没事,不过,二牛,不是很好,我们得快些想法子下山去,不然可能就真的没救了。所以婶子,你得快些好起来啊。我伤势也不轻,一个人可弄不了他下山。”
赵大亮老婆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她原本想着只要赵二牛能找回几根骨头都不错了,谁想到山宝居然说他“不是很好”,还说“不然可能就真的没救了。”这些话,不是说二牛还没死么?
赵大亮老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幻觉。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想二牛了,所以才幻想出了眼前的场景。她猛地抬起手来,对着自己就是一个耳刮子。
疼,是真疼!
这一巴掌扇得不轻,赵大亮老婆原本烧的通红的脸,一下子多了五个白皙的指头印。
旁边的山宝被她的举动吓愣住了,喃喃的道,“婶子,你?,这是.....”
“我没做梦,哈哈,我没做梦是吧,山宝?”赵大亮老婆疯了似的,又哭又笑着对山宝问道。
山宝用力的点头。
赵大亮老婆确认自己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更是喜极而泣。
而后,她疯了似的再次抓住山宝,“那二牛呢?二牛呢?他在哪?”
山宝努力平复着赵大亮老婆的情绪,“婶子,别激动,别激动,先冷静一下。是这样的,二牛兄弟不幸掉进了狼窝,身上的伤,比较重,脸上,有些伤,很难看,您得有些思想准备。”
山宝的话已经很重了,若是平时,赵大亮老婆肯定受不了这话,但是今天却十分不同。知道儿子死而复生,这已经够了,她哪里还听得进其他的事情。
“没事,没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带我去看看,看看我儿子,我的心肝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