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赌天赌地赌人和
杨猛的这场豪赌,云南的老爷子支持,但高层之中,也只有老爷子支持他,剩下的魏五、丁保钧、丁泰辰、葛仕扬、岑毓英、徐子渭,都是不支持的。
两湖、川东、江西,这些地方的许多百姓,还有各地涌到湖北的难民,并不算是杨家的铁杆,不是治下之民,以魏五、丁保钧为首的幕僚、家臣,觉得没必要管他们的死活。
沿江大旱,粮食本就不够,一旦固河修渠的工程全线全段一起开工,可不是几十万、几百万劳力能应付的,四省之地过千万劳力,开挖长江航道,修造各省的灌溉渠、排水渠,开掘一些连通江河湖泊的运河,这样的工程,怕不是千万出头的劳力能够应付的,将一千大几百万,或是两三千万的男女老少的生计,全部拴在杨家的身上,这个担子太重!太重!
一旦劳而无功,就不仅仅是粮食问题了,这么多的劳力聚在一起,没了生存的口粮,会发生什么问题,太平天国就是前车之鉴呐!
对魏五、丁保钧两人来说人口、粮食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而广州的丁泰辰那边,压力也是绝大的,米利坚的粮食如今是主流,一旦没了米利坚的粮食,倭国、东南亚诸岛的稻米,别说对整个大清,就是对整个江南,也是杯水车薪的。
印度那边多少有些粮食,但海路被英吉利人封锁了,走陆路运进来的粮食。还不够路上的骡马吃的。
将藏边的粮食东运,让藏边吃印度的粮食,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杨猛修造灌溉渠、排水渠的工程,进展快的话,第二年就能建功,这是他敢下绝大赌注的原因和理由,但这个理由,也有站不住脚的地方,那就是天时、地利!
从道光朝末年到咸丰朝,最近十几年的时间。大清国也是不走好行市。灾劫连连,除了大旱就是大水,有些地方还有蝗灾、冰雹之类,比较罕见的天灾。
咸丰三年四月。江苏、浙江、山东地震。洪秀全那厮还好好的利用了一把。
就这么个世道。赌天时地利,未免有些儿戏了,万一沿江持续大旱怎么办?万一大旱之后大涝又怎么办?
连旱三年、连涝三年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杨猛就经历过云南的三年大旱,涉及到大几千万人、过万万人的生死,这些事儿就不去考虑了吗?
现今,杨猛唯一所占的天时地利,就是沿江大旱,整个长江流域进入了枯水期,可即使是枯水期,想要驯服大江也不是一件易事儿。
天时地利不是人为因素可以影响的,那就说说人和,在人和上,杨猛确实占了优势,怕是那几千万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巴不得有个谋生的好去处,管吃管住还有银子可拿,傻子才不去呢!
但这个人和优势,本就放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钱粮充足,振臂一呼,还是会有无数人响应的。
杨猛真正的人和,在西山和明湖这两大书院,固河修渠,可不是挖个坑、筑个坝那么简单,兴修水利也不比造枪造炮简单多少,甚至那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省之地的水域图,明湖和西山有现成的,如何开掘运河兴修水渠,各省的府道州县,大多也有明清两朝的计划,归纳好了这些,运河、灌溉渠、排水渠倒没有多大的难处。
真正的难处,实在防洪上,这也是个隐性的大工程,你想造灌溉渠与排水渠,这连接江河湖泊的水路河道,你首先就要保证江河湖泊的安全吧?
这个工程几乎涉及到了四省的所有河道,工程量以及工程难度之大,倍于开挖长江航道、巩固长江堤坝,十倍百倍于修造水渠、运河,说句不好听的,杨猛这就是闲着没事儿,往自己脑门上扣了一个好大的屎盆子。
在开挖运河、修造水渠上,杨猛是有西山和明湖的人和,这两样营生,说来也简单,只要依着前期绘图时留下的资料,加上各省的府道州县原有的水利资料,连接起来就好。
但涉及到维护、巩固,整个两湖、川东、江西的河道湖泊的堤防,这对西山和明湖,也是天大的难事儿。
虽说修河道湖泊堤防的资料,各省也有,但这些东西就有好有坏了,区分整理,重新制定统一的计划,虽说杨猛早有安排,但时间对明湖和西山,永远都是不够的。
筹划这样的大工程,一两年太少,三五年不多,筹划完了再建设,弄不好就是一代人的差事,杨三爷做事恢弘大气,一下就要抓全盘,抓还要在三五年之内抓起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西山、明湖,结合了几乎东西方所有的水利工程之后,也拿出了几套方案,但这些方案,都是草案,大体的路数有了,详细的施工步骤,可不是一两个月之内能够完善的,人和总的来算,杨猛也只占了三四成,这样的赌局,几乎就是在玩命呐!
还有一点,那就是人手不足,这么大的工程,想要一开始就全线全段开工,需要的人手数量,也是极为可观的,说实话,西山和明湖的人手虽多,但面对这样的大工程,工程师的人数,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爷,这是云南那边近期过来的第十七道劝解信了,是我父亲与葛师傅还有丁叔联名的!”
对于自家男人认定的事情,魏芷晴也不好劝解,但这次三位联名的信件,她家的老爷子,也是说了重话,天欲其亡必使其狂,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但委实是自家男人现在的写照。
想用今年到明年雨季这段时间,驯服大江。这得是多狂妄的人,才能想的出来的事情?
“又说了什么重话?”
做这个,杨猛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他的根据也只有一个,沿江大旱、长江全流域进入枯水期,待罪的广西巡抚邹鸣鹤,如今就是杨猛手下的首席治水参谋,据邹鸣鹤所说,这样的沿江大旱,百年难得一遇。这对杨猛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机遇。
而邹鸣鹤针对驯服大江。所出的主意也简单,趁沿江大旱,洞庭湖、鄱阳湖萎缩,将长江水灌入这两湖之中。只要上游没有大水。只要调配得当。三五个月的时间,还是能腾出来的。
对杨猛来说,三五个月就足够了。十万人掘不开河道、那就一百万、一百万不成、就一千万,三个月的时间,一千万人,让一般的河道加深三米应该足够了吧?
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时机,错过了岂不是可惜?这次的赌博虽说风险绝大,但对杨猛来说,自己要搏取的赌注更大,比自己投入的也大的太多!太多!
深挖长江航道,一是便于通航,最主要的还是治理洪水的问题,一边开挖河道,一边筑造江堤,按邹鸣鹤的说法,若是两湖、四川、广西,全流域巩固一遍,起码三十年之内,可保长江高枕无忧。
虽说遇到那些五十年一遇或是一百年一遇的大水,依旧会有水灾出现,但一淹数省上千万人受灾的场面,不会再有了。
各地有了灌溉渠和排水渠之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洪水的威胁。
除此之外,杨猛最关注的还是粮食增产的问题,基本遏制了洪涝干旱,一年粮食增产三成,十年粮食增产五六成,也是有保证的。
有了两湖、四川、江西的鄱阳湖区,若是以后能将地域推到两江、闽浙,粮食问题,基本解决!这样的莠惑对杨猛来说,根本无从抵抗,疯狂一把以小博大,也就成了必然。
“天欲其亡必使其狂!”
魏五等人说服不了老爷子,只能一封封的往九江发电报了,前十几份,魏五的语气还算婉转,这两天,随着事情的推进越来越快,魏五那边也越来越没耐心了,过分的话说了不少,这次就有些咒骂的意味了。
“嗯!说的不错!你回信问问我这老泰山,要是老子熬了过去呢?狂而不死,是不是该称王了?”
对于魏五有些咒骂的话,杨猛也不在意,这就是一言堂的好处了,魏五这等人,现在看着自己最多也只能骂两句,再过分的事情,比如说兵谏什么的,他可没这样的本事。
魏五能说动丁保钧来劝解自己,就已经到了丁保钧的底限位置了,再过分的请求,怕是丁保钧会直接宰了他,魏五是个精明的,这样的话,他也不敢说。
“爷,这么多人都不看好,这样的工程,您是不是再谨慎一些呐?”
说起来好笑,魏五的电报没有说动杨猛,反而把自己的女儿给说动了,但魏芷晴是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虽然心里的话不少,但说出来的却不多。
“谨慎什么?
算了!不逗着老泰山玩了,没啥意思!
你这么回信吧!问问我那老泰山,云南的存粮,即使动用,云南的新军,就无粮可吃了吗?
固河修渠之事,即使崩盘,会影响到老子在云贵川藏的新军吗?会影响到宜良的兵工厂吗?
云贵川藏的粮食,虽说自给困难,但到了崩盘的时候,老子要是抛下这几千万百姓,对云南会有灭顶之灾吗?
现在云贵川藏,正式的新军十几万,武庄人员几十万,老子的武力不失,这天下,哪个能奈何的了老子?
老子在川湘鄂赣赌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但对于这大清的棋局,老子赌的却是云贵川藏的人和,只要云贵川藏在手,只要云贵川藏不乱,老子随时都能够东山再起,你让我那老泰山好好的想一想,这世道,究竟是脸面好使?还是枪杆子好使呢?”
现在的杨猛是个赌徒不假,但他却是个只想搏得赌注,不想失去任何东西的赌徒,他也是个无情无义的赌徒。
固河修渠之事,是他杨猛在做不假,可一旦到了崩盘的时候,杨猛就不是云南的杨三爷了,他是大清朝廷任命的钦差协办江南军政大臣,有了大清朝廷这个烂摊子,固河修渠的脏水,能泼到他身上多少呢?
做成了,自然是云南的杨三爷带着江南的百姓,搏命战长江,做不成,就是咸丰那个昏君,混乱指挥,导致劳民伤财而已!
这些话,杨猛不必细说,想必魏五那老奸贼,是可以自行推演的,乱世立足之基,其实就是一样,手里的枪杆子!谁的枪杆子硬,谁就是说了算的那一个!
“爷,您怎么这么不地道呢?父亲可是为您出力,劳苦功高的人,逗着玩,您真是闲得慌了,我这里的政事很多,您来处理吧!”
这话一说,魏芷晴也明白了,自家男人这是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让云南那边闹腾,怕是也想揪出几个不长眼、有野心的吧?
“哼……魏夫子,这段时间你奸猾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确实杨猛也有借此试探云南的心思,有些人的心思不地道,怕是这段时间也出来搞事儿的,把这些说给魏五,也是给他提个醒,让他继续在明面上蹦跶,杨猛倒想看看,自己的老巢,有多少人想出来试刀。(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六章 壮哉!杨三(上)
魏五那边几句话被说服了,杨猛这头的难关,才刚刚开始,驯服大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处处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工地,也不是那么好组织协调的。
管理人员、物资、交通、机械设备,这些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极为艰巨的营生,自现在开始到明年的雨季,长江航道是主要目标。
趁入冬还有一段时间,杨猛也再次召集了官文、骆秉章和胡林翼,现在他的职司最高,官署也安置在了九江,三人到九江见驾,也是应该的事情。
这次疏通、巩固长江航道,堤坝以砖石为主,初期砖石的出处,一是就地采掘,二是拆毁一些小州县的城墙,这些城池,有与没有没多大作用,反正将来的用处也不大,算得上景致的古城要保留,剩下的那些不伦不类的玩意儿,拆了就是。
第一期的工程,杨猛的手笔也大的可以,从荆州附近开始到九江为止,这也是最好疏通的一段航道,只要将洞庭湖和鄱阳湖,以及周边的水网湖泊连接起来,主航道的支流就出现了,枯水期的长江,水量不是很足。
从夷陵州到荆州府,起码有三四条规模不错的支流,加固一下足以分流长江干流了,到了洞庭湖之后,工程就有些麻烦了,没有像样的支流贯通鄱阳湖,西山和明湖的对策也相当大气,以运河贯通湖南、湖北的一些湖泊,经过湖泊调节之后,将江水引入鄱阳湖。
上来就是无比浩大的工程。两湖动用的壮丁。超过了五百万人。夹杂在其中的老弱妇孺,也有差不多这个数字,反正杨猛的要求简单,在两个月的时间内,贯通这条条长江辅路,临时加固沿途所有的江河湖泊。
前期主要的人力,都是杨猛纠集的,这事儿现在看来是惠及两湖的营生。湖广总督官文、两湖的巡抚骆秉章、胡林翼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请人的时候,杨猛也不给他们拖延的机会,动力船拖着驳船,一天一夜,就到了湖南,拉上骆秉章,回武汉三镇,又是一天一夜的功夫,这仨就坐在了杨猛的面前。
“杨部堂,政事本督不拿手。您怎么说怎么是!”
官文不擅政事,皇帝那边也给了他谕令。这杨老三如今就是杨三爷爷,惹不起的人物,现在惹了他就是惹了皇帝,想死的才这个时候,跟这位杨三爷爷叫板呢!
“屁话!老子若是怎说怎么是,要你这个湖广总督做什么?既然坐上去,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什么事儿,你不清楚?
既然你不愿意管,也好!老子和这两位抚台的官文,你只管盖印署名就好,这样可行?”
官文示弱,这是好事儿,这说明四色棍那边放出的话儿还是好使的,至于骆秉章和胡林翼,在杨猛的眼里,也就是干盖印署名营生的。
“成!就依杨部堂的话!”
这事儿无非是皇帝发话了,平日里官文,也不怎么涉及政事,有关政事的,他不是推给了胡林翼,就是推给了自己的幕僚,反正这事儿有皇帝顶缸,盖印署名就盖印署名吧!
“你们俩呢?也想做盖印署名的营生?”
杨猛也没想到官文答应的这么利落,按说这是揽权的事儿,虽说官文平常不理政事,但这是分权呐!不过想想也是,冲着京里因为诟病自己被砍了的那几个,现在与他杨三爷撂横,怕是死的也惨。
“骆某不才却是要为杨部堂分忧的,毕竟这事儿福泽湖南,湖南上下不出力,说不过去!”
骆秉章现在与杨老三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之前的折子,他也就是杨老三的直属了,真要是论罪,跑不了的!
疏通、巩固长江河道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以杨老三一人之力,怕是也力有未逮,现在正是三瞪眼的时候,不顶上去不成!
“胡某这边也一样!”
胡林翼与老成的骆秉章不同,他是个心思开阔的,也想看看这固河一事儿,杨老三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真成了,当杨老三的辅翼,也不是不成,毕竟他与正经科举出身的人不同,想要在下面站住脚,也要背靠大树的。
“好!既如此,这话说了就是泼出去的水,谁他妈敢打退堂鼓,老子杀上山门讨说法!
这是第一期的工程图纸,最多两个月,放干长江航道里的水,沿途的府道州县,已经标注出来了,让沿途的各府道州县,贴出告示,自今年开始,百姓可以出劳役顶税赋,这事儿咱们说死了,有了河道劳役的条子,谁要是再敢征税,老子不管他是谁,必杀之!
这是为了筑堤坝,要拆除的州县名单,这些州县的城墙,没多大价值,守城之时,也没多大用处,一律拆掉,将砖石运抵长江沿岸,为筑坝储集物资。
这是可以采石的地点,这些地域周边的石匠,可以到这些地方出力挣钱,固江防的工钱,一律当日发放!
这是要采伐原木的山林,五树采一树,采一树植三苗,这个必须要做到,不然山秃了,河道还会淤塞,在此期间无论哪个府道州县,出了秃山,主官死罪,从官免职。
这是具体的路径,与材料的出处,当然你们更熟悉当地的情势,若有更好的出处,报上来!”
杨老三抬手就是好大的手笔,一下就是近千百里的水路,看了之后,三人也只能瞠目结舌了。
“部堂,拆城墙虽说能应一时之需,但千里江防,所用的砖石堆起来也是几座山呐!这些怕是远远的不够!
不若在河道之上,筑造夯土的堤坝,这样一来。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骆秉章老成而谨慎。拆城墙这事儿。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了也是螳臂挡车之举,但与千里河防相比,即使拆了这些砖石,又能筑造多少里堤坝呢?
即使再加上开山取石的石料,仅砖石一项,缺口也在**成以上,若直接用夯土。不仅可以加快速度,而且耗费,起码要缩减一半。
“河防乃是百年大计,不是百年,也要管三五十年,夯土筑坝是基础,砖石堤坝是外围,这次的江堤,至少要比城墙坚固!”
看了舆图之后,官文只知道看怎么打仗。胡林翼也差不多,只有骆秉章这个老鬼有些生活经验。提出了许多的质疑,而官文和胡林翼这俩,就只能接茬张嘴瞪眼了。
“部堂的想法是好的,但砖石何来?”
“骆抚台问的好!我且问你,疏通河道,挖的是什么?”
“淤泥啊!可取土烧砖尚要阴干,才能烧制,短时间之内,怕是难以募起如此多的砖石,待明年雨季一到,河防工程不能竣工,怕是一切尽毁!”
取河泥烧砖,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制砖少不得阴干的程序,一块块的阴干,想要聚齐筑江堤的砖石,怕是一两年也不够啊!
杨老三的想法虽好,但施行不了也是白费,河泥烧砖,想得好但办不成,河防坚固是好事儿,可明明做不成的事情,非要拧着去做,只怕是劳而无功呐!
“烘干!这河泥急速制砖之法,老子已然找了出来,而且这法子实际的用过,这次制砖要制好砖,生桐油是必备之物,骆抚台与胡抚台,今后两湖的桐油就不要外运了,全部调去河防,老子这边出市价。
至于税赋,就不必说了,除了供应湘勇、楚勇的钱粮,其他的一律要省了再省,官府的冗员之类,也该裁撤一下喽!”
财税,也是杨猛大举做工程的原因之一,只要固河修渠的工程仍在进行之中,杨猛就可以切断江南与朝廷的财税关系,没了这个,朝廷对江南官员的束缚大?还是他杨老三对江南官员的束缚大呢?
“哦……这个倒是骆某想的浅了,没想到部堂的谋划如此之深,只是这裁撤冗员之事……”
裁撤冗员,这也是好多人要办而办不成的事情,杨老三这个时候说这个,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呵呵……裁不裁是你们的事儿,今天之后,老子会往各地派遣监税官,之后给你们两湖官府的银子,一年也就三十万两,至于空缺的银子,一个子儿也没有,这河防工程起码持续三五七年,裁不裁你们看着办吧!
反正这两湖的财税,老子是看上了,至于你们的营生,靠边站!”
这招数就属于釜底抽薪了,杨老三所说的三十万两,说的怕是两湖上下的所有的花费,监税官这招太过歹毒了,你多收就多收,反正我一年只给你三十万,剩下的除了军费就是河防银子。
三十万连之前费用的三成都不到,除了裁冗员,好像也别无它途可走了。
“可是,部堂,这么多的冗员被裁撤,去处在哪呢?”
这事儿怕是做不得,一旦做了,七成的冗员就要造反呐!这些官文和胡林翼都能听得明白,杨老三这是要活烤了他们三个啊!
“河防工程!”
杨猛指了指三人手中的舆图,微微一笑,也做出了答复。
让冗员参与河防工程,这事儿杨老三也敢想,底下的人是个什么操性,三人大抵清楚,这不是要毁了河防工程吗?
“部堂,冗员的手脚,多不干净,只怕会坏了大事啊!”
胡林翼年轻有冲劲,自然不想杨老三半途夭折,冗员入河防,绝对的弊大于利。
“这样的事儿,正是老子求之不得的呢!”
这次杨猛可不是微微一笑了,那笑容瘆人的紧,满口的白牙,仿若要吃人一般。
“部堂,此话何解?”
骆秉章差不多想到了河防银子的来路,这杨老三的心不是人心呐!谁能想到,他裁撤冗员的目的在这里呢?
看着堂上红口白牙笑的眉目不清的杨老三,骆秉章突地打了几个冷战,但这事儿,委实是个不错的筹钱门路,贪官入河防,河防吞贪官,这脑子不是人脑,怎么能想出如此歹毒的筹钱法子呢?这事儿杨老三之前在武汉三镇干过,和他走成一路,也是得罪人的买卖呐!
“河防工程,国之大计,福泽沿江万万百姓,哪个敢朝河防工程伸手,老子杀他全家,刮干净了他阖家上下的油水,来巩固长江河防!
河防工程的缺口很大很大,既然这些人愿意送钱,老子就抬手笑纳了。
这事儿我会给朝廷上个折子的,凡属河防工程上下,为官者贪污五十两,抄家!贪污二百两,阖家不管男女老幼,一律到河防工地为奴劳作至死!各地商户,胆敢往河防工程之中,贩卖破烂,也是一样的抄家充劳役!
这事儿老子本打算是抄家灭门的,但河防工程要人,男女老幼都有用项,既然他们想来,老子开门迎客!”
这话说完,满堂就是阴风阵阵了,来之前三人都在发愁银子的事儿,却不想杨老三早就开了财源,这事儿做了,河防工程有望圆满,面对这盖世的政绩,和那些将要阖家倒霉的人,三人也不由的踯躅了,该怎么做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壮哉!杨三(下)
“部堂,会否严苛了一些呢?”
官文和胡林翼,还在对杨老三的奇思妙想佩服不已呢!骆秉章这边却开了口,毕竟全家充劳役,没什么人情味的。
“照老子看来,这些都是可杀不可留的,既然骆抚台开了口,总要给他们留条生路不是?这样吧?充劳役的时间,到河防工程结束为止,期间只管吃住没有工钱。”
明面上这么杀,现在不是好时机,这次的河防工程,人再多也不够用,充劳役算是个折衷之法吧!
还有一条,劳作至死,怕是朝廷那边不会轻易应允,河防工程,为什么要叫做河防工程呢?杨猛的谋划,是囊括黄河的,在河防工程之中充劳役,怕也是一辈子的营生。
“若如此的话,此事尚可行!”
不杀太多的人,这样事情就可行了,但杨猛这边却不好做了,他这边还有一记敛财的妙招,那些人要怎么办呢?
充劳役,怕是这些人不会安分守己,算来算去,也只能加反贼的罪名了。
“既如此,你们三人就下去安排吧!河防工程,人员庞杂浩大,出乱子的时候,不妨心狠一些,但凡邪教借着河防工程传教,一律做长毛贼处理,抄家灭门!”
单说邪教之事,杨猛也有借此推行理教的念想,应该是可行,至于具体的事情,与他没多大关系,那是魏五那边的营生。
“嗯!邪教合该如此处理!”
这是湖广总督官文的话,这事儿不用报备朝廷,直接划归长毛贼之中。现在地方上有抄家灭门的权力。
“还有!你们三位以后。也别在官署闲着了。我给你们一人预备了十匹好马,还有之前的船只,那可不是摆设,没事儿就下去巡视河防工程,舞文弄墨,那是去职之后的事情。
推诿、扯皮的官场活计,最好不要在河防工程里出现,我会让水师团练。差人监看工程进度的,有些时候,杀人立威也是难免,三四品的官员,貌似老子可以随意的杀,告诉他们,别给老子这样的借口!”
三人这次回官署的过程之中,也见到了大江两岸的大手笔,官文他们三人,来九江的时候是夜里。回去的时候是白天,这两岸已经大变样了。随处都是一群群的壮丁,一座座物料堆成的小山,沿江望去,也是一眼看不到边儿的。
这些都是前期的政绩呐!三人的坐船行的极慢,骆秉章的笔杆子也没闲着,一路走一路记,三人还不时的交换一下看法,对于这浩大的河防工程,现在的三人也是信心十足的。
三人都算是带过兵的人,沿江一线,大概聚集了多少壮丁,他们也大概的有个数儿了,从九江到武汉三镇,起码百万以上,以后有多少,谁也不清楚。
官文和胡林翼在汉口下船,骆秉章又看着舆图沿着汉口一直到了工程的起始地荆州,这边也是如沿江的其他地域一样,正在大批的囤积物料。
而进入荆江之后,骆秉章却老大的吃了一惊,这边的江防已经巩固完了,瞧着两岸一内一外两道夯土堤防,骆秉章算是信了杨老三的决心,走了几十里,他才追上了筑坝的壮丁。
荆江上下分了四段,这十几万壮丁,滞留于此的原因也简单,附近有城池,要加筑一道围堰,这些工程何时开始的,骆秉章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眼见着筑坝大军进入了湖南境内,他还真是没时间闲逛了。
杨猛拆城墙、设税监、立法度的折子,早于三人到了军机处,这些折子,都是涉及到了大事儿,自然不能密折上奏,军机这一道关节是必须走得。
对于杨猛的这份折子,鬼子六的态度依旧,拱上去!他也要看看这杨老三有多大本事,实话实说,若是这江防工程,杨老三做成了,他还真就是大清的忠臣,现在能有这个手段,造反的资金也足够了,不造反反而修江防,除了忠臣,傻子才这么干呢!
想到傻子一节,鬼子六也不由的失笑了,杨老三在京师的诨号,可不是杨三傻子吗?这事儿闹的!
如今的杨猛可不是九江初胜时的杨猛了,固河修渠兴商事的折子,直接让他成了威震华夏的杨部堂,杨部堂惹不得、说不得,这是满朝上下一致的观点,上次那几个嘴快的说的稍一过分,直接就被砍了,还有几个也直接被皇帝罢褫,对于现在的杨部堂,皇帝可是毫无保留的维护,这样的人不威震华夏,还有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本事呢?
如今江南的各位督抚,心里也腻歪着呢!头上突地多了这么一尊神,搁谁谁也不愿意呐!但没招儿啊!
这杨老三在江南,可比在京师厉害多了,绿营将官说杀就杀,长毛贼也是几万几万的绞杀,能打有兵权,这样的人,江南的督抚们虽说心里膈应,但面上还都得当爷爷敬着。
哪一个敢打包票,自个儿能挡住长毛贼的兵锋?如今在江南江北打的风生水起的曾涤生和左季高,可都是杨老三的直属,据说左季高的人马就是杨老三帮着拉起来的,左季高在安徽对杨老三可是恭维有加。
这曾涤生上次九江之败,据说也是杨老三率人马,把他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曾涤生虽说嘴上不说什么,但在江西打的却是最急切的一个,恐怕这也是为了给杨老三挣面子吧?
手握至少六万人马,这杨老三如今就是江南的支柱,数一圈看看,那个督抚敢在他的面前炸刺儿?
虽说如今的杨老三奉旨坐镇九江,但难保哪一天圣旨一改,这位爷爷走出九江那座小庙,这个时候得罪了他。依着传说之中杨老三有仇必报的性子。谁也跑不了呐!
谁曾想。这位朝臣们忌惮、疆臣们敬畏的存在,竟然傻子一般,把折子里的事儿当了真,真真正正的在九江搭起了疏浚长江航道的架子呢?
官场中人,有吹牛不打草稿的,有扯谎不打草稿的,似杨老三这般找死不打草稿的,却实在是不多。在朝臣与疆臣们看来,这耗费数百万人力,疏浚长江河道,就是找死不打草稿。
为了给杨三哥提提档次,这段时间,四色棍也是费了心力,杨猛裁兵组军建枪厂、固河修渠兴商事的折子,在廷寄中有,在邸报之中也有,这次的折子。军机们如以前一样,令人做成了抄本。发给了有权力看的各位督抚重臣。
当然,官文、骆秉章、胡林翼三人抬花花轿子的折子,也在其中,四色棍也想借着杨三哥此举,为朝野上下的臣工立个典范。
意思明确,做官做成杨老三这样的,皇帝也是卖命的维护,想要好学杨三呐!
皇帝所倡、杨三所做的事情,到了一众朝臣、督抚们的眼中,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对于不知死活的杨老三,天下众臣,只能喊一句:壮哉!杨三!
这么不知死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呐!虽说杨三最后的折子里提到了拆城墙、设税监、立法度,但这三样,对于河防工程的作用都太小了。
拆城墙,怕是拆了天下所有的城墙,才能筑造出,杨老三折子之中所说的河防吧?
设税监,这主意绝妙,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如今江南凋敝,扒了老百姓的皮,也筹措不出修建河防的银子呐!
至于立法度,纯属扯淡,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法度对两湖的官员们来说,怕是不当事儿的,严刑峻法多了去了,又有哪一个止住了贪腐之风?
法不责众,朝廷都得睁一眼闭一眼,这么做事儿,两湖的官员,就能把杨老三生吞活剥了。
物料、钱粮、税赋、官员,这四样儿大事儿,杨老三一样儿也解决不了,在这么个战乱的时候,耗资靡费去修河防,不是找死不打草稿是什么,如今这年月,对于从容赴死之人,也只能喊一句壮哉了,剩下的全是笑话!
自己的折子,朝廷允了,长江支流贯通工程,也进行了大半,简单的夯土堤防、开挖运河,对大几百万人来说还真不是难事儿!
杨猛在两湖和云南的铁厂,也出了大量开挖工具,大到运送河泥的铁轨、蒸汽卷扬机,小到锹镐锤斧,一个月的时间,除了蒸汽机和铁轨,略有空缺之外,其他的东西充足的很。
土药也是一船船的运往施工的第一线,军队就不能在这些工程之中练兵了吗?那是开玩笑的,土工活计,以后也是军队的必须要掌握的基础技术,挖地道埋炸.药,运河的开掘,总是伴随着硝烟的味道,湖南境内的运河,几乎全是这么开凿的。
用成吨成吨的土药,将四五米厚的土层炸的极为松软,大量的民夫一边运送泥土,一边夯制堤防,人多到一定程度了,这工程的进度,可不比全机械施工,慢多少。
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钱多的地方就有黑手,骆秉章和胡林翼做的不错,一些个身家丰厚的两湖贪官,都按照杨猛的名单,派到了涉及河道工程财物的关键点上,每一天,河道工程都是流水般的花银子,大量的现金银,加上看着不怎么严谨账房。
对于贪惯了的人,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莠惑,钓鱼也好,设套也罢!这折子来来回回的一个月之中,数百三四五品的府道官员,进了杨猛的套子之中,至于骆秉章、胡林翼发到河道工地的数千冗员,也基本是个全窝烂的鬼样子。
对此杨猛前十几天也不说话,支流工程差不多有了出了轮廓的时候,杨猛让官文、骆秉章、胡林翼三人,先是上了工程进度的折子,他回头就弄了一份涉及到数千人,牵扯三四品官员近百,五六品数百,不入流官员近千,其他官府众人数千的名单。
处置措施简单,给朝廷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抄家灭门,二是抄家阖家充劳役,河道弊案,来的太快,涉及的金银太多,杨猛也在折子说到了河道工程缺钱的事儿。
朝廷的选择不多,要么拨一千万两的雪花银,换这些人的安然无事,要么就把这些人交给他杨老三处置,不然河道工程就要全线停工了。
这折子到了军机,彭蕴章不由的怒骂出声,这杨老三他妈太不地道了,都知道江南没钱,谁曾想,这混蛋玩意儿,竟然把捞钱的门路,放在了两湖的这些官员身上,这事儿怎么办?
到了皇帝那边怕是只有两个字:允了!但朝廷这么一作,天下的官员怎么看?会不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呢?
这杨老三心肠太过歹毒了,这些官员哪个不是有老有小?两三岁的娃娃、七八十的老人到了河道工地能做什么,原本只以为杨老三,那所谓杨灭门的诨号,是对长毛贼来说的,谁曾想对两湖的官员也是如此呐!
这样的折子,怎么往上递,递上去之后,天下官员,会不会把军机当做杨老三的一丘之貉?这些都是问题呐!
无奈的把折子抄本递给了恭王,瞧了洋洋洒洒数十页的名单,鬼子六,在王府开怀大笑,临了还不忘与朝臣们一样,喊了一句:壮哉!杨三!
鬼子六这话,发自真心,皇兄得了杨老三真是为君只幸事,谁曾想耗资靡费的河道工程,杨老三竟会有这样一个生财之道呢?
歹毒啊!忠良啊!这样的折子,当然是三个字:拱上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心浮气躁难成事(上)
杨猛的折子递到了四色棍的手里,这河道弊案却是让四色棍也棘手了,这事儿不好办!但又不能不办!六弟奕?,为此事专门进宫一趟,详细诉说了杨三哥的难处,河道工程缺钱,江南税赋不足以应对,这河道弊案,说白了,是杨三哥有意为之,目的也简单,就是为了敛财!
抄家敛财固河防之事,四色棍倒是赞成,但灭门或是阖家充劳役,却是他这个皇帝很难去提倡的,先帝以仁孝治国,孔圣有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还有一句话,老吾老以及人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灭门或是阖家充劳役,就是不仁不孝呐!
这事儿该做,又不该做,进退两难呐!
“彭师傅,这折子当批还不当批呢?”
涉及到了国之大政,四色棍又把杨三哥丢到一边儿去了,这事儿即使要做,也不能由他这个皇帝开口,杨三哥之前的折子都不错,这个嘛!浮躁了!
“当批!河道工程,乃国本工程,这些官员贪赃也是实情,抄其家资弥补河道工程短缺的款项,应该!
但是,灭门或是阖家充劳役,却不该由朝廷倡导,抄家之后,这些官员的家人,了无生计极难存活,不若让这些人家的成年男女充劳役,河道那边再出一份粮食,助其赡养老幼!”
为杨老三出谋划策,本不是彭蕴章该做的事情,但皇帝既然开了口。彭蕴章也不得不出些主意了。
其实在心里。彭蕴章还是支持杨老三的河道工程的。这事儿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在这事儿上使绊子,容易遗留万世之口实,与其与杨老三为难,到不如顺水推舟,助其一臂之力。
皇帝的意思,彭蕴章也大体清楚,无非是杨老三做事儿急切了一些。这样做有伤天下士子的报国之情呐!但杨老三那边的窘境,彭蕴章也清楚,这位精擅理财,自然可以预估一下河道工程的账务,怕是杨老三这次玩的还真是空手套白狼。
以工代税、以粮代税,说白了,就是让老百姓占些便宜,折银的话,这里面的水分大了,弄不好前期的工程。杨老三这混蛋玩意儿,没怎么出钱。对老百姓也跟对朝廷一般,许出的都是画饼。
戏肉,就在这帮子贪官身上,大几千人的弊案,涉及到了抄家,就算一家几百两,也是几十万两的收入,而这些贪腐之人的身家,怕是最低的也在千两以上,多半人的家财,弄不好就得几万几十万,这么一凑,三五百万,或是更多的银子,都有可能到手。
如今三五百万两银子,对朝廷来说也是大手笔了,有了这几百万垫底儿,河道工程也就能顺利的运作了,贪腐这事儿,只要有钱就不会绝灭,杨老三的手段高明啊!
东西就摆在明面上,伸手就要倾家荡产,这抄家灭门,不是为别的,扫灭政敌而已!只抄家不灭门,或许这些贪腐之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旦到了那个时候,这仇就是死仇呐!杨老三树大招风,为了扫灭这些潜在的政敌,他就想出了灭门或是阖家充劳役一说,只怕这些人充了劳役,也很难活着出来。
这事儿做的不是人事儿,但法子却是高明,杨老三大张旗鼓的动手,也有胁迫朝廷的意思,但如今的朝廷还真就吃这一套,江南现在属于战区,一旦出了数百万,对朝廷怀恨在心的河工,这局面可想而知。
保全这些官员,就是竖起了几百万的潜在长毛贼,为几千官员和他们的几万家人,树此大敌颇为不智,朝廷在这事儿没得选!
“也是个法子,这样吧!军机批示酌情处理!彭师傅,你给杨三哥,发几本讲述仁孝治国的典籍过去。”
糊涂事儿糊涂办,这点政治智商,四色棍还是有的,不然他那授业恩师杜受田,死了也闭不上眼呐!
若论起操弄大臣的本事,最精熟此道的不是官场,而是朝廷,遇上难办的事情,一个酌情,就是解决之法,下面做的过分了,这就理解错误;做的恰到好处,那是深体军心;做的软绵绵,那就是才具有限不堪大用了。
“圣明不过陛下!臣等这就去办!”
允了与酌情,这里面的讲究可大了去了,一旦杨老三在下面惹得群情汹汹,那就是揽权,那就是酷吏,一旦做好了,这酌情二字,就是皇帝信任有加予与全权,明君忠臣携手共进呐!
批示好的折子回到杨猛的手里,同时也有几本阐述仁孝的书籍,看到这些,杨猛有些纳闷,酌情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看着办,可弄几本破书过来,军机那帮子废物,这是要恶心人吗?
杨猛终不是读书人出身,虽说阴谋算计的本事高明,但涉及到了这些,他就没啥脑浆子了。
“芷晴,这是何意呢?”
朝廷不会做没理由的事儿,这几本书,必有深意,但杨猛自己弄不明白,只能找参谋了。
“爷,这事儿还得徐先生拿主意呢!”
折子魏芷晴看过,书籍她也看过,不是什么经典,只是阐述仁孝治国的几本普通书籍,虽说也能猜出一些意思,但不拿准的事情,是不能说给面前这个杨家主事人的。
“嗯!让他来瞧瞧吧!”
如今的徐子渭,虽说地位不高,但绝对是两湖的大红人,许多人的官职,这位丑军师一句话就能决断,府道州县,见了他下跪的可是不少,做师爷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巅峰了。
至于做官,徐子渭早就绝了这个念想,无官一身轻、无官得活命,自己的主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出去做官。手脚难免不干净,只怕出去三天,就得死在官位子上。
做杨三爷的幕僚长,许多脏事儿,都是奉旨办差,这多好,有钱拿有良家睡,给个巡抚也不换呐!
听到三爷召唤。徐子渭也挂着笑走进了府衙的大堂,倒是有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最近过的可还滋润?”
“回三爷,滋润的很!”
“不想出去做个官?现在按察使、布政使、巡抚之流,老子不敢说,出去做个府道,一句话的事儿,若有战事,分润你一些军功,小封疆怕也不难到手!”
许多人削减了脑袋想要挤上去的官位,在杨猛的眼里。差不多就是可以信手拈来的玩意儿,杨家门下。最大的已经做到布政使了,再过段时间,出几个巡抚,一两个总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敢!怕是出去之后回不来呐!”
“心里就不想?这读书读了半辈子,不做官,亏心呐!”
徐子渭的回答,多少带着几许遗憾的味道,对杨猛来说,徐子渭算是个好帮手,小人归小人,但这活猴儿的才学,可不次于左骡子。
“倒是有些亏心!但以子渭这尊荣,做了巡抚怕是也惹人笑话,跟在三爷的身边,怕是以后这督抚之流,见了子渭也得打恭儿见礼。
与其出去提心吊胆,倒不如跟在三爷身边安全,子渭的手脚,自己管不住,见了好女子,心里难免有想法,跟在三爷身边,子渭许多事情,都是不敢做的,这样活得不仅长久,地位也不次于公卿呢!”
徐子渭说的是实话,杨猛放出去的人,可是按着杨家的规矩来约束的,贪得多了直接灭门,这可是毫不留情的。
徐子渭来了九江,不怎么出现在杨猛的身边,也是因为这位,在魏芷晴面前不讨喜的缘故,魏夫子虽说嘴上叫着徐先生,但心里还真看不惯这位,从云南开始,这位可是祸害了不少良家,虽说都是获罪之人,但魏芷晴怎么看,这徐子渭就怎么不入眼儿,但三爷护着,也是没招儿,在杨家自己这个男人,想让谁死谁就活不了,想护着谁,动了,那也是天大的麻烦。
“这是朝廷发来的批示和几本书,三爷拿不定主意,徐先生来看一下。”
魏芷晴将书籍和折子放在一起,递给了徐子渭,这位也是乖巧,低眉垂目屏气凝神的接过了魏芷晴递来的东西。
“有劳夫人了。”
三爷的女人,个个都是惹不得的,对徐子渭来说,最不可招惹的就是面前的这位芷晴夫人,云南还有个魏先生,那是能决定他们这些幕客、军师、官员生死的人,他们这些人身边都是跟着医学馆名医的,瞧魏先生的体格,怕是十年八年之内的精气神不会比小伙子差多少。
“坐吧!”
有了杨猛的吩咐,徐子渭选了一个背对魏芷晴的地方坐下,背对虽说不敬,但也好过直面相向,自己的劣迹自己清楚,芷晴夫人怕是三爷女眷之中,最看不上自己的。
“三爷的意思,可是想凭着这些弊案,来整顿一下朝廷的吏治?”
折子和书籍,徐子渭都知道内容,不用看也清楚,他只看了一眼批示,就开了口。
“甭说废话,这事儿你是清楚的,说重点!芷晴你下去弄些茶点,饿了!”
魏芷晴看不上这活猴儿,杨猛清楚,但杨猛不开口调解也是有原因的,这徐子渭的才能可用,但心境却不好,过于极端、阴暗、猥琐了,这样的人,时时刻刻都要敲打,不然有害处。
“朝廷的意思,是让三爷善待那些人的老幼,这次三爷行事有些浮躁了!”
徐子渭愿意跟着杨猛,除了好处和有限度的肆意妄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杨三爷豁达,许多话直说就是了,说事儿的时候,你骂他两句,他也不当真,比那些个所谓的大员好伺候的多。
而且跟在杨猛身边,徐子渭也觉得自己能大展身手,没有束手束脚的感觉,跟在三爷身边这些年,徐子渭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舒服!
“嗯!前期做事是有些心浮气躁了,国外的局势不怎么好,着急了一些,盘子太大了,有些顾不过来,好多事儿你要时不时的点一点。
最近我这野心也大了不少,多关注我的一些施政之法,该说的时候,别不出声。”
徐子渭这个小人,却是杨猛难得的几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像魏五、丁泰辰、秦子祺等人,杨猛说话的时候都要斟酌一下,面对这活猴儿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说的难听了,这活猴儿会一笑而过,说的好听了,他也会和自己一起开怀大笑的。
“针对此事,三爷不妨这么做,朝廷不是要讲仁孝吗?那咱们就讲仁孝,讲讲这些贪官污吏的不仁不孝!
食君之禄,不思报国,反在河道工程之上搜刮民脂民膏,这是涉及民生的,所谓不仁,多半人都要,戳他们脊梁骨的。
家有老父母,不念百姓之父母,贪赃枉法,是为不孝,获罪株连父母亲眷,是为大不孝,如此做来,咱们一面可以顺理成章的抄了这些人的家,另一面可以帮着朝廷宣扬一下仁善。
最重要的还是咱们自己,您可以派水师团练,带着这些犯官,到他们的原籍大张旗鼓的做事儿。
涉及到了数千人的弊案,历朝历代不是没有,但以仁孝之法处置,三爷却是开天辟地头一人。
帮着朝廷宣扬仁孝,其实就是让三爷在天下士子的心中,立下一个标准,所谓垂范天下也不过如此!
这么做事儿,三爷赚的就是读书人心!至于行事过分与否,怕是没几个人会提及,即使提及了,自有天下的士子,帮着三爷口诛笔伐。
你在两湖一下削了几千官员,空处的位子,天下的士子也心热的紧呐!不妨再请朝廷下旨,弄个招贤令,这样一来,河道工程人才的缺口,天下的士子,就能帮着三爷堵上!”
杨猛对徐子渭推心置腹,这也是徐子渭比较感激的一点,虽说杨猛说的乱七八糟,但也是对他徐子渭的信任呐!按下心中的火热,徐子渭将自己的对策娓娓道来,读书人最了解读书人,徐子渭这厮从读书人的角度出发,可是把这事儿分析、策划了一个周全。(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章 心浮气躁难成事(中)
“嗯!如此说来,倒是我心浮气躁了,这次的河道弊案,暂且撇过不谈,针对这贪腐,你有什么高招呢?”
杨猛在云南以杀止贪,以亲属揭发戒贪,实话实说效果也不是尽善尽美的,钱财金银,惹人眼红心黑呐!自己都是一样,更别说别人了。
杀,不能止!但这事儿,还要从另外的方面,使些气力,单凭自己一个人动手,影响自己在云南的名声,徐子渭刚刚的计策,给了杨猛一个不错的提示,从仁孝入手,将贪腐之人变成禽兽不如、人人痛恨的存在,自己再杀起来,就是顺应民心了。
在云贵川藏杀贪官,灭门杀贪官,对于这些贪腐之人,老百姓是痛恨的,但对于他们的满门被屠,老百姓又是怜悯的,这对杨猛来说是个不小的问题,这一丝怜悯弄不好将来就是暴乱的源头。
杨猛要想个法子,将这些贪腐之人,包括他们的家人,变成人人痛恨的存在,让杀人灭门,成为顺应民心的好事儿。
“三爷考虑的是云南灭门的事情吧?”
徐子渭将手里的折子放下,眼含深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盘子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三爷的口头语吧?
杨猛对于云贵川藏四省的掌控,在徐子渭看来就是如臂使指,灭门算不得大事儿,但这是个隐患,苗头刚出现,这位就侦知了,哪有一丝无力的感觉呢?
“嗯!就是这事儿,如今这事儿好办。等年节太平了。再这么杀。就不得人心了。”
心浮气躁之下做事儿,杨猛做的可不止河道弊案一件,现在想来之前贪污灭门的事儿,做的也有些过于急躁了。
“这事儿也能并在河道弊案里一并处理,只要三爷多使些手脚,弄些因子贪,父母羞于活在世上;因夫贪,妻妾深明大义。宁做楼子中的姐儿赡养子嗣,也不吃贪墨银子买来的粮米;因父贪,子嗣断绝父子之情的悲剧、惨剧。
再弄些当地百姓,因痛恨贪官污吏,打杀贪官家人,获罪服刑,被大义官员释放的蠢事、闹剧,差不多也就够了。
让明湖的那些书生、夫子,将这次河道弊案之中的惨剧、悲剧、蠢事、闹剧,编写成脍炙人口的戏文。广为传唱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的深入民心!”
徐子渭说出了这个,杨猛也算是服气了。若是比才能比脑子,自己还真不如这活猴儿利落,这脑子是咋长的?舆论战、新闻战,这货也能想的出来。
“呵呵……还是你脑子灵,这事儿就交予你安排了,让李海发三千影子,你安排水师团练,赴各地抄家抓人。
贪官一律带着高帽子在原籍游街半月,四处张贴他们的大字报,手段不妨阴毒一些,若是有人阻挠直接打回去!
知会明湖的魏先生,让他选一批,喜好玩这个的,再从各地精选一批戏子,专做此事,先在云贵川藏试试,若是效果好的话,推到整个大清去!
你处理完河道弊案之后,把事情的始末报给我,我再弄一些别的手段。”
有了徐子渭的提示,杨猛也就有了章程,这事儿先看看读书人的反应再说,若是有效,杨猛的后手更多。
“知道了!”
徐子渭下去之后,魏芷晴却捧着一摞文书,急切切的走进了正堂之中。
“爷,曾涤生被石相公围死在了南昌!这是江西的战报!”
心里有限,杨猛最近在处理河道工程的事情,对于军事的关注很少,他所关注的只是太平军的动向,只要他们近期不往两湖运动,就不算是重要的军情,曾涤生被困南昌,这就是大事儿了,一旦曾涤生败了,江西也就要易手了。
江西,吴头楚尾、粤户闽庭,在财税和粮源上,江西对朝廷不是太重要,御窑厂也倒闭了,看起来是块鸡肋之地,但江西的地理位置,对江南来说很重要。
对如今的太平军就显得极端的重要了,石达开不会无缘无故的退兵,杨猛的兵锋太过尖锐是一条,另一条,怕是他看出了江西对太平天国的重要性。
杨猛坐镇九江,两湖难弄,想要为天国巩固出一片坚实的地盘,江西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北接鄂皖、南连两广、东至闽浙、西通湖南,江南的腰肋之地,想要把天国占据大部的安徽、江苏等地练成一片,江西的位置不容或缺。
杨三哥坐镇九江,兵锋难当,那就退而求其次,取江南半壁江山,同时在安徽、江西聚兵,杨三哥的人少,这终是一个天大的弱点,取了江西,之后,再图两湖,也犹未晚矣!
“妈的!带兵打仗的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子!石相公这厮,倒是歹毒,至今仍想着并吞两湖,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小了些!”
接过魏芷晴手里的战报,大略的看了一下,杨猛‘啪’的一下,把战报拍在了桌子上,石相公图江西,也算是杨猛默许的,但石相公在江西的战略,却是针对自己的。
不围大府,先取周边防卫薄弱的州县,一是为进军湖南开路,二是在这些州县募集人丁,这样一来,前次九江之役大损的人丁也就补齐了,太平军仍旧是一支人多势众的队伍。
自己的河道工程,怕是也漏了怯,最近一段时间,石相公的兵锋可是一直在湘赣的交界处墨迹,怕是石相公心里的想法多多吧?
“爷,曾涤生那边该怎么办呢?救还是不救?”
曾涤生是杨猛的一个棋子,魏芷晴清楚,见杨猛不说此事,他也就催促了一下。
“看看再说,刚刚只是看了石相公的战报,曾涤生之败。也是必然。老子心浮气躁难成事儿。他也是一样的。”
不用看战报,杨猛就能大概猜出曾涤生被困的原因,多半还是轻敌冒进所致,战术上湘勇不差,但战略上,曾涤生与石达开相比,差的可不是一个档次。
有些事儿,曾涤生不是看不明白。他是不去想,只想着功绩,这仗能打好了才怪!
战略这东西,说的简单一些,就是争夺有利地形,之前石相公在江西的做法,就是这样,九江一役,太平军算是损失惨重的,人手少。我就发展人手,那些防卫薄弱的州县。无疑是石相公最好的目标。
小规模的战斗可以练兵,州县下属的乡镇村寨,人口众多,而且现在是灾荒的年景,只要有吃的,从贼不从贼对老百姓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儿,州县战略,石相公用的很是妥帖。
一份份的翻阅曾涤生的战报,杨猛也发现了曾涤生的长进,从衡阳到郴州从郴州到南康,曾涤生的走得谨慎,一路上的战果也不错。
水陆并进大集团作战之法,太平军想凭着相当的人数战胜湘勇,也是痴人说梦话,石达开用兵取巧,也不会与湘勇死磕,这个时候,曾涤生若是按着自己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闷头只打太平军的有生力量,战果会进一步扩大的。
湘勇虽是重组的,但局部的战斗力还是可以媲美太平军老卒的,只要湘勇攥出了拳头,不愿硬拼的石达开,对湘勇就无可奈何,虽说南康的战局,表面上对曾涤生不利,水师被困于内湖,但只要有了战机,石达开挡不住曾涤生的步伐。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石相公围困吉安府上,算算时间,正是杨猛上固河修渠兴商事折子的时候,曾涤生怕是受了刺激,想要急于建功。
这事儿情有可原,这年月谁出来带兵,不是为了功绩呢?而且救吉安对曾涤生来说也不算太难,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要么不动手,动手就打死,怕是石达开也只能避其锋锐。
但不知为何,曾涤生却选择了主力入主南昌,分兵四路,一路由塔齐布副手周凤山带领驻樟树、一路由罗泽南带领救吉安、一路由他曾涤生亲自坐镇守省府南昌,算上被困在南康内湖的湘勇水师彭玉麟部,正好是四路大军。
再一细想,这不是石达开在九江战败曾涤生的法子吗?这曾涤生带兵,书生气太重,虽说有句话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但也有句话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
南康、吉安、南昌,确实在一条线上,太平军也有水师在南康,樟树的周凤山守军与救援吉安的罗泽南部,也能相互照应,拱卫南昌的曾涤生,也可以与周凤山守军,交相辉映。
从南康到南昌,是水路大军的一字长蛇阵,从南昌到吉安是陆路大军的一字长蛇阵,只要彭玉麟的水师有了突破,这一字长蛇阵,就会全线贯通,大蛇小蛇好几条,这曾涤生是把打仗当做写文章了,虽说这阵势看上去花团锦簇,但也只是好看而已,实用性差了太多。
再者说了,跟石达开玩这个,曾涤生岁数虽大,但带兵的资历却嫩了很多,乱拳打死老师傅,可不会出现在石相公身上。
彭玉麟那边解困的法子,怕是想用自己之前说过的水雷。
但江西的河流不同于长江,河窄水浅,很容易堵塞,湘勇水师想从南康内湖突破,没有陆师的配合,那就是在开玩笑。
而且这首尾相应的一字长蛇阵,还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手的兵力不能太多,石相公在江西境内的人马,连着作战人员,带着拜上帝教的信徒,怕是十多万是有的。
分兵四路,压住这长蛇阵的头尾身段,怕是容易的很,一旦出现这种局面的话,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就成了石达开的专利了。
而石达开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兵围南昌,南昌城下人头攒动,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兵哪个是民,曾涤生慌了手脚,急调救援吉安的罗泽南回师,可罗泽南打的急了一些,一个不慎在前线中了流弹。
罗泽南受伤的位置不怎么好,在脸上,这样的伤势,杨猛这边都处理不了,更别说湘勇了,陆师两大将,塔齐布亡于九江、罗泽南亡于吉安,少了这两人,曾涤生也就没了羽翼。
而石达开的目标,可不是曾涤生,而是驻兵樟树的周凤山,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被石达开玩出了花样,周凤山的樟树守军被奸,南昌的曾涤生和南康内湖的彭玉麟,也就成了扁担的两头,首尾不能相顾了。
曾涤生,杨猛有不小的用处,他是个表率,大举办洋务的时候,有了曾涤生,就能消去很多的阻力,救肯定是要救的,但如何去救,就值得琢磨了。
“曾涤生那边有求援的书信吗?”
“有,一份给了朝廷,一份给了江南大营的向荣。”
“嗯!穷极思变呐!曾涤生可以去救了,别的不说,这围魏救赵一记,做的漂亮,让杜降虎上来。”
曾涤生连续折损了塔齐布、罗泽南,陆师正缺大将呢!于彪不能给他,杜降虎倒是不错的人选。(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心浮气躁难成事(下)
曾涤生这次被围,时间长不了,向荣怕是要给曾涤生面子的,佯动,对向荣来说容易的很,但这么玩,只怕天京城中的杨秀清会按捺不住呢!
战报之中也有左骡子的,捎带着看了看安徽那边的战报,左骡子这厮却比石达开还要奸猾,左骡子清楚的知道,楚勇是他的资本,安徽的战事,左骡子不仅是在磨练楚勇,也在磨练他自己的带兵水平。
安徽的左骡子,就好比是江西的石达开,在安徽他只找太平军兵少的州县下手,最多也就抢几下太平军的粮草,正面的硬捍至今没有。
但收复的失地,左骡子却比曾涤生要多一些,杀伤的太平军数量,也远多于曾涤生。杨猛看了看战报,有些州县,来回易手已经四五次了,左骡子只给朝廷报收复,而失陷的折子,却是安徽那边发出去的。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本该主场作战的左骡子,却跟土匪差不多,与太平军在安徽打起了游击战。
“奸狡的王八蛋,他这是在耍着玩呢!”
对于左骡子在安徽的战局,杨猛也只能这么评价了,真要一刀一枪的打,太平军的损失,绝不会就这么点儿,左骡子与曾涤生相比,又显得有些过于奸猾了。
“三爷!”
刚评价完左骡子的战法,说话吐字不清的杜降虎,就慢慢的走了进来。
几年的磨砺,这杜降虎也留起了胡子,但他那热切的眼神。却与外表的沉稳大不相配。
“最近学的怎么样?”
说实话。杨猛不怎么喜欢杜降虎。这位跟曾涤生差不多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与他那两个哥哥相比,杜降虎心机上不差,但做事儿的本事,差的多了。
一路跟随左骡子的杜伏虎、杜擒虎兄弟,沉默木讷的杜擒虎已经是挂名提督了,精通谋算的杜伏虎,反而被左骡子压住了。至今才是个总兵官。
“枕戈待旦,只等着三爷召唤!”
对于面前坐着的杨三爷,杜降虎是又恨又怕,对于自己当年投靠林则徐一事,时间过了多久,杜降虎就后悔了多久。
两个哥哥跟着左大人,已经出人投地了,而自己在九江一役之中,只能做个押运粮草辎重的后勤武官,要说杜降虎的心里不急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枕戈待旦?功利心倒是不小,这次差你出去做事儿。记得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你是谁的人?
反水的事情,在我这里只有一次,出去之后,你就是放个带着邪味的屁,老子就宰了你们杜氏三虎!
想试试老子有多大本事,你杜降虎大可以随心所欲,你随心所欲了,老子对你们三兄弟,也一样的随心所欲。”
客气话,说给杜降虎那是白费,杜氏三虎一体同心,杀一个就是杀三个,宰了杜降虎,杨猛也不会放过杜伏虎、杜擒虎的,这样有隐患的人,可杀不可留。
“杜降虎不敢!杜降虎这辈子都是三爷的手下,再不敢生贰心了!”
‘噗通’一声跪下之后,杜降虎也开始了赌咒发誓。
“不敢最好!记着老子的话,你做一件对老子不利的小事儿,说一句错话,就能让你杜氏三虎,再也没有以后!
这次你带三千人马,去南昌解救被太平军围困的湘勇,保证曾涤生的安全,这是地图,说说你的战法吧!”
地图、铅笔,杨猛一并丢给了杜降虎,没有太平军的人数,也没有南昌的城防,只有一支铅笔一张地图。
简略的看了看南昌的地图,杜降虎在地图上简单的画了几笔,就递给了杨猛。
“袭粮道!算是不错,具体的战报,待会儿送去,人手今夜动身,路上熟悉一下,两天之后,解了南昌之围救出曾涤生,让他来九江一趟。
临走给你句话,心浮气躁难成事儿,谨慎细致一些!”
挥了挥手,打发杜降虎下去了,这时代,粮道就是战争的关键,大批屯粮,对军队来说很不现实,没有快速大量的运力,保证大军的粮草,就是作战的第一要务。
军中的粮草,最多也就一个月的量,一旦断了粮道,那就离着战败不远了,对内是这样,对外就差了很多,铁路、轮船,相对来说,就是大量而快速的运力,对付列强,战略战术就成了重头戏。
留给杨猛思考的时间不多,走了杜伏虎,魏芷晴又带着于彪走了进来,既然要调动人马救曾涤生,九江城中,只有杨猛与于彪有调动人马的权力,这事儿自家男人恐怕不会自己去做,找来于彪也就是魏芷晴的任务了。
“三爷,这次还是我去吧!杜降虎是个反骨仔,用他做督粮官都算是抬举他了,让他带兵,不妥!”
于彪是杨家的铁杆,对于杜降虎这样有前科的人,最是看不起,在于彪的眼里,即使是徐子渭那个小人,都比杜降虎顺眼的多。
而这个也是杨猛将杜氏兄弟,送到左骡子麾下的原因,在云南丁保钧、韦驼子、于彪,这些杨家铁杆,对杜氏三虎打压的厉害,有好几次,丁保钧都想将杜氏三虎调到东南半岛坑死他们,当时若不是杨猛坐镇南疆,杜氏三虎,早就成了徐子渭当年一战的炮灰了。
“你心急什么,新军的主要战场不在国内,打九江的时候过过瘾,也就是了,驼子那里也是一个月一份电报,催促我让他到九江前线,再这么说话,你就和驼子换换差事,你去藏边凉快凉快?”
杜氏三虎,即使到了左骡子、曾涤生的帐下,也很难逃脱,杨家嫡系的打压。毕竟他们带的人里面是有新军的。几千人里面。还是有几个可用之人的,一旦让丁保钧、于彪这两位近处的瞧见了杜氏三虎的破绽,在战场上坑杀三人,可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三爷,我就这么一说,您就别跟我较真了,驼子老哥岁数大,藏边安闲整适合驼子老哥。我比他年轻火力旺,去了那边怕熬不住呐!”
一说这茬,于彪直接就蔫了,上高原,扯什么犊子,在那边就是玩个女人都大喘气,韦驼子那厮一直嚷嚷着要下来,可云南的几个年轻人,谁也不愿上去,委军于外人。杨猛不放心,藏边连着新军带藏军。可是整整十二万呐!
“那以后说话小心着些,都算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谁不犯点错呢?再说了,杜降虎虽说有些反骨,但杜伏虎、杜擒虎兄弟还是任劳任怨的,谁家里没个让人操心的小兄弟呢?
咱们家的老大、老二,不也一样记挂着我?我要是受了欺负,怕是老大、老二那里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降虎的事情,看在他两个哥哥尽力的份儿上,就饶他一次吧!这事儿你与丁叔分说一下。”
对着于彪说软话,杨猛也是无奈,杨家的那些人,都是老爷子的铁杆,老爷子这两年在云南,最操心的就是他那帮老兄弟,目的,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小儿子?
铁杆能传个两三代,自己以后要怎么维护也是个问题呐!
“成了!您都这么说话了,咱们就放过他们三个,但杜降虎这小崽子不能不防!留几个睚眦在他身边吧?”
一路硬呛呛的三爷替人求情,倒是头一遭,于彪虽说有些飘飘然,但依旧没忘了提防杜降虎。
“这不喊你过来了吗?给曾涤生的人马,一般新军,一半湖南的练勇,毕竟他那是湘勇,主力部队,少了湖南人不好!
安排三十个可用的睚眦过去,充斥于曾涤生的军中,一来制衡曾涤生的湘勇原班人马,二来防着杜降虎反水。
曾涤生这边的装备用法国货,给他配上十门法兰西的十二磅野战炮,弹药什么的也别打折扣,至于新军,也以那些有本事、有野心的为主,训练!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防人之心不可无,曾涤生的态度本就有些游离,再加上个有前科的杜降虎,这样的组合,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对于杜降虎,杨猛虽说看不上,但不能不重视,制衡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宁可先发制人,绝不后发受制于人,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在士兵的训练上,杨猛即没对左骡子打折扣,也不打算对曾涤生打折扣,即使训练的方法一样,这两人也训不出与新军不相上下的兵员,原因也简单,成本!
一次实弹射击训练一百发弹药,一个月损耗上千条火枪,这样的成本投入,怕是两人负担不起的,至于朝廷怕是这些弹药的账目有,弹药银子的去向,就不清不楚了。
训练,练到抓起枪就能打,打几发就能摸清枪械的性能,把对住要害射击,练成一种本能,或是条件反射性的动作,这就是训练要达到的目的。
如今能有这个水平的,也就韦驼子和丁保钧手下直属的那批老兵了,而于彪的睚眦,随着扩军脚步的推进,在实弹射击上,还是差了那些老兵一节的。
“明白了!三爷,用不用给杜降虎安排几个护卫呢?”
于彪对于杜降虎的提防,也是深入骨髓的,这种提防,也不是全部出于杜降虎是个反骨仔,还有杨猛对这三人的重用,自打三爷组练云南督标开始,杨家直属的人马,一直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羡慕嫉妒,也就成了于彪等人打压杜氏三虎的原因之一。
“多余!糊涂!他自己有手有脚有脑子,自己会选,你给他指派算什么意思?
老子给了杜降虎一句话,看来对你也是一样的,这是徐子渭说给老子的,心浮气躁难成事儿,自己回去琢磨琢磨,不明白的问问那活猴儿。
有了心得说与驼子听听,你们这些人急三火四的准备翻天么?”
如今急躁的可不只是杨猛,于彪已经藏边的韦驼子,都是这么些货色,看看人家左骡子,在安徽玩的把戏,战功不仅不少,人员还没多少损失,只怕现在的楚勇,早已过了两万了!
那左骡子在安徽磨磨蹭蹭的耍把式,可不仅仅是为了练兵,杨猛弄出假象,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大战之后无兵无勇怎么办?安徽的青壮,是不是个好兵源呢?
既有三湘子弟兵,那能不能有江淮子弟兵呢?还有一点,安徽对太平军来说那是心腹之地,一旦左骡子在安徽的动作太大,怕是招来的反扑也更为凶悍凌厉,温吞吞的战术,对左骡子的楚勇来说恰到好处。
在这一点上,杨猛也佩服不已,若是自己带兵,只会和太平军死磕,活用战术,怕是没那心思啊!曾左两人,在战略作战上能成事儿的,看来也只有左骡子了,曾涤生做个练兵官,却是最好不过,他这杆大旗聚人才呐!(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大势难当(上)
安排走了杜降虎,杨猛让魏芷晴那边也多关注了一下天京的情况,曾涤生求救于向荣,只怕那向荣一动,就会招灾惹祸。
朝廷的江南、江北两大营,尤其是扎在天京城门之外的向荣江南大营,在杨猛看来,这些个物件,像商团多过像军团,怕是太平军诸位高层也是这么个看法,太平军舍江南大营,西征北伐,本就有疑点。
向荣的江南大营,自紫荆山南麓开始,经朝阳门、正阳门至七瓮桥止,连营数十座,兵锋直接插在了天京的鼻子下面,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但凡有些军事头脑,这江南大营,就该第一时间拔掉。
不拔!肯定是有原因的,天京城中人钱不缺,只缺两样东西,盐粮!之前琦善统帅,琦善死后托明阿统帅的江北大营,正好守着运河两道、监看两淮盐务,再加上向荣抵近天京的营盘,这江南、江北两大营做的是什么买卖,就可想而知了。
自打朝廷立了江南、江北两大营,迄今两年余,向荣、死了的琦善、现如今的托明阿能让这两大营屹立不倒,还能时不时的跟太平军打打间谍战,只能用八个字形容:经略有道、经营有方!
向荣要替曾涤生解了南昌之围,小动作是不成的,但用了大动作,调回江西前线的石达开,这事儿开头简单,想正经结尾就难了,做买卖,杨秀清等人想必是欢迎的,但不打算做正经买卖了。太平军怕是也不会太客气。
这些烂事儿,杨猛也就当做笑话消遣一下,这两年太平军还有存在的必要。等到没用的那一刻,再说这些吧!
如今的大局却是河道工程,疏通荆州至九江的航道意义重大,以洞庭湖、鄱阳湖的水位,若是有适合军舰进出的航道,一支秘密的海上力量,杨猛就可以在湖区筹办。沿海之地,毕竟还是不安全的,十艘铁甲舰加上岸上的炮台。勉勉强强能守住广州不失。
若是英吉利动真格的,能不能守住广州还是两说的事儿呢!克里米亚那边的情报对杨猛可不怎么有利,老毛子节节败退,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英吉利腾出了大军。印度、大清就都不怎么好过了。
虽说短时间之内,英吉利很难派遣大量的陆军到东方,但战舰过来,就没多大问题了,有了港岛这个前哨,许多事情,并不是十拿九稳的。
在两大湖区,大规模建造一批中小型的铁架战舰。等安庆到手之后,再疏通一段河道。占据上海道之后,与广州两厢呼应,江南的海疆即使仍有漏洞,但也可以勉强维持了。
如今洞庭湖、鄱阳湖的长江支流,已经差不多贯通了,虽说大多是临时的工程,但是只要冬季没有大量的降雨,三四个月的功夫,让荆州至九江段长江主航道的水深达到五六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段时间,米利坚的粮食最重要,只要两三年之内米利坚不打内战,杨猛就能顺利的把固河修渠的事情做完。
河道工程,如今最缺的不是银子和粮食,最缺的是时间和安定的环境,这么大的河道工程,太平军那边不可能不知道,石相公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怕是也有抄自己后路的意思,一旦断了长江干流,下游的安庆必然有反应,如何应对太平军的动作,也是杨猛要考虑的问题。
九江这边要筑坝,一旦堤坝被毁了,那自鄱阳湖而出的江水,就要倒灌至上游,只要石达开在安庆附近筑坝拦水,九江湖口一带,怕是也会成为鄱阳湖的一部分。
这样没屁眼的事儿,虽说可能性不大,但杨猛也不得不防,万一石达开做了怎么办?他杨老三还能安然的在九江跟个王八似得凫水不成?
“让于彪来一趟!”
越想这事儿,杨猛觉得在下游筑坝对河道工程的威胁越大,应对之法必须要有,不然临时安排,绝对是不赶趟的。
于彪进来之后,杨猛也就直接开口了。
“于彪,将翻江龙全数调到鄱阳湖,洞庭湖一带留些普通武装驳船就好,让鄱阳湖的船厂,造一批有大仓的封闭驳船,木壳外覆铁甲,至少十艘!
在江洲、湖口、九江一线,建十座炮台,标准:每一座炮台都可以应对五百艘以上的江船!”
这也是个大手笔,调翻江龙轻而易举,但十座炮台,起码千门以上的火炮,拦截五百艘江船,百门加农炮百门臼炮,怕是少不了的,这样一来,火炮的数量就是两千门呐!
“三爷,可是长毛贼想到九江撒野?不若点起人马,咱们打安庆吧?”
建造炮台的耗费不小,在于彪看了,这也有些浪费,若是怕长毛贼来袭,直接派两万人马,下了安庆就好。
“我那话怕是白说了,做这事儿不只是为了对付长毛贼,主要目标还是列强的舰队,咱们疏通了主航道之后,能走的可不只是咱们家的船只,列强的也一样,建造炮台的时候,加上十门岸防炮,就安置在江洲直面下游的位置!
将来说不定咱们还能在江上设套呢!”
打安庆?开什么玩笑,打了安庆,太平军还怎么活?只怕下了安庆之后,杨秀清等人,真就得死守天京了。
“知道了!我这几天就找徐子渭去请教,炮台的事情,我也会妥善的做好!”
想了想调防藏边的事情,于彪果断的住了嘴,这几天的功夫,他只关注杜降虎的战报了,全然忘了三爷的交代。
“那最好!杜降虎那边做的怎么样?”
“算不错,进退有度。石达开的人马已经让出了进城的道路。天京那边的向荣也动了,摆出了大举攻城的架势,最近安徽、江西与天京的通信极为频繁。”
应属战报的一些情报。于彪也能从魏芷晴的手里得到一部分,杜降虎解南昌之围,怕是要轻而易举,这事儿在于彪看来,也是件令人眼热的好事儿。
“嗯!不错就好!你这段时间,少关注一下太平军和官军的战事,我这边有些国外的军情。你带回去与你营里的骄兵悍将推演一下,这些人以后才是新军的敌人。”
杨猛伸手一指,大堂角落里的一堆公文就映入了于彪的眼帘。看堆坐绝对是个难办的营生。
“事无巨细的推演吗?”
“嗯!这堆东西,有过期的战报,也有纸面上的虚报,具体怎么推演。全靠你们的分析。老子要看战果的,谨慎一些,驼子、滇西那边都有一份,别被人比下去!”
打了两年多的克里米亚战争,对杨猛和云南的新军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推演范例,近在眼前的战争,这一战。对于新军来说,也是个极为难得学习机会。以后对列强战力的估算,就要以克里米亚的标准来。
这场战争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接近两百万人的大战之后,欧洲各国的国力,必然消耗不少,开辟新的财源,迫在眉睫,而最快最好的法子无疑是抢掠,而印度、大清这样强大、富有、孱弱、腐朽的封建大帝国,就是最好的劫掠对象呐!
一旦克里米亚停战,英吉利的目光,也会从欧洲转向亚洲,印度、东南半岛、大清国的苦难,怕是才刚刚开始。
借着河道工程的人力,九江、湖口一带的炮台,也快速的有了模样,而江西的石达开,果然在慢慢的退兵,曾涤生的围是解了,但江南、江北大营的倒霉日子却近了。
南昌解围的第三天,一脸憔悴的曾涤生就出现在了杨猛的面前,这次江西之败,曾涤生也算是真正的历练了兵事。
十几万人马围城,终日苦战,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老曾的遗书数易其稿,一天一个心情,这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越来越昏暗呐!
九江一败,败得突然,曾涤生并没有这些想法,那个时候,他只想着丢人现眼了,南昌一场死围,围的曾涤生心惊胆战、万念俱灰。
想起已经战殁的江忠源,曾涤生也是感慨万千,领军非是易事,守城更是天下难事儿,那江忠源能守在南昌三个月,实乃是三湘人杰呐!
“罪人曾涤生见过杨部堂!罪人谢过杨部堂救命之恩!”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但求歼灭长毛贼的有生力量,这话犹在耳边,曾涤生的心里满是苦涩滋味,若是依着杨部堂的话来,自己或许就不会败了。
在安徽作战的左季高,前些日子下了庐州,绞杀长毛贼五千余,这样的功绩已然是不菲了,来九江的路上,曾涤生也在杜降虎那里得到了左季高的战报,两厢一比照,高下立判!
“曾夫子这话就过分了,带兵打仗,哪有常胜将军呢?你看我这边风光无限,又有谁能知道,主将披坚执锐亲自抢城的苦涩呢?
石达开这厮狡诈,我在武汉三镇的时候,不也让他耍的团团转吗?当年左季高守岳州,实是我这边出了差错,直愣愣的放了四万长毛贼到了岳州。
我之前所说的屡败屡战,曾夫子可记得?”
杨老三的这番话,倒是令曾涤生有些愕然,这次来九江,曾涤生本以为是杨老三要治罪,自己的下场,曾涤生在路上想了很多,他独独没想到杨老三会勉励自己。
“部堂,涤生丧兵辱师,实在是罪无可赦,您这么说,到让涤生无地自容了。”
部堂与杨部堂,一字之差可见亲疏,听了杨老三的暖心话,曾涤生确实很受用,但杨老三不会平白无故的救自己,这次救他,多半也是有目的的。
“别说这个了,你那一份求援的书信,可是给向荣惹了大麻烦,只怕,这次之后,江南、江北两大营不保呐!”
杨猛这话一出,曾涤生的脸色惨变,这要是被朝廷知晓了,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这个……部堂,真会如此吗?”
嗫喏了一下,曾涤生还是问了出来,向荣既然能在江宁坚守近三年的时间,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若这江南、江北两大营,如此易破,也不会坚持两年多呐!
“会不会,你曾夫子自己去看,我且问你,对于此次江西之战,你曾夫子是个什么看法?”
石相公回防天京,向荣必败,这次杨秀清怕是打定了扫灭江南、江北大营的心思,这里面的小九九,杨猛也能猜出个大概,拓宽出海之路而已,之前太平军就打过上海道,有了英吉利的洋枪之后,怕是杨秀清也把心思放在了这上面。
“长毛贼的大势难当!”
曾涤生的这话一说,杨猛也皱起了眉头,做事儿就怕没自信呐!接连惨败,身边的大将塔齐布、罗泽南接连身陨,怕是这曾涤生有些悲观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大势难当(中)
“大势难当?呵呵……这词儿倒是新鲜!老子想问一下,是你曾夫子挡不住长毛贼的攻势呢?还是你曾夫子担当不了剿贼的大任呢?
难挡与难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来来来,曾夫子你与老子说一说,到底是你曾夫子怂了?还是怕了?”
曾涤生的作用有多大,只有杨猛最清楚,办洋务,指着左骡子那厮挑头,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以正邪来区分的话。
曾涤生就是堂堂正正的正派人物,而且还是执牛耳者!左骡子只能算是个邪派,邪人做正事,扯淡的意味居多,左骡子起头,怕是很难得到天下人的响应。而他杨老三,就是实实在在的妖魔鬼怪了,怕是这在朝在野的读书人,多半都想看着自己去死吧?
胡林翼高官之后,身为湖北巡抚,都妥妥的跟定了曾涤生,这就是曾涤生的号召力,胡林翼这样的人物不用太多,三五个这样的能聚在曾涤生的身边,那洋务之事,在朝廷那边的阻力,就会小到忽略不计,有了这么几个人,朝廷上下的路子,就算是通达了。
曾涤生在中央,与在地方的作用也大不相同,进京为官即使这曾涤生执掌军机首辅之位,对杨猛的作用也不是很大,杨猛要的是曾涤生实实在在的在地方推行洋务,带动一批督抚,带动大清的大多数读书人参与到洋务之中。
“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见贼船之上驶。则绕屋彷徨。方其战争之际,炮震肉飞,血瀑石壁。士饥将困,窘若拘囚,群疑众侮,积泪涨江,以夺此一关而不可得,何其苦也!
部堂,涤生累了、惧了、怕了。恐难当大任!”
曾涤生说的意思杨猛大概明白,守城,也就这么个鬼样子了。激战、缺粮、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聚集,一般人是很难承受这种压力的。
下面的兵将倒好受一些,若是主将是个没心没肺的,也好说。想江忠源、左骡子、曾涤生这样的。守一次城,就是扒一次皮,绝对不是什么好玩的营生。
曾涤生的意思杨猛很清楚,但这话还是听不懂为妙,不好劝解呐!
“狗日的王八蛋!欺负你杨老子不怎么认字是不是?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会说人话吗?
老子且问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滚蛋,回家逛楼子喝花酒去吧!”
杨老三的虎眼一瞪。可是吓了曾涤生一跳,一通怒骂下来。曾涤生的面皮也是有些发胀,自己刚刚是有感而发,却忘了面前这位是个粗鄙货,这下可是惹了大麻烦,瞧杨老三的样子,活脱脱的要吃人呐!
不过这杨老三骂人的话,也太糟蹋人了,什么叫做回家逛楼子喝花酒,他曾涤生也没那毛病。
“部堂……我……”
“来来来,就说能不能干,不能干,直接就呆在九江花天酒地吧!我另差人去统摄湘勇!”
话赶话赶出话,杨猛这么一说,曾涤生也瞪起了眼珠子,平常心失了,自然会说大话。
“那涤生就再试一次!”
“操!绕了半天还是这话,你说说,这次在江西因何而败?”
“唉……千错万错都是涤生的错,部堂何苦激将呢?”
话说到这份上了,曾涤生还能不明白杨老三的心思,怕还是为了岳州之事吧?
“先说说错在哪了?后续的事情后续再说!”
这些小九九,只能在明面上使唤,换做暗用,只怕曾涤生当面应了,回去之后,还要反水的。
“轻敌、刚愎、心浮气躁!”
“算是不错!那一字长蛇阵摆出来的时候,怕是你曾夫子还在沾沾自喜吧?
大败石达开,想的倒是不错,只可惜啊!你曾夫子做帅,本事有限,若是让下面人自己打,或许效果就不一样了。”
杨猛这话,正戳中了曾涤生的心事儿,当日摆出了大小几套一字长蛇阵,他还真是沾沾自喜了。
“部堂高明,竟能摸到涤生当日的心态,惭愧啊!”
“惭愧什么?这是好事儿,说明你曾涤生是个明白人,而且知道活学活用,虽说用的不咋地,不是有句话叫做其心可嘉吗?
南康与南昌之间的距离过大,摆一字长蛇阵,不是不成,而是针对石达开是不成的,石达开兵多,而湘勇兵少,分兵四路,一路不过五千余,而石达开在江西有多少人马呢?
连兵带民十余万青壮,所以你才有那个劳什子大势难当的想法。
南昌的战法,你正是用反了,石达开用的才是一字长蛇阵,打这个阵法,其实也简单,将自己变成刺猬极好,慢慢的推,推到石达开退无可退,缩成一团。
兵民结合,看着人多势众,但战力相当的有限,只要你打的猛一些、急一些、狠一些,长毛贼就站不住阵脚,一旦溃散,石达开的兵员就是再精锐,也只能溃退,之后该怎么办?一点点的吞并石达开的人马就好!”
太平军的新兵,说实话也就那么回事儿了,比官军是精锐,但与湘勇相比,只有太平军原来的那几万老兵,可以与太平军硬捍,这几年的时间,虽说太平军又有了六七万老兵,但太多的新兵,冲淡了他们的战斗力。
十万大军,只有一两万可战之兵,其余的多是拿着扁担之流的民夫,曾涤生的湘勇,面对江西的石达开,不是没有胜算,这胜算虽小,但只有这么一个战法可行,那就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除此之外,怎么打怎么输。
以局部的战斗力优势,硬捍太平军人多力小的劣势。抓着太平军的小股人马就灭掉,一点点的蚕食,石达开的本事再大。也无计可施。
错非石达开能聚集精锐,与曾涤生硬捍一场,不然,退避就是失败的第一步。
曾涤生不知兵,但他也有他的优势,那就是手下有能人,而曾涤生会用人。这样的优势,就是石达开所没有的了,天下的读书人。心向曾夫子的如过江之鲫,想上太平天国这条破船的却是寥寥无几。
所谓大战略,其实也很简单,在地图上上比划一下。先下江西。再下安徽最后打天京,就是现成的大战略。
曾涤生连连失败,不是败在湘勇的身上,也不是败在了将官的身上,而是败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没那个本事,非要到前线指挥作战,不败才怪呢!
若是之前九江、现在的江西战场。曾涤生能把作战的权限许下去,或许局势就不一样了。
杨猛的一句夸奖。一番解说之后,曾涤生对于江西的战局,也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战略这东西,说着玄奇,其实真要摆出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说不定平民老百姓闲聊的时候,出口的战略,也比一军统帅的高明,这东西,只有能用、会用、用的明白才叫战略,用不上就是纸上谈兵,以曾涤生的学识,要理解这些并不困难,杨猛这几句话,也确实唤起了曾涤生的战心。
“部堂,涤生惭愧!真的有些无颜面对部堂了,岳州之时,部堂就一直在提醒涤生,但涤生却没把部堂的话当做一回事儿,致使九江大败,丧了塔齐布。
前次在九江,临行之时,部堂也告诫过涤生,此次用兵的战法,可惜涤生依旧置若罔闻,辜负了部堂的拳拳热切之心。
涤生之败,非是败在了湘勇和部将的身上,实是败在了涤生自己身上。
此前,涤生心浮气躁、过于功利了!”
这就是正理八经的读书人的优点,谦虚、自省、敬贤,做读书人,曾涤生无疑是楷模,这也是杨猛要利用的一点。
听曾涤生话里的意思,这次还真是有些服气了,有些事儿,直说,怕是曾涤生的反应会过激,虽说现在的时机不错,但杨猛还是决定再抻抻曾涤生,看看他有没有该有的那点觉悟。
“对喽!就是这心浮气躁四个字,让你频频失利,此次江西战事,石达开那厮的火枪队多不多?”
石达开军中有多少还褐贝丝,杨猛还真不清楚,做这事儿的都是杨秀清和石达开的直属,杨猛只知道杨秀清之前给石达开运了一批褐贝丝,但究竟有多少,杨猛就不清楚了。
影子虽说好用,但在西征大军之中的数量并不多,加上石达开最近频繁的扩军,许多军中的具体情报影子那边并没有,报道杨猛这边的,只是石达开所部的动向而已。
说起这洋枪,曾涤生心里也泛起了怒意,罗泽南就是亡在洋枪之下,那铅子虽说已经变形,但军中之人还是能分辨出,那是炮子还是枪子的,折了罗泽南,对曾涤生的打击不小。
湘勇中的好大一批干将,都是罗泽南的学生,罗泽南在,就能把他的这些学生拧成一股绳,没了罗泽南,这些人虽说依旧敬他曾涤生,但感情上却疏远的多了。
“有!但并不多!对此事,涤生也是悔恨交加,若是多装些火枪,恐怕罗罗山就不会阵殒,周凤山的陆师也不会一触即溃,涤生守武昌的时候,也不会捉襟见肘了。”
洋枪究竟有多大威力,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守南昌的时候,曾涤生有一支直属的洋枪队,杨猛所赠的千条洋枪,都在曾涤生的中军之中。
石达开不是没有拿下曾涤生的意思,只是这洋枪守城,格外的犀利,石达开稍一踯躅,杜降虎的援兵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加上江南大营突兀的动作,这才有了曾涤生安然脱困的局面。
逃出生天的曾涤生,虽说极为悲观,但路上也想了不少的东西,这洋枪的数量太少,就是他心中的一大恨事。
炮震肉飞、血瀑石壁,就是曾涤生对火器战的体悟,这东西当真是犀利无比,用过之后,很难摒弃这样的犀利的火器。
若是江西战场,打的顺利一些,曾涤生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江西打的太不顺利了,自己差点就交待在了南昌,湘勇的人数本就少于太平军,再抵制火器,难免再败呐!
“嗯!江西一败,多少也有这个原因的,这不老子这边正在筹划固江防的事情,水师团练的人马没多大用处,这次你在江西折损不少,杜降虎和那三千人马,就当是老子这边给你压惊的礼物了。
不过咱们俩丑话要说在前面,给人、给炮、给枪这事儿,只此一次,以后你曾夫子,就别指望老子的援助了,河道工程这边很缺钱,我都把主意打到贪官身上了,窘迫之境可想而知,给你这些人,我也是咬牙跺脚给的,便宜你曾夫子了。”
杨猛虽说废话连篇,但里面也藏着不少的机锋,这抄家充劳役之事,杨猛要试探一下曾涤生的反应,因此事两人对立就不好了。
“涤生谢过部堂的栽培之恩,大恩大德难以为报!”
曾涤生做过穆彰阿的门生,有些事儿也能心领神会,现在这局面,由不得他做选择了,石达开奸狡难斗,有了杨部堂这三千人马,或许就是湘勇的转机。(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大势难当(下)
“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之间是有交情的,这样的礼数没必要,平辈论交即可。
老子要问的是,你曾夫子对河道工程,从贪官身上敛财是怎么看的,最近朝廷来的折子,直说了斟酌二字,我这边倒是有些糊涂了。”
曾涤生想行门生之礼,杨猛却不敢消受,自己的岁数和声名,做不得曾涤生的坐师,一旦做了,这事儿就是将来的笑柄,他和曾涤生二人的笑柄,天下人除了会指责他杨猛揽权之外,也少不得指责曾涤生腿软。
曾涤生与左骡子不同,左骡子那厮奸狡,需要钳制一下,而曾涤生的作用,近期在洋务,以后在国学,堂堂正正是曾涤生必须要具备的东西,对付曾涤生与对付左骡子,不能用同样的办法。
“部堂,此事有些欠妥当,只怕招致天下读书人的非议呐!”
借着情绪激动,曾涤生也说了实话,这就是他对杨猛河道工程的看法。
“若是依着这些章程做呢?”
对付曾涤生,杨猛准备的很妥当,徐子渭那边的条目已经有了,当然这是给朝廷看的,措辞肯定是堂堂正正的。
接过杨部堂递来的草本,曾涤生细细的看了几遍之后,也不由的赞叹,这位部堂大人了,虽说对河道弊案的处置,依旧有些失当,但这无疑能对肃贪起到极好的作用。
屈服、敬服、畏服亦或是佩服,无论怎么样,曾涤生算是服了杨猛。心服之后没了那些争权夺利的心思。曾涤生的平常心。也就回来了。
捏着简简单单的一份草本,曾涤生想了很多的事情,从岳州到武汉,从武汉到九江,面前这位杨部堂,一直都在提点他,而且是发自诚心的提点他。
而这位杨部堂,不仅带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好手。理政也是当仁不让的顶尖人物,现在再看那固河修渠兴商事的折子,就有些精彩绝伦的意味了。
杨猛,从杨三到杨老三,从杨老三到杨部堂,从杨部堂到他曾涤生口中的部堂,一路走来,竟没有一步是行差走错的,无论是带兵还是理政,这杨老三做他曾涤生的师父。犹有过之啊!
这是勾心斗角的关键时候,杨猛当然不会放松。双眼一眨不眨的看了曾涤生近一个时辰,这位静坐许久之后,竟做出了让杨猛诧异的事情。
三拜九叩的尊师大礼,桌上未动的茶盏,就被曾涤生捧到了杨猛的面前。
“曾夫子,这个有些过头了吧?你这眉毛胡子一大把,玩这个是不是有些坑人呢?”
抬起双手搓了搓有了木然的脸颊,杨猛也被曾涤生突然来的这么一下,打乱原本的节奏,这事儿弄得真是过头了。
“杨师,当得此礼!”
曾涤生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肃然,有些事儿不体味不知道,杨猛之前所做的事情,无论是在岳州还是在武汉亦或是在九江,都超出坐师该做的了,不仅苦口婆心的点拨,还两次救了他的性命,现在想来,这位杨部堂,根本没有打压他曾涤生的意思。
岳州议事之后,他心里对杨猛有了芥蒂,一直在刻意疏远,许多事儿,杨猛怎么说,他就是不照着做,现在想来,左季高在田家镇大捷之前的书信,怕是多半出自当时的杨军门之手。
曾涤生与左季高久有书信来往,那段时间左季高的书信,用语虽说如旧,但书信里说的许多东西,与现在杨部堂的话一对比,很容易就知道出处的。
“甭来这个,你曾夫子这么做了,天下人是骂你呢?还是骂老子?老子多大岁数,你曾夫子多大岁数,有些事儿平辈好说话,你突地来上这么一下子,可是要折老子的寿元?”
杨猛现在真是有些头皮发麻了,曾涤生这人倔强,万一当着外人的面,来上这么一下子,他杨三爷还真有些消受不起。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杨师之前做了太多,涤生顽劣却是充耳不闻,害的湘勇上下挫师折将,现如今涤生在江西大败,差点身死,还是杨师所救,涤生愧对杨师之前的栽培。”
人多半还是感性的,曾涤生越联想越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上不得台面,而杨部堂却越发的难以企及,虽说差了岁数,但在官场,这也算不得丢脸的事儿,做的好了,却是一时之美谈。
“行了!你曾夫子是个犟种,老子不与你置气,背地里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当着外人平辈论交,敢他妈胡咧咧,老子弄死你!”
“学生谨遵师命。”
曾涤生蹬鼻子上脸,杨猛节节败退,这事儿闹得,完全把杨猛的节奏给打乱了。
“甭说这些没用的了,咱们在岳州议的理学社之事,你怎么说?”
说千道万,理学社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吸纳读书人,投身与洋务之中,用洋务改变大部分人的看法,这也是大势的一部分,做好了这个理学社,才是杨猛篡清的根本。
“杨师为何钟情于洋务呢?可否给学生解释一番?”
曾涤生一口一个杨师,一口一个学生,可把杨猛腻歪坏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好事儿,坏大局啊!
“甭叫杨师,听着别扭,叫部堂就好,你还自称涤生吧!你这一声声的学生,太吓人!
至于这洋务,你想听吗?对老子来说,洋务才是真正的大势难当!”
有些事儿可不能养成习惯,若是在外人面前,曾涤生来个学生的自称,岂不是臊人?
“大势难当?涤生不明白!儒学之中的自给自足、各安其事,涤生觉得更为贴切一些。”
给曾涤生这样满腹经纶、满腹疑问的人做师父,杨猛很不情愿。但涉及到了自己谋划的大事。这教师爷。还不得不做。
“自给自足,倒是不错,若这世界上只有咱们一国,就更不错了,可惜的是,如今的大清,却是被饿狼盯上的一块肥肉。
印度,也不知你关注过没有。这印度就是大清的前车之鉴呐!
庚子一役,两千万赔款,割地数处,开五大商埠,这一战,就是因为自给自足这四个字,之前洋人到大清做买卖,除了送钱就不会干别的了。
为了改变这个局面,英夷用了烟土,现在这恶果也来了。那就是朝廷的银荒,庚子之败。朝廷的八旗、绿营废弛,是主要原因,但英夷的船坚炮利,也是朝廷战败的原因之一。
造船造炮,这是林公当年的想法,睁眼看世界,这林公可谓是第一人,只可惜他看的不是很全面。
西洋的蒸汽机,才是主导洋人变成列强的利器,蒸汽机这东西,在地上是火车的动力,在海上是轮船的动力。
老子送你的快船,就是所谓的轮船,你想一想,有了这些东西,洋人往大清派兵,会有多难?”
说服曾涤生,不能用利益吸引,洋务除了利益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御外晦了,这也是杨猛唯一的突破点。
“部堂所说的,涤生大抵清楚,也确有其事,但是御敌于国门之外,只要枪炮舰船就好,大办洋务,是不是有些靡费了?”
这些事儿,曾涤生明白,但涉及到了军务,这洋枪洋炮洋船就足够了,再多有什么用呢?
“枪炮舰船这东西,一时一变,若咱们真的与列强对上了,就跟褐贝丝和我的击发枪一样,洋人给咱们次货,或是制造次货的机器,咱们怕是造不出好货吧?
当兵的手里的家伙事儿不如洋人,洋人就要打进国门,有了轮船火车,别说一两万了,就是十万二十万的人,洋人也就是费些气力而已,有了港岛,多少人多少粮食存不下?
想要御晦,可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洋枪洋炮洋船,咱们可以称之为军工业,这军工业,涉及的东西很多,从物理到化学,从化学到数学,许许多多的东西,咱们想要自造犀利的枪炮舰船,就有兴办洋务的必要。
举一反三这话,你清楚吧?咱们办洋务,就是要依葫芦画瓢,之后才能让洋务跟儒学结合,弄出咱们自己的东西来,你来说,这洋务该不该大办呢?”
失了印度,英吉利或许没有从陆路大量派军的条件了,但重新打下印度呢?或是英俄法联手,自陆路入侵呢?
有些时候,困难挡不住军队的,只要有利益,列强就会绞尽脑汁的去得到,当然大清最大的威胁,还是在海上,沿海的防卫,终究太过薄弱了。
这些话,虽说有些是虚言,但未必不能成真的。杨猛的说法,对曾涤生来说最是合适不过,外面的威胁,从长毛贼手里的洋枪就能看的出来,挑拨离间从中渔利,两千年前的战国,老祖宗就玩过,从这些洋枪之中,不难看到英夷的机心。
最让曾涤生感兴趣的,还是洋务与儒学结合的事情,若是能如此办理,却是最好不过了。
“部堂,这儒学如何与洋务结合呢?”
“这个需要老子给你解释吗?儒学的典籍,怕不是只有论语一本吧?儒家还讲究六艺呢!这些东西你肚子里多的是,自己想想该怎么结合。
如今这大时代就是这样,两百年前大小弗朗机,不敢窥视我华夏国土,两百年后,他们敢伸手了。
咱们所处的年代,就是个变乱的年代,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呐!汉朝的董仲舒、明朝的朱熹,大清未必不能有个变革儒学的曾国藩!
老子读书不多,能说的差不多也就这些而已,具体如何考校,你自己看书!”
论战,怕是三个杨猛也不是曾涤生的对手,让他自己去想,让他自己去琢磨,有了将洋务和儒学结合的心思,他就不去想如何抵制了,最终能出成果,这一点杨猛是可以肯定的,以曾涤生的学识,加上明湖前面做的事情,不出结果,对不起人呐!
新任的师父,不能答疑解惑,曾涤生也不在意,杨猛之前给他的书籍,他虽说没有过多的涉猎,但也看了不少,结合这年头一出,思路也就通达了,别说有些东西,还真能结合一下。
“部堂,这讲述洋务的书籍,只有那几本吗?”
“很多,几百本吧!翻译出来的西洋书籍更多,几千上万本是有的,那些只是最浅显的东西,这样吧!过段时间老子给你安排几个熟识洋务的。
你和左季高筹备一些理学社的人手,书籍很多,你们的人手多多益善。”
将明湖和西山的一些成果,交给曾涤生,也是杨猛的初衷,毕竟单靠西山与明湖,一年培养的人才终是有限的,若是让天下的读书人都参与其中,出几个天才,简简单单。
只要曾涤生把理学社的架子搭好,杨猛依着河道工程出个招贤令,三五年之后,洋务才是真正的大势难当!(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断江流(上)
理学社筹划年余,时至今日总算是有了眉目,只可惜罗泽南死于吉安,若不然罗泽南在湖南还能帮着理学社笼络一批人才的。
对于理学社,杨猛倒是没多大的要求,出不出成绩也是两可,最重要的是他能在大清的地界内,以曾涤生的名义推行洋务,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是百千万,只要人们能接受洋务,许多事情就办成了一半。
曾涤生这次是真服还是假服,对杨猛来说也不重要,有些东西,一旦涉入其中,就难免要被人贴上标签的,官场之中尤为如此。
如今帮着他办河道工程的骆秉章、胡林翼,就是朝臣眼中的杨老三一党,他若是倒了霉,必将连累骆秉章与胡林翼。
同样左骡子的楚勇,如今加入了杜降虎的湘勇,也经不得细究,一旦自己派兵的事情传了出去,左骡子、曾涤生也是铁杆的杨党,而且这些事情,说不得早已被人知晓了,只不过如今剿匪为重,许多人不好出来诟病而已。
湖广总督官文,倒是不在此列,他一是有旗人的身份罩着,这第二嘛!就是他不擅政务,推脱政务,对官文来说,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坏事儿。
至于这杨党一说,也是事出有因,河道弊案虽说牵扯的只是两湖的官员,但杨猛无疑是在天下官员的面前表了态,老子随时都会对贪官下手。
仁孝之道也罢,抄家灭门也好,这些在官场之中并不罕见。但许多事情总要讲究一个立场的。杨猛为了河道工程大肆对官员下手。也就成了大清官场多数人的死敌。
这年月,当官不为财的不多,九成九的官员,大都是不干不净的玩意儿,那些个纳捐的更是如此,几千两弄个州县官员,不回本,岂不是傻子?
他杨老三能为了河道工程。对付两湖的官员,他日未必不会为了银子,对其他的官员下手,抄家灭门呐!哪个官员不害怕,如今在朝在野的官员,怕是许多人都把目光聚在了河道工程上面,剿匪为重,那只是朝廷的事儿。
杨老三这边,才是真正危及到官员身家性命的大事儿、要事儿!许多人怕是巴不得杨猛的河道工程黄了,好趁机弄他个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这些杨猛不是不清楚。朝廷和官场,对杨猛来说。朝廷那边还是更为重要的,至于官场的那些人,不惹自己便罢,惹了自己,管他们是善是恶,总逃不过灭门之厄的。
只要四色棍保定了自己,其他人在杨猛眼里,多半都是死人,老老实实的趴着,短期之内相安无事,跳出来找事儿,暗杀、栽赃的手段,杨猛有的是,无非都不是什么干净人,这些人杨猛杀起来,也是最没心理负担的。
说千道万,如今最重要的事儿,还是河道工程,只要做出了一点点的成绩,那他这第一步也就稳固的踏了出去,但出成绩这事儿,杨猛也不是十拿九稳。
**可以挡得住,但这天灾却是不由人的,谁知道长江上游会不会出事儿呢?
疏通长江航道,不是最难的,反而是最简单的,主航道就摆在那里,只要断流成功,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就是看天时了,只要长江流域冬季无水,此事必成!
成功与否,杨猛不敢打包票,但短时间的断流,他是可以保证的,断江流,对疏通河道来说,只是最基础的一件事,但对做文章来说,这却是文眼,值得大书特书的东西。
荆州至九江,潜力航道断流,这绝对是前无古人的事情,这也是近期杨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个对河道工程虽说只是基础,但对朝廷来说,却是他杨猛体现能力,彰显本事的时候。
只要断江流,这篇文章做好了,四色棍那边对固河修渠兴商事,就会有十足的信心,借着断江流这篇文章,杨猛也能给天下官员,设个圈套,只要是这个时候出来诟病他杨猛的,有一个算一个,杨猛都会让他们连同他们的家人,好好为两湖的百姓,出上一把死力。
趁着曾涤生还在九江,杨猛也要给曾涤生看看自己的器量,曾涤生不会因为带兵打仗真正的佩服自己,但利国利民利天下的河道工程,却可以让他真正的敬服,耍心机,小处不能放过,同样这大处也不能放过。
江西那边,走了石达开之后,杜降虎和曾涤生的那些手下,足以对付太平军了,让曾涤生在九江滞留一段时间,对湘勇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芷晴,发个帖子,让骆秉章、胡林翼到九江来一趟!
知会沿江各处,近期再检查一遍,支流工程的质量,十天之后,大江断流!”
日夜不停的驳船,让杨猛可以随时的召唤骆秉章和胡林翼,这次正好让两人沿途瞧瞧,长江支流的工程进度,这两人的信心,对河道工程来说也很重要。
听了杨猛的吩咐,魏芷晴的心也提了起来,断长江呐!亘古未有之事,一旦出了差错,两湖就是泽国啊!
“爷,此事还需要谨慎一些,十天是不是仓促了?一月为好!”
“不用!事情已经做完了,效果如何,让大江来验证吧!
虽说有些风险,但如今的长江,正处于枯水期,支流那边的堤防即使崩溃,也很容易堵住。
这段时间,对咱们来说极为关键,枯水期,说不定一两个月之内就会过去,趁如今水量较少,检验一下支流工程,再加固一下有些不堪重负的地方,即使之后上游来水,咱们也能应付一二。”
冬春之际也不是没有洪水的,河道工程最稳妥的时间,其实也就四个月左右。就是入冬与开春这段时间。开春之后。冰雪消融,长江的水量是必然要增加的。
支流终不是干流,一旦上游的冰雪融水过多,下游的这些支流河道,还真不一定能承受,那么大的水量。
杨猛心里还在忧心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入冬以后,荆州到九江一带的温度。到了冰点,水泥难以凝固,这个虽说也有一些解决的办法,但最怕的还是大面积的降温,一旦水泥凝固不了,或是出现了冻结,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杨猛敢于在半年的时间之内做这个,水泥是个很大的捷径,一旦这东西用不上,那时候。才真叫傻眼呢!
做工程比打仗还让人忧心,虽说杨猛不去工地。但许多事情可都摆在了他的心头。
骆秉章和胡林翼,到了九江,一听十天之后断流,自然也是错愕异常,这事儿做的急切了。
对于坐镇九江的杨部堂,这段时间,两人也摸稳了他的脉,简单!说一不二!
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很难有回环的余地,河道工程,算是一件惠民的工程,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河道工程上下,已经被杀了数千人。
大批的人员聚集,难免有些作奸犯科的,从贪墨到抢掠,对于这些人,这位杨部堂,也就简单的几样处理办法,充劳役、杀头、灭门,数数好像就这三样了。
一个好好的工程被弄得血糊糊,果然是带兵的大帅呐!
知道断流之事,已成定局,两人也没有多说话,这两人虽为两湖的巡抚,但河道工程之中,两人做的事情,也就跟军需官差不了多少。
“部堂,断流之事,可是要大做文章?”
杨部堂找两人过来,自然不是喝茶叙旧的,骆秉章略一思考,就差不多知道这位部堂大人的心思了。
“正是!文章做得越大越好!不仅是折子,民间的文章也要做好!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文章吗?”
都是在官场厮混的,做文章,无非歌功颂德这四个字,但杨部堂既然提了出来,想必是有妙招的,这位在施政上的方略,骆秉章和胡林翼,还真是有些佩服,河道工程数百万民夫,加上老弱妇孺过千万,两个月的时间,支流工程,没有任何的停顿,这就是本事。
“还请部堂明示!”
“曾涤生也在,让他一起来听听?”
“最好不过了!”
曾涤生曾侍郎,这时候到九江,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这位的文章,可是一等一的精妙,不佩服是不成的。
曾涤生上堂,让三人寒暄了一下,杨猛清了清嗓子,也就开始布置了。
“对朝廷,主要说大江断流之事,皇帝御下有方,自然是少不了的。
对民间,只有一条,疏通了航道,可以驯服洪水,河道工程,可保荆州至九江一带,三十年不遭大洪水的侵袭。”
三人都以为杨部堂会长篇大论,但谁也没想到,杨猛两句话就完事儿了。
“部堂高明,对朝廷歌功颂德,可以得到朝廷的支持,对民间宣扬实效,可以让百姓众志成城,大道至简不过如此!”
曾涤生这话,更让骆秉章与胡林翼诧异,这位拍杨部堂的马屁,倒是稀奇事儿,不过话说的不错,这事儿这么做,却是最好的法子了。
“两湖的一应官员,这次有差事了,我已知会了官文,凡是能据折上奏的官员,一律到断流的现场观礼,至于下层官员,各司其职!
百姓那边,就让水师团练代劳吧!毕竟他们也是百姓出身,与百姓说话也方便。
断流之后,放水、开挖河道、筑造堤防要同时进行,四个月到六个月的时间,贯通主航道,这段时间两湖的一应事务,以河道工程为主。
曾涤生的湘勇,在江西要往鄱阳湖附近靠拢,之前江西的大战,湘勇损伤不少,也正好借机休整一下。
同样左季高的楚勇,也要向九江一带靠拢,这段时间,长江主航道,断不容长毛贼的侵袭!”
官员有官员的道道,百姓有百姓的道道,河道工程的政绩,杨猛不会让给朝廷,朝廷能听到的只是官员们的声响,至于百姓,这河道工程,是云南的杨三爷一力承办的。
曾涤生的想法,差不多就是骆秉章与胡林翼的想法,这里面的道道很简单,但是不亲自到民间,也是很难体察到的,骆秉章、胡林翼之流,虽说有个便服出巡,但杨猛想让他们听到什么,他们才能听到什么。
想要听到老百姓的心声,这两人怕是没那机会的。对于太平军,杨猛也很是提防,石达开虽说走了,但难保他不再回来,河道工程,就是杨猛的弱点,过千万人呐!一旦打仗,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断江流(下)
这次会晤,杨猛说的东西不多,只有做戏而已,让骆秉章和胡林翼到九江,主要是告诉两人,自己对折子的重视,至于官员们要说什么,全凭他们自己的体悟,说错了话,那就别做人了。
这段时间骆秉章与胡林翼,完全成了杨猛的手下,除了协调支流的工程之外,两人还要将各自辖区的水渠路线,依着西山的设计图,重新校正一遍。
西山初步的设计,有些潦草,许多地方画条线可过不去,绕远、穿山这些都会增加工程的成本和难度,而杨猛对于水渠工程的要求,就是简单再简单,宁可绕远也不穿山搭桥,毕竟这些东西,差不多都是临时的水利设施,最多二三十年的使用周期,为了水渠,花上一两年的功夫穿山,得不偿失!
两人与杨猛的手下比照图纸的时候,就是曾涤生见证杨猛器量的时候,现在福泽两湖,之后福泽江南,这固河修渠的大工程,对曾涤生来说,也有不小的吸引力。
主导,他怕是没那个本事,但协助,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见了杨师的大手笔,曾涤生的真是服了,治国平天下不外如是,一旦河道工程竣工,杨部堂可就是真正的声震华夏了。
骆胡二人还在带着属官交接图纸,曾涤生却找到了杨猛。
“部堂,涤生不擅军务,可否在河道工程之中出些气力呢?”
“嗯!想法不错,但如今早了一些,两湖你是赶不上了。但还有一个两江。这段时间。就是积攒军功的时候,等你坐上了两江之位,老子少不得要拿烦你的。
你看这河道工程,半年的时间要想成事,知道老子的依靠是什么吗?”
让曾涤生倡洋务,杨猛无时无刻不在慢慢的侵蚀他,有些东西,只有亲眼见证了。才会去支持,曾涤生所学,与洋务不搭界,现在唯一搭界的就是军械了。
但军械所涉及的领域毕竟有限,真正的洋务是不限于此的,曾涤生想要在河道工程之中建功立业,这是大好事儿,杨猛顺手就把河道工程,也归入了洋务之流。
“难道是洋务?”
听了部堂的话,曾涤生略一思索。也就得出了答案。
“正是!此次河道工程,要想快速而牢固。洋灰是必不可少的,湖北有不少制造洋灰的材料,老子就在湖北建了几个洋灰厂。
别小看了洋灰,这东西不仅能修河道,而且还能修炮台,这洋务涉及的东西太多,有些还是需要你慢慢体悟的。”
曾涤生的问题不少,但杨猛却没时间给他一一解答,如今这河道工程才是大事儿,天下等着看他杨猛笑话的人多了,这次要趁着断流的机会,正正反反给他们几个大耳光。
现在杨猛的敌人,可以算是遍天下的,军机、朝臣、地方臣工,恨不得扒他皮拆他骨的人,绝对少不了,借着这次长江断流,杨猛要立下无敌之势,对于那些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蹦跶的人,也要往死里折磨,不用等到河道工程竣工,杨猛就要让天下的臣工,想到自己的名字,双腿打颤。
“涤生告退!”
见部堂没什么兴趣,曾涤生也不好继续纠缠,说实话,杨猛给的那些书籍,多半他是看不懂的,洋灰他也在书里见过,但洋灰能用于治水,他却是不知道的。
看来许多东西,都要好好的体悟一番了,这洋务里的学问,看来值得他曾涤生用些功夫了。
骆秉章、胡林翼走后,曾涤生也乘船回江西了,大江断流,不是截流而是分流,难度不算太大,筑两条堤坝,就算是完事儿了。
几十万人聚集在荆州,面对两米多深的长江,想要临时筑坝断流,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最多十天的功夫,河道的里残留的江水,也会被引入一个个人工湖之中,那个时候,就该是论战的时候了。
骆秉章、胡林翼回了属地,第一步就是蓄势,用折子蓄势,找几个可靠的官员,上几道歌功颂德的折子,对两人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这几份折子就是前奏,上了杨部堂的这条船,想要下来,除非河道工程竣工,不然中途下船,只有溺亡这一个结果。
这段时间朝廷上下,也不是歌舞升平的,林吉李的北伐军,粮食渐渐的不足了,为了求生,三人一次次的冲击胜保的南方大营。
但三人的时运不好,黄河改道,大水一路到天津周边,到处都是一片泥泞,虽说三人手下的兵员,历经磨难,越来越精锐了,但泥泞之中,攻守双方的优劣是截然不同的,胜保的南方大营,以逸待劳,而林吉李的人马在泥泞之中,很难有速度,没了速度,就难以逃脱,一旦出了静海,再次被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吉李三人的攻势虽说凶猛,但佯攻依旧是主要的战法,想要破围,起码要等到地面封冻之后,但粮食却是个大问题,困守静海年余,三人和手下的太平军,几乎都到了极限。
而江宁、镇江,的江南江北两大营,局势也相当的不妙,石达开回兵天京之后,第一路派出的就是攻打苏浙的陈玉成部,陈玉成一动,向荣和托明阿都要跟着动,维持局势最好,但绝不能让长毛贼突入苏浙等地。
但两人的兵力终归有限,两大营的人马合在一起不过六万余,想要围堵三万人的陈玉成部,很难!
军机那边的告急文书不少,但所有官员的心思,却没落在战事之上,杨老三在两湖的大动作,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河道弊案,杨老三处理的太过离谱了,派遣大军到官员的原籍抄家抓人。闹出了一幕幕的惨剧。这对百姓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大清的广大官员来说,这却是切肤之痛。
虽说恨不得杨老三死在九江,但这位想必是不怕诅咒的,依旧在九江玩的风生水起,断长江干流的折子,已经陆续的到了朝廷,到了朝廷的折子,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截断长江千里航道。这是亘古未有之事,对此多半官员,都是不看好杨老三的,许多人参劾的折子已经写好了,只等着那边处置不力的时候,上折子了。
这次杨猛触及了太多官员的利益,许多小团体,也在朝野形成,他们现在只等着落井下石的机会了。
四色棍也有些不看好杨三哥,毕竟断流大江。是亘古未有之事,做不成是正常的。做成了就是奇迹,相对于奇迹,四色棍和一众军机,还是相信常理的。
四色棍这些日子,在上书房所议之事,大多是如何为杨三哥开脱罪责,参劾杨三哥的折子,军机已然压了几十份了,朝野之中的大势已现,那就是天下群臣,针对杨三哥。
这样的大势,对四色棍来说也是难以阻挡的,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杨三哥那边却是不让人省心,瞧最近两湖的折子,怕是要大张旗鼓的做事儿了。
一旦杨三哥败了,只怕天下群臣口中之话,就是杨老三奸佞,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如今这局面,就是个僵局,杨三哥一人独对天下群臣的僵局,身为皇帝的四色棍,和执掌天下事的军机,现在也只能做个看客,待到结局的时候,支持胜利的一方。
杨三哥那边停不得,而天下群臣的悠悠之口堵不上,这样一个天大的僵局,可比长毛贼棘手多了!
分流的日子定好了,杨猛依旧坐镇九江不动,分流的大任他交给了官文和骆秉章、胡林翼三人,对此,杨猛是有十足信心的,三天!最多三天,长江干流的水位就会急速的下降,一旦上游无水了,九江这边的堤坝,也要动工了。
筑坝分流,用的也是最快的法子,沉船塞江,一艘艘装满了土石的江船,组成了两道浮桥,另外四座浮桥,是为民夫们筑坝准备的,两天之内筑起临时的堤坝,一月之内加固完毕,就是杨猛的命令。
现在荆州附近的几十万壮丁,等的就是湖广总督官文的命令,只要命令一下,直接就凿船筑坝!
“吉时已到!凿船分流!”
官文手里的三角龙旗一挥,数百两湖的官员,也跟着他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数千老水手,得了命令之后,灌了几口老酒,纷纷的跳入冰冷的江水之中,分流开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近千条江船慢慢的沉入水中,几十万民夫在六道浮桥之上摆起了一字长蛇阵,一筐筐的土石,慢慢的塞住了长江主航道。
由于水流的原因,荆州下游的江水变得浑浊无比,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虽说土石连带着竹筐一起被投到江里,但沉船的空隙之间,水流极为湍急,许多竹筐投入江里之后,不大的时间,就浮了上来,这是被冲散了啊!
从清晨到深夜,浮桥上的民夫,足足忙活了一整天,终是筑起了两道两里多长,三丈宽一丈高的两条大水坝!
“成了!”
三人之中最紧张的莫过于骆秉章了,他可不想把自己一世英名丧在这长江之上,清晨初到江边的时候,他是一脸的愁容,现在如今得了手下的禀报,骆秉章觉得自己一下就年轻了十余岁。
“还的看支流那边的状况呢!”
年轻力壮的胡林翼,可没有骆秉章那么多的兴奋劲儿,截江之事,如今只是开始,一旦支流崩溃,这两道水坝,还得炸掉。
“预计支流的江水,几日能到九江啊?”
瞪了一眼不说吉利话的胡林翼,骆秉章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
“最多三日,三日之后,支流无事,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望着夜色之中,灯火通明的两条巨龙,胡林翼也握紧了双拳,如今这局势,由不得支流崩溃呐!
“爷,前方已经断流了!”
“嗯!支流的状况如何?”
夜已深沉,但九江府衙却还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沿支流的电报局,每一份电报,也是让杨猛提心吊胆的物件,一旦支流崩溃,那麻烦才刚刚开始。
“水位涨势不明显,据西山那边的分析,自荆州到洞庭湖,当无大患,只要岳州一带的运河不溃,那此事就做成了。”
“成了?才刚刚开始呢!”
断流成功,杨猛算是有十足的把握,这河道工程,终不是面子工程,真正让人忧心的却是引水、开掘河道和筑坝!
三天的时间,先是荆州的长江大坝,后是岳州附近的洞庭湖大坝,略带浑浊的鄱阳湖水,顺着湖口进入长江下游,杨猛的心才算真正的安稳了。
据沿途所报,水位最高的支流,也不过刚刚触及新筑的坝体,看来,这临时的支流,还是有很大的富余量的。
“哼哼!这事儿成了,老子倒要看看,有多少王八蛋不知死活!”(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睚眦必报
大江截流成功,杨猛足足等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一是让河道工程荆九段排水,并在一些地方简单的开挖一下,另一方面,杨猛却在朝廷,放出了一个烟雾弹,大江截流失败,支流全线崩溃。
想必这个时候,会有许多心浮气躁的蹦出来闹事儿,这批猴子,杨猛本就等着他们呢!固河修渠,需要的银子,是个天文数字,而大清的官员大多不干不净,正是最好的财源。
果然,杨猛的消息散出去之后,军机那边十几天的功夫,就多了百十份参劾杨老三的折子,但真正的明白人,还在观望之中,这些人就比较难对付了,但短期之内镇住他们,杨猛还是有些信心的。
半个月,河道工程,许多地段已经开始开挖河道了,人工的排水运河,大型的蒸汽水泵,运送淤泥的铁轨和卷扬机。
河道工程,不仅是一项水利工程,也是展现洋务之利的宣传工程,每一个工段,都有机器修造厂,趁着这个功夫,杨猛也在河道工程荆九段,开设了许多工厂。
短期之内,铁路是派不上用场的,驳船将是未来十年之内的主要运力,想要大规模的铺设铁路,怕是十年之内,也很难做到普及,毕竟,这火车、铁轨,可比驳船的技术含量高的多。
支流引水之后,官文、骆秉章、胡林翼,也是联袂到了九江,他们这次来九江,主要是巡视支流的情况。走了一遍之后。支流的情势大好。骆秉章、胡林翼的底气也就足了不少。
“恭喜部堂!贺喜部堂!大江分流成功,河道工程成功之日指日可待啊!”
刚刚进门,官文就开始恭喜贺喜了,他算是见证了杨老三的好狗运,这大江也能驯服,怕是这几年,杨部堂之锋,天下无人可撄呐!
“何喜之有?老子可听说近期有不少人参劾老子。你们三人看看,这两湖的地界,有没有他们的家人、故友、门生什么的,若是有,找个由头一律抄家灭门!
这断江流的折子上去之后,老子也不会和这些本主善罢甘休,不惹老子便罢!惹了老子,总要让他们灭门的!不然老子的诨号,可就白叫了!”
官文恭贺之后,却发现这位风头正盛的杨部堂脸色不好。一听他接下来的话头,官文的脸立马变得煞白了。
杨老三这王八蛋。这是要让他官文得罪天下的官员呐!找个由头抄家灭门,如今能抄家灭门的由头,怕只有勾结长毛贼了,这么做落人口实啊!
官文虽是武夫,可脑子不笨,这事儿是断然不能做的。
“部堂息怒,此事不可做!”
骆秉章一听这话,也是急了,河道工程本就得罪了不少人,杨猛要是再来打击报复这么一手,怕是得罪的人更多。
“好!你们不做!那老子来做!你们把断江流这篇文章做好就是了,都给老子滚蛋!”
杨老三一怒,官文三人也是无可奈何,只有灰头土脸的离开九江了。
可这三人到了各自的官署之后,才知道这杨老三的行事速度有多快,十几位涉及到参劾杨老三的官员,真是被抄家灭门了。
事情是水师团练做的,而证据也是铁证,沟通长毛贼,与匪首有书信来往,抄家的结果,也是金银珠宝一堆,这些事儿多半不是真的,但两湖算是半个战区,杨老三还有个钦差协办江南军政头衔,这事儿他还真是做的。
事情已经做了,这三位也只能,依着葫芦画瓢,在官署之内,再次审了一遍死人,做成铁案之后,自然要据折上奏的。
这事儿也只能这么办了,不然怎么办?与杨老三死磕?这江南的地界,谁有那个本事呢?
官文三人,没曾想到,杨老三如此的睚眦必报,之前看杨老三,这人还是很大气的,看来这位钦差杨部堂只是对自己人大气,对外人,可就不是什么好人了。
断江流的折子,是两湖官员一同的政绩,自然要好好经营的,官文等人的折子到了京师,许多人也知道中了杨老三的圈套。
如今大江截流,又不是热点了,热点是官文三人,处置的那十几个两湖官员,在官场打混的都是人精,这十几个官员,是为什么被抄家灭门的,许多人都清楚。
这次抄家,虽说只是抄的他们在两湖的家业,但许多东西,都是解释不通的,别的不说,单说那个血政吧!一个狗屁学政,能有多大的油水,上任不过半年,贪墨三万余两,这事儿是扯犊子的吧?
想要解释这事儿,也容易,就是杨老三在打击报复!
截江成功,四色棍自然是大喜过望,可他没想到是,杨三哥后续的折子,杨三哥只字不提截江的事情,只是一气儿发了上百份折子到了京师。
这上百份折子,全是参劾的折子,哪个在之前参劾了杨三哥,杨三哥就参劾哪一个,这参劾的条目也是令人发指,针对一百多人的参劾折子,本来一份就够了,可杨三哥弄了一百多份内容一模一样,只有参劾之人不同的折子。
参劾的内容,只有两条,也简单的令人发指,一是诟病地方大员,二是贪赃枉法。
诟病地方大员,自然指的是杨三哥了,这贪赃枉法一节,却是让人哭笑不得。
杨三哥的折子里,除了贪赃枉法四个字之外,具体的罪状一点没有,但处理的手段却有一个,核对家资、家产,核算俸禄,只要是挣不来的,说不明白的财物,都算是贪赃所得。
杨三哥的要求也简单,一旦涉及贪赃,就是抄家充劳役。抄家所得支付河道工程的款项。至于人犯。一律到河道工程上充劳役。
这折子打击面太大,虽说没有什么大员,但百余人能据折奏事的官员,对朝廷来说也是一股大势力了。
若是按着杨三哥清算家资的说法,这些人恐怕都得被抄家充劳役。
至于为什么要把折子分成百份,军机和四色棍也清楚杨猛的目的,这百余人在一个折子里,有法不责众一说。一人一份折子,你朝廷怎么处理吧?
只怕杨三哥要是紧咬住不妨的话,以后军机天天都得处理百份折子,人的脾性,有时候一眼可辨,杨三哥这人什么都好,只是这心胸窄了一些,有仇必报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脾性。
杨猛大举参劾官员的事情,一时间也掀起不小的浪潮,杨老三颇有一副御使的鬼样子。风闻言事呐!但比对家资,怕是很多人都说不明白这事儿。上折子的那些人,怕是多半要被抄家的。
果然,这样的折子,只是一个开始,从普通驿站到四百里、五百里、六百里、八百里加急,杨猛同样的折子天天上,怕是朝廷不允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河道工程部议的赏赐还没下来,军机那边已经被成堆的折子,闹得心惊胆战了,这杨老三歹毒啊!
朝廷不允了他,怕是江南所有的驿马都会被他的折子占用的,一旦前线有了急报,驿道不通的话,那就耽误大事儿了。
看着一份份一模一样的折子,彭蕴章等人比对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是怒火万丈啊!杨老三这个王八蛋的折子,竟是印的!
只是这木版是高手所刻,不细看的话,还真是难辨真伪,将十几份一样的折子一比对,墨迹都是一般无二,不是印的是怎么来的?
按说杨老三这么做有些欺君,但这事儿还真不好细究,那边百余官员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呢!计较杨老三的折子,怕是这百余官员,一个也逃不过抄家灭门的结局。
“彭师傅,此事如何处理,你要拿个章程出来!”
望着彭蕴章差人抬过来的一堆折子,四色棍也很是无奈,真要按着杨三哥的意思比对家资,那事情就大了,不处理,杨三哥怕是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怎么做,他是没招了,只能将这事儿推给军机喽!
“陛下,这是杨部堂那边请求调派人手的折子,先期选的三十人,都是之前参劾过杨部堂的。”
杨猛现在在众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得势的真小人,除了弹劾之外,他也开始向朝廷要人了,要的这些人,可都是曾经弹劾过他的,杨猛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敢弹劾老子,老子报复死你们!
混官场的,最不怕的就是正人君子,第二个不怕的就是伪君子,但官场上的真小人,却是人人都不想去触碰的存在。
杨猛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小人,而且摆明了态度要报复,这三十人若是调去了两湖,怕是难逃抄家灭门的下场。
“彭师傅,这事儿当如何处置呢?”
看了名单,四色棍也有些挠头了,显然朝廷的推脱,惹得杨三哥不满了,他要亲自动手,杨三哥如今是江南的顶梁柱,换别人上去,怕是做不成杨三哥的营生。
由得他胡闹,也不是个法子,虽说抄家是个发财的路子,但你总不能把所有的朝臣都抄家一遍呐!
“陛下,让他们自行调解可好?”
弹劾杨老三之事,如今已经成了闹剧,朝臣们弹劾杨老三的东西,查无实据,但杨老三弹劾朝臣贪赃枉法,要比对家资,却是朝臣们好大的一个漏洞,若按杨老三折子里的意思,许多人都逃不掉的。
杨老三的手段看似胡闹,但却给了朝廷解决此事的办法,若是杨老三正正经经的来,这事儿才是真正的没有余地了,将此事做成一个闹剧,怕是杨老三这厮要敲诈人呐!
“自行调解?杨三哥那边……”
朝廷的事情,让臣工们自行调解,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呐!但这却是最好的法子,虽说心里有些腻歪,但四色棍还是觉得此事可行。
“陛下,杨部堂那边不依不饶,而且是印的折子,只怕一开始杨部堂也没打算深究,这事儿说不得只是杨部堂为河道工程筹钱的法子而已。”
彭蕴章这话一说,四色棍当即就笑了,关心则乱,原来杨三哥的目的还是敛财呐!
“嗯!这事儿就不要发谕令了,至于这些参劾的折子,朕不知道!”
一点就透,细看此事,杨三哥如此咄咄逼人,却原来是为了银子,怨只怨那些人倒霉,让他们自己去满足杨三哥的胃口吧!
散了上书房议事,彭蕴章也做了一把好人,将消息漏出去之后,身在九江的杨猛,几天的功夫,就接到了几十份求饶的书信。
“照着他们家资的八成标价,给了银子,此事算是过去了,没有银子的,没有书信的,都给老子调来两湖,老子要拿着他们点天灯!”
参劾闹剧,也算是来得快去得快,朝臣们出了好大的一滩血,杨猛得了几百万两的银子,同时也在朝野之中,立下了一个睚眦必报的恶名。
河道工程在快速的进行之中,天京那边却出了了不得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营双破
太平军之前的攻势,基本都集中在西征之上,北伐?基本就是个笑话,劳而无功而已!西征的主要对象就是湘鄂皖赣,自打杨猛坐镇武汉三镇以来,太平军在两湖节节败退,不得已将主要的经略目标,放在了皖赣二省身上。
自左骡子入安徽、曾涤生入江西以来,这两省的太平军虽说尚能支撑,但颓局已现,为救曾涤生,向荣的异动,也让杨秀清将目光转向了苏浙二省。
江南江北两大营,战术意义不大,摆在天京城外的这两大营,虽说看上去像个笑话,但两大营的战略意义还是极为重要的。
杨猛虽说看不上江南大营的向荣与江北大营的托明阿,但这两大营,对于阻止太平军东进、南下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天京、镇江、瓜洲,虽说是太平军的地盘,但富庶的苏常二州,就被这两大营死死的挡在了身后,而且为了防备官军夺城,太平军的大半精锐,都是聚集在这三城防守的。
江南江北两大营,对太平军的牵制作用还是极大的。
江西、安徽的局势不好,近在咫尺的向荣江南大营,又要佯攻南京,这江南江北两大营,就成了杨秀清的心腹之患。
杨秀清调派安徽、江西的太平军回防,向荣和托明阿也就的被动的防堵,一来一去本是佯攻的计划,就变成了真打。
两大营的官军,虽说这两年经受了不少的磨练,但以做买卖为主的官军。战力有多少。也是一眼可辨的。
两大营不动。对太平军来说也是比较难啃的骨头,连营数十座的江南江北两大营,虽说攻势不成,但防守,还是差强人意的。
背靠苏浙二省,两大营的军资粮饷充足,若是死守的话,太平军不拿出两败俱伤的悍气。还真没什么办法奈何这两大营。
攻打城寨可不同于攻打城池,生死存亡之际,官军也是有些战斗力的,之前杨秀清一直不打这两大营,一是为了做买卖,二是这两大营也确实不好打。
为了防堵石达开的江西援兵,和陈玉成、李秀成的安徽援兵,两大营不得不动,这一动破绽也就出来了。
回防天京的太平军战将,翼王石达开、以及太平军的新秀陈玉成、李秀成。都是正经的将帅之才,兵力上太平军也占优势。除了三人的援兵之外,天京城中的太平军主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正面破袭两大营,太平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算算时间,这两大营守在天京附近,已近三年,两大营连营数十座、兵垒数百,正面击溃六万余官军,没个三五万的死伤,也是笑谈而已。
这两大营不能硬打,就只能调虎离山了,陈李的安徽援兵,直奔镇江而去,托明阿的北大营就不得不协同向荣的南大营进行防堵了。
向荣是个老行伍,依托营寨之坚,江南大营的防堵,算是毫无破绽,但托明阿那边,在军略上就差了很多。
不动不破,一动就破,面对漏了破绽的江北大营,陈玉成、李秀成也毫不客气,陈玉成汇通镇江守将吴如孝,东西夹击江北大营吉尔杭阿部,李秀成迂回至侧后猛攻,三路夹击之下,吉尔杭阿部溃散,被三人连破大营十六座。
这个时候,杨猛刚刚完成对一干大臣的敲诈,江北大营的急报也就到了京师,在朝廷的眼里,江南出了杨老三、曾涤生之外,最关键的就是江南江北两大营了,江北大营危急,苏浙二省危难,就在军机们在商量着如何救援北大营的时候,接连的战报,却让大清朝廷有些无所适从了。
自吉尔杭阿部溃败之后,江北大营也是日落西山,两日内十六座大营被破,整个防线都露出了破绽,镇江瓜洲练成一线,耗费三年之功,筑就的围城土墙,也被太平军撕开。
五日之内,江北大营崩盘,扬州失守,托明阿带着残部逃脱。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三人,并不急于攻占苏浙,而是回身准备对付江南大营的向荣。
托明阿惨败,也激起了向荣的悍气,这个时候再不发威就没机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向荣使出了浑身解数,算是勉强保住了江南大营。
江北大营崩盘,江南大营岌岌可危,朝廷那边也给曾涤生和左季高,发出了救援江南大营的谕令,但这也只能是个动作而已,要做,怕是比登天还难。
天京周边虽是孤悬之地,但外围还有很多暂时的据点,杨辅清、杨宜清、赖汉英、林启容的人马,仍在安徽、江西活动,若曾涤生、左季高强打天京,不是说打不过去,只怕硬打会把天京附近变成一个巨大的战场。
在天京周边开战,太平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进是苏浙皖赣,退是六朝王都金陵,这两人要是真往天京打的话,攻防的局势就要大变了,弄不好,曾涤生、左季高、向荣三人都要被困在天京城下。
如今天京附近的局势,就是让杨猛出力,没有五万新军,他也不会趟那个浑水,太平军如今算是到了军事的巅峰期,虽说自己弄死了不少太平军的将士,但太平军的真正精锐,都在天京城中,若是死磕的话,以杨秀清、石达开为首的太平军,还真不好对付。
即使去了五万新军,也不是碾压之局,面对数十万太平军将士,稍有差池,就是全军溃败呐!
左骡子那边得了谕令,也给杨猛来了书信,目的也简单,问计!
“左骡子奸猾,这厮心里怕是早已有了定计,想要救援向荣,只能嘴上说说而已,曾涤生那边如何?”
左骡子的态度,杨猛不怎么关注。这位可是个奸贼。奔天京打生打死。那只是朝廷的一厢情愿,就是左季高真有这个心思,能不能顺利到达也是两说的事儿。
曾涤生那边的态度才是关键,之前,杨猛让他协防九江,现在就是看归属的时候了,若是曾涤生来信求教,那事情就算勉强成了。若是杳无音信,那曾涤生那边还是欠火候。
至于自己这里,朝廷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是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有些功绩差不多就行了,太大,就不美了,毕竟有个词儿叫做功高震主!
“爷,曾涤生那边尚无消息。”
“嗯!再等等吧!没有总比有了不点头要好!”
安徽与江西,多少还有些路程差距。曾涤生那边的消息迟一点也情有可原,最糟的结果无非是这厮不理睬自己而已。
如今江北大营被破。江南大营岌岌可危,罪魁就是曾涤生,这两大营一破,苏浙的门户洞开,只怕太平军的巅峰军势,仅仅是一个开始,苏浙买卖多,一旦太平军占了苏浙的一些要冲,那就有了大规模武装人手的能力了。
太平军之前的战力不够,与军械也有一定的原因,相对于官军,太平军还是走的流寇路线,虽说缴获了不少官军的器械,但这些武备大都被太平军的天京直属占用了,无论是林吉李的北伐军,还是赖汉英、石达开先后统帅的西征军,在军械上,都有很大的不足。
苏浙的茶、油、丝,是创汇的三大支柱,茶山,或许太平军没心思经营;油料,或许太平军粮食短缺,无法榨取;但是,丝织却是一个很赚钱的买卖,江宁的织户可是天下闻名的,养个几万十几万织户,对太平天国来说,不算什么,一旦苏浙的门户大开,太平天国也是个财源广进的大户。
天京至上海道的这段江路,是江南最为富庶的区域,钱油粮盐这些必备的生活物资都不缺乏,松江府的土布,芜湖附近的苏钢,这些就是大批量装备军队的军需物资了。
一旦这些地方失陷,再让曾涤生败上一次,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杨猛还要操心的一件事儿,就是太平天国的内乱。
杨秀清这厮抢班夺权的野望,日日高涨,只怕这南北大营一破,太平军高层的火并也要如火如荼的上演了。
若曾涤生不服,杨猛就要提前准备了,石相公不是个野心家,实在不成就只能扶持杨秀清那厮了。
但扶持杨秀清,杨猛也在计较之中,与洪秀全相比,这杨秀清的威胁无疑更大,一旦这厮与英吉利搭上了话茬,将来的麻烦也是不少。
天京附近的太平军,袭破江北大营之后,没能抓住向荣的软肋,也进入了短暂的休整之中,这段时间很关键,曾涤生的表现也很关键,这关系到杨猛是参与其中,还是继续旁观。
旁观,简单许多;如果参与其中的话,许多事情就会变得相当的麻烦。
“爷,按着朝廷驿马的速度,曾夫子那边怕是要延迟两三日的。”
见杨猛皱起了眉头,魏芷晴也只好出言劝解一下了,不遇到难办的事情,自家男人是不会皱眉头的。
“哦……延迟啊!最近这段时间,泰辰那边有没有克里米亚那边的情况,据以前的局势估计,如今那边,差不多也要停战了,一旦英法腾出了大量的兵力,怕是印度和东南半岛的局势都要大变了。
你下去查一下,若是没有的话,让泰辰加紧催促一下,海路消息延迟的时间更长,有关克里米亚的战事,这几个月,要作为重点来查探。
还有就是五大商埠的洋人,和西洋各国驻大清的公使都要纳入监视之中,如今的局势纷杂的厉害,一点也不能松懈。”
太平军的军势,进入一个巅峰期,恐怕苏浙那边的战场,官军就要节节败退了,虽说太平军与官军打的是击溃战,但想要重组江南江北两大营,也绝对不是易事。
官军在苏浙战场露出颓势,就不比在湘鄂皖赣的战局了,这关系到了国际局势,关系到了列强,对大清和太平军的态度。
江南江北两大营,全部崩盘,已经成了定局,之后,太平军的攻势,必将在苏浙两地掀起一股大潮,这潮流的走向如何,涉及的因素很多。
克里米亚、印度、东南半岛、大清,关联起来之后,可能性太多,要想做出预判,也是极不容易的。
英吉利在印度的攻势,安南那边踯躅不前的法兰西,近期活动频繁的米利坚,还有在克里米亚吃了亏的峨罗斯,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谁知道会对大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这些杨猛虽然无法做出准确的预判,但是,列强对大清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的,或早或晚必有一战,这一战恐怕就是烧毁圆明园的那一战吧?
圆明园,可不是大清一家的,杨猛不在没办法,既然参与其中了,即使牵羁颇多,这圆明园也不能让列强给烧了,即使因此全面开战,也决不能后退一步。
这涉及到国体与国威,即使死几十万人、几百万人亦或是几千万人,也不能后退一步,一旦大清露出了软弱可欺一面,无论是狼还是狗,都会上来咬一口的。
这事儿不仅涉及到了大清的百姓,也涉及到了杨猛以后的安稳日子,持续百年的战乱,可不是杨猛想要的结果,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即使驱逐百姓挡枪子,杨猛也要与列强殊死相搏。(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作势欲扑
等待本就是无比焦躁的一件事儿,涉及到了纷繁复杂的大局,这样的等待更是令人望眼欲穿,这不是沉不沉得住气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生与死的问题。
一旦曾涤生那边没有回应,河道工程也只能到疏通长江主航道而止了,没有曾涤生的加入,接下来,杨猛就要大量的扩军、练兵了。
时间,对杨猛来说不是很多,对曾涤生来说也是如此,一旦这次没了机会,恐怕之后两人也没多少机会共事了。
对曾涤生,杨猛的耐心算是足够了,继续在曾涤生的身上用功不若另扶持一人,人选,杨猛早就有了,那就是曾涤生的年家子学生李鸿章,这位可比他的师父活泛多了,但活泛二字,可不是什么好评价,这人说白了,也算是反骨仔之流。
对于李鸿章,杨猛了解的可比曾涤生多,扶持这位,可要仔细的提防,他和左骡子还不一样,左骡子虽说奸猾,但并不悖主,这位后世的李中堂,可是个活脱脱的悖主之人。
虽说他与曾涤生一样,走得也是科举正途,但与曾涤生相比,这李鸿章的影响力,就要小得多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个棋子,杨猛还不打算用。
但如今这情形,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一旦曾涤生拒不投靠,杨猛就要再试探他一次,实在不成,只能除去了。
杨猛在九江等了五天的时间,左骡子那边也催促了三次了,他没有等来曾涤生的信函。却把曾涤生给等来了。
曾涤生能亲身到九江。让杨猛稍稍有些诧异。这诚心未免大了一些,江西那边如今可是有战事的。
“曾夫子,你怎么过来了,江西那边无事吗?”
以曾涤生的个性,应该是留在江西督师的,如今亲身来九江,却让杨猛的心里起了一丝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呐!
“自从听了部堂的建议。委军于部下之后,江西战场进展颇为顺利,涤生深恨当年不听部堂的提点,过于刚愎导致两次大败被围,如今湘勇的旧部与部堂援助的杜降虎配合密切,许多事儿涤生已然不用亲力亲为了。”
这个解释倒是说的通,杨猛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试探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是?
“这次你怕是为了江南大营向荣而来吧?”
这事儿杨猛之前给曾涤生透过话儿了。向荣异动必然招灾惹祸,曾涤生在官场算是个实诚人。这次到九江来,多半是想救援向荣,但这事儿却是做不了的,救向荣现在已经晚了,只怕湘勇打过去的时候,江南大营也完了。
“正如部堂所说,江南江北大营陷入窘境,与涤生有直接的关联,只怕不救向荣,朝廷那边不好分说。”
曾涤生的话,也是实话,向荣兵败他是罪魁,虽说朝廷不一定知道这事儿,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到处都是,犯红眼病的更多,见不得人好,怕是多数官场之人的通病吧?
“既然要救,可有军略?”
“正要找部堂讨教!”
“嗯!十万湘勇,或许可以救得向荣,少了这个数目,此去江宁必败无疑!”
杨猛这话是实话,若是曾涤生有十万湘勇,摆出进攻天京之势,杨秀清等人就没机会围杀向荣的江南大营了,没有这样的兵力,想要救援向荣,只是没事儿找事儿而已,弄不好曾涤生还会大败一场的。
听了十万的字样,曾涤生的脸上也露出了苦涩,十万说说简单,别说自己拉不起来这样的大军,就是能拉起来,朝廷那边也不允啊!
“部堂,向荣于我有恩,朝廷又有谕令,这江北大营已溃,不救向荣的江南大营,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与杨部堂说话,曾涤生这段时间也开始注意措辞了,有些佶屈聱牙的东西,他也是尽量避免,免得惹部堂不快。
“嗯!说的也是,救,没这个本事;不救,说不过去;那就作势欲救好了。”
这话也是杨猛的试探手段之一,以曾涤生的个性,这作势欲救违背了他的原则,若曾涤生答应了,那这位就不是真心投靠,事前事后表里不一,这是细作呐!
“这个……部堂……怕是不妥吧……”
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曾涤生终是没有接受杨猛的建议。
“嗯……既然你要救,以湘勇之力又难救,何不邀左季高一起出兵呢?
现如今,立马对天京用兵,你想也不要想,长毛贼破袭江北大营,只是击溃而已,杀伤的官军,并不多,只有吉尔杭阿所部的数千人而已,其他官军,大多随托明阿败退扬州以北了。
向荣是个老行伍,虽说不擅攻伐之道,但守势不错,长毛贼想要覆灭江南大营,却是不可能的,最多只是击溃而已。
你如今去救江南大营,得不偿失,不若与左季高合力,共扶向荣再立江南大营,在安徽、江西结合部,取一城池,互为依靠!”
再立江南江北大营,是朝廷必然的选择,江北大营主力未失,江南大营现如今正在勉强支撑,若太平军击溃江南大营之后,军事上没有压力,杨秀清必然会选择内斗。
对杨猛来说,太平军内斗不是什么坏事儿,但现在却有些不合时宜,如何处置太平军,杨猛还在思索考校之中,而且这段时间,关注一下列强的动态,才是真正的大事儿,给太平天国一定的军事压力,让杨秀清无心内斗,短暂拖延几个月,待英法的局势明朗之后,再作打算才是正理。
如今的杨猛也有做棋手的资本,左骡子和曾涤生。现如今都成了他的棋子。有这两个关键的棋子。制衡太平军,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至于朝廷那边,看来有必要挪走林吉李的那支北伐军了,看看林吉李的表现,若是这三人明步,就给他们一条活路,若实在是愚顽,那就该着僧格林沁立功了。
“部堂说的可是湖口?”
“再远一些。九江湖口本为一体,如今周边百里还没有长毛贼的动向,你来湖口做什么,养老么?”
“安庆?”
“嗯!就是安庆,我给左季高发个帖子,你在九江逗留几天,咱们计较一下,如何攻取安庆!”
安庆这地方,太平军的重视度不够,一旦安庆失陷。天京就危急了,攻取安庆宜缓不宜急。要让杨秀清,充分体悟一下安庆的重要性,才是关键的步骤。
夺取安庆,杨猛不是很着急,如今僵持才是最好的局面,官军过分坐大不好,同样太平军过分坐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让官军与太平军再彼此磨练一段,才是最好的选择。
“部堂,攻取安庆,怕是费时费力啊!”
“费时费力?那是你的看法!若你的湘勇舍南昌入安徽祁门,江西境内的长毛贼会作何选择呢?”
“怕是要追击的!”
“要的就是这个,自南昌入祁门,一路可不好走,且战且走,若败了长毛贼,就回师江西,若长毛贼不予理睬,就从祁门直插安庆,安庆到手之后,就能轻易断了江西匪贼与江宁的联络。
届时,这江西的匪贼,还不是孤军一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货色!”
杨猛的大战略,是绝对不错的,没什么疑点,只要湘勇、楚勇,占了安庆,战略上的优势位置,就落在曾左二人手里了。
“涤生愚钝,还要再斟酌斟酌。”
曾涤生的脑中,并没有舆图,虽说他能说出安庆二字,但要一下认识安庆的战略地位,却是不可能的,回去斟酌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最好不过了,这是左季高最近的战报,这是安庆周边的舆图,你回去思量一下,正好等着左季高到来。”
与曾涤生不同,左骡子那边有杜氏兄弟可用,委军来九江,左骡子比曾涤生的挂碍要少得多。
又是一个五天,左骡子到了九江,这位自然第一时间要来给杨部堂请安的,见了意气风发的左骡子,杨猛也笑了。
“左骡子,庐州一役打的不错,深谙兵法之道呐!”
“嗨!全赖三爷的提点!”
“哼哼……这次让你来,是想让你与曾涤生一起兵临安庆,怎么个看法?”
与左骡子说话,无疑轻松了很多,杨猛将地图一摆,手指直接就压在了安庆府的所在。
“安庆?湘勇?三爷,这是要救向荣?”
江北大营崩盘的原因,左骡子也略知一二,如今江南大营的向荣,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虽说大营依旧在,但崩盘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了。
左骡子心里藏着舆图,安庆的地位,他自然清楚,但现在这个时候,兵临安庆,说实话早了一些也仓促了一些,湘勇、楚勇虽多,但毕竟多不过长毛贼,借着安庆的地利,遏制皖赣的长毛贼,不是不行,但接下来的阵仗,就是死磕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左骡子并不愿意去干。
“时机上早了一些,但是曾涤生铁了心思要救向荣,为今之计,唯有兵围安庆一途,方可减小向荣那边的压力,走别的路子,都是自取灭亡呐!”
“好个愚顽的曾涤生,这样做的话,湘勇、楚勇的伤亡想必是少不了的。”
现在兵围安庆,说实话,就是个赔本的买卖,但曾涤生那边非要救向荣的话,还真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你那边也该真正的历练一番了,小打小闹终不是练兵之法,兵员让骆秉章、胡林翼安排,若是可能,让新组的两湖绿营参战,也未尝不可!”
“既然三爷有此谋划,那左季高就不避艰难了。”
“嘴上说的倒好!想要什么东西?”
楚勇虽是杨猛帮着左季高拉起来的,但过多的干涉楚勇的军务,却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次左季高答应出兵,摆明了是要做交易,既如此,杨猛也就顺水推舟了。
“攻城的重炮!”
“重炮?给你只是拖累而已,这样吧!作为军费,三十门十二磅野战铜炮,法兰西所制,威力差不多与万斤铁炮相当,重量么?算上炮车不过三千多斤!”
“如此甚好!”
这也是左骡子对杨猛的试探,见杨三爷不把自己当做下人,左骡子也就安心了不少。
左骡子这边的事儿定了,接下来就是三人之间的商谈了,对于左季高能帮衬湘勇,曾涤生还是很感激的,看了之前左季高在安徽的战法,曾涤生也学了不少东西,这下见面之后,两人稍一交流,许多兵事上的东西,曾涤生也开窍了。
兵围安庆、作势欲扑,就是杨猛给二人定下的战略,前期直扑安庆,后期围而不攻,给长毛贼足够的军事压力,让石达开等人再次回师,就是救援向荣最好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修约
就在杨猛三人商量进兵安庆的路线时,古雅月捧着一摞文书,出现在了大堂之中。
“什么事儿?”
杨猛议事容不得打扰,但古雅月匆匆而来,想必是有急事的。
有曾涤生在,古雅月也不说话,只是把那一摞文书摆在了杨猛的面前,从中抽取了两份折页的出来,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杨猛拿起第一份,是克里米亚的战报,峨罗斯战败,英法战胜,这对杨猛来说是预料之中的,但峨罗斯战后立马有东进的想法,却是他不曾料到的。
大略的看了一下之后,杨猛拿起了第二份公文,却是广州的老泰山潘仕成发过来的,条目也简单,修约!
大体看了看修约的条目,杨猛的脸色也慢慢的沉了下来,而且是越来越阴沉。
“混账王八蛋!这是要开战的前奏呐!”
‘啪’的一声将公文拍在了桌面上,杨猛实在是压不住火气了,这修约的条目苛刻,而且是第二次提及了,朝廷那边虽说拒绝了,但态度却有些发软。
“部堂,何事动怒呢?”
曾涤生一听开战二字,以为又是长毛贼的事儿,也就开口问了一句。
“修约之事,你曾夫子知道吗?”
“此事是三年之前了,已被朝廷拒绝,部堂为何因旧事动怒呢?”
所谓修约就是江宁条约,届满十二年之时,英美提出全面修改条约之事。全面通商、烟土贸易合法化、免除进出口关税、各国公使驻京。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些苛刻了。当时新帝登基,国力尚可,也就拒绝了此事。
对此曾涤生是了解的,当时他就是礼部侍郎,这些事儿可是正归他管辖的。
“知道就好,这次列强各国又提出修约之请了,英法美三国要求修约,条件依旧。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杨猛此话一出,曾涤生表现平淡,左骡子的脸上却多了几许忧色。
“部堂,此事要求苛刻,朝廷是断然不会应允的。”
曾涤生的路子,怕是还在天.朝上.国上晃悠呢!不应允,怕是接下来就是寻衅滋事找借口开战了,就依着朝廷破败的财务状况,开战,四色棍就是想。军机们也不会应允的。
“不允,若是开战怎么办?”
“这个……”
一说开战。曾涤生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如今这局面,开战,朝廷怕是无力支撑战局呐!
“我来说吧!各国公使如今驻在了广州,一旦开战,与庚子年间差不多,先下广州,后入天津,如今长毛贼的北伐军仍在,若是列强的军队登陆天津,必然是长驱直入的景象,一战下京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想列强的手段,也不过就是这些,但如今的广州,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广州了,没有个百八十艘战舰,想要侵入广州,门儿也没有。
但大清海疆,固若金汤的也就广州一地了,铁甲舰至今没有成功的消息,没有海上的可移动战力,单指着炮台,这御晦之事也是麻烦呐!
英法美三国联合修约,接下来怕就是沙俄了,这四大国那个也不好惹,弄不好朝廷还真会妥协。
但修约的条目委实苛刻,若朝廷不妥协,列强必然要出兵的,具体出兵多少,却是不好估量的。
而今,英军仍在印度酣战,虽说进展不是很大,但所占的地盘也都是平原粮区,再加上米利坚这两年开辟的大清粮道,三五个月的筹备之后,五六万人,或是十几万人规模的侵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要粮食补给足够,其他战略物资,也是可以基本满足的,若是再加上一个北方的峨罗斯,这局面还真不怎么好摆弄呢!
“部堂,依您之见,列强可起多大的兵事?”
“三五万或十几万之间吧?如今英吉利在印度的军队,怕是有五六万,若是调派一半的话,三万人大抵是有的。”
“三万人马,多少官军可以抵挡呢?”
“三十万吧?谁他妈知道呢?”
面对曾涤生的问题,杨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三十万能挡住也好呐!就怕一触即溃的场面啊!
修约之时并不是只有两次,曾涤生所知道的只是第一次,那是咸丰三年的事情了,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正值印度暴乱,失去印度,对英吉利的打击是极为沉重的,他们想借修约,来扩大、加深对大清的掠夺。
但在亚洲两线开战,英吉利无法承受庞大的后勤压力,所以朝廷拒绝之后,事情才没有恶化。
第二次是咸丰四年,这次英吉利拉上了米利坚,两国同求修约之事,条件依旧,朝廷依旧不允,此时的英吉利,是两线作战的,自然没有在大清开战的底气。
当时克里米亚的战事,正是胶着状态,那边的国情也不允许英吉利向大清开战,印度失而未得,没有印度这个粮食、兵源基地,英吉利与大清开战,也不一定能取得相应的战果。
今年这是第三次了,克里米亚战争结束,英法同盟建立,印度战事虽说依旧僵持,但就军事条件来说,英吉利已经有了与大清开战的本钱。
这次修约不成,以后怕是就要挑衅了,一旦应对不利,那庚子一役的场景,就要再现了,四色棍父子双双在英吉利手中吃血亏,也是一眼可辨的事儿。
法兰西和米利坚政府,肯定知道一些自己这边的状况,即使开战,这两国怕是也会以试探为主,而英吉利的野心,却是武器需求挡不住的。
现在的英吉利怎么说呢!就是个尝尽战争甜头的人,想让他停住战争的脚步,怕是极为艰难的。同样北方的峨罗斯也是如此。克里米亚战争。让峨罗斯的国力大损,到大清这边打秋风,也是增强国力的一个捷径。
这次修约之请,怕是要引发真正的大战了,即使以十比一的兵力能挡住英吉利的战争脚步,可一旦英吉利增兵呢?
有了港岛这个前哨和物资储存基地,只怕再大规模的战争,对英吉利来说。也只是需要花些筹备时间而已。
曾涤生是混官场的,自然知道怎么来权衡利弊,杨部堂所言非虚,只怕这战事不可避免呐!以朝廷如今的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三十万的对外作战,现在看来,这修约一事,应当谨慎,再谨慎呐!
“部堂。可否据折上奏此事呢?如今国力凋敝,实在是不能再开战了。不妨与洋人虚与委蛇一番,实在不成的话,就只能暂退一步了。”
与长毛贼相比,所谓的列强虽说凶悍,但只是一群强盗,当今之大势,先灭长毛再图洋夷,不然开战也是败局。
长毛贼坏儒教、崩社稷,这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即使要与外洋开战,也要先收拾了长毛贼再说,想了一下之后,曾涤生也拿出了自己的论调。
“虚与委蛇?暂退一步?若是列强想要割地赔款,朝廷是不是也要答应呢?”
阴沉沉的瞅了曾涤生一样,杨猛拨弄着桌面上的公文,沉声问了一句。
“长毛不灭,朝廷无力开战,只能如此了!”
越想心志越坚定,与其放纵长毛,不若先交好洋夷,待长毛贼剿灭之后,再与他们分说不迟!曾涤生的想法,先从儒教出发,后至朝廷终了,如此国策,当的是老成之谋。
“哼哼……只能如此了?好一个卖国求荣的曾涤生,老子之前就不该救你,没想到你面上是个夫子,背地里却是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腌臜货!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滚吧!
此后老子与你再无半分联系了,既然英吉利想要开战,那就开战吧!待老子明日尽起河道壮丁,先灭了他在大清的人马再说!
此后剿匪之事与我再无半点瓜葛,老子倒要问问天京的洪杨,他们若是不想与洋人虚与委蛇,老子就帮着长毛贼打杀了你们这些蠢物!”
杨猛这话依旧是试探,他在试探曾涤生的底线,许多事情,年前年后就见分晓,杨猛没什么时间来试探曾涤生了。
“部堂不可!此事万万做不得啊!您要是尽起百万壮丁,只怕这华夏不用英夷进军,三五个月之内,就要丧在长毛贼之手啊!”
左骡子知机,他是大略的知道杨老三的心机的,朝廷,对杨老三来说怕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真要是杨老三合了长毛贼,那天下再无人能承担剿匪大计了。
听了左骡子的话,曾涤生的脸色也是刷的一白,面前的杨部堂是个什么人物,曾涤生还没摸透呢!此人时而心机深沉,时而骄横跋扈,其心如海难以捉摸啊!
“部堂,涤生说错了话,您尽管指摘,似方才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根骨之中有气节,这就是读书人,虽说惊讶,但曾涤生也并不服输,站起来之后,就开始与杨猛对视了。
“我说的不是假话,在老子的眼里,朝廷不朝廷也是两可之间的事情,长毛贼虽可恨,但威胁小于海外列强。
一旦朝廷此次露怯,英法俄美,这四大列强,就要纷纷而来,英吉利的国土面积小,但海军实力天下第一,法兰西与之不相上下,峨罗斯,若论地大物博,他还要强于大清的,米利坚也是如此。
老子且与你说说,近期在欧亚交界之处发生的克里米亚战争,这场战争,是英法俄三国主导的战争。
英吉利动用兵力二十五六万,法兰西四十多万,峨罗斯整整一百二十万,这将近两百万军队,全部是装配了火枪的。
这战事自咸丰三年始,今年年初结束,打了三年,死伤四五十万人,英法虽说战胜,但国力大丧,峨罗斯就更不用说了。
这三大列强剩余百战老兵,一百五十余万,大型的炮舰,成百上千,一旦开口,那就是上千万、上万万两的银子,朝廷可拿的出来?
你曾涤生一句虚与委蛇,轻飘飘的带着仙气儿,割去的土地,赔出的银子,不是你曾家的私产呐!与你自然没多大关系,这叫什么,这他妈叫丧权辱国!
话老子撂在这了,就是死光了数百万河道壮丁,老子也要与列强各国死磕到底!
老子不在朝廷任职倒还罢了!既然老子做了这钦差协办江南军政大臣,此后这大清,不割一寸地,不赔一文款,宁可死伤千百万,此事断不能让洋人如愿!”
这些话,杨猛说的虽有些悖乱,但这也是衡量他杨老三器量的一番话,左骡子听了之后,捏了捏拳头,这话听着提气,他左季高也赞成,但事儿却不是这么做的。
杨猛的许多话,曾涤生都没过心,但有几句关键的,却在他的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杨老三的话虽说狂悖,但器量却是大气磅礴,抚了几把长须之后,他心里也有了决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