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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贲中郎     骁骑txt下载     骁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生死惊魂

    (今晚两更,一更送到,二更在22点左右上传;感谢诸位兄弟的支持!)

    旷野上,万木逢chūn,绿叶新芽纷涌而出。

    夕阳斜挂,残阳似血,染红漫天云彩。

    孤山脚下,人吼马嘶声,声震四方,惊起飞鸟阵阵惊鸣。

    刀光剑影中,战马相错;长枪挥舞间,疾驰而过。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骑冲杀,双方将士同为百战jīng锐,骁勇异常,可谓之兵王。

    jīng锐碰上jīng锐,兵王对战,厮杀剧烈,殊死相搏,惨烈异常。

    同时,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一千三百余西凉铁骑对战三百余名战败残兵,人数相差四倍。

    虽然同是jīng锐之兵,却难以弥补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再加上西凉铁骑战马优良;故此,胜败已然注定。

    战骑冲击三个回合后,朱儁残军便死伤殆尽;三百六十多名百战jīng锐,战死两百余人,受伤落马者百余人。

    此刻,战场zhōng yāng只有寥寥数人数骑仍在剧烈拼杀,而千余西凉铁骑则远远地围成一个大圆圈,收起刀枪,取出弓箭,随时等候军令。

    包围圈中,李利与李暹兄弟二人合击老将朱儁,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朱儁,拼得旗鼓相当。

    不远处,樊勇单骑迎战大胡子波才,同样是短时间内难分胜负,激战正酣,战斗激烈。

    起初,李利与朱儁正面对攻,三十个回合下来,他居然处于下风,斗不过老而弥坚的朱儁。

    李暹见自家大哥交战不利,不由分说地打马冲上来,与大哥联手围攻朱儁。

    然而,朱儁的名将之名,绝非侥幸得来的。

    他虽然年过四旬,却武艺娴熟,骑术jīng湛,对战经验更是极为老辣。

    面对李利兄弟俩的联手合击,他以一敌二仍旧不落下风,枪法凌厉,攻守兼备,出枪迅猛,刁钻诡异。

    后世之人都知道吕布和关张赵等一干顶级武将的勇猛彪悍,却没有留意到像朱儁、皇甫嵩等一众老将的骁勇善战。

    由于他们之间年龄相差较大,扬名天下的时间也相差不少,故此,后世之中几乎都认为这些老将武艺平平,颇有一种“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之感。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皇甫嵩和朱儁等老将能在黄巾之乱中脱颖而出,除了他们高超的军事才能之外,自身的武勇也必不可少。

    否则,光凭一张嘴皮子出出主意、献个计谋就想号令三军,那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大多数兵士都没读过什么书,根本不信书生儒士的那一套,拿不出足以令众人信服的武艺,没有勇冠三军的实力,根本做不了统帅,很难让将士们死心塌地跟着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平定黄巾的四位统帅之中,皇甫嵩、朱儁、卢植和董卓四人,皆是大汉盛极一时的文武双全的人杰。其中,皇甫嵩和朱儁二人更是每战必定身先士卒,率众冲锋陷阵,而不是坐在帅帐内运筹帷幄,静等捷报战果。

    中华历史上,真正文人掌兵的怪象,只出现在宋朝和满清后期。除此之外,不通武艺而统帅大军之将帅,屈指可数,都是个例,而非普遍现象。

    由此可见,皇甫嵩和朱儁二人的武艺绝对不差,甚至武艺高强,勇冠三军。

    李利不知道皇甫嵩的武艺如何,可是对朱儁高超的武艺却是深有体会,暗自钦佩不已。

    李利自己眼下已经迈入一流战将的序列,虽是初期水平,却也不是二三流的角sè。

    而李暹别看只有十四岁,却是天赋异禀,力大千钧,八尺长躯,虎背熊腰,又常年住在军营之中,就算是痴呆傻,也能学得几分战斗技巧。他的战斗力与李利相比也不逊sè,甚至在力量方面还要强上几分。

    也就是说,两个一流下阶实力的武将,联手之下,仍旧不能取胜朱儁。

    可想而知,朱儁的武艺至少也有一流战将后期的实力,十年前,他的武艺应该更强。

    久战不下,李利做不到李暹那样以蛮力硬撼朱儁,而是准备险中取胜,得用非常手段拿下朱儁。

    “锵、锵!”

    李利与李暹的两柄大刀再次与朱儁的长枪凌空抨击,铁器撞击声四散荡漾。

    战马错身之际,李利纵身跃起,任由战马脱身而过,凌空一刀劈向朱儁后背。

    “锵!”

    朱儁不愧是沙场老将,猝不及防之下,仍旧能够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强劲刀锋气流,旋即头也不回地挥扫一枪,拦截住了李利背后偷袭而来的刀锋。

    不过,朱儁虽然挡住了李利的大刀,力量却显不足。

    兵器相撞之际,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长枪透入他的右臂肩膀,随之传至胸口,震得他一阵胸闷,右臂发麻颤抖。

    李利一击不中,翻身落地,瞬间狂奔追赶俯身在战马背上的朱儁,横劈一刀直击朱儁战马的后腿。

    杀人先杀马,朱儁不是骑术jīng湛吗,我先劈了你的战马,看你如何jīng、怎么湛!

    朱儁一着不慎,失了先手,胸口震荡,已然受伤。

    吃了一次亏,他就不会再让李利偷袭第二次,时刻jǐng惕着李利接下来的出击。

    当李利扫地横劈一刀砍向马腿之时,朱儁骤然仰身躺在马背上,眼角余光留意着李利的身位,双手握枪,贴着肩膀向后迅速突刺,直刺李利头颅。

    你可以砍杀我的战马,不过却要拿你的项上人头来换!

    出其不意,一击致命,沙场老将的经验与狠辣在这一击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哥小心!快闪!”

    李暹惊声大喊的声音传到李利耳边之际,恰好是朱儁后仰挺抢突刺到李利兜鍪前不足一尺远之时,而他手中的大刀已然劈砍到朱儁战马的右侧后腿上,下一刻就是左边的马腿。

    生死一霎,李利悍然松开了手中的大刀,脑袋瞬间往左边一闪。

    “砰!”

    一声轰鸣巨响声中,李利戴在头上的兜鍪嘭地一声飞上天空,紧接着一道凌厉的枪芒从他的右脸耳垂下方擦着面皮而过。

    “嘭!”

    侥幸躲过迎面一击,李利身体失衡地侧摔在地上,右脸边缘火辣辣的疼痛,双耳轰鸣,大脑一阵晕眩。

    “嘭~~~!”

    就在李利摔倒之时,朱儁的战马轰然栽倒,将朱儁摔飞出去。急速奔驰的战马,失去了一条后腿,三条腿的马焉有不摔倒之理?

    “嗖嗖嗖!”

    正逢李利遇险之时,围堵在外围的千余西凉铁骑纷纷拉弓shè箭,目标正是朱儁及其胯下的战马。

    无巧不巧的是,朱儁被战马栽倒时摔飞出去了,恰好躲过了密密麻麻的上千支箭矢,躲过一命。

    可是他那三条腿的战马却被钉死在地上,全身上下全是箭矢,将战马完全淹没在黑sè的箭矢之中。

    区区丈余长的马身之上,至少堆积了八百支利箭;西凉铁骑的骑shè功夫驰名天下,此次却是让李利亲眼见识了一回。

    乖乖,李利摔倒的地方距离战马栽倒之地仅有不到三丈远,一千多支利箭哪,不论是谁shè偏一点,都有可能shè到他身上。可是,实际上,这些箭矢近乎全都shè到了战马身上,刚好方圆两丈大小,生生避开了他躺身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也吓得李利一身冷汗,灵魂出窍。

    须臾间,他甚至都顾不上脸上的伤痛和大脑的晕眩,伧忙爬起来向大队兵马处跑过去。

    “朱儁受死!”

    人多就是好啊!李利受伤之下可以跑回部曲避难,而朱儁被甩飞出去后,摔得七晕八素,浑身疼痛不已,像是散架了一样,却还要面对迎面而来的追杀。

    当朱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之时,李暹却打马疾驰而来,挥斩而来的刀锋泽泽生光,挟带着强劲的气旋飞速而至,直取朱儁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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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悍将波才(求推荐、收藏)

    “我命休矣!”

    濒死之际,朱儁闭上双眼,暗自唉叹了一声。

    “锵!”

    一声砰然巨响,在朱儁的耳边响起,震得两耳发聩,脑海中一阵轰鸣。

    正值李暹奔袭之中挥刀直取朱儁首级之际,之前,一直与樊勇鏖战的大胡子波才,一刀杀退樊勇,随即将大刀扬手掷出,将李暹的大刀撞向一旁,从而让朱儁躲过了必死之劫。

    “休伤我家主公!莽汉,波才未死,岂能容你猖狂?”

    掷出手中的长兵器后,波才抽出佩剑,厉喝一声,策马奔向李暹。

    “呀啊,气煞我也!大胡子,我誓杀你!”

    李暹眼见自己就能为大哥报那一枪之仇,刀劈朱儁,没想到波才突然杀出,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他勃然大怒,双眸圆睁地狠狠看了波才一眼,既而打马飞奔波才而去。

    被波才凶猛地一刀逼退的樊勇,眼见大哥李利再次受伤,同样是怒火中烧。

    他那张乌黑的黑脸绷胀得暗红暗红的,碗碟粗的手臂青筋暴起,攥紧手中大刀,一声不吭地策马疾奔,挟奔雷之势迅猛地劈向波才。

    霎时,波才面对左右两面李暹和樊勇二人的汹涌奔杀,当真是危急万分,生死一瞬间。

    “砰!砰~~~!”

    一声沉闷的铁器抨击声之中,波才以五尺长剑插剑入鞘,矮身双手挺举佩剑硬生生地顶住了李暹和樊勇二人的两柄大刀锋刃。

    瞬间,两股巨力汹涌地灌入他的双臂,直入胸腔、腑脏,搅动的胸腔血气翻腾,剧痛不已。

    随之一股血气骤然上涌,波才冷哼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渍喷涌而出,嘀嗒在他胸前暗青sè的甲胄上。

    旋即,他胯下的战马四腿一软,扑通瘫倒在地。

    屋漏偏锋连yīn雨。李暹和樊勇二人的大刀再次杀到。

    值此凶险之际,波才强忍一口血气,双臂平举剑鞘,竭力挺身一掀,将李暹和樊勇二人居高临下压过来的大刀撑开。瞬间,他一个堂地打滚,翻身爬起疾奔,企图拾回此前掷出去的大刀。

    “噌!”

    李利稍稍包扎了脸角的擦伤之后,重新骑上战马,伫立在部曲之中,冷厉地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形。

    正当波才准备捡回大刀之时,李利身旁的一名亲卫迅速抽出一支黑sè羽翎箭,准备shè杀波才。

    “不要放箭,让他去捡回大刀,我倒要这个曾经的黄巾余孽,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对了,派两名兵士,去把朱儁给我绑了!”

    李利伸手制止了亲卫的举动,吩咐他们去把无力再战的朱儁绑回来。

    朱儁武艺虽然不弱,但终究还是上了岁数,骨头经不起摔打,被战马摔飞出去三丈多远之后,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战场中间,朱儁挪动着身体将波才的大刀拿在手里,却没有力气把刀扔给波才,满脸颓废之sè,眼神悲怆地看着已经受伤的波才朝自己跑过来。

    “波才,你还是降了吧!李利直到现在没有下令shè杀你,或许就是看你武艺不凡,我估计他是想收降你。

    这些年你默默无闻地待在我府上,甘愿为奴,我却不能为你谋得一官半职,是我对不住你。你还年轻,只有二十七岁呀,跟着李利或许还能有所作为,说不定能够拜将封侯,蒙妻荫子,光耀门楣。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绝非试探你,还望你思量一下,免得枉死在这里。”

    波才接过大刀,对着朱儁屈膝一拜,低声道:“当年是主公从皇甫嵩将军手中把我这条命保了下来,这些年承蒙主公照拂,我才能苟活至今。

    今天,我就为将军大战一场,就算是偿还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此战之后,若波才侥幸活下来,我与将军之间的恩情就此两清,此后互不相欠!”

    说完话后,波才毫无畏惧地转身大步走向场zhōng yāng,再次应战李暹和樊勇二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慷慨赴义的凄凉。

    当年黄巾起义,波才率众占据长社,与朱儁部大战数阵,并在阵前数次打败朱儁。

    后来,长社被皇甫嵩放火攻破,随之一路追杀,直到在颍川被皇甫嵩和朱儁联军团团围困,波才为了一干兄弟的能够活命而甘愿俯首被俘。

    不曾想,皇甫嵩背信弃义,事后竟然将数万黄巾降众悉数斩杀。而朱儁则心有愧意,暗自掉包,用一个与波才十分相像的人头顶替波才,从而暗中救了波才一命。

    从那以后,波才便栖身在朱儁府上为奴,直到现在,将近八年了。

    其间,波才勤勤恳恳地为朱儁做事,任劳任怨,并且分文不取。他就是希望朱儁给他洗脱黄巾贼寇的罪名,甚至能为他谋得一官半职,也好光明正大地做人。

    但是,朱儁明明有很多机会、也有能力做到这些,可他偏偏不让波才如愿,致使波才只能老老实实地隐姓埋名,待在朱府上继续为奴。

    然而,这一切在董卓独霸洛阳皇廷之后,天下局势大变,黄巾余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憎恨,无处藏身。

    于是波才便想离开朱儁府邸,另谋出路,亦或是再次占山为王,也比在朱儁府上为奴要强得多。

    可是朱儁却在这时给他许诺了一大堆功名利禄,极力挽留他。

    随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波才四处给朱儁召集人马,并负责训练义军。

    朱儁手下最jīng锐的千余名jīng兵,其实都是波才四处收拢的黄巾残部,否则仅凭半年时间,哪里能练得出来百战jīng兵。

    其实,波才早就知道朱儁一直不信任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为自己正名,更加不会给自己讨要官职,之前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罢了。

    尽管他明明知道这些,却仍旧默默地为朱儁奔走,训练兵士;只因为朱儁曾经救过他一命,仅此而已。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次面对李暹和樊勇,波才全所未有地轻松;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解脱了。

    因为战场才是他波才想要的归宿,也是他一直期盼着能够一展身手的地方。可是半年来,朱儁从不让他领兵出战,只是让他召集人手、练兵,除此之外,战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能够再次回到战场,哪怕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战,波才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

    “三弟,你先歇着,让我把先前的战斗打完。哦,对了,再给波才一匹战马吧,否则我胜之不武!”

    樊勇看到波才眼神中的浓浓战意,莫名地有些欣赏这个大胡子,便打发李暹先退下,他要独自对战波才。

    李暹知道二哥樊勇好战,轻易不会开口求人,因此也不再多言,打马回到李利身边,并转告了樊勇要给波才配一匹战马的意向。

    李利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波才的身份,毕竟波才在演义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战绩不俗,打败过朱儁和皇甫嵩。

    虽然他最终仍旧落败,但是这已经很难得了。因为,在黄巾军近百位将领之中,波才算得上是战绩非常辉煌的将领,武艺和指挥才能都很不错。

    “来呀,给波才将军选一匹上好的西凉战马。暹弟,你亲自给他送过去,并告诉他,我有无数战马良驹,唯独欠缺驾驭战马的jīng兵强将!”

第十五章 收服大胡子

    旷野上。

    黑夜来临,草木幽暗,路边不时响起窸窸窣窣地虫鸣声。

    夜空中。

    繁星点缀,丝丝清冷,初升的月牙儿将洁白如洗的光辉洒遍大地。

    孤山脚下。

    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刚刚战罢,樊勇与波才二人两败俱伤。

    樊勇伤势不重,脏腑微震受创,双掌虎口震裂,双手沁血,刀柄上血迹斑斑。

    波才则受伤颇重;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嘴角含血,胸口剧烈起伏,脏腑震动,身遭重创。

    如此内脏重伤,比寻常的身体破口受伤更难恢复,没有半个月至一个月时间的悉心静养,难以康复。

    之前,波才就在李暹和樊勇二人联手合击下重伤吐血,此后又与樊勇厮斗一个时辰,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伤上加伤,最终以一招惜败于樊勇。

    樊勇原本可以负伤刀斩波才,却被李利出声喝止了。

    从波才接受西凉战马的那一刻起,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算是半个李利部将。

    为此,李利断然不能坐视樊勇阵斩波才,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岂能互相残杀。

    至于波才为何如此轻易地就接受李利的战马馈赠,李利并不急于知道原因。

    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往后的rì子还长,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月光下,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旷野上十分幽寂。

    李利带着一千一百余名铁骑,押解着百余名俘虏伤兵和敌首朱儁不急不缓地返回新郑城。

    之前一战,有两百多名西凉铁骑战死,与三百六十名朱儁残军厮杀的结果是,一命换一命。

    再加上此前破城之战中,龙骧营铁骑伤亡也不小,总之,李利此战是惨胜如败,折兵不少。

    一行人中,波才负伤骑着战马,与李利三兄弟同行。

    他受到了李利军的优待,没有捆绑,也没有被押送和监视,很突兀地骑着战马跟在李利身后。

    不过李暹和樊勇二人有意无意地走在他左右两侧,时刻jǐng惕着他伺机逃跑或偷袭李利。

    李利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

    行进中,他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波才,你是朱儁将军的家将?为何要投效于我?”

    波才似是早就等着李利问话,此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似乎瞬间轻松了不少。

    “禀将军,我并非是朱儁将军的家将,而是做了将近八年的家奴。

    早年朱儁将军曾救我一命,我投身朱府七年多,任劳任怨,不取一丝酬劳,一身麻衣、一口饱饭足矣。

    此次为将军所擒,波才愿以残躯换取朱儁将军一命,以报答他昔rì的救命之恩。自此,我与他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不知李将军能否答应?”

    “哦?”李利微微惊愕,反问道:“你觉得你这条命能够换取朱儁一命,凭什么?”

    “就凭朱儁压制我八年,不敢让我领兵。李将军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波才不急不缓地沉声说道。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怨恨,更多的却是自信。

    李利随即低声轻笑了起来,“波才,我知道你曾经是黄巾将领,统帅过十几万黄巾兵,并且战绩不俗。

    不知时隔八年之后,你当年那份血气是否还在?你可为将,还是为帅?呵呵呵!”

    波才瞬间愣神,怔怔地看着身前这个年轻俊秀的少年将军,心思百转。

    良久,他低声道:“为将、为帅,亦或是为奴,全凭李将军号令,波才不敢僭越。将军难道答应饶朱儁将军一命了?”

    李利摇头说道:“朱儁能不能活命,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但我不会杀他。

    此前我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致我于死地。现在,他一把老骨头摔得散架了,也就老实了。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不过我也算是答应你所请了,我李利绝不杀他,至于其他人是不是肯饶他一命,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毕竟我眼下只是个小小的别部司马,暂领一营兵马,很多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波才,现在你还肯投效于我吗?”

    波才看不到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却能听得出李利说得是实情,语气真诚,言辞恳切。

    一瞬间,他不顾自身伤势,翻身下马,跪拜在李利战马前。

    “波才拜见将军!此后,我的这条贱命就是将军的。将军但有所命,波才惟命是从;若有违逆,它rì暴尸荒野!”

    李利骑在马上,勒马驻足,俯视波才好一会儿。

    随即他翻身下马,俯身将波才扶起来,“波才,记住你今天之言,从此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只要你不悖我,我就不会亏待于你,尽可能地助你实现愿望。”

    “谢将军,波才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波才神情有些激动地应道。

    之前,他躬身认李利为主之时,实际上并没有激动之sè,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然而,李利的勒马沉思,以及下马之后普通平实的言语,反而让波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李利的坦诚和真心接纳之意。

    李利没有随口许诺功名利禄,也没有大放阙词地画饼,而是普普通通地说了一句很贴心的话语,“尽可能地助你实现愿望”。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这是波才最想听到的。

    至于李利最终会不会兑现诺言,他反而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李利其实也没有答应他什么,言外之意是,你想要得到什么,全靠你自己拿出实力去争取。

    就是因为这样,使得波才神情动容,满脸激动之sè。

    空口大话、画饼充饥之类的承诺,波才在朱儁那里听得太多了;八年时间哪,朱儁的空口白话、大放阙词足有一大箩筐,到最后却是一团泡影。

    现在李利不做任何许诺,反而最得波才之心,让他感激涕零。

    ··················

    夜sè渐深,李利率部赶回新郑小城。

    县衙正堂内

    李傕、郭汜等一干将领悉数在坐,就等着李利归来。

    “报···!李利将军大胜而归,生擒贼首朱儁,此刻已经进城了!”

    斥候疾奔至正堂,不等李傕开口询问,便大声通报了李利得胜归来的消息。

    “好啊,哈哈哈!利儿果然不负众望,生擒了朱儁老儿!”

    主将座位上,李傕开怀大笑地大声说道。

    “是啊,利儿果真有勇有谋,此战全靠他临机决断、奋勇冲杀之功!”

    郭汜大为感叹地说道。

    “对,少将军勇猛过人,身先士卒,当居首功!”

    “不错,少将军智勇双全,少年英才,我等当为他请功,请求相国多加赏赐!”

    一时间,堂内众将纷纷大赞李利,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李傕全身舒泰,眉开眼笑。

    “末将李利奉命追击朱儁,现已归营。贼首朱儁就在府门之外,请将军示下!”

    在正堂内的一阵欢笑声中,李利身披甲胄,昂首阔步迈入堂中,躬身说道。

    “咦!利儿,你的脸怎么了?受伤了?”

    李傕一眼就看到了李利右脸边角包扎的白布裹巾,惊愕地失声问道。

    “呵呵呵!叔父勿忧,先前我与朱儁厮杀时被长枪蹭了一下,一点擦伤而已,何足挂齿!”

    李利不以为然地笑声说道。

    其实这也是李利早就想好的说辞,不必为朱儁遮掩,至于叔父李傕会如何对待朱儁,那不关他的事情。

    早先李利还曾想过暗自扣押朱儁,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可是经过之前的惊魂一战,他改变想法了,决定将朱儁堂而皇之地交给众将领,然后通报给远在长安的董卓。

    至于最终朱儁是何下场,他不想知道,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从交出朱儁的那一刻起,这位大汉名将的生死,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十六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感谢寒风霜满楼和秋风兄弟的打赏!)

    ··················

    新郑城北门一战。

    李利率领三千龙骧营和两千步卒共五千步骑,以折损两千步骑的代价,一战击溃一万两千余朱儁军,力斩四千朱儁步骑,一举破城,并生擒贼首朱儁。

    战绩不俗的同时,龙骧营七百余战骑力战而死,五百余人受伤,一战之下,折损一千三百余战骑,近乎减员一半。

    两千步卒倒是还有一千三百余人,仅有六百多人死伤,总算是降低了李利折损兵马的总数量。

    好在李傕和郭汜等率领的一万五千余步骑也不是摆设,围堵其余城门,大肆抓捕降卒,总共俘获五千余朱儁军降众。

    可谓是一场完胜之战,以微弱的代价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当夜,李傕下令犒赏全军,大摆庆功宴,众将士开怀畅饮,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筵席上,李利一直笑脸迎人,千杯不醉,表现得极为谦逊周到。

    待筵席结束后,李利却笑容尽去,满脸肃然地回营。

    此战,折损的兵马全是李傕的部曲。

    其中一千多龙骧营的铁骑,那可都是百战jīng骑,并且刚刚成为李利的私兵。

    损失一个,李利都会肉疼一阵子,更别说一次折损了将近一半兵马;这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战后,众将领各自归营,李蒙、王方、李征、樊勇等人都有自己的一校兵马,职位比李利还要高一级。

    大家敬畏李傕,才称他李利一声少将军;否则,他眼下还不具备跟这些将领同辈论交的资格。

    目前,李利真正的部下将领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李暹,另一个就是刚刚收降的波才。

    樊勇自然是对李利惟命是从,是他的二弟。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现在樊勇是步兵校尉,独领一军,与李利之间并无隶属关系,因此不能算是他的部下。

    而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等人,都是李家的旁系人员,听命于李家现任家主李傕,与李利之间只是名义上的主仆,却并非听命于他。

    故此,李利现在真正拥有的部将和兵马极其有限,部将两员,兵马一千多战骑,这就是他时下的全部家底。

    并且,这龙骧营一千多战骑还存在着一些不确定因素,低级将领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出自他的嫡系,而是叔父李傕一手培养提拔的。

    倘若现在李傕一声令下收回兵权,那么李利立即一无所有,只有弟弟李暹和暂时没有军职的波才两人会陪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尽管李利相信叔父李傕不会亏待自己,但是乱世之中把自己的身家xìng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绝非长久之计,也不是强者所为。

    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拥有自己的一校人马,这才是李利现在最急切要做的事情。

    回到军帐,李利立即把身受重伤的波才叫进大帐,低首附耳地一阵窃窃私语。

    然后,他对静立在一旁的李暹说道:“暹弟,你跟随波才去一趟战俘营,将他挑选好的降卒全部带回营中。

    若是有人敢阻拦,你不予理会,直接揍他!快去吧,争取天明前把这件事情办好。”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

    李暹倒是极为干脆,什么也不问,带上十几个亲卫,领着波才径直前往关押战俘的营地。

    “三千龙骧营损失过半,还得补充一批骑术jīng湛的老兵才行,否则很难保证龙骧营的战斗力。再过几个月,董卓就会xìng命不保,到那时我又该如何抉择呢?

    乱世之中,谋臣、武将、粮饷和根基之地,一样都不能少,否则难成气候。唉!我的根基还是太浅,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虽是李傕的侄子,可是他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是亲疏有别呀!”

    待李暹和波才二人出了营帐之后,李利独自坐在大帐zhōng yāng,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夜无事。

    波才前往战俘营挑选降卒的过程很顺利,有李暹紧跟其后,没有人敢于现身阻拦。

    黎明时分,李暹和波才二人带着一千八百余名jīng壮降卒回到龙骧营驻地。

    李利彻夜未眠,一个人坐在营帐中思考了一夜,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多方面结合,初步有了较为缜密的未来计划。

    大帐外,李利仔细地打量着波才挑选出来的近两千降卒,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波才,昨晚我从叔父那里要来几株百年老参,等会儿你全部拿去。不要推脱,你重伤未愈,急需调养,好好养好身体,我还等着你给我训练兵士呢!”

    一夜未睡,波才重伤之身显得格外憔悴,不过李利的赏赐,却让他大为感激。

    “多谢主公关怀,我的伤势不要紧,还能挺得住,只是这些降卒还需尽快安置。这一千八百六十五名降卒,此前都是由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训练完成。

    只要主公给我一月时间,我一定将他们训练成jīng锐之兵!不知主公以下如何?”

    李利听到波才主动请缨训练降卒,心中并不意外,笑道:“好!既然这些兵士原本就是你训练的,那就一事不劳二主,仍旧由你统领。

    这些人暂时纳入龙骧营之中,分两个千人队,为龙骧营步卒。暹弟,波才重伤在身,多有不便,你辛苦一下,与波才各领一个千人队,协助他训练新兵!”

    “诺!”波才与李暹躬身领命道。

    安置好降卒之后,李利动身前往中军大营,找叔父李傕补充龙骧营欠缺的战骑。

    降卒终究是新兵,暂时还不堪大用,为了保持龙骧营的战力,他必须向李傕索要jīng锐之士补充兵力。

    龙骧营的战马大多都还在,欠缺的战马也可以从其他将领那里借用一些,待rì后再还。

    如此以来,虽然龙骧营的总体战力还是会降低不少,但是只要经过短期磨合,战斗力就能迅速提升上来。

    对于李利请求补充兵马之事,李傕没有推脱,点头答应了。

    他从本部四千步卒之中抽调三百jīng兵,再从两千余战骑中抽调两百战骑,一共五百将士,交给李利。

    郭汜也从本部兵马中抽调出三百jīng锐之士交给李利。

    有了李郭二人领头,其他将领也不能不支持一下,纷纷抽出一百、两百兵士不等,而樊勇则是直接拿出三百战骑,一股脑地交给李利。

    最终,李利从众将领手中一共接收了两千三百名jīng兵,其中有一千战骑,剩下的全是jīng锐步卒。

    这样以来,李利麾下的兵马暴涨到六千步骑,去芜存菁地整编之后,分为三千龙骧营铁骑和三千步卒。

    他之所以这么顺利地扩充兵马,除了叔父李傕的鼎力支持之外,还有他不顾面皮、舔着脸求援的缘故。

    西凉将领大多好面子,轻易拉不下脸求人。

    而李利恰恰是不要面子的人,面对他的求援,再有李傕当面,因此众将领不好拒绝,更不能搪塞了事,纷纷慷慨解囊,交给来的兵士还真是jīng兵,没有滥竽充数,不打折扣。

    以至于这些jīng兵全都便宜了李利,坐享其成,兵力暴增一倍。

    时光如梭,如白马过隙,半月时间悄然而逝。

    李傕军剿灭朱儁叛军之后,牛辅又派出屯兵洛阳的张济率军前来,两部合兵一处,仍由李傕掌军。

    随之,李傕大军转道东进,开赴兖州,劫掳陈留。

第十七章 劫掠陈留

    四月,红rì气焰渐长,光芒**,chūn意正浓。

    原野山川之中,树木繁茂,百花绽放。

    放眼望去,满眼翠绿,郁郁葱葱。

    绿树成荫的大道上,五万李傕大军浩浩荡荡地挺进陈留郡。

    沿途中,西凉大军所到之处,各郡县大开城门,望风而降,皆不敢捋其锋芒。

    其实,中牟县距离陈留城并不远,区区两百余里山道,快马奔袭,一rì夜即可抵达。

    不过,大队人马行军就不一样了。

    战骑在前,步卒为中军,辎重在后,五万大军一字摆开,绵延数里,行军极为缓慢。

    行军三rì,每天推进四十里,至今仍旧距离陈留城七十余里。

    两丈多宽的大道上,李利与李傕、郭汜、张济等主要将领并骑而行。

    “叔父、郭叔、张叔,我等此番出兵陈留,目的何在?难道只是劫掠吗?

    如果仅仅为此,何必劳师动众地出动五万大军,只需一支三千人的轻骑,长驱直入即可!”

    行军途中,李利大为不解地对李傕、郭汜和张济三人问道。

    “呵呵呵,当然不是劫掠那么简单!”

    李傕赞许地侧身笑呵呵地对李利说道。

    紧接着,张济在一旁笑着道:“此前,我听闻少将军大破朱儁军,生擒朱儁叛贼,我还以为是讹传呢。现在看来少将军果然心思敏捷,目光独到,李家后继有人哪!

    少将军,事情是这样的。陈留太守张邈此前一直与相国为敌,上蹿下跳地大兴义军,筹集粮草,伙同袁绍、曹cāo等人兴兵讨伐相国。如今诸侯联盟已然各自散去,却是我们大举出兵剿灭他们的时机。

    两月前,相国有令,命我等征讨朱儁与张邈,如今朱儁已擒,却是可以征讨陈留张邈。

    不过,素闻张邈与那东郡曹cāo交往甚密,故此,我们不得不集结大军而来。若是曹cāo敢渡河而来攘助张邈,我们便顺带将他一同灭了!”

    李利瞬间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嘴上却谦逊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多谢张叔解惑,小侄明白了。”

    “少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叔父治军严谨,轻易不会泄漏军机;换做其他人领军,恐怕早就将此事传开了!呵呵呵!”

    张济不愧是西凉军中的老好人,说话时语气和善,满脸含笑,临末了,还不忘恭维李傕一番。

    在李利的后世记忆中,陈留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曹cāo矫诏起兵讨伐董卓的根基之地,就在陈留;而天下诸侯会盟之地,同样是在陈留。

    汉高祖刘邦曾经被项羽大败于陈留,武帝分河南尹而置陈留郡,曹魏天下龙兴于此。

    这些都不是李利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他更在意陈留的一位猛将,陈留己吾县逐虎过涧的猛人——恶来典韦。

    据演义记载,典韦其人此时正在张邈军中效力,因其力大,单手举起牙门旗,现在应该是掌旗手,一个无名小卒,顶多就是一勇卒而已。

    如此猛人,不到陈留便罢,到了这里岂能空手而归,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拐骗到帐下效力。

    只是想要拐骗典韦,却是难度很大。

    据说他就是因为张邈兴义军讨伐董卓,方才参军入伍的;可见他对西凉军成见颇深,几乎没有投效西凉将领的可能。

    李利对此并不死心。他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典韦是个脑瓜正常的人,就没有绝对不能改变的观念;因为人是自然界中最善变的生物。

    第五rì,正午时分。

    五万西凉大军,兵临陈留城下。

    早在三天前,陈留太守张邈就得到探马奏报,知道李傕在中牟附近剿灭朱儁义军之后,正朝自己的郡城进军。

    他随之派出快马疾奔东郡和冀州,向曹cāo与袁绍求援。

    与此同时,张邈积极备战,大肆收剿粮草、打造守城军械,收缩兵力回防陈留。企图以陈留坚城抵御西凉军,据城死守,待西凉军粮草用尽之时,自然会退兵。

    昨夜,曹cāo派出手下大将夏侯惇、李典率三千步卒渡河而来,攘助张邈守城。

    而冀州袁绍则音信全无。据说他正忙着抢占韩馥的冀州,无暇他顾;因此,对张邈的求援书信也就置若罔闻,根本不予理睬。

    不过,在张邈看来,袁绍不派人相助也好,反正有了曹cāo的援兵,再加上他的本部万余兵马,死守陈留城足够了。

    陈留城下。

    李傕大军列阵以待,军阵肃然,兵锋鼎盛,整戈待旦,杀气凛凛。

    军阵后方,还准备着大量攻城器械,云梯、井栏、投石车、巨木、铁蒺藜等堆积如山,声势浩大,挟洛阳大胜之师,企图一举攻陷陈留坚城。

    陈留城头,女墙后。

    张邈与隐藏在墙垛后面的夏侯惇、李典三人俯视着远处的西凉军阵,神情肃然,眼神中一片凝重之sè。

    “明公,看来李傕此番是势在必得,一心想要攻陷陈留城,胃口很大呀!”

    夏侯惇冷眼看着李傕军阵,心有所感地说道。

    夏侯惇其人年过三旬,头发卷曲,虎眉大眼,络腮大胡子,八尺长躯,身型壮硕。看上去极具威严,煞气凛凛,端是一员虎将。

    张邈听到夏侯惇的话后,眉头紧锁,额头上沟壑纵横,显得极为焦虑。

    “元让所言不错,李傕贼子此来不善,这是要灭我张邈满门哪!”

    李典年龄不大,职位也不高,但为人沉稳,深得曹cāo器重。此番他是协助夏侯惇共抗李傕,因此得以登上城头,与夏侯惇、张邈站在一起。

    眼看张邈情绪低落,忧虑重重,李典劝慰道:“明公无需担忧,西凉军军威虽盛,却是远道而来,恶名昭著,我等有上万甲士,足可守住此城。

    再加上,陈留城坚固无比,天下驰名。昔rì董卓亲帅三十余万大军,又有吕布冲锋陷阵,尚且不能攻破陈留城。今rì李傕仅有五万兵马,焉能比董卓更胜乎?”

    “呃!曼成所言极是!老夫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董卓、吕布之流也曾攻打过我陈留城,最终铩羽而归。李傕逆贼不过是董贼的鹰犬而已,焉能破我坚城?哈哈哈!”

    张邈被李典的一番话说得心中舒畅,顿时气势暴涨,豪气凌然,开怀大笑。

    其实张邈的年龄并不大,只有四十来岁,不过出道较早,资历老。加之这个年代的人普遍不长寿,许多人五六十岁便死了,四十多岁的人就能以长者自居,自称老夫;此前朱儁也是如此。

    夏侯惇与李典在张邈大笑之际,嘴角含笑地对视一眼,既而两人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随之夏侯惇对张邈问道:“明公,不知你安排何人守城?如果明公信得过我,就有我负责守城如何?”

    “呃,这······。”

    张邈乍闻夏侯惇之言,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陈留城毕竟是自己的郡城,怎可轻易托付于外人之手,万一···。

    生逢乱世,谁也信不过谁。张邈虽与曹cāo私交甚好,但也仅仅是私交而已,实际上却是时刻提防来自身后好友的暗箭。

    心头百转之中,张邈笑声说道:“元让连番赶路,鞍马劳顿,深夜入城,李傕等人尚不知你们率军来援。

    你和曼成暂且先在别院住下,好生歇息,暂时不要露面,实为奇兵;这守城之职眼下还是有我帐下司马赵宠担任。若战事不利,说不得还得劳烦元让守城啊!呵呵呵!”

    尽管心中颇为顾忌,张邈也不能把话说绝了,尚留有余地;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开罪夏侯惇和李典等援军。

第十八章 藏锋

    (多谢故乡那片云、寒风和秋风书友的评价、打赏,中郎真心感谢你们一贯的支持与鼓励!)

    ··················

    陈留城下。

    李利注视着城高四丈、厚两丈的陈留城,怔怔愣神。

    近乎十米高、五六米厚的城墙,陈留坚城名不虚传!

    (注:汉时一丈约合2.3~2.5米左右,一尺为23~25厘米;本书一尺为23厘米。)

    陈留坚城,早已闻名遐迩。

    昔rì天下诸侯会盟讨伐董卓,盟军大营便扎在此城。

    随后,董卓亲帅三十万大军出关征讨盟军,企图一举打垮诸侯联盟,派先锋吕布前来陈留城下阵前挑战。

    吕布跃马阵前,扬戟呵斥众诸侯,箭shè城头战旗,大展神威。

    不料,吕布此举却引出籍籍无名的刘关张三兄弟。

    陈留关下,三英战吕布,一战成名,声传海内。

    随后,诸侯大军群起而攻,一举大败董卓大军,致使董卓挟持献帝与百官,强行迁都长安。

    此番再次兵临陈留城下,李傕等一干西凉将领可谓是感慨良多,昔rì陈留大战的一幕,瞬间涌上心头。

    “将军,陈留城坚固无比,城高墙厚,不易强攻。昔rì相国率三十万大军尚且无法撼动此城,今rì我等切不可重蹈覆辙、损兵折将啊!”

    老好人张济凝视着陈留城,对李傕沉声说道。

    张济深有感触之言被阵前的一众西凉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点头附和。

    李傕微微点头说道:“陈留城坚,自是不能强攻;若能诱敌出城交战,凭张邈手下万余弱旅,实乃螳臂挡车,一战可下!

    王方听令,命你关下挑战,只要张邈出城迎战,你便是此战首功!”

    果然,李傕不知道昨晚深夜,曹cāo派出夏侯惇和李典二将率领三千步卒已经悄悄入城支援张邈来了。

    “诺,末将领命!”

    王方拱手领命,欣然跃马而出,奔至城下两百步,厉声谩骂张邈,出言挑衅。

    李利见王方出阵挑战,关上的张邈等人并未立即回应,轻声对李傕说道:“叔父,张邈兵寡,怕是不会轻易出战,更不敢出城与我军交战。

    如此,陈留城坚,短时间难以攻下,不如暂且安营扎寨,围困陈留。久困之下,城中必然生变,张邈一定会想方设法突袭我军。到那时,只要我军利用战机得当,或许能够一战破城。”

    李傕闻言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再等等吧,我军初至,士气可鼓而不可泄,今rì必须攻城;否则,军心不稳,与战不利!

    利儿,你去后军协同樊勇看守辎重粮草吧。之前你已经屡立战功,兵马折损不小,此番就让其他将领出战,免得他们心生不满,暗自怨恨。”

    李利闻之,诧异地点点头,不再多言,默然打马转身,回到后军步卒之中。

    “张邈老儿,汝堂堂一郡太守却缩首如龟,不敢出城应战,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何不一死了之,免得让天下人耻笑?”

    “老匹夫,可敢出城与我王方一战?老匹夫胆小如鼠,安敢现身人前,丢人现眼?”

    陈留城下,王方百般辱骂,声震四方,肆无忌惮地挑衅城头上的张邈等人。

    城头上,张邈尽管面红耳赤,双目喷火,愤恨不已,却始终身形不动,就是不回应王方的挑衅。

    耳边听着王方的叫骂声,李利策马来到后军押解辎重的樊勇身前。

    波才此行带着三千龙骧营步卒跟在樊勇军中。毕竟李利私自扩充了三千步卒,太过显眼,易遭人忌,放在樊勇的步卒之中,就不会有太招眼。

    因为樊勇原本就有五千步卒,一直负责押送大军辎重,兵马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刻波才正与樊勇窃窃私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眼前的战事。

    “大哥,大战在即,你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了?”

    樊勇看到李利带着亲卫队前来后军,略显惊愕地问道。

    李利扭头看了阵前一眼,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军中将领颇多,少了我参战,也无关紧要。咱们西凉军如今是家大业大,兵多将广,你大哥我此前战功不少,这次该让贤了。

    叔父命我留守后军,跟二弟你合兵一处,看守军械辎重,押送粮草。怎么,你有意见?”

    “哪能啊,我怎么会对大哥有意见呢?不过大哥你历来好战,这次没有仗打,怕是耐不住寂寞,心生怨气了吧!呵呵呵!”

    樊勇倒是不怕李利生气,实话实说,直接挑明李利神sè黯然的原因。

    被樊勇一语道破心迹,李利反倒是心中舒畅了不少,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行啊,二弟,看你傻大黑粗的,却也这般心思细腻,竟然能够看透我的心事,不简单哪!看来叔父派你这位猛将看守辎重,确是知人善任,用对人了。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大哥我就不客气了。后军辎重还是你全权负责看守,大哥我就放松一下,看看热闹,练练武艺。

    还有,我可是有言在先,好酒好肉你得管够,这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能亏待我手下的这帮兄弟!”

    樊勇闻言后,挠了挠头蓬乱的头发,无奈地说道:“好吧,大哥,就按你说的办!其实我一直特别照顾你的部下,否则你半月前扩兵三千,哪来得粮草供应啊,还不都是我给你张罗的。

    不过,大哥呀,这后军之中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有李征监管军械和粮饷,你得把他摆平了。否则,你这三千步卒早晚会露馅,决计逃不过你叔父的耳目。”

    “嗯!二弟考虑得很周全,我原本也没想隐瞒叔父,不过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李征那里由我来办,二弟只管放心便是。”

    李利微微思量着说道。

    事实上,李征和李富父子俩对李利素来十分照顾,惟命是从。尽管李利的父母早已亡故,但他三代嫡长子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别看李傕现在权柄极重,可是自古长幼有序,未来最有可能接掌李家家主之位的人,仍旧是现如今声名鹊起的李利。

    因此,李利不需要跟李征说明原委,只需打声招呼,李征就会欣然照顾波才所部,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军械和足量粮草。

    西凉人重亲情,这是深藏在血液里的本能意识,远远超过军纪的束缚和对现任西凉军统帅董卓的忠诚。

    眼下,陈留城下虽然剑拔弩张,但这一切与李利没有直接的关系。审时度势,适当地避让藏拙,对他现在很有必要。

    中牟一战,他已经连番立下战功。新郑城下大破上万朱儁叛军,孤山脚下生擒朱儁本人,这些功劳足够他扬威西凉全军,再次获得晋升机会。

    除了他李利之外,李傕麾下还有很多急yù建功的西凉将领,此番五万大军整戈待旦,岂能容他一人专美于前,独霸战功。

    何况,目前西凉军的大帅还是董老大,此外还有五大中郎将,就连李傕本人也不过是暂时担任大军主将而已,还轮不到李利为所yù为。

    此外,连番激战之下,尤其是与朱儁的战斗中绝地逢生之后,李利发现自己的武艺还是太差。

    他虽有一流武将下阶的实力,可是一流武将在这乱世当中又算得了什么,那个诸侯手下没有一大批一流武将呢?

    远的且不说,单说董卓手下就有大批一流武将,五大中郎将个个武艺一流,每位中郎将手下最少也有三、五个拥有一流武艺的校尉,并且这些一流武将之上还有五大顶级战将。

    只不过身为五大战将之一的华雄已经战死了,现在是四大战将,吕布、李傕、郭汜和樊稠。

    这些还仅是摆在明面的武将,实际上每个校尉手下或多或少都还有一些隐匿的悍勇家将。

    比如李傕手下的李征和李富,郭汜的族弟郭猛,张济的侄儿张绣和胡人悍将胡车儿,樊稠的侄子樊勇,牛辅的部将伍习等等,这些部将都有着一流身手,甚至这其中的某些人还有着顶级战将初期的战力。

    李利与这些悍将相比,武艺还差得很远,根本排不上名号。

    至于谋略嘛,有李傕手握军权,且死忠于董卓,李利的很多谋划很难实施,处处掣肘,短期内毫无用武之地。

    从已故的原主人“李利”记忆中,李利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勤勉练武,就连李暹和樊勇的武艺都是他硬拉着二人陪练,才练出来的高超武艺。

    李利经历了两次生死绝地逢生之后,武艺也有jīng进,现在已经步入一流武将中阶,稳步向后期迈进。

    只是武艺之道,自身天赋至关重要,李暹和樊勇二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因此武艺进步极快,后来者居上,反倒是将年长的李利甩在后面。

    李暹历经激烈厮杀之后,武艺大进,如今已接近一流武将上阶;而樊勇与波才激战后,已经触摸到了顶级战将所具有的威势气场之奥妙,隐隐踏入顶级战将的序列。

    被两位兄弟远远抛在后面,这让李利情何以堪。

    因此,他这些rì子以来,rì夜不辍地勤练武艺,时常拉着李暹和樊勇当陪练,近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反正李利眼下也改变不了大局,很多计划都要等到回到长安之后才能逐步实施,因此练武无疑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事情。

第十九章 不留情面

    西凉大军初到陈留城下的当天。

    张邈避而不战,任凭王方在城下肆意诋毁谩骂,他就是打定主意死守不出,对西凉军的百般挑衅置之不理。

    挑战无果,李傕随即下令三千步卒携带攻城军械,强攻陈留城。

    双方激战半rì,西凉兵数次脚踏云梯登上城头,最终还是没能在城头抢占落脚之地,被张邈率军杀退。

    直至夕阳落山,黄昏来临,李傕大军攻城无果,悻悻而退。

    此战,三千西凉步卒折损大半,仅剩下不到一千残兵最终活了下来。

    张邈据守坚城,战前准备充足,虽然中途数次险象环生,但最后还是顽强地抵挡住了西凉悍卒。有惊无险地渡过了第一天攻城之战,初战告捷,仅仅损失了千余守城将士,无关大局。

    入夜,西凉大军在距离陈留城东北面二十里外的长尾山安营扎寨。

    这是李利带领三千辎重营将士忙了一个下午才布置好的营地。

    长尾山,其实就是一座海拔两百多米的大荒山,绵延数十里,山的另一边就是黄河。山体西高东低,西边是挺拔高耸的主峰,东边是一道陡峭狭长的山梁,缓缓向下延伸,如同一只山雀的长尾巴。因此,被李利称之为长尾山。

    西凉军大营紧靠长尾山主峰而建,向西是洛阳方向,那是西凉军的地盘;东北面有十余里长的山梁掩护,五百步卒即可守住山梁;南面就是陈留城。

    李利在大寨正门布下三道防线,壕沟、栅栏和数个交错分布的大陷坑。

    这些陷坑,依次错开,铺上厚厚的木板,可以容纳大军通行,一旦撤掉木板,那就是深达两丈遍布竹棘的陷坑,足以坑杀上千名兵士。

    这样临时的营寨,李利原本没想建造得这么复杂,他只是随口提了提,扭头就走,把琐事全交给波才。

    没想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座相当牢固的庞大军营就建起来了,并且攻守兼备,尤其是寨门处的陷坑,极其不易察觉。

    如果李利不主动将其告知李傕,恐怕就连李傕这样的沙场宿将都不会知道辕门口的地下,居然全是杀人利器——竹棘陷坑。

    大营很简陋,除了各位将领的营帐比较jīng细之外,其他营帐都是只能挡雨的油毡草棚,数百人挤在一个棚子里,环境恶劣。

    中军大帐内,众将领齐聚大帐。

    李傕居中而坐,颇具威严,神情肃然,丝毫看不出今rì攻城失利的愠sè。

    李利如今的座位在郭汜下手,位居右侧第二席位,与左侧张济旁边的李蒙照面。

    众将领在大帐内草草吃过饭食之后,李傕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诸位,今rì初战失利,折损两千余jīng锐步卒。由此可见,张邈老儿早有准备,守城军械齐备,我军短时间内难以取胜。

    明rì我军该如何攻城,诸位有何高见,直言无妨,都是自家兄弟嘛!”

    待李傕说完话后,郭汜当仁不让地开口说道:“此次我等出兵陈留,除了打败张邈之外,还肩负着筹集粮饷的重任。

    以我看来,明rì不如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往陈留各县征缴钱粮,即便是攻不下陈留城,也能保证我军粮草无虞,不至于空手而归。诸位意下如何?”

    “郭将军所言可行。只要收缴到足够的粮饷,纵然攻不下陈留城也没关系,rì后陈留郡饥民遍地,土地荒废,那张邈即使仍旧坐拥此地又能如何,还不是焦头烂额,很难有所作为。”

    张济点头附和着郭汜的意见,笑眯眯地说道。

    随之大帐内的众将领纷纷点头称是,跃跃yù试地想要率部劫掠陈留各县。

    李利对郭汜的提议嗤之以鼻,心中暗自冷笑不已。

    明明是想去各县劫掠钱财,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征缴赋税,筹集粮饷,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西凉兵啊,全被董卓那厮带坏了,动不动就要烧杀掳掠,搜刮钱粮。岂不知此举虽是一时痛快,粮饷充足,却是杀鸡取卵,臭名远扬,遗祸无穷哪!

    难怪未来逐鹿天下的诸侯之中,西凉兵虽然骁勇之名传遍天下,却没有真正的雄主能够统帅各部,只能沦为被各路诸侯瓜分蚕食的下场。最终,雍凉二州以及并幽铁骑均被司马懿所收拢,从而奠定了司马家一统天下的根基。

    故此,在众将领纷纷附和出兵劫掠陈留之时,李利神情严肃地跪坐了那里,纹丝不动。

    李傕看到众将领都想领兵劫掠,当即准备开口应允,却无意中瞥见侄儿李利面有愠sè,一声不吭。

    旋即,他神sè一顿,微微惊讶地问道:“利儿,大家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利其实早就有心对叔父李傕谏言严明军纪、严格约束麾下兵马,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并且人微言轻,有心无力。

    现在,既然李傕主动询问,李利就不打算保持沉默了。反正此番陈留之行,他也不准备再立战功,权当自己是个旁观者,不与众将领争夺出战机会。

    壁立千仞无yù则刚。既然自己此行没有功利之心,那就不需要避讳什么,索xìng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吐为快。

    至于后果嘛,大不了自己被众将领孤立,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再跳出牢笼,从头再来。

    “叔父、各位将军,自董相入主东都洛阳开始,我西凉军便四处征缴钱粮,现在的洛阳就是最有力的明证。司隶各郡县原有数百万人口,如今却人迹凋零,百里无人烟,饿殍遍地,流民易子相食。

    昔rì黄巾之乱,黄巾贼人四处烧杀劫掳,致使天下黎民群起而攻之;百万黄巾,半年时间便作鸟兽散,仓惶逃命,隐居荒野大山,惶惶不可终rì。

    近两年来,我西凉军之行径与当年的黄巾蛾贼何异?肆意烧杀劫掠,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搜刮钱粮,蹂躏女子,凶名昭著,恶贯满盈!

    诸位手握雄兵,武艺高强,不惧人言,更不惧流民草寇。但是,诸位可否想过,我们不可能永久强横下去,身后还有妻儿老小、亲戚朋友,一旦我们倒下之后,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天理昭彰,因果报应。为恶太甚,早晚是要还的!即使我们自己可以一死了之,当一回英雄,可妻儿老小却要偿还这些罪孽,生死两难。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诸侯争霸,与贫民百姓何干,为何要祸及无辜?

    战场之上,无论你杀死多少敌人,那都是你的功勋;杀一人是为勇,屠万人则为雄。可是屠杀无辜百姓岂是英雄所为?焉能以百姓之xìng命、钱财,而自炫功勋?

    我李利好战、好杀人,但我只杀与我为敌之人,不会枉杀无辜,更不会对贫民百姓下杀手!

    一家之言,却是憋在心中很久了,今rì一吐为快,还请各位叔伯、兄弟多担待。若各位觉得我李利年少轻狂,大言不惭,那就当我没说。不过劫掠百姓之事,我不屑为之,列位自便。”

    说话间,李利长身而起,接着说道:“叔父,小侄今rì言语冒犯,还请叔父勿怪。各位将军,利营中还有些军务急需处理,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后,李利起身向帐内众将领躬身一揖,随之快步退出大帐,径自离开中军,回返龙骧营驻地。

    李利走后,大帐内众将领面sèyīn沉,纷纷低着脑袋,呼呼地喘着粗气,面红耳赤,窘迫至极。

    李傕的脸sè也很不好看。因为李利刚才的一番话实际上将他也包括在内,言辞犀利,不留一点余地;就像是啪啪地打脸,左脸一巴掌,右脸一耳光,清脆响亮,震撼人心,打完了就走,倒是干脆利落的很哪!

    顿时,大帐内一阵寂静,只有杂乱粗重的呼吸声,证明众将领还没有离去。

    众人纷纷低头不语,如同虔诚的信众,沉默不语;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李利的那番话语清醒过来。

第二十章 另立门户

    次rì清晨,旭rì东升。

    东边天际,朝霞满天,霞光万丈,又是一个艳阳天。

    朝阳虽好,但对于兖州的平民百姓而言,却并非福音。

    自开chūn以来,兖州没有下过一场透墒雨,一直是艳阳高照,天天清晨都是朝霞满天。

    这样的天气,十天半月还行,喜闻乐见;可是持续三个月下来,那就要老命了。

    地里干旱之极,踏上一脚,灰尘就能溅起数尺高;战马奔驰而过,那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尘土飞扬。

    旱地尚且如此,田地就更是大旱,水田中裂开一条条大腿粗的沟壑,咿呀学语的小孩都能掉进去。

    一大清早,李利便带着李暹、樊勇和波才等三人,跃马扬鞭,在田埂边疾奔而过。

    放眼望去,田地干旱之极,禾苗焦黄,一片大旱之象。

    显然陈留城周边的百姓今年又要颗粒无收了。

    “少将军、少将军!大帅有令,让你速回大营,有紧急军务相商!”

    正当李利一行人跃马扬鞭之际,一骑快马疾奔而来,既而一名李傕身边的亲兵翻身下马,跪地急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这就回营。”

    李利点头应了一声后,打马奔行,而李暹等三人紧跟其后,直奔寨门而去。

    不多时,李利一身甲胄,长发披肩地走进中军大帐。

    “叔父,有何军务请尽管下令便是,小侄愿听差遣。”

    躬身行礼后,李利才恍然发现大帐内只有李傕、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等李家嫡系将领在座,其他将领一个也没来。

    “行了,来,坐在我身边吧。一大早就出去巡视民情,你当这陈留郡是你的辖地呀!哈哈哈!”

    李傕看着李利风尘仆仆的样子,哈哈大笑地说道。

    李利应声坐下,不解地问道:“叔父,其他将军怎么都没来议事呀?难道他们···。”

    李傕不等李利把话说完,便笑着说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劫掠陈留各县之事就此作罢,以后我军也不会在再干这等蠢事了!

    一大早叫你来,就是因为我受众将领所托,任命你为全军监军,严整军纪,纠察不法兵士以及为祸百姓的害群之马。不管是谁,一旦查实违纪,罪证确凿,众将领皆承诺必定严惩不怠!

    利儿啊,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出力不讨好,你愿意接受吗?直言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李利闻言顿时一愣神,双眼圆睁,怔怔惊愕。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郭叔他们不恨我吗?不担心我趁机排除异己,结党营私?”

    “利儿,你也有大吃一惊的时候啊!呵呵呵!”

    李傕似乎很喜欢看李利惊讶不已的样子,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随即,他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道:“利儿,你昨夜的那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大家都感激你的善意提醒。但是,他们这些家伙都很要面子,拉不下脸跟你当面道谢,于是便有了这么个请求,让你当监军,整顿军纪。

    反正这件事情本就是你挑起来的,他们这些家伙索xìng倒打一耙,转而算计你,声称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那就由你去当这个恶人。你到底是愿不愿意担任此职啊?”

    李利瞬间心思百转,权衡利弊,随即点头应道:“没有问题,我愿意担任这个得罪人的差事!

    不过······只怕等到陈留之行结束,回军长安之后,我这个监军也就到头了,就地免职了吧。

    只是这样以来,恐怕对军纪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人在令行,人走茶凉,到头来还是会回到老样子,没有实际用处。”

    李傕顿时一愣,片刻后,点头说道:“你说得也对,回头我跟他们商量一下,等陈留战事结束后,还让你继续担任此职。

    至于牛辅将军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有我们呢。牛辅麾下可是有着十万大军,他自己的军务都管不过来,哪有空闲管我们这些兵马。

    再说了,他虽然是董相国的女婿,却还不足以对我们这些将领吆三喝四,颐气所指。否则,我们这些人也不惧他,即使到了相国那里,他牛辅又能把我们怎样?

    归根结底,我们这些人只是名义上归属他麾下,实际上却是各行其事,互不干涉。”

    从李傕的这番话中,李利听出了很多内容。

    那就是西凉将领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彼此间也是暗斗不止,并且私下里还结为朋党。

    很显然,此番跟随李傕一起出兵陈留的这些将领,实际上也是彼此间关系最为密切的势力同盟,与五大中郎将暗中对抗,互相提携,共同进退。

    一念至此,李利知道此次自己确是赚到了。

    昨夜自己的一通大骂,不但没有得罪众将领,反而令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真心接纳自己。

    这却是大出李利所料。

    原本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迎接众将领的联手打压。没想到峰回路转,众将领反而给他一个特殊的职位,也就是一个特别的身份,俨然跃居众将领之上,与李傕的身份地位有几分相似,可以监管各军,行事便利。

    “叔父,昨夜小侄一时轻狂,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您不生气吧?”

    李傕侧身注视李利,眼神深邃,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似的。

    旋即,他转身危襟正坐远望着大帐之外的阳光,幽幽地说道:“利儿,自从你前次受伤之后,你变了很多,变得叔父几乎都有些不敢相认你这个侄儿了。

    不过你并不是变坏了,而是愈发聪明睿智,目光长远,与之前的你不可同rì而语。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却能看出你做得每一件事似乎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并非鲁莽轻率之举。

    你是我的侄儿,也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无论你要做什么,叔父都没有理由不支持你。同样,你是李家三代的嫡长子,理应接掌李家家业。

    只不过我们李家原本没有多少家底,有的也就是一些族人,可堪大用。家里的那点钱财,即使我想给你,只怕你婶娘也不会答应,所以把它留给式儿吧,让他可以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而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四人,从今天起就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李家之主。下个月,你就年满十六岁了,也长大chéng rén了,取字“文昌”,此后你就是李利李文昌!”

    李利闻言心头大震,瞬即果决地说道:“叔父,这万万不可,我怎么可以做家主呢?式弟虽然年幼,却是您的独子,理应由他接掌李家。家主之位,我断然不能接受,还请叔父收回成命!

    福叔和李征大哥可以跟着我,可是您身边总需要帮手啊,李蒙和王方大哥还是跟着你吧;否则,你身边无嫡系之人可用。叔父,就这么定了,您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

    我是李家长房长子,如果将来能够成事,那我会再建一个李氏家族;如果一事无成,那也不连累式弟。自今rì起,李家一分为二,名义上互不干涉,实则同气连枝!叔父,你觉得如何?”

    李傕听了李利最后一句话时,神sè剧震,双眸中一片震惊之sè。

    良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疼惜地说道:“利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世道艰辛,从头开始就更难了。你真的决定要另立门户吗?”

    “是的,我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李利肯定地答道。

第二十一章 冷煞阎罗

    李傕看到李利坚定地点头之后,心头莫名地一阵轻松,同时也有几分遗憾。

    没有哪个父亲是不疼爱儿子的。李傕也是如此。

    李利很优秀,小小年纪便智慧过人,行事沉稳,深谋远虑。

    但是,他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傕时常说妻子杨氏疼爱儿子李式,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句托词,实际确是他自己更加溺爱亲生儿子李式。

    最近这段时间,李利愈发表现得沉稳老练,智慧过人,甚至暗中私自扩充兵马。

    这些都瞒不过李傕的耳目,只是他佯作不知罢了。

    就因为如此,李傕每天深夜里都备受煎熬,踌躇难决。

    一边是年幼的亲生儿子,一边是越来越优秀的侄子,都是自己的亲人晚辈,可是李家只有一个,而家主也只能是其中一人。

    踌躇之中,李傕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早作决断;否则一旦回到长安,有杨氏参与其中,或许就会激化矛盾,既而反目成仇。

    于是,趁着李利进一步获得众将领的认可之际,李傕筹划了最后一次试探,目的就是想看看李利到底如何决断。

    若是他愿意自立门户,那自己就尽可能地帮他重建家园;如果他觊觎李家家主之位,也就是李家家产,那么叔侄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自己所能给他的帮助,也就仅限于三千龙骧营铁骑和一个偏军校尉之职。此外,自己不会再提供任何助力,免得他贪心不足,觊觎更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还好,李利最终的决定很明智,也很果断。

    果断的有些超乎李傕的预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净身出户,自生自灭。

    至少在李傕看来,三千龙骧营和李富父子俩真的算不了什么,要知道,在长安城李府之中,还有三千部曲和一千多jīng壮家仆,这些人全是脱去军籍的百战jīng兵,甘愿进入李家为仆的部曲。

    此外,李家这些年敛取了大量钱财,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足以供应一万兵马十年的粮饷。

    然而,这一切李利都自愿放弃了,李家长房与李傕所代表的二房分家,一分为二。

    此后,李傕就代表着李家嫡系一支,而李利和李暹兄弟俩则沦为旁支,并且要脱离李家,自立门户。

    这就是家族子弟的残酷命运,虽然李家还远远不能与那些百年望族相提并论,但也是新近崛起的新贵。家族子弟之间,同样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不会轻易把家族正统地位拱手让与侄子和外戚。

    东汉时期是华夏家族势力崛起的朝代,并由此决定了此后数百年的朝代更迭,也是后世千年历史之中达官贵人们争相效仿的家族式发展的典型范例。

    ···············

    第二天,陈留攻城之战仍在继续。

    经过初战的失利,西凉军改变攻城战略,采用李利提出的投石车远程打击,而不再派遣大量步卒强行攻城。

    眼下投石车的shè程有限,远不如曹魏时期的霹雳车攻击力强,只能抛石百余步。

    攻击之时,需要大量巨盾兵掩护投石兵士,以免被城头上的弓弩手shè杀。

    改变攻城战术后,五万西凉军兵力充足,可以抽调出大批兵士大力砍伐树木,大量制造云梯和简易的巨木冲城车。

    冲城车,虽然也称作“车”,实际上却是靠战马拉动,没有像样的轮子;只有两截圆木充当战车轮圈,车上架着一根数丈长、木桶粗的尖头圆木,在战马的奔行拉动下,撞击城门。

    这些攻城军械十分笨重简陋,制作起来并不费事,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简单易学,普通兵士看一遍就能照着做出来。

    一连三rì,西凉兵每天都用简易的投石车攻城,石头、油罐、铁蒺藜等一股脑地往城头上抛,扔完了,就收兵回营。

    干脆利落,来去自如,气得张邈直咬牙。

    西凉兵这么一通乱抛不要紧,却让城头上的守军忙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三天下来,西凉兵自身伤亡不大,却对陈留城的守城将士杀伤力不小。

    至少有三千余陈留兵士受伤,全是被飞石砸伤或铁蒺藜击中受伤,其中上千人重伤不治,生生痛死。

    与西凉兵交战四天,先后折损近五千守城将士,致使张邈手中的本部兵马近乎折损一半,损失惨重。

    并且,士气低迷,大有一蹶不振之势。

    此外,城头上的箭垛和墙体破损严重,城楼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大火过后的残垣废墟,遍地碎石、铁蒺藜,正常通行都很困难,稍不留心就会碎石残片扎伤。

    李利提出的攻城之法,乍看之下似乎效果不大,却极为yīn损。虽然没有攻破城池,但杀伤力惊人。

    大多数陈留兵,只是受伤失去战斗力,却并非当即战死。于是,数千伤兵就需要分出张邈手中的一部分兵力去照料,兵力愈发捉襟见肘,守城压力剧增数倍。

    与此同时,李利这三天来却也忙得晕头转向,马不停蹄。

    担任五万大军的监军,尤其是在军纪极差的西凉军中,监军一职可不是轻松的差事。

    许多事情都要从无都有的一步步筹备,首先要组建一支百余人的jīng悍正直的执法队,负责巡视各营军纪,抓捕不法之徒。

    其次,要整理出切实可行的军纪条例,通报全军将士,严明军纪军规。

    最后,就是要执法严格,一视同仁,公正严明,不怕得罪人,不得徇私。

    尤其是最后一项最重要。如果做不到公正严明、执法必严,那李利宁愿不做这个徒有虚名的嚼头监军。

    军纪,不仅是约束将士不得触犯军规,不得随意为恶,还有在全军将士心中树立威信,建立威望的作用。

    这才是李利最看重的地方。否则,他又何必接手这个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的差事。

    组建执法队很简单,李利直接从众将领帐下兵马中各自挑选二十名勇猛jīng悍之士,然后再从自己的亲兵之中挑出二十个什长,由波才担任队长,一支整整两百人的执法队就这样成立了。

    整理军规也不费事,西凉军原本就有成文的军规,只是一直浮于表面,没有落到实处。

    李利接手整顿军纪之后,没有改动原有的军规,直接再次重申各项戒律,通报全军将士知晓,随即命令执法队昼夜不间断地巡视各营,严惩触犯军规的将士。

    三天下来,有百余名私自出营**村妇和强抢百姓钱财的将士,被李利下令在大营门口当众斩首,悬挂首级于寨门两侧,示众三rì。

    艳阳下,那一颗颗血渍干涸的头颅,天天在数万将士眼前晃悠,进出营门,抬头就能看见。

    一时间,监军李利的凶残之名深深烙印在众将士心中。很多将士在深夜熟睡之中脑海里浮现的仍旧是那上百颗干涸腐烂的人头,夜半惊醒,冷汗淋漓。

    随之,李利就有了一个“冷煞阎罗”的名号。

    别看这个名号听着威风,实际上却是全军将士背地里对他凶残冷酷屠杀同僚的不满之情的宣泄,也可以说是一种隐藏在心里的怨恨。

    不管众将士心里如何怨恨李利,不满他的残暴手段。

    但是,在李利的辣手重典之下,整顿军纪的效果确是立竿见影,收效迅速。

    三rì之间,五万大军的军纪恍然大变,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数万西凉悍卒,顿时变得令行禁止,桀骜不羁之姿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有几分jīng锐之师的军容。

第二十二章 陈留之战(上)

    夜深露重,晚风吹拂,空气中透着一丝丝清凉之气。

    白天,李傕亲自压阵,待投石车攻击之后,出动五千悍卒强攻陈留城。

    激战一天,直到rì暮降临,双方仍旧僵持不下,各自撤兵,舔犊创伤。

    经过五天的连续攻城,张邈已到了强弩之末,兵士阵亡三千余人,伤兵多达四千多人,拢共折损近八千将士,实力锐减,仅剩下不到三千守城将士。

    而西凉军恰恰相反,除了第一天折损两千余步卒之外,每天伤亡数百人,再加上今天的两千人,合计损失不足六千西凉。

    这点损失,与五万西凉大军而言,九牛一毛,没有撼动李傕根基,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相比之下,经过五天鏖战,陈留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如果明rì西凉军全军出动,大举攻城,那么陈留城一战可下;张邈将再无能力死守城池,只有引颈自刎,落个忠义不屈之名。

    深夜,长尾山大营寂静无声。数万大军早已睡熟。就连营门左右两侧哨楼上的守夜兵士,都昏昏yù睡,呵欠连连,靠在圆柱上怀抱兵器,眯着眼打瞌睡。

    “嗖嗖嗖!”

    “噗!”

    黑暗之中,一支支暗箭划破夜空,带着点点星芒,徒然而至。

    只见大营辕门两侧哨楼上守夜的西凉兵噗噗中箭,如落叶般簌簌翻滚坠地。

    随即,距离西凉军大营不足两里的南面旷野上,突然点起上千支火把,照得方圆数里之内一片通明。

    火光中,夏侯惇、李典二将率领五百轻骑、三千步卒早已蓄势待发,等待多时了。

    此刻,众将士拔剑出鞘,手持长兵,黑亮的眸子中充盈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阵前,夏侯惇身着黑sè甲胄,头戴银sè兜鍪,手持丈五镔铁长枪,威风凛凛。

    他胯下的黑sè战马,此时已经跃跃yù试,几yù脱缰而出,直冲西凉大营而去。

    “众将士听令,西凉军大营松懈,我等建功立业之rì就在今夜!众将士,随我杀!”

    点燃火把的一瞬间,夏侯惇跃马阵前,大喝一声,随即一马当先,直奔西凉军的长尾山大营辕门而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李典率领三千五百名步骑紧跟其后,奋勇疾奔。

    西凉大营辕门前三十米处,有着横三纵四七条宽一丈、深丈五的壕沟,这是李利扎营时布下的第一道防御防线。

    “嘭嘭嘭!”

    十余块厚重的木板快速搭在壕沟之上,夏侯惇率军稍稍放缓速度,安然渡过第一道防线。

    壕沟是摆在明面的防御手段,根本无法引人耳目。

    第二道防线是左右各三排栅栏路障,极其笨重,能够阻拦战马直接冲击营门。

    “呀啊,给我让到一边去!”

    夏侯惇跃马沉枪,挑起数百斤的栅栏路障,甩向两旁;一挑一甩之中,须臾间,便干净利落地破除了第二道辕门防御。

    随即,数十名悍卒飞奔上前,打开营门,既而退向两旁,避开夏侯惇率领的轻骑冲锋。

    霎时,西凉军大营辕门大开,眼前豁然开朗,错落有致地数十座营帐呈现在夏侯惇等人的视线之中。

    “李典,你带领步卒冲入大营,四处点火,焚烧西凉军营帐!轻骑兵听令,随我直取中军,擒杀李傕、郭汜!”

    眼见胜利在望,夏侯惇急声下达命令,而后策马疾奔,直扑中军大帐。

    十步。

    二十步。

    三十步。

    夏侯惇率领五百轻骑快速冲入辕门,三十步的距离,眨眼既至。

    然而,当战马跃出第三十一步之后,落脚时一脚踩空,眼前却是一大片错乱有致的陷坑。

    “轰、轰、轰!”

    猝不及防之下,夏侯惇第一个连人带马地栽入陷阱之中,胯下的黑sè战马瞬间被竹刃刺穿,当即丧命。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紧跟在他身后的五百名轻骑,由于刚刚展开冲刺,勒马不及,前赴后继地涌入数个陷坑之中。

    刹那间,夏侯惇被倾轧挤压在肉堆之中,生死不知。

    而深扎在坑中密密麻麻的五尺竹刃,却无情地持续收割着xìng命,人畜不分,一概全收。

    辕门内,顿时马嘶人吼,惨叫声大作,喧闹至极,声震四方。

    与此同时,李典率领步卒从辕门两侧冲营,可是也没能完全躲过陷坑,数百名步卒掉入坑中,惨死当场。

    好在李典本人素来谨慎,为人机jǐng,紧贴着边缘行进,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陷坑,侥幸躲过一劫。

    “轰!”

    就在夏侯惇率军掉入陷坑中苦苦挣扎之际,随着一声声点燃火把的轰鸣声响起,西凉军大营四周,瞬间灯火通明,数万西凉军将辕门处的李典残军团团围住。

    火光之中,李傕等一干将领从中军大帐外面的两侧yīn暗中走出来,虎视眈眈地远看着辕门处的敌军残部。

    而李利则带领着李暹、樊勇和波才三将以及三千龙骧营,从辕门外杀出,将两千余惊魂未定的曹军步卒向陷坑边缘驱赶杀戮。

    身陷绝境之际,李典经过最初的惊骇,快速镇定下来,扯开嗓门扬声大喊,将上千名惊魂未定的步卒聚集到自己身边。

    随即他带领步卒沿着陷坑边缘,小心翼翼地向辕门口撤退,企图冲破堵住辕门的西凉铁骑,杀出重围。

    与此同时,他还处处留心着各个陷坑中有无夏侯惇的身影,希望夏侯惇还活着。

    否则,他即使率军杀出重围,也无法对主公曹cāo交代,无颜面对曹家和夏侯家的一众曹氏宗亲。

    如果夏侯惇战死,那他李典还不如一死了之,省得rì后遭曹氏宗族将领记恨,早晚不得好死。

    厮杀之余,李典留意了每一个陷坑,却始终没有看到夏侯惇的身影。

    一瞬间,他心底一阵悲凉,知道自己求生无望。即便没死在西凉军手里,最终也躲不过曹氏宗族的迫害。

    一念至此,李典率领将近两千名残军拼死反攻,不惧西凉铁骑,迎面横刀接战,勇猛无比。

    此时,他已经心存死志,置之生死度外,悍勇无比,拼尽全力为帐下步卒杀出一条生路,抢占辕门。

    辕门外,李利驻马横刀。

    李暹和樊勇二人紧跟在他身后,三千龙骧营牢牢守住辕门,波才带着三千“辎重营步卒”正在截杀绝地反击的李典所部。

    此战的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从敌军袭营坠入陷坑的那一刻起,大局已定,唯一的变数就在于,此战能否全歼敌军,不放过一个敌兵。

    “大哥,你怎么就知道张邈一定会派兵来袭营呢?难道你能掐会算,料事如神?”

    樊勇看着垂死挣扎的张邈残部,大为叹服地对李利问道。

    李利听之,摇头说道:“这世间没有神灵,只有一些奇人异士而已。我不是神,只不过知道张邈已经守不住陈留城了,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除了偷袭我军大营之外,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一旦明rì我军大举攻城,张邈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城破人亡。他可不是朱儁,名望、地位都不足以保全他自己的xìng命,只要落到我们手里,那就是手起刀落间的事情。

    所以,张邈一定会孤注一掷地绝地反击,做最后一搏,夜袭我军大营。

    若是袭营成功,一把火烧了我军辎重粮草,那他一定会鼓舞士气,拼死守城,只要再撑上一两rì,我军粮草紧缺,自然会撤兵返回河南郡。

    若是偷袭失败,那他恐怕今夜就会弃城而逃,连夜逃出陈留郡,溜之大吉。”

第二十三章 陈留之战(中)

    就在李利与樊勇窃窃私语之时,李典带领近两千残兵奋勇拼杀,绕回辕门口,与波才率领的三千步卒短兵相接,激战到一起。

    此次李典和夏侯惇率领的三千五百名步骑,全是曹cāo麾下的jīng锐之士;而夏侯惇率领的五百战轻骑,则是他的三百部曲和两百亲兵队合在一起组成的战骑。

    这些步卒原本就是李典和于禁二人一手训练出来的。

    因此,他此刻率领残军拼杀,很有章法,而众步卒也能紧跟在他身后,稳步厮杀,逐渐逼近辕门。

    生路就在眼前,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李典所部勇猛异常,战斗意志高昂,悍不畏死。

    火光下,大刀与大刀剧烈碰撞,火花四溅,抨击声大作;喊杀声与惨叫声交融,声震数十里。

    李典身披黑sè甲胄,头戴银sè兜鍪,一看就是此番袭营的领军将领。

    再加上他武艺高强,悍勇无比,刀下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人头纷纷而落,至今已有数十名西凉步卒惨死在他的刀下。

    厮杀中,波才老早就盯上了李典,只是一时间杀不退决死反击的敌兵,故而,与李典没有碰上。

    现在却是不同了,李典自里向外冲杀,自己送上门来,波才断然不会错过如此斩杀敌军大将的良机。

    无声无息之中,波才迅速出刀砍死几个碍事的敌兵,一步步接近疯狂拼杀的李典。

    此刻,李典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一味地猛冲猛打,只有进攻而不去防守,俨然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勇猛无比。

    “锵!”

    正当李典拼杀正酣之际,一柄突如其来的大刀,挟轰雷之力迎头劈向他。

    那泽泽生辉的刀锋,带着强劲的气流呼啸而至,迫使李典心头一震,想也不想地扬起大刀横挡而去。

    由于袭击来得突然,他来不及运足气力抗击,这随手格挡的一刀只有五成气力。

    “铛!”

    一声巨大的声响之中,李典持刀的双臂连连颤抖,虎口崩裂,血流如注,脚下连续后退六步,还撞飞了两名手下兵士,最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脚下站稳的一瞬间,李典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显然是脏腑受创严重,胸口憋闷,血气上涌所致。

    “你是何人?为何我以前从未在西凉军将领中见过你?”

    一击受创,李典心头大骇,原本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拼死之心,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大脑清醒无比。

    此时,如果他不能抵挡住这个满脸大胡子的西凉悍将,那他就死定了,想活下去都难。

    有轻生之念的人,一旦死亡真正逼近之际,就会特别惜命。因为他并非是真的想死,而是情绪压抑时的一种宣泄。

    现在的李典,其实就是如此。

    实际上,他根本不想死,可夏侯惇却战死了。

    一想到曹氏宗族的将领们恶狠狠地仇视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根本解释不清楚,因为说破大天,夏侯惇死了,自己却还活着。那些曹家人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早晚会狠下杀手的。

    所以,他之前不是想死,而是求生无门,心灰意冷之举。

    现在,死亡真正来临,西凉军中的大胡子将领武艺高绝,力量巨大,一击重创李典。

    这反而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死亡原来这么容易,求生才是最难的。

    波才一击震伤李典之后,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反手杀了几名不知死活的敌兵,再次逼近李典。

    “我叫波才。你又是何人?张邈手下竟有你这样武艺高强的部将,为何前几rì都没见到你?”

    李典闻言后,满脸鄙夷地道:“张邈?一介守户之犬而已,他也配做我的主公?

    我是李典,字曼成,现为东郡太守曹cāo麾下都尉,此次是来驰援张邈守城的。前几rì,我等一直隐匿不出,就是那张邈像将我们当做奇兵,今夜是首次出战。没想到···唉!”

    波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若是与黄巾军联系起来,很多人可能都听说过;如果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什么也不多说,怕是天下人没几个人能想起自己的出身。

    他从李典的话语中听出一丝颓废之意,或者说是心灰意冷的挫败感。

    “现在你已经身陷绝境,就算是插上翅膀也决计飞不出去!投降吧,投效到我家主公麾下。对你来说,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或许,也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明智之选!”

    李典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李傕?郭汜?不,我宁愿战死,也不会投奔这样的杀人魔王!

    司隶数十万平明百姓就是惨死在他们二人手里,我投奔他们,岂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波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家主公不是你说的那两个人。主公名叫李利,现如今父母双亡,现为我军监军,龙骧营别部司马。

    你别轻看我家主公,他如今只有十六岁,半年前进入军营,屡立战功,不rì便可升至校尉,甚至有可能拜将封侯。

    四rì前,主公劝谏一众西凉将领不再劫掠陈留百姓,此后也不会再做这等伤及百姓之事。因为主公现在监管全军军纪,执法严格,公正严明,没有人敢于触犯军规。”

    “李利?可是半月前以数千兵马击败车骑将军朱儁三万大军,并生擒他的那个李利?”

    李典颇为惊愕地问道。

    波才应声道:“没错,那就是我家主公!虽然西凉军名声不是太好,但是我家主公却是难得的好人,从未欺压过平民百姓,并且严格约束军队,与民无犯。”

    “好人?哈哈哈!难道一代名将朱儁将军是坏人吗?休要多言,波才,我绝对不会投效西凉将领的!唯死而已,我有何惧?”

    李典终究还是信不过波才之言,更不相信李利真有他说得那么好。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典,你竟敢藐视我家主公,这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去死吧!”

    波才眼见李典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顿时勃然大怒,说话之际,手中的大刀再次砍向李典。

    李典的武艺其实也就是一流中阶的水平,与此时的李利相当,或许还没有李利的力气大。

    他不是一个以武艺跻身曹cāo麾下将领之列的武将,而是以清正严明、允文允武的智将,擅于练兵与守城。

    别小看守城之能,实际上,史料中的东吴第二任大都督鲁肃,就是一个极其擅于守城的儒将,守得东吴二十余年寸地不失,国泰民安,功勋不逊于周瑜。

    以李典一流中阶的武艺,断然不是拥有一流巅峰实力的波才的对手。

    波才的武艺介于一流巅峰与顶级战将之间,比之真正的顶级战将,差距不小;但是在拥有一流身手的武将之中,绝对是最强的存在。

    因此,二十个回合之后,李典再次遭受重创,倒地不起,无力再战了。

    波才随即命人绑了他,暂时押回营地看管,听候李利的处理。

    李典的失手被擒,对于奋勇拼命的一千多曹军步卒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不多时,他们的斗志随之瓦解,既而纷纷放弃了抵抗,俯首就擒,做了李利的俘虏。

    至此,为时大半个时辰的夜袭之战,宣告结束。

    由于李利事先布置得当,诱敌深入,从而轻松全歼来袭之敌,自李典以下三千五百人无一漏网。

    此战,生擒曹军俘虏两千五百余人,斩杀数百人,剩下五百轻骑和数百步卒全都死在陷坑之中。

    陷坑中,近八百余名曹军丧命于此,此外还有三百多匹战马,也死在坑里。人与马的尸身挤压在一起,很多尸体都是残躯断臂,身首异处,还有一些曹兵浑身浸血,血肉模糊,根本无从辨认。

    凌晨丑时,由于上千具尸首和死马都在大营辕门口,极为不便,影响大军通行。

    所以李利在战后立即命人清理尸体,要求他们用马车拉到大营东边的山谷之中,并在尸体上面掩盖了一层黄土。

    只不过掩埋尸体的将士,并没有严格按照李利的交代来做,扔完尸体后,他们草草地扬了几把黄土,便溜之大吉地转身回营了。

    待这些兵士走后不久,一个满身浸血的高大身影,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既而摇晃着身躯,踉跄地沿着山梁一路向东而去。

第二十四章 陈留之战(下)

    “李典?可是今夜冲锋最勇猛的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敌将?

    他就是曹cāo手下将领李典李曼成?”

    龙骧营大帐内。

    大胜之后,波才向嘴角含笑的李利汇报战果。

    不曾想,他刚刚说到生擒敌将李典之时,李利噌地起身,十分惊讶地连声问道。

    波才不明所以,愕然地答道:“这个李典的确自称是曹cāo手下将领,作战勇猛、冲锋在前。不过·····主公,李典并非络腮大胡子,面相还算周正,颇具威严。”

    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耳边听着波才的讲述,李利渐渐冷静下来,悻悻地坐回主位。

    “哦?这么说来,之前那个冲锋最为勇猛的敌将是另有其人了?夜袭大营的这些人全部是东郡曹cāo的兵马?”

    “是的,主公。”波才点头应道。

    随即波才接着说道:“据投降的曹兵所说,昨夜领兵的将领名叫夏侯惇,是曹cāo的族亲,也就是主公你看到的那个络腮胡子敌将。此外······。”

    “夏侯惇?竟然是他!波才,夏侯惇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也擒住啦?”

    波才被李利打断话语后,微微愣神。

    听到问话,他整理一下有些发懵的思路,应声道:“禀主公,属下没有抓到夏侯惇,厮杀时也没有发现此人。

    战后,据降卒交待,那曹将夏侯惇乍一冲进辕门就坠入陷坑,生死不明。

    刚才我特意到陷坑边察看,只见那些掉入陷坑的曹军尸首残缺,血肉模糊,根本无从辨认面貌。而我军负责掩埋尸体的兵士,也没有发现夏侯惇其人的尸身。

    属下估计,那夏侯惇很可能身首异处,死在陷阱之中。”

    听了波才的陈述后,李利摇头否决道:“不可能,夏侯惇没这么容易死的!波才,你立即命人带上降卒前去东边的乱葬岗认尸,我想那夏侯惇一定没死,很可能身受重伤,还在死人堆里。

    命令士卒一定要仔细验明正身,一个一个地翻看;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侯惇死了?

    李利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很难想象演义中那个拔矢啖睛的夏侯元让,剽悍无比的狠人,竟然就这么死在自己布下的陷阱之中。

    太儿戏了,不足为信。因此李利厉声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李利吩咐波才好生看守李典,不可怠慢,好酒好肉地招待着,暂时关押。

    确实,李典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不愿归降,那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相见不如不见,只能冷处理了;先关押他一阵子,待陈留战事结束后,看情况再说。

    至于俘获的两千余曹军降卒,作战勇猛,绝非之前的朱儁军降卒所能比拟。

    李利让波才从中挑选jīng壮之士编入龙骧营步卒,余下的降卒连同重伤致残的三百余俘虏全部送进战俘营,听凭主将李傕处置。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五万西凉大军拔寨而出,再次兵临陈留城下。

    只不过,陈留城今rì的情形与以往截然不同。

    城头上,人头涌动,甬道中挤满了手持锄头、铁锹等简陋武器的平民百姓。

    原来的守城将士,只有稀稀落落地数百人,其他兵士皆不见踪影。

    显然,张邈昨夜眼见夜袭失利,夏侯惇所部全军覆没,连夜弃城逃跑了。

    可怜这些城中百姓,因为惧怕西凉军残暴之名,被城中的豪强大户煽动利用,纷纷登上城头,准备拼死守住陈留城,保护家园。

    “张邈自称英雄,实乃鼠辈尔,弃城而逃,如今却让这些村夫百姓守城。如此,陈留城一战可下!哈哈哈!”

    看到城头上乱哄哄的景象,李傕开怀大笑地说道。

    郭汜、张济等一众西凉将领随之点头附和,神情雀跃,纷纷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地想要率军攻城,以便第一时间冲进陈留城中大肆劫掠一番。

    攻城拔寨之后的大军劫掠,在西凉军规中有明文规定,是被允许的。其意在激励将士英勇杀敌,而破城之后的抢掠,就是对将士们最好的犒赏;劫掠的财物七成上缴,三成可以留作自用。

    一想到破城后的快意劫掠,一干将领纷纷将目光转移到李利身上,眼神中透着询问之意。

    没错,经过中牟之战和最近一段时间的优异表现,李利在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说话分量也越来越重。或许,比之主将李傕还稍微逊sè一些,但差距有限。

    “破城之后,大军可以征缴一些财物,目标就是陈留城中的豪强、大户。除此之外,不得肆意劫掠平民,不得枉造杀戮,不得**妇女!

    如果众将士能够遵守我所说的这几条军纪,我不介意大家入城欢庆一番;倘若有兵士肆意妄为,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就地诛杀,决不轻饶!”

    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冷酷之极,不带一点情绪,说出的话语却是杀气凛然,不容置疑。

    “监军的言外之意是,对于城中的豪强缙绅,我军没有任何限制约束,只是不能强抢贫民。”

    张济听了李利立下的破城军纪后,含笑询问道。

    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侧耳倾听,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利的神情变化。

    众目睽睽之下,李利神sè不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监军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却眼光独到,直中要害。我等甚为钦佩,多谢监军成全!”

    看到李利点头默许,张济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于是大为叹服地说道。

    听到张济的赞誉,李利微微摇头,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谦逊地道:“将军过奖了。现在,我们还是攻城吧,此次我军可以东南西北四门同时攻城。

    与贫民青壮厮杀,首在气势。只要我军能够挟雷霆之势强攻,城上的百姓必然丧胆,心生畏惧;如此,陈留城弹指可破。”

    事实与李利所言一般无二。

    李傕亲帅本部万余兵马攻北门,郭汜攻打南门,张济突袭西门,李利率部袭取东门。

    五万大军齐头并进,云梯、井栏、投石车和冲城车同时发动进攻,兵威如狱,如雷霆般席卷陈留城。

    城头上,上百名豪强缙绅在家丁的簇拥下,指挥两万多农夫坚守城池。

    原太守张邈、司马赵宠等一干官吏早已溜之大吉,在上千名兵马的保护下,黎明前就从东门而出,想必现在已经抵达延津渡口,逃至曹cāo辖境。

    面对五万西凉大军的奋勇攻城,城头上的众多平民青壮,惊骇不已,全身颤抖。

    顷刻之后,就有部分青壮临阵脱逃,悄悄溜下城楼。

    有一就有二,随着众多农夫畏畏缩缩地退向城楼台阶,纷纷狼窜而逃;城头守军将士的战斗意志,瞬间土崩瓦解,各自仓惶奔命,四散溃逃。

    “砰砰砰!吱!”

    就在城头上的乱军无心守城之时,李傕所部率先冲破城门,蜂拥而入,士气高昂地杀入城中。

    当李傕率军破城而入之际,其它三门相继陷落,李利、郭汜和张济等将领率军攻入城内。

    至此,陈留坚城终于在第六天上午被五万西凉大军攻破,陈留之战就此结束,整个陈留郡已然裸露在西凉铁骑的马蹄之下。

第二十五章 荒岭截杀(一)

    时光荏苒,半月时间悄然而过。

    自从陈留城陷落之后,五万西凉大军在陈留城内盘桓了十余天。

    不过西凉军此次军纪十分严明,与平民百姓秋毫无犯,也没有蹂躏妇女之事发生,中规中矩,与传言中残暴嗜杀的西凉虎狼之师截然不同。

    虽然平民百姓在西凉军的管制下能够安然无事,但是城中的豪强缙绅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三rì之间,陈留城及其周边的豪强富户,尽数被洗劫一空,护院和奴仆大多被杀,侍婢、侍妾和妻女等林林总总上千女眷,全部被押解到军营之中,以供各级将领欣赏、侍寝。

    此外,各部将领天天率领轻骑前往各县城劫掳豪强,每天都会带着大量的钱粮回营上缴。

    在此期间,李利手下的执法队任务繁重,除了巡视全城,还得派遣人员随军出城,监督各营军纪,不得触犯军规。

    其间,有五百余名兵士触犯军纪,被罚没全部钱财,并杖刑三十,直打得屁股开花,皮开肉绽。

    半个月下来,李利监军的冷煞阎罗之名几乎是悬在所有西凉兵头上的一柄利剑,威名大盛,心狠手辣。

    不过,这样以来,兵士们渐渐感觉出冷煞阎罗其实还是很公正的。

    你看郭汜将军的族弟郭猛私自强占民女,被李利知晓后,立即抓捕,并处以五十军棍的杖刑,直接打得郭猛当场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众将士还发现自从攻陷陈留城之后,监军李利便不轻易杀人了;对触犯军规的将士,大多是处以杖刑,没收财物,以示惩戒。

    李利执法处罚方式的改变,让全军五万将士对他的印象渐渐改观,而他公正严明的高大形象则深深植入到众将士的心底,初步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这半个月来,全军将士都很忙碌,只有李利本人十分清闲。

    这些天,龙骧营铁骑和五千步卒也在趁机敛取一些财物,充实各自腰包。

    对此,李利缄默不言,一副默认的态度。他让波才每天领兵出去劫掳,并且,只征缴劫掳所得财物的五成,剩下五成钱财,全部归将士们自己所有。

    而李利自己则带着李暹、樊勇二人以及五十名亲兵队,在陈留各县四处晃悠闲逛,偶尔还会招募一些体格强健的青壮,加入到麾下步卒之中。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一rì,李利带领李暹、樊勇等人前往己吾县小城转了一圈。

    晌午时分,一行人途径己吾城西边三十里外的虎山,即兴上山行猎。

    虎山之名,是己吾县周边村民口中俗称的山名,实际上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周围两百里之内无人烟,实为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此山因常有大虫出没,为害相邻,致使乡民远迁它处而得名。

    前些年,己吾县出了一位打虎英雄,深得相邻敬畏,虎山之名,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感谢这位英雄而得名。

    据说,其人身高九尺,皮肤黝黑,相貌雄毅,力大无穷,持一对七尺短戟。

    两年间,他陆续打死过五头大虫,每一头大虫都身长丈余,重达数百斤,却被黑汉扛在肩头,从深山之中穿过数十里林间小路扛下山。

    其力量之大,亘古罕见,加之他面如黑炭,相貌雄毅,故而,被相邻称之为“古之恶来”。

    尽管己吾县周边百姓不愿直呼其名,可是李利却知道这个外号唤作“古之恶来”的打虎英雄,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己吾典韦。

    乡民们称典韦面貌雄毅,其实这都是文士儒生们口中的客套话,被乡民听到后,反而用到典韦身上来了。

    在演义之中,形容某人相貌雄毅,其实就是说这个人长相丑陋,并且很吓人,一般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丑陋之人。其中最典型的人物,就是西凉马腾,演义中称他身高八尺,相貌雄毅。

    马腾是汉羌混血儿,因此相貌不被汉人所接受。又因他身居高位,手握雄兵,因此世人提起他的相貌,总是以一句“相貌雄毅”概括。很抽象,令人遐想无限。

    虎山是由十余座高低不等的山峰组成,边缘山坡看上去十分荒凉,杂草丛生,树木稀稀落落地生长在其中。

    可是翻过山坡,那就是另一番景象。

    举目远望,连绵群山,起伏不定,大树参天,遮yīn蔽rì,郁郁葱葱,好一片浩瀚莽林。

    半个时辰后,李利一行人已经深入虎山十余里,林间小路崎岖不堪,战马已经不能再骑了,只能牵马徒步上山。

    像这样背负长弓、黑羽箭,徒步上山打猎,对李利来说,尚属首次。

    前世他没少打猎,不过那都是肩扛特制猎枪,打猎十分容易,一个小时就能猎杀很多猎物。

    往事不堪回首,时空翻转,现在与前世没有可比xìng。

    上山半个时辰,李利至今仍是两手空空,连只野兔也没shè到;大型猎物就更别提了,连根毛都没碰到。

    “二弟,这里很诡异,不太对劲。你们感觉到没有,这里已经是虎山深处了,怎么会没有猎物呢?”

    李利留意到身旁的丛林静悄悄的,不仅没有猎物出没的迹象,就连飞鸟也不见踪影,十分诡异。

    樊勇仔细地打量着周边遮隐蔽rì的参天大树以及高达数尺的杂草荆棘,点头道:“大哥所言不错,这里却是很不寻常。树大林深、杂草丛生之地,怎会没有猎物呢?”

    樊勇喃喃地碎叨了一句,不经意地瞥见林中数个闪着光亮的星芒,快速无比地飞向李利。

    霎时,他神sè大变,来不及言语,纵身跳到李利身旁,一把将他拉倒在地,随即连连翻滚出去数丈远。

    “嗖、嗖、嗖!嘭!”

    极速而来的箭矢划破气流,嘭嘭地shè在李利方才站立的地方,其中一支箭矢擦着李利的肩头呼啸而过,带下一片扯破的布片和一块带血的皮肉。

    尽管樊勇及时发现暗箭,可李利仍旧被shè伤左肩,被箭矢撕下了一寸长的皮肉,留下一道口子。

    “亲兵队列阵迎敌,保护大哥!三弟,随我杀入林中,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暗杀大哥?”

    樊勇抱着李利翻滚着躲过暗箭之后,立即翻身而起,疾呼亲兵围成圆形阵,将李利守护在中间,既而叫上李暹,从马背上取下长兵器,气势汹汹地杀入暗箭飞来的密林之中。

    亲兵环绕之中,李利咬牙撕下一块内衣步巾,在亲兵的帮助下简单地包扎了肩头的箭矢擦伤。

    趁着包扎伤口之际,他满脸怒容地看了一眼四周的密林,长长地吸一口气,平复心神。

    “亲兵队听令,取长弓御敌,搭弓上弦,随时准备shè杀贼人!走,随我杀进去,想杀我李利,没那么容易!”

    一声怒喝之下,李利抽出绑在马背上的大刀,带领五十名亲兵沿着樊勇和李暹二人冲杀进去的方向,快速跟上去。

    这已经是李利重生以来第三次受伤。

    前两次都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在战场上战败受伤,这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学艺不jīng,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此次不一样,确是有人想要取他xìng命,在密林中提前隐藏弓箭手,企图暗中shè杀他。

    这是李利绝对无法容忍的卑鄙之举,生死攸关,自己险些就此丧命。

    如此大仇,岂能善罢甘休?

    旋即李利第一次勃然大怒,心中怨愤难平,带领亲兵毫无畏惧地冲入密林,势必斩杀偷袭之贼。

第二十六章 荒岭截杀(二)

    虎山密林。

    大树参天,遮阳蔽rì,光线暗淡,如同夜幕降临一样。

    密林间,藤蔓遍布,荆棘丛生,极为难行。

    李利进入密林百余步,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疾步穿过荆棘,拨开蔓藤,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也就是三米多宽的溪流。如今整个兖州都干旱之极,这条溪流已经算得上是条大河了。

    溪水两岸,视野开阔,绿草红花铺满岸边。

    溪水边,李暹与樊勇二人联手合击一个身长九尺、穿着兽皮甲衣的黑面大汉。

    李利带着亲兵急匆匆赶到溪水岸边,不由分说,手持大刀就加入战局,凶狠地刺向黑面大汉。

    毫无疑问,这名身着兽皮无袖软甲的高大黑汉,就是之前暗箭shè伤李利的贼人。

    李利从黑面大汉背后杀出,丈五长刀挟巨力迅疾劈出,直取黑汉背部左肩关节内侧三寸,那是心脏的位置。

    一刀穿心的话,对应的就是胸前第二三肋骨之间,一击致命。

    黑面大汉手持两支短戟,戟长七尺,通体黝黑,看起来非常沉重,攻击时戟体没有任何光泽。

    只要是学武之人,就能看出这对短戟绝非普通兵刃,堪称神兵利器。

    黑面大汉以一敌二,一对短戟左右攻杀,直打得李暹和樊勇二人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戟法大开大阂,凶猛异常,势大力沉,勇不可挡。

    正逢黑面大汉大力打击李、樊二人激战之际,李利突然杀出,长刀从背后偷袭,以求一击必中。

    不料黑面大汉似乎早有准备,左手戟大力一挥,将李暹和樊勇逼退数步,右手戟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击,重重地拍打在李利劈出的大刀之上。

    “锵!”

    生硬清脆的铁器抨击声瞬即响起,扑身而来的李利偷袭受挫。

    一戟之下,一股强悍之极的力道沿着长刀极速灌入李利的右臂,手握刀柄的手掌虎口瞬间崩裂,随即整条右臂一阵麻痹,手中的大刀险些脱手而出。

    同时,他的右侧胸腔一阵翻腾,血气上涌,疼痛难当,踉跄地急速后退十余步。

    一刹那,李利强压住喉咙中翻腾的血气,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长刀不放,随之双手握剑,惊骇地看着长相极为丑陋的黑脸大汉。

    丑汉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李利这样天生力大之人都惊骇不已,竟然挡不住丑汉的随手一戟。

    心悸之余,李利快速移步到李暹和樊勇二人身旁,三兄弟并肩而战,满脸凝重地注视着凶悍无比的黑面丑汉。

    而那黑面丑鬼似乎对李利三人也颇为忌惮,凶狠地注视着李利兄弟。

    须臾间,他竟然没有立即连续发动进攻,而是与李利等人相距十余步,互相对峙。

    “大哥,怎么样,没有受内伤吧?”

    樊勇知道丑汉力大无比,刚才一戟打得大哥李利虎口崩裂,连退十余步,生怕李利会因此而再次受伤。

    李利强行压制着剧烈跳动的胸腔,咽下喉咙中的气血,低声应道:“我没事,二弟不用为我担心。这黑脸丑汉端是膂力惊人,身躯高大,戟法高绝。二弟、三弟,有信心打败他吗?”

    李暹虎目圆睁,虎视眈眈地jǐng备着黑面丑汉,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哥,现在不是我们能不能打败这个黑鬼,而是他暗中伏击我们。

    很显然,他很可能一早就跟踪我们,并且对我们心生怨恨,想要杀死我们。现在,即使我们愿意就此罢手,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大哥、二哥不要再想其它事情,今rì我们三兄弟同心协力,联手对付这黑鬼。我就不信,凭借我们兄弟三人合击之力,还杀不了黑鬼这厮!”

    李暹确实不笨。只是他平时不愿意动脑子,凡事随xìng而为,显得有些呆傻。

    现在危机当头,他把黑鬼的心思看得通透,一语中的,令李利和樊勇大为叹服。

    “三弟言之有理。既然今rì不能息事宁人,那我们三兄弟就联手杀了这黑鬼;否则,他还以为我们兄弟都是软弱可欺的懦夫!”

    樊勇斗志昂扬地朗声道。

    李利知道眼前的黑鬼战力惊人,明显是顶级战将中后阶的顶级高手,而自己兄弟三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但是,此战避无可避,必须全力一战。

    单打独斗,自己兄弟三人不是黑鬼的对手,可是三人合击之下,却可以与之决一死战。

    樊勇之前就已经是迈入顶级战将初期的武将,是三兄弟中战力最强之人;虽然比不上黑鬼,却也相距不算太大,尚可一战。

    李利自己的武艺与弟弟李暹相差不多,都有一流武将中上阶的实力;尽管不是黑鬼的对手,但合击之下,也有一拼之力。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里,李利的武艺jīng进迅速。

    在战火的淬炼中,他的潜息术已有松动迹象,随时都有进阶的可能;而李家祖传武艺更是rì益jīng纯,战力稳步提升。

    短短一月之内,他便从一流下阶jīng进到一流中阶实力,并且jīng进之势不减,眼看着就要迈进一流武将上阶的战力了。

    然而,不管李利的武艺进阶如何迅速,却还远远不是眼前黑鬼的对手,甚至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刚刚的一击,就是残酷而真实的明证。

    眼前的黑鬼,确实长得跟鬼一样,相貌极其丑陋,如厉鬼一般面目可憎。

    黑鬼身躯极为壮硕,足有两三百斤重,身高九尺,即1.90米以上,比樊勇还要高一点。

    他的头发自然卷起,十分蓬乱,与李暹的头型一样;肤sè黝黑,扫帚眉,丹凤眼,大鼻子,厚嘴唇,络腮大胡子,颌下寸余长的黑须,如同钢针一般乌黑生硬,生猛吓人。

    裸露在外的双臂与李利的小腿一般粗,肱二头肌、三角肌一目了然,全身肌肉鼓起,如同轮角分明的黑铁塔。

    整个身躯充满无穷的力量,能够生撕豺狼、脚踏猛虎,俨然是煞神转世,神威天降。

    李利仔细打量了黑鬼一番之后,试探地问道:“兀那黑厮,你究竟是何人?又与我有何仇怨,为何暗中伏击于我?”

    黑面大汉看着问话的李利,双眸杀机四shè,冷厉无比。

    “你可是李傕之侄李利,此次攻打陈留城的西凉军监军?”

    李利颇为不解地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李利,字文昌,现任龙骧营军司马,陈留城大军监军。你为何有此一问?”

第二十七章 荒岭截杀(三)

    黑面大汉见李利承认了身份,顿时杀机更甚。

    他那双丹凤眼眯成一条线,竖起扫帚眉,额头上显现出几道沟壑,煞气凛然。

    “你果然是李利,那某家就没杀错人,今rì我必杀你!至于某家的身份么,你等三人和那些畏首畏尾的杂碎都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某家便是陈留己吾人典韦,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恶来”。

    一年前,某听闻太守张邈组建义兵讨伐董卓,前去参军上阵杀敌,为数十万司隶百姓报仇。不成想,董卓已经迁都长安,西凉军也撤回关中,战事已平,无仗可打。

    半月前,曹cāo部将夏侯惇和李典将军兴义军驰援陈留城,见我力大无穷,有心收我入曹军。陈留城司马赵宠当即应允,说是只要解了陈留之围,击退西凉军,便让我跟随夏侯惇将军。

    不料夏侯惇、李典将军率部夜袭西凉大营,惨遭埋伏,全军覆没,就连两位将军至今生死不明。李利,某家说得这些,你可曾听明白了?

    听闻夏侯将军和李典将军都是死在你设下的陷坑之中,而我典韦在陈留城破城之前就已经是夏侯惇将军帐下的兵士。如今两位将军惨死在你手里,那我就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盯上你半个月了。之前,我一直没有找到绝杀的机会,因此迟迟没有出手。

    某家自从陈留城失陷之后,这虎山就是典某一家人的安身之地。今rì是你自己送死,打猎竟然打到虎山上来了,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黑汉典韦倒是十分爽快,不用李利一句一句地询问,直接将此次伏击的始末说得清清楚楚,胸襟坦荡荡,大义凛然。

    初闻黑鬼自称典韦之时,李利险些失声惊叫,因为他这半月来一直在寻找典韦。

    只是典韦却自己现身在他面前,并且之前还隐藏在密林中伏杀他。

    面对这般戏剧xìng的剧变,李利当真是心中苦涩之极,五味杂陈,无比地失望。

    同时,他对典韦所说的报仇理由,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按照典韦所说,夏侯惇来到陈留城后,发现他力大勇猛,便向张邈要人。而张邈则是满口答应,声称只待战事结束,便可将典韦送于夏侯惇军中效命。

    不料夏侯惇夜袭不成,反而身陷陷坑之中,全军覆没。

    而典韦则自认被夏侯惇看重,收入麾下效命,如同知遇之恩。如今夏侯惇虽死,可他仍旧要为夏侯惇报仇。

    李利真是很难想象典韦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张邈答应夏侯惇之请,可是他典韦并没有真正跟随过夏侯惇,两者之间根本算不上是主从,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然而,李利看得出典韦绝对是认真的,抱着诛杀自己等一行人的心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在李利眼中,典韦真的很傻,傻得一塌糊涂。但是,也傻得可爱。

    “典韦,听你刚才所说,你与那夏侯惇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主仆;即便如此,你还要执意杀我。以我猜想,你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给夏侯惇报仇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想拿着我的人头前去东郡投奔曹cāo,以作跻身之礼吧?

    想拿我李利的人头去做投名状吗?呵呵呵!典壮士,你这个想法很好,三千余曹军全军覆没,全是死在我李利手里,我项上的这颗首级足够让你在曹cāo那里荣升为军司马一职。

    典壮士要杀我,除了为夏侯惇报仇、谋得好职位之外,恐怕还因为你痛恨西凉军的缘故吧?

    只是典壮士可曾想过,如今天下各路诸侯之中,有哪一路诸侯不曾杀戮过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处心积虑地壮大自己的领地和兵马呢?难道真的只有我西凉军杀戮过百姓吗?”

    “这······。”典韦被李利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回应。

    其实,李利说得没错,典韦原本没想过截杀李利。

    这些天,典韦一直担心西凉军四处抓捕自己等一众陈留潜逃的兵士,小心翼翼地留心着西凉军将领的动静,而李利一行人的身影则时常出现在他的监视之中。

    原本典韦打算过些rì子等西凉军守备松懈一些,便带上妻儿前去东郡投奔曹cāo。

    不曾想,他的妻子李氏得知西凉将领李利一行人四处闲逛之后,便给丈夫出了一个主意。

    那便是伺机截杀李利,拿着他的首级去投奔曹cāo,肯定能得到曹cāo赏识,受到重用。

    典韦原本就对西凉将领大为不满,对李利一行人悠哉乐哉地四处闲逛更是心生怨气、恨得牙痒痒,随即他想也不想地同意了妻子的提议,并付诸于行动。

    现在,这一切竟然被李利当场挑明了,而且丝毫不差。

    一瞬间,典韦当真是窘迫不已,黝黑的脸上阵阵发红,显得更黑了。

    说到根儿上,典韦的心xìng憨厚老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坏心思。

    如果是狩猎、杀人之类的事情,他自是不在话下,眉头都不带眨的;可是要说这些暗算别人的yīn谋诡计,那就真是难为他了,他还真不是这块料。

    这也是典韦为何没有隐藏在暗中一个个地shè杀李利一行人,而是选择只放一次暗箭,随即正面厮杀的真正原因。

    别看典韦长得丑,可是他却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那种鬼鬼祟祟的暗杀之举,还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当然,如果是他的主公命令他这么干,那就没有问题了。因为这是军令,相信他一定会办得相当出sè。

    看着典韦满脸尴尬之sè,李利趁机说道:“典壮士,我想有一事你一定不知道,那就是我这半月以来一直在找你。

    其实,早在未到陈留城之前,我就听闻己吾典韦英雄盖世,驱虎过涧,有古之恶来的勇力。因此,我早就想与典壮士一见,共谋大事。

    这些天来,更是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最终我就选择了虎山,猜想你很有可能藏身于此。

    结果,我猜对了,你果然就在虎山之中。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典壮士却心生杀机,一心想要致我于死地。

    唉,人算不如天算哪!”

    典韦看得出李利不像是说假话,不是企图哄骗自己,黑脸微红地道:“多谢李将军看重,只是典某心意已决,投奔曹军,不能接受将军的好意。另外······典某今rì不能放你们离开!我虽不怕西凉军,但是家中妻儿却无法躲过西凉铁骑的追杀。

    所以,对不住李将军了。出手吧,此战,典某不为自身xìng命,只为家中妻儿能够安然离开陈留,不得不战!”

    李利其实早就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只是他之前被典韦一击打伤,需要一点时间缓一口气,从而蓄力再战。

    典韦虽然是个憨厚之人,但是却并不呆傻;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半途而废。

    这就是老实人最让人无奈、亦无语的地方。

    眼见典韦已经蓄势待发,李利亦不会心存妇人之仁,不再存有一丝恻隐之心。

    他轻声对李暹和樊勇二人吩咐道:“二弟,你负责正面对战典韦,不要与他硬拼力量,只需要缠住他即可。

    李暹,待会儿,我们两人一左一右侧面攻击典韦,一定要抓住时机。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下狠手,千万不能心存仁慈之心;若能一举击杀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诚然,之前李利还口口声声要招揽典韦,此时却又密令两个兄弟狠下杀手,争取一举诛杀典韦。

    这样前后矛盾的言辞,恰恰说明李利已经学会了在这乱世之中应该如何生存,也与他此前两次大难不死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李利确实是很希望收服典韦为己用,但是典韦却不想投奔他,并且心生杀意,扬言要“留下”自己一行人。

    既然典韦不能收为己用,那就毁了他;何况他现在正与自己为敌,那么杀死他就愈发刻不容缓。否则,自己等人或许会死在典韦手里,万事皆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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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介绍:
纷乱之世,烽火连天;
一尊宝鼎,遍地豪杰。
大好河山,群雄逐鹿;
骁骑犹在,谁敢称雄?
乱世出佳人,国色倾城;
铁骑踏江山,醉枕红颜!
······
这是《骁骑》,与考古无关。
骁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骁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骁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