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南洋大臣
杨猛要卸去身上的大半职务,赴粤帮办西林教案的折子,打了军机和四色棍一个措手不及,朝廷这段时间虽说在冷落、打压杨猛,但他杨猛杨老三依旧是朝廷对付长毛贼的一记杀手锏,江南的局势依旧不稳,一旦江南出了差池,就该是动用杨老三的时候了。
他这个时候请辞,若是单独来看,绝对就是在胁迫朝廷,但搭上西林教案背后,法兰西的野心,广州那边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刻不容缓的。
西林教案,朝廷也是刚刚得了两广那边的折子,这样的事情,对朝廷来说当不得什么大事儿,对皇帝而言,只是死了一个洋夷,即使理亏的话,至多也就赔几千两银子,撤换了西林知县张凤鸣而已。
可杨猛的折子里,对法兰西之野心分析的相当独到,如果将法兰西、安南、广西联系在一起的话,西林教案就不是一起简单的案件了。
长毛贼起于广西,用的就是洋教的名义,如今法兰西占了大清的属国安南,还悍然在广西发展信徒。
江宁、上海道附近的英夷与长毛贼不清不楚,这次法兰西更好,直接在广西发展洋教,准备再次煽动叛乱,这些都是诛心之举呐!
有些事情不怕糊里糊涂,就怕较真,杨猛这么一比划,这江南、西南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极为微妙了。
若是在英夷的支持之下,长毛贼取了皖赣苏浙,独立于朝廷之外。法兰西自安南进军。占据广西之后图谋云贵川藏。朝廷大半的疆土将易手他人呐!
这些东西,或许是杨老三的危言耸听了,但英夷在江宁做的事情摆在那里,法兰西的那个名为马赖的传教士,将广西的山山水水都画了个遍,许多进兵的要道,都在他的日记之中有记载。
马赖的日记,不是杨猛作假的。作为法兰西政府委派的传教士,马赖也确实涉及到了谍报之事,他的日记之中,就记载了一些广西的战略要地,已经他从广西信众口中得到的一些消息,影子的人,再稍一润色,这马赖日记,就成了一份法兰西进军大清的战略报告。
洋人的图谋,以文字的形式摆在大清皇帝面前。也不是头一遭了,但洋人覆灭大清的图谋。摆在四色棍面前,却真是头一遭,看着面前的两本日记,四色棍的脸色白中泛青,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不说话,彭蕴章一众军机也不好说话,看皇帝的样子也是在权衡利弊,就彭蕴章来说,他是支持杨猛去广州处理西林教案的。
如今的两广总督叶名琛,性木、自负,虽说勤于吏治有些官威官体,但他并不适合与洋人交涉,数数这几任两广总督,耆英擅游走哄骗、徐广缙态度强悍异常,这都是处事的法子,唯有叶名琛对于广州商埠的洋人不予理睬,每每处置夷务,或是不答或是两三字应付了事,这不是做事的法子,此人在夷务上委实不堪大用。
数来数去,这大清朝,若论洋务、夷务的话,可堪大用的唯有杨老三一人了,这倒不是彭蕴章捧杀杨老三的法子,而是彭蕴章心里的实话。
自打杨老三提出了英夷之威胁,作为军机首辅的彭蕴章,自然要涉猎一些洋务的,林元抚之前的折子、魏源编纂的海国图志,作为军机首辅的彭蕴章,都单独花时间翻阅了。
不说别的,单单那庚子一役,若是依着杨老三的说法,当年也是可以预判战事的,如今的局势,与当年何其相像,若是再加上,杨老三前几次发到朝廷的,有关西洋诸国的消息,与洋人的战事必将重启,而且时间就在这三两年之中。
就冲这些,足以证明这杨老三是个堪比林元抚的洋务干臣了,若单是西林教案,委派个猫猫狗狗的过去就是了,但涉及到了法兰西的机心,这事儿朝廷不得不慎重处理了。
“众卿,杨猛所言法兰西之威胁,有几分可信?”
一直沉默不语的四色棍,翻了翻马赖的法语日记,又翻了翻理藩院的译本,嘴皮子开阖数次之后,终是轻轻的丢了一句话出来。
“陛下,奴才以为这杨猛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了,这又是克里米亚又是英法联盟的,小人误国之言,我大清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不是罗刹鬼可比拟的,洋夷就是想要战,也不过战于海疆,深入我大清,他们是断然不敢的!”
说这话的是新任的军机大臣文庆,此人也算是个宦海老吏,对于洋夷他也有自己的看法,洋夷数次提及修约之事,想必对于大清朝他们还是忌惮有加的,现在朝廷的财税捉襟见肘,开战,非万不得已而不能。
杨老三跋扈之人,一旦他去了广州,只怕如当年的林则徐一般,几个来回就要引发战事。而今朝廷的大患是长毛贼,长毛贼不除国无宁日,而洋夷这边却是可以舒缓一下的,实在不济,允了他们修约之请就好,开战,大清国怕是没有那样的财力了……
“文庆,京畿附近的天津卫紧邻海疆,若是洋夷攻掠天津卫该当如何?”
有了杨猛的灌输,四色棍对于英夷的战略,也多少有些了解,这就是杨三哥的猜想之一,如何应对呢?
“这个……”
迁都的话,文庆是断然不敢出口的,但事实俱在,一旦洋夷寇犯天津卫,朝廷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迁都,但这话说出来就要获罪,皇帝虽说登基有日子了,但依旧年轻啊!这话说不得。
“哼……穆荫,你来说说看!”
瞄了文庆一眼,四色棍也大体能猜出文庆掐断的话头,去热河?丢人呐!
“陛下。奴才以为杨部堂的话。有三五分把握。这洋夷包藏祸心不得不防呐!”
皇帝的一声冷哼,让穆荫品出了其中的味道,顺水推舟的话,穆荫也是张口就来。
“彭师傅你呢?”
穆荫的回话算是合了四色棍的心意,但穆荫的身份差了一些,彭蕴章的话,就变得有些关键了,对于杨三哥所说之事。四色棍是深信不疑的,舍弃兵权,奔赴广州,这是三哥在为自己解忧呢!
“陛下,臣以为杨部堂所言有**分的把握,这段时间,臣参看了早年庚子一役的前后,发现与如今这状况大差不差。
洋夷修约之请,委实苛刻,在京师开使馆、驻公使、扎军丁。是断然不可接受的。
全境通商更是如此,若洋夷的炮船。在大清的河道纵横往来,大清的商事夷商俱都涉及,这大清还是朝廷的大清吗?
洋夷开战为的修约,修约的目的,洋夷是想让大清国,做他们的奴才、做他们的长工,这事儿万万应允不得!
但开战之事还是要慎重的,如今朝廷内有长毛作乱,财税入不敷出,一旦与虎视眈眈的洋夷开战,这大军的饷粮何在?”
彭蕴章这一番话,却有些油滑了,把洋夷的威胁说的不可忽视,却又不主张开战,实实在在的又把难题推给了做皇帝的四色棍。
“彭师傅!那杨猛之请当不当允?”
彭蕴章的话没头没尾,四色棍也有些恼怒,重重的点了彭蕴章一下,他的问题又来了。
“杨部堂熟识洋务,这朝廷上下,在洋务上堪比杨部堂的人却是没有,臣以为,杨部堂之请当允!
但是……”
见彭蕴章又要说车轱辘话,四色棍的面色一沉,直接就打断了他的但是。
“允了杨猛所请之事,江南的长毛贼如何应对?”
臣子不能打断皇帝说话,但皇帝可以打断臣子说话,对此彭蕴章也毫无办法,这下被皇帝逼进了死胡同。
“这个……”
“有话就说,这个、那个的是什么话?”
有些话,四色棍要借彭蕴章之口说出来,不逼迫他一下,怕是这位彭师傅也不会说实话的。
“臣以为,让杨猛继续兼任团练大臣,再给他一个办理江浙闽粤各口通商事务大臣的职司,是应对如今局势的不二之选。”
彭蕴章这话说了出来,文庆和穆荫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兵部尚书、团练大臣、钦差提督江南军政大臣再加上一个办理江浙闽粤各口通商事务大臣,杨老三的职司未免太多了,职权未免太大了。
“杨猛在折子之中提到,夷务诸事繁杂,兼任的职务太多,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才请旨辞去团练大臣以及提督江南军政大臣的职务,朕以为此话不假,这水师团练,众卿认为哪个可以担当呢?”
杨三哥所请是实情,广州、九江相隔数百里,兼顾怕是不可能的,对朝廷来说,杨三哥辞去团练大臣一职也有必要,但派谁担当此任就值得考究了。
“陛下,奴才以为僧格林沁可但此大任!”
文庆入军机,就是要取代彭蕴章的,他的话语权还是比较大的,数来数去,能担当大任的满蒙官员,非僧格林沁莫属了。
“僧格林沁要防守天津卫,不可!”
僧格林沁是可用,但他的蒙古铁骑是京师的屏障,将僧格林沁派去江南,那京畿这边就危险了,这事儿四色棍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陛下,胜保如何?”
穆荫是满臣,自然要保荐满臣的,但胜保这厮委实没个好名声,败保的诨号,怕是皇帝也一清二楚的。
“彭师傅,你说呢?”
对于胜保,四色棍直接一掠而过,此人与杨三哥有旧怨,只怕他去了江南,会祸祸的水师团练无再战之力,这样的人,四色棍是不会任用的。
“驻藏大臣官署的夷情章京杨毅!”
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彭蕴章也是豁出去了,无非就是那几个人选,任用杨毅,朝廷也是不得不为。
外人做了这团练大臣,一旦不合杨老三的胃口,只怕杨老三会作壁上观,这杨毅就不同了,杨老二、杨老三可是亲兄弟,一旦江南的战局不利,只怕杨老三不会巴巴的看杨老二的笑话。
“杨家的杨二哥?”
“正是!”
四色棍的一句杨二哥,直接就把这事儿给敲定了,皇帝都叫杨二哥了,这个时候跟皇帝叫板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才具如何?”
“杨毅是林元抚的关门弟子,跟随林元抚戍边七年,怕是得了林元抚的真传。”
“唉……林元抚的弟子呐!如此人才,怎生不早早的提及?就是他了,免去杨猛五省水师团练大臣的职务,由杨毅接任!
免去杨猛钦差提督江南军政的职务,改为办理江浙闽粤各口通商事务大臣,另加督办海防、协办海防团练的职司,这办理江浙闽粤各口通商事务大臣的名号实在拗口,就称之南洋大臣吧!
兵部尚书一职,继续由杨猛兼任,事涉洋务、夷务、商务、海防,江浙闽粤之总督、巡抚,受南洋大臣之统辖,不尊号令之督抚,南洋大臣可便宜行事!”
四色棍最后这句话,算是给杨三哥的特权,这就是口谕,至于以后的南洋大臣,怕是没有这样的权力喽!(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一章 铁桶合围(上)
四色棍许出了带着特权的南洋大臣,文庆与穆荫自然有些腻歪,但彭蕴章不说话,挑帘杜翰说不上话,刚刚两人的话又恶了皇帝,对此两人只能无奈的观望了。
对于四色棍这个皇帝来说,对大清朝廷来说,杨猛去职并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杨三哥手中的权力过大,满足一时之需还成,长久的让杨三哥把持江南的军政,就不是福事了。
但对江南的局势来说,少了杨三哥这个杀手锏,曾左二人与石达开所部在安庆周边形成了僵局,长毛贼的新秀李秀成、陈玉成在苏浙一带攻城略地,一旦曾左二人出了差池,江南连个应对的人手都没有。
虽说将五省水师团练的大权交给了杨三哥的二哥杨毅,但这杨毅只是林则徐的弟子,林则徐在兵事上,并无多大的建树,理政,这杨二当是一把好手,带兵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朝臣俱言曾左可用,但对上安庆的石达开,曾左陷入了僵局;朝臣俱言杨三不可大用,但自武汉三镇领兵始,杨三哥未尝一败,石达开又如何,还不是在杨三哥的手里损兵折将?
苏浙皖赣,俱是朝廷的粮源之地、财税之地,长久的战乱,对朝廷殊为不利,杨三如鸡肋之言依旧啊!用之心惊胆颤、不用则于心不忍,无奈呐!
但如今的局势,英法洋夷,并不比长毛贼的危害小多少,安庆本该旦夕可下的,可英夷的一批洋枪洋炮。就让安庆的局势陷入了僵局。
最令四色棍心惊的还是。杨三哥所报的克里米亚战事。两百万人的灭国大战,那是何等的规模呢?
英法洋夷,既然能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峨罗斯大举用兵,未尝不能在远隔重洋的大清大举用兵,长毛贼、英法洋夷,杨三哥提起河道工程,要倡咸丰盛世之举,因英法洋夷的举动又陷入了停滞之中。这也由不得四色棍不怒火中烧。
江南局势、英法洋夷,刚刚走了林吉李的天津卫也是京畿的绝大漏洞,可朝廷如今却是无钱可派的,云南还有三千万斤滇铜,但是,运河淤塞、长江航路断绝,也使得这批滇铜,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物件。
就地分发给各地的绿营、勇营,朝廷也不甘心,既然绿营、勇营尚能支撑。就不能动用云南的那批滇铜。
将杨三哥调职的谕令发了下去,四色棍的心里仍是有些七上八下。对朝廷而言,如今这江南的局势,才更为重要啊!
“南洋大臣?四色棍这厮倒是会许些空头支票,算来算去,这南洋大臣,一点实惠的物件也没有,但江浙闽粤倒是咱们不曾大规模涉足的地方,也不知这次能做成什么样子?
计长,你那边的大战略筹划的如何了?于彪的战法老子看了一下,对兵员的要求颇高,有些不合时宜了!”
朝廷议定的南洋大臣,职权算是比较圆满的符合了杨猛的需求,虽说实权不多,但管辖的范围委实不小,换了别人或许没什么作为,但自己做了这南洋大臣的话,江浙闽粤的督抚,都要仰自己的鼻息办事儿了。
“三爷,大战略之事,想必您已经有了眉目,于彪的战法计长也看过,我这边的战法,与他的倒差不多少。
既然于彪的战法三爷不满意,想必计长的战法也不入三爷的法眼,依着三爷的意思,计长猜测了一下,可是要用曾老九在安庆所用的铁桶合围?”
虽说将制定战略的要求,说给了于彪,但于彪的战略还是以攻伐为主,以官军的战力,守城尚不济事,攻伐怕是没什么门路的。
“你倒是省事儿,参看曾老九的战法,这话未免简单了一些!
但意思也差不许多,而今江南可用之兵有三支,约摸八万人上下,曾左的湘楚二军六万人,合围安庆,起码需要两万余,牵制石达开在安徽的部众也差不多需要两万余,牵制江西的韦昌辉,曾涤生的两万余人却不怎么够用,安徽牵着天京、江西连着闽浙,一旦曾左的主力出了问题,安庆合围就是梦幻空花。
庐州、安徽省府,可断石达开部与皖北的联系;滁州、与庐州相互照应,可断天京与安庆之间的联系;南昌、江西省府,可断韦昌辉部与赣西的联系;徽州、与南昌相互照应,可断安庆石达开部、天京太平军主力与江西的联系。
庐州、滁州、南昌、徽州,这四城,可狙击几千湘勇、楚勇,辅以当地的绿营、勇营,太平军攻城,则绿营、勇营为主力守城;太平军过境,则以湘楚二军为主力,袭扰歼灭之!
曾左的人马,下面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肃清这几点之外的太平军,歼灭或是将他们赶入包围圈都可以,此后,以滁州、庐州、安庆、徽州为点,临近的州县为线,断不可让太平军越雷池一步!
这样一来,两湖与皖赣的大半,就不受兵灾所侵了。
江苏,以泰州为支点,托明阿的江北大营残部为主力,阻太平军北进之路,连滁州围扬州,将太平军困于江南之地。
浙江,以湖州、嘉兴为支点,连接安徽境内的宣城、徽州,阻太平军于皖东、浙北之地。
另外,和春所领的江南大营残部,以常州为支点,上连泰州,断太平军东进之路;下连宣城、湖州,断太平军南入苏浙之路;北连无锡、苏州、嘉兴,守苏浙粮源、财税之地!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太平军划为两大部分,苏浙皖三省是天京的主力和石达开所部,江西就只剩韦昌辉所部了。
若是曾涤生得力,能将韦昌辉部驱出江西,这铁桶合围之势也就成了!”
在地图上画出了一大两小三个包围圈。杨猛的大战略。也就有了简单的路线图。但这与于彪、徐子渭筹划的地点也差不多,战略的高明之处,徐子渭并没有看出来。
“三爷……”
徐子渭有些欲言又止,这战略只有路线是不成的,若是再有八万湘楚那样的勇营,这事儿做的,可用了托明阿、和春,再好的路线、城池。他们也守不住呐!
“曾左的湘楚二军,六万余;托明阿、和春的江南、江北两大营残军,四万余;皖赣苏浙四省的绿营、练勇、援军,起码在十几万上下。
皖赣二省,有曾左坐镇,配上当地的绿营、练勇,安定皖赣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苏浙的托明阿与和春就不堪大用了,用其守城、围城,还凑活,攻打太平军。怕也是连战连败的怂货!
而今苏浙一带缺了一直勇营兵,我看林老虎的学生冯桂芬是个不错的选择。若是将水师团练的人马劈出一万,安插到苏浙一带,配合托明阿、和春构建包围圈,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各省的绿营、练勇,缺乏战斗力,剩下的一万水师团练,以五百人为一营,分为二十营,补充、训练、整顿,皖赣苏浙四省的绿营与勇营,这样战斗力也就有了。
至于水师团练,散了之后再建就是了!”
再散水师团练,就是杨猛铁桶合围的核心计策了,不要小看水师团练的五百人,有了这五百人,就能守住一个县城,二十队人马就是二十个州县,加上曾涤生、左季高、托明阿、和春以及各省的绿营兵,还有一个新建的水师团练,铁桶合围必成!
“三爷高明,若是散了水师团练,各省绿营与勇营战斗力不足的弱项就没了,提拔一个冯桂芬,散去二十营水师团练,以后这江南,才真正是杨家的天下。”
散去水师团练,是于彪和徐子渭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样的抉择,也只有杨三爷可以拍板儿,这样一来,江南的军队,就要被三爷掌控了,手里有了军队,这江南的所属,不言自喻。
“高明是高明,但这么多人马,需要的饷粮却是不计其数的,出钱,咱们出得起,但是不敢明出,我这边想先动用一千万斤滇铜为军饷,其后由各省的协饷来补齐,不知朝廷那边会不会同意呢?”
揣摩朝廷的心思,杨猛一个人有些力有未逮,加上徐子渭和魏五两人的分析,这边才能大略的摸准朝廷的脉门,一旦决策失当,铁桶合围就是泡影。
“若是直接动用滇铜的话,朝廷或许不会应允,但拆借就不同了,咱们不妨先上折子拆借五百万斤滇铜,主要分给苏浙的托明阿与和春,然后让有了军饷的托明阿、和春在苏浙大举协饷,短时间之内补足了滇铜的亏空。
这苏浙不是咱们的地盘,托明阿、和春得了咱们的军饷,协饷之时自然会不遗余力,再者协饷补充朝廷的亏空,对两人来说也是政绩,两人不可能不出死力!
这两年苏浙本就战乱,大举协饷之后,百姓的负担必然要加重,咱们一边督促着托明阿、和春二人加紧协饷,另一面可以指派咱们的商号,联合之前的十五家商盟,在苏浙境内舍粥,收拢难民。
这样一来,咱们就用朝廷的银子补足了朝廷的亏空,兼着还能让朝廷在苏浙二省民心尽失,托明阿、和春俱是满人,洪秀全之前在天京也提出了排满的口号,只要咱们稍加运作,本就抵制满人的江南百姓,必将更为抵制朝廷!
而且如今的闽浙总督庆瑞、两江总督怡良,也都是满臣,只要操作得当,让托明阿、和春、庆瑞、怡良,四人搭伙大规模协饷,对于朝廷在江南的人心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四人搭伙之后,也能给朝廷的汉员一些警示,满人搭伙,汉员就要搭伙,满汉之争也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拆借滇铜,用托明阿、和春、庆瑞、怡良四人协饷,徐子渭的这个计策很不错,大是符合杨猛的脾性,这样一来,他也能借机给曾涤生、左季高一部分援助,等推起了江苏的冯桂芬之后,江南满汉对峙的局面也差不多成了。
“嗯!谋划的相当不错,这样一来不仅启用了冯桂芬,而且可以借机把饶廷选调到冯桂芬的帐下效命,想必苏浙一带还是大有可为的。
将这些谋划发一份电报给云南的魏先生,看看他的态度如何,若是可行的话,你们两人就拟一份折子递上去,这段时间我还是可以逗留在九江的。”
启用林系旧部,一是沈葆桢、冯桂芬、饶廷选可用,二是为二哥拉拢一个小团体,第三可以给朝廷和朝臣一个他杨猛不仅睚眦必报,也是知恩必报的印象。
若是谋划成功,湖南的沈葆桢、江苏的冯桂芬、饶廷选、九江的二哥杨毅,就可以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三爷,这资助军饷之事,咱们是不是再商议一下呢?与其咱们出钱出力,不如在皖赣苏浙大规模的协饷,毕竟这军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呐!”
军饷,动辄成百上千万,一旦广州那边的事情胶着,杨三爷又要为杨家揽上一副重担了。
“有些事儿要适可而止,一旦过分了,就有可能将江南的百姓逼到太平军的麾下,这样一来,咱们就是舍大就小了,殊为不智呐!
最近,也让咱们商号,密切关注一下皖赣苏浙四省的民生,不死不活就好,切不可一下就将百姓逼入绝路!”
有些时候过犹不及,一旦协饷的力度过大,老百姓不堪重负了,就要揭竿而起,这就与杨猛的初衷大为相悖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二章 铁桶合围(下)
铁桶合围的折子,在军机和皇帝之中,也引发了好一阵的叹息,这杨老三做事,妥帖啊!
朝廷所虑之事,无非强悍的水师团练而已!杨老三二度解散水师团练,这若是示忠的话,未免过分了一些,两万水师团练,杨老三准备遣到苏州的一万人,除了几个把总、千总之外,副将、参将、总兵之流一个没有。
散到各地的兵马也是以千总把总为主的,杨老三这次散去水师团练,对朝廷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解散水师团练,水师团练的精兵,杨老三留给了朝廷,一众骄悍的将官,他却留在了九江。
有兵无将,杨老三对这两万水师团练,就没了掌控之力,虽说杨老三有再练新军的设想,但即便是有一群将官,没有一群合适的精兵,水师团练想要短时间之内有战力,也是极为费力的。
再组水师团练,杨老三把人数定在了万人上下,如此为朝廷设想的杨老三,端的是令人敬佩的。
在折子里,杨老三也直言不讳的提到了沈葆桢、冯桂芬、饶廷选三人,这三人是谁,军机和皇帝一问便知,这沈葆桢是林元抚的外甥兼女婿,冯桂芬是林元抚的学生,饶廷选则是林元抚之前的旧部,林系人马呐!
杨老三与林元抚的关系,可不是如许亲密的,两人之间不仅不是故交而且多少还有些仇怨,虽说杨老三的二哥是林元抚的弟子,但杨老三前次被朝廷革职,也是林元抚密报朝廷他杨老三的狂悖之言所致。
杨老三与林系人马之间。有怨无恩。沈葆桢、冯桂芬、饶廷选三人。都算是地方的干员,杨老三的机心如何,也能推断的出来,怕是这杨老三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为朝廷设想。
冯桂芬不怎么起眼,但这沈葆桢和饶廷选,还真是朝廷所缺的人才,沈葆桢为广九道台。守广信有功,在江西任职期间数度击退长毛贼的攻势。
饶廷选老于行伍,虽因沈葆桢之事受了牵连,但在剿匪之中,饶廷选也是屡立战功的,调职川督的原湖南巡抚骆秉章对沈葆桢赏识有加,在江西剿匪的曾涤生,对沈葆桢也是不吝溢美之词,看来杨老三荐人是没有什么私心的。
皖赣那边有曾左足以,只是苏浙的局势不稳。杨猛散去一万水师团练,充斥冯桂芬的勇营。举荐饶廷选这个林系旧部与冯桂芬这个林元抚的学生搭伙也是不错的选择,新的苏浙勇营,足以弥补托明阿与和春,在苏浙的颓势。
皖赣苏浙,曾涤生、左季高、冯桂芬、托明阿、和春,五大势力合围长毛贼,这铁桶合围的大手笔端的可圈可点。
杨毅的水师团练,则是被杨老三安置在了九江,防守长江航道,防守是没有什么军功的,杨老三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军机和皇帝,也只能用公忠体国四字来形容杨猛了。
这铁桶合围的计策,军机们议了一遍,上书房议了一遍,四色棍找来一群武将又议了一遍,大体上是没有疏漏之处的。
初期控制皖赣苏浙的大邑,慢慢的挤压长毛贼的势力,后期以江南、江北大营为参照,以皖赣苏浙的大邑为基点,州县为节点,筑土城、建兵寨、起营垒,团团围困盘踞在苏浙皖三省的长毛贼。
以曾涤生、左季高、冯桂芬的练勇为主力,逐层逐层的歼灭长毛贼,这样的老成持重之计,绝对符合朝廷如今的局面。
合围以练勇为主,朝廷承担的饷粮就少之又少,虽说在财税之上朝廷会吃些亏,但剿灭了长毛贼,这国力还是可以恢复的。
为防洋夷侵犯海疆,杨老三还在折子之中提到了聚拢直鲁苏豫四省难民、流民、饥民,疏通运河举措,简单疏通一下大运河,恢复漕运,免得洋夷在海上动武的时候,威胁到京畿的粮食供给。
这一盘大棋,杨老三的法子虽说有些愚笨,但对朝廷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依着杨老三的法子,朝廷自己也没有解决江南困局的法子,朝廷该如何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
杨猛的折子中,说的事情除了一条之外,都是可圈可点的,这不遂人愿的一条,就是拆借那五百万斤滇铜,云南的三千万斤滇铜,朝廷可是一直放在心上的,这是朝廷恢复国力的基础啊!
但铁桶合围之初,也确实需要实实在在的一笔军费,应允拆借滇铜,只怕以后还有人要打滇铜的主意,不应允拆借之事,这大好的计策就是一纸空文,犹豫再三之后,四色棍还是在这事儿上点了头,杨猛所提的用苏浙协饷补缺的主意,也被朝廷重重的勾了出来,这事儿说到就要做到,容不下半点的推脱。
见了杨三哥的折子,四色棍除了叹息之外,就是感慨了,这铁桶合围之策,杨三哥完全可以在任的时候提出来,朝廷给了他调职的谕令之后,他才提出来,一方面是处于对江南局势的考校,但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为了避嫌呐!
杨三哥做事忠义,对他这个皇帝的忠诚义气更是没得说,洋夷闹事杨三哥主动请辞军职,江南局势不稳,杨三哥去职之前出谋划策。
提拔林元抚一系的可用之人,让自己的亲兄弟,担当那些没有功绩的职司,这杨三哥虽说跋扈了一些,但对朝廷、对自己却是一片赤诚的!
杨三哥的职司已经不能再封赏了,但杨三哥还有老父和兄弟呐!云南的杨士勤,给一个世袭云骑尉的恩赏不为过,让杨家二哥坐镇九江之时,兼着江西按察使之职也不为过。
至于杨三哥提及的沈葆桢、冯桂芬、饶廷选,都是可用的干臣,自己不依着杨三哥的意思办。岂不是辜负了三哥的一片苦心?
擢沈葆桢暂署湖南巡抚、冯桂芬也给了一个江苏按察使之职。至于饶廷选。复提督之位,与冯桂芬共掌苏浙勇营。
杨猛折子之中,所提及的东西,被朝廷原封不动的应允了,老爷子的云骑尉、二哥的按察使,都是白饶的物件,本来杨猛也想提一提刘齐衔的,但事不过三。提及的林系人马太多反而会惹得朝廷猜忌。
“二哥,你的人马我已经给你拉起来了,以后如何行进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九江,短时间之内,我怕是回不来喽!”
将朝廷的谕令顺手递给了二哥杨毅,看着谕令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杨毅觉得手中的折子分量重的离谱了。
“老三,这九江之事……”
杨毅之前任职的夷情章京,被杨猛弄成了一个闲差。对于官场,杨毅的熟悉程度远远不够。九江之事千头万绪,他想发问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简单,安安稳稳的坐镇九江即可!这段时间,胡林翼、曾涤生、左季高,都要向安庆靠拢的,你与他们多交集交集,至于沈、刘、冯、饶那几个,就不用我提醒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钱粮、军资,自有杨家的管事安排,曾左等人求救,切不可轻出九江,现在还不是水师团练动手的时候,这段时间多学一些军略上的东西,以后保不齐用的上。
于彪和新军的一众将官我要带到广州去,云南这次补充过来除了八千新军还有两千睚眦,主将的人选,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当然了,若是局势方便,你也可以协助曾涤生一下,但绝不能用睚眦出击,这支人马太过凶悍了,不能用于国内的战争!”
九江,并不是一个安稳的地界,石达开、杨秀清也不是什么肉头货色,自己的铁桶合围,一旦动作起来,石杨二人还是能够察觉的,江南的战局究竟能变成什么样子,杨猛也是不清楚的,但是只要不出大的疏漏,铁桶合围必然成功。
即使出了疏漏,有曾左二人护持,加上一万水师团练,这九江也是固若金汤的,应该不会危及二哥的安危。
“老三,曾涤生、左季高、胡林翼三人,哪个可以交心呢?”
“曾涤生敦厚、左季高奸猾、胡林翼精明,这三人都不是可以交心之人,若要依仗的话,左季高是首选!”
“老三,我这幕中人丁稀缺,你那边能不能出几个幕客呢?”
九江的职司,对杨毅来说有些突兀了,面对纷杂的局势,他很不自信,只觉得自身处处都有疏漏。
“唉……嘱咐的太多了!老二,这么说话吧!在这九江,你就可劲的作吧!作破了天,只要你不投长毛贼,就屁事没有!
我刚刚说的那些都作废了,在九江这地界,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就是宰了江西巡抚,老子也扛得住!”
见二哥严重的缺乏自信,杨猛也明白了他的担忧,自己之前在九江做的事情太多,老二那边有了压力,超越自己老二怕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心思太大,局势太杂,别说是二哥这样的,就是骆秉章那样的宦海老吏到了九江,也是心里打颤的。
“哦……我还是有些踯躅不安呐!”
“嗨!不安个屁!如今的江南,六七成都是咱的人马,说句不好听的,您老放个屁,下面那些人都要跑断腿,有些事儿,你与沈葆桢交流一下就熟识了。”
见了老二怂怂的样子,杨猛有些好笑,也有些担忧,自己的二哥都如此,看来大清朝廷的气数,在读书人那边,还是很深厚的。
“试试吧!”
杨毅也笑了笑,无非他已经到了九江,车到山前必有路,心里再忐忑遇上事情,自己还是要顶上去的。
“计长,你进来一趟。”
杨猛冲着外屋喊了一声,徐子渭匆匆忙忙的就进了两兄弟所在的内室。
“三爷!”
“二爷这边少几个幕客,你给斟酌着选几个,油滑一些的最好!”
老二的经验与自信心严重的不足,杨猛可不想自己的二哥在九江丧了名头,这合适的幕僚,还是要给二哥找上几个的。
“已经安排好了,都是老成持重之人。”
“嗯!这样最好,安排一下行程,这几天就启程去广州吧!
知会宜良那边,让他们也做些准备,半月之后就可以启程了,具体的日子,让他们自己安排吧!记得带上青莲。
给西北的马青虎去信,让他接到信函之后,就奔广州吧!至于他那边的事务,暂由杜文秀打理。”
九江告一段落,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杨猛就要呆在广州了,许多事情,还是要提前安排一下的。
“老三,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老师的长婿沈葆桢沈兄这些天要来九江一趟,见你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听老三要走,杨毅也提起了沈葆桢要见面的事儿,这沈葆桢长什么样杨猛也不清楚,但留名后世的人,本事应该是不差的。
“不早说!我让人去接他速度还能快上一些,计长,你差人探探沈抚台的行止,接他到九江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三章 沈氏夫妇
无论是私交也好,公义也罢,沈葆桢都有拜会杨猛的必要,从私交来说,杨家老二杨毅是他舅父兼着岳父林则徐的关门弟子,虽说自岳父病殁任上之后,林系人马基本与杨二断了联系,但杨二与林氏的香火情,是不容抹杀的。
林系人马与杨二的联系中断,倒不是杨毅与林系人马的责任,而是世情如此,杨毅虽说任职藏边、品制也算不错,但他终非是科举正途出身,林系人马,无论是沈葆桢、冯桂芬、刘齐衔,还是林则徐的两个儿子,都是科举正途出身。
杨毅的夷情章京,大半是出自朝廷对于杨家的荣宠,自诩满腹经纶的杨毅,做了这夷情章京之后,科举的路子也算是断了,做官了再去考科举,哪有这回事儿呢?官帽子来的不明不白,杨毅也没脸去联系那些同门师兄弟。
而科举正途正途出身的林系人马,自然也不好让杨毅这个半吊子的货色加入他们,双方这一矫情,联系也就慢慢的断了。
这次杨三力挺林系人马,原因也是不明不白的,如今的杨三可谓是风头正盛,以他的声威、地位,并不需要讨好谁、巴结谁,若杨三只是支持他沈葆桢,这事儿还说的过去。
这次杨三一举挺起了林氏人马的三个中坚,沈葆桢做了小封疆,饶廷选官复原职,冯桂芬奉旨团练,这样的力挺,已经超越了故旧之间的情谊,即使是杨家的嫡系人马,也没有居此高位之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官场之中还有捧杀一说。当年杨三被革职。与岳父林则徐也有极大的责任,万一这事儿杨三包藏祸心,那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江南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林系人马之中的两个,都在苏浙一带,而苏浙恰恰是江南局势最为堪忧的地界,虽说杨三在折子之中。提到了分给冯桂芬一万水师团练,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
万一冯桂芬、饶廷选提前败亡,连累的可不只是沈葆桢一个,两江的林聪彝、京师的林汝舟只怕都要被牵累其中,甚至还会影响到岳父林则徐的身后之名,兹事体大,容不得沈氏夫妇掉以轻心。
这次沈葆桢和林普晴前来,沈葆桢代表的是刘齐衔、冯桂芬、饶廷选等人,而林普晴则是代表林家直系而来。
江西一带的大事小情,若杨猛有心查探。基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沈氏夫妇的行藏并不是什么密事。杨家人马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正在赶路的沈氏夫妇,夫妇两人上船之后,车轿本该十几天的路程,仅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结束了。
杨猛急着去广州就职,没有留给夫妇两人歇息的时间,夫妇两人到了九江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就在水师团练的护送之下到了杨猛兄弟所在的九江府衙。
“暂署湖南巡抚沈葆桢……”
“沈氏普晴见过……”
“普晴姐、沈世兄不必多礼,随意就是了,我与二哥不同,不讲什么礼数的。”
沈氏夫妇进了大堂,见了这当朝一品身兼钦差之职的杨部堂自然是要跪拜的,不等两人动作,杨猛起身就离开了主位。
“杨部堂这礼数还是……”
见杨三出奇的热情,沈葆桢夫妇心中的疑虑更重了,林氏只是与杨家老二有些交情,与这位杨部堂却没什么交情,这位未免过分的殷切了,夫妇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主导的事儿,也就被沈葆桢接了过去。
“咱们两家不必如此!林公与我家老爷子在广州之时就有些交情,从我二哥那边论咱们就算是世交了,让普晴姐与沈世兄跪拜,杨三当不起呐!”
走到堂下杨猛虚引着二人坐下之后,也随随便便的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从称呼上看,这位杨部堂要论私情,对此沈葆桢夫妇也不好推让只能顺势做了下来。
“部堂大人,幼丹此来是要谢恩的……”
虽说已得了朝廷调职的谕令,但在官场的身份上,沈葆桢还是差了杨猛好大一截的,加上他的湖南巡抚之位,是杨三给挣来的,沈世兄的姿态他是不能摆的。
沈葆桢任职湖南,骆秉章、曾涤生都出力了,但最终定局的还是杨猛,没有杨猛的折子,即使有骆秉章与曾涤生的推荐,他沈葆桢也没有一丝机会登上那巡抚大位。
骆秉章举荐沈葆桢之前,与他有过书信联系,所以沈葆桢也知道杨猛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咱们之间不必如此,杨三乃粗野之人,不重礼数,若是言辞上恶了二位,你们也得多包涵呐!谁让咱们是亲戚呢?
至于称呼,老三就好!”
杨猛不称林普晴为沈夫人,也是在表明杨家的立场,这次推林系人马上位,他看的是二哥与林老虎的关系,至于其他都不在考量之中。
杨猛的话说的明白,沈氏夫妇再次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后,林普晴也就拿起了主导权。
“老三,这次幼丹、林一和枚臣差事,全仰仗你了,不知是个什么说法?”
幼丹是沈葆桢的字、林一是冯桂芬的字,至于枚臣就是饶廷选了,林普晴可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夫人,沈葆桢守广信,若不是林普晴求来了饶廷选的救兵,夫妇两人怕是早丧在了太平军的手里。
见杨猛的姿态放的很低,她也不矫情,直接就探问杨猛的机心。
“普晴姐,这事儿还得从我二哥说起,我这边接了朝廷南洋大臣的职司,九江的职司朝廷给了我二哥,他那人肚子里的东西也算不少,但会不会用,还得两说。
九江的位置关键。大清的官场深沉。为了给二哥找几个合适的帮手。我就选上了沈世兄,这事儿做一件也是做,两三件也是做,饶廷选上次因为沈世兄的缘故被朝廷夺了差事儿,而冯桂芬在江苏练兵也是捉襟见肘,三件事并作一件,也简单一些。
差事儿的事情,你们二位与我二哥说说吧!我这边就不多说了。”
杨猛的称呼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林普晴却极为感激的,若是杨猛称呼沈葆桢为姐夫,那对自己夫君来说,就要英雄气短了,沈世兄是个不错的称呼。
“就因为这个?”
杨猛的理由太过简单了,简单的出乎意料,就是为了给杨毅拉几个帮手,就一举顶起了林系的三个主力,这事儿还真有些儿戏了。
“嗯!一是几位世兄的本事,二是帮衬我二哥。三是与林公的交情,这事儿我说不太明白的。你们找我二哥去问。
至于林家的两位世兄和刘世兄的差事,等我到了广州再说,急切之间,还是不好安排这许多人手的。”
看着一脸真切的杨三,沈葆桢和林普晴都有些无奈了,这话听在耳中太不真切了,就为了给杨毅找个帮手,这位拔擢了一位巡抚、一位提督、一位团练大臣,后续还要挺一挺大姐夫刘齐衔和林氏兄弟,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若是府道官还情有可原,这上手就是巡抚、提督,这位杨家小子的手笔,未免太阔绰了。
“老三,此去广州你有什么打算呢?”
杨猛的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普晴也不好再追问什么,这事儿只能找杨毅问个清楚了,广州这地界,对林氏的人马来说是个伤心地,既然与杨家绑在了一起,广州的事情也就成了大事。
看杨三的做派,与先父差不多少,强硬的很,一旦在广州惹出了祸端,牵连的还是林氏的人马。
“与洋人开战!”
果不其然,杨三说话还真是直接,开战之事当由朝廷定夺,他这么说话,显然是把两人当做自己人的。
“老三,这事儿还是要谨慎呐!”
与杨猛说话,林普晴是主导,见夫婿沈葆桢皱眉摇头,林普晴也说出了大概的意思。
“没什么谨慎不谨慎的,中西之间终有一战,不可避免!既然不可避免,不若咱们主动应战!这次让沈世兄任职湖南,也有做广州后盾的意思。
广州之事,我一人担当即可,沈世兄与诸位世兄的责任,却在这江南之地。
江南的战局,我已作出了部署,不出意外的话,太平军年余之内,就将被困死在苏浙皖三省,只要太平军不闹事儿,我就有扫灭洋夷威胁广州的信心!”
杨猛的话与林则徐差不多,太过强势了,听完这些以后,沈氏夫妇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老三,当年父亲大人就是在广州受挫,你这般强硬只怕事情闹大之后,又要做朝廷的替罪羊了。”
对于当年之事,林普晴的心里也是有些怨气,老父亡于任上,与七年戍边的苦楚大有关系,若不是……
“哼……替罪羊?我看哪个敢?水师团练可不是什么摆设!”
杨猛这话就不该说了,毕竟三人是初次见面,这话太过悖乱了,听了这话沈葆桢的脸色大变,林普晴的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你……”
“咱们就别说这个了,事情的原委,你们找我二哥去说,我在长沙已经给你们置下了宅子,里面多少有些家资,到了长沙之后,这宅子你们还是要住的,不然就是打脸喽!”
有些话要慢慢的分说,留下一个话头之后,杨猛又叙起了私交。
“老三,这事儿断断不可,你这么做,让幼丹如何做人呐?”
杨家是大商。林普晴是清楚的,只怕杨猛出手,那手笔也小不了,这些年跟着沈葆桢一路走来,虽说清苦了一些,但有些事情,是断然不能做的。
“东西也不是很多,两进的宅子一座,配套的家具、字画一宗,雇佣的仆妇三人,散碎的银两若干,就这么点东西,已经很寒酸了,你们不收可就是让人心寒了。”
杨猛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册子,翻了一下之后,报出了大概的物品清单。
“老三,咱们有话直说,你这么做不好!说说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吧?若是几百两,我们夫妇就收下,若是太多,收不得!”
在这事儿上,林普晴也是寸步不让,两家交好是不假,但省府的一座两进的宅子,一月的房租怕也得十几二十两,买的话,没有几千两怕是下不来,这么大笔的银子,可不是做清官能偿还的起的。
“呃……这我还真不清楚。
上来一个,去核一核这宅子的价码。”
杨猛拿着小册子,让人去核算宅子的价码,三人就陷入了枯坐之中,杨猛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沈氏夫妇有许多东西,需要考量,沉默一会儿,也算是好事儿。(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四章 权柄(上)
不大的时间核算的单子被递了上来,看了一遍单子之后,杨猛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将单子递给了林普晴。
长沙的宅子价格倒还勉强,三千两对两进的宅子来说,已经算是高价了,对督抚来说,住三千两的宅子也不算什么的,只是,这宅子的配套,有些让热咋舌。
家具折银一万二,字画古董折银三万七,金锭千余、银锭八千、各色珠翠玉器折银两万余、各色布匹锦缎折银两千余,拢拢统统的一算,这见面礼委实也多了一些,小十万两,沈氏夫妇怕是不会接受的。
“普晴姐,这事儿怨我,宅子还成,只是这家具、字画之类做的有些离谱了,下面的人以为这是我的宅院呢!
这样吧!宅子一座,现银五千两算是我的见面礼,其他的东西,我让人搬走!”
林普晴的面色阴沉的将单子递给了沈葆桢,看了之后,沈葆桢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亲朋故旧之间迎来送往,几百两银子、千余两银子,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出手就是小十万,这委实有些离谱了。
杨猛这么做,就有些夸富了,而且这对沈葆桢夫妇来说,也是侮辱。
“老三,你这么做事儿,咱们两家之间就算是断了,你过分了!”
林普晴恼怒,也在情理之中,这营生做的委实是打脸了,这事儿也是杨猛做差了,置备这个宅子的时候,他说的极为模糊。只说是要一个两进的小院。全套的用度。并没有说是给谁用的,这么一来,下面的管事也就只能尽着好的用了。
若杨猛安排的时候,说是给沈氏夫妇的宅子,或许徐子渭就会安排一个差不多符合两夫妇胃口的宅子,就差了这一句话,结果闹僵了三人之间的关系。
“普晴姐,这事儿委实是误会!我也不好解释什么的。
这么说吧!你看这大堂里的物事。先从这茶盏说起,这三个茶盏,怕是比那院子都贵的多,咱们喝的茶,有钱也买不到,坐的这一套桌凳,可是宋朝的古物,杨家的买卖,这几年做的不小,我这边就豪奢了一些。
不说这这屋子里的东西。你们细看我平时所用的信笺,那也是几十两银子一刀的。这事儿怪我没说清楚。”
沈氏夫妇坐下之后,也只顾问杨猛原委了,大堂里的东西,两人都没怎么上眼,杨猛这么一说,两人端详了一下大堂的布置,脸上的怒色,这才消退了一些。
“幼丹自有俸禄,这些东西,我们家消受不起。”
虽说怒气消了一些,但林普晴的语气依旧淡漠,这些东西摆出来,确实有些骂人了。
“普晴姐,这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总要收下点儿的。”
“此事休提,再提此事,我们夫妇转身便走!”
“普晴姐……”
“哼!若是拿了你的东西,是不是以后幼丹做事儿的时候,也要听你的差遣呢?
幼丹做的是朝廷的巡抚,不是你杨家的巡抚!”
这就是实情的根子,拿了这些东西,沈葆桢就要受制于杨家了,杨猛这么做事儿太不地道,虽说湖南巡抚的位子,沈葆桢想坐,但这么坐上去,与杨家的奴才何异?
“杨部堂抬爱幼丹自是好事,但幼丹掌一省之权柄,许多事情都要以朝廷、百姓为主的,杨部堂的大礼,幼丹消受不起,还请杨部堂高抬贵手!”
林普晴说完之后,沈葆桢也开口了,这架势分明是要决裂啊!
杨猛暗叹做事儿太难,这小小的一个疏忽就恶了沈氏夫妇,这事儿闹的,委实是有些扯犊子了,但是,启用林氏的人马,杨猛还真没想着利用他们做什么事儿,只不过是为了给二哥撑场面而已,以后做的如何,全看他们与二哥的本事,沈氏夫妇想决裂,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夫妇这么说话,老子的东西,还就非要送出去不可了!今个儿这宅子,你们俩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老子想给谁东西,谁就得给老子乖乖的接住喽!
一省之权柄?跟老子说权柄,一个巡抚还没这资格!湖广总督也得仰老子的鼻息办事儿,四川总督,老子看不过眼,张张嘴就能让他滚蛋,这江南的一众督抚,老子一句话,就得乖乖的给老子办事儿!
老子送礼的次数不多,这次送礼还真送出妖物来了,沈葆桢,你来给老子写个收条,不然这事儿没完!”
沈氏夫妇哪曾想到,这杨三是个混蛋呢?本想着拉拉脸,把宅子退出去,却不曾想,这混蛋物件,竟然强逼着夫妇二人写收条。
“杨老三,你打算干什么?”
这时候,沈葆桢是不方便说话的,林普晴也不想让夫婿吃亏,‘唰’的一下起身之后,这位林家三小姐,也拿出了威势。
“甭跟老子玩这个!耍横,朝廷也得给老子歇菜,你们俩算蛋?赶紧的把收条写好,咱们之间的事儿好说好商量,不识相,老子今天非得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威风不可!”
林普晴起身之后,杨猛也不给面子,‘啪’的一声摔了茶盏,二郎腿一翘,就拿起了泼皮的架势。
“你混蛋!”
“对!老子就他妈是个混蛋,怎么着吧?今天这宅子你们收下了,老子请你们吃饭,再敢蹦出半个不字儿,老子请你们吃牢饭!”
“你敢!”
“来呀!将这两个关进大牢之中!”
杨猛这么一嚷嚷,外面的睚眦呼啦啦进来一群,若不是二哥杨毅来的恰到好处,沈氏夫妇还真得吃牢饭了。
“老三,你这是干什么呢?沈兄、普晴。你们来了。”
沈氏夫妇到了九江。杨毅接到消息的时候。晚了那么几刻钟,谁曾想,两夫妇来了还不到半天,老三就跟人家耍横呢?
“杨毅,你杨家势大以财势压人,这话怎么说?”
林普晴敢与杨猛对骂,也是冲着杨猛之前的态度去的,都说这杨老三跋扈。两夫妇在路上还商议过此事,可见面之后,这杨三却亲切的很,林普晴以为杨三跋扈只是讹传而已,没曾想这杨三的跋扈,竟是如此难以承受之重。
她的夫婿沈葆桢好歹是朝廷任职的湖南巡抚,杨三说下狱就下狱,这跋扈的有些离谱了。
“普晴,老三就是个混蛋,你与我说说此事的根由。”
见杨猛嘴歪眼斜的样子。杨毅也知道不能与他论理,这老三好些年没犯浑了。没想到却与林家人犯了起来。
林普晴红着眼睛,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下,对此杨毅也是感同身受的,这两位的遭遇,也很是值得同情。
“沈兄、普晴,这事儿老三做差了,我与你们报仇雪恨。”
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杨毅也是一个劲儿的作揖、赔罪,这事儿老三有错在先,林普晴说的时候,也没有添油加醋,杨猛的错失之处,她也给点了出来。
“混蛋!赶紧给沈兄和普晴赔罪!”
“与老子这么说话,老二,你那身皮子可是紧了?这几年没怎么见面倒是长脾气了,我看你是找揍吧?”
杨毅瞪眼发狠,杨猛立马就瞪了回去,瞄了杨毅几眼之后,杨猛撂出的的话头儿,却让杨毅挠头了。
老三真是犯浑了,瞅着这架势,闹不好他真会对自己出手,论拳脚上的本事,杨毅是不差于睚眦的,但对上老三,怕是要被揍得满地爬了。
“你……”
见老三有起身的迹象,杨毅猛地退了几步,这么多人在呢!若是被老三给揍了,这人就丢大了,见了杨毅的表现,沈氏夫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杨三说的可不是假话,不然杨毅干嘛猛退几个大步呢?
“老子的话撂下了,今天这宅子,他俩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杨老二负责说项,说不好,老子让你们三个吃牢饭!
点上根香,烧完了之后这仨货没话儿,就给老子丢牢房里!”
见老三真是犯浑了,杨毅很无奈,若是在云南,这事儿还能求求老爷子出手,在九江,没人能劝服自家老三的。
“沈兄、普晴,这事儿却是误会,如今这局势就这样了,你们还是把宅子给手下吧?”
说这话,杨毅也很无奈,老三犯浑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杨家老大、老二,自小就受老三的欺负,这淫威也是有根子的。
“杨毅,这叫什么话?近十万两的宅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
见杨毅怂了,林普晴也不想让步,一旦这宅子收下了,以后就不好说话了。
“老三就是个混蛋,这事儿你们也有错失之处,若是好好说话,给他个台阶下,他也就不会如此了,现如今,就跟老三说的一样,不收这宅子,他真会把咱们三个下狱的。
实在不成,这些东西,就当是老三的协饷了,无非……”
“协饷?门儿也没有!就得他们收下!”
杨毅刚要婉转一下,就被杨猛给打断了,有些事儿也只能将错就错了,见杨三强硬杨二认怂,林普晴知道这事儿不好办了,想了一下之后,她也只能退让一下了。
“这样吧!就按你之前说的那样,宅子、五千两银子,其他的搬走!”
“晚了!就单子上的这些东西,收下之后,老子绝不会让你们做为难之事!一个巡抚的职权,在老子眼里屁都不算!用不上你们!”
“杨老三,你不要得寸进尺!”
“老子就是要得寸进尺,收下了宅子,老子立马滚蛋!不收,老子就与你们夫妇杠到底!”
林普晴让了步,但杨猛却是寸步不让,一时间这大堂之内,也就陷入了僵持。
“老三,沈兄初登巡抚之位,这里面你已经使了好大的气力,再给这么多的东西,只怕朝廷那边要非议沈兄的,这样吧!就按普晴说的来,你总不能把老师的爱女、爱婿逼死在九江吧?”
事情总要回环一下的,杨毅这么一说,杨猛这边还真不好做了,真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这事儿,沈葆桢的名声就完了,见林普晴面现决绝之色,杨猛也只能退一步了。
“哼!好说好不听,这事儿本来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让你们俩闹成了大事儿,别说十几万,就是百十万,在老子眼里也是小钱儿,这事儿只此一次,老子以后送你们东西,敢回绝试试?
今个儿这事儿不顺心,你们聊吧!老子滚出九江!”
好事儿被做成了坏事儿,杨猛也是满心的懊恼,无非九江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与其留在九江丢人不如赶紧奔赴广州。
“老三,你这是……”
见杨猛起身要走,杨毅有些苦涩的问道。
“去广州,已经做了恶人,再留在这边就惹人嫌喽!你们俩记住了,老子想起这事儿,就会给你们送礼的!哼……
收拾行装,去广州!”
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三人,杨猛带着自己的人马就奔九江码头而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权柄(下)
“杨毅,这就是你家的当朝一品?”
目送着兵部尚书兼南洋大臣的驳船驶离九江码头,林普晴略带讥讽的向杨毅问道。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呐!老三这厮犯起混来,谁也不放在眼里呐!
宅子的事情,全是误会,老三的手下做事儿还是相当有分寸的,老三这也是把你们当做自家人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的。”
杨毅与林氏的关系,是剪不断的,这次的事情闹得虽说有些离谱,但未尝不能拉近两家之间的关系。
“这事儿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让如此跋扈之人处理洋务、执掌江南之权柄,恐怕非是福事啊!”
杨猛的坐船,上面立着多少火炮,林普晴看的清清楚楚,五艘西洋火轮组成的船队,在大清的水师之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胸怀利器杀心自起,虽说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这杨三太过跋扈了,只怕杨三到了广州,要比当年的父亲更为强势啊!
“朝廷之事,老三那边自有计较,咱们即使想插手,也插不上的!
老三虽说跋扈,但处理大事儿的时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我不及老三多矣!”
杨毅同样质疑杨猛的脾气,但并不质疑他的能力,听了杨毅饱含机锋的几句话,沈氏夫妇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船上的杨猛却不管这些个烂事儿,如今英法才是大事儿,许多事情要仔细计较的,吩咐下面人。经湘江入广东。杨猛便开始和徐子渭一众幕僚商议起来。江南五大口岸,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都在他的职权之内,如何将五大口岸紧紧的控制住,就是杨猛的第一个难题。
两三天的时间,杨猛一直在筹划此事,船至广州之后,杨猛给两广总督府发了照会。他这个南洋大臣,照旧办的是皇差,虽说没有钦差南洋大臣之名,但正式的官名之中,还是有钦差二字的。
广州是杨猛的第一站,也是他要设官署的地方,初来乍到自然要打压一下两广官署的,迎驾就是最好的打压办法了。
在两广,杨猛可不是个无根飘萍,广东巡抚潘仕成。可是杨家实实在在的铁杆,杨猛到了广州之后。丁泰辰第一时间就到了杨猛的船上。
“三爷,此次怕是遇上硬茬子了,这叶名琛不好对付啊!”
丁泰辰所指的硬茬子就是叶名琛的官职,这位叶中堂,不仅有两广总督的实权,而且还有体仁阁大学士的帽子,实实在在的中堂大人呐!
两广总督的职权,大过杨猛的南洋大臣,在官职之上,叶名琛的体仁阁大学士也是大过杨猛挂职兵部尚书的,杨部堂、叶中堂,这官职上就差了起码一级。
就着表现来看,这位叶中堂也全然没把杨猛放在眼里,自打杨猛的驳船抵达广州码头之后,已经半天的时间了,再等怕是要天黑了,叶名琛至今不带着属官来接驾,看来也是要给杨猛一个下马威了。
“硬茬子?老子至今还没遇上一个硬茬子呢!跟我耍这个把戏,只怕那叶名琛是找抽呢!”
硬茬子,杨猛还真没遇到过一个,唯一能让杨猛感到些压力的,只有以前的军机首辅祁寯藻,那位制衡的法子可是玩到了极致的,至于叶名琛,在杨猛的眼里,不过是个愚顽而已。
“三爷,叶名琛在两广的官威极盛,说是一言九鼎也不为过,自打他上任以来,潘老爷也被他打压了下去。
虽说潘老爷有避其锋芒的意思,但真正对上叶名琛,在官场上,潘老爷并不是他的对手。”
叶名琛此人极为顽固,凡属两广总督职权内的事务,他一概不委于他人,有些时候甚至还要跨越职权行事。
在两广无论是巡抚还是布政使,亦或是驻防的将军,都要仰着叶名琛的鼻息办事,稍有违逆就是无尽的打压。
这两广官署,说是叶名琛的一言堂,也不差分毫的,叶名琛与杨三爷一样,都是强势之人,只怕两人对上之后,大战不可避免。
杨家在两广的势力,主要聚集在州县这样的地方,在官面上对抗叶名琛,这些州县官员,并无多大的实力可言。
“哼哼……倒是个不撒手的货色,看看再说吧?无非咱们在广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今夜先住在船上,至于宅子的事情,也等等看,我还是比较喜欢荔香园的。”
对于叶名琛,杨猛一丝忌惮也没有,这位叶中堂若是识相便罢,不识相的话,杨猛也有必要教教他做人做事儿的道理。
“三爷,咱们与潘氏的关系,多半人是不清楚的,您要是入住荔香园的话,只怕潘老爷那边难做。
咱们与潘老爷一明一暗,在官场上做事儿也容易一些,一旦让潘老爷走到了明处,只怕……”
丁泰辰的心机自然不浅,一听杨猛要入住荔香园,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前几次杨猛来广州,都是悄悄入住荔香园的,这次他是作为南洋大臣,要驻防广州的,一旦住进了荔香园,岂不是暴露了潘杨两家的关系?
“嗯!你说的不错,这事儿看看再说,不成的话,就演一出戏,让我那老泰山让出荔香园!
荔香园的位置独到,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在山上建造炮台的话,可以俯瞰广州的海港,住在城外,咱们做事儿也方便一些。”
荔香园的位置不错,环境也好,到了广州,杨猛就没有另起宅院的想法,住在荔香园就是最好的选择。
“三爷,这事儿怕是不成的,潘老爷那边,整日里腻在荔香园。您想把潘老爷赶出去。可不容易呐!”
丁泰辰这就属于玩笑话了。荔香园那样的宅子,只要三爷有心,另起一座也就是了,与老泰山挣宅子,只怕杨家老爷子那边要跳脚了。
“不是说笑话,后宅的女人要来,住在城里人多眼杂不好办事儿,荔香园是个不错的居所。广州周边还有其他的园林可用吗?
临近珠江口的一概不要!”
虽说列强各国在上海道有个英法美联合租界区,但广州这个临近两广总督的所在,却是各国公使的聚集地,五大商埠,广州的政治意义是最为重要的,再有一点,这广州毗邻港岛,相对于租界无疑港岛对洋人来说更为安全。
将官署定在广州,杨猛也有军事上的考校,按说上海道最适合设立官署。但如今的长江水道,却钉了天京这么个钉子。而且杨家新军的势力,还没有拓展到苏浙一带,通过手中的权力,将广州变为对外的行政中心,还是有必要的。
既然要在广州落户,这宅子当然是重中之重,临江的宅子容易受到炮击,这事儿杨猛之后还是有计较的。
“那就只剩原本伍氏的宅子了,这宅子在咱们手里,但这几年都没住人,想要住进去,怕是要修葺一下的。”
杨家在广州的房产很多,原本十五家商盟的许多宅子,都在杨家的手里握着,凡是广州的好宅子,大半都被丁泰辰拢到了杨家名下。
“麻烦!此事再说吧!你把广州城外容易被炮击的区域归置出来,广州城内的街巷,也弄个图纸出来,另外在广州城外选一处地界,咱们先从进城一事儿说起。”
叶名琛紧握两广的权柄,若不及时处理,将来这叶名琛必将成为掣肘,打叶名琛,杨猛打算从洋人入城一事开始。
直到入夜时分,杨猛也没等到叶名琛等人前来接驾,看来这位叶中堂是打算与他杨猛放对了。
后半夜的时候,老泰山潘仕成,偷偷的上了驳船,毕竟有些事儿是需要保密的,而杨潘两家的关系,就是其中之一。
“老泰山,这大半个广州都是咱们的私产,怎么也算是自家的地盘吧?在自己的地盘偷偷摸摸的做事儿,是个什么感觉呐?”
瞧着神采奕奕的潘仕成,杨猛也开起了玩笑。
“呵呵……您杨部堂的威名太大,为了对付您杨部堂,总督老爷可是专门安排聚齐了两广的官员,杨部堂还需要小心行事呐!”
两翁婿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说起了两广的局势,叶名琛聚集两广的官员,这明显就是挑衅的动作了。
“老泰山,过段时间莲儿要来,这荔香园我住的习惯,不知……”
“什么事儿都好说,唯独这事儿不成,你小子占了荔香园我去哪住?
你住的习惯,我还住的习惯呢!”
“老泰山,若是杨部堂强行入住呢?”
“这没法子,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杨部堂要强占,那潘某人也只能委曲求全喽!
无非荔香园的园子众多,划出一半也是大小屋舍几百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不知明日叶中堂那边有没有什么大事儿要议一议呐?”
借住,是个不错的法子,潘仕成的荔香园也不是不接待外客的,老泰山交游广阔,时不时的就要请一些官员到荔香园居住的,杨猛入住荔香园也在情理之中,是说的过去的。
“星斗,这叶名琛终是朝廷的干员,你上来就夺他的权柄,怕是不妥啊!”
说起了正事儿,潘仕成也端了起来,叶名琛今年刚满五十,做到这两广总督、体仁阁大学士,也算是权倾朝野了,爱婿与叶名琛放对,只怕在官面上容易吃亏呐!
“权柄,这玩意儿,玩的转的叫做权柄,玩不转就是负累,叶名琛好揽权,这偌大的两广事务众多,揽的越多疏漏也就越多,别的事情先不说,关于这洋人进城之事,小婿先与之较量一番再说!”
杨猛提及了洋人进城一事,潘仕成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从耆英到陆建灜,从陆建灜到叶名琛,不得使洋夷进城,却是广州上下一致的呼声,这么做,只怕爱婿要犯众怒。
“星斗,这事儿要谨慎呐!广州周边,从百姓到官员,都不怎么待见洋人,除了咱们这些商家,只怕没几个人喜欢跟那些洋鬼子打交道,入城之事,最好还是要暂缓的。
叶名琛官封体仁阁大学士,就是在拒绝洋夷进城上,得了皇帝的赏识,你初来广州,就要推掉皇帝和叶名琛的主张,只怕非是福事呐!”
犯众怒的事情不能做,进城这事儿,潘仕成也不赞成,混居之后矛盾必然也多,这住在城外,英法都频频寻衅,住在一起,岂不得打起来?
“嗯!这事儿我自有分说的,叶名琛挡驾,有些事儿还真不好做,我这折子只能走九江的路子了。
待到理论的时候,老泰山依着叶名琛的说法来就是了,言辞激烈一些也无妨,毕竟我要占您的宅子嘛!”
叶名琛处理两广官署的疏漏,杨猛不好插手,他最大的弱点就是那个体仁阁大学士,想要打叶名琛,就要从入城一事入手,不然一时半会儿很难打的死他。(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当朝一品挎大刀(上)
暑季的两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对官员来说更是如此,内服外服,穿在身上,稍一动作就是满头大汗,由于走的匆忙,杨猛的官服,依旧是不伦不类的一品文职战袍,穿在身上闷热是唯一的感觉。
“这叶中堂倒是好大的官威,大中午的议事,这是在熬鹰呐!”
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望着热浪之中有些扭曲的广州城垣,杨猛算是初步认识了叶名琛叶中堂的官威。
“三爷,咱们想在毕竟还是外来户,您这么突入总督府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丁泰辰不是官身,打扮也就随意了一些,一身薄绸衣衫看的杨猛羡慕不已,虽说他的官服也不算太厚,但穿着两层衣服,谁热谁知道。
“外来户?他叶名琛才算是外来户呢!老子在广州要商号有商号要房产有房产,他有什么?
妈的!这两广官署的议事,都是选在这个时候吗?”
正午时分议事,无论在哪里的官署都有些罕见,京师的爷们只上早班,早朝过后,基本无事可做,州县的官员,半上午处理公务,半下午的时候歇息,叶名琛选择中午议事,在西北还好说,在这广州,只能算是磨练人了。
“耆英在时,早间议事;陆建灜的时候,半下午议事;换了这位叶中堂之后,就只有午间议事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三爷,丁泰辰也觉得有些好笑,他那身战袍。是加了铜铆钉。虽说也是薄绸所制。但分量和厚度,在广州来说,都属于冬装之列了。
“你带人回去吧!先给找个暂时歇脚的地方,我去会会叶名琛这磨人的王八蛋!”
甩了甩手上的汗水,催着坐下的马匹快走了几步,面对广州的暑气,杨猛也是满肚子的怨言。
“知道了!三爷,和气生财呐!”
“屁!这犊子这个时候议事。就是不打算和气生财了,弄些冰块,办完了叶名琛凉快凉快!”
与丁泰辰分开之后,杨猛带着五十多睚眦就直奔两广的总督府而去。
“来人止步!”
叶名琛统管的两广总督府,比之前森严了许多,隔着还有上百步的距离,杨猛的马队就被拱卫总督府的督标给拦了下来。
“甭给他们留面子!”
拿着帽子扇了扇,依旧是热浪滚滚,心里有些烦躁的杨猛,一开口就准备拿着总督府的这些个差役撒气。
“没眼色的玩意儿。瞧不见这是杨部堂的车驾吗?头前开路,不然弄死你!”
三爷开了口。睚眦也不客气,生皮子编成的马鞭,直接就落在了阻拦者的身上,绿营所属多半是欺善怕恶的玩意儿,睚眦的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是肯定的,这一鞭子,就为杨猛打开了进入总督府的关卡。
不下马、不通禀,杨猛就骑着马直愣愣的进了两广总督府。
“冲开大堂的正门!”
杨猛的马队,突兀的出现在总督府的大院之中,把守着正堂的督标,揉了揉眼睛,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杨猛的马鞭一指,总督府大堂的木门就遭了秧,一个精擅骑术的睚眦,催着坐下马匹小跑了几步,一个人立之后,马蹄就把总督府议事大堂的门给踹倒了。
“喔……”
夹了夹马腹,随着杨猛的呵斥,黑色的骏马就直接踏进了叶名琛议事的地方。
“大胆!你是何人?”
议事厅之内突兀的闯入一个骑军,叶名琛也被惊了一下,但这总督府终归是他的地盘,短暂的错愕之后,呵斥也自叶名琛的口中吐了出来。
“老子杨三!王八蛋,好大的架子,非得让老子打上门吗?
你,下去把老子的马匹安置好,弄不好,抽死你个小王八!”
下马之后回了叶名琛一句,杨猛的马鞭一指,一个长得不怎么入眼的总督府官员,就被杨猛指派成了马夫。
“杨老三,这是两广的总督府!”
纵马闯衙,叶名琛也算初步见识了杨老三的跋扈,杨老三指派的那个马夫,可是两广的按察使,这马缰若是接了,丢的就是他叶名琛的脸面。
“老子知道,进的正是两广的总督府!找的就是你叶名琛这个老王八!
你个丑汉,麻溜的给老子安置马匹,不然……嘿嘿……”
杨猛阴森森的一笑,广东的按察使也是头上冒汗,见叶中堂被气得直翻白眼,这位觉得好汉不该吃眼前亏,接过杨猛的马缰之后,就溜溜的牵着马退了出去。
“你……你……气煞我也,杨老三,这官司咱们御前开打!”
古往今来,就没有如此打脸的营生,他叶名琛可是当朝一品的中堂大人,所辖的两广也是钱粮丰足、人马繁多,被如此落面子,出人意料呐!
“打官司的事儿以后再说,咱们先分分各自的权责吧!”
首位之上只有叶名琛的一张椅子,杨猛拖起那马夫的椅子,挎着腰中的大刀片就直奔叶名琛而去。
“你要干什么?老夫是上官!”
“哼……上官?老子的上官吗?再说一遍听听?”
压了压刀柄,杨猛生生将叶名琛后面的话给压了回去,这叶名琛就是个文臣,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也清楚,这杨老三太过跋扈了,杀自己他或许不敢,但被这莽物打了,也是丢人呐!
总督府的这场闹剧,来的太过突兀了,在场的官员,好多还没回过神来呢!下首首座的潘仕成,回转的很快,见了杨猛身后的一抹明黄之后,本打算开口劝架的潘仕成,也老神在在的准备看戏了。
“下面坐的那几个,忒的没眼色。关上门。咱们接茬议事!”
事已至此。见杨老三挎着大刀,在座的官员们心里也有些惧怕,乖乖的按着杨猛的意思关门之后,杨猛就将叶名琛的椅子推了推,坐在了他的身侧。
在座的官员都知道跋扈的杨部堂来了,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杨部堂竟如此的跋扈,就官职而言,叶中堂是高过杨部堂的。但有了南洋大臣之后,叶中堂也就没了钦差全权处理夷务的官职,身为钦差的杨部堂好像也不比叶中堂差多少,望着堂上并坐的两位,两广的官员们,很果断的选择了观望。
叶名琛叶中堂,近乎是大清官职最高的官员了,叶相之称也不是妄言,短短四五年的功夫,他能爬的上来。本事自然也是不小的。
短暂的失神之后,叶名琛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的位子,大多是剿匪而来,之前那个钦差全权处理夷务的职司,对他来说也只是负累而已,既然这杨老三想要趟浑水,顺势就是了。
“杨部堂,不知你所说的划分职权,是要划分什么职权呢?”
“简单!军权与政权,两广境内凡涉夷务之地,大小事务俱归老子统辖,凡涉海防之军马,一律归老子统摄!”
若只是处理夷务,叶名琛自然会直接答应的,但涉及到了军政,这杨老三真是想要夺权啊!
“夷务之事杨部堂全权即可,这军政大事,还是要通过两广官署的。”
放弃军权、政权,岂不是变成了傀儡,广东的兵力,半数用于海防,一旦被杨老三掌了军权,他叶名琛还玩个屁啊?
“哦……这样啊?那好,作为南洋大臣,统摄江浙闽粤海防事务,这是应当应分的吧?
既然两广的官署要协助那就最好不过了,来呐!准备刑台,老子初来乍到,第一件事儿就是杀人立威,叶名琛,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将海防所属的兵员策录呈上来,将海防所属人马,聚起来,这是将令,两个时辰做不完,老子是要杀人的!”
协助?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杨猛解下腰中的大刀片‘当’的一声拍在了大案之上,准备第一个就拿叶名琛开刀。
“杨部堂,朝廷聚兵都是以天来算的,两个时辰,说笑了吧?”
嘴角上翘,瞥了一眼杨老三,玩这个,他杨老三还嫩了一些。
“以天来算呐?叶中堂,老子来问问你,洋夷要是打广州的话,也给你几天的时间聚兵吗?
老子既然说了是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城外没有海防的军马,老子就剁了你!
至于官司,让你儿子之类的为你打吧!”
杀叶名琛,杨猛还真敢,这兵要是聚不起来,杨猛宰了叶名琛,朝廷那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处置自己,朝廷怕是没有这样的底气。
“你敢!”
“敢不敢,两个时辰之后便知!
来呀!将叶名琛监看起来,两个时辰之后,城外无兵,直接问斩!”
杨猛这可不是开玩笑,朝廷既然给了全权,杨猛就不会错过,误读、误判,也是个理由不是?
“杨部堂,叶中堂是朝廷大员,您怕是无权过问呐!”
一直端坐不动的广东巡抚潘仕成开口了,他这可不是劝架的,而是准备火上浇油的。
杨猛背后揣着的圣旨,潘仕成仔细的看过,这南洋大臣因为是首任,许多东西说的都是不明不白的,圣旨里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全权,误读一下,凭着爱婿在朝廷眼中的地位,真要是杀了叶名琛,也没多大的罪过。
“有权无权,这个说了算,朝廷予我全权,我便全权处理。
自今日开始,涉及夷务一律用军法,老子不管你们是一品还是二品,老子是按着圣旨办事儿的,误了军令,杀人是最简单的,株连也不是不可能!
耽误了老子处理夷务,这罪名也简单,礼通外洋,以叛逆之罪诛杀!”
杨猛自后腰上取出了圣旨,拍在叶名琛面前之后,就坐在大堂里,开始闭目养神了。
对着叶名琛拱了拱手,潘仕成恭恭敬敬的上前打开了圣旨,看了一遍之后,面色大变快步退了下去。
叶名琛也顺势扫了几眼,这南洋大臣的任命,也委实有些离谱,都说杨老三圣眷深重,叶名琛没想的是,那位年轻的皇帝,竟许给了杨老三如此重权。
一般的钦差,都要有限制的,这些限制不是在谕令之中,就是在圣旨之内,而杨老三的这份圣旨,全是权力,竟没有一丝限制的章程。
看来这就是杨老三敢挎着大刀硬闯总督府的底气呐!想了想杨老三过往的功绩之后,叶名琛也不由的挠头了,这位看来还真打算宰了自己呐!
真要是杀了自己,朝廷怕是只会斥责几句,若是不看这圣旨,自己岂不是做了冤死鬼?杨猛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也清楚,误读圣旨冤杀自己,这杨老三睚眦必报、嚣张跋扈,看来确实属实呐!
“聚兵!”
感激的看了一眼潘仕成,恨恨的看了一眼杨猛,叶名琛全然不知,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竟是翁婿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七章 当朝一品挎大刀(下)
“算你有眼色,不然老子第一个杀了你!以后行事记得看看老子的脸色,杀你如屠狗尔!
若是不服,自可与朝廷打官司,咱们折子上辨高下!”
紧闭双目,杨猛低声的对叶名琛说了这番话,说完之后,叶名琛的脸色大变,这位真是打算杀人立威呐!
“哼!”
冷哼了一声之后,叶名琛安排手下抱来了两广属军的花名册。
“叶中堂,本部堂处理夷务归置海防,手里是不能无兵的,差一营兵效力吧?”
杨猛在两广绿营有一支海防营的,这事儿还得让老泰山使些气力的,扫了一眼堂下的潘仕成,这位也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杨部堂,这军权是不能放给你的,要用兵,通过两广的官署即可!”
“嗯!这话也不错,既如此,看看海防官兵的本事总是应该吧?
老子眼中容不得吃空饷、大烟鬼,堂下的各位,如果营中有这样的人物,早些清退为妙,莫因此害了自己的性命!”
“杨部堂,你越权了!”
“越权?怎么说?江浙闽粤,事涉海防,就是老子的职权,整顿海防兵圣旨里写的明明白白,老子练兵,只有一个杀字!
都听好了,无论是提督还是总兵,军营里的事务做不好,老子整死你们!
三日之后老子会依着花名册巡营,有些人该杀该撤撤,朽烂已久这话。老子不想听!”
“杨部堂。叶某要问一句。这大烟鬼与你的职司有何关联呐?”
“有何关联?这烟土出自何处?来的路上,老子在城中可见过了不少的烟馆,这事儿叶中堂还是要给我个答复的,练兵要钱,你不处理,老子自己去办!
不服!打御前官司呗!”
如今的杨猛就是个混不吝的泼皮,面对这样的货色,叶名琛也是无计可施。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让叶名琛怒火中烧,但这杨老三的手段毒辣,如今被他占了总督府,叶名琛还真是无计可施。
若是杨老三本本分分的来,一队督标就能轻易的处理了这个莽物,现如今,也只能依着他的意思来了。
“此事杨部堂自可计较,但事涉洋夷,杨部堂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如今朝廷无力再战。与洋夷角力,朝廷一丝胜算也无。与其挫兵将损国威,不若任其施为,掩藏朝廷无力再战之短。
小打小闹,胜了洋夷,其必然是要报复的;大打出手,朝廷无力,吾等身为臣子,当为朝廷分忧解难呐!
洋夷最重通商,贪恋五口之繁华,杨部堂有雄心,叶某是知道的,只是这洋夷不同于长毛,开战,怕是要丧了杨部堂在江南打下的赫赫威名。
昔日,林元抚雄心壮志,断了与洋夷的商路,大战转瞬之间临头,虎门失守,广州城垣遭炮击,广州的安危倒在其次,一旦洋夷似庚子之时,突入天津口岸,只怕杨部堂要做那误国误民的罪人、罪臣喽!”
叶名琛这番话是实话,也是真心话,他眼中的洋夷就是如此,杨老三虽然在两湖和九江打下了赫赫威名,但应对洋夷,只怕也是不济事的物件。
“叶中堂这话说的好呐!不知叶中堂以为,洋夷来犯之时,何人可挡呢?”
轻飘飘扫了一眼叶名琛,杨猛再次闭上眼问道。
“昔日陆部堂在时,发动粤地十几万百姓,吓的洋夷再不敢入城,今日议事叶某要商讨正是组建民团之事。”
“嗯!百姓之力绝大,叶中堂的谋略尚算老成,只不知这民团有几多战力呐?可比得上老子的水师团练?再不济比一比曾左的湘楚二军也成呐!”
“部堂说笑了,粤地的民团与剿长毛的民团不同,勇丁们日常还有生计的,自不能与部堂的水师团练,亦或是曾左的湘楚二军相比!”
“这话也算合情理,勇丁有生计呐!不知叶中堂可知这广州附近有几多炮台?几多火炮?”
“这个事儿,部堂倒是难不住叶某,广州左近的炮台有三十二处,大小火炮六七百门,对洋夷来说也是个威慑不是?”
“嗯!三十余处炮台,六七百门火炮,不知这兵源可足?弹药可齐?”
“部堂不愧是行伍出身,所思所虑,俱是广州城垣的关键之处,每处炮台,多则上百人,少则几十人,弹药尚算充足,扼守广州、震慑洋夷还是勉强的。”
“多则上百人、少则几十人、弹药尚算充足,叶中堂的把个广州经营的真如铁桶一般呐!”
“倒是让部堂见笑了!”
“嗯!是可笑至极,你叶名琛吹得好大的牛皮呐!掌握着两省之权柄,对外之事一无所知,对内则是极尽谄媚,你叶中堂的剿匪折子,老子看过,杀良冒功的本事不小。
什么红巾军、小刀会、长毛贼,你叶中堂到底杀了几多?老子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你那些不入流的造假功夫,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
广东一地有六万兵马,合上广西的兵马,十余万在握,这十余万人马,堪战吗?在老子眼里,一万水师团练,三五日的功夫,就能打散他们!
对外不成!对内也不成!你这样的,就该着剐了吃肉!”
刚刚还与叶名琛谈的一团和气的杨猛,突地抽出了自己的大刀,一下就横在了叶名琛的脖子上。
“既如此,杨部堂杀了叶某就是!”
刀架在脖子上,叶名琛倒是气定神闲,瞥了瞥杨老三之后,他老神在在的答道。剿匪之事已属过往,虽说有些不尽不实,但挡住长毛贼不入广东。实是他叶名琛的功劳也不假。杨老三玩这个还不成呐!
“哼哼……现在不敢杀。以后未必不敢杀!叶名琛你给老子记住喽!尽量的保住你的中堂之位吧!
一旦你个老王八失势,老子让你全家的女人做娼妇,至于男丁杀了种树!老子在两湖可是有个诨号叫做杨灭门的,仔细着些!”
收起了架在叶名琛脖子上的大刀,威胁的话,杨猛也直接撂了出来听了这个之后,不仅叶名琛的脸色变了,堂下的潘仕成脸色也变了。
爱婿这话说的过分了。一旦被叶名琛报道朝廷,这事儿就是个没完没了呐!
“叶某,等着杨部堂大展神威!”
“嗯!等着吧!把广州海防营的将官给老子招来,今日之后,海防营就是老子的直属!
老王八,还想着带兵对付老子吧?做这事儿,你个老王八嫩着呢!”
“杨老三!这是两广!海防营的归属,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算不算,你自己问朝廷,朝廷若是不许再说。这几天,海防营的三千人马。就是老子的直属!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将广州附近的绿营兵、八旗兵都给老子聚起来,涉及广州的防务,老子自然有说话的权力!
哪个是广州将军?哪个是陆路提督?哪个又是水师提督?”
杨猛直接夺了海防营的军权,叶名琛的算盘就落空了,他还想着杨老三走后,直接发兵,擒下这厮呢!没想到这厮却是个油滑的奸贼,看来他跋扈身后,一样隐藏着沉沉的心机呐!
杨猛喊了三个官员的官职,堂下也就站起了三个官员,对于这三位,杨猛看也不看,直接就下了军令!
“广州将军所属,三日之内入城驻防!陆路提督,整合广东的绿营、民团,三日之内报上大体的数目;水师提督,将沿海各炮台的防务报上来,沿海的布防图,三日之后要摆在老子的面前。”
今天这事儿,肯定是要打御前官司的,对此杨猛也不在意,如今的朝廷缺不得他杨老三,至于叶名琛,可有可无之人,即使打官司,自己这边尽多就是个斥责而已。
自己统摄广东人马的事情,朝廷势必会猜忌,但让广州将军入城协防这事儿,就是对朝廷的忠心所在,只要有了这事儿打底儿,擅权、揽权也不过是小小不然的事情而已!
“杨部堂,你过分了!”
“叶名琛,你想说的是老子越权了吧?仔细瞅瞅那圣旨,老子今日所做的事情,都在圣旨之中,打嘴仗,怕是你个老王八会吃亏的!”
对于叶名琛,杨猛根本没放在眼里,在广州做事儿,最重要还是兵权,杨猛今天过来,就是要多了叶名琛的兵权,这事儿闹到了朝廷最好,等广东团练朽坏的事情,报备给朝廷,看这叶名琛如何把持两广的兵权。
两广总督、体仁阁大学士、叶中堂、叶相,这些说着好听,但叶名琛的职权,也就在总督府好使,出了广州,怕是这总督府的号令,也比不上州县父母的话好使呐!
杨老三咄咄逼人,叶名琛节节败退,杨老三突兀的占了总督府,一下就把叶名琛的步子给打乱了,同在总督府之中,叶名琛根本不敢召集督标对付杨老三,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现如今,只能由着杨老三胡作非为了,这事儿杨老三闹的不小,手足无措的叶名琛,只能以沉默相对,在心中谋划参劾杨老三的折子了。
“本部堂来了广州,还没个合适的居所,听闻潘抚台的宅子景色不错、场面也大,这样吧!让出一半给老子,要钱你开个价,不要钱的话,老子也不白住,给你租钱!”
这话一出口,叶名琛的嘴角突地翘了一下,这潘仕成,可是个人物,广东巡抚做了六七年,这在小封疆里面也是绝无仅有的,这厮交游广阔,就是叶名琛这个总督也得给几分面子,杨老三揉搓这厮,只怕是找错了对象!
“杨部堂,这不好吧!”
听了这话,潘仕成也是面现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之后,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叶名琛。
“不好的事情还多着呢!今晚老子就住你家了!”
“杨部堂,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呢?荔香园乃是潘抚台的私产,你这么做过分了!”
帮腔还是很有必要的,现在与潘仕成结成联盟,对叶名琛来说相当紧要,没有潘仕成打下手,自己怕是斗不过杨老三。
“私产?那就是私事喽!这事儿没你插嘴的份儿,潘抚台,如何决断呢?”
说话之间,杨猛从叶名琛身边走开,大刀片直接撂在了老泰山的脖颈子上。
“无妨!无妨!杨部堂来了广州是客,下官自然要招待一二的,今夜就可入住!”
怒视了爱婿一眼,这大刀片可是森寒的很呐!这东西撂脖子上,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玩意儿。
“这就好,时间差不多了,叶中堂咱们出去走走?捎带着看看你麾下的废物点心?”(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巡城
“潘抚台留下,这海防营是广州所属,将军权的事情交接妥当了之后,回去安置宅子吧!”
杨猛要带着叶名琛等人出去,也是为了给老泰山制造转移军权的机会,只要有了三千海防营,广州这天下,可不是那五千余八旗兵说了算的。
“哼!”
见潘仕成是个软骨头,叶名琛也只能报以冷哼了,事情就是这样,这刀子不架在脖子上,是不知道厉害的。
“叶名琛,你也别哼,这广州周边的军卒,若是来了不过千人,老子直接宰了你!
广州是一省之省府,还要面对洋夷的威胁,两个时辰聚兵不过千,这偌大的广州城如何防守?
丢了广州,洋夷沿着珠江就能纵横两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兵员不足,你死了也别怨我!”
叶名琛此人,杨猛也是有所耳闻,丢了广州之人,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而且他的地位,对杨猛来说也是个威胁,叶中堂呐!这样的人就要往死里打压,误国误民之辈,宰了他的阖家上下,杨猛都不会有什么怜悯之情的。
在睚眦的保护之下,两广官署的十几个高官,迈着步子就开始了巡城的营生。
众人先是到了城内的一个校场,广州终是省府,叶名琛聚集个千八百人还是很容易的,点了点人头,一千三百多绿营兵,只是仓促集结,这军容有些不怎么好看,至于武器。腰刀长枪居多。打老百姓应该勉强凑活。
“好一群废物!指着这帮废物。三十万也守不住广州的城垣!
叶中堂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这么群废物在手,你的本事也在废物之中打转了。
这样的人马,勉强能比得上九江左近的辎重兵。
散了吧!”
聚齐的绿营兵委实让人看不上眼,杨老三的讥讽之言,叶名琛实实在在的接下了。
“杨军门的眼界高,咱们是小门小户,自然是比不了了。”
“叶中堂。筹划练兵吧!大清与洋夷必有一战,时间早晚而已,以叶中堂的身份,怕是有资格知道克里米亚战争的,这样的消息,就是杨家在广州的商号自西洋的水手口中探知的。
广州的地理对咱们太过不利了,一旦洋夷动手,广州怕是要第一个遭殃的,叶中堂,这事儿你怎么说?”
有些事儿。杨猛也需要叶名琛这个两广总督协助,之前已经有了一个黄宗汉。这次打官司,只怕朝廷会各打五十大板的,想要调走叶名琛,很难!
“杨部堂练兵有方,若是朝廷准许,这事儿自然要仰仗杨部堂的。”
叶名琛,心中的怒火万丈高,但面对杨老三这个泼皮,他也只能强按怒火,不然还能怎么着?与这厮殴斗吗?
“朝廷那边老子自有分说,就看这千余人马,广东的绿营也是烂到家的货色了,最近的军饷,先不要拨派了,等朝廷那边有了谕令再说。
广州城防西门是关键,紧邻珠江口的西门,无疑是广州的一个软肋,一旦海船进了珠江口,大半个广州都在火炮的射程之内。
叶中堂,咱们去西门看一看吧?”
虽说是请示的口气,但杨猛的脚步并不在校场停留,押着两广官署的大小官员,就登上了西门的城墙。
大热天走了十几里路,许多官员的官府都湿透了,路上除了喝了几碗凉茶之外,一众高官肚子也是‘咕咕’的狂叫。
“杨部堂,到饭点了!”
平常这个时候,正是叶名琛用完了午膳休养精神的时候,大中午的被杨老三搅了局,在总督府硬挺了两个时辰,到了这傍晚时分,叶名琛也是扛不住了。
“饿着吧!广州绿营就这么个吊样,你们还想着吃饭,吃屎都可惜了!听好了,那个掉队的话,直接剁了!连这点路都走不了,留着也是糟蹋朝廷的饷银!”
叶名琛的督标,有几个掉队的,杨猛过去闻了一下,满身的大烟味,挥了挥手,走着路呢!睚眦挥刀就剁了那几个掉队的烟鬼。
“杨老三,你……”
谁能想到这杨老三说杀就杀呢?看着杨老三轻飘飘的取了四五个人的性命,叶名琛的脸直接就绿了。
“烟鬼,可杀!叶中堂知道老子拿什么练兵吗?这新招的练勇没怎么见过血,杀烟鬼让新勇见见血腥,是个不错的法子!
也不知这两广到底有多少烟鬼可杀呢?”
按规矩玩,杨猛不是叶名琛的对手,想要碾压叶名琛这样的封疆大吏,只能超脱于规矩之外了,以杨猛的身份,杀几个人,说老实话,杀了也是白杀,这就是权柄的妙处所在,有些时候可以为所欲为。
睚眦杀完人之后,看都不看,顺手就丢在了路边,看到这情形,一个个两广官署的人,都夹紧了双腿,只怕当场露怯。
众人登上了城墙,落日映衬的珠江口,一片火色,看着橘黄色的江面,杨猛将眼光,落在了十三行的位置,十三行周边民宅无数,这要是点上把火,可有热闹看了。
“叶中堂,看这落日江景,不知您有何感触呢?”
“夜色已近,到了魑魅魍魉登台的时候了。”
“嗯!各有感触呐!老子在想,要是老子打广州的话,在这十三行放上一把大火,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呢?
城外这几里方圆,全是商行民宅,这些商行民宅,多半以木料架构,一场大火就能烧成白地呐!
长毛贼打长沙、打武昌,莫不是利用了城外的民宅,这些民宅,还是早迁了为妙。不然叶中堂在广州可是食不安寝呐!”
叶名琛指桑骂槐。杨猛也不在意。一番话直接点出了广州城的一个好大的软肋。
“哼!些许民宅而已,留着更好,若是洋夷来攻,一把火就能租上一两日,叶某在广州城中是否安然,倒不用部堂费心。”
这就叫各有看法吧?杨猛怕的是十三行一带被焚毁,大军无法推进,而叶名琛靠的就是焚毁十三行阻敌。听了这话之后,杨猛也陷入了沉默之中,自己这么不待见叶名琛,原因在这里呐!
看着一脸自信的叶名琛,杨猛把总督府的那句话记在了心里,近期搞死叶名琛和他的阖族之人,在广州开个楼子,专门让叶家女眷做买卖。
“部堂,这广州的景致如何呐?”
杨猛陷入了沉默之中,叶名琛就接过了话语权。事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这杨老三没有杀他的胆子。既如此不如与之争斗一番。
“嗯!还不错,只是缺了一座名为叶家楼的楚馆,等着吧!一二年之内,必有!”
“呵呵……豪言壮语叶某人听得多了,但愿杨部堂所言成真,但这豪言之路,多是中道崩殂之人,杨部堂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古人,冠军侯!”
没啥实际意义的斗嘴,杨猛也不想参与了,带着众人在城墙上走了一圈之后,杨猛自广州西门而出,带着睚眦直奔荔香园而去。
“混账!聚集督标,擒拿杨老三!”
待杨猛出城之后,叶名琛的怒火才发了出来,但他身后的两广众官,连累带饿早已失了生气,聚集督标之事,也只能回到总督府再说了。
叶名琛一进总督府,就遇到了软骨头潘仕成,这位苦着脸正坐在议事厅之中呢!
“潘仕成,点起督标,擒拿杨老三!”
“中堂,为时已晚,就在中堂与诸位同僚巡城的时候,杨老三的手下于彪,已经接掌了海防营,只怕下官的府邸,早已被海防营的兵士给占据了!”
聚督标,这叶名琛倒是好想法,可惜的是,玩这个自己那爱婿比他叶名琛高明的多,海防营在手,广州的事情,爱婿说话可比叶名琛好使多了,现如今,只等着两人打完了嘴上官司,划定职权了。
“啊……”
一声痛呼之后,叶名琛直接厥了过去,这一腔怒火发不出来,只能自己受着了。
见叶中堂厥了过去,两广诸官安排人将叶名琛送入后院之后,也各自散去了,如今广州的局势微妙,谁也不知道后事如何,这叶名琛与杨老三,近期都是不能接触的是非之人呐!
回到荔香园之后,潘仕成也没给杨猛好脸,今天自己这位爱婿,做事过激了一些,只怕朝廷那边不好分说。
“老泰山,这朝廷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我与叶名琛各有各的用处,我与叶名琛争斗,朝廷那边怕是求之不得吧?
这事儿顶天一个斥责而已,如今的朝廷,得罪不起我杨三的。”
事态如何,杨猛这边早已有了预估,打叶名琛,走正途杨猛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是势均力敌,想要分出一个胜负,也不是三两个月能解决的事儿,一旦杨猛做事儿,处处被叶名琛掣肘,弄不好这广州还得丢。
“可你如此行事,怕是得罪了两广绝大多数的官员!你既要常住广州,何苦得罪他们呢?”
望着一脸自信的爱婿,潘仕成怕他刚愎自用,一些劝解的话,到了嘴边自然而然也就说了出来。
“老泰山,咱们的目的何在呢?若是做朝廷的忠臣,今日之事,断然是不能做的,若是有别的想法,洋夷打天津卫,却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呐!”
“哦……入京勤王?”
“老泰山说的不错!只要咱们守住了广州,就有入京勤王的机会,到时候……”
“倒是我多虑了,这些年稳坐巡抚之位,安然了一些!”
灯火之中,爱婿的双眼红的发亮,算算时日,也差不多该动手了,自己这些年碌碌无为,倒是拖了爱婿的后腿儿。
“话不是这么说的,若不是老泰山坐镇,船厂能安然发展?水师学堂能规模不断扩大?各处隐秘的炮台能让朝廷一无所知?
没有老泰山的安然稳坐,就没有如今咱们在广州的基业啊!
这时节,就到了咱们露脸的时候了!”
广州之事,叶名琛是指望不上了,无论是开打还是处理夷务,许多事情,杨猛都要在叶名琛的掣肘之下进行。
今日之后两人就成了死敌,他已经到了广州,这边的事情就不重要了,与叶名琛论战于御前,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儿。
许多事情,自己要是没个说法的话,想来朝廷那边也是不会安心的。
在荔香园住下之后,杨猛和徐子渭一起,也开始筹划论战了,半月之内,许多事儿都要见分晓的,一旦他在广州的职权定好了,就该是面对英美法三国的时候了,对外的事情,才是真正的令人挠头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各打五十
连累带饿,叶名琛被杨老三气得厥了过去,这一下也是元气大伤,五天时间的调养之后,叶名琛依旧是面色苍白,穿着一身厚重的官服,转了大半个广州城,沾染些暑气也在情理之中。
杨猛用了三天的时间,将海防营扎在了荔香园所在的山下,广州将军穆克德纳的三千八旗兵也入驻广州城中,水师提督、陆路提督也在广州附近,聚集了万余人马,这些人马虽说战力有限,但聚集在广州附近,也能吓得住虎视眈眈的英法洋夷。
广州大量聚兵,常驻广州的英法美三国公使,也给城中的叶名琛发去了照会,但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了无回应。
广州所属的三十二处炮台,杨猛也趁机巡视了一遍,算上这几年丁泰辰建造的十几处隐秘炮台,广州的岸防依旧有些惨不忍睹。
丁泰辰所建的炮台,因为规模与地理的缘故,对珠江口的封锁极为有限,大多数炮台,都是建在船厂以及船政学堂附近的,想要封锁珠江口,朝廷的那三十二处炮台,杨猛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
直面珠江口的广州西门,也要加强海防攻势,以原本的城墙为基础,建造二十处巨炮基座的图纸,已经摆在了杨猛面前,但没有两广官署的协助,这些事儿凭杨猛一己之力虽说可以做到但不合规矩。
“叶名琛那王八蛋已经醒转,该是打嘴仗的时候了。
计长,准备折子。劾两广总督、体仁阁大学士叶名琛。虚报战功、疏忽海防、废弛绿营、不通洋务、蒙蔽朝廷!
将广州绿营废弛之状况。沿海炮台朽坏之实情,一一报备朝廷,请杀叶名琛这个误国误民的庸臣、佞臣!”
广州沿海三十二处炮台,大体算来只有几处可用,大多数的炮台,火炮的质量让人担忧,三十二处炮台水师所属十几处、陆师所属十几处,许多炮台的权责。既有水师的份儿又有陆师的份儿。
但这三十二处炮台,除了最大的虎门炮台,常驻几百兵士之外,其他各处炮台,跟荒草滩也没什么两样,临时调兵,这新去的兵员,会不会使唤火炮还在两说之中呢!
“三爷,请杀叶名琛是不是有些过了,朝廷多半不会应允的。”
杨猛关注的是广州的防务。官场的事情,自然需要徐子渭来掌舵。
“老子不请杀叶名琛。叶名琛那王八也会在折子里请杀杨老三,话说的越严厉越好,朝廷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也就不好做人了。
打叶名琛,就是否了朝廷之前的政绩;打老子,就是否了如今江南的大好局势;这事儿进退两难,就只好各打五十大板了。
凭着这份折子,咱们怎么也能挣来广州水师和沿海的三十二处炮台,这些就是咱们对抗列强的基础,这些东西挣不来,咱们趁早滚蛋为妙!”
现在对杨猛来说,法兰西的西林教案,亦或是英吉利的频频挑衅都不是要事,最重要的就是夺了广州的海防,只要能控制住广州,杨猛就有了和列强谈条件的本钱。
大清第一口岸,世界第四大港,这就是广州的地位,一旦广州商埠被封,对大清国与欧美各国的经贸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虽说这几年上海道,借着租界有气势的苗头,但临近港澳的广州,依旧稳坐五大商埠老大的位子,云烟出口,全在广州口岸,关了广州口岸,列强输入大清的货物,起码要滞留一半!
而欧美各国对云烟的需求,也是绝对刚性的需求,云烟断货三个月,只怕欧美各国的商队,就会云集广州,以天价购买云烟,为了广州口岸的通畅,列强真是不惜一战的。
“三爷,此事有些悬乎,就怕弄巧成拙呐!”
“无妨!有了克里米亚的战事打底,如今的朝廷也摸不准列强的脉络,朝廷的众臣对洋务都是稀里糊涂的,叶名琛之前的说法,在灭国之厄的威胁之下是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只要开战之后,广州就是咱们说了算!
到时候趁乱宰掉叶名琛,没了这个政敌,朝廷还要指望咱们呢!”
“三爷,您能保证年余之内开战吗?一旦届时广州没有战事,只怕朝廷那边不好交差呐!”
“大差不差,实在不成,凭着手里的兵力,朝廷也奈何不了咱们的。”
在徐子渭看来广州之事又是一场豪赌,只要列强各国的公使,阐明了目的,只怕三爷谋划的事情,就要竹篮打水了。
叶名琛不与洋夷会谈,无疑给了三爷大好的机会,可一旦列强与朝廷之间有了沟通的渠道,只怕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见三爷的态度坚决,再想想这位爷从来不输的战事,徐子渭斟酌了一下之后,就开始提笔谋划论战之事了。
“嗯!这折子不差,就这么着吧!发出去!”
杨猛的折子上路了,无独有偶,叶名琛那边也写好了折子,折子的末尾也是请杀南洋大臣杨猛的字样。
在杨猛的安排下,两人的折子同时到了军机,看着大清的两大权臣殴斗的折子,精神有些不济的彭蕴章,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了。
本来文庆那厮是要接军机首辅之位的,彭蕴章这两年殚精竭虑,精神越发的不济事了,让位他也乐的如此,只可惜,这文庆的寿限不成、福运也不成,刚进了军机不到半年就病死了,这权臣大战的裁判,看来也只能由他来担任了。
“都不是省心的东西,你杀我我杀你,这两人谁又能杀得了谁呢?
叶名琛这厮白做了这体仁阁大学士,与杨老三殴斗,在圣眷上他就差了好大一截。
这杨老三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到了广州就不能好好说话?动刀动枪、出口就是威胁。哪有一丝当朝一品的官威、官体?”
处置这两位。彭蕴章也没那本事,杨老三是什么物件,彭蕴章再清楚不过了,两三个叶名琛这样的合伙,说不定能与杨老三斗法,没有两三个,只会吃亏,嘟囔了几句之后。彭蕴章带着折子,带着一帮军机,挪着步子奔上书房来了。
“这事儿杨三哥做的过分了,但叶名琛也是,知道杨三哥跋扈就不能让这点儿?全无一丝疆臣的气度,彭师傅,这事儿如何决断呢?”
与彭蕴章一样,这两年四色棍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有些差了,若不是杨三哥所受的鹿血之法和那银匣子里的秘药,做皇帝的那一丁点乐趣。也要消失殆尽了。
这几个月,无奈的四色棍又拾起了当年杨猛教授的强身之法。连续几个月下来,气色也略有好转,如今看了杨三哥的折子,四色棍心里只有感激,感激之下,皇帝的心意自然是要有偏颇的。
“陛下,这两人不顾官威、官体,肆意殴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折子里的事情整改一下就好,至于这两人还是要斥责一番的。”
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彭蕴章也不在此事上较真,掺和权臣的殴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叶杨之争,对朝廷来说,越早平息越好,杨老三这厮虽说去了广州,但圣眷不降反升,趁着两人的殴斗还在初期,警告一下叶名琛也不是坏事儿。
一旦两人生死相搏,死的那一个必然是叶名琛无疑,叶名琛死了,杨老三在广州就没了束缚,留下叶名琛制衡杨老三,对朝廷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厢各打五十大板,尚算老成,只是这杨三哥与叶中堂怕是走不到一起,两广的权责如何给两人划分呢?”
皇帝一句话,就要划给杨老三两广的权责,这在彭蕴章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杨老三过于跋扈了,一旦朝廷在权责上死力打压叶名琛,只怕那杨老三得寸进尺,若是在广州害了叶名琛,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陛下,杨部堂那边统管的是洋务之事,五大商埠基本都在城外,朝廷这边是不是也要约束一下杨部堂的职权呢?”
“嗯!这话说的不错,杨三哥跋扈惯了,给他的权力过大,未必是好事儿!
这么着吧!广州城垣,叶名琛主内,杨猛主外,折子里的那个海防营归杨猛统辖、广州水师也是一样,绿营人马和广州将军所属,归叶名琛统辖。
至于广东的练勇,杨三哥精擅练兵,让他整合一下也不是坏事儿,但广东练勇的统辖权还是要交给叶名琛的。”
这些年在军机,彭蕴章也悟出了一个道理,只要皇帝口称杨三哥,那位杨老三必然会有好事儿临门,这么一整,在广州,杨老三的势力一点也不差于叶名琛了,只怕以后叶名琛有的苦头吃了。
“陛下,洋务之事虽说归杨部堂所管,这剿灭海上盗匪的职权,是不是得划归两广官署呢?”
尽力为叶名琛争取职权,倒不是彭蕴章亲近叶名琛,而是为了平衡叶杨之间的权势。
杨老三主外,叶名琛主内,弄不好杨老三就会来个围城,一旦叶名琛被困死了,他还怎么制衡杨老三呢?
“嗯!叶名琛在剿匪上有一套,剿灭海匪之事还是要依仗叶名琛的,这样吧!让广州水师拨出一两营的人马,归叶名琛统辖,叶名琛的绿营也与杨三哥交换一两营的人马,这样两人的职权也均衡一些。”
与彭蕴章一样,身为皇帝的四色棍,也是要制衡杨猛的,圣眷归圣眷,有些事儿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陛下圣明!”
朝廷斥责的谕令,是跟着海路的红单船回来的,杨猛得了谕令,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四色棍这货识相,主管城外之事,这权责就大了,此后叶名琛那老王八,只能乖乖的缩在广州城中了。
“杨三这厮的圣眷竟如此之深,可恨呐!这可恶的杨老三,仙神怎么不收了他呢?”
叶名琛在广州的权力,一下就被分走大半,这不仅影响到了他在广州的地位,分权之事对他的两广总督之位,影响也是绝大了。
水师没了、练勇被杨三整改,怕是也没了,加上几营的绿营兵,他手里的人马,直接就被拆散了。
而杨老三那边,又是水师又是绿营的,以他的本事,只怕年余时间,就能练出一支精锐的兵马。
在钱粮上为难杨老三,这事儿叶名琛也只能想想了,海关的税收不仅是广州的一笔大收入,对两广来说,这笔收入也是不菲的,一旦杨老三把持住了海关,他叶名琛说不得还要跟杨老三讨钱呢?
“一招错满盘输,杨老三不简单呐!”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杨老三到广州之后的所作所为,叶名琛也是悚然而惊,这杨老三是个心机极深的人物,自己与他对上,怕是要不得善终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糊涂事糊涂办
斥责的谕令下来之后,杨猛立刻让海防营,控制了包括海关在内的关键所在,储备在船厂的火炮,也在海防营的护送下,向各处炮台转运,时间对杨猛来说有些急促,一年的时间,将广州打造成一个可以对抗英吉利庞大海军的要塞,有些不可能完成的意味。
将十三行的一处大宅子,改成了南洋大臣的衙门之后,杨猛第一时间就给法兰西公使布尔布隆,发去了外交照会。
第一次得到大清官员的外交照会,这事儿在英法美三国的公使之间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对列强各国而言,叶名琛绝对是个愚蠢而顽固的政客,新来的杨猛貌似在行动上开放了一些。
杨猛在照会里,点名要见布尔布隆,来的却是英法美三国的公使,这事儿可不怎么好办呐!
法兰西公使布尔布隆、英吉利驻广州公使巴夏礼、米利坚公使麦莲,这三人除了巴夏礼之外,另外的那两个,都是可以影响国内的外交决策,至于巴夏礼,小脚色而已。
“布尔布隆公使,我要与你谈的是大清与法兰西之间的事情,你与英吉利、米利坚公使同来,是什么意思呢?”
面对三国的公使,杨猛依旧用的是翻译,法语他是一窍不通的,听着布尔布隆三人,流利的鹰语交流,杨猛的眉头也时不时的皱几下,这三个洋货,还真有些肆无忌惮,当着翻译的面,就谈起了修约的事情。
“不知杨大人在清国朝廷之中。是个什么职位呢?”
三人商量了几句之后。巴夏礼这个中国通。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提出了问题。
“职务?对你们来说,杨某就是外交部长、商务部长与对外军事部长,五大通商口岸的军事、商事、外交都在我的权责之内!”
亮明了身份,之后也好说话,对于巴夏礼的提问,杨猛也清楚明白的做出了回答。
“这样最好!杨部堂,不知我们三国修约的请求。您有没有权力答复呢?”
看来巴夏礼三人,对自己的身份也是做过功课的,听着巴夏礼口中的杨部堂,杨猛笑了一下,这中国通还真不是白给的。
“修约?不是不能答复,但之前有些事情,英吉利政府还是要解释一下的,至于解释什么,想必巴夏礼公使是清楚的,有些事儿说不明白。慢说是修约,就是通商之事。我也要考虑一下的。”
杨猛说的事情,巴夏礼还真是清楚,港督文咸造访太平天国之时,巴夏礼就是英吉利驻上海的翻译。
“杨部堂,您这是在威胁大英帝国吗?”
仅仅几句话的交流,巴夏礼就知道,这位清国新任的南洋大臣,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威胁?你可以这样认为的。
通商的事情,需要的货物也就那么多,英吉利可以、法兰西可以、米利坚可以、德、奥、葡、荷等国也可以。
英吉利的许多货物,都是经德意志商人之手,转到大清的,这些东西杨某很清楚,涉及到商业与外交,巴夏礼公使还是要诚实一些为妙,咱们两国之间,虽然有条约约束,但一旦战争爆发,条约还有多大的约束力,你我都是清楚的。
最近,英吉利的舰船,在海上频频挑衅,一旦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大清与英吉利之间的商业联系,立马会被其他各国取代的。
大清的需求是有数量限制的,想必布尔布隆公使、麦莲公使,有扩大与大清商业联系的欲求!
至于英吉利对大清的需求,怕是大清这边很难满足你们了!”
听了这些之后,巴夏礼也有些震惊,清国什么时候,有这么明白国际局势的政客了?
“你是那个神秘的杨将军?”
“哼哼……如假包换的杨将军!”
杨猛与巴夏礼说的话,翻译一字不漏的都给布尔布隆和麦莲解释清楚了,杨将军的名头一出,布尔布隆和麦莲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云烟唯一的供货商呐!这位做了清国的外交官,之后的事情,怕是难办了。
“布尔布隆公使,咱们之间的谈话可以继续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咱们之间的会谈,还是要保密的!”
知道了杨猛的真正身份之后,布尔布隆与麦莲两人,眼神也发生了改变,这些巴夏礼看的清楚,面对这位杨部堂,英法美三国之前的外交优势好像不存在了。
“杨部堂,布尔布隆公使的问题是小麻烦,英法美三国与清国修约的事情,才是您应该仔细考虑的问题。”
杨猛的手段很简单,分化而已,这事儿不仅巴夏礼看的清楚,布尔布隆和麦莲也清楚,但有些利益是不能不考虑的。
“你们三国修约的请求,过分了!若是想修约,建议你们回去仔细的考虑一下,你们提出的修约请求,已经超出了朝廷可以容忍的限度,在此事上,大清朝廷是不惜一战的,如何抉择,布尔布隆公使与麦莲公使可以考虑一下,至于巴夏礼公使,在修约一事上,你的话语权太小,以后的会谈,你还是不要来了,换个有分量的人物吧?
至于你,做个翻译就好!”
什么叫做高高在上?杨猛面对巴夏礼就是这样,几句话之后,巴夏礼、布尔布隆、麦莲三人,就被杨猛依着等级、权力区分开来,英吉利在大清的公使有五个,巴夏礼在权力上确实是不如布尔布隆与麦莲的。
“麦莲公使,我有几句悄悄话给你,近前来!
麦莲公使,有些事情在抉择的时候,最好参考一下贵国商人,前任海军上尉壬雷斯先生的建议。大清的事情。壬雷斯先生。很了解。”
麦莲靠近杨猛之后,杨猛用英语说了几句话,这位米利坚驻华公使的脸色,再次变了一下。
“好了!巴夏礼公使、麦莲公使,见面的事情就到这吧!此事之后,我会正式给贵国的使馆发外交照会的。
巴夏礼公使,建议贵国向广州派遣一个分量足够的政客,不然。许多事情是没法谈的。”
在广州一直共进退的英法美三国公使,被杨猛几句话的功夫,就弄成了各人的心机各自谋,作为中国通的巴夏礼,也觉得局势有些不妙了,之前三国在外交上的优势,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作为南洋大臣,作为大清国主持外交的第一人,杨猛的话,在三人的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布尔布隆自然是认识安德烈,杨将军一出现。密谈也就成了必要的选择。
在布尔布隆的暗示之下,麦莲主动的退出了会谈,至于心有不甘的巴夏礼,在布尔布隆的劝说之下,也恨恨的离开了杨猛的衙门。
“布尔布隆公使,咱们来谈一谈西林的事情吧!大清官员杀害法兰西传教士马赖的事情,纯属谣言,据我所知,马赖传教士死于广西流行的鼠疫,这事儿你们那边怎么说?”
月余的时间,影子也将马赖之事的首尾处理干净了,西林县张凤鸣也被调职他处,再想查清西林教案,怕是要请刑部的干员了,但为了洋夷之事,动用刑部干员,朝廷怕是不会这么做的。
“杨部堂,马赖神父确实是被你们的官员所杀,我们这边是有证据的,与马赖神父同去广西的神父卢廷美,在书信之中,明确的描述了这件事儿!”
西林教案,只在西林是清楚的,广西的布政使、按察使,这些主管地方事务的官员,还在张凤鸣的矢口否认之中打转呢!若不是卢廷美的书信,这马赖的事情,早就沉底了。
“卢廷美?这人与马赖一起死于鼠疫,布尔布隆公使,贵国捏造这样的争端,可是要僵化两国之间的关系?
清法两国的黄埔条约,明确的规定,法兰西的传教士不许入内地传教,而且这马赖恐怕也不是传教士吧?
这是我们在马赖的行装之中发现的马赖日记,马赖的行为已经超越传教士的底线了,法兰西政府向广西派遣间谍之事,你们也要给大清一个说法的,不然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通商关系。
有些事儿,杨某建议布尔布隆公使与贵国的政客安德烈交流一下,这样也有利于咱们之间的关系融洽。”
将马赖日记的抄本,丢给了布尔布隆,翻了几页之后,布尔布隆也有些尴尬,法兰西的传教士,收集大清各地的情报,也是他们的任务之一,这法文日记,应该就是马赖所有,有了这么一件东西,法兰西在外交上就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杨部堂,这不可能,卢廷美的书信,就在广州使馆之中,他不可能与马赖同时死于鼠疫!”
“这有什么不可能呢?鼠疫在欧洲也是无药可医的疾病,大清的医疗水平远不及欧洲,有些事情法兰西不要被某些人误导才好。
法兰西在大清的需求,通过正常的商业途径就可以满足,为了几个传教士坏了两国之间的正常邦交,何其不智?
还有一条我要劝说一下布尔布隆公使,向大清派遣间谍之事,最好不要再继续了,法兰西的间谍,肆无忌惮的潜入大清,条约是保护不了他们的,你认为呢?”
西林教案,就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这就是屁事儿,死几个人而已,不融洽了这就是导.火.索,由此引发战争也再正常不过了。
法兰西与英吉利不同,他们的利益在非洲,亚洲这边除了一个安南,再无别的殖民地了,杨猛说的也不错,法兰西的需求,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商业交流来满足,为了不切实际的利益开战,只怕法兰西政府,也不会那么傻的。
但英吉利出手之后就不一样了,大清,是块惹人食欲的大肥肉,一旦可以任意的宰割,法兰西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英吉利与法兰西的利益,多少是有些不同的,这就是分化两国的基础,而且杨猛手里还有一批法兰西退役的岸防巨炮,这事儿想必法兰西政府是有备案的,自己到了广州,许多事情,米利坚与法兰西都要仔细的考校一下了,这么一来,英吉利的两大盟友,就变得进退维谷了。
在维持商业交往的前提下,即使两国参与将来的战事,一旦战局不利,他们也会很直接的放弃英吉利这个盟友的。
西林教案,无论是对杨猛还是对法兰西,如今解决的办法只有稀里糊涂的办,以后这是不是开战的借口,还要看局势的。
“杨部堂,许多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能不能给我们几天的时间,再调查一下呢?”
杨猛的话是需要仔细考校的,布尔布隆是个外交官,许多涉及政治的事情,他也没有权利决定的。
“这样最好,最近这段时间,杨某在广州会有大动作,最近这段时间,也希望布尔布隆公使召集一下法兰西的商人,广州这个地方是遍地黄金的地方!”
列强各国在大清的主要利益,还是以商业利益为主的,有些事情,有了足够的利益,就可以缓解,而杨猛手里确实也有这样的筹码。(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练新勇(上)
与布尔布隆的会面,对杨猛来说也是件好事儿,英法美三国的公使都见过了,自己的意思也传达了下去,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广州会是一个比较安定的时段。
使用外交手段、许诺商业利益的同时,杨猛也不会忘了手底子上的功夫和枪杆子的事情,这世道能杀人、会杀人、敢杀人的才站的住脚,靠嘴皮子上的功夫取胜,那就离着挨揍不远了。
“于彪!广州水师和绿营的情况如何?十三行周边的练勇,素质怎么样?”
这段时间,对广州战斗力摸底的事情,杨猛交给了于彪,三五天的时间,足够于彪对广州的战斗力,做出一个大概的评估了。
“都不怎么样!水师只有几十艘红单船,二十四磅的舰炮,怕是三五下就能击沉,至于水师与绿营的装备,杀人可不容易。
练勇更不必说了,这些练勇,大多是广州周边的大户和商家筹建的,人数是不少,但战斗力也有限的很!
三爷,咱们家在广州有新军五万以上,武庄的人员也有三万左右,不如……”
广州水师、广东绿营陆师的战力,在于彪的眼里,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这样的军队,与太平军相比都有很大的差距,三五千新军,打三五万这样的杂碎,轻而易举!
杨家在广州布置的兵力可不少,海外的独岛、广州的船政学堂、黄埔的船厂,加上各处的武庄,小十万的数量。与其用这些杂碎。不如用杨家的新军。来的顺手一些。
“嗯!老子从云南再调来五万人马,一气儿打下港澳是不是更好呢?
混账话!老子用水师、绿营、练勇,自然是有目的的,防卫广州,当地的驻军、百姓、商家都要出力的,咱们把事情全做了,那御晦的切肤之痛,老百姓是感受不到的。
水师、绿营。从明天开始选兵,让泰辰在十三行附近,弄出一片场地,淘汰的人马,连同绿营的破烂一起给叶名琛送回去!
至于练勇,让杨潘两家的商号,联名请客,这些练勇,像私军多过像勇营,留着也没多大意思。咱们重新练兵!”
手里有兵,朝廷那边就有权。御晦,不是杨家一家的事情,而是全天下的事情,在两湖杨猛组织了架构了楚勇,在苏浙也建起了新的勇营,广州这边兵力不缺,但是属于广东的人马却没有,新练一支人马,把新军当做种子,杨猛着眼的可不只是广州一地,还有厦门、福州。宁波、上海那四个商埠。
“三爷,大举裁撤水师与绿营,只怕朝廷那边不忿呐!如今咱们与叶名琛不睦,只怕他拿着这事儿做文章。”
徐子渭抢在于彪前面开了口,练新勇是不错,但这个时候,还是稳妥一些为妙,因为朝廷的事儿,暴露了杨家的机心,不美!
“嗯!这事儿计长提醒的是,但咱们之前在两湖做过此事,弄份折子报备给朝廷,咱们这边先行做事。”
有了两湖新绿营打底子,这事儿也是水到渠成的,徐子渭过于关心叶名琛的权势了,在杨猛眼中这官场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只要后台靠谱,什么叶中堂之流,都是可以藐视的,如今他的后盾是四色棍,即使真做了过分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责罚的。
“三爷的说法是不错,可还有句话叫做恃宠而骄,咱们不能让叶名琛抓着咱们的把柄呐!”
“叶名琛已经半废了,有些事儿不必在意,上次的论战,叶名琛败得凄惨,想来没有能一击致命的把柄,叶名琛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叶名琛对杨猛来说,确实是个掣肘,但刚刚惨败的叶名琛,应该不会在这事儿上挑衅,胡林翼的两湖新营近期在江南打的可是不错,两湖新营珠玉在前,叶名琛想在这事儿诟病自己,怕是要自讨苦吃了。
“三爷,您到了广州之后,行事冒进了许多,有些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冒进,就是徐子渭要说的话,从河道工程开始,杨三爷的步子,迈的越来越急促了,江南的事情还好说,但事涉洋务,在徐子渭看来还是要以稳妥为上的。
“时局所迫,不得不为!一旦再次开展,朝廷签下合约,欧美的列强就会拧成一股绳的,大清虽大,不及世界之大,独对群狼,即使是康乾盛世,大清也没有胜算呐!
如今咱们做的事情,就是火中取栗之事,先分化英法美三国,之后选一个对手与之搏命,只要胜了,这世界才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不然,咱们就要被群起而攻!”
英吉利是个不错的对手,但杨猛更中意的是北方的那头巨熊,与英吉利相比,峨罗斯能带给杨猛的好处更多。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三爷行事还是智珠在握的。”
说完了这话,徐子渭就开始琢磨杨猛的深意了,作为幕僚,掌握三爷的思路也是很有必要的。
“于彪,刚刚说的事情,你去办吧!让原属水师团练的将官,十人一队出发去厦门、福州、宁波、上海,让他们先会晤一下当地的官员,看看能否与广州这边一样,实在不成,老子来做!
你出去的时候,找一下泰辰,让他把聚集广州商家、大户的事情做好,今夜宴请他们。”
当夜,杨猛在自己的衙门之中摆好了宴席,兵部尚书、南洋大臣、主管五口通商、杨家三爷,潘杨两家控制下的广州,杨猛的这些名头对那些商家、大户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
丁泰辰发了帖子,这些人自然会巴巴的贴上杨猛的,十二桌宴席,八十多位广州的商家大户齐聚杨猛的衙门之中。恭维话说过之后、几轮敬酒过后。杨猛也提起了正题。
“今日老子请诸位饮宴。目的只有一个,散去你们手下的民团!”
这也是涉及诸位商家切身利益的事情,建民团可不是赔本的买卖,有了民团的名头,不仅在赋税上有些好处,而且有了民团,这商队的安全也有了保证,杨猛开口就让众人散去民团。虽说杨猛的地位很高,但涉及到了切身的利益,有些话,也是权威压不住的。
“杨部堂,散去了民团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呢?”
“直接的好处就是你们不用出粮出饷了。”
有人问,杨猛就作答,这些商家、大户统和起来,实力也算是不错的,抢了他们、亦或是从他们身上协饷,对掌握了广州关税的杨猛来说。可有可无,与其对立不如合作。人多力量大嘛!
“粮饷只是寥寥的,杨三爷若是咱们散了民团,官府就真不会让咱们助饷了吗?”
“老子这边不会,这广州城外就是老子的地盘,至于出了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儿,老子也管不着!”
如实作答,就是杨猛对待这些商家大户的态度,谁也不是傻子,说场面话,怕是要失去信誉的。
“三爷,这广州城外并不安全,我们散去了练勇,安全如何保障呢?”
这话是与在座的诸位息息相关的,一提这事儿,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别处老子管不着,只要是在老子的地盘,保你们身家的安全。
但这事儿是有前提的,不法之人老子不庇护、贩卖烟土之人老子见了就杀,除此之外,只要是在老子的地盘,基本上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即使出了乱子,老子也会在第一时间,安排你们撤出去的,如今的世道,各位也清楚,老子也是商家出身,十足十保大伙安稳如山,这话老子不敢说,只能是基本保证喽!”
杨猛的话不说满,恰恰是迎合了这些商家、大户的心思,信誓旦旦的多是虚言,杨三爷如此说话,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信服的。
“部堂大人,散去勇丁容易,可没了民团的那份收入,只怕有些游手好闲的就要在码头和十三行闹事了,咱们做事儿容易,只怕给部堂大人带来麻烦呐!”
杨猛说话交心,底下的人也是实话实说,散去勇丁很容易,但勇丁散了之后,只怕为非作歹的人也会很多的。
“散,可不是说散就散的,这些勇丁要加入老子新建的勇营,专职的勇营,与两湖的湘楚二军一样,管吃管住一月五两的俸禄,但这些是对经过遴选的勇丁说的。
至于为非作歹的,这事儿正好由你们来传达一下,老子的地盘,行的都是军法,责罚的法子只有杀头一项,你们回去之后,各自告诫一下广州城外的百姓,莫要犯了老子的军法!”
杨猛张口就说杀人的事情,众商家、大户却不惊诧,杨家商号,在广州码头是仅次于潘氏的大商号,与杨家商号正经做买卖,杨家商号也不欺人,但是那些敢于触犯杨家商号利益的,死的都很凄惨,对于出身杨家商号的杨猛,一众商家、大户还是相信的。
“好!就依着三爷的意思来,三爷这边想什么时候建新营,咱们就什么时候,把勇丁送到三爷的营中。”
“这样最好不过了,练兵之后,老子这边还有一宗大买卖要做,不知各位有兴趣吗?”
一听是大买卖,在座的众人,一下就把目光聚在了杨猛的身上。
“所谓的大买卖,可真是不小,老子要搬迁西门外的民宅和十三行,将广州的码头,打造成大清最大的水陆码头,不知众位怎么想呐?”
西门十三行一带是广州城的一个软肋,杨猛也看过十三行附近码头的样子,可以泊大船的地界不多,若是扩建一下,码头的吞吐量将增加数倍以上,而且杨猛还可以趁机在西门外建造岸防工事。
“三爷,兹事体大,我们还是要考量一下的。”
“这是大实话,这事儿我已经交给丁泰辰了,想必丁泰辰是谁,大伙清楚吧?有什么事情找他问一下,重整十三行与广州码头,可是个金银堆山的大买卖,诸位,想发财就找丁泰辰呐!
事儿就说到这里,两日之后,你们带着勇丁入十三行外的校场,之后你们就谋划谋划码头的事情吧!”
重整十三行与广州码头,也是杨猛许给洋人的一个大馅饼,有了这个玩意儿应该可以将形势稳定上一段时间,有了这段时间,杨猛可以在五大商埠从容的布防。
一场酒宴,不仅减少了各位大户的花销,还听到了一个赚大钱的买卖,这酒宴的气氛自然是越来越融洽,交好了这批商家、大户,七八成的广州城,就到了杨猛的手里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练新勇(下)
第二天,杨猛与背着大刀片的海防营,一起到了十三行旁边的校场,这处地界本是杨家的一处货场,腾出来练兵,杨猛也是有些想法的,威慑,勉强应该算是吧?虽说大清的兵马实在是不怎么样!
海防营算是叶名琛给杨猛的绿营,这就有些糊弄人了,朝廷给的折子里,还有另拨两营兵置换水师的意思,只是叶名琛这厮把这些都吞了下去,对此杨猛也不在意,广州军马的数量是有限的,加上水师,朝廷允给他的兵马大概七千余人,这些人的饷钱,是需要朝廷来出的。
叶名琛扣下了一群废物,正合了杨猛的意思,除去海防营,杨猛要新建四千余人的水师,军费叶名琛一个子儿也不能少给,至于那些多出来的人马如何处置,就不是杨猛的事情了。
“好一群废物,于彪,先剃了大烟鬼,让他们给老子站到一边去,剩下那些,围着广州的城垣跑上两圈,无论是兵是将,跑不下来的一律裁撤!”
杨猛没什么时间去考究绿营人马的优劣,当兵吃饷,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体力,没有体力怎么杀人?这也是杨猛一直以来遴选人马的基本条件之一。
“等等,让海防营出一千人马跟着他们,别让这些王八蛋闹事儿!”
广州的绿营与别处的不同,别处的绿营兵大多是穷兵,而广州的绿营兵还算是比较富裕的,身处广州这个大商埠,当兵的弄些油水也容易的很!
于彪依着杨猛的意思传了将令。一听是要裁撤人马。水师的那些人就不干了。几个将领带头闹事,水师提督吴元猷,也一脸懊恼的走到了杨猛的面前。
“部堂大人,可真要裁撤水师的人马?”
吴元猷此人尚可用,但广州的水师也确实朽坏,虽说吴元猷有些本事,但绿营人马欺上瞒下的本事更大。
“敬圃呐!这水师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也清楚。不裁撤一批废人是不成的,那几个闹事儿的,哪些是没本事的?”
水师是个什么样子,吴元猷也清楚,虽说他是水师提督,但事事处处都要受两广总督的统辖,练兵整军,没有杨老三这样的实力,只能想想而已。
听了杨老三的话头,五十多岁的吴元猷就知道不好。这位当日压着叶中堂巡城,可是当街杀了几个督标的。
“部堂。那些都是将官呐!”
“狗屁!什么将官?杀个鸡都费劲,当什么水师的兵勇?出来混事儿,总有露馅的一天,你指我杀,亦或是老子把他们全都宰掉。”
杨猛挥了挥手,几个海防营的兵勇,就拔出了身后的大刀片。
“部堂,杀三个可好?”
“不能用的就宰掉!”
“此事……”
“罪责是老子的!上去杀吧……”
对此吴元猷这个水师提督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位爷爷可是敢把大刀架在叶中堂脖子上的人,而且他也有处置水师将官的权力,军营不同于官场,有些事儿做了就是死罪,比如现在的啸闹军营。
在吴元猷的指引之下,两个总兵,三个副将,一个参将,死在了海防营的刀下,没有什么行刑的过程,海防营的人,得了吴元猷的指点之后,上去就是一刀,一刀就是枭首,六个大官横死校场之上,水师的人马也就没人敢再开口了。
围着广州城垣跑上两圈,没有大半天的时间是跑不下来的,吴元猷是水师提督,自然免去了这样的差事,杨猛带着吴元猷,就开始在广州的码头巡视了起来。
“敬圃你是本地人,善打水战,过两天老子要整合一下广州附近的民团,你这边有什么说法呢?”
吴元猷这人,勉强可用,新建的水师,杨猛不打算让他插手,勇营才是这位水师提督的好去处。
“部堂大人,可是要把下官挤出水师?”
“嗯!是这么个意思,你的战法不成了,老子要用新人,但水师提督的位子,你还是坐得稳当。”
吴元猷问的直接,杨猛也不隐瞒,许多事儿在杨猛看来没那个必要。
“部堂要对付的可是洋夷?”
吴元猷也不算是个庸臣,只是没什么机会发挥而已,平常只能做做巡海的营生,一听杨猛的话头,这位水师提督也有些激动了。
“嗯!不错,新的水师,老子要用广州船政学堂的新人,你这岁数再学海战,晚了一些,但是带着练勇打登陆的洋鬼子,你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咱们与洋鬼子之间,短期之内就有一战,如何抉择,敬圃你自己看着办吧?
进水师,你只能呆在里面养老,进勇营,你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此次开战,战火怕是要蔓延到津口的。
入了勇营,你也有许多东西要学的,与勇丁一起操练,就是老子这边的说法。”
吴元猷此人用于不用,全在杨猛一念之间,前次大战,林老虎用了关天培等人,仗打的是一塌糊涂,用吴元猷,杨猛也有心让他为那些水师的老前辈报仇雪恨。
“全凭部堂吩咐!”
形势比人强,吴元猷这些天可是仔细探听过这位杨部堂的本事,带兵打仗,这位算得上是大清国的第一人,叶中堂那样的人物都在杨老三的手里吃亏,自己这个水师提督,武将的官衔是不小,可手里的权力,怕是连总督府的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员也赶不上,对抗杨老三那就是找死。
“识相最好!过两天老子自会安排的!你将水师的家当,都带到勇营吧!那些个物件,老子看不上!”
无论是做人还是混官场,知足常乐不是什么虚言。像吴元猷这样自小就混绿营的老油子。虽说恋栈权位。但他们更多是看好兵权。
杨老三给他的选择,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大好的机会,广州水师有多少人?四千余不足五千。广州的练勇又有多少人呢?起码两万有余,即使精简一批,**千的数量还是有的,这时节靠着兵权才能建功立业,这样的清退与赏赐也差不了多少的。
“部堂大人,不知勇营要选多少人马呢?”
“看你吴敬圃怎么站队喽?”
“部堂大人敬圃愿效犬马!”
“嗯!各家各户的练勇。加起来有个两万余,咱们是要精兵的,冲你这句话,一万五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
“记住!有些东西,老子能给你也能收得回来,调你这个水师提督统摄勇营,老子是为了制衡叶名琛的,你老小子要是窝里反的话,老子保你升棺发材!”
朝廷的谕令写的明白,水师、绿营杨猛与叶名琛各掌一半。勇营是叶名琛统辖,有了吴元猷。这勇营兵具体听谁的,到时候再看。
“水里火里,吴敬圃跟定部堂大人了!”
吴敬圃虽年过五十了,但这个岁数在官场也不算太大,各地七八十的老倌有的是,照着七十,他吴元猷还能叱咤风云二十年呢!
官场,站队拜师那是平步青云的路子,靠上杨猛这棵大树,对吴元猷来说,是个很不错很不错的选择。
“看行动吧!那边的人马选的差不多了,将水师的老旧船只、朽坏的军械,一概留给叶名琛,咱们这是分家,人丁、财物都要尽着叶中堂的。”
在码头转了一大圈,水师人马的遴选也到尾声,四千余水师的人马,大烟鬼千余、老弱千余、空头数百、加上淘汰的千余,最终剩下的人丁不过三百之数,望着缩水近九成的水师,吴元猷也看出这位杨部堂选兵之严苛了。
“敬圃,你这水师可真是不咋地,两湖绿营的残兵,都比你这广州水师选出来的人多,执掌勇营之后,你要是练废了勇营,老子扒了你的皮!”
广州水师好歹也是正规军,四千多近五千人,只选出了三百合格的,这个比例低的有些离谱了。
“唉……”
水师可不是吴元猷的,对此他也只能喟叹了事,广州水师是个肥差,但凡有些门路的,都想挤进水师中来,这些可不是当兵吃饷货色,他们来水师多半是为了做买卖挣钱的。
“于彪,照着花名册的数量,从船政学堂选兵,三日之后,老子要看到新的广州水师!
敬圃,你跟我去见见叶中堂,将水师的人马移交一下!”
带着几百海防营的兵丁,杨猛就进了广州城,叶名琛那边也是相当的小心,五百督标、两百八旗,共同见证了广州两大权臣,移交水师以及绿营的兵权。
分这块蛋糕,叶名琛无疑是占了便宜的,九成的水师,换走了三千人的海防营,这买卖还算是划算的。
“叶中堂,水师兵员按五千计,两千五百水师人马、三千海防营人马的粮饷,这两天你还是要尽快拨付的。”
水师与绿营都是两广的正规军,这饷粮自然要由总督府拨付,这个担子,杨猛是不会傻乎乎的自己扛得。
“杨部堂,这广州的关税如何分说呢?”
“关税?这事儿隶属商事与洋务,与叶中堂没有一丝的关系,炮台的修葺、火炮的铸造,老子都指望着关税呢!你就别想这个了!
还有!把广州码头上总督府所属的差官都给撤回来,再在广州码头出现,别怪老子翻脸!”
交代完了这些,杨猛转身就走,只留下叶名琛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没了广州的关税,两广官署亏大发了,但此事的权责,朝廷分的明白,强抢关税,叶名琛还真不敢。
此后的两天于彪在归置广州水师,而杨猛和吴元猷则开始了对广州练勇的整合,管吃住一月饷银五两,这在大清也算得上是中等收入了,做力工或是种田,都没有这样的收入。
广州原本的勇营、周边的一些壮丁,都对加入练勇有不小的兴趣,原本杨猛打算只收一万五千人的,结果绕着广州城垣跑了三圈,仍旧剩了两万多人,五大商埠,四万人也不算多,既然这些人的素质到了,杨猛也不拒绝,照单全收,对此吴元猷倒是乐的合不拢嘴。
给勇营补上三千多新军做教官,两万五千人的勇营也就建了起来,练兵的最初三个月,以体力和肉搏为主,十三行旁边的校场,也就成了一个热闹的所在。
练新勇,对杨猛来说也是一场作秀,除了要做给朝廷看,最主要的还是威慑法兰西、米利坚两国,英吉利只怕是威慑不住的,他们对大清的野心,不是两万练勇能挡得住的,收拾英吉利,现在还得从商业上分化,英法美三国的联盟。(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五国船厂(一)
水师有了、练勇也有了,镇守广州没有海船、江船是不成的,广州的船厂有不少,但多半都是大清商家所属,能造个红单船的船厂,就属于大厂了,洋人的船厂被杨家并了,如今的广州周边,除了一个英吉利所属的船舶修造厂,除了杨猛的广州船厂之外,再无正经的船厂了。
广州船厂,那是机密的所在,杨猛之前委托老泰山潘仕成封了黄埔的一段水道,那地界对广州百姓都是个秘密的所在,为水师造船,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了隐蔽广州船厂,丁泰辰在虎门附近的大湾岛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船厂,木制的驳船、外购的西洋战舰,大多数都是停泊在这里的。
水师和练勇的战船,杨猛计划的也简单,木船就好,加装蒸汽机、火炮之后,巡逻珠江江面,还是够用的。
广州有煤铁,杨猛打算在广州再建一座幌子船厂,以来可以吸引列强各国的目光,保护黄埔船厂,二来也可以明着在大湾建造一所制造舰船的学校。
想要建这个船厂,想要吸引欧美的商人带来技术,投资的回报,是少不了的。
近期杨猛在十三行的动作过大,南洋大臣衙门,收到了英法美三国的照会,让杨猛解释此事,两万多练勇日日操练,本就是练给他们看的,至于解释这样的外交辞令,杨猛也不怎么上心,他关注的是实际的利益。
“计长,催促一下云南,让夫人们启程吧!带上蒂凡尼。下次与三国公使会面。蒂凡尼和帕特里克参加。
这两天。给朝廷发个折子,就说咱们要组织广州的商人与洋人合伙建船厂,将来可以为拱卫津口出力的船厂。
让泰辰来见我!”
用蒂凡尼和帕特里克做翻译,可以提高自己在列强眼中的地位,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与威慑力,这两人的作用,不次于正在十三行附近操练的新勇。
接家人来广州,对朝廷来说也是个态度。表明他杨猛要常驻广州的态度,有了后宅的女人,朝廷对他的猜忌也会小一些的,许多明面上的事情,想要瞒住朝廷也不容易。
建船厂之事,杨猛也想了几遍,这个时候,打着朝廷的名义建船厂,阻力依旧是不小的,但打着民间的名头。军机那边应该就能处理,想来这个面子。彭蕴章还是能给的。
将兴办船厂的事儿作为私事来办,用折子做个备案,背靠这大清朝廷,许多事情就是这么的无奈。
“三爷,听说您要将夫人们接来广州,这事儿是不是有些急促了?”
广州的战事,丁泰辰也可以预料,最近英吉利一方在海上的挑衅颇多,英吉利那边的消息,还在路上,广州这边的局势具体会是个什么样子,很难做出预判的,杨猛把后宅的女人接到广州,无疑是增加风险的举动。
“没法子,这两天要用一下蒂凡尼,一遭办了吧!近期英吉利的表现有些异常,之前英吉利都是相当强势的,以寻衅为借口,是不是英吉利的国内出现了什么状况呢?”
作为海上强国,英吉利之前的态度都是嚣张的,海上寻衅,这段时间愈发的频繁,好在叶名琛之前不怎么理会夷务,即使出了事情,也是英吉利和法兰西双方自说自话,如今自己要与洋人交流,有些情报还是要掌握的。
“港督宝灵,是个守成之人,不似前任文咸那么主动,英吉利的巴麦尊内阁,也是极有野心的,英吉利最近的表现不是很正常,三爷要当心呐!”
来了广州之后,跟着帕特里克和杨家雇佣的洋人,丁泰辰也学了不少东西,他能说出这番话,看来让丁泰辰坐镇广州还是极为正确的。
“港督换了啊!我还以为依旧是文咸呢!前日会见巴夏礼,此人是个正经的中国通,而且巴夏礼当日的行为,也不是很正常,看来事情是出在了英吉利国内。
主动寻衅,怕是巴麦尊的内阁到任期了,前几年的克里米亚战争,英吉利的伤亡不小,英吉利采取挑衅,怕是想在大义上出手,若是预估的话,只有这一个说法了,让海上的人探一探,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咱们这边,多少还是有些文章可做的。
港岛那边,有咱们的人手吗?”
此前,杨猛对于国际局势的关注不多,除了克里米亚的战事,他细细的看过之外,其他的事情,大多是丁泰辰在办理的,听闻港督换人之后,杨猛也对英吉利最近的态度做出了预估,应该是英吉利国内的问题。
“影子的人不在少数,帕特里克的商业调查团,有几十人也在港岛。”
“嗯!这样啊!让影子的探查一下海路,为林李二人入港岛摸一摸门路,过些日子安排林李来见我。
帕特里克的商业调查团,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交好港岛的英吉利官员,探查英吉利国内的情况,最好到年底,广州这边没有战事。
这次找你来,是要说大湾船厂的事情,这几天你筹划一下物料,我要在大湾再建一个铁厂和船厂,白云那边的煤铁,弄一条稳妥一些的水路。”
情报的事情是应该的,但在大湾岛再建船厂、铁厂就有些浪费了,杨猛所说的船厂,丁泰辰知道是铁壳船厂,这么一来,投入的银子,起码几十万两,弄不好就要过百万,大湾虽临近虎门,但是虎门炮台并不能护卫大湾岛,一旦开战,这船厂是为谁建的?
“三爷,船厂、铁厂之事可否暂缓,如您所说战事在即,咱们建了船厂、铁厂,只怕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呐!”
“话虽如此,但船厂、铁厂还是要建的。这次的船厂、铁厂咱们与洋人合资。英法美德四国商人。就是咱们的合作伙伴,大湾船厂要建就要建最大的,这段时间,你把大湾的百姓迁移一下,我要把整个大湾岛都变作船厂。”
一听这话,丁泰辰不禁长叹了一声,把大湾岛整个变作船厂,只怕这船厂要用几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能堆得出来。
“唉……三爷。您说的是整个大湾岛?”
“不错!有问题吗?”
“大有问题,这大湾岛近十里方圆,若将全岛建成船厂,单单屋舍就要耗费几万两十几万两银子,铁厂的设备、船厂的设备,简单的投入一些就要上百万两。
大湾岛还有个小虎山,若要在此建船厂,就要在小虎山上建炮台,这样才能与虎门炮台两相呼应,三爷。这船厂一建就是千万两银子的大手笔,您也要为咱们这些做事儿的考虑一下啊!
与洋人合伙。三爷想的怕还是以技术入股吧?如今的广州船厂,技术并不差于任何一国,您这么做不是拿着银子打水漂吗?”
杨猛在大湾建船厂的深意,丁泰辰可以理解,无非是牵制洋人而已,但这幌子差不多就成,一下把大湾变成比广州船厂还大的幌子,这事儿就有些扯犊子了。
云烟虽说搂钱狠、敛财快,但云南以及其他省份,指着云烟的吃饭的嘴更多,之前杨家的收入,商号和云烟加在一起,还多少有些盈余,可自打三爷开了河道工程以及后续的固河修渠工程之后,杨家就入不敷出了。
收购粮食;新军、武庄的饷钱,西山、明湖两大书院,河道工程,这些都是长期耗资的大头,再开船厂,前期杨家老爷子注入的那两千万,怕是挺不过年底的,明年老爷子那边若是不给钱的话,杨家的运转就要出问题了。
“技术这东西,永远不要自满,建大湾船厂,聚集的洋人不仅可以让英吉利投鼠忌器,而且咱们还能吸收欧美各国的新技术,克里米亚战争催生了铁甲舰,广州船厂的技术,虽说领先了一步,但欧美各国想要超越咱们,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除了船厂,最近还有一个耗资的大项,那就是搬迁十三行以及附近的百姓,重整广州码头,在广州西门布置岸防工事,这个工程的耗资,恐怕也是数以百万计的!
最近,你要抓紧时间搂钱了!”
丁泰辰的难处,杨猛也大概清楚,大清就是个破房子,堵一处的耗资就是数以千万计的,但没办法,有些事不得不做。
“没钱!”
先是船厂,又是广州码头,丁泰辰也恼了,上千万的雪花银,可不是说句搂钱,就能弄来的。
“扩建毒厂!”
“东印度公司的烟土产量跟不上了!”
“催一催!”
“自前年开始就在催了,自起初的一年三四万箱,到如今一年十六七万箱烟土,东印度公司已经尽力了,这三年,一年的增量只有一万多箱,那边怕是没地了!”
“不可能!金新月是个好大的产地,二三十万箱的产量还是能满足的,今年差不多完事儿了,明年让东印度公司把金新月的粮田也改成烟土种植地,产量翻倍没多大问题。”
对于金新月的烟土产量,杨猛是大致有数的,十六七万箱,不是极限,只要将粮田改成烟土种植地,产量翻倍,轻而易举!
“这事儿……”
云烟终归是损阴德的玩意儿,在此事上,不到万分的时候,丁泰辰是不想再扩大毒厂的规模了,自西山开始,云烟的产量已经翻了近百倍,如此大规模的制造云烟,后患无穷呢!
“不是咱们的百姓,你管他们的死活,事儿是东印度公司与各国商人办的,与咱们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咱们要做的只是与他们以货易货。
接下来的战争,云烟就是军费,十六七万箱的烟土产量,不足以支撑咱们的野心,烟土的进口必须要翻倍!
实在不成,就让英法美三国再想办法,如今正是云烟需求量最大的时候,咱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用大湾船厂吸引欧美的资金、技术,我要许诺的就是一年三成的固定收益,若是船厂的产量好,最高年收益,就是五成,没有足量的云烟,老子怎么支付洋商的收益?
云烟的配方,还能坚持多久?你这边不挤压东印度公司,咱们就要动老本了,那些全都是真金白银呐!许出去,你就不心疼?”
这时代,是决定一个族群兴衰成败的时候,不是同一族群,不是黑发黑眼,在杨猛的眼中与牲畜无疑,自己人都管不过来,谁管外族人的死活呢?
云烟,在大清灭亡之前,杨猛要从中攫取足够的利益,这玩意儿是强国、富国的专属,像大清、印度这样的国家,平民百姓是受用不起的。
“三爷,您最近有些发狂了!”
天欲其亡必使其狂,早先在三爷的口中,毒厂是不能持续扩大的,但如今,为了支撑杨家,毒厂的规模一年年的在不断扩大,疯狂之后就是毁灭。
作为杨家的铁杆,有些话丁泰辰不得不说,大清仇恨专卖烟土的英吉利,将来何尝不是一样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五国船厂(二)
“自武昌掌兵之时,老子就已经发狂了,这些年老子一直在想,是一族之人重要呢?还是人重要?
现在看来,还是一族之人更为重要,至于人,还是要区分三六九等的。
咱们汉人是一族,往大里说,咱们大清就是一族,舍此之外,其余的都不是咱们的族人,既然不是咱们的族人,他们的生死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欧美将来肯定会仇视老子的,但印度与东南半岛呢?这人分三六九等,就是这么个意思,能与咱们合伙的,就是人,不能与咱们合伙反而与咱们对立的,就不是人!
既然不是人,这手段自然可以疯狂一些的,你看看这世界,最强的英吉利靠着抢掠起家,法兰西、峨罗斯、德意志、米利坚,又有哪个是干净的呢?
与其他来抢咱们,不如咱们先废了他们,至于以后,自有后人决断,咱们这一代就是作畜生的!所有的脏事儿、烂事儿,咱们做完了,家业交给后辈之后,他们自然可以做那个道貌岸然、普度世人的圣人!”
世道亦或是局势,逼着杨猛在往前走,有些事儿想和平解决,杨猛想,对手不想,杨猛不是不知道自己走的是条邪路,但走上去之后才知道,想要停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三爷!您吩咐的事情泰辰自然回去做,不会打一丝的折扣,但是,您也要静下来好好想想,毕竟有些事儿是要遭报应的!”
报应一说。丁泰辰也是深信不疑的。这些年。帕特里克的商业调查团,也搜集过云烟的情报,与大清的大烟鬼毫无异处,这云烟造了十年有余,如今的欧美各国,都有不少人看到了云烟的坏处,但云烟这东西跟烟土一样,甚至比烟土还要厉害一些。沾上了很难脱手。
更有甚者,在一些国家,孩子也是带着鼻烟壶的!
“静下来?怕是这些年是不成的!将来事儿将来再说,咱们现在只顾眼前。
刚刚吩咐的事情,你下去办吧!帕特里克这两年是不是用商业调查团,查过云烟的害处?如果有的话,那些资料,连带着调查的人手一起灭掉,老子这边不想听到一丝云烟不好的消息!”
帕特里克身边也有秦子祺的人,他做过什么杨猛清楚的很。丁泰辰说到了报应,杨猛直接就想到了那次调查。这些东西还是湮灭为好,调查出来的东西,要保密很难!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丁泰辰也将刚刚的念头给挥散了,三爷在杨家的声威太盛,逆着他做事儿,除了杨家老爷子没人可以,三爷要湮灭这些东西,就是不让云烟造成的恶果传到老爷子的耳中,有了这样的吩咐,商业调查团弄出来的那份东西,只能连带着人员一起销毁了。
“计长,给云南发个电报,让秦子祺、孙伯青随夫人们一起来广州!”
对于丁泰辰,杨猛是深信的,这次他说的话,无疑给了杨猛一个提示,影子之中的许多人,都参与了不能参与的事情,看来也该适当的清洗一下了。
长久的做肮脏事儿,长久的用同一批人,只怕影子的发展越来越畸形,如今清洗倒不用杀戮,只要将一部分影子,转入新军、练勇就好,山猴子那样的侦察兵,也是需要影子这样的专业人员来支持的,在军中效力几年,死一批之后,剩下的那些也就不用处理了。
有了木壳动力驳船,从云南到广州,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大湾船厂,无疑是个极好的幌子,加上杨家这些大批进口的机械,广州出现大量的动力船,对洋人来说,也不怎么突兀。
布尔布隆那边可能要联系本土,没有一个月的时间,西林教案怕是不会有结果的,联系了本土之后,想必法兰西那边,近期也会压下西林教案的,毕竟如今在广州坐镇的是自己这个云烟的制造商,这点面子法兰西还是要给的。
英吉利那边的巴夏礼,已经离开广州去港岛了,要做什么杨猛大体清楚,港岛的那位港督,才是与布尔布隆、麦莲等人一样的全权公使,如今英吉利的决定权在港岛,而不是广州。
短暂的平静之后,英吉利、法兰西都会做出相应的应对,至于米利坚,有壬雷斯一个,足以压制麦莲了,毕竟米利坚的国策与英吉利大不相同。
夫人团的到来,杨猛也没做隐瞒,无非莲儿的身份,广州没几个人知道,大张旗鼓的带着夫人入驻荔香园,并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莲儿等人到来的这一天,杨猛请了两广官署的大批官员饮宴,叶名琛和他的人马,自然是不会给面子的,潘仕成、广东的布政使以及一些与杨猛有纠葛的官员,都是要给面子的,一场饮宴之后,对于杨家的豪阔,两广的官员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过叶名琛的,背地里给杨猛上些眼药,对叶名琛来说也是顺手的事儿,但这些东西,对朝廷来说却是好事儿,杨家有钱,军机和皇帝都是知道的,滇铜复起全赖杨家,杨家有些家资,也在情理之中。
妻妾成群,这事儿军机和皇帝主动的忽略了,在此事之上他们看到了杨老三的忠心,广州可不是个安稳的地界,一旦洋夷发难,广州必遭战火所侵,杨老三能将家口带到广州,足以说明他的用心,在九江之时,杨老三可是不曾携带家口的。
至于船厂的事情,彭蕴章直接就允了,建造洋船,对朝廷来说不是坏事儿,无论是海运的粮食,还是拱卫津口和其他口岸,蒸汽轮船都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洋人的威胁。这事儿难办。有了之后应允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这事儿是商家办的。即使朝中有异议,将来关掉就是,在这事儿上为难杨老三,太过不智。
办船厂的谕令有了,蒂凡尼也来了,去港岛请示的巴夏礼也回来了,合资建船厂之事,也该正式进行了。
“泰辰。你联系英法美德的商家,我给英法美三国的公使发照会,这商家的选择,要看实力的,没实力的那些物件,就不要请了。”
英法美三国公使,得了杨猛主动的照会之后,多少也有些诧异,商业宴会在欧美并不稀奇,但在大清就是极为稀罕的物件了。
宴会的地点依旧是杨猛的南洋大臣衙门。他的衙门是一座大宅子改建的,找间大屋布置个宴会厅还是轻而易举的。
中式建筑之内。装饰却是欧式的,宴会所用的长桌、金银器皿、水晶酒具,来自法兰西的红酒,来自东南亚的水果,洋厨师做的西餐,大清厨子做的冷盘,中西合璧的架势,杨猛在这个不大的宴会厅中摆的足足的。
礼服,杨猛自然是不能穿的,万一传出去,惹人非议不是?
欧美那边驻广州的几个记者,杨家弄来的几台照相机,也被杨猛弄到了宴会上。
来的人里面,杨猛认识的不多,但安德雷和壬雷斯都是杨猛的老朋友了,见了一声锦袍的杨猛,在布尔布隆和麦莲的诧异之中,这两位都紧赶了几步,主动上去问好。
“安德烈、壬雷斯,你们也来啦!正好这次的大买卖,你们要参与一下的,这几年你们应该已经变成大富豪了吧?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秘书蒂凡尼小姐,这是我的参谋帕特里克先生,这两位还是需要你们两人给各国的商人引荐一下的。”
热情好客只对朋友,见了安德烈与壬雷斯之后,杨猛就找了个长沙发坐了下来,招呼宾客的事情,就交给四人了,安德烈和壬雷斯也给面子,带着蒂凡尼和帕特里克,就开始招呼各国使馆的人和丁泰辰请来的商人了。
“三爷,您是不是该去应付一下呢?您这样,对洋人来说,太过傲慢了。”
同样一身锦袍的丁泰辰,躬身来到杨猛的身边,引得一众洋商也是侧目不已,这位丁先生,在广州可是风云人物,与他打交道的时候,众洋商还没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呢!
“要的就是他们高不可攀,老子巴巴的上去,待会儿说话,就没人信了,打打心理战而已,你忙你的去吧!
那些人不大的时候,就会靠上来的,没见老子做的地方,是用来会客的吗?”
“您高明!”
竖了一个大拇指之后,丁泰辰也去招呼自己请来的洋商了,不大的时候,壬雷斯带着麦莲就坐到了杨猛的对面。
“杨将军……”
“不是杨将军了,现在该叫杨部堂了,如今我是大清的兵部尚书兼任南洋大臣,五大商埠的政务、军事、商务,都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打断了壬雷斯的话,杨将军就是杨将军,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杨猛就要以真面目示人了,至于这个杨将军的称呼,还是慢慢消散为妙。
“杨部堂,这次的买卖……”
作为掮客、作为商人,壬雷斯对于利益的嗅觉,也是极好的,杨猛之前的话,他可是很留意的。
“建造一个世界最大的船厂,不知利益如何呢?”
“船厂?这个是长期的投资啊!”
一听是船厂,壬雷斯也就兴趣缺缺了,世界最大的船厂,建成了,怕是也得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了,收效太缓慢了。
“若是自投资开始,十年之内,我保证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呢?”
“条件呢?”
十年之内每年保证百分之三十的收益,壬雷斯相信这位杨将军的实力,这样的话,投资就很有必要了,但百分之三十的收益,想必是带着附加条件的,投钱就是百分之三十的收益,貌似这位杨将军是不缺钱的。
“资金!技术!技工!”
“哦……这个很简单,杨部堂若想建造这样的船厂,独立完成就是了!”
“新的船厂将斥资千万两以上的白银,建造一百个以上的大型船坞,船舶所涉及的学校、铁厂、机器厂一应俱全。
这个船厂是以一座小岛为基础的,在资金上,我也是有难处的,另外借助这个船厂,也可以拉近大清与各国之间的关系。”
杨猛几句话就勾起了壬雷斯的兴趣,两人之间还是以利益为主的,至于交情,也就那么会儿事儿了。
壬雷斯将杨猛所说的翻译给麦莲之后,这位米利坚全权公使也有些震惊了,投资千万两银子的船厂,也就是千多万美元、几百万英镑呐!这样的船厂,还真是世界第一的船厂。
“我们可以支持!”
作为公使麦莲是不敢放弃这样的机会的,一旦被商人们唾骂,他这个公使也就做到头了。
“最好不过了,过些天,咱们去看一下船厂的选址,许多事情已经在做了,两位请便!”
米利坚是最好打的一个滩头,说实话这麦莲说话,还不如壬雷斯好使呢!他这个公使答不答应,对杨猛来说,也没什么所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