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弓弩纵横
“众将士听令,后队变前队,撤向南门,撤!”
话音未落,李利双腿夹紧金猊兽王的侧腹,金猊兽当即侧身一转,载着李利和郭嘉疾驰飞奔。
金猊兽王极具灵性,它奔跑时不走直线,而是迂回疾奔,致使居高临下的车弩手再也无法锁定李利的位置,从而失去了射杀目标。
当李利率先撤出巷口之后,巷口两侧阁楼上的车弩便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这是因为车弩固定在阁楼格窗上,无法移动,更不可能随身携带,远不如普通弓箭方便。
此外,弩箭狙杀只是针对性极强的精准射杀。其首要射杀目标只有一个,正是西凉李利。
与此同时,城中伏击才刚刚开始。
只是设伏之人万万没有料到,李利竟然如此机警,尚未抵达皇宫就发现了城中有埋伏,并迅速掉头撤退。
然而,进了邺城,再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嗒嗒嗒———嗖嗖嗖!”
伴随李利一声令下,跟在他身边的各营将领第一时间回归本部,既而指挥本部战骑迅速转身后撤,后队变前队,冲向南门。
这一刹那的巨变,数万西凉铁骑经过瞬间的惊讶愣神之后,不用任何人吩咐下令,纷纷取下背上的弓弩,搭弓上弦,向大街两侧的房屋门窗和小巷乱箭齐发。尽管他们并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危险的判断。
临危不乱。张弓驰射。西凉铁骑在这一刻展现出其惊人的应变能力,试图扼杀撤退道路上的潜在危险,先下手为强。真正是训练有素。不愧为天下第一劲旅。
果然,就在西凉军乱箭齐发的同时,南门大街上空出现了密集如蝗的流矢箭雨。随即,两侧房屋的房前屋后、门窗和屋顶上,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袁军将士,且均为弓箭手。
顷刻间,匆忙掉头回撤的西凉军策马骑射。无差别放箭,而早已潜伏在两侧的袁军和曹军将士同样是万箭齐发,其目标不是某个西凉骑兵。而是房屋中间的整条街道。
霎时间,密集如乌云般的箭雨彻底笼罩着狭长的南门大街,数以十万计的箭矢凌空相遇,在空中猝然相撞。宛如两头猛兽悍然相遇。继而爆发剧烈碰撞。一支支利箭迎空崩断,断裂的箭簇和箭杆如飞絮般纷落如雨,其间还夹杂着灿若星辰的火花,以及砰然大作的爆裂巨响。
箭雨对撞的同时,避过箭雨中心的流矢赫然飞向两军将士。顿时,房上屋下数以千计的兵士被流矢射杀。但见被流矢射中的袁军兵士惨叫着跌落下来,而街上的西凉骑兵则中箭落马,旋即这些滚落在道路上的尸体被疾奔的西凉战马踩成肉泥。彻底陷入青石瓦砾之中,与街道融为一体。
在如此密集的流矢箭雨之下。西凉军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伤亡之大,远在藏于暗处的袁军和曹军将士之上。这是因为西凉军被堵在狭长的大街上,四周都是敌军,前拥后堵,以致数万战骑拥挤在一起。于是,当流矢箭雨落下之时,他们即使看到利箭正朝自己袭来,却也无法躲闪,只能凭借手中的弓弩打落箭矢,一旦反应稍慢便当即丧命。
无法躲避,无处藏身,无遮无拦。西凉铁骑惟有以血肉之躯面对这一切,惟有奋勇冲锋,抢夺生存空间,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这只是西凉军的一厢情愿,等同于奢望。设伏之人费尽心机谋划的伏击计划,焉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凉军进入城池之后再掉头出城?
“轰轰轰———咚咚咚!”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但见街道两侧关门闭户的房屋悉数被巨力破开,旋即一队队扛着巨盾长枪的甲士出现在街道两边。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轰然大作,响彻云霄。而后,一辆辆车弩出现在巨盾兵身后,车弩之后还有数以千计的双马战车。
眨眼之间,南门正街两侧的房屋全部被打通,半数以上的房屋轰然崩塌,从而形成一条巨大的战壕。放眼望去,东西两边的战壕之上全是袁军和曹军将士,从前到后依次是:巨盾阵、长枪兵、弓箭手、车弩阵、战车阵和骑兵战阵。每一层战阵都有不下于三万将士,战壕两边的大军加起来,不下于十五万大军。
而李利率领的八万西凉铁骑则置身于战壕之内,壕沟之中,处于绝对的劣势位置。不仅如此,通往南门的道路也被倒塌的房屋所阻,以致数万西凉铁骑被突然现身的敌军团团围困,身陷绝境。
当南门大街两侧的房屋被大军碾压踏平之后,西凉军头顶上空的箭雨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辆辆巨大而笨重的车弩被推到填平的残垣之上,居高临下,压制着置身于巨大壕沟之中的西凉铁骑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贸然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战壕之上的曹军弓箭手也失去了作用,宽达数百步的壕沟已经超出了弓箭的射程。只要西凉军没有发起冲锋,弓箭手便无可奈何,此刻真正对西凉铁骑构成威胁的是巨型车弩。
值得提的是,在刚刚结束的乱箭对决之中,伏击一方的曹军将士伤亡一万余人,而被伏击的西凉铁骑伤亡愈发惨重,两万余战骑相继死于乱箭之下。毫不夸张的说,在这场短暂的箭矢对决之中,曾经勇冠天下的西凉铁骑首次遭遇屠杀。短短一刻钟之内便折损了两万多精锐骑兵,这是李利统率西凉军以来遭遇的第一次大败,亦是绝无仅有的惨败。
所幸,当街道两旁的房屋崩塌之后,曹军将士为了避免与西凉军短兵相接,不得不让出空间,主动后撤,退守高地,再度围困壕沟之中的西凉军。
至此,这场突如其来的伏击战骤然停歇,战局暂时陷入僵持。
“噌———!”
战骑环绕的中央阵地上,李利解下身上的暗红色战袍铺在地上,李挚紧随其后将已经陷入昏迷的郭嘉轻轻放在战袍上。旋即,李利握紧穿透郭嘉左臂的弩箭,快如闪电的将其拔出来。顿时,本已昏迷的郭嘉失声痛叫,当即睁开眼睛:但见李挚托住他的左臂,而李利则解下金猊兽背上的皮袋,从中取出酒葫芦,把酒倒在他左臂的伤口上。
霎时,郭嘉痛得浑身战抖,但这一次他没有出声痛叫,而是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这种场面他之前见过多次,许多受伤的兵士都扛不住烈酒倒在伤口上的剧痛,甚至有些伤兵还痛得哇哇大叫。当时郭嘉对此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伤兵未免太脆弱了,美酒而已嘛,不至于反应如此强烈吧?直到此刻,郭嘉才真正体会到美酒浇在伤口上的痛楚,当真是痛彻心扉,心如刀绞。
就在李利把美酒倒在郭嘉左臂伤口的同时,一旁的李挚随手翻着皮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出来,最终只找到一条洁白的纱巾,上面的图案是步练师亲手绣的牡丹花。李挚当下很为难,因为这是他不久前派人护送小乔和吕玲绮等女眷返回长安时,步练师让他转交给李利的汗巾。孰料李利看都不看一眼,伸手接过纱巾,直接用它给郭嘉包扎伤口。
“奉孝忍着点。”看到郭嘉已经醒了,李利低声提醒他一声,既而手上突然用力,勒紧纱巾,痛得郭嘉再次失声痛叫。
“呼———好了。”包扎好伤口之后,李利长嘘一口气,绷紧的心神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即他坐在郭嘉身边,信手拿起那支纯铁打造的弩箭,赫然看到箭头是黑色,且带着腥臭。顿时,李利的眼瞳骤然一缩,目光极其阴冷,脸色凝重至极,眉宇间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虑。
“箭上有毒,味腥嗅,应该是蛇毒。看来曹贼此次想致我于死地,急欲除之而后快,弩箭之上竟然涂毒,实在是歹毒至极!若不是奉孝舍命相救,只怕我李利此番在劫难逃,必将丧命于此。”
说到这儿,李利伸手托起郭嘉,让他靠在腿上,这样会稍稍舒适一些。看着满脸煞白的郭嘉,还有他那被牙齿咬破的暗紫色的嘴唇,李利稍稍放松的心神再次提到嗓子眼上,随之扭头看向两侧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皱着眉头思考对策。
思索片刻后,李利对李挚吩咐道:“看此情形,为了引诱我李利率军入城,费尽心血,今日我等注定很难全身而退,甚至于凶多吉少。眼下奉孝伤势极重,失血太多,且弩箭上有毒,不能再耽搁了,急需救治。否则,他非但保不住左臂,恐怕还会危及性命。是以,待会儿我率军冲杀,子诚带上奉孝趁机突围,尽快出城。”
“这、、、”李挚稍作迟疑后,急声道:“此处离南门不远,门外还有典韦将军率军接应,我等无须分头突围,全军一拥而上,未必杀不出去!”
李利摇头道:“子诚想得太简单了。曹贼如此处心积虑的赚我入瓮,岂能不派兵攻打驻守南门的虎贲营?换言之,这么久都不见典韦派兵前来救援,想必南门已经被曹军内外围困,自顾不暇。所以,子诚不能再走南门出城,你带着奉孝从东门出城,周瑜大军就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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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请君入瓮
唏聿聿!
战马长嘶,弩箭纵横。
短暂的战局僵持,只是为了避开房屋倒塌后的漫天尘土。
待尘埃落定之后,僵局随之被打破,旋即爆发大规模的围歼战。
“咻咻”的弩箭横贯长空,犹如遮云蔽日的蝗虫覆盖着西凉军头顶上方的天空。
那肆无忌惮的利箭虐空尖啸,见之令人胆寒,听之令人惊悚,似是裹挟着无上的天地杀机,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宛若地狱巨兽般试图一口吞噬数万西凉铁骑。
置身弩箭打击之下的西凉军,虽有弓矢在手却仍是无济于事,弓箭的射程远不及车弩。加之他们没有盾牌抵挡,也没有任何掩体可以依托、藏身,天时地利在彼而不在此,完全处于绝对劣势。是以他们可以依仗的或者说唯一的防御手段,便是策马冲锋,冲上战壕,与曹军近身搏杀。
面对战壕两侧居高临下的曹军弩箭齐发,西凉军唯一攻击手段便是奋起冲锋,企图突围。
此时负责率军发起反冲锋的是飞熊兵副统领黄烈。他是临危受命,亦是主动请缨率部突围,甘为大军前锋,为后续大军扫平道路。其实就是自杀式的冲锋,其目的在于试探曹军的强弱,为主帅李利率军突围打前站。
显而易见,此刻被围困的西凉军根本不知道城内的虚实,更不知道城外的局势,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无头无脑的乱撞。对邺城内外的形势一无所知。
甚至于,身陷绝境的西凉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围困自己的兵马究竟是袁绍坐镇指挥的袁曹联军。还是以曹操为主帅的曹袁大军。说白了,就是这支围困西凉军的兵马受谁指挥,是袁绍还是曹操。切莫轻视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统属问题,这直接关系到李利的突围决策。或者说,只要得知这支兵马的主帅之后,李利才能确定突围方向,继而全力一搏。发起强有力的最后一次冲锋。
的确是最后一次冲锋。
经过前后两次大范围、全覆盖的乱箭和车弩打击之后,李利麾下的可用之兵已然不多了。
入城之前,李利率领八万战骑抵达南门。入城后。他命令典韦率领本部三万虎贲营驻守南门,而后带领两万幽州营、两万飞熊兵和一万金猊卫进城,直奔邺城皇宫(州牧府)进发。却不料,尚未靠近州牧府便遭遇埋伏。当即便折损千余名金猊卫战骑。而后掉头回撤。却又遭遇无穷无尽的乱箭流矢,以致两万战骑惨遭屠杀,在前后不到两刻钟时间里便尽数死在乱箭之下。
紧接着,埋伏在南大街两侧的敌军纷纷现身,并强行破开数以千计的房屋,从而在南门正街上硬生生地筑起一条长约三千米、宽约四百米的巨大战壕,近乎占据了邺城之内的整个南城。随即,设伏敌军占据战壕高地。而李利麾下的三万余战骑则处于壕沟之中,处于绝对劣势。(西凉军各营统领帐下皆有三百至五百名亲兵。不在全营编制之内,是以折损两万战骑之后仍有三万余大军。此一节,前文有详述,此处不再赘言。)
冀州是中原第一大州,总人口逾五百万,其首府邺城也是除洛阳帝都之外的第二大城。自从洛阳帝都被焚毁之后,邺城便是实至名归的中原第一城,城中常住人口多达数十万。是以其城池之庞大、百业之兴旺,人口之稠密,绝非其它州郡城池可比。这也是历史上曹魏定都于邺城的主要原因。
正因如此,当李利得知曹操已率军进入城中时,他想也不想便领军入城,试图抢在曹操之前占据邺城。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城中竟然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他率军入城。而住在南城的百姓早就被强行驱逐到其他地方容身,他在城门口看到的仓惶逃窜的百姓其实都是设局之人刻意做给他看的,藉此打消他的顾虑和疑心,引诱他率军进城。
结果,他果然中计了。
这是一个精心谋划且经过长时间筹备的巨大阴谋,它有一个自古兵家皆知的名字:请君入瓮。
浑然不察的李利率军入城后,由于之前从未来过邺城,是以他根本看不出城内隐藏的危机。但是他看不出城内房屋、街巷和道路布局上的异常,有人却对邺城十分熟悉,这便是曾为袁绍帐下谋士的郭嘉郭奉孝。
在投效李利之前,郭嘉曾在袁绍帐下效力一年多时间,只是不被赏识,属于边缘人士,或者说是食客。然而对于擅长兵略战事的郭嘉来说,这段时间他虽然赋闲,却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对冀州各郡县和城池了如指掌,尤其在邺城停留的时间最长,是以邺城之内的每条街巷和房屋建造模式都在他的脑海里。加之这些年袁绍诸事不顺,钱粮消耗甚巨,又连续招兵买马,故而袁绍根本无力大肆修葺城池,更不会改变邺城之中的房屋布局和道路。
因此当郭嘉发现通往州牧府的街巷大为变动的一刹那,他便意识到城中有埋伏,自己和主公李利被算计了。
恰恰是因为郭嘉及时发现情形不对,及早提醒李利,并替挡住夺命的车弩毒箭,才使得李利得以侥幸躲过一劫,从而第一时间下令大军撤退。否则,如果他继续领兵前往州牧府,那么此刻他非但自身性命不保,就连麾下五万战骑也会全军覆没。
然则,尽管郭嘉及时发现危机,并替李利挡了一箭,却并不足以化解所有危机。甚至,郭嘉所做的一切只是为李利争取了一点时间,争取了奋力一搏的机会,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仅此而已。
因为这次针对李利的埋伏已然酝酿了半年之久,设局之人为了一举铲除他,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几乎每一步都做过无数次推演,反复权衡。以至于,最终在偌大的邺城之中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不留死角,步步杀机。
而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这便是诛杀李利。
或许在设局之人的眼里,李利一死,万事大吉。世间若是没有李利,那么一切都会很顺利,再也没有人能对他和他的家人构成威胁,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雄霸天下的远大抱负。而这也许就是庶民出身的诸侯与世家子弟最大的不同之处。
庶民出身的诸侯,其根基很浅,完全依仗其自身的能力和实力打江山,一步步发展壮大,进而雄霸一方。是以,一旦庶民诸侯身死,其麾下庞大的势力便会树倒猢狲散,或内讧厮斗或分崩离析,犹如江河日下,强盛不再,继而堙没在分裂内讧之中。
而世家子弟则不同。世家子弟承袭祖辈余荫,底蕴深厚,根基牢固,人脉极广,犹如老树盘根,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即便当政者身死或败亡,只要还有一丝机会,其家族子弟或后继者就有可能也有条件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再续辉煌。
所以,眼下这场伏击战其实就是为了灭杀李利,至于李利麾下数万大军反倒显得无关紧要。然而当暗杀失利之后,再想诛杀李利,就必须剪除他身边的兵马;否则,想杀李利无异于痴人说梦。
尘土散尽,弩箭肆虐,大肆收割西凉铁骑的性命。
主动请缨的飞熊兵副统领黄烈率领帐下一万轻骑兵仍然向南门方向发起冲锋,因为南门就在三百步开外,远远可以看到南门内外正有大股敌军缠住虎贲营,使其眼睁睁看着主帅李利身陷重围却无法救援。
但是,短短三百余步的距离却硬生生挡住了黄烈所部骑兵的步伐,弩箭咆哮,乱箭齐发,使其寸步难行,并为此付出巨大伤亡。而他帐下骑兵却连敌军的衣角都摸不到,仅是弩箭和普通箭矢就将他本部万余骑兵死死的堵在壕沟之内,始终无法冲杀上去。
这就是城中设伏的最大倚仗。等于是提前给西凉铁骑划定活动区域,而后便将其禁锢在那里,使其进退不得,再以强弓硬弩大肆射杀。而置身其中的西凉铁骑纵有无敌于天下的强悍战力,却连与对方近身搏杀的机会都没有,即想拼刺刀都找不着人。实际上,这就是屠杀,一场经过精心设计的特意针对西凉铁骑的大屠杀。
西凉军阵中央。桓飞、公孙瓒、轲比能、陈到、许定、何曼和二十余名中郎将以上的将领全都聚集到李利身边,等候李利下令,全军发起冲锋,力争尽快突围出去。而金猊卫统领李挚和身受重伤的郭嘉此时已经离开大军,借助黄烈率部发起冲锋之际,李挚背着郭嘉徒步突围。
这一次李挚没有听从李利的吩咐,他没有绕道东门突围,而是直接从南门出城。他本就是一副铁脚板,其徒步奔跑的速度比战马疾奔还快,而他纵身跳跃的能力更是无人能及,再加上他身着龙鳞甲,又有一对数丈长的如臂使指的镔铁锁链傍身,说是身轻如燕亦不为过。而身形消瘦的郭嘉对李挚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是以在黄烈率军不计伤亡的掩护之下,李挚成功突围,将郭嘉送到南门城楼上,与典韦会合。
这是李挚第一次违背李利的命令,所幸他成功了,也让重伤之中的郭嘉暂时脱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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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风驰电掣
“尔等可曾见到袁绍,亦或是袁绍的帅旗?”
西凉军阵中央,李利眺望着北面战壕上迎风飘荡的曹操帅旗,沉声询问诸将。
“没有,到处都是曹军的旌旗,并未见到袁绍的帅旗。”公孙瓒接声答道。
桓飞、陈到等人纷纷点头附和,均称不曾看到袁绍的大纛,甚至连袁绍帐下将领的旌旗都很少,似乎此刻领军作战的都是曹操帐下将领。
李利闻言后眸子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这便是了。无怪乎此次伏击如此歹毒狠辣,近乎面面俱到,毫无破绽可循,原来这一切都是曹操所为。如若袁绍是主帅,他做不到如此细致,更不会如此谨慎严密,而今这般狠绝的行径也只有兖州曹操才能做得出来。”
“这是为何?”公孙瓒话赶话地随口问道。说完话后他就后悔了,毕竟眼下局势危急,谁还有闲工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然而出乎公孙瓒预料的是,李利并未责怪他,反而似有所悟地说道:“曹操此人城府极深,行事果敢且毒辣,着实不可小觑。之前他帐下五万精兵近乎伤亡殆尽,可是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而这只是为了打消我对他的怀疑,取信于我军。由此可见,其人行事多么狠辣,心机有多深。而他对自己帐下将士都这么狠毒,今日对我军必然是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眼前这一幕便足以说明一切。由此亦可断定,他就是这支曹军和袁军混编军队的主帅!”
公孙瓒闻言后神色茫然,低声道:“即便曹操是主帅。对我军又有何用处?眼下我等身陷重围,不管是曹操指挥大军还是袁绍坐镇掌军,其结果都是一样,我军都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机。”公孙瓒比较悲观,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眼前局势心生畏惧,已彻底失去了斗志。俨然认命服输了。
李利敏锐察觉到公孙瓒情绪沮丧,全无斗志,而其他将领听到公孙瓒的话后纷纷神情黯然。同样对目前形势十分担忧,等于承认了公孙瓒所说的都是事实。
眼见于此,李利眼皮一跳,脸上的阴郁凝重之色瞬间消退。转而露出一丝笑容。镇定自若的微笑问道:“伯圭可还记得曹操是何时率军入城的?”
这一抹笑容让诸将心头一震,纷纷面露惊讶地看着李利,对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深感诧异,无形中众人的心神也不由得放松许多。毕竟,李利身为一军之主,他此时还能笑出来,就说明目前局势并非无法挽回,他已经想到了突围的办法。
实际上。李利脸上的笑容也只是为了缓解众将的悲观情绪而勉力为之,等同于强颜欢笑。纯粹是权宜之计,其目的便是鼓舞众将爱你个的斗志,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至于突围的办法,李利并无良策,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尚需求证一些细节问题,而后才能下结论。
公孙瓒闻声后,不假思索地道:“曹操是在我军抵达南门之前一刻钟率军入城的,我等皆是亲眼所见,主公当时也看到了。为何”话到嘴边留一半,因为公孙瓒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本想说“主公为何明知故问”,却突然醒悟自己是臣下,岂能如此对主公说话,于是说了半截话便戛然而止。
李利此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小节,闻言后,他微微颔首道:“是啊,我等都看到曹操只是提前一刻钟率军入城。而眼前这一切却又表明曹操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刻意做给我们看的,其目的便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相信他的会盟诚意。由此不难想象,他事先早就与袁绍暗中结盟,或者是暗中勾结袁绍,设计蒙骗我军入城。甚至我猜测曹操眼下已经接管了袁绍的所有兵马,否则他没有这么充裕的兵力围困我军。”
语气一顿,李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攥紧拳头,冷冷地道:“既然这样,我等想要突围出去就只有一条路,这便是集中所有兵马杀向北面的曹操帅旗,而后抢占袁绍的皇宫,借助皇宫抵御敌军的强弓硬弩。对,就这么定了!”语罢,李利振臂一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神情异常坚定,颇有孤注一掷的大无畏气概。
“向北突围?这”公孙瓒和桓飞等人闻言大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的确,袁绍的府邸确实在城北,坐北朝南而建。可是邺城北门之外便是冀州腹地,各郡各县全都驻扎着袁军,如此一来,向北突围岂不等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全力冲击南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众将的一致想法,亦是他们疑惑不解的地方。
“难道主公深思半晌就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众将心头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看到诸将面露疑惑之色,李利淡然一笑,十分笃定的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曹操抢先一步入城,随即便组织大军伏击我军,想来他并未前往州牧府(皇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时间前去与袁绍碰面。既然这样,就说明州牧府周围并无埋伏,至少袁绍的皇宫里面没有提前布置陷阱,而这就是我等的藏身之处,也是避难所。”
话音稍顿,眼见众人还不明白,李利接着说道:“如果你们还听不明白的话,那么换一种说法你们就明白了。事实上,我军并不是战力不及曹军,而是我军没有机会与曹军近战。否则的话,莫看他帐下人多势众,正面厮杀我等毫不惧他,完全有能力以少胜多,杀得他片甲不留。我军现在缺的是什么,那就是一个有掩体能够阻挡弩箭的地方,一旦我军站稳较稳脚跟,孰胜孰负犹未可知也。
此外,就算我等被困在城中,只要我等找到一处物资充足的藏身之处,即便困在城里半个月或一个月又如何?难道我等没有援军吗?须知,我西凉后方还有数十万大军整戈待旦,纵使邺城是铜墙铁壁,我西凉军一月之内也能将其夷为平地!”
“对呀!主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等听凭主公差遣!主公,事不宜迟,快下命令吧!”公孙瓒和桓飞等人恍然大悟道。
“杀呀———吼,嗒嗒嗒!”
五千余匹无主战马冲在最前面,为大军冲锋开道。
金猊兽王赫然就在这些战马之中,正是它的兽王咆哮驱使这些失去主人的战马疾驰飞奔,悍然冲向战壕北面高地上的曹军将士。
“嗖嗖”的箭矢破空声横贯长空,“咻咻”的弩箭迎风呼啸,然而这些宛若乌云蔽日般的箭雨却阻挡不住数千匹战马的疾奔势头。只要没有被当即射杀,战马就会背着犹如刺猬般的箭簇,继续冲锋前进,直至摔倒毙命为止。
“嘭、嘭嘭嘭———!”
随着第一匹战马撞上战壕高地上的巨盾,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第四匹乃至上千匹无主战马悍然冲进巨盾阵。
霎时,一排排巨盾兵被疯狂的战马撞得倒飞出去,砸倒一大片长枪兵。同样也有数以百计的战马被架在巨盾上的长枪洞穿马颈,顿时人仰马翻,巨大的冲击惯性仍然冲破了巨盾阵。战马是被刺死了,可是它临死也拉上几个曹军兵士垫背,并且成功地完成使命。
巨盾阵被战马冲破,长枪兵被无辜殃及,紧随其后的弓箭手便阵型大乱,继而引发车弩兵惊慌四散。由此,层层叠加的围困防线就被撕开一个缺口,从而影响了缺口周围的许多曹军将士,使得他们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高强度、高密度的连续放箭,如此便给紧随战马之后的西凉铁骑创造了冲上战壕,与曹军正面厮杀的机会。
而这正是他们一直所期盼的情形,亦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发泄怒火的最佳时机。
“冲啊———杀!”
震天怒吼之中,随着第一批三千名西凉骑兵冲上战壕与曹军展开厮杀,李利驾驭李挚留下的骅骝马,一马当先,悍然冲进曹军之中。而桓飞、公孙瓒二人则紧跟在李利左右两侧,陈到和轲比能跟在身后,跃马挥刀杀进曹军军阵。
在他们身后,许定、何曼、黄烈和二十多名将领率领两万余铁骑宛若猛虎出笼一般冲出战壕,沿着李利等人撕开的豁口,风驰电掣般冲向曹军将士。这一刻,之前一直被弓弩射杀的西凉铁骑真正展现出其勇猛无匹的强悍战斗力,纵马挥刀,杀得长枪兵、弓箭手、车弩兵抱头鼠窜,俨如砍瓜切菜般纵横驰骋,无以匹敌。
眨眼之间,西凉铁骑便冲破数道防线,直奔前方百步开外的四马王驾杀将过去。因为那辆极其宽大的马车正后方插着一杆迎风激荡的大旗,上书斗大的“曹”字,这便是曹操的中军帅旗,而这辆四匹战马拉车的马车赫然是曹操曹孟德的诸侯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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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虎豹飞熊
迎风飘扬的旌旗翻滚,与漫天尘土为伴,和令人窒息的血雾共舞。
诸侯座驾上,曹操握剑而立,脸色阴鸷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西凉铁骑,眸光中杀机凛凛,全身上下杀气四溢。
“战马冲阵?或许这世间只有李文昌才会使用如此奢侈的方式冲锋突围,当真够气魄,好胆识!”
冷眼凝视着正朝自己冲杀过来的数十匹无主战马,曹操紧皱眉头,右手攥紧佩剑,暗暗自忖,眼底闪过一丝退意。然而当他看到战马之后正在左右折冲的李利之时,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起来,脸颊绷直,俨然咬紧牙关,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心神瞬间凝固,固若磐石,再无半分退却之心。
“泠泠”一声脆响,曹操猝然拔出佩剑,剑锋直指迎面冲杀过来的西凉铁骑,厉声大喝:“战车出阵,杀———!”
“战车阵出战,与我杀!”早已等候命令多时的曹洪横刀立马,放声疾呼,挥舞战刀下令身后的五百辆双马战车迎战迎面奔来的西凉铁骑。
“咚咚咚———轰轰轰!”
数十面战鼓擂得震天巨响,数百辆战车应声出动,轰隆隆巨响直冲云霄,避开中军辕驾,悍然冲向纵马狂奔而来的西凉军。
唏聿聿!
骅骝马昂首而立,仰天长嘶,马背上的李利神情冷峻,倒提着金猊战刀,扬声暴喝:“迂回冲阵,长枪拒马。杀!”
话音未落,战刀斩空,李利策马俯冲。避开正面的战车,直奔东边战车边缘冲杀过去。在其身后,桓飞与公孙瓒对视一眼,既而心领神会地率领大军一分为二。桓飞率部跟随李利冲向东边,公孙瓒率部冲击西边,避免与战车阵正面碰撞,改用迂回侧击的方式冲击曹军战车。
显而易见。当危机来临时,桓飞和公孙瓒二人的目标空前一致,均以保护主公李利的安全为己任。是以桓飞帐下唯一的一支万人重甲铁骑跟随李利。而公孙瓒则率领余下一万余轻骑兵攻击战车西边,借此分散敌军的攻击目标。
换言之,桓飞帐下的重甲铁骑完全有能力能力正面冲击战车,为突围大军杀出一条血路。但现在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集中所有重甲骑兵保护李利杀出重围。此举就等于放弃一万余轻骑于不顾。舍众取寡,聚集最强战力攻击一点,只为保护李利一人安全突围。
这是极其自私的决定,但桓飞和公孙瓒二人无须商榷,只需对视一眼便达成一致。不得不说,他二人都是大局观极强且忠心耿耿的西凉上将,关键时刻心底无私,深知李利的安全与两万余大军相比孰重孰轻。知道如何取舍。
“哒哒哒———轰隆隆!”
万马奔腾,势若雷霆。战车碾压。漫天尘土飞舞,大地为之颤抖,朔风与之共鸣。
“咻咻”的尖啸声之中,但见跟随李利冲阵的数百名金猊卫亲兵拔出背负的弯刀,俯身趴在马背上,振臂挥舞,将手中的五尺弯刀奋力掷出去。霎时,那一柄柄贴着地面盘旋飞转的弯刀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奔迎面冲来的双马战车疾掠而去,击杀目标赫然是战车的马腿。
“唏聿聿———轰!”伴随凌空盘旋的弯刀呼啸而至,只见数十辆双马战车骤然马失前蹄,既而在战马长嘶哀鸣之中轰然翻滚,摔得人仰马翻,车毁人亡。而这数十辆战车翻滚之中的破坏力,远不止车毁人亡那么简单。一辆战车被摧毁之后,势必连累紧随其后的战车掉头不及,连环相撞;而数十辆战车同时被翻滚之后,必然引发连串的战车互撞,从而打乱这一片区域内的所有战车,使其自乱阵脚,陷入局部混乱之中。
毕竟这些战车一旦冲击起来,想要骤然停下却是不容易,它们没有“刹车”。倘若驾驭的战车兵突然猛拉缰绳,势必造成战马吃痛受惊,继而直接导致战车侧翻,其结果必然是车毁人亡,而拉车的战马却有可能安然无恙。
“嘭嘭”巨响声中,趁着战车阵脚大乱之际,李利率部冲进战车阵之中,挥刀杀马,而且刀刀都在马腿上。这一刻,将领们挥刀斩马腿,而西凉骑兵则五人一组,借助胯下战马的冲击之力,合力掀翻战车,砍杀战车兵。
显然,素以战骑著称于世的西凉铁骑,在应对战车冲阵方面颇有心得,方法得当,简单而有效,战斗力之强悍不逊于战骑冲杀。
然则,不管西凉铁骑如何彪悍,面对来势凶猛的战车绞杀,其伤亡仍然很大。往往摧毁一辆战车,就有三到五名西凉骑兵为此丧命,并且死的很惨,场面凄惨而悲壮。
所幸,李利并没有选择正面突围,而是迂回侧击。是以他麾下万余战骑所面对的战车并不多,前后不过一百余辆而已,凭此还不足以拦截他率军突围。
“李贼休走!曹纯在此,虎豹骑随我杀!”
堪堪冲出战车阵,李利和桓飞等将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前方传来一声暴喝,旋即五千余虎豹骑径直冲杀过来,领头之人赫然是曹操的亲卫统领曹纯曹子和。
“曹子和?”李利闻声愕然沉吟一声,当即眉头一皱,脸色浮现冷厉之色,眸光中杀机闪烁。
这支虎豹骑于李利而言一点也不陌生,在此之前的近一个月里,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这支跟在曹操身边形影不离的骑兵。这是曹操敢于以身犯险的最大倚仗,正是因为有这支骑兵跟随左右,他才有胆量近距离与李利相处二十多天。
而统领虎豹骑的主将曹纯更是一度引起李利的注意,甚至于李利对曹纯还有几分好奇。因为历史上的曹纯并不出彩。其文治武功比起其兄曹仁相去甚远,与夏侯渊、夏侯惇兄弟相比也颇有差距,甚至连曹洪都不如。只能和曹真、曹休等曹家小字辈的将领相提并论。而曹纯唯一出彩的地方便在于,他是虎豹骑的第一任统领,也是曹操最为倚重且信任的禁卫军统帅。
通过二十多天的留心观察,李利看得出虎豹骑确实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战骑,别看人数不多,但每一名骑兵都是精挑细选的虎贲之士,堪称百人敌。是以这支骑兵真正算得上是短小精悍型的精锐之师。其战力之强悍足可与金猊卫相媲美,甚至其普通兵士的单兵战斗力犹在金猊卫之上。毕竟其规模不大,只有五千余人。却是从十几万曹军之中筛选出的忠勇猛士;与之相对的金猊卫营则有三万之众,因此单兵战斗力不及虎豹骑。
但是这并不等于金猊卫营比不上虎豹骑。恰恰相反,虎豹骑单兵作战能力强悍,但他们的骑术却不如金猊卫骑术精湛。厮杀时的相互配合也不如金猊卫配合默契。是以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虎豹骑能与金猊卫正面对战而不落下风,却也无法取胜,俨然平分秋色。倘若论及整体战力,虎豹骑却不是金猊卫的对手,兵力上的巨大差距直接决定了两支骑兵实力悬殊,不可同日而语。
瞬间愣神之后,李利放下心头的杀机,尽管他很想率军彻底灭掉虎豹骑和曹纯。但是眼下危急的局势迫使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理智地面对一切事情。否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不仅全军覆没,还要搭上他的性命。是以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没有立刻率军与虎豹骑厮杀,反倒瞬间环顾四周,扫视着整个南城战场上的局势,从中寻找对自己最为有利的突围路线。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中,李利当机立断,悍然下令道:“桓飞何在?为我大军开路,击溃虎豹骑!”
桓飞闻声后当即跃马上前,单手举起长柄狼牙大锤,洪声暴喝:“飞熊重甲骑兵,神挡杀神、魔挡除魔,谁敢挡住我军去路便给我砸碎他的骨头,杀!”
“轰———杀、杀、杀!”
轰隆巨响声中,八千余重甲铁骑纵马冲锋,紧随桓飞迎面冲向虎豹骑。须臾间,飞熊重甲铁骑与虎豹骑悍然相遇,剧烈冲撞,骤然上演这一场殊死相搏的战骑对决。同时,这也是一场重甲骑兵对轻骑兵的沙场对决,孰强孰弱、孰胜孰负,在第一轮冲锋搏杀之中便能见分晓。
“锵锵”的兵器碰撞轰然大作,一马当先的桓飞与曹纯率先交锋。或许曹纯之前便对桓飞有所了解,是以他在第一合交锋中刻意避开桓飞的起手一锤,既而在桓飞一击落空的一瞬间挥刀劈砍,却被桓飞左手圆盾架住,旋即单手举起长锤,悍然砸向曹纯的头颅。
“铛!”砰然巨响声中,但见曹纯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硬生生接下桓飞迎头砸下来的长锤。
“噔噔”的战马撤步声猝然而起,迎接桓飞一锤的曹纯连人带马被震退六步,惊得胯下座骑惊鸣长嘶。旋即曹纯脱口喷出一口鲜血,满脸潮红,原本斗志昂扬的眼神此刻却变得惊骇慌乱,似乎不愿相信自己竟然扛不住桓飞的单手锤,一合之下便宣告落败,并且重伤吐血。
西凉桓飞竟然强悍如斯!
所幸,一击震退曹纯之后,桓飞并不与其纠缠,而是率领帐下飞熊兵径直冲进虎豹骑军阵,左右折冲,大杀四方。这才是大将风范,他不逞一时之勇,时刻不忘自己的使命,率军奋勇厮杀,为身后的主公李利杀出一条血路,尽快杀出重围。而这正是李利命他率领飞熊营击溃虎豹骑的目的所在。
此时对于李利和桓飞以及两万余西凉铁骑而言,斩将杀敌不是目的,当务之急是冲出重围、离开南城,尽快找到一处可以抵挡弓弩的落脚之地,得以栖身休整。
这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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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拱手让江山
“啊———愚蠢,废物,没用的东西!”
迎风激荡的帅旗下方,站在车舆上的曹操眼睁睁地看着李利率军冲破虎豹骑的拦截,既而冲进西边巷口,转眼便脱离南城,不见踪迹。就在李利率军冲出重围的那一霎,曹操惊声疾呼,气得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遂对身边将领破口大骂。
这一刻,曹操的情绪极其激动,攥紧拳头却又不知该挥向何处,宽大的诸侯座驾似乎容不下他略显发福的身躯。那极度扭曲的狰狞神情宛若欲要择人而噬一般,吓得守护在两旁的一干将领纷纷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噤若寒蝉。
“尔等还愣着作甚?”
曹操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俯视着一众低头哈腰的将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声斥责道:“李贼都跑了,吾不需要尔等保护。速速整军追杀李贼,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李贼不死,我曹操永无宁日。快去呀,追杀李贼———!”最后这一句,曹操陡然抬高声量,怒声嘶喊,不亚于猛兽怒吼,以至于身旁的一众将领双耳发聩,呆若木鸡。
“诺!”旋即,拱卫车舆两侧的张郃、蒋奇、曹真和曹休等将领强自镇定下来,躬身应诺,当即勒马转身,各自带着本部兵马循着西凉铁骑逃窜的方向追赶上去。
“嘭”一声巨响之中,紧闭的大门被撞开了。
旋即,疾奔而来的西凉铁骑蜂拥而入。径直冲进这座偌大的府邸,逢人便杀,迅速占领整座宫殿。
事实上。这座邺城之中最大的宫殿似乎没有任何防御准备,很轻易地便被西凉军撞开大门,从而占据整座宫殿。亦或是,宫殿的主人根本没有想过西凉军能突破南城的围困,进而袭击这里。是以扈从们事先没有任何防备,直到西凉军冲到府门前的那一刻,方才惊慌失措的关上大门。孰料大门刚一关闭尚未插上门栓和横木。便被西凉军强行撞开,继而策马俯冲进来,大开杀戒。
不多时。奉命清除宫殿里一切隐患的轲比能疾步来报,声称前殿和中院已经清理出来,所有试图抵抗的袁军和扈从被全部斩杀,认定宫殿里没有伏兵。可以进驻大军。
勒马站在前院的李利闻言后。长出一口气,当即挥手示意大军进驻宫殿,并立刻组织防御,抵御闻讯赶来的曹操大军。
至此,西凉军总算摆脱了无遮无拦的被弓弩肆意屠杀的厄运,找到一处坚实的防御阵地,而且这里粮草充足,足可坚守半月。乃至一个月。
显而易见,邺城之中能够容纳两万余兵马进驻。并且储备着足够两万兵马食用一个月的大量粮草辎重,这种大型官邸并不多见,可谓是寥寥无几,几乎没有这么大的府邸。然则,如果不论官职大小和身份尊卑的话,那么邺城里有且仅有一座符合这些条件的府邸。这便是擅自僭越帝位,篡夺刘氏江山的袁绍的府邸,即邺城皇宫。
而这座邺城中最大的建筑,大汉最显赫的存在———邺城皇宫,此刻便在西凉军的掌控之中。
刚刚被撞开大门的府邸便是原车骑将军府的府门,随着三年前汉帝刘协迁都邺城,这座府邸摇身一变,升格为大汉皇宫,而那幢一撞就破的府门也随之水涨船高,升格为宫门。但现在,这座宫殿却成了李利驻军避难的大本营,屯兵两万三千余骑兵。
这一幕颇具戏剧性的剧变,很令人费解,说是匪夷所思亦不为过。
试想,堂堂冀州州牧府,袁氏政权的象征,统御四方的大汉皇宫,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攻陷了。为何会这样?难道袁绍麾下二十余万大军都是摆设,竟然连皇宫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派兵驻守,难道他们都是死人吗?
这正是李利领兵进入冀州州牧府时脑海里浮现的疑问。他对此深感疑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袁氏政权的皇宫大殿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被自己占据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然而,随着李利带领麾下众将步入正殿大堂的一刹那,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预感到这座宫殿最近两天一定发生过大事。
大殿左侧的墙壁上嵌着极其显眼的白色丝线,正门左侧拐角上遗留着一些尚未收拾干净的白麻,地板上还有些许尚未完全燃烧的灰烬。此外,整个大殿里残留着大量焚香之后的香火气味,似乎这里不久前举行过盛大的祭祀仪式,以至于香烛味儿充斥整个大殿,短时间无法祛除散尽。
这一切不同寻常的迹象表明,这座原本属于袁绍的宫殿发生过大事,并且就在这两天之内,最多不超过三天。
说白了,就是有人曾在皇宫大殿里办丧,却不知什么原因促使其匆忙撤掉丧事,慌慌张张地将正殿恢复原样。之所以说其慌乱,是因为大殿中尚未收拾干净的诸多残余便足以说明一切。时间太仓促,以致殿内的一应摆设都恢复了原样,唯独拐角旮旯儿来不及清理。
“报———禀主公,后院内堂发现袁绍的灵柩!”
正当李利负手在大殿中缓缓踱步之际,公孙瓒惊慌失措的冲进大殿,刚一跨过门槛便疾声大呼。
李利闻声惊诧,骤然转身回头,诧异道:“袁绍死了?他竟然死了?”这一刻,李利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意外、惊讶、茫然等神采悉数浮现在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怅然,唯独没有窃喜。
的确,李利对袁绍逝世的消息感到意外,很意外,很突然,完全没有一丝准备。历史上的袁绍是在三年后卧病在榻,既而郁郁而亡。但现在袁绍竟在袁术自刎两个月后便悄无声息的去世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李利顿生猝不及防之感,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两个月前。当袁术自刎于潜山之时,袁绍于邺城登基称帝,延续袁氏江山,位及至尊,大赦天下,封赏天下所有诸侯,却独独贬斥他李利。蓄意挑衅。而今他身陷囹圄,数万西凉铁骑伤亡大半,被困于邺城皇宫之中。短时间无力逃出生天。
而李利之所以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攻占袁绍府邸,正是因为这里是袁绍的地盘。若能生擒袁绍及其家眷,便可藉此胁迫曹操,令其投鼠忌器。从而让开道路放他出城。可现在袁绍已经死了。进而导致李利的突围计划胎死腹中,全然落空了。
震惊之余,李利强行镇定心神,倾听着公孙瓒带来的袁家老仆袁义陈述始末,从而得知袁绍病亡的原委。
原来袁绍已于三天前的深夜病逝,却秘不发丧,严密封锁消息,除了袁府的亲兵、扈从、侍女和杂役之外。只有袁氏族人和袁绍麾下亲信文武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这一点,在李利得知袁绍已死的瞬间便猜到了。但他没有料到或者说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袁绍濒死前竟然将冀州拱手送给了曹操,并于两个月前便已将冀州各郡县和十余万冀州兵马暗中交予曹操接管。在他咽气的前一刻,召集冀州文臣武将于偏殿议事,严令冀州僚属尊奉曹操为主,并于次日深夜开城将曹操迎进邺城。
听到袁府老仆袁义说出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李利神情大变,满脸惊骇之色,内心的震惊犹如晴空霹雳一般无以复加,惊骇之情无法形容。
“中原霸主袁绍居然将偌大的冀州拱手送于曹操,这怎么可能,为何会这样?”一个天大的疑问浮现在李利脑海里,叫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袁绍究竟出于何种心理、或者说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促使他临死前做出这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但是,当李利竭力压制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恍然间若有所悟。他感觉袁绍此举与五年前徐州陶谦拱手让徐州之举极其相似,其出发点和最终目的应该也是一致的,可谓如出一辙。
当年陶谦临死前将徐州六郡托付给刘备,此举在当时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颇为费解。大多数人都认为陶谦太过迂腐,老而昏聩,竟然不把基业留给两个儿子,反倒平白无故的让外人捡个大便宜,轻而易举地得到徐州六郡。然则事到如今,但所有人再看徐州现在的局势之时,却不得不感叹陶谦目光长远,老而弥坚,所作所为堪称英明之举。
现如今,平白得了徐州的刘备仓皇流亡,不知所踪,可是陶谦的两个儿子及其家眷依旧活得好好的,陶家满门族人依然是徐州的名门望族,安享富贵多年。无论是刘备占据徐州还是随后鸠占鹊巢的吕布,都没有为难陶氏兄弟,反而倍加礼遇,屡屡大加赏赐,使得陶氏一族虽无权柄,却活得逍遥自在。眼下是这样,往后即便徐州再度易主,也没有人刻意刁难陶氏兄弟,甚至还会重重赏赐他们,借此笼络人心。
不承想,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冀州袁绍竟然效仿陶谦,将中原第一大州冀州拱手送给曹操,企图藉此换取子孙后辈和袁氏族人的一世安宁。
但在李利看来,袁绍却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临终前做了一个最昏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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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前功尽弃
不承想,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冀州袁绍竟然效仿陶谦,将中原第一大州冀州拱手送给曹操,企图藉此换取子孙后辈和袁氏族人的一世安宁。
但在李利看来,袁绍却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临终前做了一生之中最昏聩的决定。
袁绍想让两个儿子从乱世争斗中脱身出来,想让他们带着子女和家眷远离是非之地,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于是他将地盘、兵马和袁氏江山拱手让给曹操,误以为失去兵马和地盘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就彻底失去了参与纷争的资本,从而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如此袁家后世子孙和族人便能安享太平。
可是袁绍却忘了,他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尚绝非陶谦之子陶商和陶应可比,这对袁氏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虽然无力反抗袁绍的决定,却仅限于其父袁绍还活着,身为人子岂能忤逆自己的父亲?
然而当袁绍病逝之后,一切便脱离了袁绍生前精心谋划的美好蓝图,毕竟他无法掌控身后之事。不管他对两个儿子如何嘱咐,他们又是如何满口答应的,但是从他永久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从袁府老仆袁义的讲述中得知,袁绍生前曾嘱咐袁谭、袁尚兄弟:在其归天之后的第二天深夜打开城门,将城外的曹操迎进邺城,随后便将邺城全权交给曹操;自此以后,袁谭、袁尚兄弟二人不得插手任何军政事务,安分守己的坐享荣华富贵即可。切记不可再染纷争。
百般嘱咐,万般叮咛,袁绍为子孙后辈谋划好了一切。两个儿子也在他的病榻前满口答应。可是前一刻袁绍撒手而去,后一刻他的儿子袁谭和袁尚便改变主意,所作所为与袁绍生前嘱咐截然相反。
按照袁绍的嘱咐,他死后切忌声张,一切从简,悄然下葬即可。然则,素来不和的袁谭和袁尚兄弟二人却突然达成一致。遂将袁绍的灵柩置于正殿大堂之上,并召集袁氏族人和冀州辖下僚属前来祭拜吊唁。而后,他们兄弟二人公然在灵堂上反对袁绍生前的安排。口口声声宣称誓与邺城共存亡,绝不能坐视冀州僚属多年的辛劳和袁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基业拱手送给旁人。
此言一出,当即掀起轩然大波,令一众冀州文臣武将震惊不已。惶惶不安。而此前。他们已经当着袁绍的面郑重表态,服从袁绍的命令,归附兖州曹操帐下。然而,经过经袁谭兄弟当众挑明意图,冀州文武的立场也随之动摇,人心浮动,杂念丛生,以致当即便有冀州重臣支持袁氏兄弟的决定。并慷慨陈词,鼓动众人坚守邺城。抵制曹操率军入城,更不能容忍曹操提领冀州。
当夜,在袁绍的灵柩前,冀州文武激烈争执,若不是吕旷吕翔兄弟率军守护灵堂秩序,争执不下的众人险些当众撕破脸,大打出手。
于是第二天城门紧闭,从清晨到午夜,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第三天,以许攸为首的一股势力占据上风,清晨派遣吕旷、吕翔出城迎战,其实是给曹操送情报,约定深夜打开城门迎曹操入城。
结果,消息刚送出去,以沮授为首支持袁谭、袁尚兄弟二人的另一股反对势力,公然对许攸、陈琳、辛评、辛毗等人动手,率军围堵其府邸,试图擒拿其子女家眷,借此要挟其就范。
关键时刻,袁绍生前的禁卫统领吕旷、吕翔与驻守邺城的守将张郃、蒋奇、淳于琼等将领达成一致,出兵解围,与袁谭、袁尚兄弟率领的内府亲兵展开厮杀,激战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张郃强行打开南门,迎接曹操入城。至此袁谭、袁尚兄弟眼见大势已去,当即带领州牧府的亲兵和袁家扈从,仓皇逃离出城。
袁谭兄弟二人领兵离开后,袁府仆从和杂役们惟恐曹操入城后见到正殿上的袁绍灵柩而怪罪他们,于是匆匆将灵柩抬进后院,将正殿大堂腾出来准备迎接新主公曹操。
出乎预料的是,曹操入城后并未立刻前来州牧府,而是下令打开东门、西门和北门,将事先潜伏在城外的大军进驻邺城,继而调集兵马于南城设伏,伏杀紧随其后进城的李利大军。
正是这些始料不及的突发变故,促使李利率部冲出重围之后轻而易举地攻占了州牧府,夺下这座邺城之中最宏伟最庞大的宫殿。
而西凉军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撞开宫门,是因为袁府内外五千兵马和精壮扈从都被袁谭和袁尚兄弟俩带走了。只留下一群年老体弱的家仆、杂役和侍婢,以及几百名守护袁绍灵柩的亲兵,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兵马拱卫皇宫。
一边听着老仆袁义的讲述,李利一边让他引路,带着公孙瓒、桓飞和陈到等将领前往后院的袁绍灵堂。
待公孙瓒命人打开棺椁验明正身之后,李利伸手制止了正欲拔剑戮尸的公孙瓒,示意兵士重新盖上棺椁,既而在袁绍的灵柩前躬身一揖,权当送别已经逝去的故人。
不管袁绍生前与公孙瓒、还有他李利有何深仇大恨,但此刻人死仇灭,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伫立在袁绍的灵柩前,李利不禁唏嘘,感慨良多。
此刻静静躺在棺椁里的袁本初,可谓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这般情景。冀州僚属内讧厮杀,袁绍为子孙后辈苦心谋划的大好前景,全都随着袁谭兄弟二人率部逃离出城而化为灰烬。
不可否认,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袁绍选择了一条与徐州陶谦同样的路,希望自己寿终正寝之后自己的子孙后辈远离乱世纷争,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度过一生。尽管袁绍和陶谦的身份地位不尽相同。但他们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却有着共同的愿望,从而选择了相同的道路。
也许在他们眼里,功名霸业不过是过眼云烟。荣华富贵也只是暂时的物欲享受,人生最宝贵的便是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活着。只可惜他们自己年轻时并不懂得这些浅显且最容易忽视的道理,或者曾经想到这种生活却对此不屑一顾,直到繁华过后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才幡然醒悟。于是他们便将自己一生的感悟寄托在子孙后辈身上,期盼他们不要重走父辈的老路,远离纷争、远离是是非非。平平淡淡的安稳过日子,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生活在一起,妻贤子孝。安享天伦之乐。
愿望很美好,计划实施起来也很顺利。袁绍把一切谋划的都很完美,近乎无懈可击,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算天算地乃至把自己都算计在内。却唯独漏掉了他的两个宝贝儿子。他以为袁谭和袁尚兄弟俩一定遵照他的嘱咐,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谋划即将完成的节骨眼上,偏偏是他最放心的两个儿子出现重大纰漏,节外生枝,使得整个计划改变了原有轨迹,滑向未知的方向。
昔日陶谦三让徐州美玉在前,今朝袁绍效仿陶谦,拱手让江山。便是希望袁谭、袁尚兄弟俩能像陶家兄弟一样,做个富家翁。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可是他似乎没有想过他和陶谦虽然都是一方诸侯,但彼此出身和经历完全不同。这份不同对于濒死之人来说,或许并无实际意义,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对于他们的子女后辈却影响巨大。出身家境的不同,就决定着袁谭和袁尚兄弟俩绝无可能重走陶家兄弟的老路。
陶谦出身贫苦,大半辈子辛苦打拼,辗转大汉各州各郡,最终才坐上徐州牧的位子。而他的两个儿子则跟着他一起饱受颠簸之苦,根本没有稳定安逸的生活,直到陶谦坐镇徐州之后才得以安定下来。是以陶家兄弟可以安于现状,沉溺于酒色享受之中,坐拥荣华富贵,逍遥快活。
但是,袁谭和袁尚兄弟二人却与陶家兄弟截然不同。他们出生在四世三公的袁氏望族,自幼锦衣玉食,长大成人后美酒佳人唾手可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因此袁氏兄弟根本不把酒色享受和荣华富贵放在眼里,他们的眼睛始终都盯着其父袁绍的位子,醉心于权势争斗,迫切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掌管权柄,纵横捭阖,叱咤风云。于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袁绍面前扮演乖儿子,俯首帖耳,唯唯诺诺,却处处留心着袁绍如何驾驭麾下群臣,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权势争斗中稳居上风,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可谓是学了一身本事。
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其父袁绍归天退位,袁谭、袁尚兄弟二人岂能坐视冀州落到曹操手里?是以袁绍刚一闭眼,他的两个儿子便露出本来面目,坚决不同意迎曹操入城,以致冀州文武内讧,大打出手,最终兵败逃离邺城。
??站在袁绍的灵柩前,李利凝视着棺椁前摆放的灵位,思绪如潮,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袁公舐犊情深,用心良苦,不惜舍弃奋斗一生的基业换取子孙后辈的一世平安,却不料事与愿违,而今一切都已付之东流,前功尽弃。袁公此番算无遗算,面面俱到,却终究算不透人心,须知乱世之中人心叵测。惜哉,哀哉,何苦如此啊!”
唏嘘感叹之余,李利留意到守护在灵柩旁边的都是一些年轻的侍婢和年逾半百的家奴,此外再无旁人。询问袁府老仆袁义之后,李利才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曾经侍奉过袁绍却没有生养的嫔妃(小妾),而这些昼夜跪拜为袁绍守灵的一百余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是袁绍的嫡系亲属。
如此凄凉的场景让李利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吩咐驻守后院的甲士不得为难他们,而后转身返回前殿。
就在这时,领兵驻守前殿宫门的许定疾步上前,禀报道:“主公,曹军现已四面合围上来,那曹操此刻正在宫门外喊话,声称要与主公当面叙谈。”
“嗯,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李利微微颔首,随之不急不缓地走进正殿,边走边说道:“从目前形势上看,邺城内的袁军已经全部归附曹操,而反对曹操入城的袁氏兄弟已于黎明时分率部出城。由此不难看出,我军之前得到的昨夜邺城各处城门彻夜攻城的情报有误,实际上各处城门上演的所谓攻城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真正发生激烈厮杀的是城内,而不是城外。我等此番真正是被曹操和袁绍二人算计了,处境堪忧啊!”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070章 十面埋伏
嗒嗒嗒!
“唏聿聿!”
轰隆巨响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涌向州牧府,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战马长嘶,各路合围兵马悉数到位,将这座不久前还是大汉皇宫的州牧府重重包围。
弃车乘马的曹操勒马驻足于宫门前,一双深邃莫测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紧闭宫门的宫殿,眼角浮现一抹愤恨不平之色,却并无杀意。
显然,这双阴鸷的眸子不是针对退守宫殿的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而是另有其人。
这是因为曹操此番已然对李利和西凉军抱定必杀之心,是以他无须掩饰杀意。但是对于之前占据这座宫殿的袁谭兄弟二人,他却有着颇多顾忌,轻易不会露出一丝杀机,以免胜券在握之时节外生枝,以致功亏一篑。
冷眼看着眼前这座宫殿,曹操深感愤怒之余不禁有些后怕,心有余悸。
原本早已确定下来的计划,所有环节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且都在他曹操掌握之中,几乎没有一丝纰漏。可是就在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袁谭、袁尚兄弟俩却从中作梗,节外生枝;若非许攸、张郃、蒋奇等人及时制止,并加以弥补,险些被这兄弟二人打乱了全盘计划。倘若筹划了半年之久的计划真被打乱了,那么此番谋划不但会功亏一篑,而且还会将曹操置于死地,必定丧命于此。果真如此的话,大事休矣。李利此次不仅能够收复冀州,还会连同他曹操一并剿灭,彻底占据整个中原。进而问鼎天下。
所幸,风水轮流转,今年在曹家。
天不灭曹,纵然袁谭、袁尚兄弟从中作梗亦是枉然,其结果仍然没有改变,反倒对曹操愈发有利。
如若袁谭兄弟二人老老实实地遵从袁绍临终前的嘱咐,那么曹操得到冀州兵马和地盘之后。必然要对袁氏兄弟格外厚待,等于是养着两个“活祖宗”。毕竟,袁绍麾下二十余万兵马都白白送给了他。一众冀州文武都在替袁绍盯着他,他焉能不厚待袁谭兄弟二人,又岂敢让他们受一点委屈?不仅如此,曹操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兄弟二人。惟恐他们俩动了歪心思。继而搅乱整个局势。
然而随着袁谭、袁尚二人公然违背袁绍临终前的遗嘱,并领兵袭杀许攸、张郃等人的家眷,最终兵败逃亡。如此以来,一切反而变得简单了,形势愈发对曹操有利。
诚然,袁谭、袁尚率部逃离出城,反倒遂了曹操的心意。不用他亲自动手便将两个瘟神送走,省心又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最重要的是,曹操已经掌握了冀州七成左右的兵马。接管了包括邺城在内的大半城池,等于完全接收了袁绍留下的所有势力。余下的郡县和城池都在西凉军的掌控之中,一时之间难以收回。不过此次围困李利倒是个绝佳时机,只要运筹得当,便可大举出兵悉数夺回其它郡县,从而收复冀州全境。
正当曹操凝神思量之际,荀彧策马上前,恭声禀报道:“主公,刚刚从南城逃脱的西凉军全都聚集在这座府邸之内,李贼亦在其中。奉主公将令,埋伏在城中的各路兵马现已合围过来,将袁绍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此番李贼是插翅难飞,注定丧命于此。”说话时,荀彧满脸堆笑,俨然心情很好,神情振奋,情绪颇为激动,似乎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以致喜形于色。
曹操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之色,却是一闪即逝,遂刻意压制情绪,不动声色的问道:“各营兵马都派出去了?须知我等为此筹划了大半年时间,首要目标是剿杀李利,其次便是一举灭掉围困冀州的二十余万西凉军,力争重创西凉军,如此方能扭转天下局势。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各营兵马务必小心行事,一击必中,直到大功告成之日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在此之前,各路兵马不得丝毫懈怠,严守军令,按照预定计划行事,任何人不得擅做主张。但有违令者,杀无赦!”
看到曹操杀气凛凛的神态,荀彧暗自心惊,当即敛起笑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曹操的脸色。
待曹操的话音落下,荀彧恭声答道:“主公放心,在下已将主公的军令传达下去,各营将士此刻已经到位,只待时机一到便对城外的西凉军发起进攻。”说到这里,荀彧语气一顿,等候曹操的指示,却见他沉默不语,似乎对这番回答并不满意。
眼见于此,荀彧当即会意,详细禀报道:“遵照主公军令,南门战事由曹仁将军坐镇指挥,北岸的西凉大营则由乐进将军率领昨夜潜入北岸的五万步骑负责攻打,北门战事由曹洪将军领兵围剿残敌,西门外则由昨夜偷袭西凉军斥候的黑衣卫队全权负责。
而东门外的周瑜大军则是此次围歼战的重中之重。为此,张郃、高览、曹真和蒋奇四位将军现已率领十万大军对其形成合围之势,必定能将其一网打尽。可笑那周瑜素来自诩聪明过人,却浑然不知他此刻就坐在火炉之上,等到大火爆发之后,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他。是以城外的战事已然尽在掌握之中,不会出现纰漏的,请主公大可放心。”
曹操闻言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颇为满意地道:“如此甚好。为了一举歼灭李贼麾下的十几万西凉铁骑,仅在邺城内外便聚集着二十余万大军,此外还有十余万兵马伺机偷袭巨鹿张辽、中山赵云和常山张燕等三路敌军。
这三十余万大军乃是我曹操和袁绍麾下所有的兵力,此次全都用上了,可谓是倾力一击,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此战决计不容有失,否则我等倾尽全力谋划的一场决定中原归属的大战便会前功尽弃,从而彻底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甚至还将沦为李贼的刀下亡魂。”
荀彧接声附和道:“主公所言极是。时下李贼已经占据大汉半壁,如果任由他继续发展壮大,我等再无立足之地,早晚必被他所灭。尤其是最近三年间,李贼实在是太过顺利,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以至于他盲目自大,窃以为他李文昌已经无敌于天下。
不仅如此,连战连捷的西凉军已成骄兵,根本不把其他诸侯帐下的兵马放在眼里,狂妄自大,肆意妄为,鼻孔朝天,俨然与李利一样目中无人。如此骄兵傲主,他若不败,天理何存?故而李贼此次被困以及随之而来的惨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可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李贼应有此报!”说这番话时,荀彧面目狰狞,似乎与李利有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这般情形恐怕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荀彧和李利之间究竟有何仇怨,以致于荀彧对他如此恨之入骨。甚至有人还会想到,时下荀彧的胞弟荀谌和侄儿荀攸都在李利麾下效力,由此可见荀家与李利之间关系匪浅,何以荀彧这般仇视李利?
也许大多数人都不明原由,但曹操却对此犹如隔岸观火,心知肚明。
荀彧之所以如此仇视李利,原因很简单,因为李利阴谋鸩杀了刘协,终结了沿袭四百余年的刘氏王朝。而荀彧生平志向便是中兴汉室,始终以汉臣自居,可是大汉唯一的正统皇帝刘协已经被阴谋害死了,四百年大汉王朝就此覆灭,而炮制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摧毁刘氏天下的奸雄便是西凉李利。所以荀彧一生的抱负、生平夙愿,全都毁了,由此他将这些怨恨全都算在李利头上,对其恨之入骨,急欲除之而后快。
眼见荀彧情绪激动,目光凶狠凌厉,曹操轻轻摇头,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反而会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随即曹操轻声劝慰道:“文若不必忧心。此时李贼已成瓮中之鳖,劫数难逃,随后文若便可夙愿得偿,亲眼看到李贼伏诛!”语罢,曹操不再赘言,扭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曹纯,既而挥手示意荀彧见机行事,遂与曹纯策马上前,缓缓走向宫门。
“李利何在?曹某在此,难道李盟主不敢现身一见吗?”
距离宫门一百二十步,曹操勒马而立,面对气势恢宏的州牧府扬声喊话。然而他一连喊了几遍都没有听到回应,这让曹操不由得恼怒不已,遂怒声喝道:“李贼何在?汝好歹也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竟然如此胆怯,曹某深为不耻,羞与尔为伍”
“这不是曹阿瞒么?”
就在曹操扬声谩骂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随即但见李利披着金色的战袍出现在宫门城楼上,“半日不见,阿瞒的嗓门倒是大了不少,李某竟然没有听出你的声音,误以为是哪家的野狗跑出来肆意乱吠。近前一看,原来是孟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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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半日不见,阿瞒的嗓门倒是大了不少,李某竟然没有听出你的声音,误以为是哪家的野狗跑出来肆意乱吠。近前一看,原来是孟德啊!”
“李、、、盟主别来无恙。曹某方才失言了,盟主勿怪。”被李利当众羞辱的曹操本想恶语相向,但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转而压低语气,佯作心平气和与李利见礼。
也许曹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内心深处对李利颇为忌惮。再加上,在昨夜之前他便与李利相处多日,一直时刻陪着小心,处处迎合奉承李利,无形中让他被迫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是以他没见到李利之时可以肆意谩骂,但是真正面对李利的时候却显得底气不足,本能地改变态度和语气,再不敢逞口舌之利。
说白了,便是长期屈居李利之下,猛然间吐气扬眉,曹操颇感不适应。
“孟德无须多礼,李某一切安好。”
站在城楼上,李利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一句,旋即话锋陡转:“看这阵势,孟德来了,李某若想无恙只怕不易。然,孟德当知,李某征战多年,历经大小百余战,无数次刀口上舔血,直到现在李某依然活得好好的。是以孟德此番盛情挽留李某于此城,恐怕是枉费心机,李某身系五十万大军的前途命运,实在是身不由己,不得不辜负孟德一番好意。”
临末,李利神色平静的补充一句:“此外。你我也算旧识,李某理应提醒孟德一声,此番我若无恙。那孟德的处境就相当危险了。”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暗忖道:“威胁,这是**裸的威胁!李利这厮当真好生狂妄,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威胁于我,倒是不愧为天下第一霸主!”
暗生感叹之余,曹操不禁有些担忧,因为李利确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大奸雄。姑且不说其人帐下猛将如云。单说其自身便是一位能征善战、勇猛凶悍的沙场宿将,征战至今未逢一败。最为可虑的是,确如李利所说。他经历过无数次险象环生的危机,却屡屡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想及这些,曹操的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隐隐感到此次若想一举诛杀李利只怕没那么容易。尤其是看到李利有恃无恐的出现宫门城楼上。曹操便莫名地心头一沉,隐隐感到不安,感觉自己好像有把柄落在李利手里,似乎遗漏了什么。
顿时曹操心中疑窦丛生,目光闪烁,看向李利的眼神愈发阴冷犀利,沉声道:“大将军果然好气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着实令曹某好生佩服。只是大将军似乎并没有看清形势。尚不知将军此刻已然身陷囹圄,插翅难逃!”预感到不安,曹操便出言试探,想看看李利究竟有何依仗,以致身陷绝境居然这般有恃无恐。
李利闻言后轻轻点头,毫不掩饰的坦言道:“目前形势于李某而言确实不容乐观,说是危在旦夕亦不为过。李某万万没有想到袁本初竟有如此胸怀,居然舍弃祖宗基业于不顾,将冀州拱手送于孟德。此举着实让我大感意外,始料不及;易地而处,李某自认没有这份气魄,也没有如此舍己为人、为他人做嫁的博大胸怀。
而整个谋划当中,孟德的所作所为亦让李某刮目相看,惊叹不已。孟德以身作饵,冒死领兵前来与我会盟,忍气吞声、低眉顺目,处处谨小慎微,藉此打消李某的疑虑,继而一步步诱我入城。与此同时,孟德不惜自损五万精兵而取信于我西凉将士,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胆识气魄,李某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是以袁本初慷慨凛然拱手让江山,曹孟德以身作饵诱我入瓮城。事已至此,李某不得不承认,尔等当真是好算计,好心机,好谋划,李某此番被尔等设计陷害,着实败得不冤,心服口服!”这番话亦真亦假,褒贬相加,的确是李利有感而发,称得上是肺腑之言。
事到如今,身陷绝境的李利才算是真正识破了曹操和袁绍二人的整个谋划。
显而易见,邺城之战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专门针对李利而精心设计的绝杀死局。
淮南袁术前一刻被剿灭,后一刻冀州袁绍便登基称帝,此举霍然是挑战李利身为诸侯盟主、天下兵马大将军的权威。紧接着,袁绍封赏天下所有诸侯,甚至连各路诸侯帐下有头有脸的文臣武将都逐一封赏,唯独将李利放在最后,封赏他一个不入流的杂号将军,并特意指明让他永镇西域;言外之意便是暗指李利只配与西域蛮夷为伍,不配执掌大汉兵马。这是明目张胆的公然挑衅,肆无忌惮的羞辱李利,借此挑起他的怒火,从而引诱他率军攻打冀州,围攻邺城。
当这一步计划达到目的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袁绍以拱手让出冀州作为交换条件,出兵出力出钱,换取曹操以身作饵,冒着生命危险率军与李利会盟,并设法诱使李利集中所有兵马直接攻打邺城,从而实现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目的。
而这恰恰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李利分兵攻打冀州其他郡县或城池,那么屯军于邺城的袁绍便不得不分兵阻击,节节抵抗。如此一来,冀州大军就会分散出去,无形中削弱军力,从而无法集中优势兵力在城中设伏。倘若袁绍执意不分兵,那么整个谋划就会露出破绽,以李利久经沙场的统兵经验必定能够看破虚实,继而导致整个计划彻底落空,化作泡影。果真如此的话,以身作饵的曹操必然难逃一死,诱敌不成反倒成了羊入虎口,自己找死。
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曹操以自身性命和五万精兵为饵,诱使李利调集十几万战骑围攻邺城并成功地将李利诱入邺城。至此,整个谋划完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将原本只有五成胜算的绝杀计划提升至九成,已然胜券在握。
实际上,曹操和袁绍之所以煞费苦心制定这个绝杀计划,是因为他们深知李利其人诡计多端,身经百战,用兵之精妙绝对不在他二人之下。是以寻常计谋或策略根本瞒不过李利的眼睛,只能是枉费心机,徒劳无功。何况李利麾下谋士极多,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比如军师郭嘉、阵前主将周瑜,以及久经沙场的公孙瓒等将领。这些人都不是善善之辈,或聪明绝顶或征战经验丰富;寻常计谋即使能够蒙骗李利,却蒙骗不了这些人。
所以曹操和袁绍二人谋划许久,经过半年的筹备,最终选择了以自身为代价,袁绍让地盘,曹操担风险,二人通力合作,假戏真做,诱使李利率军入城。因此,整个谋划与其说是处心积虑的阴谋,不如说是以自身性命和江山为代价的阳谋。
阴谋尚有破绽可循,存在许多假象,极有可能被智者识破。但实实在在的阳谋却是无迹可寻,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不留破绽不留死角,是以阳谋才是王道。不管李利如何英明睿智,郭嘉如何奇谋迭出,周瑜如何用兵如神,最终都被亲眼所见的事实所蒙蔽,一步步走进瓮中,坠入必死之局。
站在宫门城楼上,李利心思急转,回忆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寻根溯源,迅速理顺了脉络。直到此时他恍然发现,自己之前的直觉是对的,对危险的判断丝毫不差。只可惜他仍然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事实,而对这种直觉抱以怀疑态度,最终被曹操和袁绍合谋算计了。
大错已然铸成,后悔亦是徒然。
为今之计只能是坦然面对,孤注一掷,全力一搏。此刻李利心中所想的已经不是此战的胜负,因为胜负已定、无力回天,他现在所想的是生死,是如何逃出生天。
“大将军果然了得,仅仅几个时辰而已,将军便已洞察一切。想来大将军已经猜到了,为了赚将军入瓮,曹某和本初兄为此谋划了半年之久,反复推演,一次次权衡利弊,力争做到天衣无缝,完美无瑕。而今终于侥幸成功了。”
听到李利道破自己和袁绍的谋划,曹操亦不隐瞒,坦然承认,但话语中颇为感慨,乃至深为庆幸。
话音一顿,曹操摒弃心中的杂念,朗声道:“此番为了能让大将军打消疑虑,曹某麾下五万精锐将士为此死伤殆尽,曹某对此痛心疾首。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到来,只要能够将大将军永久留在此城,即使付出再大代价,曹某亦在所不惜。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李利神情微变,心头一转,瞬间扭曲了曹操话中的原意,沉声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负我,好一个曹孟德!现如今,天下诸侯都说我李利乃世之奸雄,今日看来,你曹操才是名副其实的乱世奸雄!”
曹操闻言后脸不红心不跳,装模作样的揖手道:“承蒙大将军抬爱,这乱世奸雄之名曹某便愧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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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李利对此并不意外,沉声问道:“李某尚有一事不明,请孟德不吝赐教。”
曹操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道:“曹某与大将军相识多年,之前还曾朝夕相处二十余日,是以曹某此番便是为大将军送行的。大将军若有疑问不妨直言,曹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大将军不留遗憾,安心离去。”说话间,曹操的脸上不经意地露出一抹阴恻恻的冷笑,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李利对曹操志得意满的姿态视若无睹,沉声问道:“今日之局堪称完美,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哈哈哈!”曹操闻声大笑,朗声道:“不劳大将军下问,不才正是曹某!”
“哦?孟德竟有此奇谋,倒是让李某深感意外!”李利惊讶道。
曹操收敛笑声,沉声道:“意外吗?大将军健忘了吧,不知将军可还记得飞云渡一役?那一战与眼前情景何其相似,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大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岂不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当众把这番话说出来,曹操当真是扬眉吐气,心中无比舒坦,颇为自得。
这么多年来,他曹操与李利争斗过很多次,却屡屡败于李利之手,从未占得半点便宜。尤其是飞云渡一役,那是曹操起兵以来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六万步骑全军覆没,以致他自己都险些丧命于荒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所幸天不灭曹,他最终侥幸逃脱。由此方有今日一雪前耻的机会。
司隶大战之后,曹操痛定思痛,汲取教训。轻易不再与李利争锋相对。与此同时,事后他反复琢磨过飞云渡一役的始末,渐渐拨开谜团,找到事情的真相。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李利纯粹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无意中发现了他曹操和六万青州军的潜伏之地,随即前后围堵。试图将他歼灭于荒谷之中。
尽管飞云渡一役是一场预料之外的遭遇战,但曹操并不认为这场惨败完全是出于偶然,或是一场意外。他深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纯粹的意外。许多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必然隐藏着潜在的原因,就像飞云渡一役。
那一役,如果李利麾下的西凉军不够机警,其斥候不得力。断然发现不了他曹操和六万大军潜伏在山谷之中。换言之。倘若李利得知飞云渡内藏有伏兵之后稍作迟疑,没有当机立断分兵堵截的话,那么他曹操的六万大军纵然还会落败,却不至于全军覆没,乃至危及他曹操的性命。所以,看似偶然的飞云渡一役,其实隐藏着诸多必然因素,恰恰是这些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必然之中的小细节。葬送了他六万精锐兵马,还为此搭上了他的长子曹昂和侄儿曹安民的性命。
飞云渡一役是曹操永远无法忘却的惨痛经历。亦是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疤。他可以忘却自己狼狈逃命的艰辛历程,也可以不计较曹洪、曹真和背主投敌的于禁等人战败被俘的屈辱,甚至可以绝口不提那六万全军覆没的将士,但是他绝对忘不了自己最宠爱且寄予厚望的长子曹昂惨死在眼前的那一幕。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是曹操当年误杀吕伯奢一家之后自欺自人的狡辩之词。其实他当时已经后悔了,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固执己见,认为将潜在的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并没有错。防患于未然,何错之有?是以他坚决不认错,说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其实就是一句自我安慰而已。然而正是这样一句话,随后对曹操的影响极大,无形中成为他为人处事的准则。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可以算计,谁都可以舍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次为了一举伏杀李利,曹操和袁绍整整商议了三天三夜,最终制定了“请君入瓮”计划。而这个计划便来自曹操亲身经历的飞云渡一役,虽然方式方法略有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整个计划呈现出来的时候便与飞云渡一役如出一辙。此外,在实施这个计划的过程当中,曹操再次演绎了一出“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戏码,以自损五万精兵的代价诱使李利中计。
结果,曹操成功了。
因此他现在当着李利的面,把自己苦心琢磨四年之久的绝妙计划公之于众,这份成就感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他完全有资格得意,有理由兴奋,无须掩饰自己胜利者的姿态,因为此刻的李利就像当年被困在飞云渡山谷里的“曹操”一样,孤立无援,插翅难逃。而这一切便是他曹操的杰作。
之前的历年征战中,他在李利手里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连平局都没有,每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大败而归。但是,他曹操败得起,屡次败在李利手里也不打紧,屡败屡战,他只要赢一次就够了。而这仅有一次的胜利就在眼前。之前李利已经赢过很多次,但那些胜利都已成为过去,如今他曹操只需一次胜利,便叫李利永世不得翻身,永久葬身于此!
居高临下,李利站在宫门城楼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曹操脸上的得意神情,看到他趾高气扬的胜利者姿态,甚至能够感受到曹操此时的巨大满足感和成就感。
尽管李利很不待见曹操这副扬眉吐气的神态,但他不得不承认,此次邺城之战自己真的败了。而且是一场空前惨败,败得他自身难保,还连累了城里城外的十几万西凉铁骑。
正如曹操所说,此刻他李利便如同昔日被困在飞云渡山谷里的曹操,四面受敌,插翅难飞。然而李利并不认同曹操的说辞,准确地说他很清楚自己此次为何落败,他不是败在曹操手里。而是败在已经躺在棺椁里的袁绍手上。
事实上,无论曹操付出多么大的伤亡代价,李利都不会相信他。甚至还总想找机会除掉曹操。既然如此,李利为何还会中计呢?这是因为李利做梦也没有想到袁绍竟然将冀州拱手让给曹操,并且全权配合曹操提前设伏,继而赚他李利率军入城。
李利曾经想过袁绍和曹操有可能暗中联手,因此他一直提防着曹操,并调集兵马时刻做好准备。可是出乎李利预料之外的是,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曹操。更不是来自城外,而是城内奄奄一息的袁绍。或者说,他此次之所以落败。是因为他被袁绍这个濒死之人狠狠地算计了一回。
袁绍活着的时候从未打赢过李利,不但屡屡落败,而且败得很惨,但他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却赢了一回。换言之。百战不殆的李利此番是被死人的算计了。他低估了袁绍的魄力和胸怀。以至于他时刻防着曹操,却根本不把袁绍放在眼里。结果袁绍虽然已经死了,却在死后打赢了生平最后一仗。
这便是汉末诸侯的可怕之处。
尽管李利拥有后世记忆,可以事事料敌于先,抢占先机,从而在大战伊始便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这份先知先觉的后世记忆终究不是万能的,一次失误就能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彻底失去之前得到的一切。甚至危及生命。
他以为自己能够占尽先机,殊不知正是由于他李利的出现、并迅速崛起。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那些他自以为很了解的各镇诸侯。当这些诸侯所面临的形势发生改变的时候,他们时刻提防的对手也随之改变,对手都变了,那么紧随其后的战争和战术策略也必然改变。由此引发一系列的巨变,一切都已脱离历史轨迹,变得面目全非,从而让天下局势变得扑朔迷离,无法预料。
李利知道这种改变无法避免,但他以为自己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之后便可以掌控天下局势,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将其牢牢控制在手中,确保自己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他却忘了,局势虽然可以由强者掌控,但人心却不受控制。随着局势的改变,诸侯们迫于形势而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初衷和奋斗目标,从而适应形势的变化,最终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
事实上李利从未轻视任何一位诸侯,每逢战事都很小心,力求做到缜密谨慎,不给敌人留下丝毫可乘之机。此番征讨冀州袁绍同样如此。但他多少还是有些轻视袁绍,认为袁绍已是笼中之鸟,纵有通天之能亦无济于事,仍旧改变不了败亡的命运。孰料正是这份轻视让他遭遇征战以来的首场失败,败得很彻底,不仅十几万西凉铁骑朝不保夕,就连他自己都陷在城中,生死难料。
“大将军若是无话可说,那曹某便不奉陪了。黄泉路上多歧路,大将军一路走好!”
就在李利低头自省之时,曹操的声音再次传来,促使李利闻声回神,冷眼俯视着曹操,沉声道:“孟德切莫得意忘形,莫非忘了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袁本初尸骨未寒,此刻就在宫殿之中,难道孟德可以心安理得的置若罔闻么?如果李某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些将士和周边围困府邸的数万大军应该都是袁本初麾下的兵马吧?而今袁绍已经死了,而你曹操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如此凉薄无情之人何以服众,为汝卖命的十余万将士谁不寒心?”
“呃!”曹操闻声色变,怒视着李利,眼角余光却在观察两侧将士的神色,却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面露愧色,俨然是受了李利的蛊惑,不由得怀念故主。
眼见于此,曹操顿感大事不妙,怒声呵斥道:“李贼妖言惑众,尔究竟意欲何为?本初兄现已归天,难道尔还不放过他的尸首吗?”这是地地道道的恶人先告状。曹操已经预感到李利企图以袁绍的尸首要挟于他,于是索性把话挑明了,抢先反咬李利一口,让李利趁早断了以袁绍尸首相要挟的心思。
“哈哈哈!”眼见曹操恼羞成怒,李利放声大笑,朗声道:“曹孟德莫要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李某今日虽然身陷重围,却还不屑与行此下作之事!倒是你曹操会不会如此下作却是犹未可知?你切莫以为你的算计能够瞒过天下人,你此刻在想什么,李某了若指掌。
刚刚你之所以矢口不提袁绍,是因为你想纵火焚毁整座府邸。所以你根本不敢提起袁绍,惟恐十几万袁军将士知道袁绍的灵柩此刻就在宫殿之中,便不愿纵火焚烧这座府邸。是以你刻意避而不谈,事后再佯作对此毫不知情,如此便可不了了之。曹孟德,李某没有冤枉你吧?”
话音未落,不等曹操开口说话,李利便厉声暴喝道:“如此奸诈之人却佯作仁义之士,李某深以为耻,为这些替你卖命的袁军将士感到悲哀!尔等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何等卑劣之人,此等无情无义之庸主,尔等竟然愿意跟着他,莫非瞎了眼吗?
呵呵呵,袁本初一世英名今日便会在尔等手里,即便是死了还落得尸骨无存!偌大的冀州都拱手送人了,死后却被恩将仇报,纵火焚尸,挫骨扬灰。悲哉,哀哉不值啊!”说话间,李利仰天长叹,声情并茂,俨然是正义的化身,替袁绍和眼前数万袁军将士鸣不平,公然声讨曹操,将其贬斥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霍然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无耻的卑劣之徒。
很明显,事关自身性命,李利此番也豁出去了。如今他被袁绍和曹操设计陷害,身陷重围、性命不保,因此他不再有任何顾忌,不择手段绝地反击,毅然决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袁绍既然慷慨到将偌大冀州拱手送于曹操,那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曹操平白得了冀州,难道还能弃袁绍的尸首于不顾?
是以李利口口声声说不屑于要挟曹操,但实际上他还是以袁绍的灵柩为质,胁迫曹操不敢纵火焚烧宫殿。如果曹操一意孤行,执意纵火烧毁袁绍的府邸,那无疑是印证了李利刚才这番话,坐实了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的恶名。如此以来,曹操如何提领冀州,如何能够收服冀州大军,又如何赢得冀州百姓的拥护?须知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遵奉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根本没有火葬之说。
显而易见,李利此刻最担心的便是曹操下令大军纵火烧毁宫殿。须知时下的府邸或宫殿,乃至所有房屋,八成以上都是木材搭建而成的,最忌纵火(也叫走水)。正如李利屯军的这座规模庞大的宫殿一样,一旦被人四面纵火,无须半日便可烧得一干二净。届时,李利及其麾下两万余兵马除了拼命突围之外,便要葬身火海,断无全身而退的可能。昔日洛阳皇宫便是这样被焚毁的。起初只是皇宫着火,而后越烧越旺,继而漫延全城,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最终将一座数百年的帝都化作废墟。
所以李利当众挑明曹操的险恶用心,并大肆蛊惑刚刚归附曹操麾下的袁军将士,从而将曹操逼到死角上。李利正是看准了曹操刚刚接手冀州军,人心浮动,根基不稳,又得了袁绍的莫大恩惠,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故而,曹操此刻没有退路,不答应也得答应。
事实正如李利所料,被逼无奈之下曹操只能暂时妥协,硬着头皮当众应承下来,以安军心,随后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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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浓烟翻滚惊两岸
南岸大营,东边营寨。
刚刚率军返回大营的周瑜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帐,一边解下战袍,一边命令各营将领立即出兵,将大营四周和东门外三十里全部搜查一遍,一旦发现可疑人员,不论是非一律抓捕,待战后再作区处。
随着众将领命离开,大帐里只剩下周瑜、许褚、庞德和马岱四人。而他们也是各营主将,地位与周瑜相差无几,只是临时奉命在周瑜帐下听候调遣。
“方才主公震怒,若非公瑾主动请罪,恐怕我等便要一同受罚了!”
甲不离身的许褚落座之后,面带愧色的低声叹息道。
周瑜轻轻摇头,正色道:“此次确是我等失职,理应受罚。幸得主公宽宏,又适逢大战在即,才得以免于处罚。不过主公震怒不是没有道理的。我等在此驻军已有二十余天,之前大营周围并无敌军出没,但昨夜东门外两百余名斥候竟然被人无声无息的灭口了,而我等却对此一无所知。这便是失职,也难怪主公对此甚为不悦。
易地而处,我等也断然不会容忍帐下兵马发生这等事情。是以我等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对周围的一切都要格外留意,切莫再有半点疏忽。若是再有差错,无须主公责罚,我等又有何面目统领一营人马?诸位以为然否?”显然,周瑜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意气用事,以致出现重大纰漏。此时正欲亡羊补牢,弥补之前的过错,拾遗补缺。以便将功折罪。
许褚、马岱和庞德三人纷纷点头,完全赞同周瑜所言。这时,庞德似乎想起什么,皱眉说道:“依公瑾所言,末将倒是想起一件事,之前还不觉得有何不妥,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蹊跷。”
“哦?”周瑜闻声神色微变。当即问道:“令明不妨直言,究竟是何事?”
庞德应声道:“前几天夜里,曹军每日很晚才安寝歇息。有一天深夜。末将领兵巡夜时无意中看见曹军营帐里竟然堆着许多木炭,并且还有上千名兵士正在连夜搬运这些木炭。于是末将便前去询问,曹真解释说,‘那些木炭是前一段时间取暖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眼下天气转暖用不上木炭了,便搬到大营后帐中存放起来,待战后再行运走。’
当时末将并未察觉有何不妥,遂不再深究,毕竟大军出征之中携带一些备用的木炭也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末将觉得似乎有些不对,曹军前来会盟时是从兖州过来的。如果他们的随军木炭还有剩余。那也应该留在兖州,何以大费周章带着木炭渡河(黄河)。带到河北战场上来呢?”
“随军携带木炭?”周瑜沉吟一声,眉头瞬间紧皱成团,疑声道:“眼下已是四月底,进入初夏时节,这个时候为何还要带木炭出征呢?”
说到这儿,周瑜骤然睁大眼睛,“噌”的一声长身而起,面色骇然道:“不好!我等中计了!快、快、快,速速带领大军出营,尤其是战马,一匹也不能留在营中!”说话间,周瑜招手示意亲兵上前帮自己披甲,并随手取下挂在衣杆上的战袍。
庞德闻言似有所悟,却是一知半解,而许褚、马岱二人则是毫无头绪,遂惊讶道:“公瑾何以如此焦急?这”
周瑜抬手示意马岱不必多言,急声道:“那曹军营中的木炭绝对不是剩余的,而是刻意从兖州带过来对付我西凉铁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等此刻就坐在火炉之上,营帐周围肯定埋藏着木炭。一旦大营起火,这些事先埋在地下的木炭就会被引燃,如此后果不堪设想。果真如此,我等将死无罢了,事不宜迟,我等速速率军离开大营。出营之后,擂鼓聚将,将之前派出去的兵马全部召回来,而后前往东门、、、不,直接前往南门!”
就在周瑜边走边说话的时候,许褚快步走出营帐,径直跑到营帐后面,挥刀砍向地下,赫然看到泥土之下半寸便是黑漆漆的木炭。
“公瑾所言丝毫不差,营帐周围果然埋着大量木炭!”许褚横眉冷目的怒声道。
此时周瑜正好走出营帐,听到许褚的话后他尚未开口说话,便霍然看到西边和中军营寨上空浓烟滚滚,靠近中军营寨的马厩里传来阵阵马嘶声。
霎时,周瑜脸色煞白,脚下一步踩空,猛然向前栽倒。幸好许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公瑾为何、、、啊,大营起火啦!”伸手扶住周瑜的一瞬间,许褚赫然看到周瑜的营帐后方升起浓烟,那红彤彤的火苗已然清晰可见。
“仲康、仲康,速速领兵徒步出营,越快越好!还愣着作甚,快呀!”这是周瑜第一次对许褚厉声大吼,并拽着许褚往前走。
“走水、走水了,出营、快出营”
“唏聿聿———!”
“呼呼呼———”
在一片惊呼声中,战马长嘶,浓烟滚滚,混乱不堪。腾腾燃烧的大火从西边营寨开始,迅速蔓延至中军营帐,继而浓烟裹挟着红彤彤的火苗扑向西边营寨。前后不到一刻钟,偌大的南岸大营便被浓烟笼罩在其中,旋即熊熊大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整座大营。浓烟直冲云霄,火焰翻滚咆哮,一匹匹惊马惊鸣长嘶着疯狂地冲出大营,马尾巴上还带着灼灼燃烧的火苗
“呔!周瑜小儿哪里逃,拿命来!”
大营辕门两百步外,张郃、高览、蒋奇和曹真率领十万步骑堵在大营门口,看见周瑜等人仓惶冲出辕门的一刹那,曹真横刀立马,厉声怒喝:“众将士听令,万箭齐发,战骑冲阵,杀!”
一声暴喝声中,弓弦震动,数以万计的箭矢咆哮升空,其中还夹杂着犹如标枪一样的弩箭。霎时间,流矢箭雨宛若流星一般飞逝急坠,嘶吼着扑向冲出辕门的周瑜大军。而惊慌失措的西凉军此时一片混乱,惊马乱窜,步军与骑兵掺杂在一起,只顾着一味逃命,根本无心抵抗。
旋即,随着“嗖嗖”的箭雨扑面而来,西凉军再次遭遇屠杀。那惨烈的场景与刚刚结束的南城伏击战如出一辙,甚至场面更加凄惨,伤亡更大。但见连续三次万箭齐发之下,数以万计的西凉军惨叫身亡,那堆积如山的尸体硬生生堵死了辕门,从而将不少于两万将士堵在辕门之后,继而被咆哮怒吼的火海吞噬。
所幸,周瑜、许褚、庞德、马岱等统兵将领趁乱冲出重围,仓惶奔向南门。在他们身后,张郃、高览、蒋奇和曹真四人率领大军尾随追杀,同样跟随他们直奔南门而去
“报———南岸大营起火,大火冲天,烟雾已蔓延至北岸!”
北岸大营,负责打探军情的斥候疾步冲进军帐,急声禀报道。
“大营起火?”留守北岸大营的高顺闻声惊骇,当即猝然起身,疾步跑到营帐外,举目眺望南岸大营上空,赫然看到浓烟滚滚,以至于站在二十里开外的北岸大营都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灼灼热浪(此时的风向是东南风)。
亲眼看到这一幕,高顺的脸色一变再变,神情凝重至极,似乎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迟疑片刻后,他怅然若失的轻叹道:“南岸大营完了,周瑜将军素来用兵如神,没想到此番竟然如此疏忽大意,以致遭了歹人算计!整整九万大军哪,这一场大火过后还能留下多少人马?周瑜哎,九万大军不足惜,主公却万万不能出事啊!”显然,高顺此刻已经猜测到邺城南门必定发生了无法预料的巨变,否则周瑜大营便不会突然起火。由此他瞬间想到主公李利此刻的处境必然十分危险,甚至于凶多吉少。
顿时间,高顺忧心如焚,深感力不从心,纵然有心出兵救援却又顾虑重重。眼下他帐下只有三万兵马,其中两万陷阵营重甲步兵和一万飞熊重甲骑兵,余下便是他、胡车儿、桓狼、桓豹四人帐下的一千六百名亲兵。这是留守大营全部兵力。而这些兵马担负守护全军粮草辎重的重任,一兵一卒都不得擅动,这是李利临行前一再叮嘱的严令。
“传令桓狼、桓豹率领飞熊重甲骑兵立刻出营,前往漳河南岸接应我军将士,切记不可渡河!”权衡再三,高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主公李利的安全,毅然决定派兵出营接应北岸大军。
待亲兵应声离开后,高顺再次传令亲兵前去知会副统领胡车儿,命其率领一万陷阵营看守粮草辎重,而他自己则是亲率余下兵马驻守大营辕门。
然而让高顺不曾料到的是,桓狼、桓豹兄弟领兵出营不久,大营便遭到攻击。并且,偷袭北岸大营的敌军兵马众多,目测之下,应不少于五万人马。直到此时,高顺恍然意识到局势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漳河两岸南、北大营同时遭到攻击,这就意味着主公李利此时的处境已然凶险万分,吉凶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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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郭嘉一语定乾坤
邺城南门。
“嗖嗖”的流矢肆虐横飞,锵锵巨响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凄厉尖锐的惨叫直冲云霄。
城门内,典韦和曹仁捉对厮杀,至今已搏杀五十多个回合,却仍是相持不下。
起初,典韦试图率领虎贲营杀进城中营救被围困的主公李利,却遭遇曹军猛烈阻击,以致典韦屡次率军冲杀均以失利告终,硬生生地被强弓硬弩击退,并为此付出巨大伤亡。紧接着,当李利率军突围出去之后,典韦就想率军与李利合兵一处;如果有可能的话,与李利会合之后再折回南门,一鼓作气冲出城去。
为此,典韦命令亲兵将南城门拆了,并将其砸得粉碎。这样一来,即便城门落到曹军手里也不要紧,待他率军返回时仍然可以直接从南门冲出去。
却不料,曹仁率军适时赶到,迎面拦住典韦所部兵马,并亲自上阵缠住典韦,让他无法脱身。与此同时,曹仁帐下兵马则围住虎贲营将士,暗箭流矢纷飞如雨,大肆射杀虎贲营将士。并且,城外还有两百余辆双马战车和一千多架车弩,与城内的曹军形成夹攻之势,内外夹击,将虎贲营牢牢困在南门周围两里的区域之内,进退两难。
一来二去,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典韦帐下虎贲营仍旧被困在南门,既无法冲进城中又无力冲出重围。战事陷入僵局,但这种僵持不下恰恰曹仁最希望看到的情形,因为双方僵持的时间越长。对他乃至整个曹军越有利。与之相对的是,时间拖得越长,典韦和虎贲营的处境便越发不利。每拖延一刻钟。就有数百名虎贲营骑兵被流矢射杀,若是任由这种局面继续发展下去,三万虎贲营将士迟早会被曹军射杀殆尽。
而战局之所以如此被动,正是因为城门口空间狭小,不利于骑兵作战。再加上虎贲营之前奉命下马守城,以至于厮杀骤起,虎贲营猝不及防。乍一开始便陷入混乱。从而被曹军钻了空子,乱箭齐发,促使局势愈发混乱。如此以来。虎贲营将士便无法组织有效的战骑冲锋,继而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一步落后,步步都跟不上,彻底被曹军打乱阵脚。仓促迎战。以致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嘭嘭嘭!”
“唏聿聿!”
“典韦将军勿惊,某许褚来也,杀!”
随着许褚洪钟般的怒声爆喝,从南岸大营大火中逃出来的西凉军终于赶到南门,迅速对包围南门的城外曹军发起进攻。而憋了一肚子怒火的许褚更是跃马扬刀,风驰电掣般冲进曹军之中,挥刀如电,大肆砍杀着围堵南门的曹军兵士。
许褚冲锋在前。庞德、马岱紧随其后,率领两万余火海逃生的西凉铁骑凶猛如潮水般冲向城门外的一万余曹军将士。
“周瑜帐下兵马?”与典韦搏杀的曹仁听到城外传来的喊杀声。顿时大惊失色,暗自埋怨张郃、高览等人无能,竟让南岸大营里的西凉军冲出大营,继而搅乱了围歼虎贲营的战斗。
“曹仁小儿受死!”就在曹仁稍稍走神的一瞬间,典韦骤然暴喝一声,佯作策马冲向曹仁,实则从背上拔出一支小戟,奋力掷向曹仁的左侧胸膛。
“噗———啊!”曹仁闻声回神,正欲打马挥刀迎战典韦,却见典韦根本没有冲杀过来,反倒勒马转身,直奔城外疾奔而去。霎时,曹仁想也不想策马欲追,恰在此时霍然发现一抹寒光直扑自己胸膛袭来。电光火石间,曹仁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凭借身体稍稍错身,但见寒光一闪刺入左肩胛处,痛得他失声痛叫,身体后仰着翻身落马。
城外,仅是一个战骑冲锋,许褚和庞德等人便将困住虎贲营的一万余弓弩兵杀得落花流水,仓皇四散。由此解了南门之围,却仅限于城外,而城内的曹军由于主将曹仁重伤坠马,暂时并未追杀上来。
“周瑜将军,主公被曹军困在城中,危在旦夕,还请将军速速率军进城救出主公!”打马奔至周瑜面前,典韦急声说道。
然而令典韦感到意外的是,周瑜闻言后依然勒马不动,非但没有当即下令进城,反而扭头环顾四周,脸上的表情冷峻之极,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典韦的请求。
一瞬间,典韦的黑脸顿时阴沉下来,看向周瑜的眼神极为不善,一副愤愤不平之色。
事实上,典韦刚才也看到了南岸大营上空的滚滚浓烟,再加上周瑜、许褚、庞德和马岱等人满脸污垢的样子,以及周瑜身后仅有四万余兵马的情形。他想都不用想便知周瑜大军遭遇埋伏,被曹军烧毁大营,伤亡惨重,九万大军已然折损大半。
但是,不管南岸大营发生了什么,眼下最紧要的便是救出主公李利。纵使眼前着六万大军全都折在城中,也要营救主公出城。换言之,只要能救出主公李利,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这是典韦此刻的真实想法,也是他对周瑜极为不满的直接原因。
周瑜此刻的样子十分狼狈,一张英俊的脸上全是黑漆漆的污垢,但他无心顾及这些,只顾着举目眺望南门四周。突遭剧变之下让他方寸大乱,直到此刻仍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但是眼前局势危急,他作为前军主将,时下城外所有西凉军的最高军事主官,他必须冷静下来,沉着应对,无论如何都要将眼前这六万余步骑带回北岸大营,否则便是他周瑜失职、无能。
稍稍思量过后,周瑜原本有些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随即他没有理会典韦充满质疑的神色,答非所问的道:“典韦将军切莫急躁,听说军师此刻就在军中,还受了重伤。不知可有此事?”
典韦冷冷地注视着周瑜,满脸愠色地道:“确有此事。军师为主公挡下弩箭,身受重伤,之前李挚统领不顾自身安危护送军师突围,遂将军师交予末将。半个时辰前,军医已为军师上药包扎伤口,并服下解毒药丸,暂时没有性命之危。”说起军师郭嘉的时候,典韦满脸敬佩之色,并特意看了看周瑜。俨然是暗指周瑜身为统兵将领竟然临阵胆怯,还不如军师郭嘉有担当,人家虽是一介文士却在关键时刻舍命替主公挡箭。
看到典韦鄙夷的眼神,周瑜并不在意,当即策马赶到典韦所指的位置,却见郭嘉此刻正坐在金猊兽王背上,背后还有一名亲兵贴身保护。
“末将见过军师。”策马来到郭嘉身前,周瑜揖手施礼,却见郭嘉缓缓睁开眼睛,满脸苍白地轻轻点头。
“时下局势危急,城内曹仁大军瞬息便至,而末将身后亦有张郃、高览、曹真等敌将率领十万大军追杀而来。是以我军现已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此时若是全军杀进城中,能否救出主公犹未可知,但我军数万将士只怕都会葬身于其中。因此,为今之计,末将建议立刻率军撤回北岸大营,重整兵马,而后再杀回来,救出主公。不知军师意下如何?”周瑜将自己的决定和盘托出,显然是希望得到郭嘉的肯定和支持。
不言而喻,郭嘉一直深得李利信任,此番又舍命救主,再加上他之前便在军中颇有威信,并担任军师多年。是以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郭嘉都在周瑜之上,甚至于某些时候可以代主公李利下达军令。
正因如此,周瑜现在急需郭嘉的支持,否则他即便是下达了撤军命令,众将也不会执行。不管怎么说,此刻主公李利还被困在城内,凭此一项,诸将便不会执行他的撤军命令。甚至于,诸将还会怀疑他周瑜别有用心,图谋不轨,居然置主公李利的生死于不顾,公然下令撤军。果真如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或许他周瑜就是史上第一个被帐下将领问罪斩杀的前军主将。
由此不难看出,曹操和袁绍二人的谋划极其精准。正如他们所想,一旦李利遇到不测,强盛一时的西凉军必将分崩离析,内讧争斗不休,从而导致整个西凉军四分五裂,再不复昔日之强盛,早晚必亡。这是因为李利太年轻了,尽管子嗣不少却都还是孩童,若是天下太平倒还罢了,偏偏时下正值乱世。是以李利一死,其子年幼无力掌控局面,由此西凉军内部必定纷争不断,内讧厮斗,久而久之必被其他诸侯所灭,彻底湮没在历史尘埃中。
听了周瑜的话后,郭嘉十分吃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城池,李利此刻便身陷其中。暮然间,郭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语的痛楚,既而回头看着周瑜和典韦等将领,声音低缓却语气坚决地下令道:“主公不在,便有我郭嘉代为下令,典韦、许褚、马岱、庞德听令,即刻撤军,不得有误!”说完话后,郭嘉缓缓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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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大浪滔天如卷席
“某张合在此,周瑜小儿休走!”
正当周瑜率领大军匆忙撤离南门之际,大军东边传来一声暴喝,霍然是尾随追杀的张合、高览等敌将率军追赶上来了。
“众将士不必惊慌!典韦、许褚率领战骑前面开路,护送军师先行撤离;本将亲率步军断后,马岱将军守护左翼,成公英将军领兵抵挡右翼敌军。众将士不可迟疑,速速撤军!”
周瑜没有理会张合、高览等敌将的叫嚣,毅然下令撤军,并亲自留在后军,掩护大军撤退。
“周瑜休走,曹休来也!”紧随东边张合、高览大军之后,西凉军身后再次传来追杀声,而这一路兵马则是先前与典韦所部虎贲营对战的曹仁大军。曹仁被典韦打伤之后无法继续领军追杀,于是便由曹休临时掌军,带领城内的数万大军疾奔出城,追赶尚未走远的西凉军。
西凉军后方,马岱和成公英二人率领本部人马两面迎敌;马岱负责东边奔袭而来的张合、高览大军,成公英负责迎战正后方追赶上来的曹休大军。当曹军两路人马靠近之时,他二人选择了同样的御敌之策:“巨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弓箭手准备,三轮散射,放!”
“嗖嗖嗖!”
“嘭嘭嘭!”
随着一片片箭雨疾掠升空,追击而来的曹军骑兵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落马,摔得人仰马翻,掀起漫天尘土。
此刻尾随追杀的曹军已然失去了之前的优势地位。既没有可以利用的有利地形,又没有事先准备好的陷坑和暗箭,完全是正面与西凉军交锋。而且是在旷野之上。而曹军此前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大肆屠杀西凉军,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事先埋伏好了兵马和暗箭,将西凉铁骑困在极其狭窄的区域内,继而大肆屠杀。但此刻,他们在城外与西凉军对战交锋。便要拿出真正的实力,否则他们之前屠杀西凉军的一幕如今就会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很明显,面对面的打阵地战。曹军不是西凉军的对手。无论是弓弩的射程和威力,还是战骑冲杀的勇猛彪悍,甚至于短兵相接中的捉对厮杀,他们都处于下风。明显比西凉军逊色许多。是以他们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得胜之师军心可用,士气高昂,凭着一股子锐气大肆叫嚣着往前冲。
然而曹军完全没有意识到,西凉军连番遭遇重挫之后并不是败在战力不济上面,而是败在毫无防备的暗算之上。眼见昔日的同袍先后惨死在乱箭之下和大火之中,每一个幸存下来的西凉将士心里都憋着一股怒火,嗓子眼儿上堵着一口恶气,正愁没有机会发泄出来呢。不承想曹军主动送上门来了。
正面交锋、旷野厮杀,西凉军怕过谁?如果他们没有正面与敌人交锋的勇气和实力。何来一次又一次的大胜,焉有今日西凉军之强盛?
“杀啊———!”
嘶声怒吼中,马岱率领本部一万余步骑悍然冲向张合、高览二人带领的三万前军,与之近身搏杀。而蒋奇和曹真则率领五万大军跟在后面,距离战场尚有两三里之遥。是以马岱毅然决定正面迎战张合和高览,并且有信心能够赶在曹真大军到来之前击溃这支敌军,从而彻底摆脱东边曹军的追杀。
与马岱有着同样想法的成公英,几乎与左翼的马岱同时发起进攻。他率领六千虎贲营战骑和一万步军,正面迎击曹休带领的三万曹军,而之前的三轮乱箭齐发便已射杀了不少于三千曹兵。
“锵锵”巨响的兵器碰击中,马岱对上张合,而西边的成公英也和曹休捉对厮杀。人来马往的交锋之中,马岱不敌张合,却能与之缠斗几十个回合,短时间之内不至于落败。
就在这时,与张合一同领兵前来的高览试图偷袭马岱,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庞德,旋即瞬间上演了一场二对二的厮杀。而庞德的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马岱,还彻底扭转了这场将领间的对决。高览不敌庞德,使得庞德与之对战时还能兼顾马岱,俨然以一敌二;即便如此,仍旧不落下风。
西边战场上,难得独自领军的曹休可谓是信心满满,自以为能够轻松打败成公英。不承想事实却恰恰与之相反,他竟然在第一合交手中便被成公英一刀砍伤左腿,痛得他惨叫狼嚎,而这时一击得手的成公英趁机策马袭来。危急时刻,若不是亲兵舍命相救,一拥而上缠住成公英,曹休险些阴沟里翻船,沦为成公英的刀下之鬼。
“铛!”奋力一刀震退张合,庞德回身荡开高览的战刀,招呼马岱速速撤退:“我军已经走远了,马岱将军无须恋战,速速撤退!”
马岱和庞德率军撤退之际,成公英同样率军后撤,随即两路人马合兵一处,直奔漳河方向撤退。
“哎!”眼睁睁看着马岱、庞德等人从容撤退,张合和高览不禁摇头叹息。纵然有心追杀上去,奈何帐下兵马已经被西凉军击溃打散了,等到重新聚拢兵马之时,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两位将军不必再追,随他们去吧!”
曹真率军赶来时正好看到张合、高览摇头叹息的举动,于是他策马上前,凝望着渐行渐远的西凉军的身影,冷笑道:“两位将军当真以为我父帅(曹操)的此番谋划仅限于此吗?‘请君入瓮’是为了诛杀李贼,‘火烧大营’则是为了剿灭周瑜大军,然而西凉军素以战骑称雄,因此周瑜大军和南门典韦所部骑兵必然还有一部分兵马冲出重围。所以放他们走吧。当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却不知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北岸大营,而是踏进了鬼门关,等待他们的将是地狱深渊!”
“哈哈哈!”莫测高深的说完话后,曹真放声大笑,那张扬放肆的笑声在空中激荡,遂被微风带到很远的地方,却不知匆忙撤军的西凉军能否听见
潺湲漳河水,萧萧班马鸣。
漳河南岸。典韦和许褚率领战骑疾奔至河边,二人勒马而立,大声吆喝着将士们速速过河。这时对面河岸上出现大队骑兵,顿时让他二人大吃一惊,待看清对面骑兵的甲胄装束后,二人方知原来是虚惊一场,北岸骑兵正是高顺派来接应的桓狼、桓豹兄弟率领的一万飞熊重甲铁骑。
“两位将军勿惊,我二人奉高顺将军将令前来接应大军过河,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桓狼扬声喊话道。
“好,甚好!”典韦洪声说道。
正从渡桥上过河的郭嘉喊话道:“恶来、仲康不得迟疑,速速带领大军过河,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典韦、许褚二人闻声后再不停留,径直率领帐下兵马涉水而过,前往北岸。
“轰隆隆———!”
就在典韦、许褚二人率领两万战骑渡河上岸的一刹那,耳边突然听到隆隆的轰鸣声,座下战马更是惊鸣长嘶,无须驾驭便扬蹄冲向旷野,俨然是远离河道,仿佛身后的河水便是洪水猛兽一般吞噬一切,以致战马不敢片刻停留,冲上河岸后仍然马不停蹄的疾驰飞奔。
霎时间,众人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一边策马奔行一边回头张望,却并没有看见曹军追来,倒是看到周瑜、马岱、成公英和庞德等人率领四万余步骑已经赶到河边,正在渡河。
“轰隆隆———吼!”
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充斥在两岸的西凉军耳畔边,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地震颤,地动山摇。
正在河边指挥大军渡河的周瑜,前一刻并未留意到这种声响,误以为是身后的战骑策马疾奔中发出的声响。但此刻座下战马长嘶悲鸣,这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沙石正在移动,原本平静的河水骤起波澜。
“这、这是、、、洪水将至!”猝然间,周瑜策马冲向北岸,惊声疾呼:“快、快、快过河,洪水来了!”
危急关头,跟随周瑜左右的马岱、庞德和成公英等人同样感到越来越剧烈的心悸,于是他们紧随周瑜之后,纵马飞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策马冲向北岸。
恰在此时,河道上游数里外的河面上浮现一道刺眼闪亮的白线,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宽拉大,继而呈现出狰狞的真面目,赫然是吞噬一切的滚滚洪流。
“吼吼―――轰轰轰!”
伴随猛兽怒吼声肆虐原野,那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了河道上的一切,继而咆哮着横扫两岸。霎时,但见河道里的蓬蒿、野树和琳琅满目的乱石,河岸边一棵棵数丈高的大树,还有不少于三万尚未过河的步军将士,以及正在河里的数千步骑,眨眼间便被洪流吞没。这是真正洪水猛兽,在它现身的一瞬间,包括河道在内的一千米之内的所有生物悉数被席卷而去,留下的只有轰隆咆哮的泥黄色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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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伏案测听风和雨
斜阳被乌云遮盖,瑟瑟西风吹拂着血腥弥漫的邺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要变天了。
邺城宫殿里,一身戎甲的李利静静地坐在袁绍曾经坐过的龙椅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耳边充斥着远处传来的风和雨。
事实上此刻并未下雨,却有风,呼呼的西北风。
是以李利听到的风和雨,与宫外的声响无关。
风,是瑟瑟肃杀之风;雨,是震耳欲聋的滚滚洪流。
“嗵嗵”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脚步很轻,并且直接出现在李利身旁,“主公,末将回来了。”
“嗯,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李利没有回头看,手里依然拿着一卷摊开的却并未看过一个字的竹简,低声道:“舍生忘死的突围出去,为何又要回来?你应该知道,回到这里意味着什么,何苦如此呢?”
“末将的职责就是时刻不离主公左右,保护主公安全便是末将存在的理由。如若主公遇到不测,末将一定先于主公而去。”这是金猊卫统领李挚的回答。
两个时辰前他奉命护送郭嘉突围,直到亲眼看到郭嘉脱离危险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城里,费尽心力再次回到李利身边。这其中他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流过多少鲜血和汗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他终究是回来了,再次站在李利身后,依然是李利最坚实最可靠的后背,时刻守护着所有来自身后的偷袭。这是近身侍卫统领的职责。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听到李挚的话后,李利深邃的眼神微微泛起一丝波动,随之轻轻合上竹简。起身走到堂下,招手示意李挚一同坐下。
这时他才看到李挚身上的龙鳞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腿上扎着被鲜血浸红的纱巾,像这样的伤口竟有十余处之多。此刻李挚不苟言笑的脸上略显苍白,嘴唇干裂,鬓角已然湿透,耳际下方还残留着干涸的汗渍。
一瞬间。李利的眼瞳中微微泛红,眼眶里滑过几丝盈动的晶莹之光。随即他仰着头,睁大眼睛盯着大殿上方的横梁。沉默半晌,一动不动。当他收回目光再次正视李挚的时候,神色极为平静,没有半句言语。不急不缓地倒上一盅茶。亲手递给李挚。
李挚双手接住茶盅,吹了吹热气,一饮而尽,他知道这杯茶的份量,里面承载着李利的兄弟情谊,是以一口喝干,点滴不剩。
轻轻放下茶盅,李挚低声道:“末将返回途中见到南岸大营起火。料想应是周瑜将军遭到袭击。”他本想说亲眼见到周瑜大军伤亡过半,仓惶逃向南门。但话到嘴边却生生忍住了。他不想给李利添堵。
实际上,李挚刚刚走进正殿的那一刻,就看出主公李利忧心忡忡,手里拿着竹简却只是用它遮住脸上的表情,实则目光根本不在竹简上,而是一筹莫展的蹙眉沉思。看到这一幕,李挚顿时便知主公李利正在为眼前的困局而担忧,全身心地思考对策。是以李挚明明看到城外的周瑜大军落荒而逃,却没有明言,而是简要陈述周瑜大营突遭火攻,以便于李利了解目前形势,从而作出准确的决断。
李利闻声后眼皮瞬间跳动几下,旋即微微颔首,不急不躁地倒上一盅茶,边喝茶边说道:“南岸大营是曹操事先为我军准备好的屯军营寨,位置很奇怪,处于东门和南门之间,且距离漳河颇近,俨然是扎在河堤上的营寨。当初率军扎营时我便觉得大营的位置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于是临时起意在北岸再扎一座大营,作为中军的营地。现在看来,当时的预感是对的,这座大营果然有问题。
如今大营起火,想必是曹军扎营之时便在营中埋下木炭,而后静等我军驻扎进去,待时机一到便纵火烧营,引燃地下的焦炭,如此便能将我军一网打尽。”说这番话时,李利显得很冷静,语气平和,不带一丝火气,仿佛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李挚却清晰地看到,李利说话时眸光闪烁,眼角边流露出浓郁的杀机。显然,李利心里极不平静,至少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若无其事。他之所以佯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完全是因为迫于眼前形势,自顾不暇,有心无力。因此,与其徒劳伤神,不如坦然面对,一切都要等到突围成功之后再行计较,否则枉自费神亦是徒然,于事无补,纯粹是自寻烦恼。
处变而不惊,临危而不惧,这恰恰是李挚最敬佩李利之处。每次遇到大事,只要看到李利这副神情,李挚便格外安心。他坚信主公李利一定有办法解决一切困难,纵然是身陷绝境也困不住自家主公。
片刻沉默之后,李挚接着禀报道:“方才曹军将士从漳河方向带回数千匹战马,全是我西凉战马。还有近万名战俘,其中大多数是淮南将士,也就是先前送到周瑜将军帐下听用的淮南战俘,而今再次被曹军俘获。这些兵马全身都**的,似乎是刚从水里捞上来,想来一定与此刻漳河方向传来的轰隆声有关。”其实李挚想说,周瑜大军在撤退途中遭遇了水攻,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但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完全是猜测而已,是以他将自己见到的据实禀报,相信李利必定能够想到漳河里发生了什么。
正如李挚所想,李利闻言后脸色暗淡,沉声道:“今日清晨我等领军渡河时看到了一些异象,毒蛇、蟾蜍、毒蝎等毒物纷纷上岸,其实这便是漳河即将大变的先兆。当时伯圭(公孙瓒)大为惊叹,啧啧称奇,只可惜我那时并未将这些异象征兆放在心上,脑子里全是我军斥候被人袭杀和尽快攻破邺城之事,完全忽略了这些不起眼的细节。而今,大祸已然铸成,悔之晚矣!”
说到这里,李利满脸阴沉地闭上眼睛,沉声道:“时下正值初夏,漳河上游已经解冻,此前这条河也算一条大河,河水颇深,但是我们见到的漳河却能涉水而过,根本无须架桥。然而我等却对此毫无察觉,误以为这条河本就是这样,完全没有想到有人竟在春夏之交利用河水设伏,堵截上游蓄水,继而使用水攻给予我军致命的一击。
正是由于上游断流蓄水是人为所致,才使得河道里的毒物对此后知后觉,直到上游水位暴涨而下游河水不断下降,终究让这些水里的毒物察觉到异常,于是赶在危险到来之前纷纷上岸,却碰巧被我等遇上了。这些生活水里的生灵极有灵性,对危险的预知能力远在我们人类之上。可惜我等无视异象,注定有此一劫。”
“现在回想起来,南岸大营火起,其实就是给西边上游负责决堤的敌军将士的信号。当他们看到东门上空升起浓烟时,便破开蓄水长达二十多天的拦河大坝,从而引爆洪流。此外,这道拦河大坝一定距离我军大营很远,至少应在三十里开外,否则便不可能躲过我军斥候的打探。恰恰是因为距离甚远,拦河大坝极其坚固不易破开,才能在周瑜逃离大营之后率军撤退渡河之际,水淹大军,将我军一举吞没。
当真是好算计!无怪乎曹操刚才所言,为了确保谋划不出现丝毫纰漏,事先经过反复推演,筹备时间长达半年之久。看来他们反复推演的便是这最后一击,洪水从掘开大坝至抵达渡桥的时间,与从南门赶到河边的时间是否吻合。真真是煞费苦心,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由此才有我军今日之惨败!”
听着李利抽丝剥茧的道出原由,李挚神色大变,满脸惊骇之色。若不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断然不信曹操等人竟是如此处心积虑,竟然将一切都谋划的如此缜密,真正是算无遗算,令人匪夷所思。
呆愣半晌,李挚方才镇定心神,轻声问道:“主公,我等眼下又当如何突围?那曹操如此诡计多端,绝非言而有信之人。是以末将怀疑他不会信守承诺,随时都有可能纵火焚烧宫殿,一旦曹军四面纵火,我等只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李利冷冷一笑:“子诚说的一点没错。不过曹操暂时还不会下令纵火,少则三日、多则半个月,在此期间这座袁绍府邸都不会被焚毁。但是,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夜便突围!”
李挚惊讶道:“今夜突围,这是为何?主公不是说曹操不会下令纵火么?”
李利莫测高深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城外还有我军兵马与曹军厮杀,我等还可在此停留几日,以便从长计议。但现在我军兵马已经全部城外已无援军,我等若是还留在这里坚守,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是以我等别无选择,惟有奋力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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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你们是我的兄弟
夜幕徐徐落下,州牧府四周仍是喊杀声一片,流矢暗箭纷飞如雨,厮杀仍在持续。
强攻半天下来,州牧府四面围墙均被破开豁口,残垣缺口多达十余处。
可惜的是曹军屡屡冲杀,试图从豁口处攻杀进去,却都被西凉军一次次杀退,继而重新堵上缺口,使得战局再次回到原点。两军激战正酣。
奈何受限于不能纵火,自然也不能使用投石车(曹军称其为霹雳车)。
这是因为这些攻城利器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整座府邸,如此与纵火焚烧并无二致。万一失手砸烂了袁绍的灵柩,还不如纵火焚烧呢,因此霹雳车是不能使用的。
如此以来,曹军投鼠忌器,唯一可用的便是弓弩和云梯,昼夜不停地攻打墙垣。
即便如此,州牧府亦是岌岌可危。
毕竟这里是曹操的地盘,聚集着不少于二十万大军,并拥有各式攻城军械,焉能攻不破一座府邸?
是以攻陷州牧府只是时间问题,但眼下偌大的宫殿还在西凉军手里,一两日之内没有失陷之危。
随着夜幕的降临,正殿大堂内灯火通明,一张张案几上摆满了酒肉,俨然是大摆筵席。
而今夜赴宴的并不仅仅是李利麾下将领,而是白天守护宫殿的所有幸存下来的西凉将士,足有数千人之多。
为了宴请这些奋战了大半天的将士,李利麾下亲兵卫队将正殿里所有装饰和摆设拆得干干净净。腾出空间来摆放案几,以便于将士们可以安心坐在大堂里吃饱喝足,不会因为空中突然落下流矢而无谓伤亡。
即使这样。大堂中也无法容纳数千将士同时赴宴。于是李利索性命人将摆放龙椅的上阶也拆了,并将两侧偏殿的隔墙打通,如此便有足够的空间让将士们坐在一起安安稳稳的吃一顿饱饭。
除了这些赴宴的将士之外,余下一万多将士眼下正与曹军厮杀。稍后这些吃饱喝足的将士会去替换他们,三班轮换,每个将士都有份,人人不落空。
这是李利刻意安排的筵席。从进驻府邸的那一刻起。他便吩咐亲兵搜集袁府所有的食材,并着手准备这场盛大的筵席。也就是说,自打李利进入袁府之时就没打算在此久留。完全是将这里当做暂时歇脚的地方,休整兵马,而后全力一战。
所幸,袁府之内物资充足。后院里圈养着许多牲畜。食材足够。还有现成的杂役,再加上千余名金猊卫甲士从旁协助,大半天时间准备两万人食用的酒肉不成问题。
筵席开始,李利带着李挚、桓飞和公孙瓒三人走进大堂,抬手示意众将士不必施礼,遂坐在将士们中间。这一刻,大堂内没有上阶和下阶之别,没有主臣之礼。也没有上下尊卑,惟有同生共死的患难同袍。
“将士们。今日我等被困于此,皆因我李利轻敌好胜误中歹人奸计,以致连累诸位将士身陷险境,命悬一线!”
三杯酒过后,李利起身站在大堂中央,当众承认自己指挥失误,并就此公然向众将士致歉。话音稍顿,他神色坦诚的朗声道:“实不相瞒,此刻城外大军已然撤回北岸,我等孤立无援,已成孤军。是以我等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势必绝地反击,奋力一搏,纵然不能突围出城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突围!”坐在李利身边的千夫长应声喊道,旋即大堂内所有将士异口同声道:“绝地反击,奋力一搏,突围!突围”
李利伸手示意众将士安静,颇为激动地道:“诸位都是铮铮铁骨的大好男儿,我李利能有今日之地位和权势皆是众将士浴血疆场换来的,没有你们便没有今日的李利!自武威起兵以来,诸位跟随我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一直以来你们都是我李利的坚强后盾。因此你们都是拱卫西凉疆域的无敌战士,也是我李利的忠诚将士,更是与我患难与共、情同手足的同袍兄弟!是以今夜大堂上没有主臣,没有上下尊卑,惟有生死相随的一干兄弟,你们都是我李利的兄弟!”
“我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利麾下一众将领齐声应道。
“兄弟?”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字眼儿,此刻充斥在大堂内数千将士的脑海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自家主公成为兄弟,尽管他们已经想到这声“兄弟”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并不惧怕,并不后悔,反而神情振奋,激动不已,全身涌动着暖流和热血。
死,他们不怕。从他们进入军队,披上战甲的那一刻起,便随时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马革裹尸是他们无上的荣耀,是他们征战至今始终不渝的夙愿。
勇冠天下的西凉军中没有懦弱怕死之徒,素以淳朴彪悍著称于世,身上流淌着沸腾的血液,骨子里灌注着勇猛与无畏。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是李利手中最锋利的尖刀,是天下最骁勇善战的虎贲之师,平西域、战中原、定幽州、伐淮南,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是以西凉将士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尤其是战死沙场,这是他们征战沙场的宿命,更是一种无上荣耀。然而他们也有畏惧之心,也有害怕的事情,还有畏首畏尾、犹豫不决的时候。
他们怕什么呢?
他们怕挨饿受冻,害怕自己死后父母妻儿无人照料,更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死的窝窝囊囊。
但是,此刻李利的一声“兄弟”化解了他们心里所有的畏惧和担忧。
这一声“兄弟”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谁而死,更知道自己死得其所,死的轰轰烈烈,死的有价值。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自己的“主公兄弟”安全突围,只要他突围出去了,那么他们纵然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
所有西凉将士都对主公李利敬若神明,深信主公的一言一行,因为他从不食言,历来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是以当李利将他们视为兄弟的一瞬间,众将士都知道,此次突围无论是生是死,他们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若是战死沙场,主公李利一定会照料他们的父母妻儿;若是侥幸生还,他们将是主公最信任最忠诚的同袍兄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就在李利说完话的一刹那,一名年过四旬的老兵轻声吟唱着这首传承数百年的战歌。须臾间,堂内的众将士受其感染,纷纷附和,异口同声地吟唱起这首黄土地上的不休战歌,就连李利也深受感染,情不自禁地吟诵《无衣》。
大堂上的筵席一直持续到深夜。两万余西凉军三班轮换,就连受伤的兵士也不例外,悉数吃饱喝足。或许就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最后一顿饱饭。
三更时分,州牧府后院北墙突然倒塌,数千名西凉骑兵跃马而出,猝不及防之下杀得墙外曹军大败溃散。随即,从残垣缺口处疾步走出数百名披麻戴孝的袁府扈从,在西凉铁骑的护送下,他们抬着袁绍的灵柩直奔北门而去。
与此同时,袁府南面和西面围墙同样被人强行破开豁口,两处缺口都有两三千名西凉铁骑从中杀出,致使墙外的曹军仓促应战。片刻之间,被动应战的曹军便被击溃,继而眼睁睁地看着西凉铁骑冲出袁府,直奔南门和西门冲杀过去。
战事骤起,负责夜间指挥大军攻打宫殿的曹真、蒋奇二将闻讯后,第一时间率领大军赶往南门和北门,因为他二人判断这两处城门必定是西凉军趁夜突围的主攻方向。南门破损最容易被攻破,而北门守军仍是袁绍帐下将士,当守军将士看到袁绍的灵柩之后必定诸多顾忌,从而很容易便被西凉军夺取城门。
除此之外,西门则不必担忧。驻守西城门的守将是曹军将领,且有五千兵马彻夜守城,是以西凉军短时间内无法攻破西门。
“嗖嗖嗖!”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南门、北门和西门三处守军见到大队西凉骑兵靠近城门的一瞬间,想也不想便立刻放箭。而策马奔袭的西凉铁骑却毫无畏惧,完全无视这些呼啸而来的乱箭流矢,只要没被流矢当场射死便不管不顾地直奔城门冲杀过来。
“杀啊!”一声声竭斯底里的嘶喊当中,只见一个个身上插满箭簇的西凉将士悍然冲向迎面拦截的守城将士,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奋力挥舞刀戟,疯狂砍杀。当他们被守城将士挑落坠马的一刹那,却见他们仍旧狠狠地拍打战马,促使战马吃痛之下硬生生地撞向城门。
这种不要命的冲击一发不可收拾,源源不断,愈演愈烈。终于,在西凉军前赴后继的冲杀之下,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厚重城门发出“嘎吱”的尖啸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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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
“嘭———嘭嘭嘭!”
伴随砰然巨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越来越多的西凉骑兵冲到城门口,源源不断,愈演愈烈。
如此以来,在众多自杀式的冲撞城门的战骑当中,终究会有几个幸存者,而他们就是打开城门的希望。
在西凉军前赴后继的冲杀之下,严丝合缝的城门终于发出“嘎吱”一声尖啸巨响。显而易见,冲到城门下的幸存者不负众望,得手了。
旋即城门大开,数以百计的西凉骑兵跃马冲出城门,手起刀落砍断吊桥绳索,继而纵马飞奔冲过护城河,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曹真率军堵住了南门,蒋奇率军赶到北门时,城门已然大开。而被曹真寄予厚望的西城门也被西凉军抢夺城门得手,使得数千名西凉铁骑冲出城去,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被曹真率军拦截于南门内的三千余西凉骑兵,则彻底失去了逃生机会,不得不折身回来与曹军殊死搏杀,战斗异常惨烈。事后,三千名西凉铁骑无一生还,悉数战死,其将领战死后被枭首,首级悬挂于南门之上。
正当曹真沾沾自喜之际,北门和西门相继传来急报,两处城门近乎同时失守,以致不下于一万余名西凉骑兵突围出城,下落不明。
顿时,曹真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废物,全是废物。连个城门都守不住,袁绍帐下全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盛怒之下,曹真口不择言。公然将城门失守的罪责推到袁军将领身上,并且当众破口大骂。
这番话恰巧被一直勒马跟在曹真身边的高览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义愤填膺,忿忿不平,当即便要出面反驳,却被身旁的副将死死拉住,并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争执。否则便是自取其辱。看到副将的忧郁眼神,高览脸色一暗,迟疑片刻后会意地点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时下袁绍已经作古,两位世子又仓皇逃离出城,使得他们这些昔日的袁军将领转眼间成了无主的降将,无异于孤魂野鬼。而今投效在曹操帐下。便不得不受曹氏亲贵节制。冲锋陷阵时袁军将士冲在最前面,可是战功却被曹氏亲贵独占了,出了问题反而全都推到他们这些降将身上。很明显,眼下他们这些袁军将领全都成了后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尽受夹板气,里外不是人。
而曹真之所以敢于公然大骂他们这些袁军将领,是因为曹操之前也这样骂过他们。当时李利率军冲破伏击圈。曹操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虽然曹操没有刻意针对他们之中的某个人。但毫无疑问的是,曹操骂的绝不是他自己麾下将领,而是高览等一众袁军将领。
对于高览等降将而言,面对新主公曹操的斥责,他们只能忍气吞气地受着,不敢反驳半句。却不料,现如今曹真竟然见样学样,如此肆无忌惮地当众咒骂袁军将领。这一刻高览真正感受到寄人篱下的辛酸与苦楚,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回想刚刚过去的一天,他和张郃、蒋奇、吕旷、吕翔等袁军将领,谁不是拼死拼活的浴血厮杀,全心全意地替曹操卖命,以期能够讨得曹操的赏识,能被曹军将领认可并接受。可是他们最终非但得不到半点战功,反被曹真、曹休等曹氏亲贵贬斥得一无是处,而今更是背负了一身罪责。
想到这些,高览好不容易压下的愤怒再次涌现出来,因为他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或者说他们这些袁军将领断然背负不起的罪名。这便是,此刻西门和北门相继失守,这就意味着西凉李利很可能已经突围出城,逃出生天了。可是曹真却将罪责全都推到他们这些人身上,这个罪名太重了,他们这些刚刚归附曹操帐下的将领根本承担不起。
“曹真将军莫要信口开河,冤枉我等!”
一念至此,高览终是忍不住打马上前,急声辩驳道:“将军当知,今夜驻守北门的便是吕旷、吕翔兄弟二人及其帐下五千兵马。当日正是他二人出城给曹公、、、哦不,给主公送情报,也是他们坚决奉行袁公临终前的遗命,决意迎主公入城,并为此不惜与袁谭、袁尚兄弟刀兵相向。是以吕氏兄弟对主公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今北门失守,他二人确有罪责,却不应负全责。将军岂能质疑他们的忠心?”
话音稍顿,高览不等曹真开口反驳,便接着说道:“除北门之外,西门守将乃曹仁将军帐下亲信部将,可现在西门也失守了。将军岂可血口喷人,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等身上,如此行径岂不让我等寒心?”
越说越气,高览索性把今夜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众,让众将士都听听,看看这到底是谁的错。
“今夜战事,主公命将军担任主将,而我等悉数听从将军调遣。方才西凉军突围之时,末将便建议将军分兵支援北门和西门,尤其是西门;因为西门与并州颇近,距离壶关仅有两百余里,因此李利极有可能从西门突围。可是将军却充耳不闻,口口声声说西门固若金汤,安全无虞,既而执意调集大军支援南门。如今两处城门失守,难道将军还想推卸全部责任,将罪责全都推到我等身上吗?今日之战,我等屡屡冲锋在前,数万人马战死沙场,莫非将军对此视若无睹么?”
“高览你敢对本将军如此说话?你来日方长,看你得意几时!”眼见身旁的一众袁军将士怒瞪着自己,曹真恼羞成怒地厉声呵斥高览。却终究迫于身边的巨大压力,不敢恶言相向,遂丢下一句狠话。勒马便走。
回马之际,曹真满脸愠色的冷声呵斥道:“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随本将军前往西门!”随即曹真一边策马疾驰,一边示意亲兵前去东城大营禀报,毕竟西凉军突围一事兹事体大,曹真也不敢擅自做主,必须尽快禀报曹操,等候命令。
目送曹真率领本部人马离开。之前制止高览的副将满脸忧色地轻声道:“将军何必当众得罪曹真呢?要知道他可是曹、、、主公的假子,虽非曹氏血脉,却终归是主公收养的义子。身份何其尊贵,岂是我等能够招惹得起的?更何况我等刚刚归附主公,眼下虽然还是统兵将领,却是迫于形势所致。随后待局势稳定下来。全军必然重新整编,届时我等何去何从犹未可知。
是以将军实在不该得罪曹真,须知曹氏亲贵尽皆位高权重,个个都是统兵大将,日后我等必定会被安排他们帐下效力。到那时,说不定这些人就会趁机打击报复,可以刁难我等,如此以来我等往后的处境将愈发艰难。”这番话无疑是肺腑之言。真正的大实话。
高览闻声轻轻点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低声叹息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如今老主公已去,我等便如无根的浮萍,祸福难料,吉凶未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得过且过。奈何我就是看不惯这些曹氏亲贵趾高气扬的狂妄嘴脸,除了曹仁、曹纯和曹洪三位将军之外,像曹真、曹休、夏侯霸等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肆无忌惮地藐视我等?
此外我等新近归附曹公,若是一干同僚都被曹氏亲贵压制着,只怕往后的处境将愈发不妙,根本没有出头之日。与其这样,不如尽早挑明彼此间的隔阂和分歧,让曹公及早察觉。如果曹公真心接纳我等,必然会慎重考虑我等的职务,量才适用,破格提拨人才,并委以重任。否则的话,我等便要重新考虑出路罢了,此事以后再说。”也许是感觉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唯恐隔墙有耳,高览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随即大手一挥,带领大军奔向西门。
邺城,东城曹操大营。
随着曹真的亲兵三更半夜前来禀报军情,经过最初的雷霆大怒之后,曹操迅速冷静下来,既而披上锦袍,命亲兵传唤身负重伤的曹仁、曹纯和荀彧、许攸、郭图等人速来帅帐议事。
不多时,众人相继入帐,并且已从亲兵口中得知西凉军趁夜突围之事,是以帅帐里的氛围十分紧张,颇为压抑。毕竟李利率军突围出城之事非比寻常,若能设法挽回还自罢了,如果真让李利逃出生天,那后果将极其严重,说是不堪设想亦不为过。
“李贼率军突围出城了!”待众人落座,曹操首先道破议事的重点,接着沉声道:“李贼当真奸诈狡猾之极!此贼上午还现身与我相见,公然蛊惑我军将士,以本初兄的灵柩要挟我等就范,却在深夜三更便突然分兵突围。刚刚曹真遣人来报,李贼将帐下两万余战骑兵分三路,同时攻击除了我军屯驻的东城之外的其它三处城门,并于一刻钟前攻破北门和西门,现已逃离邺城。尔等对此有何良策截杀李贼?”
荀彧应声道:“主公勿忧。以在下看来,突袭北门的敌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佯攻,掩人耳目罢了。然而此举在我眼里却是雕虫小技,欲盖弥彰,因此他真正的突围方向应是西门,此刻便在逃往并州的路上。是以主公不必担忧,从西门至并州壶关的沿途之上可谓是遍布杀机,那些人朝思暮想着除掉李贼,想来此番便可让其如愿以偿。呵呵呵!”
看到荀彧脸上洋溢着智珠在握的狞笑,曹操微微颔首,捋须而笑,笑容与荀彧一般无二,杀机凛然,俨然是早有谋划,一切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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