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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贲中郎     骁骑txt下载     骁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6章 投鼠忌器陷死局

    “走快点,再磨蹭,小爷剥光你的衣服!”

    随着夏侯惇一声怒喝,只见堵住房门的黑衣死士陡然让出一条通道,几个黑衣死士推搡着几个身穿罗裙的女人骂骂咧咧地从阶上过道中走进正堂大门。

    “文昌———”

    当几个女人罗裙上的衣襟刚刚露出一角之际,一声惊恐柔弱而熟悉地呼唤飘进堂内,瞬间传进李利的耳朵里。

    一刹那,李利如遭雷击般神情骤变,下意识地向前迈步试图迎上来,却被桓飞生生拉住手臂,挣脱不掉。

    “主公冷静一下,现在冲上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害了老夫人性命!”桓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李利,急声劝阻道。

    “李文昌,你给老子听好了!”就在李利迈步上前的一瞬间,夏侯惇杵在身前的长剑陡然高高扬起,厉声喝道:“你若胆敢向前迈出一步,老子就杀掉一个娘们!你若不信,大可以走一步试试,看看老子敢不敢一剑剁了这个老贱人!”

    当李利艰难无比地收回右腿,强作镇定重新站稳身形时,只见九名黑衣死士押着六名步府女眷走进正堂。随之前三名女眷依次排开站在门口,每个女人各有两名黑衣死士,一人将持剑架在女人脖子上,另一人则用剑顶着女人后心;防御之严密近乎无懈可击。后面三个女子则是拥挤在一起,每人身边都有一个黑衣死士,长剑架在脖子上。六把架在脖子上的长剑,那寒光湛湛的剑刃已经在女子白皙的颈项上压出一道血痕,只需黑衣死士稍稍用力,便可瞬间割断女人的脖子。

    “啊———!”就在六个女人的容貌完全显现出来的一刹那,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神色大变地失声惊呼。

    这一霎。李利却一反常态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碰了一下李挚和桓飞,既而扭头瞪了一眼他们,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李挚和桓飞二人瞬间回神,当即将目光从站在第三个女人身后的第四个女人身上移开,再也不看她一眼。因为他们看懂主公李利口中要表达的意思:“不要看”,这就是李利嘴唇微张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眼见李挚和桓飞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利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重新站直身躯,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夏侯惇。然而。他眼角余光却留意到站在左侧大门处的第四个女人,明眸含泪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深情眷恋与绝望。

    您猜得没错,站在第三个女人身后的女子赫然是大半时辰前与李利缠绵欢好的步练师。

    夏侯惇够狠,也很贼。而夏侯家族死士也很得力。

    或许这些黑衣死士在桓飞、李挚二人面前不算什么,根本不堪一击。但这并不能说明夏侯家族死士都是废物。只能说明桓、李二人太强。在他们二人面前,拥有二三流身手的武者与普通兵士没有多大区别,举手投足间便可将其斩杀。如同腰缠万贯之人与亿万富豪之间的巨大悬殊一样,对于富豪们而言,这些小有身家的富户与穷人没有区别,根本不足为道。

    然而。就是这群被桓、李二人不屑一顾的黑衣死士,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步府翻个底儿朝天,几乎将所有躲在地窖中的步府家眷和扈从全部揪了出来。

    并且,按照夏侯兄弟的命令。男丁一律斩杀,女眷和孩子全部沦为人质。此刻押进正堂的六个女眷是所有人质之中长相最好的女子,除了排在第一个的步府老夫人之外;而这六个女人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五六个女眷和两个五六岁的孩子。

    当然了,这么大的步府不可能每个角落都被夏侯家族死士搜到,终会有几个侥幸逃脱之人。不过幸存者的数量绝对凤毛麟角,远远没有被黑衣死士抓捕或杀死的人多,因为步府上下总共只有二十几个扈从和十几个女眷。如今女眷几乎无一遗漏,那男丁也必然遭到大肆屠杀,幸存者寥寥无几。

    由此可见,夏侯家族死士绝对堪称精锐卫队,至少在抓捕步府扈从和侍女的过程中,表现上佳,动作迅速,战果颇丰。而他们之前在桓飞和李挚二人之所以表现得不尽人意,则是应正了一句老话:“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

    细心观察之下,李利不禁暗自心焦,步老夫人被抓到了,练师居然也被找到了,那郭嘉是不是已经遇难了。

    这一刻,李利懊悔不已,恨自己之前太自负了,太轻敌了!

    若是半个时辰前,他和李挚、桓飞三人一起动手,说不定此时已将夏侯兄弟二人斩杀;而三百多名黑衣死士纵然能逃走几个,但大多数都得把性命永远留在这里。

    可惜两年多上位者的经历,无形中让李利养成了临危不乱、不动如山的习惯,更坚信身为统帅就应该坐守中军的那套说辞。此外,他如今俨然不屑与普通士卒以及宵小之徒动手,这些事情有李挚来做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

    久而久之,李利就很少与人动手厮杀,即使是和麾下武将比武切磋,他也只找几个常年跟在身边的武将小试身手,除此之外,两年内几乎没有真正动过杀机。纵有武将不守军纪肆意妄为,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一道命令便可令犯事者人头落地。

    然而,任何一个习惯都会引出与之对应的事情,好习惯自然会遇到好事,而不好的习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自从离开西凉之后,李利知道自己要随着不同环境而做出相对应的改变,比如他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的习惯,还有他衣食起居都要女人侍奉的毛病。可是知道归知道,实际当中他并没有真正改正过来,依旧我行我素,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凡事吩咐别人去做就行。

    或许这些坏毛病,李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反倒认为合情合理。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想法,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人向他提出意见或谏言。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李利曾经不信这句话,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随波逐流之人,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此刻却信了。因为他已经亲身体会到奢华生活对他的巨大影响,长期位居高位让他无形中养成很多曾经想都想不到的坏毛病;比如接人待物姿态极高、贪恋美色风流成性,高人一等衣食无忧等等。

    懊悔自省之余,李利突然想到自己此前对夏侯兄弟刺杀计划的论断:舍近求远,本末倒置。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和夏侯兄弟一样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自负自大,作茧自缚。

    “哈哈哈!”看到李利魂不守舍的样子,夏侯惇心中狂喜,既而放声大笑,激动不已。因为他知道弟弟夏侯渊的计划果然很有效,而夏侯渊对李利所作出的判断也十分精准,可谓是正中要害。

    夏侯渊先前说,西凉人重情义,李利良心未泯,对女人和孩子特别用心。此前夏侯惇不以为然,根本不信,甚至嗤之以鼻。而他之所以还答应夏侯渊可以试一试,那是因为他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计可施。

    然则,现在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几个女人就能将狂傲不可一世的李利折服,令他患得患失,失魂落魄,再不复先前那般强横嚣张的嘴脸。

    这一切都让夏侯惇暗自庆幸,也让更加坚信只要好好利用这几个女人,就能让李利三人投鼠忌器,乖乖就范,甚至、、、可以利用这几个女人要了李文昌的性命。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在你面前一刀刀地剐了这六个娘们!”想到做到,笑罢后,夏侯惇挥剑架在步老夫人的脖子上,满脸凶狠地厉声喝道。

    刚才这个老女人直呼李利的字号,而李利则是一脸急切的神情,显得十分惊慌。这一切全都落在夏侯惇眼里,由此他自然能看出李利十分在意这个老女人,就意味着这个病怏怏的老女人很有用处,她就是李利的软肋。

    此外,夏侯惇还在瞬间推断出李利和老女人之间一定是亲属关系,或许李利此番南下扬州就是看望这个老女人的。

    心里暗自一琢磨,夏侯惇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否则李利为何要夜宿在此。若是两人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话,这个老女人怎么知道李利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让李利如此焦急,魂不守舍。种种迹象表明,李利和这个老女人绝对不是一面之缘,而是早就相熟,并且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李利的长辈或嫡系亲属。

    一声恫吓之后,夏侯惇发现李利三人阴冷狠毒地瞪着自己,却没有依言放下兵器。这让夏侯惇大为诧异,刚刚琢磨好的事情瞬间又动摇起来,心里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他沉声试探道:“李文昌,刚才你还自夸自擂良心未泯,这么快就翻脸无情啦!也对,这么一个又老又丑又有病的老女人,怎么你李文昌的性命相提并论呢?既然你不管这个老贱人的死活,那我就替你代劳了,现在就送她上路!”

    话音未落,夏侯惇陡然满脸狰狞,手臂一动,手腕顺势抖动,架在步老夫人脖子上的长剑瞬间划破皮肤,一抹鲜红的血液从步氏白皙的肌肤下溢出。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497章 贞洁烈妇一腔血

    “老夫人!”

    “娘、住手———”

    就在夏侯惇挥剑划破步老夫人颈项的一瞬间,全身被绑缚的其他五名女子惊声疾呼,而李利也在同一时间厉声暴喝。

    一瞬间,五个女人的惊呼声和李利的怒声暴喝夹杂在一起,加之门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因此这一刻大堂门口声音斑杂,致使夏侯惇和一帮黑衣死士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喊些什么,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大堂内一阵回音嗡鸣,绕梁不绝。

    “怎么,心疼啦!”夏侯惇微微摇晃一下嗡嗡作响的脑袋,手中长剑瞬即离开步氏的脖子,却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时,只见步氏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小口子,正在向外渗血。好在夏侯惇下手极有分寸,这一剑只划破一点皮,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实际上伤口不大也不深,尚不致命。

    只不过这一番惊吓让本来就体弱多病的步氏浑身瘫软,身体颤颤巍巍地松软下去,既而跌坐在地上。

    “起来———咳咳咳!”

    不等步氏落地坐稳,夏侯惇一把扯着步氏肩头的衣襟,将她提起来,致使她本就枯黄的脸颊憋得通红,剧烈咳嗽。

    随之夏侯惇根本不管步氏的死活,黑脸凶横,眼神阴冷地看向李利,斥喝道:“李文昌,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不敢动手!再有下一次,这个老女人就不会只是出血见红了,而是血溅七步,人头落地!”

    语气稍顿后,夏侯惇厉声喝道:“你们三人立即放下兵器,束手就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们迟疑一息,我就扒掉老女人一件衣服,三息过后,你李文昌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好好欣赏一下这个老女人的身材!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成全你,让你临死前和老女人风流一回,做个风流鬼!哈哈哈!”

    听了夏侯惇的话后,李利面沉如水,随手将手中的兵器扔在身前三步之外。既而沉声道:“夏侯惇,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李利错看你了。原本我以为夏侯家族好歹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即便是不知道礼义廉耻,起码也好顾及一下夏侯家族祖先夏侯婴的颜面。不至于做出欺辱孤寡妇人的下作之事。可惜我终究还是高看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了,你们根本就是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简直禽兽不如,真真是糟蹋了披在你们身上的这张人皮!”

    斥骂声中,李利根本不给夏侯惇开口说话的机会,声调骤然一扬,厉声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君子所不为!我李利从来没把你当做君子。只当你还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而且还是个身强力壮的禽兽!

    你不就是想杀我吗?有能耐你就捡起地上的战刀,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单独与你一战。而且不用武器,赤手空拳也不惧你!”

    看到夏侯惇气得满脸铁青,眉毛微动,似乎有心动之象,李利接着说道:“你剑下之人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步老夫人,自从丈夫过世后便一直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近半年来更是卧床不起,已然时日无多。你夏侯惇堂堂八尺男儿挟持这样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家,啧啧啧,这要是传扬出去,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还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

    实话告诉你,我今夜之所以要住进步府就是发现了你们的行踪,想借步府有利的地形将你们一网打尽。恰好步老夫人乐善好施,常年救济周边百姓和过往路人,颇有善名,于是才好心收留我们。

    今夜之事原本与步府无关,一切皆因我李利而起,因此你夏侯惇想杀我,尽可挥剑来取,何必挟持老弱妇人相迫!”

    “哼,大言不惭,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夏侯惇满脸鄙夷地冷哼一声,既而怒声说道:“就在刚才,我夏侯家族三百名死士已经死去一百七十余人,而我弟弟夏侯渊也被你手下走狗桓飞打成重伤,近乎重创致死。三百多人都杀不了你们三个人,何况是现在的一百来号人?

    所以我现在根本不想听你说得那些大道理,也不相信任何糊弄人的鬼话,我现在就要你死!”

    说到这里,夏侯惇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不是假情假意要救这个老女人吗?可以!你李文昌就在我面前自刎,我立即放了她们,决不食言!

    怎么样,你敢不敢?不敢吧,你口口声声说出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就你这样假情假意的伪君子,还有脸说我夏侯家族是披着人皮的禽兽,那你又是什么?禽兽不如还是人面兽心?”

    “住口!”眼见夏侯惇居然要主公李利自刎,桓飞憋了很久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当即他一步跨到李利身前,手中拿着夏侯惇的战刀,暴喝道:“夏侯匹夫,就凭你此时这般行径,还敢说决不食言?一个连妇孺老幼都不放过的畜生,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就凭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怂包软蛋,还想让我家主公自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嘴里说着话,桓飞再次向前踏出一大步,刀锋直指夏侯惇,怒声道:“你不是要杀死这几个女人吗?那就杀吧,最好动手快点,也好给你自己减少一点痛苦!你怎么对待她们,我桓飞就会怎样对待你。

    你还犹豫什么,动手啊!就你这样言而无信的鼠辈,谁都不会相信你,若是我家主公当真自刎了,你会放掉这些女人?真是笑话,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说话之余,桓飞再次迈出一步,距离夏侯惇和步氏二人不到六步了。

    “站住!”眼见桓飞一步步逼近,夏侯惇神色顿变,急声大喝。随之他一把抓住步氏领口的衣襟,“唰”地一声将步氏的罗裙撕得敞开,露出里面的粉红色裹胸。

    “啊!”年近五十岁的步氏,手脚被缚。眼睁睁看着夏侯惇撕烂自己的罗裙,以致贴身亵衣都裸露在外。霎时,她大声尖叫,枯黄的病容急得绛红发紫,神情羞愤欲绝,原本惊慌畏惧的眼睛一瞬间睁得滚圆,阴狠恶毒地看着夏侯惇,仿佛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似的。

    夏侯惇这一手着实狠辣,致使李利神色大变,随手将桓飞拉了回来。以免他再次激怒夏侯惇。

    正在这时,一直畏惧胆怯的步氏,也就是步家老夫人突然怒斥夏侯惇:“畜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羞辱于我。妄为男儿身,玷污了你夏侯家百年清誉!今日我步程氏宁肯一死也绝不受这等羞辱。畜生你动手吧!”

    看到手里的老女人居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夏侯惇恼羞成怒,气冲冲地持剑压着步氏的脖子,恶狠狠地厉声道:“老贱人,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然而,夏侯惇却迎来步氏无比鄙视的眼神,气得夏侯惇胡子眉毛直跳。咬牙切齿。而他手上的长剑非但没有向步氏逼近,反而下意识地往外一收,生怕失手杀了步氏。

    因为步氏现在就是他夏侯惇的护身符,有步氏在手。李利和桓飞三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步氏果真死了,那他就危险了。单单是一个李挚就足以擒杀他,更不要说还有李利和桓飞二人虎视在侧了。

    这一刻,夏侯惇暗自后悔不该撕烂步氏的衣服。老女人这么大岁数了,面对这般侮辱,生生逼得这个病怏怏的老女人羞愤欲死,居然毫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刃。

    就在夏侯惇暗自焦急时,步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担忧之色。

    一瞬间,步氏似有所悟,神情愈发绝决。随之她抬头看向李利,眼神瞬间变得柔和慈爱,开口说道:“文昌,婶婶躺在病榻上快一年了,自知时日无多,过一天算一天,静等闭上眼的那一天。但婶婶今天最高兴,也笑得最多,因为婶婶临死前还能认下你这个侄儿,就算马上死去也能含笑九泉。婶婶这辈子都没能给步家生个儿子,临老了,却承蒙佛祖可怜,还能有你这样有大作为的侄儿,婶婶这辈子再无遗憾了!”

    缓口气之后,步氏无视夏侯惇恶狠狠的眼神和那张丑恶的黑脸,继续对李利说道:“婶婶走后,练师就托付给你了。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没吃过大苦,却也没有享过多少福,琴棋书画和女红样样都是好手,这些年家里的生计全靠她来维持。这都是我的错,行善积德半辈子,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最终却落到这帮畜生手里,这都是命啊!”

    步氏这番话听得李利虎目发酸,眼眶不知不觉着湿润起来,眼角噙着泪水。

    这么多年来,这是李利第一次流泪,不为爱情,不为伤痛,只为面前这位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相处时光的慈祥老人。

    在她身上,李利感受到阔别已久的亲切感,对她有种难以言语的熟悉,冥冥中便与步氏很亲近,仿佛她就是前世的母亲。坐在她身边,李利感觉特别舒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就像孩子坐在娘身边一样,无所顾忌,无拘无束;即便是说错了,她老人家也不会生气。

    这种感受真的很美好,很舒心,让人沉醉回味,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李利才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步氏道出自己的身份,这不仅是为了步练师,也是与步氏亲近的体现。

    然而,此刻李利却清晰地感觉到步氏要离自己而去,已然心存死志。

    “夏侯惇,放开婶婶,我替她做你的人质!”或许是心底最柔软的所在被触动,或许是冲动,亦或是鲁莽,李利突然做出这么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

    然而,李利却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和一些人对自己很重要,值得自己用生命去守护她,疼爱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两年前,李利没有这种值得自己用生命守护的所在,所以他对这个时代没有归属感,征战之余总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空荡荡的。随后他终于有了归属感,那是因为他有了妻子和孩子,她们值得他用生命守护。

    此时此刻,李利再次有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对象,那就是步氏,因为她像自己的母亲。为了孩子,李利可以不惜生命去呵护;为了母亲,他同样也能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李利的回答就是:不为什么,因为他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不!”正当李利迈步向夏侯惇走去的时候,步氏突然大叫一声,急声制止李利:“孩子,你不要过来!婶婶不值得你这样做,也不要你这样做,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足够了,婶婶知足了!婶婶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又是病秧子,顶多还能活个一年半载。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身强力壮,再过五十年,你依然可以骑马射箭,当有廉颇之勇。所以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就算为了练师,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把婶婶余下的时光也一并寄在你身上!”

    “婶婶,侄儿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辱啊!”李利急声说道。

    步氏枯黄的脸颊上露出凄然笑容,摇头道:“傻孩子,婶婶不过是将死之人,活了五十年,临老还像婴儿降世一般衣不裹体地离开,不丢人!”

    说到这里,步氏突然怨恨阴狠地扭头看着扯住自己衣领的夏侯惇,语气阴冷地大声道:“文昌,你都看到了,婶婶一世清誉全都毁在这个畜生手里!我死后,你一定要替婶婶报仇,一刀一刀剐了这个畜生!”

    夏侯惇不敢正视步氏恶毒仇恨的眼神,听到步氏这番话时,他雄壮的身躯莫名惊颤,只觉一股阴嗖嗖的冷风从后背心一直延伸到脚底下,心悸不已。

    步氏话音稍顿之后,枯黄的脸颊上陡然浮现出一抹夺目的红润,原本阴冷萎靡的双眼骤然睁大,眼神之犀利让人不敢正视。

    “文昌,照顾好练师,一定要保证她安全无事!婶婶去了、、、、、、”

    正当步氏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只见她陡然转身奋力一扑,大无畏地悍然直冲夏侯惇扑去。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498章 舍身取义英雄泪

    “不———啊!”

    就在李利、李挚、桓飞和步氏身边五个女人的悲怆惊呼之中,只见体弱多病的步氏骤然扑向夏侯惇,以致暗自心虚的夏侯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猝不及防之下被步氏扑个正着。

    霎时间,夏侯惇手里的长剑赫然刺穿步氏的胸膛,而步氏却在剑刃穿胸而过的一瞬间,一口咬向夏侯惇的左耳,既而死死咬住夏侯惇的耳朵不放,至死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啊———贱人,老子剁了你!”

    这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出自夏侯惇之口,他一剑刺穿步氏胸膛之际,也是步氏濒死时一口咬掉他大半边耳朵之时。

    “噗!”剧痛之中的夏侯惇猝然拔出洞穿步氏胸口的长剑,肩膀一甩,抬脚将靠在他身上的步氏踢向空中,既而满脸狰狞凶恶地挥剑斩向已然死去的步氏尸体,试图将步氏拦腰斩断,当众分尸。

    “杀———!”就在夏侯惇踢飞步氏的一瞬间,双眸含泪的李利瞬时而动,喉咙中发出仇恨至极的低吼,一步跨出之后,另一只脚猝然将地上的金猊战刀挑飞起来,既而精准无误地握在手中。

    霎时,李利持刀疾步如飞,逼近夏侯惇之际,却见他屈膝跪地,摁下战刀刀柄上的凸起按钮,金猊刀刃骤然脱离刀杆,丈余长的铁链随刀刃迸射而出,直奔夏侯惇挥剑腰斩步氏的右臂飞去。

    “喀嚓———嘭!”

    随着一声兵器断裂的脆响声中,夏侯惇挥剑腰斩步氏的长剑与李利发出的战刀飞刃凌空相撞,当即“咔”地一声脆响,长剑居中折断,没能砍中步氏。而屈膝跪地的李利却在这一瞬间,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稳稳接住凌空坠落的步氏。随之单手托住步氏的尸身缓缓落地。

    “呔!夏侯惇受死!”

    “哗哗哗———杀!”当李利动手的一瞬间,桓飞暴喝一声,疾奔数步后,手持战刀纵身一跃,挥刀劈向手中只有一截断剑的夏侯惇。而一直不发一言的李挚动作之快还在桓飞之上,后发先至,几乎与率先动手的李利一起出手。不过他掷出锁链击杀的目标却不是夏侯惇,而是将长剑架在步练师脖子上的黑衣死士。

    果不其然,正当李利利用金猊战刀上的机关飞刃斩断夏侯惇佩剑的同时,李挚手上两条锁链飞出。一条击向黑衣死士持剑的右手,另一条锁链直奔他的面门飞去。

    “嘭!”一声闷响之中,挟持步练师的黑衣死士被锁链迎面砸中,顿时脸颊爆裂,脑浆四溅。而他持剑的右手则被锁链缠住,手中长剑骤然落地。随之脑袋崩裂的爆头尸体被李挚抖动锁链甩向门口的黑衣死士人群之中。当即又砸倒打翻数名黑衣死士。

    眼见如此剧变。一众黑衣死士已然无法顾及手中的人质,纷纷挥剑向李挚、李利和桓飞三人冲杀过来。

    就在这个当口,李挚右手锁链顺势一卷,缠住步练师,既而挥手用力抖动锁链。只见缠在步练师纤腰上的锁链在巨力带动下,生生卷起步练师腾空而起。从一众黑衣死士头顶上空飞过,随之在李挚身旁下落,被李挚伸手接住。

    看到步练师已被李挚救下,桓飞一刀震退夏侯惇之后。再无顾忌,挥刀狂砍,手起刀落间便将数名黑衣死士砍死,既而直奔退到黑衣死士中间的夏侯惇杀去。

    “婶婶,你醒醒啊、、、、、、婶婶哪!”单手托住步氏尸身落地后,李利半跪在地的身躯立即转身,将步氏抱在怀里,急声呼唤,希望步氏能够醒过来。可惜任凭他如何呼唤,即便是用力摇着步氏瘦弱的肩膀,步氏也没有任何反应。

    步氏已经死了,当夏侯惇拔出剑刃的那一刻,她就永久地停止了呼吸,生命至此终止。此时躺在李利的怀里,步氏仍然睁着眼睛,眼球纹丝不动,双眸中只有一种神采,那就是羞愤与仇恨,死不瞑目啊!

    李利双眸含泪地泣声呼唤半晌,却始终得不到步氏的回应。她脸颊上的表情永久禁锢在濒死前的那一瞬,嘴角还噙着血迹,微微张开的嘴里含着夏侯惇大半只耳朵。

    悲怆欲绝当中,李利想从她口中取出那半边肮脏的左耳,扔得远远的,免得它玷污婶婶的圣洁之躯,却硬是无法取出。因为步氏牙关紧咬,除了牙缝中的半边耳朵之外,几乎不留一点缝隙,而李利也不忍用力,生怕伤害到步氏。就这样,直到此刻,步氏嘴里还残存着夏侯惇的半边左耳,足见她是带着无尽仇恨抱憾而去,而罪魁祸首就是恶贼夏侯惇!

    “娘、娘、娘啊!”正当李利虎目含泪地抱着步氏尸身黯然神伤时,被李挚救下的步练师痛声疾呼跪倒在步氏身上,随之紧紧抱着步氏的尸身,放声大哭。那伤心欲绝的悲怆哭声让李利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脱眶而出,豆大的热泪顺着脸颊潸然滑落。

    在此之前,李利一直微微昂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更是一个当世强者,只有弱者才会动辄掉眼泪,所以他纵然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步练师伤心欲绝的痛哭声却让李利顿感心碎,更深感自责惭愧,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呀!若不是他傍晚前来步府借宿,若不是他想借步府有利的地理位置伏击夏侯兄弟一行人,步府焉有此劫,步老夫人又怎么会屈辱羞愤而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李利,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害了步府上下数十口人的性命!

    而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却因他自傲自负,自持身份高贵,不屑与宵小之徒动手,才酿成眼前这一幕人间惨剧。一番临时起意的借宿,将本应和和睦睦的步府卷入仇杀之中,让本来还憧憬着治好旧疾的步氏从美梦中骤然跌入绝望的谷底,最终搭上自身性命。

    脑海中浮现出此前短短几个时辰中的一幕幕画面,这些李利此时已然历历在目,画面最终定格在步氏慈爱纯净的笑脸上。正是这张慈祥和蔼的笑脸,让李利怀念无比却又愧疚万分,致使他黯然落泪,惭愧难当。

    “主公节哀,老夫人不惜牺牲性命保全主公,可谓大智大勇,恩情比天高!此刻,她英灵不远,若是看到主公如此伤心自责,未免让她老人家失望。”不知何时,步府扈从阿四带着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走进正堂,俯身跪在李利身边,沉声劝慰道。

    “奉孝!”闻声瞬间,李利就知道这是郭嘉的声音。随之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扭头看着毫发无伤的郭嘉,欣慰说道:“奉孝还活着,这样就好,好啊!”

    “让主公忧心是属下之过,请主公责罚!”郭嘉恭声说道。

    李利脸上的悲伤之色稍缓,摇头说道:“奉孝言重了。此次却是我大意轻敌了,方有眼前之祸,连累婶婶为此丧命,这都是我李利一人之过!”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轻抚着痛声哭泣的步练师,既而托着步氏的尸身缓缓起身,走向内室。

    将步氏放在榻上之后,李利跪在榻前俯身三拜,随即与郭嘉走出内室,留下步练师和阿四处理后事。

    此时大堂门口早已不见黑衣死士和夏侯惇等人的踪影,只留下数十具黑衣死士的尸体,而前院大门已然大开,渡桥路口的激烈打斗声清晰地飘进正堂之中。

    “就在刚才主公悲痛之际,夏侯惇带领黑衣死士边打边撤,此时已撤至渡桥路口,显然是准备逃走了。”郭嘉跟在李利身后走进正堂,轻声禀报道。

    “想跑?”李利满脸阴沉地捡起地上的金猊战刀,抬手示意留在正堂,边走边说道:“奉孝留在这里,不要跟来。今夜我定要亲手劈了夏侯惇,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婶婶和步府数十条人命!

    先前是我太过大意了,才让夏侯惇钻了空子。否则,就凭夏侯兄弟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即便他们兄弟二人一起上,我也能将他们尽数斩于刀下!”

    说话之中,李利已然走到步府大门口,却发现郭嘉还一直跟在身后,似是仍然放心不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李利轻轻拍拍郭嘉的肩膀,和声道:“奉孝不必为我担心。这么多年了,我经历过很多次凶险万分的大战,最终都能全身而退,大获全胜。尽管夏侯兄弟此时仍然是人多势众,却是一群无胆鼠辈,不足为惧。还有,奉孝切记,无论发生何事情都不要惊慌,我李利不是短命之人,否则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留在大堂,稍后我会让桓飞回来保护你们,以免再次发生意外!”

    “诺,属下领命,主公多加小心。”眼看主公李利心意已决,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郭嘉只得恭声领命,既而目送李利手提战刀直奔数百步外的渡桥路口奔去。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499章 大义凛然男儿行

    轰隆隆———

    “咔———哗哗哗!”

    雷声轰鸣,闪电相伴,狂风嘶吼雨随行。

    今夜这场大雨下得结实,来势凶猛,持续时间长,轰轰烈烈折腾大半夜,直到夤夜丑时也不消停,不眠不休,依然坚挺。

    “嗵、嗵、嗵!”

    雷鸣风吼之中,李利身穿黄金战甲,手持金猊战刀,顶着瓢泼大雨,踏着泥浆血水,撒腿狂奔,直奔渡桥路口杀来。

    “锵、锵、锵——啊!”

    渡口桥头,兵器抨击声不绝于耳,欲与雷公比高音;一声声惨叫凄厉悲壮,试与洪流较长短。

    仅有四五尺宽的渡桥上,李挚迎头挡住夏侯惇等人的退路,手中两丈多长的两条锁链只需甩出八尺便可封锁渡桥,以致夏侯惇等人无路可逃,只得前赴后继地拼死反扑,试图夺桥而逃。

    李挚堵在桥头,迎头痛击,而桓飞则是跟在夏侯惇等人身后,一柄丈五长刀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人畜辟夷,大杀四方。

    面对桓飞和李挚二人前后夹击,数十名黑衣死士前冲后挡,竟然丝毫不占优势,反而处于下风,不断有人惨叫死去。

    身处黑衣死士中间的夏侯惇,眼看局势如此急迫,却丝毫不见惊慌担忧之色,甚至并不急着冲上渡桥逃回对岸。此刻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半蹲着身躯让士卒给他包扎左耳伤势,一边大声喝斥众人稳住阵脚,不要慌乱,不必急着通过渡桥逃走。

    正往渡桥而来的李利,听到夏侯惇的叫嚣声时,大为诧异。不知道夏侯惇打得什么注意。

    难道夏侯惇死到临头了,此时他仍然还有后手,有恃无恐?

    察觉形势不对之后,李利边走边留心地上黑衣死士的尸体,然后刻意察看渡口桥头与桓、李二人激战的黑衣死士人数。

    一番留心观察之下,李利果然发现两个疑点,顿觉夏侯惇必然还有后手,或者说是还有阴谋未曾显露出来。

    其一,夏侯兄弟今夜同时出现在步府周围,虽然夏侯渊之前被桓飞打成重伤。却没有立即死去。然而,从夏侯惇挟持步氏和步府侍女为人质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起,夏侯渊始终没有露面。从夏侯惇刚刚在步府正堂上的神情语气可知,夏侯渊还没死,或者说桓飞虽然将他重创吐血不止。却还不足以令他就此一命呜呼。

    既然夏侯渊还没死,那他现在何处。刚才夏侯惇挟持步氏的那段时间。夏侯渊又在哪里呢?

    其二,黑衣死士现有人数不对。据桓飞和李挚二人禀报,夏侯兄弟逃入步府宅院时还有一百五十人,而渡桥路口处还留下二十人留守,防止步府中人通过渡桥逃走。两处人马加在一起,除夏侯兄弟二人之外。黑衣死士就应该是整整一百七十人。其间,桓飞和李挚二人搜捕夏侯兄弟时又顺手杀死三十个,那就还剩下一百四十人。

    然则,刚才夏侯惇挟持人质现身时。身边大约带着六七十个黑衣死士。挟持人质要挟失败后,夏侯惇带领黑衣死士根本不做纠缠,立即撤往渡口桥头,沿途中被桓李二人杀死二三十人,如今渡口这里还有四十多个黑衣死士。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还有七八十名黑衣死士不知所踪,其中就有身受重伤的夏侯渊在内。

    既如此,那夏侯渊和七八十个黑衣死士现在何处?他们此时到底是仍然藏在步府之中呢,还是早已通过渡桥逃到对岸了?

    一念至此,李利不由得心中一紧,担心刚刚步氏惨死的那一幕再度重演。

    因为步府中此时只有步练师、郭嘉和阿四等人,他们都是不会武艺之人;若是遇到黑衣死士,不需要很多,只要有那么一两个黑衣死士就足以将郭嘉和步练师等人再度抓获,挟持为质。

    如果步氏惨死的悲剧一幕再次重演,李利当真是承受不了,即使没有崩溃也会发疯。

    想到这里,李利突然停下脚步,心中十分踌躇。不知自己是该前往渡口亲手杀了夏侯惇呢,还是转身返回步府正堂守在步练师和郭嘉身边,以免他们遭遇不测。

    这样瞻前顾后的顾虑重重,对李利来说绝对是第一次。以往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犹豫不决,历来杀伐果决,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患得患失。

    但是,刚才步氏惨死的那一幕对李利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眼睁睁看着步氏死在自己面前,他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坐视悲剧发生。

    在此之前,李利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假如”或“万一”,根本毫无可能。然而这种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而且就在他面前,并且是发生在他身上。

    结果、、、他刚刚认下一位慈祥和蔼的婶娘,顷刻之间便得而复失,就连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都落在带人手里。若不是步练师生性机智沉稳,没有显露身份,恐怕此刻步氏母女俩都已香消玉损了。

    因此,李利现在有种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感,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煞是折磨人。

    也正是这一刻,李利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太顺利了,心想事成,以致于自信膨胀,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盲目自大,方才招致今日之祸。

    想他李利身为堂堂西凉军统帅,秘密前往中原和江南游历已是亲身犯险,已属轻率之举。可他不但这么做了,而且还不用随行卫队保护,南下扬州居然只带两名侍卫和一个文士,区区四人就敢闯入扬州。如此轻率鲁莽,自傲自大,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结果正是如此,刚刚进入扬州十天,第一次落脚扬州士族之家便招致如此大祸。若不是步氏生性刚烈、深明大义,牺牲自己打破危局,只怕李利就被夏侯惇逼到死角上,实难全身而退。

    踌躇犹豫之中,李利想起步氏临死前说得那句话:“文昌,婶婶一世清誉都毁在这个畜生夏侯惇手里,我死后,你一定要给婶婶报仇,一刀一刀活剐了这个畜生!”

    再次想起步氏临死前的那一幕,李利心如刀绞,一双忧郁的眼睛顿时变得猩红逼人,全身上下散发出凛冽杀气。

    “夏侯惇!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李利今夜定要活剐了你!”

    沉吟一声之后,李利再不犹豫,脚下大步飞奔,单手拖着金猊战刀直奔数十步外的黑衣死士杀去。

    “杀———噗噗噗!”

    一声怒喝之中,李利疾步如飞地冲到数名黑衣死士身后,纵身一跃挥刀横劈。一刀之下,卷起三颗人头,待他落地之时,侧身背翻一脚踢在一名黑衣死士的后腰上,随之黑衣死士连续撞倒三人之后,惨叫身亡。

    侧翻落地的李利,进攻步伐丝毫未停,脚尖轻轻点地,便再度凌空侧翻,金猊战刀随着他的身形翻转而左右手连番转换,寒光煞煞的战刀高速旋转,形成一圈圈刀芒光晕。刀锋所到之处,十余名黑衣死士无一人能挡,手中五尺铁剑根本挡不住削铁如泥的金猊战刀,就连夏侯惇手中的佩剑都折在这柄刀锋之下,何况是这些人手中的铁剑。故而,随着刀芒光晕不断向前推进,十余名黑衣死士长剑折断,惨叫连连,一块块血肉四散飞溅,一个个残躯断臂横飞乱舞。

    随之而来的便是,李利身边三丈之内再无完整无缺直立之人,倒是泥水横流的草丛中翻腾着数名惨叫哀嚎的残缺黑衣死士。

    “飞虎且退,返回宅院保护奉孝和练师,这里有我和子诚二人足矣!”

    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李利和桓飞不期而遇,既而并肩杀敌。但是,这只是桓飞一厢情愿的想法,待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时,李利突然命令他撤回步府。

    “主公,让末将留下吧,不用主公亲自动手,有末将和子诚在此,足可将这些夏侯家的废物斩尽杀绝!”桓飞急声说道。

    “噗!”李利挥刀将一名黑衣死士拦腰斩杀,厉声道:“杀亲之仇岂能假手于人,今夜我定要亲手劈了夏侯惇!飞虎只要保护好奉孝和练师,就是大功一件,不必多言,立刻退下!”

    “这、、、诺,末将遵命!”听到主公李利语气不善,桓飞稍作迟疑后,随之应声领命。

    “夏侯家的废物,你们都该死!”

    无奈遵从将令的桓飞,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黑衣死士身上。只见他强壮如山的身躯迅疾如电,手中战刀迭出,刀刀见血,每挥臂一次至少收割一条性命,凶猛如虎,势不可挡。虽然他的刀法战技不如李利那般迅疾飘逸,却极为实用,一招一式简单而凝练,刀刀毙命,从不走空。待他杀出重围之际,同样斩杀了十一个黑衣死士,致使夏侯惇麾下的黑衣死士死伤惨重。

    桓飞提刀离开渡口时,没有一个黑衣死士敢于追杀上来,以致原本还想多杀几个敌人的桓飞大为光火,颇为郁闷地朝步府宅院走去。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0章 鏖战渡口奔雷刀

    经过李利和桓飞二人一阵狂杀之后,原有四十多人的黑衣死士队伍,人数急剧减少。

    待桓飞离开时,黑衣死士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刚刚包扎好耳朵的夏侯惇不得不与李利正面对战,再也无法躲在人堆里舔犊伤口了。

    杀到夏侯惇跟前的一瞬间,李利一改之前大开大阖的杀敌技法。只见他双腿骤然跨出圆弧步伐,步伐越来越快之中陡然纵身一跃,凌空之中身形陡转,单手握刀瞬间改为双手持刀,挥刀便是力劈华山,直奔夏侯惇头颅劈来。

    眼看李利攻势如此迅猛,远远便能感觉到战刀划破长空的呼啸声,刀锋之下的夏侯惇,毫不犹豫地挥刀迎击。此刻他手中这柄战刀是夏侯家族祖传神兵,刚才在正堂上他没有拿刀,是因为战刀太长,挟持人质不方便,远不如长剑轻灵。现在面对李利凶狠凌厉的攻击,他自然不能持剑和李利厮杀,于是从身旁亲兵手中躲过战刀,挥刀便与李利迎面对冲。

    这是夏侯惇期盼已久的战斗。如果可以,他宁愿和李利面对面地大战一场,不死不休,也不会采取挟持人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可惜李挚和桓飞二人太强大了,他们兄弟二人根本打不过这两个人,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一切只为达成刺杀李利的目的。

    如今挟持人质胁迫李利之事已告失败,夏侯家族死士也死的死伤的伤,所剩之人已经不多了。不承想,此时他却迎来和李利正面对战的机会,这倒是出乎夏侯惇的预料之外,不过却是正中下怀。

    “铛!”砰然巨响声中。原本信心满满的夏侯惇脸色陡然剧变,双臂阵阵麻痹,脚下发软,既而身躯急剧后退,将身后的黑衣死士撞得七倒八歪。

    急退之中,夏侯惇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握刀的双手连连颤抖,就像打摆子一样,若不是性命攸关,只怕他连手中的战刀都拿不住。只见他握刀的双手虎口在挥刀对抗之中已然崩裂。而且是“十字形”开裂,皮开肉绽,鲜血四溢,宛如一朵鲜红欲滴的红牡丹。

    这一霎那,夏侯惇才恍然想起自己早已是带伤之身。内伤是李挚一脚踹在左胸造成的,外伤是老女人步氏临死前咬的。尤其是步氏咬的那一口。咬得真狠。将他大半个左耳都咬下来了,只剩下一点耳廓,以致他现在半个脑袋都嗡嗡作响,残缺的左耳更是剧痛不已,左侧半边脸都肿胀发烫。

    “噗噗噗!”正当夏侯惇不敌后退之际,侧身翻转挥刀如电的李利。落地之后非但脚下不停,反而脚尖稍稍点地,再次腾身侧转,战刀划出半圆。破空袭来。而且,李利翻转挥刀之中,刀锋起舞中顺带斩掉被夏侯惇后退撞翻的三名黑衣死士的头颅。李利的勇猛与凶狠,由此可见一斑。

    而李利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刀法战技赫然是奔雷霸刀。昔日桓飞就败在奔雷刀之下,那时奔雷霸刀战技只是雏形而已;前番赵云同样在奔雷刀下落败,而奔雷霸刀战技趋于成型,尚待进一步充实,便可臻于大成之境。

    桓飞之前说过,李利这套奔雷霸刀战技只适合步战,不适合马战,否则就会威力大减。实际上,桓飞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完全是臆测忖度而已。

    因为李利拥有两匹速度最快、冲击最凶猛的坐骑,一匹是金猊兽王坐骑,另一匹就是不逊于赤兔马的骅骝神驹。拥有这两匹当世最好的坐骑,李利就可以借用坐骑强大的冲击力和奔行速度,更加轻松写意地施展奔雷霸刀战技,威力之大速度之快更胜步战。

    只不过李利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一则,作为主上没必要在麾下将领面前炫耀武艺;二则,自身武艺越是隐秘越安全,危急时刻出其不意一击,或许就能救自己一命。

    “铛、铛、铛!”

    夏侯惇从未和李利交过手,因此他不知道奔雷霸刀的厉害,更不知道奔雷霸刀起手一刀最凶猛也最关键,成败就在这第一刀之上。因此,当他第一刀被李利击退四步之后,接下来就要迎接奔雷霸刀惊涛拍岸式的连续攻击。只要他在任何一刀之下漏出明显破绽,就会付出血的代价,甚至人头落地。

    这就是当世顶尖强者惯用的战技。其实每位强者都有自己的独门技法,其中起手攻击最为厉害,攻击最强,杀伤力最大。正因如此,很多原本武艺不错的武将,在这些顶尖强者手中根本斗不了几个回合,往往十合之内就会丢掉性命;比如温侯吕布,大刀关羽、还有眼前的飞虎桓飞和飞将李挚。

    “噗噗噗!”随着夏侯惇被李利凌厉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跟在他身旁的黑衣死士遭到李利迅疾诡异的屠杀。

    咬牙抵挡十几刀之后,夏侯惇陡然发现,刚才跟在自己身旁的将近二十个黑衣死士居然只剩下两人了,其他十几个人竟然都死在李利的刀下。而且,这些人的死亡并没有迟滞李利的攻击,完全是被李利顺手杀掉,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还不如步府那个病怏怏的老女人!

    这一发现促使夏侯惇再也没有心思和李利正面对抗了。现在他算是切身体会到李利端是骁勇之极,比之桓飞、李挚二人丝毫不遑多让,甚至更为凶猛。因为这十几刀之下,夏侯惇完全是集中全身气力和心神,全力以赴和李利厮杀,结果他根本不是李利的对手。这或许是他有伤在身的缘故,对他牵制极大,致使他施展不出全部实力;亦或是他本身就不是李利之敌,即便身体完好也不是李利的对手。

    此时此刻,夏侯惇双手僵硬麻痹,整个肩膀都在震颤,一双手掌血肉模糊,以致于握住刀柄时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嘴角抽搐。战斗至此。他算是彻底完败在李利手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疲于奔命,再战无益。

    “铛———叮!”再次勉强接下李利纵身杀来的一刀,夏侯惇手中的祖传战刀被李利一刀震落脱手,赫然飞向天空。而夏侯惇则后退数步,既而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翻了几个跟头,全身上下都是泥浆血水,煞是狼狈不堪。

    “飕———”就在夏侯惇艰难地翻身爬起来的一刹那。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从头顶上方呼啸而来。这绝对不是风声,而是李利挥刀狂劈而来的声音,此前夏侯惇已经听到过很多次,只是他没想到此次这一刀居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破空声远比先前十几刀的呼啸声大很多。

    霎时间。夏侯惇飞身一扑,滚到两名黑衣死士身后。既而双腿突然发力。踢在两名手下的屁股上,踢得二人四脚朝天直奔李利凶猛挥来的战刀飞去。

    “啊、啊———!”

    两个腾云驾雾的黑衣死士,眼睁睁看着李利大力挥刀劈来的刀锋越来越近,虽然还没近身,却愣是吓得他们俩失声惊叫,叫声之凄厉悲惨与濒死时的惨叫声一般无二。然而。瞬即他们二人惊叫声便戛然而止,反而满脸惊异骇然地看着自己身体瞬间被大刀腰斩,一分为二,下半截身体急坠落地。上半身却骤然升高,在大雨中凌空翱翔。顷刻之后,此二人再度发出远超前一声的最后一声惨叫,既而视线遁入黑暗之中,砰然下坠砸进疏松的泥浆里。

    趁着最后两名黑衣死士被李利挥刀斩杀的空当,夏侯惇连滚带爬地直奔渡桥逃去。虽然他看到站在渡桥上的李挚此刻已然堵在桥头,静等他跑过去自投罗网,但夏侯惇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向桥头奔去。因为此刻他距离桥头尚有五十余步,而身后追杀而来的李利和他之间仅有十几步的距离。

    身处如此凶险的前后夹击之中,夏侯惇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撒腿狂奔向李挚身前跑去!

    “妙才,此时还不动手,等待何时!”仓皇奔命之中,夏侯惇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大声喊话道。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喊话,让追杀夏侯惇的李利和迎头堵截的李挚二人大为诧异,既而顿生警觉。

    “咻、咻、咻!”

    然而,就在夏侯惇话音未落的一瞬间,站在桥头上的李挚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这种破空声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在此之前,他就是用这种破空声袭杀了六十多个黑衣死士。

    没错,这是离弦之箭发出的破空呼啸声,有人在李挚身后的渡桥上放箭,射杀目标就是堵住桥头的李挚!

    “哗哗哗———子诚小心暗箭!”

    察觉身后有箭矢袭来的一刹那,李挚右手锁链顿时抄到背后手腕急转,锁链瞬时舞成满圆,将整个背面身躯完全笼罩在锁链圆弧之中。恰在这时,传来正奔桥头追来的李利的示警疾呼,于是李挚一边挡箭矢一边退下渡桥。

    “叮叮叮——咻!”

    正当李挚挥舞锁链击落箭矢时,却听到一个破空声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顿时他用左手迅疾探出一把抓住从耳边飞过的箭矢。

    恰在此时,夏侯惇疾奔桥头冲过来,试图夺路而逃。于是李挚顺手将箭矢插在背上的箭篓里,既而左手锁链飞掷而出,向夏侯惇打去。

    “嘭!”眼见黑色飞练向自己飞来,夏侯惇身形一闪,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飞链并不是看似直奔他的头部而来,却在近身之际突然转向,精准地打在他之前的受过箭伤的右腿上。

    顿时,夏侯惇右腿吃痛,迎面摔倒在地,微张的大嘴还顺势吃了一口泥浆。

    “咻咻咻!”眼看夏侯惇倒地,李挚当即疾步跑来,试图生擒夏侯惇交由主公李利处置。却不料,这时身后的渡桥上突然冲出数十名黑衣死士,而且手里还“端着”奇怪的“弓弩”,数十支箭矢直奔李挚飞射而来。

    迫不得已之下,李挚只得放弃生擒夏侯惇的最好时机,挥动锁链抵挡箭矢。正面击落箭矢时,李挚才突然发现这些箭矢与常见的羽箭大不相同,仅有一尺来长,而且没有羽翼,纯粹是木杆配以铜箭头,箭矢在飞行中左右摇摆,准头极差。但是,这些黑衣死士手中的“弓弩”却能连续放出箭矢,促使李挚连连挡箭,眼睁睁看着夏侯惇被黑衣死士架起登上桥头。

    “想跑,没那么容易!”就在李挚疲于抵挡箭矢之际,李利突然从他身旁疾奔而过,挥舞战刀直奔桥头杀去。眼见自家主公如此勇猛,居然不惧箭矢迎难而上,李挚顿感惭愧,随之挥动锁链抵挡箭矢,紧跟李利之后再次杀上桥头。

    “叮叮叮!”将战刀舞得密不透缝的李利,无视黑衣死士手中的连弩,顷刻间便杀上桥头,与接应夏侯惇的黑衣死士狭路相遇。

    冲上渡桥与黑衣死士短兵相接,这才是李利不惧箭矢的真正意图。因为渡桥很窄,只有五尺来宽,最多容纳三个人并排而立;若是挥剑厮杀,最多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动手。如此一来,只要能与黑衣死士正面厮杀,那黑衣死士后面的连弩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除非他们先射死自己的同伴,否则拿着连弩也没用。

    “轰轰轰!”

    冲上桥头的一瞬间,李利赫然发现河水暴涨,河面足足比下午过桥时宽了两倍有余,汹涌翻滚的河水距离渡桥不到两尺。不仅如此,上游洪流一浪高过一浪,河面与渡桥之间的差距正在一步步缩小之中。如果暴雨仍然不停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洪水就能漫过渡桥,甚至将这座看似颇为坚固的渡桥彻底摧毁,席卷而走。

    “锵锵———嘭!”战刀飞舞之中,李利欺身而上,一刀击偏两柄铁剑,既而反手挥刀一抹,便将两面挡在身前的黑衣死士砍杀。随之他抬脚将二人的尸体踢得翻落渡桥,落入涛涛洪流之中,瞬间便被昏黄的河水吞噬,无影无踪。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1章 血债还需血来偿

    直到此时,李利方知为何李挚刚才站在渡桥上没有多大动作,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潜行而来的黑衣死士。

    原来渡桥此时已然不稳固,不时便会左右摇晃一下,站在渡桥上摇摇晃晃,很是吓人。

    偏偏李挚擅长攀岩却怕水,虽然忠肝义胆,却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激流大河有着出自本能的敬畏。

    站在这数百米宽且不知深浅的大河之上,渡桥距离河面不到两尺高,还摇摇晃晃地极不稳定,再有两侧犹如巨兽怒吼咆哮似的滚滚洪流,无论是谁置身其中,都难免心惊胆战,束手束脚,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洪流吞噬。

    面对如此浩浩荡荡大浪滔天的洪水,懂不懂水性都是一样,只要落入洪流之中,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人力有时而穷。

    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都是脆弱的,不管他身份有多高、权势有多大,其结果都一样。

    “噗噗噗!”

    只身冲上渡桥的李利,无视脚下奔腾怒吼的滚滚洪流,掌中金猊战刀凌空翻飞,招式大开大阖,每一刀皆是势大力沉,嗜血夺命。

    在这狭窄的渡桥上,黑衣死士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派不上用场,每次最多两个人一起出手抵挡李利。然而,仅凭他们这种二三流身手根本不是李利之敌,如此一来,纵然他们前赴后继地节节抵抗,却终究是抱薪救火自寻死路,一个接着一个冲到李利面前送死。

    但这一刻夏侯家族死士的表现堪称名副其实的“死士”,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他们明知自己不是李利的对手,却仍然义无反顾无惧无畏地冲上去。尽管他们站在摇摇晃晃的渡桥上两腿打颤,身体都站不稳。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夏侯惇先走。

    危难时刻显忠良。夏侯家族死士不愧为死士之名,没有辜负夏侯家族多年的悉心培养,更对得起夏侯家族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付出。

    然而,等到三十多个夏侯家族死士相继被李利斩杀之后,李利已然持刀冲到渡桥中央,追上了身后再无死士掩护的夏侯惇。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渡桥上,李利手中金猊战刀的刀尖直指瘫坐在桥面上的夏侯惇,语气阴冷地沉声道。

    此刻。刀尖距离夏侯惇的头颅不到一尺,居高临下刀锋与夏侯惇的双眼持平。刀刃上残留的血渍在雨水冲洗下,嘀嗒嘀嗒地滑落在夏侯惇面前的桥面木板上,血水落地四溅,溅得他满脸血渍。可他却不敢伸手擦拭。额头还在不停的冒汗,与溅在脸上的血水混溶在一起。浸染胸前水淋淋的黑衣。

    “不跑了。跑不动了。这条右腿之前就被李挚暗箭射穿,刚才又挨了一记锁链,膝盖骨被打碎了。纵使今夜逃得性命,往后我夏侯惇也还是个残废瘸子,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苟且偷生,不如此时死在你刀下。我现在就算是被你一刀斩杀。那也是与敌人力战而亡,总好过一辈子躺在病榻上郁郁而终。”

    攀着渡桥一侧的护绳,夏侯惇坐在木板上仰头看着李利,神色平静地缓缓说道。

    看他现在这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他似乎是认命了,自知无法从李利手中逃生,索性临死前也英雄一回。不跑不怒也不恶言相向,好像朋友一样对李利毫不隐瞒,直接说出他的右腿膝关节已被李挚击碎,彻底废了,语气中隐隐透着英雄末路的颓废与苍凉。

    可惜夏侯惇这番话丝毫没有勾起李利的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让他顿生狐疑之感,隐隐感觉此事不是夏侯惇说得那么简单。不过李利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何况夏侯惇就在他刀下,焉有不杀之理!

    渡桥绳索上还残留着几个没有大雨浇熄的火把,昏暗的火光中,李利眉头微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夏侯惇身后。只见黑衣死士仅剩三十几个人,此刻他们正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神情中充满绝望黯淡之色。

    显然,他们这些夏侯家族死士此次行刺失败后,即便李利不杀他们,饶他们一条性命,他们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身为世家望族精心培养的死士,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亡,除此没有第二条可走。

    而今夏侯惇已然束手待戮,这些死士又不是李利的对手,冲上去是送死,逃走也早晚难逃一死。毕竟他们都是与夏侯家族沾亲带故之人,父母妻儿都在家族手里,以致他们根本不敢也不能脱离夏侯家族,投鼠忌器受人迫胁,就连亡命天涯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如此绝境,这些家族死士怎能不绝望,焉能坦然处之?

    “夏侯惇,你想一死了之?”稍稍留意黑衣死士之后,李利居高临下俯视着夏侯惇,脸色阴沉狠厉地怒斥道:“记得我婶婶临死前说的话吗!你应该不会这么健忘吧,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眼就不记得了?

    血债就得血来偿!今日你夏侯惇落到我手里,想要痛快死去,那是妄想!婶婶临终前有言,让我替他报仇,一刀刀活剐了你。现在就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咻!”就在李利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只见他手中战刀骤然而动,寒光一闪削向夏侯惇持剑的右手。

    “啊———!”

    寒光乍现当中,一直握着长剑的手腕脱离肢体凌空飞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令人惕然心惊的凄厉惨叫声。

    毫无疑问,这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声正是出自夏侯惇之口。

    这个性格刚烈、文武双全的沙场悍将,夏侯家族的千里驹,曹孟德的堂兄弟——夏侯惇。此前他右腿被一箭洞穿时没有失声痛叫,仅是咬紧牙关冷哼一声;刚刚被锁链打碎膝盖骨头的时候,他照样没有发出惨叫,心志之坚韧实在罕见。然而,此刻整个右手齐腕而断,却令他终究承受不住断手之痛,剧痛之中失声痛叫。

    这一声痛彻心扉的痛叫,声量之高亢足可盖过雷鸣,惨叫声之尖锐不逊闪电,回声悠长不弱于狂风呼啸。

    当真是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能,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夏侯惇真正痛叫起来,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刀俎鱼肉之间本来就是这么现实。

    强大之时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落难之际又怎么能够奢望别人宽恕和怜悯呢?

    就在一刻钟之前,久病缠身的步氏被夏侯惇挟持。如果夏侯惇还有一点怜悯之心,还有一丝良知,就不会逼得步氏屈辱而死。因为步氏对夏侯惇一行人惧怕不已,以至于进入正堂后半天不敢说一句话,由此可见步氏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惜命之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换言之,以步氏久病之身即便能够得到神医医治,顶多再活两三载,甚至一年半载也就寿终正寝了。

    但步氏落到夏侯惇手里之后,纵然很怕死,却被夏侯惇一再逼迫,最后更是当众扒掉她的衣服,以致于她行将就木之前居然还要受此奇耻大辱。此时是夏天,又是深夜,地处江南一带的民众谁会穿几件衣服,大多都是一件长袍和一件贴身小褂,仅此而已。然而夏侯惇却撕开步氏的罗裙,以致大半辈子恪守妇道的步氏羞愤欲绝,最终不惜以死捍卫名节。

    一剑刺穿步氏胸膛的时候,夏侯惇可曾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曾想过不久之后他就会遭报应,死的会比步氏凄惨百倍?

    “很痛吗,你还知道痛啊!”一刀斩断夏侯惇的右手,李利手中战刀再次直指夏侯惇的头颅,随之他冷厉阴冷地沉声道:“原来你也会叫,也知道痛,我还以为你早已灭绝人性,良心让狼叼走了呢?

    知道痛就好,叫大声点,我婶娘英灵不远一定能听见!我要让她老人家看看,我与她虽然仅仅相处了几个时辰,只有几个时辰的情分,却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亲手给她报仇了!”

    “李利,你好狠毒的心肠!”痛得脸颊急度变形的夏侯惇,此时再也不复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断腕之痛让他彻底显露出本来面目,瞪大猩红充血地眼珠子,仿佛要将李利连皮带骨一口吞噬掉似的。

    深吸一口气之后,强忍着断腕之痛,夏侯惇咬牙切齿地斥问道:“步氏那个老贱人是你害死的,怨不得我夏侯惇!今夜若不是你躲进步府,我等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屠杀步府中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罪魁祸首!”

    “咝———”怒斥李利之际,夏侯惇突然话音一停,龇牙咧嘴地哀吟一声。随即他脸颊剧烈抽搐几下,怒声道:“今日我夏侯惇落到你李利小儿手里,要杀要剐随你!若是你还算是带把儿的男人,趁早给老子一个痛快,不用假情假意地借着步氏老贱人报仇的名头羞辱于我。步氏是我杀的,却是因你而死,你我都一样,谁也不谁强多少!”

    说到这里,夏侯惇语气陡变,神色极为诡异地瞪着李利,扭曲变形的脸颊上突然露出一抹阴鸷的诡笑。随之他阴测测地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李利,你此刻若是想杀我,趁早下手,黄泉路上我在前面等着你,而后我们一起上路。如果你此刻不杀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为老贱人报仇了。”

    说话间,夏侯惇突然暴喝一声:“用我夏侯惇和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的性命换你李利一条命,值!”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2章 无懈可击剧终变

    “啊———!”

    就在夏侯惇因断腕之痛失声痛叫之际,渡桥东岸的高堤上,一个躺在油毡草棚里的重伤之人艰难爬起来,望着百步之外点着火把的渡桥亮光处,满脸痛苦狰狞之色。

    “夏侯盍何在?”

    看清楚渡河上的情形后,他当即扭头不忍再看,低声召唤道。

    “请将军示下!”一名黑衣死士从雨林中迅速走到草棚边,恭声应道。

    重伤之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再度看向渡桥,沉声道:“动手吧,不用再等了,大哥回不来了!”

    “这、、、、、、”黑衣死士夏侯盍闻声色变,颇为犹豫地沉吟不语,似乎不想执行命令,亦或是他不敢这么做。

    “我让你立即传令动手,你没听到吗?”重伤之人满脸愤怒地厉声呵斥道。

    夏侯盍身形剧震,脖子一缩之后却又挺直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将军之命,属下自当遵从,绝不敢抗命。只是、、、此刻元让将军还在渡桥上与李利贼子对峙,若是我们现在动手,元让将军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末将身为家族死士,又是夏侯家族旁系族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元让将军死在自己的面前。因此请将军三思,暂缓动手,待末将带领兄弟们再冲一次,等到救回元让将军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呼呼呼!”夏侯盍这番话让将军的神色一变再变,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迟疑不定。

    不言而喻,这个身受重伤的将军正是此前被桓飞肘击重创的夏侯渊。

    桓飞背身肘击的那一下,当真是又重又狠。结结实实打中夏侯渊的后背心,致使夏侯渊当即被打飞出去二十余步。吐血不止。若不是其兄夏侯惇及时接住他,恐怕落地一摔,他当场就一命呜呼了。即便是他被兄长托住之后,仍然狂吐鲜血,五脏俱裂,六腑剧痛如刀绞,痛不欲生。待夏侯惇背着他躲过李挚和桓飞二人的搜捕之后,兄弟二人躲进后院的一间房屋之中,暂避锋芒。

    事有凑巧,夏侯渊躺在榻上时。发现被窝还是热的,而且还残留着女人的胭脂水粉香味和淡淡的草药味。于是他当即提醒大哥夏侯惇这间房屋之中有人,让他仔细搜查房间的每个角落。

    果然,夏侯惇随之发现这间房屋中的地窖,既而找到了藏在地窖中的步氏和两名侍女。稍稍威逼恫吓之下。夏侯兄弟二人就从步氏三女口中得知了李利的住处,并得知步氏就是宅院之主。

    随即夏侯惇迅速找到藏在步府中的黑衣死士。既而派出三名身手不错的死士盯住前院正堂。再派出两个十人队去前院侧堂内悄悄搜查,希望能有所收获。随后,这些去前院搜查的黑衣死士果然斩获颇丰,又抓到了四个侍女,其中就有步练师之内。

    好在步练师机警,被黑衣死士发现时。抓了几把黑土将脸颊、手臂和脖子抹得脏兮兮的,如此才没有引起夏侯兄弟注意,涉险过关。

    抓到步氏等人之后,夏侯兄弟在原先商量好的计划之上进一步完善。力求无懈可击,最终实现击杀李利的目的。敲定计划后,夏侯惇将一百多名家族死士一分为二,由他带领七十人押解人质去前院正堂牵制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另一队人马则抬上夏侯渊返回大河对岸,布置刺杀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万无一失的致命一击。

    按照原计划,夏侯惇挟持步氏等人为质,即使对李利毫无用处,至少也能以人质要挟,全身而退。等到撤回渡口桥头后,夏侯惇再将人质杀死,激怒李利等人前来追杀。只要李利上了渡桥,那计划就成功了大半,随之只需一步步诱使李利走到渡桥正中的位置,那李利就死定了。

    整个刺杀计划近乎完美,无懈可击,而夏侯渊对李利的性格特点和行事作风也摸得很准,对症下药,直击要害。

    然而,夏侯惇想杀李利之心实在太急切了。以至于他居然想以步氏为质逼死李利,从而让整个计划横生枝节,最终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提前抬回大河东岸的夏侯渊,因自身伤势太重,无法亲自执行刺杀计划,只能躺在高堤上指挥黑衣死士行动。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他在步府门前渡口处留下十名手下时刻盯着正堂内的动静,待夏侯惇将李利等人引出步府时,这十人提前赶回来报信。

    步氏之死虽然不在整个刺杀计划之中,算是突增变数,却使得诱使李利前来追杀这一步变得更加合理,以致于李利等人根本毫无察觉,自然而然追杀上来。

    但是,出乎夏侯渊预料之外的是,当夏侯惇带领数十名手下逃往桥头渡口时,李利并没有立即追上来,只有李挚和桓飞二人紧追不舍,大肆屠杀黑衣死士。

    这一变化,不仅让渡桥对岸的夏侯渊大吃一惊,就连亲自执行诱敌深入之计的夏侯惇也有些措手不及。迫不得已之下,夏侯惇只能以身为饵,带领麾下黑衣死士留在渡口处等着李利前来。只要李利不出现,他就不能过桥逃到对岸,否则整个刺杀计划就全泡汤了,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在等待李利前来追杀的这段时间,夏侯渊只能拿出家族死士的性命换取时间,只盼李利能够早点出现。于是原本五六十名黑衣死士硬撑着让李挚和桓飞二人屠杀,等到一盏茶之后李利出现的时候,黑衣死士只剩下一半。

    但是,就在夏侯惇和对岸的夏侯渊二人都以为刺杀计划终于即将成功之际,却又再次生变。这次生变算不上意外,而是他们低估了李利的强悍身手,以致于三四十名黑衣死士顷刻间就被李利杀死大半,迫使夏侯惇根本没有逃跑时间,只能硬着头皮与李利对战。结果,一战之下。夏侯惇不是李利的对手,连带着仅剩不多的黑衣死士也被李利杀得干干净净。

    眼见夏侯惇身陷囹圄,对岸高堤上的夏侯渊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派出一半黑衣死士通过渡桥从背后杀出,企图尽快救回夏侯惇。

    这样一来,李利必然随后追杀,只要夏侯惇通过渡桥逃回对岸,那这座将近两百步长的渡桥就会瞬间崩塌。而李利、李挚二人也将随着渡桥一起被滚滚洪流吞噬,葬身于洪水之中,或许还会随着洪水进入长江。成为鱼虾的口粮,死无葬身之地。

    脑海中迅速梳理着整个刺杀计划,夏侯渊发现自己每一步都计划的不错,实施之中虽有突发变故,但随后还是逐步实现了预期计划。

    然而。直到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夏侯渊赫然发现刺杀计划的结果却已经不是当初预料的那种结果了。当初他想象中的结果是。成功刺杀李利。最好能将李挚和桓飞等三人一起杀掉,而他夏侯家族死士则要付出两百人左右的伤亡代价。

    可是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眼下仅剩下不到四十人,几乎死伤殆尽,而他夏侯渊也被桓飞打得重伤欲死。虽然他现在还没死,也没有亲自上前厮杀,但他伤成这个样子。说话都不能大声说,又流了那么多血,能不能活着撑得兖州都是未知之数。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要命的是夏侯惇落到李利手里。而且,夏侯惇不仅右腿腿骨被打碎,此刻连右手也被李利一刀斩掉掉进了洪水之中。

    如此一来,一场近乎完美的刺杀计划最终却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

    “哎!”油毡草棚里,夏侯渊心中苦涩无比的重重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不敢想象,不可置信。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加上他和大哥夏侯惇二人,如此强大的刺杀队伍,只要计划得当,偷袭一座城池也能得手,但现在却对付不了区区三个人。

    这一刹那,夏侯渊心思急转,最后他想起了临行前主公曹操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句话:“一切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里,夏侯渊终于硬起心肠,对草棚外的夏侯盍沉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愿意让大哥和李利贼子一起葬身洪水之中吗?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以前没有,此刻也没有,因为他是我大哥!

    但是,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大哥是在和李利对峙吗?不是,他现在已经落到李利手上,右腿废了,右手也被李利一刀斩断,下一刀就是他的人头!

    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代大哥与李利同归于尽,可你看看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想替大哥受死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夏侯渊泪流满面,悲痛至极。他对夏侯盍说得这番话绝对不是虚言,而是真心想以自己重伤之身替代夏侯惇赴死,与李利同归于尽,葬身洪水之中。可惜他现在纵有替死之心,却无能为力。若是他此时出现在李利面前,那就不是替大哥夏侯惇赴死了,而是自己凑上去送死。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夏侯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此番出发前,主公早有嘱托,眼下西凉军兵锋极盛,我兖州军和主公曹操都惹不起李文昌。一旦行刺失败,那我们就将迎来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到那时整个兖州都将袒露在西凉铁骑的马蹄之下,我们根本挡不住骁勇善战的西凉军。因此,主公让我劝阻大哥放弃行刺计划,不要招惹李利。

    但我知道,主公心里还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一举除掉李利。只要李利一死,西凉内部必然为之大乱,目前强盛一时的西凉军也必将轰然崩塌,随之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如此以来,西凉全境早晚是我们的,而西凉军也将被我们逐渐蚕食吞并,大汉江山最终必被主公所得!

    只不过主公行事素来谨慎,考虑事情总是从全局出发,不愿意落人口实,授人以柄。所以,他明着告诉我取消这次行刺计划,实际上他比任何一个诸侯都希望李利早死。李利不死,我兖州时刻都将处于西凉军的兵锋之下;李利不死,主公永无宁日,除非他甘愿放弃兖州,重新南下攻占地盘,从头再来。

    总之,李利必须死,我们此次的刺杀计划必须成功,哪怕我们所有人全部殉难也要除掉李利,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换取李利的性命,这是值得的!”

    夏侯渊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神情决绝,目光极其坚定,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惜一死也要杀死李利。

    “夏侯盍,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大丈夫在世自当扬名立万,青史留名。李利恶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擅自废除朝廷律法,妄自尊大剥夺士族名下的土地房屋和侍女扈从,实为比董卓罪孽更深重的大奸大恶之徒。只要我们今天能够除掉他,纵然搭上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因为这是为民除害,为天下官宦士族除奸,为了挽救四百年大汉江山。李利一死,我们纵然身死,也将留名青史,被世人所推崇传颂!”夏侯渊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夏侯盍犹豫难决,仍然固执说道:将军自知,我等此番尽皆听命于夏侯惇将军,这是出发前老族长亲口下达的死命令。此刻将军身陷李利之手,我们若是砍断渡桥两端的桥下木桩和绳索,那桥上的所有人都将落入洪流之中,决计难以活命。这样以来,岂不是连夏侯惇将军在内,全部都会被洪水卷走,葬身河底啊!因此,请妙才将军见谅,事关夏侯惇将军的生死,恕末将不能从命。”

    “你、、、、、、”夏侯渊气得火冒三丈,满脸绛红,厉声道:“我大哥早就有言在先,让你们听从我的命令,难道你想抗命吗?何况我也是夏侯家族嫡系族人,难道我的命令你们就可以不听,真是岂有此理?”

    夏侯盍低着头不敢正视夏侯渊,低声道:“老族长已经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夏侯惇将军,因此我们这些家族死士自当效命于家主,并非任何嫡系族人都可以随意差遣我们,否则我们就不配做夏侯家族的死士!”

    “你、、、好、好、好,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吧!大哥现在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脱身,他如何下达命令?”夏侯渊恼怒不已地斥喝道。

    正当夏侯渊话音方落之时,渡桥上传来夏侯惇的断喝声:“用我夏侯惇和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的性命换你李利一条命,值!”

    当这句话传进夏侯渊耳朵里的一瞬间,他立即大声令道:“夏侯盍听令,立刻放火箭,传令潜伏在渡桥两端的死士砍断积木绳索,淹死李文昌!”

    “诺!”这次夏侯盍再不迟疑,当即躬身领命,既而大步离去。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3章 断桥惊魂浪滔天

    “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和我同归于尽?做梦吧你!”

    渡桥上,当李利听到夏侯惇狂的话后,顿时十分不屑地厉声喝斥,但他心里却不由警惕起来。

    在此之前,李利已经观察过夏侯家族死士的人数,除了不知死活的夏侯渊之外,应该都在渡桥之上。

    之所以是应该,而不是一定,是因为李利自己也不确定夏侯家族死士如今还剩下多少人。而今他只能看出大体不差,如果其中有出入,顶多相差几个人而已,绝对不超过十个人。

    毕竟此次夏侯家族出动了三百二十名死士,外加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而李利此番身边仅有三人。双方对比差距如此悬殊,纵然漏掉十个八个,李利等人也无从察觉,因为他根本没有人手逐一检查核对黑衣死士的死亡人数。

    再加上今夜雷雨交加,虽然天空中闪电不断,却是明暗不定,让人难以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只有正面相对才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距离稍远就很难辨明其人的面部神色了。

    正因为早已盘算过夏侯家族死士的人数,李利才会有恃无恐,并不急于杀死夏侯惇,而是依着步氏所言,好好折磨夏侯惇一番,然后再取下他的首级,待步氏下葬时作为祭品,告慰步氏在天之灵。

    “做梦?”夏侯惇鄙夷地看了看李利,随之低着头不再正视李利,沉声道:“李文昌,既然你说做梦,那就当我是做梦好了。垂死之人而已,何必再做口舌之争。

    自古道:鸟之将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夏侯惇与你李文昌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为报此仇,我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几乎每天都是寝食难安,念念不忘。

    你知道当初被你坑杀的三千将士之中有多少是我的生死兄弟吗?除了被你收编的一千多人之外,战死之人中间有六百多人是跟随我多年的患难兄弟,其中还有一百多名旁系族人,这里面还有我的亲兄弟夏侯廉。

    夏侯廉是我二弟,夏侯渊是三弟。我二弟文武皆不如我和妙才,却也不是庸手,陈留之战前一直跟在我身边。结果却坠入陷坑而死。战后,等你们撤军返回司隶,妙才亲自带人前去收殓二弟的尸体,翻遍一千多具尸首,却没有找到二弟的下半身尸体。只有半截尸身。

    他是我的亲弟弟呀,却因我一时大意中了埋伏。死后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换做是你李文昌。你弟弟如此惨死,你会不替弟弟报仇吗?”

    李利闻言后,心中黯然,却没有说话,脸上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实则他心中暗自诧异,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夏侯廉是常年跟在曹操身边的佩剑令,也就是专门给曹操背剑的剑奴,官职不大却是曹操最为信任的心腹近臣。想不到这个后世演义中曾被赵云一枪刺死,夺走青釭剑的剑奴。居然三年前就死在他李利手。

    这倒是有些出乎李利的意料之外。这些年来他对此竟然毫无所知,以致于他之前一直觉得夏侯惇气量太小,沙场结怨居然还这么没完没了地寻机报仇。现在经夏侯惇这么一解释,李利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亲弟弟被自己坑杀了,死无全尸,以致于他如此念念不忘地想要找自己报仇。

    以己度人,如果李暹被人杀了,李利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让行凶之人血债血偿,碎尸万段。不过身逢乱世,报仇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并不是想报仇就一定能报得了;而很多人没有报仇的实力,因此仇恨观念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淡化了。

    一念至此,李利神色冷漠地沉声问道:“你现在说这番话又有何用,难不成我还把脖子伸过去让你砍一刀,给你弟弟报仇?

    今夜之战已经不是个人仇恨的问题了,而是诸侯之间的攻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夏侯兄弟不仅是兖州曹操麾下的亲信将领,更是曹孟德本家的堂兄弟,因为曹操的亡父曹嵩就是你夏侯惇的族叔,曹家和夏侯家世代交好,至今已有数百年的交情了。此番曹操派你们前来劫杀我,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力求一击必中不留痕迹。

    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李利若是这么容易死,断然活不到今天。而今,一夜血战之下,你弟弟夏侯渊身遭重创,生死难料,而你夏侯惇更是右腿已废,右手已断。此刻即便是我不杀你,想必不出半个时辰,你也会活活痛死,亦或是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你我双方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之局,今夜只有一方能够活下来,而另一方必然难逃一死。就眼前形势而言,结局已经很明朗,要死之人是你们夏侯兄弟二人!”

    “哦,果真如此吗?”夏侯惇狰狞煞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沉声道:“李文昌,有没有人告诉你过于自信就是盲目自大?今夜你本来有机会将我等斩尽杀绝,可惜你狂妄自大,坐守正堂不愿轻易出手,结果坐视我等脱险,既而绝地反击,将你逼得险些自刎而亡。

    此刻你盲目自大的本性又发作了,以致于置身死地尚不自知,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你是胜利的一方。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吗?我看未必!”

    “咻、咻、咻!”就在夏侯惇说完话的一刹那,只见大河东岸即夏侯惇身后的河岸高堤上猝然升起三支带着火光的响箭飞上高空。

    响箭升空的一瞬间,李利赫然看到对面的河岸上还有四五个黑衣死士的身影,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草棚。

    “夏侯惇,你们果然还有后手,不过你却是看不到了,受死吧!”

    看到对面河岸上草棚的瞬间,李利厉喝一声,手中战刀再不迟疑。刀锋陡转斩向夏侯惇的头颅。

    “嘭、嘭、嘭!”

    正当李利挥刀斩向夏侯惇之际,异变突起,脚下渡桥骤然剧烈摇晃,致使他十拿九稳的一刀居然斩空了。而摊坐在他面前的夏侯惇,则是趁着桥面剧烈晃动之际身体蜷缩成一团,骤然发力从李利叉开的胯下空当滚过去,并且连续翻滚,直到滚到李利身后十余步远方才停下。

    就在夏侯惇顺势溜到自己身后之际,李利俨然看到眼前的桥面正在快速移位扭曲,并且桥面突然开始下陷。已然距离洪水河面不到一尺高了。

    顿时间,李利全明白了。原来夏侯兄弟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他上桥,然后再砍断渡桥两端的积木和绳索,试图借用滚滚洪流之力杀死他。当洪水摧毁断桥之际,就是他李利被洪流横卷吞噬之时。

    霎时。李利身形陡转,大步飞奔。尽管桥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但他脚下依然稳健迅捷,似乎一点不受桥面摇晃的影响。

    这一刻,前世身为海军上校的李利展示出过人的水上平衡能力,身手敏捷,疾步如飞。任凭渡桥如何剧烈摇摆震动,他依然手持金猊战刀破空斩向十步之外的夏侯惇。

    与此同时。李利大声暴喝:“李挚速速退回渡口,擒杀桥下之人!快呀———”

    “哈哈哈!”横身挡在桥面的夏侯惇,眼见李利快速大步奔来,他却泰然不惧。视若无睹地发声大笑道:“李文昌,今天我这个垂死之人就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有你卫大将军陪我上路,我夏侯惇这辈子值了,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不惧!”

    放声狂笑之中,已然垂垂濒死的夏侯惇居然依靠一只脚和一只健全的左手顽强地爬起来,宛如金鸡独立般站在渡桥中间,迎面挡住李利的去路。

    “李文昌,你休想从我身边过去!我夏侯惇豁出性命也不会后退半步,你认命吧!”

    疾奔夺路的李利根本不和夏侯惇废话,临近夏侯惇身前的一霎,他纵然纵身一跃,试图从夏侯惇头顶跳过去,而他手中战刀则是凌空一划,直奔夏侯惇头顶凌空直劈。

    这一次李利不会再失手了,直接放弃挥刀斩首的初衷,改为刀劈夏侯惇,看他如何还能躲过这一刀直劈。除非他自己跳进惊涛骇浪的洪流之中,否则他就是在劫难逃,死定了!

    “噗———轰轰轰!”

    一道惊鸿飞逝,金猊战刀这一次劈中了夏侯惇,却是再一次砍偏了,生生将夏侯惇已经断腕的右臂齐肩斩断。然而夏侯惇却在这一刹那爆发出惊人的毅力,愣是没有发出惨叫,反而借助桥面剧烈晃动之力单脚骤然发力,纵身跃起,仅靠一只健全的左手死死抱住试图从他头顶上方越过去李利的右脚。

    恰在此时,渡桥轰然崩塌,浩浩荡荡的狂奔洪流被断桥所阻,骤然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既而将整个渡桥卷入洪流之中。洪峰巨浪在渡桥中段形成巨大的漩涡,生生将牵牵绊绊尚未完全断裂的断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摧毁整座渡桥,以摧枯拉朽之势肢解横木和木板,并瞬间将渡桥中段数十步长的桥面冲向下游数百步远。

    “轰轰轰——哗哗哗!”

    随着一阵轰隆巨响,刚刚还横在河面上的渡桥彻底被滚滚洪流吞噬,前后不过数息时间,随即河面上的洪峰巨浪骤然而落,河面中央的巨大漩涡随之消失。眨眼之间,长约两百余步横跨两岸的渡桥近乎悉数被洪水吞噬,惟有两岸渡口上的石砌桥墩还残留着几根木桩,除此再无半点残余,河面上甚至连一块破碎的木板都看不到,只有翻滚浩瀚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

    而刚才站在渡桥上的三十余名黑衣死士和紧紧抱住李利右腿的夏侯惇,也随着巨浪迭起而淹没在洪水之中。并且,李利和夏侯惇二人所处的位置恰恰是巨大漩涡之所在,一个漩涡旋转便将他们二人卷向水底,瞬间隐形匿迹,被浑浊橙黄色的洪流吞噬。

    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强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个洪峰卷过,曾经不可一世的悍将霸主硬是翻不起大浪,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因为浪花全都被滚滚洪流所湮灭。洪水横扫一切,小小浪花何足道哉!

    “噌———嘭!”

    就在渡桥被洪水席卷而走的一瞬间,一柄长约一丈二尺的黑色战刀骤然从洪峰巨浪中迸射而出,瞬间飞向数十米高空,既而直奔西岸渡口岸边倾斜坠落。随着一声脆响,战刀咻然插在地上,十余步外,赫然站着刚刚侥幸逃到岸边的李挚。

    看到深深插进泥土中的金猊战刀,惊魂未定的李挚瞬间潸然泪下,悲声惊呼:“主公啊———”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4章 鱼死网破美人吟

    夜深沉。

    电闪雷鸣,风吼雨啸。

    大雨倾盆,浇灌原野山川,水漫大地。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宛如一片沼泽地。

    蹬、噔、噔!

    “吱———”

    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随着“吱呀”开门声,身躯雄壮如塔的桓飞手提战刀走进正堂。

    “奉孝先生,我都看了。”桓飞边走边说道:“整个步府侥幸生还的扈从侍女还有七个人,四男三女,加上我们这四人及渡口战斗的主公和李挚,拢共十三人。”

    “十三人?”眼看桓飞归来,一直留在正堂中的郭嘉起身相迎,随之闻声沉吟着微微皱眉。随即他抬手示意桓飞坐下稍歇,既而一脸沉思状来回踱步,似有棘手之事烦心,举措不定,坐立难安。

    “先生何以心绪不宁?”桓飞坐下后,颇感诧异问道。

    随即他不等郭嘉答话,继续说道:“前后两院和东西厢房,我都搜了一遍,除尸体之外,没有发现夏侯家族死士的身影。之前夏侯惇带领上百死士将步府上下掀个底儿朝天,二十多个步府扈从和侍女都死了,而今活下来的这七八个人已是万幸。现在步府宅院是安全的,有我桓飞守在这里,谁敢放肆。难道先生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不,飞虎将军别误会,我没有怀疑将军之意。”听到桓飞之言,郭嘉知道他会错意了,误以为自己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当即郭嘉走到桓飞身边坐下,眼神忧郁地说道:“不知何故,今夜我始终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忽略了什么。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尤其是主公刚才离开府门的时候,我心中愈发不安,感觉必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祸事。只是主公心意已决,执意手刃夏侯惇替步氏报仇,因此我本想谏言劝阻,却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只能遵从主公之意,留在府中善后。”

    “这些我都知道,主公想要亲手劈了夏侯惇。所以才让我回来保护先生和练师夫人的安全,以免再生意外。”桓飞接声说道。

    “嗯。”郭嘉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沉吟道:“夏侯兄弟带领三百余名家族死士前来刺杀主公,此前足足跟踪我们九天时间。直到今夜才决定下手。由此不难看出,他们蓄谋已久筹划完备。选择今夜动手的原因只有两个。一者。他们可能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迫使他们不得不立即动手。二者,他们有必胜的把握,有足够信心能够一击必中,刺杀成功。

    然则,迄今为止。夏侯兄弟却连连失手,不但家族死士死伤惨重,而且夏侯渊还被将军重创欲死。其间,他们除了挟持步氏为质要挟主公之事还算顺当之外。近乎处处落于下风,以致自身难保,仓惶逃命。”

    “先生多虑了!”桓飞听得有些不耐烦,插话道:“奉孝太看得起夏侯家族死士和夏侯兄弟二人了!夏侯兄弟二人武艺倒是不错,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我和子诚,之前没有当场斩杀他们,那是他们命大,太过狡猾,藏头露尾方得以侥幸活命。至于那些黑衣死士么,看似一个个身强体壮 ,实则不堪一击,斩杀他们如屠猪狗!”

    郭嘉连连摇头,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并非黑衣死士战力不强,而是你和子诚将军二人太过强悍,如此才显得他们无能,不堪一击。即便如此,这些死士今夜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堪称精锐之师。

    须知夏侯家族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望族,世世代代武将倍出,其家族死士自然也是非比寻常。就拿今夜刺杀之事来说,这些死士明知不是你和子诚二人的对手,自知撞到你们手里就等于送死,但他们屡败屡战,败而不退,退而不逃。正因如此,今夜之战才会如此持久,如此难缠。只要他们还没有彻底战死殆尽,便始终不放弃,死缠烂打和我们周旋大半夜,直到现在,战斗依然没有结束。

    这样悍不畏死的家族死士实在不多见,很难得,足见夏侯家族数百年武将世家绝非等闲!”

    看到桓飞一脸思索的表情后,郭嘉话音稍顿后,继续说道:“黑衣死士尚且如此顽强,那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更加不是易于之辈。此二人乃曹操麾下悍将,久经沙场,勇猛过人,文武双全,这些年一直是曹操帐下独当一面的大将。

    然而,他们兄弟二人今夜的表现却十分怪异,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不说还如此纠缠不休。夏侯渊身受重伤已然无力再战,而夏侯惇连续受创,自身十成战力降至五成,再战下去,只能是束手待戮,绝无取胜的可能。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逃走呢?

    若是他们想逃,纵然我们有三位万人敌的当世强者,也无法阻止他们这么多人潜逃。可他们偏偏不逃,反而从墙外打到正堂,又从正堂缓缓撤退之渡口,继续和我们战斗厮杀。都已经跑到渡口了,他们却仍然不趁机逃走,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意欲何为?”

    说到这里,郭嘉突然神情大变,脸色煞白,失声惊呼道:“不好!渡口———”

    “呃?”桓飞被郭嘉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奉孝,你到底想说什么?渡口怎么啦?”

    怔怔失神的郭嘉被桓飞粗大的嗓门震醒,当即拉着桓飞往外跑,急声道:“快,快走,我们去渡口!”

    桓飞慢慢吞吞地跟着郭嘉走向大门,愕然问道:“奉孝,你到底想干什么?主公命我守护宅院,之前我就是被主公赶回来的,现在怎么又要去渡口啊?”

    郭嘉用力拉着身躯强壮如熊的桓飞往外走,急声解释道:“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夏侯兄弟不惜以身做饵引诱主公追杀,其真正用意就是要把主公引向渡口。等到主公踏上渡桥追杀时,他们就会毁掉渡桥,借洪水之力杀死主公!”

    “啊!你是说夏侯兄弟想将主公引到渡桥上,再毁掉渡桥,以致主公掉进洪水之中?”桓飞惊声说道。

    “正是!速速赶往渡口,阻止主公上桥追杀,否则一切都完了!”郭嘉随口应道。

    “主公有危险?”沉吟声中,桓飞脸色骤变,既而大步如飞。

    一瞬间,郭嘉恍如空中飞人一般,根本不用出力,只需脚尖轻点,两脚飞踏,就能被桓飞拉着飞奔渡口而去。

    “轰轰轰———”

    然而,就在桓飞和郭嘉二人刚刚迈出大门的一瞬间,渡口方向骤然传来一阵轰天巨响,以致他们二人距离渡口数百步远就能看见大河上迸射出高达数丈的凶猛巨浪。

    霎时,桓飞和郭嘉二人骤然止步,睁大眼睛一脸呆滞地看着远处翻腾咆哮的洪峰巨浪,一动不动,仿佛一瞬间失去魂魄一般,呆滞无言,失魂落魄。

    不知何时,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半晌,亦或是一个时辰,总之洪峰巨浪早已消失。但桓飞和郭嘉二人却依旧呆立不动,瞪大眼睛望着渡口方向,眼神中却空无一物,一片呆滞之色。

    “呼———”

    一阵香风从桓飞和郭嘉二人身旁吹过,可他们二人还是毫无反应,以至于一个娇弱的身影从他们面前直奔渡口跑去,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你在哪儿,出来呀———”

    直到渡口河岸边传来一阵阵悲伤欲绝的哭喊声,郭嘉和桓飞二人的身躯骤然动了,既而不约而同地疾步跑向渡口岸边。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雨停了,狂风消失了,天空中也没有电闪雷鸣了,一轮月牙儿悬挂在天边,周天之上遍布星辰,璀璨绚丽。

    而渡口岸边的泣声呼唤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时辰前成为李利的女人,大半个时辰前失去母亲的步练师。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夜之间她从少女变成少妇,从有娘的孩子转败为孤儿,现在却又从少妇变成寡妇。

    人世之悲苦莫过于此,命运之多舛也仅限于此。

    喜怒哀乐一夜间,恩怨情仇俱成空。

    古今多少痴男女,一声哀吟两眼泪。

    在步练师泣不成声的哀吟呼唤中,桓飞和郭嘉二人心情无比沉重地一步步走到岸边,轻轻走到面对金猊战刀而跪的李挚身边。

    他们俩不知道李挚在这里跪了多久,却看到李挚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两眼黯淡无声,空洞无物,脸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好一个鱼死网破之局!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是我等无能啊!”迎着月光,郭嘉满脸自责地看着奔流不息的滔滔洪水,哀声轻吟道。

    此刻郭嘉心里无比自责,悔恨至极,神情沉痛地看着已经稍稍消退的洪水,万念俱灰。

    早在李利提刀出门追杀夏侯惇时,郭嘉就隐隐有所预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心中很是不安。因此他一直跟着李利走到大门外,想跟过去亲眼看看渡口厮杀的情形,以便印证心中的不祥预感。但李利却顾及他的安全,没有让他随行,生怕再次重蹈覆辙,步入步氏后尘。

    谁承想之前一别竟成永诀,主公李利终究还是没有逃出夏侯兄弟精心设下的圈套,葬身洪流之中。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5章 夤夜多少断肠人

    时至寅时。

    一轮明月悬空,满天星斗辉映。

    月星当空,晨雾弥漫,预示着今天又是艳阳天。

    汉阳郡,冀城。

    “不要啊———!”

    凉州刺史府,后院中侧堂内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随之床榻上的睡梦人突兀起身,点亮床头风灯。

    在风灯“嗤嗤”作响声中,内室中豁然明亮起来。

    灯光下,只见从噩梦中惊醒之人容貌美艳绝伦,金发飘逸,胸前甚是雄伟壮观,眉宇眼角处尽显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

    金发美女的身份呼之欲出,她就是李利六位妻室之一的滇无瑕。

    “呼———”稍稍呆坐之后,滇无瑕长嘘一口气,既而披上柔滑睡衣,起身下榻。随之她轻步走到侧堂另一边的寝室中,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乳娘怀里睡得正香,顿时她甜蜜地会心一笑,随之转身轻步离去。

    片刻后,滇无瑕娥眉微撇,一脸心事重重地缓缓走向后花园水榭,边走边想着刚刚的噩梦。

    “无瑕妹妹!”低头踱步而来的滇无瑕刚一走进水榭走廊,便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

    “欣姐、文姬、钰儿、婉儿,还有你们几位姐妹怎么都在这里?”滇无瑕神情愕然地看着水榭凉亭中众女,不可置信地惊诧说道。

    没错,此刻凉亭中坐着八个美艳妖娆的女人,正室大妇李欣,陈钰、董婉、蔡琰、任红昌、唐姬、何莹和刚从司隶返回不久的马云萝,再加上滇无瑕自己,李利的九位妻妾全都到齐了。而已有名分的甄氏张蔼,眼下还在长安无暇抽身,暂时还没有前来冀城刺史府。

    眼前这九个美艳少妇。各有各的美,各具风情,但无一例外都是世间绝色美人。

    “唐姬妹妹、何莹妹妹,你们现在已是身怀六甲之人,为何三更半夜前来凉亭纳凉?”滇无瑕走到任红昌身边坐下,神情关切地柔声问道。

    的确,唐姬和何莹二女此时都已显怀,看样子最少怀孕五六个月,等到秋天就要生了。

    唐姬欣然一笑,扭头看向何莹。眼神示意何莹来说。因为她不善言辞,性格内敛恬静,平时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是听得多说得少,今夜自然也是如此。而她和何莹的性格十分相像。都是温柔恬静之人,又同为妾室。且同是怀有身孕的孕妇。因此两人无形中最为亲近。

    这种关系亲近也是相对而言的。

    事实上,李利后院中九位妻妾历来都很和睦,彼此关系都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和其它争执。九个女人之间相敬如宾,遇到事情从不藏着掖着,常常聚在一起商议。大事小情都是这样,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谢姐姐挂怀。”看到唐姬微微点头,何莹自知其意,随之对滇无瑕说道:“既然姐姐相询。妹妹自当如实相告。但有一点提前说明,今夜姐妹不许取笑我,否则我就不说了。”

    李欣作为后院主妇,遇到这种需要表态的时候,自然要她点头才算全体通过。

    “莹妹直言无妨,今夜我们姐妹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否则就不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了。”李欣弯眉微蹙地点头说道。

    何莹轻轻点头,神色忧郁地轻声道:“近日来,不知何故我经常梦见夫君,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起初我梦中所见之事还好,夫君虽然处境不好,倒也没有危险,就像冀州之行那样,一场虚惊而已。但今夜却不是如此,刚才我梦中情景极为混乱,时而刀光剑影,时而大火冲天,断断续续,却无一例外都是夫君置身其中,处境甚是凶险。甚至,在我被吓醒的前一刻,我居然梦见夫君被大火困在一间房屋里,房间竟然没有门窗。急得我大喊大叫,随之便醒来了。直到此刻我仍然心有余悸,感觉夫君一定是出事了,或者就是处境极为凶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何莹脸上的表情很笃定,似乎对自己梦中所见的事情坚信不疑。

    “呃,何莹妹妹所言和我梦中所见一般无二!”何莹话音方落,陈钰惊声说道。

    “啊?”这一声惊诧不是某一个人发出的,而是其他七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惊骇之声。

    看到姐妹们脸上的惊骇之色,李欣心中骤然一沉,神情变得愈发凝重,柳眉紧蹙,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

    稍稍镇定心神后,李欣看着蔡琰、任红昌等没有说话的六人,轻声询问道:“文姬姐姐、红昌,你们梦中所见也是这种情形吗?”

    任红昌、董婉和唐姬三女应声点头,而蔡琰、滇无瑕和马云萝三女则是先摇头后点头,看上去甚是怪异。

    “你们这是、、、、、、”看到三女摇头又点头,李欣诧异地轻吟道。

    蔡琰接声说道:“我梦中情形与何莹妹妹大体一致,但我看到的不是火,而是洪水、、、、、、”

    “对!洪水,无边无际的洪流,如同每年黄河汛期一样的巨大洪水!”蔡琰刚一提起洪水,滇无瑕顿时插话道:“我梦中所见正是同文姬姐姐一样,夫君被人阴谋算计,坠入惊涛骇浪的洪流之中,瞬间便被洪水吞没。急得我急忙伸手去拉,却什么也没抓住,吓得我一身冷汗,随之从噩梦中醒来。”

    临末了,滇无瑕随口问道:“欣姐,你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噩梦?”

    李欣微微摇头,脸色稍显落寞地轻声道:“不,我没有梦到什么。从前天开始,我眼皮一直跳,心里隐隐不安似乎有祸事发生。今夜整晚没有合眼,前半夜我感觉一阵阵心悸,午夜过后更是愈演愈烈,心惊肉跳。于是我才独自来到花园,没想到你们随后相继到来,以至于我们姐妹三更半夜坐在亭子里说话。”

    “原来欣姐也是彻夜难眠。小妹这两天也是这样。”李欣话音方落,马云萝当即接声道:“自从半月前回到冀城,我始终放心不下夫君,每天夜里都是一夜做梦到天明,其中有好有坏。最近几天,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连续三天噩梦连连。今夜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总感觉夫君要出事,吓得我不敢闭眼,生怕梦到不好的事情。”

    随着马云萝说出心中感受。凉亭中瞬间陷入沉寂,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受怕的惊恐之色,眉头紧蹙,神情沉重。

    九个女人,虽然跟随李利的时间有早有晚。名分也有所差异,随之身份地位也有很大区别。但她们对夫君李利的感情却没有丝毫差异。自从李利前往中原游历之后。她们每天都在想念他,白天如此,夜晚更甚,称之为朝思暮想丝毫不为过。

    尽管她们九人的身份是三妾六妻,可夫君李利从来没有对谁另眼相待,也没有对谁不予理睬。更没有厚此薄彼。只要李利在府中,自始至今对她们每个人都视若珍宝,宠爱有加,细心体贴。

    这让她们曾经一度因姐妹太多而担心自己失宠的顾虑。无声无息之中彻底打消,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样和睦舒心的日子,她们很珍惜,很知足,细心呵护,尽己所能地处理好好姐妹间的关系;其中最值得称道的两人就是董婉和何莹。

    何莹曾是董婉之父董卓的宠妾,虽然董卓至死都没有占有何莹的身子,但何莹宠妾的身份却是天下周知。然而,董卓死后,何莹却心甘情愿地委身李利,随之顺理成章地成为妾室,与董婉成为共侍一夫的姐妹。

    面对何莹如此突兀的身份转变,对于董婉来说无疑是个巨大考验。毕竟她的父亲董卓就是被何莹和王允父女二人合谋害死的,而今她却要和何莹同住一个屋檐下共侍一夫。如果说,董婉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则,董婉终究是出身豪强世家,对于这种事情虽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何况董婉那时已身怀六甲,即将成为母亲,再有李利耐心解释和百般疼爱,因此她的仇恨之心渐渐淡化。再加上何莹生父王允同样也已身死,而且尸身还被郭汜下令碎尸万段,死状之惨与董婉之父董卓不相上下。

    同是丧父之人,又同为李利的女人,于是经过最初的尴尬之后,董婉和何莹二人都有意与对方尽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真心交好。如此以来,再有李欣、滇无瑕和任红昌等人从旁帮衬,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水到渠成。恰恰是董婉和何莹二人尽释前嫌的和睦相处,才使得李利后院妻妾真正结为姐妹,彼此亲密无间,荣辱与共。

    一阵气氛压抑的沉寂之后,李欣终于开口打破寂静:“我们姐妹与夫君一体连心,两年多来恩爱和睦,既然我们此时都有不祥的预感,那就意味着夫君此番南下定然是凶险万分。值此夫君吉凶未卜之际,我们姐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之前什么样子,今后也要一切如故。”

    语气稍顿,李欣话锋陡转,对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吩咐道:“天亮后,还需无瑕和云萝两位妹妹带上两千金猊卫去一趟长安,随后就留在卫将军府之中,看看文优手下的细作情报组织和我哥哥那里有没有夫君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即飞鹰传信回来。

    如果五天之内还没有收到夫君的任何消息,就请无瑕率领一万五千金猊卫铁骑前往河南徐荣大营等候夫君归来,并加派两千细作潜入扬州打探夫君下落。万不得已之时,我会召集暹弟、尚书令李玄、军师贾诩和文优四人商议,取出夫君帅印调集大军出兵中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夫君!姐妹们意下如何?”

    “啊!”乍听李欣手里竟有夫君李利的兵符帅印,居然还要调集大军出兵中原,蔡琰、陈钰、任红昌和何莹等女皆是闻声色变,失声惊呼。

    倒是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神色如常,似是早就知道李利临走前将西凉军兵符交与李欣保管,以便应对突发事件。至于李利自己若想调动大军,根本不需要兵符,只需手书一封即可,甚至比兵符更有效,各地驻军将领只要接到手令,必然毫不疑迟的第一时间挥兵出击。

    “一切皆由欣姐做主,我等没有异议。”众女纷纷点头说道。

    应声后,马云萝低声提醒道:“欣姐,之前夫君说我西凉全境暂时还要以休养生息为主,只可局部动兵,兵马限制在十万以内,不可调动全部大军出兵中原,否则此前将近两年的努力就将功亏一篑。小妹此言不是反对欣姐调兵救援夫君,只是觉得调集大军东出中原事关重大,还需谨慎为好。但是,如果夫君遇到危险或是遭遇不、、、,小妹鼎力支持姐姐出兵给夫君报仇!”

    “嗯,云萝所言极是,姐姐知道了。”李欣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

    滇无瑕接声道:“欣姐,此次有我带领两千金猊卫前去长安即可,云萝妹妹还是留在府中为好,万一遇到突发之事,云萝也能保护众姐妹的安全。”

    “也好。”李欣点头说道:“夫君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要再来,多想无益,姐妹们一夜未眠都回去歇息吧。”

    随即亭中众女相继离去,只有李欣、滇无瑕二人留在最后,似是还有事情要说。

    果然,目送七个姐妹离开后,李欣低声对滇无瑕说道:“无瑕此番前去长安,一定要提醒家兄和文优多多留心长安城的动静,更要加强监视文武百官最近有无反常举动。此外,让家兄抓紧筹措粮饷,万一夫君当真遭遇不测,不管是谁谋害了夫君,我们都要他血债血偿,诛其满门,替夫君报仇!”

    滇无瑕重重点头,沉声道:“姐姐所言正合我意。若是夫君遇难,我滇无瑕定要替夫君报仇,而后追随夫君而去!”

    李欣怅然若失地轻吟道:“我想其他姐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夫君此次南下身边只有桓飞、李挚和郭嘉三人跟随,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愿夫君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否则我们姐妹绝不独生!”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6章 仗剑文士英雄气

    (感谢:千秋醉一梦书友鼓励,多谢!)

    ———————

    雨过天晴,碧空万里如洗。

    道路湿滑,坑洼泥泞难行。

    “驾———嗒嗒嗒!”

    “快、快、快点,再快些!”

    泥洼坎坷的官道上,一个年约弱冠之龄的俊朗文士骑着一匹矮马,一边策马奔行,一边急声招呼随行众人加紧赶路。

    但见文士一行将近两百余人,其中妇孺老人就有六七十人,青壮男丁一百余人。

    此外,一行人之中还有三辆载货大车和两辆载人马车,所有人之中只有相貌英俊高大的青年文士骑着河西矮马,其他人皆是步行赶路。

    昨晚一夜暴雨,将整个官道冲洗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极为难行。

    而青年文士一行人却是行色匆匆着急赶路,故而两百余人推着马车,扶老携幼,一步三滑地艰难前行。

    看这架势,似乎他们正被人追赶,从而迫使他们不顾道路湿滑仓惶逃命。

    好在他们目前还没有看到追赶之人的身影,以至于队伍中很多青壮男丁并不像骑马文士那样焦急,既而对文士的急声呼喊有些不以为然,仍然不急不躁地推着马车缓缓而行。

    如此情景,看得俊朗文士眉头紧皱,脸上充满担忧焦急之色,深感无奈。他知道这些青壮并不是不想快点赶路,而是道路实在难走,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泥洼里,那就更加走不快了。

    然而,眼下一行人确实是时间紧迫,不容耽搁。更不可能停下来歇息,等到午后道路稍稍硬化之后再走。因为他们身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追兵,而且是奔行速度极快的轻装骑兵。等到追兵追上来,那一切都晚了,想走也走不了,甚至一行两百余人还会就此丢掉性命。

    前路难行,后有追兵,形势如此紧迫,俊朗文士岂能不急!

    可惜不管他如何焦急,一行人就是走不快。更不可能狂奔赶路。而他又不能丢下这些人独自先走,因为这都是他的族人和乡亲,其中两辆马车里就坐着他的祖母和四个妻妾,还有两个没有学会走路的子女。

    “吁———”策马行至前面的马车旁边,俊朗文士勒马缓行。对着马车侧窗,恭声问道:“祖母。道路坎坷。颠簸不堪,您老还好吧?”

    马车侧窗布帘随之打开,露出一张满含微笑慈爱和善的妇人脸庞。

    老人年逾六旬,两鬓微白,除了额头上记载岁月流逝的几道皱纹之外,肤色白皙。脸颊红润,依稀可见老人年轻时的姣好容颜。

    “孙儿不用替祖母担心。”老人神色和善说道:“雨后道路湿滑,这点颠簸之苦祖母还能挺得住,倒是乡亲们受苦了。跟着我们祖孙俩一起逃亡,被我们连累了。”

    俊朗文士闻声面露愧色,恭声道:“这都是孙儿不孝,识人不明反受其累。半年前,我不加思索之下接受了袁公路的任命,出任东城长,结果庸碌半载,一事无成。由此才让孙儿看出袁公路虽是袁家嫡出子孙,却倨傲自大,昏庸无能,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

    故而,孙儿十天前才决定弃官而去,举家迁往庐江投奔公瑾,而后静观天下时变,待天下局势明朗时再另择明主辅佐,如此方为正道。怎料近日来连番下雨耽误了行程,袁公路已经察觉孙儿辞官而去,张贴告示责令沿途各县缉拿孙儿问罪,想必此刻追兵已经不远了。

    孙儿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昨夜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必然引发洪水,不知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渡船有没有被洪水冲走。若是没有渡船,那我们祖孙一行人恐怕很难脱身,只能坐等追兵赶来擒拿,束手待戮!”

    车中老人闻言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忧郁,稀疏的眉头紧蹙,以至于额头上皱纹骤然加深,一筹莫展。

    片刻后,老人神情自责地说道:“孙儿误投袁公路麾下效命之事,不是你的错,而是祖母过于心切,想让你早点出仕谋取功名,免得你整日陪着祖母这把老骨头庸碌度日,耽误了前程。正因如此,祖母才让投到袁术帐下效力,出任东城长。不承想袁公路出身虽好,却是徒有其名而无其实,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昏聩之极。如此才让你奔波半年却终究都是徒劳,非但没有得到赏赐,反被郡吏排挤陷害,以致一事无成。

    此番你决定离开袁术治下,蛰伏待机另择明主辅佐,祖母完全赞成。只是时下扬州各郡混乱不堪,各郡太守拥兵自重,互相攻伐,想找到一位能够成大事的明主谈何容易啊!”

    感叹之余,老人对俊朗文士安慰道:“至于此行我们祖孙俩能否顺利甩掉追兵,孙儿大可不必忧虑。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孙儿乃世间至忠至孝之人,平日里乐善好施,救济无数流民,若是苍天有眼,自然能保佑我们祖孙一行逢凶化吉,平安到达居巢周家。”

    “借祖母吉言,但愿如此吧!”俊朗文士轻轻点头应道。

    “哒哒哒———”

    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踏声,随之数百名轻装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俊朗文士视线之中,既而越来越清晰,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坏了,追兵果然追赶而来!”

    霎时间,俊朗文士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随之他策马转身,向后方奔去,临走时喊话道:“祖母安坐,今日孙儿无论如何都要护送您老人家安全渡河!”

    策马赶回后方途中,他一边随手抽出佩剑,一边大声喊话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妇孺老人在前,马车在中间,青壮男丁随我殿后,抵挡追兵!”

    “嘭!”说话之际,俊朗文士已然到达最后方,追兵就在他眼前三百步开外的官道上。当即他翻身下马,手持佩剑指挥青壮排好阵型,掩护妇孺老人和马车前往一里外的渡口。渡口岸边,有他三天前派去的十几名扈从提前准备渡河船只,只等一行人赶到河边便可立即登船。一旦他们登船过了河,那这些策马赶来的轻装骑兵就只能望河兴叹,再也奈何不得他们。

    排好阵型后,一百三十多名强壮悉数取下背上的弓箭,随时准备迎击。俊朗文士则留在最后,时刻观察追兵与自己的距离,等到双方距离百步时,便立即止步列阵,放箭御敌。

    “东城长慢走,主公命我等前来请你回去叙话!”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追兵之中一名身着战甲的小校扬声喊话,话中之意似是不会为难俊朗文士,但他策马奔行的速度却是愈发加快了。

    “跟你们回去?真是笑话,难道你们以为我鲁肃是三岁孩童,不知道你们是来抓我领赏的吗?”俊朗文士嗤之以鼻的大声喝斥道。

    不过他这番话中却是道出了自身身份,俊朗文士就是临淮鲁肃鲁子敬。

    在此之前,他在袁术帐下效力,出任东城长。上任后,他勤勤恳恳治理东城,政绩不错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揭发不法豪强士族之罪状,却被上级郡吏所阻,非但没有惩处不法豪强,反倒是他自己遭到郡吏排挤陷害。

    眼见于此,鲁肃心灰意冷,随即弃官而去,带上祖母和族人以及愿意跟随他一起离开的乡里青壮,匆忙起行赶往庐江居巢。怎奈连日来连番下雨,致使他们一行赶路缓慢,延误时机,既而被袁术下令缉拿,追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

    鲁肃一行拢共两百余人,其中还有老幼妇孺和几车家当。若是早先被追兵赶上,只怕就很难逃脱,即便束手就擒没被追兵当场杀死,随后也必然身陷牢狱,早晚难逃一死。

    然而,正如鲁肃祖母方才所言,吉人自有天相。当追兵真正追上鲁肃一行人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妇孺老人已然抵达河边渡口,得天庇佑,三天前派来看护渡船的扈从不仅一个没少,就连渡船也完好无损,没有被昨夜的洪水冲走。

    随即老人孩子率先上船,船上扈从则加快速度将货物装上渡船。而鲁肃则带领一百多名青壮排成防御阵型,搭弓上弦,与三百余名轻装骑兵正面对峙。

    双方相距不到五十步,恰好一箭之遥,正是弓箭手搭弓直射的射程之内。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双方对峙当中都没有立即发起攻击,反倒是先前对鲁肃喊话的小校策马上前十余步,喊话道:“鲁子敬,主公非常器重你,初次起用便任命你为东城长,治理一县之地。而今你不思报效主公,却携带家眷不辞而别,你好歹也是读书知礼的文士,如此作为岂是为人臣下之道?”

    “雷薄将军此言差矣!”鲁肃接声说道:“我与将军曾有数面之缘,虽算不上熟识,却是份属同僚半年之久,彼此都有所耳闻。尽管我人微言轻,却也曾与将军一起畅饮,笑谈天下局势。

    此番将军可知我鲁肃为何要弃官而去?那是因为袁术昏聩无能,治下郡吏贪赃枉法,沆瀣一气,屡次排挤于我,如今更是企图加害于我。若是将军遇到此等恶事,还愿意留在袁术治下继续效力吗?”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7章 鸠占鹊巢贵客临

    一边说话,鲁肃一边将手背到身后示意身后青壮们后退上船,这里由他暂时拖住雷薄为大家登船争取时间。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正是因为对面的雷薄与他旧识。

    半年前,两人一起投到袁术麾下,鲁肃被任命为东城长,而雷薄是校尉。此后两人曾两次在一起饮酒,话语投机,由此便有了交情。

    此外,雷薄和鲁肃还是同乡。

    不过两人之前并不认识,直到结识之后方知彼此间还有同乡之谊。

    刚才追兵初到时,鲁肃没有认出领兵前来之人是雷薄,因此他焦急难安,以为自己此次在劫难逃了。不承想,雷薄第一次喊话之后,追兵追击速度骤减,以至于三百步的距离竟然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使得鲁肃一行人足足后撤两百步,几乎和追兵追赶的速度相差无几。

    也正是追兵行迹诡异,才让鲁肃认出领兵之人是自己在袁术帐下结识的同乡雷薄。至于追兵为何突然减慢速度,显然是雷薄有意放水,刻意给他时间退到渡口岸边。

    而此刻两人对峙喊话,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变相告别的方式。

    因为两人曾是同僚又是同乡,相识一场不容易,今日一别,此后彼此之间也许就有可能成为敌人,亦或是再无相见之日。

    至于雷薄为什么敢私自放走鲁肃,原因很简单。因为鲁肃职位低微,区区一县之长而已,并且投效袁术的时间很短,袁术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此番袁术之所以要下令缉拿鲁肃,起因是听闻自己治下竟有小吏擅自弃官离去,一时气愤便下令捉拿。仅此而已。或许袁术现在都已经忘了鲁肃是何许人,更不会记得自己之前下令缉拿过他。

    事实验证了鲁肃的判断。当对面的雷薄看到鲁家扈从和族人相继退到河边登船时,雷薄没有任何表示,俨然视若不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和鲁肃说话。而他身后的兵士出言提醒,反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一众兵士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言语。

    “鲁子敬,我姑且相信你所说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那由我作保向主公说明情况。你可愿意继续留在主公麾下效力?”眼看鲁肃身边的扈从大多都已上船,雷薄还想最后挽留一下,大声说道。

    鲁肃微微摇头说道:“将军好意,鲁肃领情了。只是事已至此,岂能再回头?果真如此。那我鲁肃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出尔反尔。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语气稍顿后。鲁肃语重心长地说道:“雷薄将军,临别之际我有一言君记取,对错不论,将军姑且听之。袁术倨傲自大,目中无人,轻言寡信。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实乃赏罚不明之人。值此乱世之中,此等诸侯纵能逞一时之强,却终究难成大器。早晚必被其他诸侯诛灭吞并。将军在袁术麾下的地位不高不低,暂时可以借此安身,日后还需谨慎行事,审时度势方为正途。待局势有变,将军切勿逞强出头,只需坐观其变明哲保身,如此或许我们二人还有再见之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将军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鲁肃陡然转身撒腿狂奔,根本不看身后的情形。两百多步的距离顷刻便至,随即他纵身一跃跳到渡船上,急声道:“开船,快走!”

    “鲁子敬休走!”目送鲁肃跳上渡船,雷薄突然扭头对身后的兵士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若是主公追问起来,你们担当得起吗?快给我追,抓活的!”

    “杀呀———哒哒哒!”

    被雷薄喝斥的兵士当即拨马便追,嘴里大声叫嚣着,直奔河岸边冲去。然而,身为领兵将领的雷薄却勒马原地,远望着已经驶离渡口的七艘渡船,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目送渡船渐行渐远之中,雷薄自言自语地低吟道:“鲁子敬生性豪爽,眼光长远,大智若愚,实乃世之大才也!可惜主公被奸佞蒙蔽,不识其才,轻言寡信,终是将此等贤才拱手送与其他诸侯。也许不久之后,主公就会为今日之失懊悔不迭,只可惜悔之已晚,良才难再得!”

    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小插曲,原本不足为道,然而恰恰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插曲背后却隐藏着影响整个大汉局势命运的大事件。

    此刻独自沉吟的雷薄并不知道,他此次私放人犯,不仅救了鲁肃这个世之大才,还间接救了一位世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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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渡船栈板上,看到岸边追兵没有跟着渡船沿岸追赶,也没有乱箭齐发,鲁肃长嘘一口气,紧绷的心弦顿时松弛下来。

    随之他站在船头目送雷薄一行三百多名轻装骑兵缓缓离去,这才彻底放心了。

    其实鲁肃刚才心里极其忐忑,手心直冒汗,后背发凉,生怕雷薄变卦,突然下令兵士从自己背后放箭。果真如此的话,那他鲁子敬这条命今天就算交代了,空有一身才华还没来得及施展却就此从世上消失,在籍籍无名中死去,白白虚度二十余载光阴。倘若如此,那他真是冤死了!

    实际上,鲁肃并不能确定雷薄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和族人扈从,刚刚他纯粹是在赌,就赌雷薄还有几分仁义之心。侥天之幸,他赌对了;雷薄其人虽然善于投机且心狠手辣,却终究念及同乡之情没有对他下毒手。

    或者,这与鲁肃干脆果断的行动速度也有一定的关系。

    在不知道雷薄到底是真心放他一条生路还是心存疑虑的情况下,鲁肃坚决果断地采取行动,没有丝毫犹豫。他一边与雷薄交谈喊话,一边示意青壮扈从立即后撤上船,而他自己则留在原地和雷薄周旋。待扈从们全部登船之后,他转身就往河边奔跑。既而跳上渡船,当即命令扈从将渡船划向大河对岸。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临危不惧当机立断,处变不惊,行事果决。

    由此可见,雷薄眼中的世之大才鲁子敬,当真了得,对人心琢磨之透可谓是入木三分,行事之果敢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个成名宿将。

    “肃儿。刚才率兵追杀而来的雷薄将军是你的好友?既是朋友,而今我等乘船离去,那他回去如何向袁术交差?”正当鲁肃暗呼侥幸之际,身后船舱门口传来祖母的责问声。

    “哦?”鲁肃闻声诧异回头转身,却见祖母居然坐在船舱外面的横梁门槛上。没有入仓歇息。

    顿时他颇为恼怒地瞪着老管家鲁成,沉声问道:“成叔。这是怎么回事?祖母年事已高。你为何不请她老人家入内歇息,却让祖母坐在船舱外面?”

    “这、、、公子容禀。”老管家鲁成闻声色变,神色有些慌乱,似是对鲁肃十分敬畏。

    事实亦是如此。鲁肃性格豪爽,待人宽和,雍容尔雅。平常很少对家中仆从和侍女发脾气。可他却是不怒而已,一旦生气发怒起来,后果很严重。

    “不用解释了!”事情正如鲁成所料,鲁肃不等他开口说话。大军摆手说道:“成叔,你也是家族老人了,难道连最起码规矩都不懂!我祖母身体虽然还算不错,也不晕船,但终究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怎可坐在舱外的门槛上?”

    一边说着话,鲁肃一边走到祖母身边,伸手准备搀扶她入内歇息。

    不承想鲁肃祖母却丝毫不领情,随手拨开鲁肃的手臂,脸上流露出些许愠色,语气不悦地说道:“肃儿,你成叔没有错,这是我自己要坐在 门槛上的,与鲁成无关。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浮气躁,难不成你心里还想着刚才渡口追兵之事,心有余悸是吧?”

    “呃,这、、、、、、”祖母这番话当即把鲁肃噎住了,令他脸颊微红,支吾着说不话来。

    都说知子莫若母,但鲁肃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鲁肃父母早逝,自幼就跟在祖母身边,读书识字和君子六艺都是从祖母那里开始接触的,毫不夸张的说,祖母就是他的启蒙老师。故此,祖母虽是他的奶奶,实际却是与慈母无异,甚至祖孙俩的感情之深比母子犹有过之。

    所以,在鲁肃心目中,祖母就是他这一生最敬重最亲的人,份量之重无以复加。正因如此,他刚刚才会对老管家鲁成发火;若不是事关祖母,他绝对不会对鲁成发脾气。

    稍稍梳理思绪镇定心神后,鲁肃恭声道:“祖母明鉴。确如您老人家所说,孙儿此时心里仍然砰砰直跳,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幕确是太过凶险了。不过祖母您不能坐在这里呀,渡船摇摆震荡,万一磕着碰着,孙儿于心何安哪!”

    祖母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对鲁成招招手。鲁成得到示意后,对鲁肃恭声禀报道:“公子容禀,就在老夫人和公子一行人到达渡口之前,老奴带着扈从们划船前来渡口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怪事。由此才有眼前之事,老夫人之所以不愿进入舱内歇息,是因为船舱里此刻躺着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啊!竟有此事?”鲁肃闻言大惊,急声问道:“成叔,这只渡船是专门为祖母准备的高蓬渡船,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躺在船舱里呢?”

    鲁肃话音方落,他祖母接声插话道:“肃儿此言差矣。你还没见到舱中之人怎可仅凭臆测就断定鲁成私自收留外人呢?祖母刚刚看过舱内之人,初见之下我就认定此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故而我才会甘愿坐在舱外。此事与鲁成他们无关,他们救下此人不但无措,反而有功。”

    说到这里,鲁肃祖母起身让开舱门,说道:“多说无益,你还是进去亲眼看看他吧,随后我们祖孙俩再说话。鲁成,带肃儿进去看看舱内昏迷不醒的贵客。”

    鲁成欣然点头,当即对一脸愕然之色的鲁肃说道:“请公子随老奴进舱,公子看一眼便知其中原委。”

    鲁肃微微点头,既而跟着鲁成低头弓身走进船舱,从案几旁边走过,随之抬眼就看到躺在矮榻上的“贵客”。

    “咦!”乍一看到榻上之人身上的装扮,鲁肃当即睁大眼睛惊呼一声,既而快步走上前去,近距离察看。

    但见榻上之人,身披金黄色锁子连环战甲,整套战甲浑然一体,从颈项一直延伸到膝盖以下,铠甲坚固无比,丝丝入扣,巧夺天工,让人一看便知此乃世间罕见的奇珍战铠。此人脚下穿着祥云覆履长靴,这双靴子同样非同一般,选材考究,做工精美,两侧脚踝处还有护踝铁甲。靴子分内外两层,外层是上等绸缎,上面绣着火焰祥云图案,内面是整张切割而成的兽皮,结实而柔软。单凭这一双战靴就不是一般将领所能拥有的,由此可见榻上之人的身份非比寻常,至少是某个实力强大的诸侯麾下高级将领。

    看完铠甲之后,鲁肃将目光转向此人的头颅面部,初看之下他便暗自惊叹:“此人端是生得一副极有威严的好相貌!”

    但见他生着一张国字脸,下巴微尖,肤色略显白净。一双浓密的剑眉,纵然他此刻双眸紧闭,却单凭这双剑眉就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凌厉威势之感,让人不敢正视。眼窝较深,鼻梁笔直高耸,人中穴清晰精致,两侧各有一缕青须,嘴唇薄厚适中且方正,双耳圆润,耳垂宽厚,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此外,他额头宽阔,发髻较高,与战甲配套的头盔已被鲁成等人取下,露出一头乌黑浓密的齐肩长发。发梢还有些许黄色污渍,显然是河中昏黄的泥水渗入头盔所致,此刻发梢上仍旧残留着泥渍。

    此时此刻,榻上之人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泛白,想必是之前在河里浸泡得时间不短,以至于捞上来半个时辰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血色。除此之外,他脸上看不出溺水之状,呼吸平稳却又昏迷不醒。

    仔细打量着榻上之人,鲁肃不禁心生疑惑:“此人战甲完好无损,裸露在外的手脚和颈项部位除了一些淤青之外,没有破损伤口,似乎没有创伤。既是如此,他为何昏迷不醒呢?”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8章 诡异奇光金甲神

    噔、噔、噔!

    仔细察看过船舱内昏迷之人后,鲁肃满脸沉思状缓缓走出船舱,信步走到船尾,凝神看着已经消退的浑浊河面,怔怔失神地凝眉思索起来。

    老管家鲁成轻轻抬脚跟在他身后,似是时刻等候他询问,却不主动开口说话,生怕惊扰自家公子的思考。

    少顷,鲁肃突然转身看着鲁成,低声道:“成叔,你们在何处发现舱内之人的?当时情形如何,你详细说与我听。”

    早有准备的鲁成接声道:“禀公子,舱内中人是阿虎他们发现的,位置就在船头前方数百步外的河道转弯处。”

    “哦?你是说此人从上游顺流而下,那我们现在逆流而上,岂不是朝着此人溺水的方向而去?”鲁肃突然插话问道。

    “正是如此。”鲁成点头说道:“阿虎他们之所以能够发现此人,是因为旭日东升时河湾水潭里出现奇异金光,老远就能看到金灿灿光芒。于是阿虎他们驾船直奔金光所在的方向而去,结果就发现了他。

    当时他就在前面河湾水潭中一个小漩涡上盘旋漂浮着,周身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场景极其诡异,恍若水神现世一般,吓得阿虎他们不敢上前。随后老奴带着几个扈从驾船赶去,起初也不敢靠近,观察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直接撒网将他网住拖到船上。”

    “哦?”鲁肃再次惊愕地问道:“这么说来,他不是沉在水里被你们捞起来的,而是一直漂在水面上?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你们救起他的时候有没有挤压胸膛抢救?”

    “公子所言不错。”鲁成应声说道:“将他拖上船之后,阿虎他们几个就给他施救过,先是按压胸口。而后几个人合力抬起他倒立抖动。好一番折腾之下,他确实吐出不少水,随后他的呼吸慢慢就正常了,但始终都没有醒来。随之阿虎他们想要脱下他身上的战甲,是老奴制止他们,并将此人抬进船舱放在榻上。就因为这样,刚才老夫人上船后才会没有地方歇息,又不愿坐在舱内,随之就坐在舱外门槛上。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之过,请公子责罚!”

    听到鲁成讲述始末之后。鲁肃微笑说道:“成叔切莫自责。刚才确实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还请成叔多多见谅才是。”

    “公子言重了,老奴愧不敢当。”鲁成连忙接声说道。

    鲁肃笑声道:“至于私自收留此人之事,正如祖母所言。成叔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虽然我们眼下也是落难逃亡之人,但遇到有人溺水。自然要施以援手。即使是我遇上此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成叔此次救起的这个人不简单哪!单凭他身上那套黄金战甲就不是普通之物,一定是出身非富则贵的世家大族。此外,他相貌英俊威武,身体高大魁伟,且又如此年轻,端是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何来历?”

    “哦?公子素来看人极准。竟看不透此人来历?”鲁成颇为诧异地说道。

    鲁肃闻言脸色微红,摆手说道:“成叔切莫再提我看人极准了,子敬深感惭愧。之前我看袁公路也是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之人,方才接受东城长之职。而今又如何,还不是看走眼了!”

    说到这里,鲁肃轻叹道:“哎,算了,不提这些事情了!成叔好好照顾舱内之人,我去陪祖母说说话,省得她老人家寂寞。”

    说完话后,鲁肃转身向船头走去,而鲁成则跟在他身后,随之走进船舱之中照看昏迷不醒的溺水之人。

    “怎么样,肃儿可曾看出一些端倪?”眼见鲁肃走过来,鲁家老夫人微笑着轻声问道。

    鲁肃俯身坐在软垫上,与祖母坐在一起,既而摇头说道:“说来惭愧,孙儿看得出此人非比寻常,却很难看出他到底是何来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贵客’,就凭他身上穿的那套黄金战甲便可价值数千金,甚至万两黄金都买不到这等巧夺天工的黄金战甲!”

    “呵呵呵!”鲁肃祖母欣然而笑,说道:“肃儿莫说丧气话,想必你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却又拿捏不准。故此这番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祖母慧眼如炬,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鲁肃心悦诚服说道:“刚才我仔细看过这位溺水的贵客,姿貌威容,即使他此刻昏迷不醒,眉宇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威仪气势。由此可见,其人身份必然非同凡响,远非寻常人能比,这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有威严之人。”

    “嗯,肃儿言之有理。”鲁老夫人欣慰颔首,思量着微笑道:“正如肃儿所言,祖母也看出榻上之人身份不简单,而且他必是朝廷重臣。”

    “哦,祖母何以如此笃定他是朝廷重臣?”鲁肃诧异地接声问道。

    鲁老夫人微笑说道:“肃儿有所不知,他身上那套黄金战甲祖母曾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爷爷还健在,出任豫章郡守,曾带着祖母入京参加司隶校尉何进之弟何苗的大婚喜宴,席间太尉段颍就穿着一套与榻上之人一般无二的黄金战甲。

    据说这种战甲数量极少,乃皇帝御用战铠,只有屡建奇功的戍边大将才有可能得到此等封赏,太尉段颍身上所着的黄金战甲就是灵帝赏赐于他的。除了段太尉之外,满朝文武百官当中只有后来的大将军何进得到过御赐战甲,其他人再无此殊荣。

    然而,自从董卓领兵入洛阳之后,汉室江山便在风雨飘摇中每况日下,皇权旁落,天子年幼势微,权臣当道。自此以后,灵帝积攒多年的朝廷府库也就落到了董卓手里,御赐战甲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董卓其人素来吝啬,除了横征暴敛之外,很少听说他会将御用战甲或其它奇珍拿出来赏赐文武官员。

    由此一来,舱内之人的身份必然是当世权贵,亦或是某个实力强大诸侯的嫡出子弟,否则他断然不可能拥有这等御赐战甲。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荆扬二州内有可能拥有御赐战甲之人屈指可数。眼下仅有三人,其一是后将军袁术袁公路,其二是荆州刘表,其三扬州刺史刘繇也是皇室宗亲,也有可能拥有这种战甲。除此三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四个拥有此等殊荣之人。”

    鲁肃闻言后,低头沉思片刻,既而恭声说道:“祖母见多识广,令孙儿敬佩。确如祖母所言,如今天下诸侯割据,北方各镇诸侯实力强大,而我扬州和交州等地则是郡守和刺史各自拥兵自立,混乱不堪,整个天下局势呈现北强南弱之势。不过北方各州连年征战,远不及我南地富庶,若是此时我扬州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强者,未必不能成事。”

    说到这里,鲁肃突然自嘲一笑,摇头说道:“祖母见谅,孙儿一时有感而发,说远了。”

    鲁老夫人含笑说道:“肃儿素有大志,可惜不得明主赏识,满腹才学无用武之地,只能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庸碌度日。然则,乱世出英雄。若是我孙儿果真有戡乱济世之才,早晚都会得遇明主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鲁肃脸颊微红地摇头说道:“祖母高看孙儿了。纵观古今,乱世出英雄固然不错,但乱世之中也必有旷世贤才降世。孙儿自幼愚钝,虽饱读史书,却算不得济世之才,惟有一片赤子之心和勤能补拙之志尚可称道。孙儿此生不求高官厚禄,但求实实在在做些事情,造福一方百姓。倘能如此,心愿足矣!”

    “呵呵呵!好,肃儿好志向,祖母深感欣慰。”鲁老夫人笑呵呵说道。

    话音方落,鲁肃祖孙二人便看到舱门突然打开,鲁成满脸喜色地跑出来:“老夫人、公子,醒了,他醒了!”

    “成叔是说榻上那位将军苏醒过来了?”鲁肃一边起身向船舱走去,一边急声问道。

    鲁成满脸喜色地点头说道:“没错,金甲将军醒了!”

    “金甲将军?倒也贴切。”鲁肃闻言愕然,随之俯身低头走进船舱。

    乍一进门,鲁肃抬眼就看到榻上的金甲将军神色平静坐在榻沿上,看到自己进来,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露出和煦真诚的笑容。

    “将军无恙否?”看到金甲将军苏醒之后居然还能坦然而笑,鲁肃当即微微愣神,既而微笑问道。

    “多谢恩公搭救,文昌感激不尽。”金甲将军开口便是感谢,可他却没有起身跪拜相谢,而是拱手施礼。

    鲁肃对此不以为意,拱手还礼道:“文昌将军不必客气,机缘巧合遇到将军落水,焉有不救之理?在下临淮鲁肃、、、、、、”

    “鲁子敬?”金甲将军突然插话道。

    “正是。”鲁肃颇感诧异地点头应声,接着说道:“将军知晓我名,想必是从各县缉拿告示上看到的吧?只是、、、听将军口音似乎不是扬州人,倒像是西都长安一带口音?”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09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呵呵呵!”

    金甲将军闻言而笑,颔首道:“子敬兄见多识广,一猜即中。在下凉州北地郡人氏,李、、、郑锋,字文昌。子敬兄请坐。”

    说话之间,金甲将军抬手示意鲁肃坐在自己身边,俨然是越俎代庖,以主人身份自居。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鲁肃竟然欣然应从,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悦之色。

    随之他沉吟道:“将军名讳上李下郑锋?这倒是很少见,与将军的身份有些不符啊!”

    显然,鲁肃已经对金甲将军的名字起疑。

    因为李郑锋这个三字之名,目前只有祖上遭到流放发配的罪民才会如此取名,或者女子也可以如此取名,亦或是胡人出身,否则这种名字很少出现。

    闻听鲁肃略显怀疑的话语,金甲将军却坦然处之,没有正面答复。

    只见他含笑问道:“子敬兄叫我文昌就行,冒昧相询,不知仁兄这是要前往何处?若是不便之处,还请子敬兄勿怪,权当文昌多此一问。”

    “文昌太客气了。”鲁肃微笑说道:“实不相瞒,我此前得罪了后将军袁术,而今正遭袁术通缉捉拿,不得已只能带着祖母和族人暂避居巢。”

    “哦?”金甲将军神情微怔,既而轻轻摇头,笑道:“袁公路历来自视极高,目空一切,此番居然连子敬这般贤才都不能容,绝非成大事之人。既是如此,子敬也不必在意,袁术不识子敬之才实属有眼无珠。方今天下群雄并起,英雄豪杰多矣,胜过袁公路的诸侯更是不在少数。子敬何愁找不到赏识自己的明主!”

    “文昌之言正合我意。”鲁肃深以为然地说道:“现如今天下愈发混乱不堪,北方各州大战连连,南地州郡亦是厮杀不断。值此大争之世,我鲁子敬虽无管仲乐毅那等旷世之才,却也小有志向,自负尚有治理一郡一州之能。”

    说到这里,鲁肃突然话锋一转,询问道:“不知文昌将军是哪路诸侯麾下将领,此番又为何失足落水呢?”

    “失足落水?哈哈哈!”金甲将军闻言愕然,既而忍俊不禁的哑然失笑。随即他笑声说道:“不瞒子敬兄。我此次落水不是一时大意失足落水,而是昨夜被歹人算计落入洪水之中,醒来后就在仁兄这里了。”

    “啊!文昌竟是被歹人谋害掉进洪流中漂到此处?”鲁肃大为吃惊地惊呼一声,随即问道:“如此说来,文昌此番不是溺水昏阙。而是被仇家阴谋算计至此。不知谋害文昌性命的歹人究竟是什么人?”

    “兖州曹操!”金甲将军沉声说道。

    诸位看官早就看出来了,诚如您所想。这位被兖州曹操派人追杀的金甲将军。就是昨夜被夏侯惇抱住右腿一起落入洪流之中的李利李文昌。

    “曹操曹孟德?”鲁肃闻声色变,一脸骇然看着李利,怔怔失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鲁肃神情大变,李利神色淡然的咧嘴而笑,毫不在乎说道:“子敬兄不必替我担忧。兖州曹操的实力虽然越来越强大。别人怕他曹孟德,但我却不惧他。月前,曹操派遣堂弟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二人带领数百家族死士企图刺杀于我,沿途跟踪我十余天。终于在昨天夜里突然动手。一场血战之下,夏侯家族三百余名死士近乎死伤殆尽,夏侯渊遭重创,夏侯惇被我斩断右臂,与我一起坠入洪水,想来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边毫不隐瞒地道出实情,李利一边留意着鲁肃的神色。

    待看到鲁肃眼神愈发迷惑时,李利语气稍顿之后,满脸诚恳地说道:“此番文昌能够侥幸活命,全仗子敬兄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却也不能不报。故此我想和子敬结为异姓兄弟,日后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不知子敬兄意下如何?”

    “啊!这、、、我与文昌仅一面之缘,是否太过草率?”鲁肃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利,疑声说道。

    “嗯?”李利面带笑容注视着鲁肃,沉吟不语。

    在李利注视的眼神中鲁肃倍感压力,当即解释道:“文昌兄别误会。我鲁肃如今一事无成,籍籍无名,还遭袁术通缉捉拿。相比之下,虽然文昌尚未明言身份,可我却能看出文昌身份尊贵,否则就不会招致夏侯兄弟联手刺杀。

    如此以来,你我二人身份地位悬殊,说是天壤之别亦不为过。如果我挟恩图报与文昌结为兄弟,那我鲁子敬岂不是枉为大丈夫,与势利小人何异?”

    “呵呵呵!”李利极为赞赏地爽朗而笑,颔首道:“人言鲁子敬生性豪爽,待人赤诚,素有君子之风,看来传言不虚。

    现如今你我二人皆是落难之人,有道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我李文昌能有你这般肝胆相照的兄弟,实乃生平大幸。所以,子敬不必多言,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李文昌?”终于得知李利真名,鲁肃乍听之下顿感十分熟悉,于是随口念叨一声,当即想起李文昌是何许人了。

    霎时间,鲁肃直勾勾地盯着李利,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失声惊呼:“啊———你是卫将军李利李文昌?”

    眼看鲁肃脸上的惊讶之色,李利坦言道:“子敬兄没有说错,我就是西凉李利,字文昌。此次秘密前来扬州游历,不料行踪泄露,继而招致歹人刺杀。昨夜一场激战之下,我遭歹人算计,坠落洪流之中已然凶多吉少,幸运的是今晨被子敬兄救起,死里逃生。

    方才我提出要和子敬结为兄弟,虽有报恩之意,但更多的却是看重子敬的赤子之心。乱世争霸,我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纷乱斗争,深受其累,不堪重负。如果能有子敬这样正义赤诚的兄弟助我一臂之力,我李利此生无憾矣!”

    “这、、、、、、”鲁肃能够清晰感受到李利这番话发自肺腑,源于心中那份真挚的情谊,为此他深为感动。恰恰是这个原因,才使得他踌躇难决,不知如何作答。

    对于西凉李利的事迹和实力,鲁肃虽未亲眼目睹,却也有所耳闻。

    三年以前,西凉李利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乳臭未干,天下无人知其名。然而,新郑一战,李利生擒朱儁一举扬名天下,随之攻陷陈留城,凯旋班师。此后,李利以未及弱冠之龄出任武威太守,三战韩遂、马腾联军,收飞马、平四郡,与董卓朝堂对峙,戡平长安之乱,火并西凉军,既而挥师扫平西凉全境。近两年来,西凉大治,流寇盗匪销声匿迹,轻赋税、惠民生,使得西凉二州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脍炙人口的事迹,早被游走各州郡的商队口口相传,被各地百姓津津乐道。久而久之,大汉天下各州各郡各县谁人不知李文昌之名,士族豪强更是对李利知之甚详,因为李利所行之事已然触及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等于要将世家望族连根拔起。

    身处扬州的鲁肃自然知道这些广为人知的事迹,也曾一度认真揣摩过李利处事风格和心性志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李利其人功过参半,很难说他是好是坏,所做之事也很难轻易定论孰对孰错,似乎一切都是似是而非,忠奸不明。

    但毫无疑问的是,方今天下各路诸侯之中,西凉李利无疑是实力最强大最具优势的强势诸侯。各镇诸侯无一能与他正面交锋,也无人能与他所掌握的权势相提并论,哪怕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兄弟也无法和李利一较高下。

    凭心而论,如果能够得到李利赏识并委以重任,鲁肃自然愿意投效其麾下效力。

    因为当今世道混乱不堪,各镇诸侯都不用说谁忠谁奸,清一色都是打着中兴汉室大旗的野心勃勃的割据诸侯。这一点,但凡有志之士都是心知肚明,没有人还会愚蠢到看谁名声好、风气正便去投奔,谁名声差就不愿效力。

    如今天下有学之士择主,首重实力,其次再看其人是否赏识器重自己,最后就是能不能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然了,功名利禄自然也不能少,毕竟谁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追求理想施展抱负之中功名利禄亦可兼得。

    唯一让鲁肃放心不下的是,他鲁家是临淮士族,家族成员不算太多却也不少,根基就在扬州。如果他投到西凉李利麾下,那他的族人和亲属会不会随之遭到其它诸侯迫害,以致于让他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

    此外还有一点也让鲁肃犹豫不决,这就是李利提出要和他结拜为兄弟。实话实说,李利如此看得起他,这让他很激动,也很心动。但李利的身份终究非比寻常,而今已高居卫将军之职,爵位更是武威侯,已然位极人臣,再进半步就是三公,再进一步的话,那就是公侯王爵。

    相比之下,他鲁肃如今算得了什么呢?仅仅担任过不到一年的东城长,而今还被袁术张贴告示四处捉拿缉捕,俨然是一介白身,籍籍无名之辈。尽管他自负有些才华,但有才华也需要施展出来才能算数,才能被世人所熟知所认可;如果没有明主赏识得不到重用,那就等于英雄无用武之地,再有才华也是枉然。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510章 谦谦君子真兄弟

    “咕咕咕!”

    正当鲁肃低头沉思时,一阵响动将他从思索中唤醒,随即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发出响声之人——李利。

    “子敬兄见谅,并非有意打扰你思考问题,实在是腹中空空如也,身不由己呀!”李利神色如常地直言道。

    “呃?”鲁肃愕然,心中却颇感惊异,对李利的性格秉性又加深了几分认识。

    “成叔,快取些膳食过来。”鲁肃当即对舱门口的鲁成吩咐道。

    随之他满脸歉意的说道:“一时疏忽,招待不周,文昌兄海涵。”

    “子敬切莫如此说话。这是我给你添麻烦,理应我向你道歉,岂能是非颠倒?”李利不以为意地摆手说道。

    话音未落,李利又问了一句:“不知子敬考虑的如何?”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文昌兄能否直言相告?”不知不觉中,鲁肃已然将两人之前的称谓颠倒过来。之前,李利称他子敬兄,而今鲁肃却反过来称李利为文昌兄。

    这看似不起眼的变化,已然说明很多问题,只不过双方有意淡化这些细枝末节,谁也不会点破其中的奥妙。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敬但讲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

    鲁肃神情微变,眼角余光留意一下舱门,见无人靠近,当即低声道:“目前长安局势错综复杂,尤其是文昌之举极其耐人寻味,若隐若现,似是有意蛰伏,故而将令叔李傕推到朝堂之上。然则,此举能够瞒过普通百姓,却难掩世家氏族之口。看似高明,实则暗藏作茧自缚之忧。

    近两年来,西凉全境实行多项惠民政令,却都是出自令叔李傕之手,无形中弱化了文昌兄的威名,反倒是令叔颇得人心。如此便给天下人一种错觉,皆以为令叔才是西凉之主,而文昌兄不过是能征善战的武将。虽然有志之士都知道其中原委,但普通百姓却并不清楚内情,最起码西凉之外的百姓都认为李傕将军颇有爱民之心。

    我现在就想问文昌兄两句话。其一西凉到底谁做主?其二,你有没有想过长安南郊之战很可能再次上演?”

    李利闻言色变,原本平静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起来,若有所思地怔怔愣神。

    “公子、、、”就在李利凝神思考时,鲁成端着托盘走进船舱。刚要开口说话却看到鲁肃摆手噤声的手势,于是他将吃食放在案几上。转身轻步离去。

    鲁肃这番话却是让李利暮然警觉。尽管他相信叔父李傕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却隐隐感觉鲁肃提到的第二个问题极有可能再次发生。只不过再次爆发南郊之战那样大规模战事的可能性很小,但长安城难免再度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时至今日,之所以还有可能发生这种祸起萧墙之事,其根结还在李利身上。因为他始终觉得叔父李傕把他和李暹从小带大,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于情于理这份感情都不容忽视,而他也不可能对李傕下手,否则他何以立足于天下。

    正是这种极其纠结的复杂感情,促使李利很多时候都有种束手束脚之感。处理长安之事总是需要照顾李傕的感受,还要顾及方方面面的影响。这让他一度十分烦恼压抑,随之除了钱粮府库之外,他索性将长安全权交给叔父李傕,撒手不管了。

    这也是李利一直没有住进长安城的原因所在。不是他不想常住长安,而是为了确保西凉全境能够安定祥和,不至于手足相残,再度内乱,故此他只能让步。他领兵在外,主掌征伐恢复雍凉二州的民生,而他叔父李傕坐守长安,执掌朝堂。惟有如此,叔侄二人才能尽量避免冲突,维持这份弥足珍贵的血脉亲情。

    然而,近一年多以来,李傕曾经数次干涉郡府兵将领调动,并且与杨定、胡轸等西凉旧将交往甚密,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而这些秘密之事,李利早已接到密报,心知肚明,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置可否,静观其变。

    此刻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鲁肃一个局外之人竟然能通过表象看出其中隐藏的危机,这倒是大大出乎李利的预料之外,令他倍感惊奇。由此也让他清晰认识到鲁肃当真是极具战略眼光,看问题很透彻,判断极其精准。

    回顾后世史册,诸葛孔明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之局,而鲁肃鲁子敬则是投奔孙权之时便提出巩固江东三足鼎立的长远战略,其目光之长远与诸葛孔明提出的隆中对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后,历史进程恰恰验证了他们各自的战略设想,而他们二人也为各自的理想为之奋斗一生。只不过鲁肃比诸葛孔明年长十几岁,四十六岁而终,走在孔明前头,但最终蜀汉却比东吴更早灭亡。

    故此,鲁肃或许不如周瑜能征善战,也不如诸葛孔明算无遗算,但他的战略眼光却丝毫不逊于这二人。

    此外,鲁肃还是一位志虑忠纯的实干家,也是三国乱世之中为数不多的被世人公认的谦谦君子。也有人称他是“老好人”或是“实诚人”,常常被诸葛孔明戏弄于鼓掌之间,然而他却为东吴赢得三十年的稳定局面,奠定了东吴水师无敌于天下的基石。

    正因如此,李利提出要和鲁肃结为兄弟绝对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而是早在他决定南下游历之前就有招揽鲁肃之念。也正是因为他知道鲁肃是个什么样的人,加之此次又被鲁肃所救,由此促使他想和鲁肃成为兄弟。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也只有鲁肃这样实实在在的谦谦君子才能让李利毫无顾虑地信任,并与之真心相待,希望能在乱世当中结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和朋友。否则,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孤家寡人,连一个坦诚相待的朋友都没有。

    “让子敬久等了。”理顺思绪后,李利脸上再次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显然刚才鲁肃提出的两个问题,他心中已有计较。

    “文昌兄不必客气,快请用膳。”鲁肃欣然笑道。

    李利微笑颔首,随之起身拉着鲁肃在案几旁坐下:“子敬一起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这、、、也好!”鲁肃稍作迟疑后,欣然应声,随即和李利相对而坐。而李利则是当真不客气,坐下后立即动手大块朵颐起来。

    半晌后,大半食物都被李利消灭殆尽,而鲁肃则是浅尝则已,边吃边给李利斟酒。

    吃饱喝足后。李利方觉身上的甲胄太紧了,十分不便。当即他对鲁肃说道:“子敬快去取件长袍暂借于我。待回到西凉之后让你嫂子好好做几件衣服还给你。如何?”

    “呃!”鲁肃闻声呆愣。视线中却见李利已经开始卸甲,俨然没把他当外人,毫不避忌。

    眼见于此,鲁肃当即起身,爽朗笑道:“哈哈哈!好,文昌兄稍等。我立刻去取长袍!”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舱门,李利看着他俯身出门的背影会心一笑。

    刚走出舱门的鲁肃,抬头就看到鲁成对祖母低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向祖母禀报李利的身份来历。

    “肃儿,快过来。”果然,当鲁老夫人看到鲁肃出来后,立即招手唤他前来。

    鲁肃快步上前,随口对鲁成说道:“成叔,将我的长袍取一套过来,最好是新做的没有穿过的锦袍。”

    鲁成欣然点头退去,这时鲁老夫人笑盈盈说道:“刚才鲁成把你和李将军的对话都说与我听了。鲁成说李将军要和你结为异姓兄弟,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鲁肃颔首道:“不过李将军身份太过尊贵,孙儿实在高攀不起,因此我想此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哦?”鲁老夫人愕然沉吟一声,思量着低声问道:“莫非李将军只是随口一说,实则并无诚意?”

    “不、不、不,祖母想必误会了,李将军诚心待我,绝非客套虚言!”鲁肃连忙解释道。

    鲁老夫人闻言欣然一笑,说道:“既是这样,肃儿为何还要拒绝?难道肃儿认为李文昌和袁术一样都是徒有虚名,不足以成大事之人?”

    “不,李将军和袁公路不可相提并论。”鲁肃立即摇头说道:“祖母想必知道,西凉李利出身北地郡豪强之家,并非士族出身。早年人们提起他的时候,往往称他是西凉上将李傕之侄,而今却会称李傕是李将军之族叔。仅凭这种人所周知的称呼,就能知道其中隐含的深意,那就是李利将军完全是依靠自身能力一步步壮大起来的。以李将军今日之地位和实力,袁公路岂能和他相提并论,差距之悬殊,完全没有可比性。”

    说到这里,鲁肃神色略显黯淡地继续说道:“孙儿之所以不能和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李将军没有十足诚意;而是我自身职位低微,又恐能力有限,辜负了李将军殷切期望。再者,似我这等籍籍无名之人,若是妄自尊大和李将军成为异姓兄弟,难脱趋炎附势之嫌,遭人非议诟病,反倒有损李将军威名。故而,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鲁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颔首说道:“嗯,肃儿所言有理。”。

    “子敬过于拘礼了,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

    这时,李利穿着一身暗青色长袍从舱中走出来,恰好听到鲁肃和鲁老夫人祖孙俩的对话。

    但见他走到鲁老夫人身前,躬身说道:“李利见过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不嫌文昌粗鄙,以后我就和子敬一样叫您祖母如何?”

    “这、、、老身僭越了,文昌免礼。”鲁老夫人稍稍惊愕之后,笑呵呵地扶起李利,笑道:“好、好、好,就依文昌所言,此乃老身之幸啊!”

    李利闻言当即屈身便拜:“孙儿给祖母叩头了,愿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寿康泰,容颜不改!”

    “哈哈哈!”这番说辞听得鲁老夫人开怀大笑,紧紧拉着李利的双手,眉开眼笑道:“借文昌吉言,祖母还真想亲眼看着文昌成就不世霸业!”

    “这么说祖母同意我和子敬结为异姓兄弟了?”李利一脸惊喜地急声道。

    鲁老夫人欣然颔首道:“正是。老身年逾花甲,有生之年能得文昌这般年轻有为的孙儿,实乃我鲁氏一门之幸,岂有拒绝之理!”

    说话之中,她一手拉着李利的左手,一手拉着鲁肃的右手,随之将他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开怀笑道:“今日祖母给你们二人作见证,就在这大河之上,文昌为兄,肃儿为弟,结为异姓兄弟!”

    李利和鲁肃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既而俯身在鲁老夫人面前跪下,齐声跪拜道:“孙儿拜见祖母!”

    “小弟拜见兄长!”拜过祖母之后,鲁肃转而对李利叩拜道。

    “贤弟免礼,自此后我等兄弟同荣辱共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利朗声笑道。

    “哈哈哈!”鲁老夫人看到眼前情景,老怀欣慰,双眸中带着晶莹的泪花,喜极而泣,随之她随手抹掉眼泪,开怀大笑。

    眼见祖母如此开心,李利和鲁肃二人同样开心不已,哈哈大笑。

    时间就在他们老少三人的开心交谈中流逝,临近中午时,他们二人将祖母扶进船舱小憩。随后兄弟二人坐在船头,低声商议着眼前之事。

    “兄长昨夜在何处遇刺,随行之人现在何处?”鲁肃低声问道。

    李利闻言伤神,应声道:“此前我一行四人借宿在步府之中,因我过于轻敌,步府上下几十口人近乎全部遇难,生还者寥寥无几。步府之主步氏与我一见投缘,在不知我身份的情况下认我为侄,并将亲生女儿托付于我。没想到当天夜里她们竟被夏侯兄弟挟持为人质,借此胁迫我就范,危急时刻,婶娘毅然选择牺牲自己,从而让我不受夏侯兄弟胁迫。此后的事情,贤弟都已知晓,步府就在舒县境内。”

    “舒县步府!”鲁肃闻声色变,惊声道:“小弟知道步府所在,我们此番就要经过那里。可是步府距离我们这里足有数百里之遥,逆水而行需要五日才能到达,兄长昨夜竟被洪水卷走这么远,当真是凶险之极啊!”

    李利颔首道:“是啊,昨夜天降暴雨,足足下了大半夜,大河两岸洪水滔天,太凶猛了!侥天之幸,我李利天生水性过人,又得贤弟及时搭救,如此才能留得性命。不过夏侯惇和夏侯家族死士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想必此时已被卷入长江,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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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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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介绍:
纷乱之世,烽火连天;
一尊宝鼎,遍地豪杰。
大好河山,群雄逐鹿;
骁骑犹在,谁敢称雄?
乱世出佳人,国色倾城;
铁骑踏江山,醉枕红颜!
······
这是《骁骑》,与考古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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