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借刀杀人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出现的时候,寿春城已然易主。
烽烟散尽,尘埃落定。
城内大街小巷上空荡荡的,除了伫立在街头巷尾的西凉甲士之外,再无人影。
偌大城池内竟然没有一缕炊烟,甚至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只有阵阵寒风吹拂而过,寒冷而寂静。
乍眼一看,城中仿佛没有人烟,阴风阵阵,冷飕飕的,甚是瘆人。
“哒哒哒!”
随着西边城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这种阴森瘆人的沉寂瞬间被打破了,为这座淮南第一大城带来些许生机。至少证明这不是一座死城,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百姓们今天都起的有些晚,至今还关门闭户,尚未“起床”。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从大街上疾驰而过,直奔州牧府而去。
所谓州牧府,便是之前仲氏政权的皇宫,但是从昨夜子时开始又重新更名,恢复原有的郡治,仍为九江郡守府,暂时作为扬州州牧府。
此外,这座规模巨大、气势雄浑的宫殿,还是大将军李利的临时行辕,即讨逆大军的中军帅府。
与此同时,自昨夜子时开始,寿春城防由典韦帐下虎贲营全权接管,四座城门全部由他一体节制。而盟军其他两路人马暂时驻扎在城外,但今天午后便搬进城中;孙策帐下江东军驻扎于城东,吕布帐下徐州军驻扎于城西。
而李利麾下西凉军则一分为二,公孙瓒、轲比能和马岱率领的幽州营仍旧驻扎在南门外大营。虎贲营、三千金猊卫和徐晃率领的一万余步骑进驻城中。虎贲营接管城防,徐晃所部兵马维持城中治安,金猊卫担负着州牧府的守卫事宜。
李利之所以这样安排。并不是禁止孙策和吕布率部连夜入城,而是他二人已于昨夜三更时分率军出城追击袁术,至今未归。因此,江东军和徐州军的营寨暂时还在城外,只待他们回城之后便可率军进城,并驻扎在城里。
毕竟,时下已是寒冬腊月。城外宿营太过寒冷,还是屯军城内比较暖和。此外城中有许多空置的兵营和房屋,足可屯军数万。这些房屋都是袁术留下的,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一夜动荡过后,寿春城确实是已经易主,纳入李利名下。
然而袁术却在破城之前逃离寿春。至今下落不明。不知其究竟是向西逃窜还是逃向东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从哪个城门逃出去的。但是可以肯定,昨夜袁军突然出城突围便是为了掩护袁术及其子袁耀出逃,最终结果是袁术父子都成功逃离了寿春。
现如今,虽然不能确定袁术的下落,却知道他是从东、西两座城门逃出去的,大致方向很明确。是以昨夜破城之后,吕布率领狼骑军出西门。沿途寻找追赶;孙策率领帐下骑兵出东门,往东边追击。
州牧府。正殿大堂。
这是一座相当奢华而庞大的殿堂,比之长安城里的长乐宫毫不逊色,甚至在装饰和一应器具上面,其名贵奢华程度远胜于长乐宫。由此不难看出,袁术是个很会享乐之人,品味很高。
时下淮南百姓饥不果腹、四处逃难,可袁术却骄奢淫逸,极尽享乐之能事。在这一点上,李利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但现在,这座宫殿已经换了主人,成为李利在淮南的大将军行辕。
空旷的大殿里,李利高坐在袁术的龙椅上,伏案翻看案头堆放的书简。
这些竹简都是郭嘉、荀攸和降将张勋、袁胤连夜整理出来的淮南军民本册,涉及袁术治下各州郡的方方面面。首当其冲的便是,存放于寿春府库中的奇珍异玩,贵重器物,金银细软、钱粮军械和其它辎重。其次是袁术治下的军队数量和在籍人口数目,以及最近一段时间淮南辖下各州各郡的紧急战报。此外还有仲氏政权封赏的百官名册及其食邑封地,淮南袁氏一族的族谱名册,以及皇宫内廷的嫔妃、侍婢和阉宦扈从的详细登记,等等。
这些林林总总的琐碎事务,看似不起眼,可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丝毫不能大意,一点不敢懈怠,必须第一时间了解袁术治下的军政与民生,以及袁术麾下残存的兵马数量和江淮一带支持拥护其登基称帝的世家士族名册。这是刻不容缓的当务之急。
只有及时了解袁术的残余势力,李利才能对当前局势做出准确判断,继而对症下药,着手解决这些残余势力。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清剿残余,肃清顽固势力,整饬吏治,恢复各郡县正常秩序。惟有如此,李利才能顺利接收袁术留下的州郡,真正在淮南站稳脚跟,而后徐徐图之,进一步扩大战果,壮大实力。
截至此刻,自昨夜子时至今,李利已经翻阅了几十卷竹简,整整坐了四个时辰。既是这样,案头堆积的书简仍旧还有一半未曾翻阅。按照他的翻阅速度,估计今天一天他都不会挪动地方,全天都要在翻看竹简中度过了。
“嗵嗵”的脚步声传进大殿,一直伫立在李利身后的李挚轻步迎上来,示意郭嘉等人不可声张,切莫打扰李利翻看书简。而坐于上殿的李利果然头也不抬,依然顾自翻看竹简,不时伏案疾书,在竹简上做出批示。这些批示的书简都是当前亟需解决的事情,每一份批阅过的书简都由李挚单独挑出来,而后立即派人送给荀攸,令其即时办理,不得拖沓延误。
得到示意的郭嘉当即会意,当即对跟在身后的张勋和袁胤二人歉意一笑,遂邀请他二人移步偏殿叙话。
所谓偏殿,其实也在大殿之内。位于正堂两侧,与正殿之间隔着一道七尺高的屏。是以高居上殿的李利仍然能够看到他们,而他们也能抬头看到坐于龙椅上的李利。但距离甚远,至少相隔三十余步。
“怠慢二位了。我家主公处理政务时不喜旁人打扰,历来如此。还望二位多多体谅,切莫多心。”大殿左侧屏风后面,郭嘉邀请张勋和袁胤二人落座,和颜悦色的解释道。
“军师言重了。主公政务繁忙,我等理应等候。此乃臣子本份。”袁胤躬身回应道。张勋点头附和,态度显得极其谦逊,恭敬有礼。
的确。现如今他二人是降臣,昨夜才改弦易帜投效在李利麾下。既是降臣,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今时不同往日,降臣便应有谦卑的姿态。守规矩、懂礼数。谦逊礼让一样也不能少。
袁胤和张勋二人的表现让郭嘉很满意,随即他微笑道:“二位联袂前来拜见主公,想来定有要事。如果二位不嫌郭某人微言轻,不妨说与我听,看看我能否替二位分忧解劳?”
话音未落,看到张勋和袁胤二人神情犹豫,眼神狐疑,郭嘉继续说道:“两位将军大可放心。郭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却承蒙主公赏识。添为随军军师,在主公面前多多少少还能说得上话。此外,寻常军机政务,郭某还是能够处理的,这一点两位尽可宽心。”
这番话说得极其谦卑,但落在张勋和袁胤二人耳朵里,却让他们神色顿变,眼皮直跳,连忙对郭嘉揖手施礼,以示歉意。
随即张勋恭声道:“军师太过自谦了。其实我二人此来也无甚大事,只是前来请示主公,对我二人还有何吩咐。若有吩咐,我二人绝不推脱,必定倾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张勋的话说得很委婉。说白了,他和袁胤此来就是向李利表忠心,并试探李利打算如何安置他二人。毕竟是降将嘛,换了主公之后,他们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此后的前途命运,还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功名利禄,还能不能得到新主公的赏识和重用。
张勋说完话后,袁胤接声附和道:“某亦有此意。眼下诸位将军都忙得昏头转向,惟有我二人无所事事。此情此景,让我二人于心何忍?于是我二人便主动前来请缨,任凭差遣,愿为主公分忧。”
“呵呵呵!两位将军真乃良将也!”郭嘉欣然点头,笑呵呵的道:“两位忠心可嘉,拳拳报效之心溢于言表,郭某代主公先行谢过二位了。说起来,眼下确实有一棘手之事亟待解决,可惜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呵呵呵”点到即止,该说的都说了,请将不如激将。
“哦?”张勋和袁胤闻声惊诧,随即彼此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相顾点头。紧接着,张勋恭声道:“军师有何差遣尽管吩咐,我二人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袁胤点头附和,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郭嘉。
郭嘉见状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随即他起身走到大殿,从李挚手里接过一卷书简,折身回来将书简交给张勋,郑重其事的道:“这是一份袁术残余势力的名册,想必两位对这份名册并不陌生,甚至之前还与这些世家大族有些来往。因此两位很清楚他们的府邸所在,以及平素与之来往甚密的亲属或官员。这件事便交给两位去办,殿外已有两千骑兵待命,此外还有三千步军等候在北门外,二位带上这些兵士,半月之内务必办妥。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这诺,我等遵命!”稍作迟疑,张勋和袁胤二人对视一眼,眼瞳中闪烁着冷厉的寒光,再次达成共识,随即二人躬身领命而去。
笑呵呵地目送二人快步离开,郭嘉喃喃自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二人既能主动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自然也不介意再做一回刽子手,除掉这些碍手碍脚的世家大族,彻底铲除袁氏一族的根基。毕竟他二人和这些世家大族关系匪浅,来往甚密,熟人才好下手啊!”
这时,一直端坐于上殿,动也不动的李利,不知何时起身走郭嘉身边,微笑着道:“奉孝所言极是。此二人主动开城请降,此举便已得罪了江淮氏族,已然没有任何退路。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赶尽杀绝,彻底除掉所有支持袁术的世家大族,以绝后患。
惟有如此,他们才能高枕无忧,自身家族才能保全下来。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与我等是一致的,所以他二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奉孝心思缜密,知人善任,因势利导,这一步棋着实高明,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哪!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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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吃独食
攻取寿春的第二天,吕布和孙策两路追击人马相继返回,并带回来数千降兵。
但是袁术、袁耀父子仍旧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
随着这两路人马进驻城中,使得寿春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氛围再度紧张起来。
三路诸侯兵马驻扎在同一座城池里,看似相安无事、安静祥和,实则暗流汹涌,斗智斗勇。
平静之下隐藏着难以捉摸的争斗,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并无时无刻不再酝酿升华,只待某一刻的猝然爆发。
与此同时,遍及九江、汝南、颍川等地的流寇作乱,正在悄然上演,并表现出愈演愈烈之势,迅速蔓延至整个豫州。
在这突如其来的流寇作乱当中,之前盘踞在汝南的黄巾余孽和叛离袁术的陈兰、雷薄等势力全都参与其中。他们趁着盟军攻占寿春之际大肆烧杀劫掠,以致九江、豫州等州郡境内的世家大族惨遭荼毒,强抢豪夺、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旬日之内,豫州和九江境内数以百计的豪强缙绅惨遭屠戮,祸及满门,人财两空。流寇所到之处,肆无忌惮的烧杀劫掳,血流成河;所过之处,尽数付之一炬,人畜不存,手段极其残忍。
所幸,这些抢匪流寇多少还有些良知,有所收敛,劫掠目标全是各郡各县的世家大族和缙绅豪强,并未肆意残杀无辜百姓。是以这些流寇好歹还算是良心未泯。并非彻头彻尾的穷凶极恶之徒。
耐人寻味的是,当流寇和盗匪们肆意横行之时,寿春州牧府却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在寿春城被盟军占领的第四天。讨袁联盟盟主李利下令犒赏三军,于州牧府正殿大摆筵席,宴请所有诸侯及其帐下将领,以及主动投诚的淮南官员、世家和士族。
庆功宴持续三天,赴宴者多达三千余人,几乎囊括了淮南地界上所有识时务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州牧府大摆筵席的同时,十余万盟军将士同样是酒肉管够。尽情开怀畅饮。此外盟主李利重赏所有参战将士,每名兵士都可以领到一千钱和一匹布或一件饰品,统兵将领得到的赏赐更甚。总之全军将士人人不落空,皆有所得,皆大欢喜。
庆功过后,李利下令全军。除守城将士之外。全军休整半个月。
而这段时间,恰好是九江郡和豫州辖下各郡县的世家大族、豪强缙绅们惨遭荼毒之时。因此各郡各县的世家豪强们,身陷水深火热的绝境当中却得不到任何救助,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只能沦为焦土,彻底堙没在尘埃里。而杀人越货的流寇和盗贼们则是斩获颇丰,倏然而来又满载而归,自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可谓是为所欲为,来去自如。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半个月后,奉命前来的鲁肃带领数百名文官抵达寿春,随即正式出任豫州刺史,兼领九江郡守。上任伊始,鲁肃请令整合降兵,将其重新整编为郡府兵,隶属镇东将军波才帐下,并举荐波才改任镇南将军,镇守豫州。与此同时,鲁肃举荐张勋为平淮将军,兼领豫州武猛从事;举荐袁胤为豫州别驾从事,举荐荀攸为豫州别驾,兼领九江太守,并举荐雷薄、陈兰为中郎将。
鲁肃举荐之人,李利一律照准,并当即付诸于行动,下达大将军令,正式委任以上众人即时赴任。
与此同时,出榜安民,向淮南百姓郑重许诺,两年内免征赋税。而鲁肃更是亲自出面,招抚雷薄和陈兰等流寇,并出兵五万前往各郡肃清匪患。此外鲁肃带来的三百余名文官全部安插到西凉军控制之下的各个郡县,出任郡守、郡丞、县令或县长,整饬吏治,肃清匪患,维护治安,积极恢复民生。
这一套剿抚并用的组合拳打出来,使得原本烽烟四起的豫州和九江等州郡迅速平定下来。无数流民和躲避战火的百姓及时得到救济,摆脱困境,分散安置,重新安稳定居下来。
这一切就发生在孙策和吕布眼皮子底下,看得他二人眼花缭乱,惊诧不已。前一刻,流寇还在到处肆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后一刻,鲁肃快刀斩乱麻,出榜安民、招抚流寇和盗匪,大肆派遣官吏接管郡县,集中安置流民,并出兵清剿匪患,肃清治安。整个过程极其迅速,鲁肃冲在前面,放开手脚广施仁政,李利坐镇后方大胆放权。主臣二人一唱一和,举手投足间便将混乱不堪的局面梳理得清清楚楚,旬日之间便使之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迅速推进当中。
这这一幕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速度也太快了!
以至于,让吕布和孙策二人目不暇接,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跟不上李利和鲁肃二人的思路节奏。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李利和鲁肃主臣二人已然干完大事,开始按部就班的推进各项事宜,其自身反倒落得清闲。
可是李利倒是清闲了,吕布和孙策二人却坐不住了。
这算什么事?这是实实在在的强抢豪夺啊!
豫州和九江郡是盟军共同打下来的,即使孙策及其麾下江东军没有出力,可是吕布却是出了大力气,大半个豫州都是他率领徐州军打下来的。可现在,却被李利一口吞下,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将整个豫州以及包括九江在内的周边郡县悉数据为己有。这样以来,吕布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寸土未得么?
吕布尚且如此,孙策焉能处之若泰,如何安坐?
唇亡齿寒的道理,孙策岂能不懂?
眼睁睁地看着李利侵占了吕布的胜利成果,孙策豁然自危。豫州和九江郡已被李利霸占在手里,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下一步李利就该对他下手了,而目标便是庐江郡。
相比惶惶不安的孙策,吕布彻底暴走了。
想他率领八万徐州军辛苦厮杀半年,一路攻城拔寨,充当盟军开路先锋,以致损兵折将,兵马折损大半,如今终于大功告成,却被李利独自霸占了全部州郡,半寸土地也没给他留下。这真是岂有此理?
身为盟主,你自己大口吃肉,多吃多占倒也罢了,可你总要给盟友留口汤吧?
可是李利这厮竟然连汤带肉全都吃了,连一口残羹剩汤都没有留给吕布。这未免太过分了,叫吕布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面对这般情形,如果吕布还能忍气吞声,沉住气不找李利理论,那他就不是吕布吕奉先了。更何况,现在这种局面让他如何面对麾下将士,有何颜面提领徐州,如何立足于天下群雄之列?
“李利欺人太甚!”当吕布得知自己麾下将士占据的豫州郡县全被西凉军夺走之后,他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随即带着狼骑军直奔州牧府,气冲冲地找李利理论。
吕布此番率军前来,不无兴师问罪之意。他的态度很明确,倘若李利归还豫州一半郡县给他还自罢了,否则便誓不与李利甘休,俨然不惜一战。
“温侯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温侯勿怪。”
老远就看到吕布率军疾驰而来,郭嘉站在府门前一动不动,虎贲营统领典韦带着百余名甲士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狼骑军。待吕布翻身下马、气冲冲的直奔府门而来之时,郭嘉上前一步,笑呵呵地揖手施礼道。
“哼!”吕布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了郭嘉一眼,随即撇过头去,将手中方天画戟重重的跺在台阶上。
“嘭”的一声巨响之下,磨盘大的青石板被方天画戟的手柄震得四散开裂,宛如怒放的花蕾一般,那方天画戟的手柄处更是插进石板一尺深,手柄下的青石顿时化作齑粉,石屑四溅。
站在吕布面前的郭嘉处变不惊,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形纹丝不动。看到青石被方天画戟击碎之后,他笑眯眯的道:“温侯膂力过人,早已传遍天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见面更胜闻名。说起来,温侯确实是我家主公的莫逆之交,可谓知音。昨日主公还说这块青石太大了,摆在廊下实在碍眼,不承想今日温侯竟也发现它有碍观瞻,遂将其震碎。由此可见,温侯与我家主公称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谋而合啊!呵呵呵”
“呃!”吕布闻声诧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心头的怒火却被郭嘉笑呵呵的样子打消了一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何况郭嘉可不是一般人,吕布盛怒之中可以不给他好脸色,却不敢对他动手。更何况典韦背着手站在郭嘉身后,显然背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已经攥紧双戟,一旦吕布敢对郭嘉伸手,其结果必然是他还未打到郭嘉,便先迎来典韦的双戟。
“大将军可在府中,吕某要见他?”冷声说着话,吕布随手拔出方天画戟,并将其交给身后的魏续。随即不等郭嘉答话,他便径直迈步上前,跨过门槛走进前院,直奔正堂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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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隔墙有耳
“大将军可在府中,吕某要见他?”
冷声说着话,吕布随手拔出方天画戟,并将其交给身后的魏续。随即不等郭嘉答话,他便径直迈步上前,跨过门槛走进前院,直奔正堂大殿走去。
郭嘉抬手示意魏续等人止步,不得入内,遂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府门两边的巷口,却见十余个身影脚步匆忙的快速离开,转眼便不见踪影。
见此,郭嘉冷冷一笑,心下了然。
显而易见,这些行色匆忙之人正是孙策安插在州牧府周围的眼线。这些人时刻盯着进出州牧府的人,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不过这些眼线的耳目,进而传到孙策耳朵里。像今日吕布率军前来理论之事,想必孙策早就得到消息,正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后续进展。
淡然一笑之后,郭嘉快步跟上吕布,边走边说道:“主公和子敬正在堂中奉茶,玲绮夫人也在,温侯来得正是时候。”
“哦?”吕布闻声脚下一顿,随即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色收敛了不少,既而缓步走向正堂。郭嘉见状后会心一笑,随之摆手示意典韦不必跟来,顾自不紧不慢的跟在吕布身后,迈上台阶步入正殿。
乍一迈进正殿,吕布便听到大殿右侧的屏风后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这是李利的声音,吕布对这种笑声早已耳熟能详,只要听到声音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笑声来自李利。
正当吕布准备迈步之际,却听到李利的笑声之中竟然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吕布脚下骤停,伫立不动,侧耳倾听着屏风后面的对话。这时跟在吕布身后的郭嘉见状后轻轻摇头。却也不声张,遂轻步走进大殿左侧的偏殿,案几上正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热茶,随之顾自坐下,悠然品茶。
显然这是事先准备好的香茗,郭嘉没有隔墙偷听的嗜好,自然不会站在门口陪着吕布偷听李利和鲁肃二人的谈话。所以他顾自回到左侧偏殿。慢条斯理的品茶,时不时的起身看一眼站在正殿门口一动不动的吕布,脸上浮现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不仅如此。郭嘉还屏退了大殿里侍奉的婢女,并示意殿内亲兵不得声张,装作没看见便是。如此就给吕布偷听屏风后面的对话提供了极其有利的条件,没有人打扰。更不会有人提醒屏风后面的谈兴正浓的李利和鲁肃二人。隔墙有耳。
右边偏殿里,李利和鲁肃二人围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一边饮茶一边叙谈,相谈甚欢,谈笑风生。一身红装的吕玲绮坐在一旁看着炉上的香茗,不时给他二人面前的茶盅里添上热茶,静静的坐在旁边侍奉着。
值得提的是。在李利府中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心腹近臣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双手指。而临淮鲁肃恰恰就是其中一位。因为他不仅是李利的心腹重臣,还是曾经对李利有过救命之恩的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
所以一直以来,只要鲁肃回到长安或跟在李利身边随军出征,李利从不避讳鲁肃。两人经常一起用膳或饮茶,如果李利的妻妾也随军同行,都会主动现身与鲁肃见礼,偶尔也会像吕玲绮这样坐在一旁给他们添茶、斟酒。
但是大多数时候,李利的妻室不会做这些事情,鲁肃也承受不起,坐立难安,诚惶诚恐。毕竟这个社会有着极其森严的地位等级,妻室和妾室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身份地位却十分悬殊,不可相提并论。
对这些所谓的尊卑有别,或许李利并不在意,也不看重,但鲁肃却很认真,时刻牢记于心,并恪守礼节,从未逾越半步。
是以这个时代里,侍妾在一旁侍奉,能够显现出其主人和客人的熟络与亲近,但妻室一般不会露面。因为妻室往往象征着主人家的尊崇地位和显赫门庭,等同于夫家本身的身份和地位。
这或许就是门当户对的由来,一般有身份的男子都会迎娶大家闺秀为妻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夫家的显赫门庭,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夫家的地位和颜面。这种潜移默化的习俗,沿袭千年而不衰,直到今天仍然随处可见,广为流传。
在李利爽朗的笑声中,鲁肃笑着说道:“眼下豫州辖下各郡县的军政已经基本疏通理顺,步入正轨,各项事宜都在快速推进当中,秩序井然,前景良好。然则,愚弟始终有一事放心不下,还请兄长明示。此番我等将豫州、九江和庐江一部分城池悉数纳入治下,那孙策和吕布两路诸侯焉能善罢甘休?
江东孙策还好说,毕竟他仍旧占据着庐江郡大半地盘,可是徐州吕布却寸土未得,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如此一来,温侯只怕不会忍气吞声,势必前来与兄长理论,讨要豫州郡县。此事一旦处理不善,必将引起不可调和的纷争,甚至两家反目,刀兵相向。”说话时,鲁肃不由收敛笑容,神情肃然,脸颊上流露着几丝担忧。
正是鲁肃这番话促使走到大殿门口的吕布戛然止步,既而驻足侧耳倾听,他想听听李利对此如何答复,而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他想知道李利如此明目张胆的吃独食,究竟意欲何为,又将他吕布置于何地?
屏风右边,李利听到鲁肃的话后,缓缓敛起笑容,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竖起耳朵倾听的吕玲绮,嘴角浮现一抹优美的弧度。显得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随即李利轻呷一口茶,不急不躁地道:“子敬对目前局势有何看法?”话音未落,又补充道:“我说的是中原局势,当然子敬也可以放眼天下。你我兄弟之间想到什么说什么,无须顾忌。尽可直言。”
鲁肃闻言后神色微变,稍感诧异,有些想不明白自家兄长为何没有直言相告。反倒左右而言其他,悄然转移话题。即便如此,鲁肃还是有问必答,不会把心中的疑问直接说出来。
“当下中原局势已然趋于明朗。除了河北战场仍旧胶着相持之外,中原大半州郡已相继落入兄长手里,南阳、豫州、九江和庐江一部尽皆归属兄长。截至目前,兄长已经先后长安三辅、雍凉二州。塞上朔州、北部并州,入川咽喉重镇汉中,中原腹地司隶。东部边塞幽州和塞外灵州,再加上此次南征攻占的州郡。是以现如今兄长治下州郡已多达六州之地,实际控制的疆域更是占据了大汉天下的七成左右,实至名归的大汉第一诸侯。威震天下的诸侯霸主!”说起李利如今的势力范围。鲁肃忍不住加重语气,情绪颇为激动,神情振奋不已。
的确,当初他决定追随李利的时候,正是李利声名鹊起之时,占据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那时的李利,声势虽然浩大。但实际占据的地盘却仅限于西凉二州和长安三辅之地,仍是偏居一隅。可是就在这不到五年时间里。李利率领大军连续征战鏖兵,从塞上河套打到东都洛阳,又从并州东进幽州,再由洛阳进取江淮。东征西讨、北伐南征,数年下来,硬生生将治下地盘从西域扩展到长江沿岸,名下州郡增至六个,并增设了雍州、朔州和灵州,平定诸多蛮夷,占据了幅员辽阔的北方草原。以至于,疆域之大,远胜于曾经的大汉十三州。但在大汉境内,李利治下疆域只占七成,还有三成仍然掌握在其他诸侯手里。
话音稍顿,鲁肃平复心神后继续说道:“目前天下仍有六路诸侯,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徐州吕布、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在这些诸侯之中,河北战场局势最为胶着,待战事明朗之后至少除掉一路诸侯。而眼下淮南战场上,随着袁术父子仓惶逃窜,雄踞江淮的诸侯当中只剩下江东孙策、徐州吕布和荆州刘表三方势力。而这三方势力也是对我军占据淮南的最大危险,其中又以徐州吕布为最甚。”
说到这儿,鲁肃扭头看了看吕玲绮,致以歉意的笑容,随即接着说道:“徐州乃中原重镇,北接中原、南连江淮,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而今我军占据淮南,徐州就处在我军后方,南面又是江东孙策占据的庐江和江东诸郡,西边则是荆州刘表,局势十分不利,处境堪忧。
荆州刘表实力稳固,我军暂时不宜与之大动干戈,彼此相安无事即可。江东孙策占据江东四郡,又有长江天堑相阻,眼下只要他率军退回江东,我军便奈何不得他;因此,如非必要,暂时也不宜与之交恶。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刘表、孙策相比,徐州对我军的威胁无疑更大,所以我军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碍于吕玲绮就在身旁,所以鲁肃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但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鲁肃话音方落,李利便颔首接声道:“子敬所言句句在理。其实,无论是我军占据淮南还是温侯进一步扩大势力,我们双方都必将兵戎相见,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徐州军的存在对我军占据形成巨大威胁,而我军控制下的城池也钳制了徐州军的发展壮大,所以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时候。现在我之所以占据豫州,就是为了让温侯慎重选择,徐州到底是要与我李利为敌,还是主动议和。此番征讨袁术之中,我与温侯配合默契,方有寿春之大胜。退一步说,方今天下能够容得下温侯的诸侯实在是寥寥无几,但我李利欢迎温侯随时来投”
站在大殿门口的吕布听到李利这番话后,脸色一变再变,两手攥紧成拳却又分开,而后又攥紧拳头,显现出其内心深处极不平静,正在剧烈挣扎。片刻之后,吕布转身走出大殿,脚步却显得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斤。
而这一幕却被时刻观察吕布的郭嘉悉数看在眼里,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并目送吕布一步步走出府门。
“你父亲走了。看来子敬刚才那番话对他触动很大,让他慎重考虑一下。只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随着大殿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屏风后面,李利轻声对吕玲绮说道。
鲁肃闻声色变,满脸疑惑地看看吕玲绮的神色,又回头看着李利。待李利肯定的点头之后,鲁肃方知原来隔墙有耳,吕布刚刚就站在屏风后面。
“夫君已经为妾身做了很多事,妾身知足了。妾身能为父亲做的也仅限于此,往后夫君不必顾忌太多。不管结果如何,妾身都不会埋怨夫君的。”话虽这样说,但吕玲绮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沉重,眼神中充满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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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问心无愧
目送吕玲绮忧心忡忡的离开大殿,李利轻轻摇了摇头,眼角闪过一丝无奈。
“嫂夫人夹在兄长与吕布之间,两边都是亲人,若想不偏不倚、两全其美,谈何容易?在这件事上,确实难为她了!”鲁肃起身站在李利身边,轻声叹息道。
李利微微颔首,却不作任何正面回答,遂抬手示意鲁肃落座。这时,站在大殿门口的郭嘉轻步走过来,三人重新坐下。侍奉在一旁的婢女当即上前,乖巧地再添一副茶具,并斟上热茶,而后躬身退下。
“吕布脾气很大,对奉孝发火了吧?”郭嘉刚一坐下,李利便微笑着问道。
郭嘉轻轻摇头,面带笑容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换做是谁都难免大动肝火,怒不可遏。毕竟那可是半个豫州,几十座城池和数十万百姓,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辎重,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丢失了,谁能不动声色的坦然处之?”
语气一顿,郭嘉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吕布刚才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进入府门时他正在盛怒之中,一脸怒气,目光凶狠凌厉,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样子。可是就在我出言试探之后,满以为会把他彻底激怒,孰料他反而压制住了暴怒的情绪,并没有雷霆大怒,当场暴走。尤其是方才主公和子敬说话时,吕布站在屏风后面伫立良久,始终一言不发,直至转身离去。”
“嗯?”李利沉吟一声。淡然笑道:“看来这些年的磨砺没有白费,吕布竟然也学会了隐忍,引而不发。只是沉默并不代表放弃。刚刚他没有前来向我讨要豫州郡县,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屈服于我,主动率部投效于我。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吕布之所以沉默,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打赢我军,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与我军开战的准备,所以他不敢贸然和我翻脸。只能转身离去。”
“兄长所言极是。”鲁肃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接声说道:“在我等侵吞豫州全境这件事上,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失礼在先。吕布无疑是吃了大亏。就刚才那种情形,如果兄长和吕布直接面对面的交涉,极有可能话不投机,当场撕破脸皮。如此一来。双方再无转圜的余地。其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讨袁联盟分崩离析,诸侯之间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再度掀起一场大战。”
说话间,鲁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似乎不想看到盟军之间展开大规模厮杀,不想看到淮南大地上再度上演血流成河的残酷杀戮。与此同时,他试图利用外交手段化解眼前的矛盾。将迫在眉睫的这场战争消弭于无形。
从这一点上看,鲁肃确实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一定是个维护和平的外交家。但这并不代表鲁肃懦弱怕事,也不是心存妇人之仁,而是他认为李利和吕布之间并非没有转圜的可能,还没有发展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只要双方积极交涉,彼此各退一步,这件事就有可能和平解决,最终实现皆大欢喜的局面。
而抓住那一丝和解的机遇,恰恰是鲁肃所擅长的交涉手段。最为重要的是,目前局势对李利极为有利,并且占据着压倒式的强大实力,属于真正的占据主动的强势一方。如此以来,就给了鲁肃很大的发挥空间,他愿意出面与吕布交涉,尝试以和平手段说服吕布归附于李利麾下。换言之,即使交涉失败,文的行不通,那就来硬的,直接用武力收复徐州。
话音停顿之中,鲁肃心思急转,瞬间想到了很多有利于己方的切实可行的交涉方法。于是他接着说道:“兄长刚才刻意不与吕布会面无疑是极其英明的决定。吕布正在气头上,只要见到兄长,他必定有一大堆牢骚,满口都是理由,其目的便是讨要豫州半壁。而兄长历来不受人威胁,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处事风格,如此势必与吕布争锋相对,争执不下,继而势成水火,大动干戈。
但现在,吕布知难而退,这就给双方留下了斡旋的空间,至少双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翻脸,仍然还有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为此,愚弟请缨前往吕布大营交涉,力争说服吕布率部来投;倘若吕布冥顽不化,事不可为,兄长再行对吕布用兵亦为时不晚。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李利闻言后沉思不语,顷刻之后抬头看看鲁肃,又扭头看向郭嘉,轻声问道:“奉孝以为此举可行否?”
郭嘉不假思索地道:“子敬兄所言不无道理,可以一试。以目前形势来看,经过历次激战厮杀之后,吕布帐下兵马十亭折了六亭,已无力再与我军正面交锋。何况子敬方才已经陈述利害,吕布站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时下徐州已然处于我军的包围当中,西边是波才将军率领的数万兵马,南面则是主公率领的南征大军,东面是大海,北边是曹操治下的兖州。是以吕布已无路可退,他所面临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主动归顺于主公麾下,其二便是顽抗到底,与我军拼得鱼死网破,但结果不会改变,徐州军必败。这两个选择的唯一区别就是,如果吕布主动请降,那么他还能活命,甚至被主公委以重用;倘若他死撑到底,那么最终等待他的便是身首异处,必死无疑。”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对鲁肃笑着点头,肯定的道:“是以微臣赞同子敬兄所言,先尝试一下说服吕布,说服他归顺或是逼迫他请降,万不得已时再行出兵攻打。为此,微臣愿助子敬一臂之力。从旁协助子敬与吕布交涉。此外,微臣恳请主公出面宴请陈宫,单独和他叙谈一次。如果主公能说服陈宫。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于吕布降与不降都无关紧要,只要陈宫愿降,一切便迎刃而解。”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伸出食指指着郭嘉,笑道:“好你个郭奉孝,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让我堂堂大将军去做说客。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大笑之余,李利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应该和陈宫当面谈谈了。之前就有这种想法。一直拖到现在,是时候单独见见他了。当初长安之乱时若不是他制止兵士纵火,郿邬必将付之一炬。郿邬若是毁了,焉有我西凉军今日之强盛?世间之事因果循环。种善因必得善果。无论他此次是否愿意投效于我。我都不会为难他,否则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天,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利这番话让郭嘉和鲁肃二人为之动容,当即他二人对李利肃然起敬,感触良多。随即郭嘉恭声道:“主公和陈宫会面之事便由微臣来安排,稍后我便与子敬前往吕布大营,探探吕布的口风,顺带与陈宫碰面。”
李利微微颔首。遂端起茶盅示意郭嘉、鲁肃二人饮茶
夜幕下的河畔,愈发清幽恬静。河水潺湲东流。清澈湛蓝,宽阔的水面上雾气弥漫,氤氲缭绕。
此刻,一叶扁舟徜徉在幽静的河面上,随风轻摇,顺水而行。
并不宽敞的小船上,李利坐在船头甲板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李挚制作的钓竿,悠然自得。在江淮一带夜晚垂钓并不多见,倒是夜间捕鱼之人不在少数,显然李利此刻垂钓的初衷并不在于能否钓到鱼,而是享受垂钓的乐趣。简而言之,便是志在钓而不在鱼。
距离李利不到两步远的船舱里,陈宫自酌自饮,不时目光深沉地看着河岸边的灯光,还有那远处河面上的渔船灯火,一边饮酒一边沉思不语。
李挚拿着一支木制船桨坐在船尾,不时滑动一下,木浆拨开水面,卷起一片水花,荡开一层层波浪,激起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自从长安一别,你我二人有年头没见面了。”沉默半晌后,陈宫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说话了。
李利闻声后将手中的鱼竿踩在脚底下,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道:“是啊,将近七年了。其间,我与公台兄数次相遇。不过,每次都在战场上,你我二人虽然相识却从未搭话,更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条小船上近距离的当面交谈。”
陈宫闻言黯然,好一阵沉默,既而轻声问道:“听说钰儿又有身孕了,有空多陪陪她。这些年你把她照顾得很好,还有我的母亲和妻儿,多亏你当年把他们及时带走,不然的话,他们只怕凶多吉少。”陈宫的话语跨度很大,前一句还在说他的妹妹陈钰,后一句便跳跃到他的母亲和妻子儿女身上。
“这些都是份内之事,公台兄不必言谢。”
所幸,李利不是外人,对陈宫的家事了然于心。毕竟,这些年来都是他替陈宫抚养一双儿女,还照顾着他的妻子和母亲。
在这一点上,李利是个念旧而感恩的人。当年陈宫给了他一次莫大的帮助,替他保住了郿邬,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在心里,始终不曾或忘。正因为这样,陈宫的母亲至今已年逾花甲,却仍旧耳不聋眼不花,腰不弯背不驼,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他的一双儿女也生活得很好,目前都在长安太学读书,再过几年便长大成人了。
说起来,就属陈宫的正妻冯氏比较清苦,倒不是日子难过,而是多年来一直孝敬母亲、抚养孩子,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是寡居独处,愣是从二十多岁的少妇熬成了三十多岁的妇女。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没有多少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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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江枫渔火
夜幕下的河畔,愈发清幽,恬静。
河水潺湲东流,清澈湛蓝,宽阔的水面上雾气弥漫,氤氲缭绕。
此刻,一叶扁舟徜徉在幽静的河面上,随风轻摇,顺水而行。
浮在水面的浮标轻轻动了几下,而后剧烈摇摆,溅起层层波浪,荡开圈圈涟漪。
然而踩着鱼竿的李利却对此毫无察觉,或者察觉到了,但他并不急于提起鱼竿。
也许,他只是为了享受钓鱼的乐趣,却不在乎是否钓到鱼。
志在钓而不在鱼。
“此次南征以来,公台兄似乎很少替温侯出谋划策,大多时候只是坐视旁观。不知公台兄为何如此?”
眼见陈宫左右而言其他,似有避而不谈之意,李利便索性挑明话题,迫使其正面作答。
陈宫对李利所言并不感到意外。在他心里,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似乎已经成了素来强势的李利的代名词。是以他此刻神色自若,闻言后依然不紧不慢的自饮自酌,但眉宇间却浮现一抹沉思,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起伏不定,踌躇难决。
“实不相瞒,近年来我一直关注着文昌的每一项举措,每一次率军出征的战术战法和战略意图。文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西凉,此乃攘外安内之策;欲成大事者,后方必须安定。在这一点上,各镇诸侯皆如是,并无出奇之处。随后文昌率军北伐,其用意仍是肃清边境。在进一步扩张地盘、壮大实力的基础上,彻底扫除隐患。
司隶大战是文昌起兵以来遇到的最为艰难的一次考验,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抉择。若胜则赢得进取中原的机会。为随后挥师中原扫清阻碍;倘若落败,西凉军势必土崩瓦解,甚至祸及满门,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所幸文昌雄才伟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主动避其锋芒,以逸待劳。而后积蓄实力、后发制人,一举奠定胜局。
司隶大战的胜利,让西凉军经历了一次淬炼洗礼。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强军,而文昌则是独占鳌头,成为领袖群雄的诸侯霸主。”对于李利在司隶大战中的所作所为,陈宫给予极高的评价。说话时。他看向李利的眼神充满钦佩。情绪颇为激动,由衷的替李利高兴。
这让李利很不习惯他的这种眼神,隐隐有种被俯视的感觉。奇怪的是,他心里又有一丝暖意,在陈宫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那是亲人的感觉。
事实上,时刻关注你的人往往只有两种。其一是对你充满敌意的敌人,他关注你。只是为了彻底打败你,伺机而动、一击必中。让你再无翻身之日。其二便是你的亲人,无论你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亲人关注的目光。看到你成功之后的喜悦,他会由衷的替你高兴,甚至比他自己有所成就还要兴奋激动;看到你失败后的沮丧,他会为你担心,为你牵挂,为你鸣不平。亲人的关注其实就是关心,就是爱护,就是支持你走向成功的前进动力和坚实后盾。
李利之所以不习惯这种关心的眼神,是因为他一直坚信靠人不如靠己,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成为真正的强者。殊不知成功的背后,他同样需要有人和他共同分享喜悦。只有有人与你分享成功的喜悦,由衷的替你高兴,这份成就才有意义。惟有如此,成功之后才能让你真正快乐起来,才会有成就感,才会让你感觉曾经的辛劳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此李利虽然很不习惯陈宫的这种眼神,但心里暖暖的,很受用。无形中他感觉自己和陈宫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近了,彼此间的隔阂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刻,李利已经不在乎陈宫是否愿意投效于自己麾下,也不需要陈宫策反吕布身边的将领,甚至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任何事。与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相比,李利更在乎陈宫这个“朋友”,这个像亲人一样关注他的“大舅哥”,不希望他出现半点闪失。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在李利心里,陈宫就是他为数不多的知己,在他心里的份量与李暹、樊勇、郭嘉、鲁肃、诸葛亮、李挚等人不相上下,和他的妻儿等同。
对于这样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李利不需要他去做任何有风险的事,甚至希望他什么也不要做,只要跟在自己身边就行。时至今日,李利需要的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和绝对忠诚可靠的人,至于其他事情,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实力达成目的,根本不需要他们去冒险。
就在李利思绪纷飞之际,陈宫一边饮酒一边顾自说道:“天子和百官逃离洛阳一事,当初确实蒙蔽了各镇诸侯的眼睛,以致他们争先恐后地抢夺天子和百官,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效仿文昌迅速发展壮大,从而取代文昌的天下第一霸主的位置。殊不知文昌素来行事缜密,目光长远,谋划周详,说是算无遗算亦不为过。是以文昌治下焉能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竟让天子和百官毫发无损的逃离长安?
名利动人心呐!诸侯们疯抢天子和百官,其结果便是今日这般局面。冀州袁绍偷鸡不成蚀把米,狐狸没打着还惹得一身骚。天子暴毙之后,冀州袁绍已然千夫所指,百口莫辩,不得不背负弑君谋逆的恶名。紧接着,淮南袁术就在寿春登基称帝,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坐实了袁氏兄弟图谋篡位的事实。袁绍弑君在前,袁术称帝在后,可谓是铁证如山,无论袁绍如何辩解亦是徒然。
于是讨袁联盟的成立便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文昌号召各镇诸侯组成讨袁联盟,堪称英明之举,得到天下大多数百姓的爱戴拥护。仅此一项,不管讨袁联盟的结果如何,但文昌位居诸侯盟主的那一刻,便已经收获了无数人心,赢得天下大义之名,俨然成为大汉天下继汉帝之后的无冕之王。
此后,文昌东征幽州,剿灭乌桓、鲜卑两大部落,更加坐实了文昌作为大汉擎天一柱的无上威名。与此同时,平定幽州和塞北之后,文昌治下疆域已遍及整个北疆,无形中对中原各州郡、乃至大汉天下形成合围鲸吞之势。至此,文昌已然是实至名归的大汉第一霸主,实力之强盛独占鳌头,声势之浩大如日中天!”
随着陈宫骤然加重语气,徜徉在河面上的扁舟不由得摇晃起来,以致陈宫的话语戛然而止。只见他紧紧抓住船板,脸色煞白,神情慌乱的四处张望,似乎是寻找最近的河岸。原来他不习水性,晕船怕水!
“哈哈哈!”李利见状后忍俊不禁的开怀大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坐在船尾的李挚,笑声愈发响亮。
不言而喻,刚才小船之所以剧烈摇晃,全是坐在船尾的李挚所为,可以说是故意捣鬼,以致吓得陈宫骤然失态,惊魂未定。显然,李挚把陈宫当成了擅长溜须拍马的阿谀奉承之辈,夸夸其谈,肆无忌惮的奉承自家主公,还越说越来劲,这让李挚甚为憎恶,于是稍加惩戒,好让陈宫闭嘴。
李挚此举能瞒过惧水晕船的陈宫,却逃不过李利的眼睛。正因如此,才把李利彻底逗乐了,当即开怀大笑,前仰后合。
显而易见,李挚根本不了解陈宫,更不知道陈宫的为人秉性,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做了。实际上陈宫压根就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和吕布渐行渐远,貌合神离了。恰恰相反,陈宫生性耿直,处事刚正,历来都是直言不讳。因此他在吕布帐下难免落下刚而犯上之名,令吕布极为不喜,若不是吕布还要倚重他出谋划策和治理州郡,只怕早就将他赶走了,或直接问罪斩首。
此时陈宫对李利不吝溢美之词的大加称赞,或许是因为这些话已经积压在他心里很久了,以前没有机会说,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便一口气全给倒出来。不容否认,这番话里也饱含着陈宫发自内心的对李利的钦佩和赞赏。同时这也是陈宫的一种态度。
或许对于生性耿直而刚正的陈宫而言,要想让他亲口说出归降于李利的话,只怕很难。这是秉性使然,说白了,就是陈宫其人是个清高孤傲且极有骨气的一个人,骨子里极其倔强,认死理,宁折不屈。这也是历史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效忠于曹操的原因,他就认定曹操是个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的奸诈小人,所以宁死也不会效忠曹操。
而李利最看重陈宫的恰恰是他刚正耿直的纯良秉性。所以李利愿意和他做朋友,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以至于根本不计较他是否愿意归降自己麾下。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陈宫虽然绝口不提效忠或归顺之类的字眼儿,但他已经表明态度,而这正是李利最希望看到的情形。
“哗———!”随着李利拿起踩在脚下的鱼竿,用力一甩,一条近两尺长的红白相间的的大鲤鱼倏然跃出水面,落在船舱里。
其实这条鱼早就上钩了,或许是陈宫刚刚上船的时候,亦或可以追溯到七年前郿邬碰面之时。只是李利一直引而不发,让它在水里推波助澜,肆意遨游,硬生生地搅浑了一池清水。直到岸边的嫣红枫叶隐没在黑夜里,远处的渔船上已经熄掉灯火,李利决定驾船返回之时,才将自己垂钓的收获抬出水面,随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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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传国玉玺
临近除夕,寿春城里烽烟散尽,重新热闹起来。
近日来,城中发生了很多事,但大多是好事,至少对于城中百姓而言是这样。
三天前,吕布率领徐州军离开寿春,经东门出城,返回徐州。
次日,江东孙策紧随其后,礼节性请示盟主李利之后,同样率领所部兵马撤离寿春。
与吕布不同的是,孙策率军出城后并未返回江东,而是屯军于庐江郡内,沿江扎营,背靠江东。
也许,相对于饱受战火摧残的城中百姓来说,吕布和孙策两路兵马撤离寿春城,绝对算得上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可是对于坐镇州牧府的李利而言,这两路人马离开寿春却未必是好事。
不仅如此,为了安抚吕布和孙策二人,李利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为了平息吕布的怒火,在战后分配缴获的钱粮辎重上面,李利做出巨大让步,一次性赏赐吕布十万石粮草,外加三万金和两千五百匹绸缎。吕布得到赏赐之后的第二天黎明时分,连招呼都不打,率领徐州军拔寨起行,径直取道东门,返回徐州。
与吕布一同得到重赏的还有江东孙策。有鉴于孙策帐下兵马损失惨重,李利分给孙策三万石粮草、一万金,绸缎一千匹,并将清剿匪患俘获的四千余名盗匪交给孙策。
不承想,吕布前脚不告而别,孙策随后便来请令率军回援庐江。当时李利并未应允他率军离开。可是孙策第二天清晨仍旧率军出城,直奔庐江而去。
就这样,随着吕布和孙策两路兵马相继撤离寿春。征讨袁术的诸侯盟军随之解散,分崩离析,各自率军返回驻地。
至此,讨袁联盟名存实亡,联盟中只剩下李利和曹操两路诸侯兵马。与此同时,僵持两年的河北战事仍然悬而未决,冀州袁绍依然处于兖州曹操、河内周瑜和幽州张辽三路兵马的围困当中。危如累卵。
按照李利事先制定的南征计划,此次率军南下有两个战略意图。其一,剿灭淮南袁术。攻占豫州和扬州。其二,在剿灭袁术的同时,顺势剪除江东孙策和徐州吕布;再不济也要二选其一,除掉孙策和吕布二人之中的一个。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攻打淮南袁术的战斗中。李利极其成功地削弱了吕布和孙策二人的实力,致使其伤亡惨重,兵马折损过半。美中不足的是,李利用力过猛,过早的让吕布和孙策二人帐下兵马损失过大,以致他二人对李利起了疑心,时刻提防着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唯恐李利出其不意的对他二人下手。
正是由于吕布和孙策时时刻刻提防着李利。处处小心谨慎,才使得李利根本没有借口也没有机会率先动手。
在三路人马共同驻扎在寿春城中的半个月里。三方势力互相提防,相互猜忌,彼此间貌合神离,虚以委蛇。
等到李利将南征以来包括寿春城里囤积的战斗缴获全部分配发放下去之后,吕布和孙策二人毫不迟疑的率部离去,俨然溜之大吉。不言而喻,孙策和吕布都对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忌惮不已,是以他们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缴获物资之后,片刻不敢停留,立即率军出城,惟恐李利卸磨杀驴,伺机发难。
如此以来,李利试图暂时稳住他二人,而后分而击之、各个击破的计划,便彻底落空了。以至于,整个南征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则是胎死腹中,付之东流了。
不仅如此,剿灭袁术的战略意图也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因为直到吕布和孙策率部离开之时,袁术仍旧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
寿春城,州牧府。
正殿门外的玉阶上,身着锦袍的李利背着手伫立于廊下,举目眺望东南方,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似有所思。
在他身后不远处,郭嘉、鲁肃和荀攸三人凑在一起,站在圆柱旁低声交谈,不时看看李利的背影。
“奉孝啊,此次主公所为确实让我等有些摸不着头脑,颇为费解。”说话间,荀攸抬头看了看伫立沉思的李利,一脸疑惑的说道:“实话实说,像此番这样大加赏赐极有可能与我等为敌的诸侯,实在不像主公所为,也不符合主公一贯的处事风格啊!”
郭嘉闻言顿时乐了,哑然失笑的道:“不知公达兄所说的主公一贯处事风格是何意?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主公既然还有固有的处事风格,之前我一直以为主公行事不拘一格,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没想到公达兄竟然已经总结出主公的处事习惯了。呵呵呵!”
荀攸讪讪一笑,眨眼示意郭嘉和鲁肃二人替自己保密,切不可让主公知晓。郭嘉和鲁肃欣然会意,微笑点头,表示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句。
眼见于此,荀攸再次看了看李利的背影,低声道:“正如奉孝所言,主公历来行事确实是不拘俗礼,标新立异,特立独行,让人难以捉摸,无迹可寻。但是,主公在钱粮、兵器和军械辎重方面却有着固有的行事风格。二位不妨试想一下,在此之前主公可曾做过挥金如土、大肆封赏诸侯之事?或者说,诸位何曾见过主公做过亏本的买卖?
前几天我前往吕布大营与之交涉时,吕布便说‘主公历来多吃多占,喜欢吃独食,几时见过他对天下诸侯慷慨大方?’随后我一想,吕布说得确实有些道理,纵观主公提领西凉以来,历来都是各路诸侯给主公进献钱粮,而主公却罕有馈赠大批钱粮于其他诸侯的情形,截至三天前,尚无先例。”不得不说,荀攸还真是有心人,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短短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便摸透了李利从不吃亏的处世秉性。
郭嘉和鲁肃二人面面相觑,既而相视一笑,随即鲁肃点头笑道:“经公达兄这么一说,回顾过去还真是如此。然则,公达是否想过七年前的西凉又是什么样子,处境如何,钱粮是否充足?当年主公以弱冠之龄提领西凉二州,执掌二十余万西凉军,又面临各路诸侯对西凉边境的通关封锁,其处境之艰难、粮草之紧缺,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据说,当时为了筹措粮草和军饷,主公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与此同时,主公家眷和族人悉数紧衣缩食,节俭开支有度,节省下来的钱粮全部充作军饷。而这也只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为此,车骑将军李傕前往皇宫驱逐阉宦和嫔妃侍女,并将大量皇家器物拿出来交予商队,秘密前往各州郡换取粮食。即便如此,还是无法缓解粮草危机,更无力救济西凉治下的众多饥民百姓。
有鉴于此,主公痛下决心,将郿邬中囤积的数百万石粮草全部拿出来发放给百姓,并减免西凉治下州郡减免税赋两年。再将二十余万西凉军化整为零,全部派往边境戍边,令其自行筹措粮饷,自力更生,自谋发展。此外,主公身体力行,亲自开办作坊,鼓励各大商贾通过各种途径与中原各州郡通商,并开辟出西域商道,派遣商队与西域诸国通商。这便是主公制定的修养生息战略,为此西凉军整整沉寂了两年时间,而西凉二州却得到极其宝贵的为期三年的和平发展时间。”
说到这里,鲁肃话音骤停,面带笑容地看着郭嘉。
郭嘉当即会意,接着话茬,道:“在当时,修养生息之策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是西凉二州摆脱困境的唯一途径。而这项政令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实施下去,确是主公的巨大魄力和强硬推行所致。当初很多人对此忧心忡忡,对这项重大决策并不看好,甚至怀疑西凉军极有可能毁在主公手里。然而事实证明,主公当初的决策是极具远见卓识的英明之举。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莫大魄力,没有两年的励精图治,没有两年的戍边淬炼,就没有西凉今日的强盛,更不会有现在这支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话锋陡转:“公达方才说主公历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其实这只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很多诸侯都在背地里议论主公狡诈而吝啬,甚至还有更加不堪入耳的说辞。然而天下诸侯当中又有几个是不吝啬的,他们若不想方设法牟取钱粮,如何招兵买马,如何壮大实力,如又如何征讨其他诸侯?
但现在,主公治下州郡日益增多,钱粮充裕、辎重足备,再加上征战缴获的大量物资。是以主公完全有资格也有实力挥金如土,重赏入盟诸侯,可是主公所做的一切皆有深意。吕布贪婪好利,主公便赏赐大量金银玉帛,以安其心;孙策野心勃勃,主公就给他降兵,让他补充兵马,以壮其胆。如此以来,吕布心满意足地安稳了,我军便无后顾之忧,既而挥师庐江,围剿孙策。”
荀攸闻言恍然大悟,当下问道:“为何是孙策而不是吕布?之前主公不是一直针对吕布么?”
这时,一直伫立沉思的李利骤然回首,道:“江东孙策狼子野心,明知袁术父子下落却隐瞒不报,企图夺回传国玉玺。此子这般胆大妄为,若不施以惩戒,江北焉有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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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传国玉玺(续)
庐江郡,皖县。
“哒哒”的马蹄声飘进城中,随即便见一队队甲士出现在城门外三里的官道上,兵戈森森、旌旗猎猎,直奔城门行来。
伴随“嘎嘎”的吊桥下落声响,皖县城门随之大开,一名身着锦袍的文士带着百余名守军出城相迎。
“恭迎主公入城!”
不等率军前来的魁伟将领翻身下马,锦袍文士便带着一众甲士快步迎上去,俯身便拜。
姿容魁伟的领兵将军飞身下马,伸手扶起文士,和颜悦色地道:“元叹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诚然,这位威武不凡的领兵将军正是雄踞江东的孙策孙伯符,而率领一众僚属出城相迎的文士便是孙策颇为器重的吴郡名士顾雍顾元叹。
稍事寒暄后,孙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城池,不免心生感叹。
皖城于他而言却是不陌生。当初他率领亡父旧部被徐州陶谦驱逐出境,走投无路之下便投奔于袁术帐下,而后奉命领兵攻打庐江。
当时,时任庐江太守的陆康,因拒绝缴纳袁术索要的三万石粮食而招致袁术雷霆大怒,遂遭到袁术帐下大军围困攻城。孰料陆康十分了得,虽是文士,却文武双全,早年曾因剿灭盘踞在庐江境内的盗贼有功,被灵帝敕封为忠义将军,秩比九卿。是以袁术派遣帐下将领屡屡攻打皖县,前后一年多时间却屡攻不下,直到孙策率部投奔在袁术麾下。遂被派到皖县继续攻城。
孙策素有勇猛善战之名,每逢战事必定身先士卒,因此他率领的兵马往往战斗力很强。由他接手围攻皖县之后。他屡屡亲自率军攻城,以致守城的陆康压力大增,坚守数月之后便被孙策攻陷城池。随后陆康被俘,不久便病死在狱中,受其牵连,陆家子弟大多死于战乱当中,唯有幼子陆绩和从孙陆逊被陆康事先遣人送回老家吴郡避难。侥幸躲过一劫。
孙策领军攻陷庐江之后,袁术派遣袁胤出任庐江太守。待袁术称帝之时,袁胤随之水涨船高。位居九卿,而后便由刘勋接任庐江太守。
现如今,袁术败逃,刘勋率领残部与潜山贼首雷薄、陈兰等悉数投效于李利麾下。而孙策则趁着率军追击袁术的空隙。派遣顾雍、周泰带领一支人马攻取皖县。从而实现占据整个庐江郡的战略意图。
此外他之所以派遣顾雍领兵前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座县城,而是另有所图。
在皖县境内的西南边便是潜山,山上有一座地势颇为险要的山寨。之前是雷薄、陈兰等人占山为王的营寨,眼下却已易主,而那里才是孙策此次亲自率军前来的目的所在。
大军入城后,孙策顾不上歇息,当即召集麾下众将大堂议事。
主臣落座,孙策没有半句客套。径直询问顾雍,道:“元叹率军围困袁术老贼已半月有余。区区一座草寇营寨而已,为何屡攻不克?”
顾雍显然早有准备,当即不假思索地道:“主公且息怒,容在下禀明实情。二十天前袁术仓惶逃往潜山,欲借陈兰、雷薄二贼的营寨避难,孰料此二人拒绝收留,以致袁术恼羞成怒,当即命令纪灵率军攻取山寨,将陈兰、雷薄等贼众赶走,占据了潜山营寨。
主公知道,那潜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今袁术虽是丧家之犬,但其手下仍有纪灵等十余名将领随侍左右,尚有两千余残兵,此外还有陈兰、雷薄二贼留下的近千名盗贼,其兵马合计不小于三千之众。凭借这些残兵败将,又占据险要地势,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更有甚者,那山寨中储存着陈兰、雷薄二人掠夺得来的大量粮草辎重,箭矢充足,城高墙厚,防守极为有利。是以旬日之间委实难以攻克。”顾雍话音未落,周泰、蒋钦等将领便点头附和,证实了顾雍所言不虚,句句属实。
孙策闻言后,神情默然,很清楚顾雍所说的都是实情。
事实上,他此次之所以未征得李利应允便率军匆匆离开寿春,正是因为他事先得到消息,被袁术夺走山寨的陈兰、雷薄二人,正带着百余残兵赶往寿春,随行还有一千余西凉战骑沿途护送。得知这一消息后,孙策大惊失色,一旦陈兰和雷薄二人进城见到李利,袁术的行踪便随之暴露。由此李利立刻就会知道他孙策刻意隐瞒军情不报,居心叵测,继而借机出兵庐江,甚至于直接对他及麾下的江东军下手。
是以孙策片刻不敢耽误,当即率军撤离寿春。大军进入庐江境内后,兵分两路;一路押送辎重前去沿江下寨,而另一路则由他亲自率领直奔皖县而来。
直到孙策率军离开寿春之后,他才知道李利何以如此迅速的占据豫州和九江周边各县。原来,早在盟军攻打寿春城之际,李利便密令鲁肃带领一支骑兵潜入庐江,说服庐江太守刘勋率部归降,并暗中联络东城、居巢等诸县,主动归附于李利麾下。
与此同时,鲁肃亲自前往潜山劝降陈兰、雷薄二人;而雷薄早年便与鲁肃相识,私交甚厚,是以双方一拍即合。不承想,鲁肃提前动身下山,陈兰和雷薄二人随后率众下山途中,却与逃往至此的袁术败军不期而遇。随即双方话不投机,大打出手,雷薄等人不敌纪灵,仓惶而逃,钱粮辎重悉数被袁术所夺。
无独有偶。陈兰、雷薄二人带领残部逃亡途中又遇到孙策帐下的江东军,遂再度被江东军打败,最终只剩下百余人逃出生天。然而正是这场遭遇战,让陈兰、雷薄二人无意中得知了江东军的行踪,知道这支江东军正是尾随追杀袁术败军而来的。
事情就这么简单,却吓得孙策出了一身冷汗,不等李利同意便忙不失迭的率军离开寿春,进而带领轻骑星夜兼程赶来皖县。
大堂上,顾雍说完话后,躬身伫立良久,却迟迟不见孙策表态,这让他诚惶诚恐,忐忑不安。随即他抬头看向上阶,却见孙策神情恍惚,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忧郁,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
眼见于此,顾雍心下若有所悟,遂扭头看向身旁的张纮,请求他出面替自己说情。
看到顾雍求助的眼神后,张纮会意点头,当即起身出列,恭声道:“禀主公,我等离开寿春之时便是陈兰、雷薄二人进城之日,想来我等前脚刚走,李利随后便知袁术被我军围困于潜山之上。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请主公速做决断,迟则生变。”显然,与其说张纮出面替顾雍说情,不如说他是在提醒孙策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尽快决定取舍。之所以是取舍,其症结便在于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
所谓传国玉玺,便是历代皇帝世代相传之印玺,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镌。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始皇帝镌刻此印玺的本意是希望自己的江山能够沿袭万世,世代相传,却不料大秦帝国传至二世便亡。但是,这块印玺却被世人视作无上皇权的象征,四百年大汉王朝一直沿用此印,是为传国玉玺。直至董卓迁都长安,焚毁洛阳,传国玉玺随之遗失,而后落入孙坚手里。
正是为了争夺这块传国玉玺,袁绍和袁术兄弟相继使出阴招,以致孙坚被刘表设伏射杀。孙坚死后,孙策继承父志,却不料他命运不济,四处碰壁,不得不寄人篱下,委曲求全。最终,孙策还是以这块玉玺为质,从袁术手中借得兵马,从而打下江东基业。
所以传国玉玺对于孙坚和孙策父子而言,意义非凡。孙坚因此印玺而丧命,而孙策则因其而成事,成为雄踞江东的一方霸主。
实际上,这块所谓的传国玉玺,说白了,就是一块世所罕见的美玉。仅此而已。
然而正是这一块美玉却有着超乎想象的巨大影响力,或者说是无以伦比的号召力。尤其是在当下,传承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已然败亡,刘氏帝祚已经彻底倾覆,天下无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力无疑是最重要的,强者为王。但是,光有实力恐怕还不行。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汉帝刘协在位时没有传国玉玺,可他依然是皇帝,这是因为他承袭着祖上数百年积累的余荫,天生帝胄,刘氏皇权早已深入人心。但眼下天下无主,各镇诸侯不管谁想问鼎江山,要想让天下人信服,传国玉玺就显得尤为重要。由此,在当下这种特殊局势的推动之下,这块石头无形中身价暴涨,成为不可或缺的关键信物。
所以传国玉玺在时下便是国之重器,其珍贵程度远远不止价值连城,说是无上神器亦不为过。
正是看到这一点,是以张纮和顾雍二人以及大堂里在座的每个人都为之心惊肉跳,忧心如焚,坐立难安。倘若孙策执意不肯放弃传国玉玺,那么随后必将引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大军,因为李利占据寿春城后迟迟不肯撤军,显然是对传国玉玺志在必得。这样一来,一场争夺传国玉玺的两军对垒已然无法避免,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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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雁丘辞
寒风拂面,落叶缤纷。
“嗒嗒”的马蹄声中,一行轻骑快马疾驰而过,掀起山道上的枯叶翩翩起舞,其间还夹杂着缕缕尘土。
穿过并不宽阔的官道,一行人策马走进更加狭窄的山间小路,道路愈发崎岖,坎坷难行。
这条小路似乎已经废弃了很久。窄窄的小路上遍布藤蔓,路边还生长着许多荆棘,落叶铺满路面,掩盖着下方的沟沟坎坎,蜿蜒延伸至河边。
所幸此时正值寒冬,葛藤和荆棘以及路边的野树枝桠全都光秃秃的,枝垂叶落,才将这条林间小路显露出来。若是盛夏时节,恐怕就没有路了。熟识这里的人,只能凭借记忆寻找曾经那条蜿蜒曲折的河畔小路。
前行几步之后,一行人翻身下马,既而牵着马匹、看着脚下,缓缓前行,朝着河边走去。
再难走的路终有尽头。
牵马站立河边,领头的锦衣男子随手将缰绳丢给身旁的扈从,伫立在河边的土丘上,凝视着眼前潺湲流动的清澈河水,他神情怅然,眸子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忧伤。
眼前这条大河显得格外恬静,水质清澈、河底湛蓝,潺湲流淌,载着一湾湾清泉东流入海。若是凝视眼前的一池清水,近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水里倒映着两旁的高山,宛如身心疲惫的男人躺在端庄秀丽的美人怀里酣然入睡,徜徉在甜美的梦乡里。
横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座能过马车的渡桥。桥面上很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打扫,两边的扶手拭擦得一尘不染。似乎有人时常站在桥上凭栏眺望。他在看什么,看向哪里,是否也像此刻站在岸边的锦衣男子一样,近乡情怯,站在桥头伫立不前,只能静静地凝视着河水,藉此缅怀自己的亲人。
看着自家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小乔却敏感地感觉到他的背影竟然透着丝丝孤寂,脸上浮现着从未有过的悲伤,眼角含着泪。那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滚动,却始终不曾滑落下来。
这是小乔和李利相遇以来第一次看到男人这样忧伤,如此孤寂,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李利流泪。他为何忧伤。为何眼角噙着泪花。是谁能让他这样怀念,那莹莹闪烁的没有落下来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
其实小乔知道他在想念谁,也知道他为何止步不前,更知道那双噙泪的眸子正是为了缅怀曾经住在河对面的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夫人。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这一幕又是另一番感受,以至于小乔此刻心里很难过,情不自禁的潸然落泪。她没有见过步老夫人,却早已听说过这位被李利视作母亲的和蔼老人。可是她死了。
据说这位步老夫人生前很柔弱,身形娇小。十分珍爱生命,却体弱多病,一直靠名贵汤药维持生命。然而当有人挟持她作为人质、胁迫李利束手就擒的时候,这位老夫人毅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从而保全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利。
或许,就在步老夫人奋不顾身的撞向剑锋的那一刻,她真正把李利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义无反顾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藉此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要挟,不被伤害。母亲的伟大在她自刎的那一刹那绽放出永不磨灭的璀璨光辉,以至于事情已经整整过去四年了,却仍然牢牢铭刻在李利心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此刻小乔伤心落泪并不全是为了素未谋面的步老夫人,而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直以来,看到男人英俊爽朗的笑脸,她会感到幸福;当看到心爱的男人黯然神伤,她会陪他一起流泪。爱他所喜,忧其所忧,一体同心,感同身受,这就是夫妻,这就是爱。
无独有偶,此时陪着小乔一起落泪的还有站在她身旁的步练师,以至于陪同前来的吕玲绮也受到她们的感染,怅然伤神,潸然泪下。
小乔、步练师和吕玲绮三女美目含泪的情形,让跟随李利前来舒县的郭嘉和李挚二人心情沉重,不禁回想起当日步府惨遭灭门和步老夫人自刎的悲壮场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郭嘉和李挚都在场,亲身经历了那场劫难,也亲眼见证了李利和步老夫人情同母子的感人至深的一幕,以及步老夫人遇害后李利伤心欲绝的痛苦与悔恨。
然而在郭嘉看来,事情早已过去,且逝者已逝,懊悔已然于事无补,悲伤亦是无济于事,大可不必如此。可是他也知道,人的感情很复杂,很难以常理忖度。每个人或许都有难以彻底抚平的心灵创伤,每个人都有可能犯下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每个人都有自己永远无法忘却的人和事。
只是郭嘉早已习惯用理性的目光看待事物,是以他此时即使心情沉重,也能克制自己的感情。随之他轻步走到小乔和步练师身旁,摆手示意她们控制一下情绪,否则她们这样默默流泪的样子直接影响到李利的心情。
果然,小乔、步练师和吕玲绮三女都是蕙质兰心的聪慧女子,看见郭嘉的眼神和手势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随即她们擦干眼泪,强行克制情绪,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小乔和步练师轻轻走到李利身边,一左一右挽着他的臂弯,她二人什么也不说,俏脸上却浮现出甜美的笑容。
果不其然,看到步练师和小乔二人甜甜的笑脸之后,李利脸上的忧郁之色迅速遁去,取而代之的是会心的微笑。
“嗯,让你们久等了。也许是待在军营的时间太长了,乍然看到如此美不胜收的风景,不免触景生情。”李利微笑解释道。解释就等于掩饰,但是掩饰也不失为转移注意力的一种好方法,至少可以让人从某种情景中走出来,换一种心情,忧郁便随之而去。
看到李利终于笑了,小乔和步练师二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笑的更真,笑的更甜。
甜美的笑容是极具感染力的,可以影响对方的心情,不仅养眼,而且怡情。
小乔和步练师的笑容就让李利深受感染,尤其是步练师甜美清纯的笑脸对他的影响极大,因为这里曾是步练师的家。如果步老夫人还活着的话,看到女儿甜蜜幸福的笑容之后,她一定会很高兴。
一念至此,李利心中的忧郁一扫而空,温柔地揽着小乔和步练师的纤腰缓步走在渡桥上,笑着说道:“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道路也荒废了。”
“不,夫君说错了。”步练师笑着摇头,伸手指向岸边,柔声道:“夫君且看,岸边新修了一条路,而且路面很宽,完全可以过马车。是以通往步家庄的道路已然改道了,我们刚才走的那条小路自然就被废弃了。”
“呵呵呵!果然如此呵呵!”李利回头一看,正如步练师所说,沿着河岸边确有一条新修的路,可以驾着马车直接前往河对岸的步府。然而李利本想说这里是步练师的故居,难怪如此熟络,可是话到嘴边,他终是没有说出口,惟恐步练师又想起步府惨遭灭门的伤心往事。
一路走走看看,不多时便到了步府门前。
只是步府大门还像四年前的初夏一样,门前没有家丁,正门紧闭,一切都是当初李利一行人前来借宿时的情景。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昔日挂在廊下的两个大红灯笼升高了一些,没有遮住门额,把“步府”二字显露出来。
“主公且慢,还是让微臣前去敲门吧。”就在李利迈上台阶准备上前敲门时,郭嘉快步跟上来,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李利前面,抬手敲响了步府的大门。
“咚、咚咚!”
四年前,正值初夏时节的一天傍晚,郭嘉就是现在这样敲响了步府的大门,从而促成了李利与步练师的邂逅,也让李利认识了步练师的母亲,并将步老夫人认作婶娘。
“谁呀?大白天的敲门作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家老爷不在府中,改天再来吧!”门没开,却从里面传出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说话之人似乎是睡梦中被吵醒了,是以脾气很大,语气不善,连门都懒得开,便开口赶人了。
门后的声音很耳熟,似曾相识,以致郭嘉听到声音之后,扭头看向李利,两人对视而笑。这时跟在李利身边的步练师不禁俏脸绯红,自然而然的想起第一次和李利见面的情形,那一幕与此刻简直如出一辙。
此刻里面说话之人,还是昔日步府的看门家仆阿四。这厮永远也改不了白天睡觉的坏毛病,并且似乎脾气见长,越来越放肆了。上次郭嘉上前敲门,好歹他还把门打开,而后再两眼看天,开口驱赶借宿的李利一行人。如今倒好,这厮竟然连门都不开,直接在门后喊话,而且不由分说便开口赶人离开。
眼前这一幕让步练师很是难为情,暗自埋怨:“这么多年了,为何阿四还是不长进,又在夫君面前出丑了!”
当即步练师走到门前,嗔怒地喊话道:“阿四,你又在偷懒睡觉么?速速开门,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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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雁丘辞(续)
眼前这一幕让步练师很是难为情,暗自埋怨:“这么多年了,为何阿四还是不长进,又在夫君面前出丑了!”
其实步练师并不知道,当李利听到门后传出的声音时,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心里暖暖的。
时隔四年有余,看门小厮阿四竟然还在步府,这说明这些年里步府上下没有受到打扰,再也没有遭遇任何变故。
此外,自从步练师跟随李利前往西凉之后,步府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些年阿四仍然留在步府,这份忠诚很难得,这说明步老夫人当初没有看错人。虽然阿四喜欢偷懒,还有些势利眼,但是他本质不坏,最起码是个忠心的人。
这是好事啊!
正当李利若有所思的呵呵直笑之时,步练师疾步走到门前,嗔怒地喊话道:“阿四,你又在偷懒睡觉么?速速开门,我回来了!”
“呃!啊———!”随着步练师站在门外喊话,门后传来一声错愕和一声音量极大的惊叫。
惊叫声尚未落下,但见“哐当”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猝然打开。伴随府门开启,从裂开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只见其人满脸惊诧的伸头向外张望,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步练师。
“啊!小姐、、、真是小姐回来了!”又一声惊叫,探出脑袋的阿四大喜过望地惊呼道。
阿四这一声惊叫倒是把步练师吓到了,不禁后退两步。而站在她身后的李利随手将她拥在怀里。
“姑爷!哦不、、、不对,大将军!”乍一见到步练师身后的男子,阿四当即就认出他是自家小姐的夫婿。可是当他失声惊呼之时却突然想起眼前这位笑呵呵的“姑爷”可不是一般人,身份非比寻常,乃天下最大的官儿。于是他一激动便不由结巴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似乎比见到步练师还要激动百倍。
“阿四啊,一别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眼睛里只有你家小姐和大将军。难道你不认识我郭嘉么?呵呵呵!”郭嘉被阿四一变再变的丰富表情给逗乐了,当即伸手拍了拍阿四的肩膀,打趣地说道。
“嗯?原来是奉孝先生啊!”阿四闻声抬头。这才发觉自己还拽着一扇门,头在外面,身体在门后,难怪看人这么费劲。于是他一边随口应声一边退到门后。既而迅速打开大门。快步跑过来,俯身便拜,给李利和步练师依次行礼。
可是到了郭嘉跟前,他却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地道:“奉孝先生好久不见,近来一切安好?”文绉绉的问候一声,阿四的左手便搭在郭嘉的右肩上,显得十分熟络。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郭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笑容愈发浓烈,愈发真诚。
这一幕看得步练师啧啧称奇,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看郭嘉,又看看不知轻重的阿四,而后抬头看向李利,眼神中充满疑惑。李利微笑摇头,示意步练师不必计较,也不用提醒阿四,现在这样便好。
的确,步练师或许并不清楚当日步府遭遇劫杀的情形,因为她一直和李利在一起,被夏侯兄弟挟持之后整个人都吓蒙了,是以她根本不知道当时步府的具体情形。但是李利却将步府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步府上下几十口人的遭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阿四和郭嘉为何这般熟络?那是因为步府遭袭的当天夜里,正是阿四把郭嘉带到厢房的地窖里藏起来,从而侥幸躲过一劫。是以他还是郭嘉的救命恩人呢。
步府遭难之后,阿四和郭嘉便成了朋友,聊得十分投缘,俨然患难与共的知己兄弟。直到今天,阿四还以为郭嘉和他一样都是仆从;不同之处在于,他是步府的“前院管事”,郭嘉是大将军李利身边的“书童跟班”,身份地位比他略高一些,却也相差不远。甚至于,阿四至今都不知道郭嘉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奉孝先生”,于是他见样学样,也就跟着这么称呼郭嘉。
此外,经过那此劫难之后,步府上下几十口人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十几个人,此后也不与外人来往,毕竟步府的主人都不在府中,哪里还有什么来往。再加上,步府本就是从外地迁来的外来户,府邸周围的田地全都是步府名下的私产,根本没有外人。是以步练师跟随李利前往长安之后,步府的家仆便独居于此,自行耕作,自给自足,近乎于与世隔绝。
正因为如此,时隔将近五年之后,阿四仍然不知道此刻和他勾肩搭背的“奉孝先生”,便是早已名动天下的“鬼才郭嘉”。他更加不会知道,郭嘉不仅是西凉军右军师,还是一位俸禄在九卿之上,官秩仅次于三公的大将军府长史,四年前便已拜将封侯。
时至今日,除了寥寥几位和他平辈论交的同僚之外,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军师或奉孝先生”。
所以阿四绝对算得上是一枝奇葩,父子两代都是步府的仆从,没有什么学问,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烦恼,生性洒脱,活得简单。在他的生活里,快乐比烦恼多,很容易满足。
步府正堂,一切都没变,还是四年前的摆设。
正午时分,李利、郭嘉和李挚三人一起吃饭,而步练师、小乔和吕玲绮三女则在后院用膳。
午膳过后,吕玲绮端来一壶煮好的热茶,以供李利和郭嘉二人享用。
这时,李利将阿四叫到跟前,指着正堂里新添置一些家具。询问他之前所说“老爷不在府中”的关于“老爷”的一些事情。
事实上,李利、郭嘉和步练师等人乍一走进步府就知道有人常年居住于此。其人不仅置办了许多家具,还将步府前后两院修葺一新。并在院中种植各种花草。这些事情显然不是阿四等家丁和婢女所为,并且阿四等扈从平常都住在两侧厢房,轻易不会踏入正堂半步。可是步府前院明显有人常年居住,而后院虽然没有人住,却经常打扫,各个房间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不言而喻,这一切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爷”所为。只是这位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阿四所说的“老爷”不是外人。绝非强占步府宅院的盗匪豪强,否则阿四等十余名家丁和婢女早就被人家扫地出门,断然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通过阿四的讲述,李利知道了这位步家老爷的一些情况。
正如李利所料。这位“擅自占据”步府宅院的“老爷”确实不是外人。四年前。当李利安葬了步老夫人、遂带着步练师离开庐江之后的次月,这位步家老爷便回到步府,自此定居下来,直至今天依然还住在步府。在此期间,其人为步老夫人守灵三年,足不出户,整日闭门读书,但他每天都会去后山步老夫人的墓碑前焚香祭奠。三年间一直如此,从无间断。直至去年四月。守孝期满,其人才脱下孝服,经常前往舒县县城或十余里外的镇甸走走、看看,偶尔也会出门访友。
这位代替步练师守孝的步家老爷便是步老夫人的侄子,步练师的堂兄步骘,字子山,现年二十四岁,与李利年龄相仿。
当年步骘跟随步老夫人一起从淮阴迁至庐江舒县,孰料庐江郡并不安稳,时有战乱,于是步老夫人就想再度举家迁往江东避难,遂让侄儿步骘前往江东游历。其实就是让步骘先去打前站,看看步家能在何处落脚,省得来回搬家,途耗钱财。
不承想,步骘刚走没多久,李利一行人便到步府借宿,由此给步府带来一场无妄之灾,家破人亡。当步骘得知步府遭难的消息后,星夜兼程往回赶,等他回来后步府已经修缮一新,李利早已带着步练师走了。其实,当时李利并未返回西凉,仍在庐江郡内,和鲁肃一起在居巢县周瑜府上做客(说客)。
正是四年前的阴差阳错,使得李利早就知道步练师还有一个颇有才能的族兄,却一直不曾谋面。
临近傍晚,李利与步练师在河畔漫步,却见一辆马车上了渡桥,直奔步府而来。守卫在南岸桥头的甲士将马车拦住,这时步练师一眼便认出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堂兄步骘。
就这样,时隔四年之后,步骘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妹夫”,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李利。
次日清晨,沐浴更衣之后,李利带着步练师、小乔、吕玲绮、郭嘉、李挚和步骘等人前往后山步老夫人的陵墓前扫墓祭奠。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
步老夫人的坟冢坐落在青山绿水怀抱的半山腰上,原本只是很寻常的坟冢,但现在却被修造成一座规模甚大的陵寝。从步骘口中得知,这座陵寝是步老夫人逝世之后的第二年,即司隶大战结束时,淮南袁术命人修建的。
再次站在步老夫人的墓碑前,李利俯身抚摸着墓碑上篆刻的碑文,不禁怅然神伤,一种难以抑制的忧伤涌上心头。而跪在墓碑前的步练师更是情难自已,泪流满面,痛哭不止,以致小乔和吕玲绮上前抱着她,陪她一起流泪。
此情此景,当真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未完待续————————————
(备注:摘自元好问的《雁丘词》,这首词本意是爱情,此处单指亲情。临近农历新年,以往每年腊月,虎贲都要上坟祭祖,缅怀逝去的亲人,但是长大成人后迫于生计,虎贲已有八年不曾回乡祭祖了。为此,虎贲甚为遗憾,于心难安。故借此文聊以自慰,望诸君明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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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困兽犹斗
“嗖嗖”的箭雨居高俯射,肆虐长空,杀伤力极大。
“轰轰”巨响声中,擂石、滚木从山坡上碾压下来,横行无忌,势不可挡。
面对如此凶狠凌厉的防守阵势,屡次试图突袭山顶营寨的江东军,尽管作战勇猛顽强,前赴后继的往上冲,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山寨守军硬生生击退,屡攻不下,寸步难进。
潜山营寨占据着绝对有利地势,居高临下,防守军械充足,迫使攻打营寨的江东军一再受挫,屡屡无功而返。
截至此时,江东军已经连续攻打潜山整整半月有余,却毫无战果。
不仅如此,连续二十多天的强攻之下,奉命攻打山寨的周泰和蒋钦二人所部将士死伤惨重。他二人原本领兵五千前来追杀袁术残部,可是如今却只剩下两千余人马,而且人困马乏,已无力再战。
逼不得已之下,周泰、蒋钦二人只得联名请求孙策派兵增援。在此之前,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堵住下山的所有路口,固守待援。
孰料,哨骑前脚带着求援书信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孙策便亲率三千轻骑和五千步军赶到潜山脚下,与周泰、蒋钦二人合兵一处,继而迅速组织兵力继续强攻山顶营寨。
然而这一次强攻的结果与之前并无二致,仍然是强攻不下,再度被袁军打退下来。
“嘭!”山下营帐里,孙策得知再度强攻无果。当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身前的案几咔嚓作响。既而“嘎嘣”一声解体了,案几四散断裂,木屑散落一地。
“岂有此理?区区一座草棚而已,尔等为何久攻不克?”面目狰狞的孙策长身而立,怒视着帐下一众将领,那犀利的眼神如同锋刃一般从众将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周泰和蒋钦二人头上。
顿时。帐下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俯首而立。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尤其是被孙策冷冷盯着的周泰和蒋钦二人,屏住呼吸,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豆大的汗珠。汗流直下。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他们俩大冷天竟然热得汗流浃背,亦或是打摆子呢。
由此不难看出,孙策是个极有威严的诸侯,在江东军中威信极高,一言九鼎,杀伐果断。以至于,他帐下的一干将领对他极其敬畏,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于反驳;即便是他说错了。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辩解或提出异议。这是上位者所具有的无上威严,一言既出。不论对错,都是不容置疑的金科玉律。
“主公息怒。”正当周泰和蒋钦二人快要挺不住的时候,张纮闪身出列,恭声道:“此番攻打山寨失利并非两位将军之过,他们已经倾尽全力了。主公刚刚也看见了,山上的袁军防守十分严密,又占据着极其险要的地利优势,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是以攻击强横而凌厉,迫使我军将士根本无法靠近营寨。
此外,两位将军所部将士伤亡颇重,仅是西边营帐里的伤残将士便有一千多人,余下近两千兵士悉数战死。眼下周泰、蒋钦所部将士已然折损过半,确实已无力再战,是以两位将军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忠心可嘉。故而,在下恳请主公对他二人免于处罚,让其戴罪立功,继续在军前效力。”这是实实在在的替周泰和蒋钦二人说情。
张纮素来处世圆融,很会做人,是以在江东军中口碑甚佳,颇受爱戴。不仅他是这样,孙策还有一人同样很会做人,甚至比张纮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便是被孙策任命为江东长史的张昭张子布,此番并未随军出征,而是留守江东。时下,张昭掌管江东文武诸事,实为孙策最为倚重的臂膀;其人贤达睿智,处世之老练,在江东群臣中无出其右者。
眼见张纮出面求情,孙策怒气不减的冷哼一声,遂将冷厉的目光从周泰和蒋钦二人身上挪开。随即他右手按着佩剑踱步到营帐门口,皱着眉头,冷冷地仰望着山顶上的营寨,沉声道:“子纲可有良策攻陷敌营,生擒袁术?”
张纮闻言后神色坦然,显然他刚才出面替周泰二人说情时就已经料到孙策会问计于他,若是没有对策,他断然不敢贸然站出来做好人。
“主公勿忧,在下确有下情禀报。”恭声答话之际,张纮轻步走到孙策身边,接声说道:“当下我等攻不上去,袁军也不敢下山,双方对峙相持,战况胶着。然而,经过二十多天的剧烈厮杀,我军固然损失很大,可是山上的袁军难道就没有伤亡吗?只怕未必。或许袁军的伤亡确实没有我军惨重,但我军伤亡近三千人,袁军至少付出千余人的伤亡代价。果真如此的话,袁术逃亡上山时满打满算不过是三千余残兵败将,那么他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呢?”
说到这里,张纮语气一顿,抬手指向地势颇高的山顶营寨,高深莫测地道:“主公且看,眼前这座山寨置于山顶之上,地势极高,其东面和南面均是悬崖峭壁,鸟兽绝迹;北面是茂密的丛林,不利于大队人马上山,而西面便是我军大营所在。如此一来,只要我军将西面和北面出口牢牢围困,再分兵驻守各处溪流,彻底阻断山上的水源。眼前这座山寨必然不攻自破,少则五日、多则十天,便可生擒袁术!”好一番故弄玄虚之后,张纮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谋,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断其水源,困死袁术。
文人就是这样,原本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要说一堆大道理,直到最后才说出重点。尤其是声名在外的名士,说话之前总要作一番铺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高深学识和聪明才智;若是直截了当的一句话说出来,反而显得他很浅薄,很难引起别人的重视,也显得他无关紧要似的。
听着张纮的话,孙策起初很不耐烦,若不是多少顾及一些张纮的颜面,差点忍不住厉声呵斥。然而当张纮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孙策神情一震,双眸骤然放光,稍作思量后微微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他的笑容很冷,眸子中迸发出凌厉的寒光,全身充满杀气,仰望着山上的营寨咋咋冷笑。
可是冷笑之余,孙策再度皱起眉头,双眼微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深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虑。
“断其水源确实不失为破敌良策,然则子纲可曾想过,五天时间是不是太久了?”
孙策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张纮神色顿变,原本陪着孙策一起笑的笑脸陡然一暗,笑声戛然而止。这一刻,张纮深感意外,无言以对,或者说他还没有琢磨出孙策的心意,是以不敢轻易开口。
看到张纮有些慌乱的神色,孙策不禁皱皱眉头,顾自说道:“子纲应该很清楚,目前我军的处境不容乐观。眼下庐江郡大半城池虽然都在我等手里,可是李利大军至今仍未离开寿春,其先锋兵马就在我军身后。一旦李利决定对我军动手,两日之内,西凉铁骑就会出现在我等面前。届时我等如何应对?”
话音稍顿,孙策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烈,忧心忡忡地道:“以我军目前的实力,若是正面与西凉铁骑交锋,毫无胜算。而这还是比较体面的说法,说得直白些,那就是我江东军根本不是西凉铁骑的对手,一旦开战,必败无疑!
而我等唯一可以依仗的是便是江东水师,可是此刻我等却在江北,无险可依,水师根本派不上用场。是以断其水源之策虽然可取,却不适合我军眼下所面临的形势。”
说罢话后,孙策不等张纮答话便转身走到大帐中央,厉声下令道:“吕岱听令,领兵三千前往北面丛林,封锁溪流,阻断敌军水源,而后率军上山,步步紧逼。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吕岱应声离去。
“太史慈、凌统、周泰、蒋钦、潘璋、陈武听令,尔等各领一千兵马,昼夜不停,轮番攻打敌营,不得有误!”
“诺!”太史慈等人齐声应道,而后转身离开大帐。
随着诸将领命而去,孙策此番带来的八千步骑和周泰、蒋钦二人所部两千兵马,悉数被派出去了,而留在孙策身边的只有一千轻骑。
“报———嘭!”
众将离开大帐不到半个时辰,便见一名哨骑惊慌失措的冲进营帐,与披上战甲正欲出营的孙策撞个满怀。
“放肆!”哨骑被孙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被帐下兵士冲撞的孙策则是恼羞成怒,厉声呵斥之余随手拔出佩剑,便要斩杀哨骑。
“主公饶命!西凉、、、西凉军来了!”眼见孙策拔剑挥来,哨骑急忙哭声求饶,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咻!”锋刃破空声在哨骑耳边嗡嗡作响,剑背上的寒芒刮得他脸颊生疼,可是他心里却有种劫后余生的莫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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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下马威
“西凉军?”
本想将眼前这名敢于冲撞自己的哨骑一剑斩杀,可是听到“西凉军来了”这几字眼的一刹那,孙策骤然收手。
随即他急声追问道:“西凉军来了,现在何处?李利是不是也来了?”
哨骑不敢迟疑,急声禀报道:“禀主公,距离大营五里之外出现大队西凉骑兵,沿途斥候已被西凉军射杀。他们打着‘大将军李’的旗号,至于是不是大将军亲自率军前来,便不得而知。”生死关头,哨骑只得据实禀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番不动脑子的实话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五里之外、不得而知?西凉军马上便到大营了,尔等才来禀报!当真是岂有此理,吾要尔等又有何用?”惊恐交加的孙策,喃喃自语,越说越气,既而手臂一挥,悬在哨骑耳边的长剑瞬间落下,旋即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
听到大帐里有动静,正在后帐中整理竹简的张纮疾步跑出来,却见孙策手里拿着“嘀嗒”滴血的佩剑,而剑下便是一具无头尸体,门槛下竟然还一颗睁着眼睛的头颅。
“啊,主公这是为何动怒啊?”惊诧莫名的张纮,本来想问孙策为何斩杀兵士,但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张纮的声音让沉浸在恐慌中的孙策顿时清醒过来,随即他将浸血的佩剑在面前的无头尸身上面蹭两下,拭去剑身上的血渍。而后收剑入鞘,挥手示意帐外亲兵将哨骑的尸首抬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缓缓转身回到帅位坐下,孙策轻声叹息一声。并摆手示意张纮落座。
张纮闻声会意,扭头看了看大帐门口正在拭擦血迹的亲兵,轻声道:“主公是说西凉军来了?这不太可能吧?据属下所知,主公在大营之外安插了近千名斥候,从大营一直二十里外都在我军斥候的视线当中。此番西凉军突然到来,为何我军斥候没有事先禀报?”尽管他心里知道孙策所言应该不会有错,可是他却仍然心存怀疑。不相信西凉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大营。
孙策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抬手指着门口地板上的血渍,怒气未消的道:“那些斥候都被西凉军射杀了。几乎无一幸免,可是他却活着回来了。所以我杀了他。”
“呃,主公的意思是说,这名哨骑是西凉军有意放回来报信的?”张纮惊讶道。
孙策冷冷一笑。沉吟道:“难道不是吗?近千名斥候都死了。唯独他一人逃了回来。凭什么,他有何过人之处?”
话音未落,孙策伸手指着营帐外面,面色阴沉的道:“听听,这隆隆的马蹄声便是西凉铁骑围困大营的声音。天下各路兵马之中只有西凉铁骑才有这么大动静,其他诸侯帐下焉有如此众多的骑兵?”
其实不用孙策提醒,张纮就已经听到帐外的巨大声响。那轰隆隆的声响宛如奔雷一样,以至于张纮都已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地板正在晃动。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顿时,张纮有感而发的叹息道:“此前。并州、幽州、鲜卑和乌桓等主要产马地,原本是诸侯们获得战马的源头。可是现如今,北方所有盛产战马的州郡全都掌握在李利手里。再加上,西域商道也被李利牢牢掌控在手里,以至于只有西凉军才有最优良的西域战马。这样以来,各路诸侯即便想组建骑兵,纵使不惜重金,也很难买到优良战马。
正因为如此,方今天下,李利一家独大,拥有天下最精锐的铁骑。据说,截至目前为止,李利麾下的骑兵已有二十万之众,这还不算投效在他麾下的蛮夷战骑,若是把这些骑兵也算在内,只怕有三十万之多。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数字,天下诸侯谁能与之匹敌啊!”虽然张纮这番话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落在孙策耳朵里颇为刺耳,但张纮说的都是事实。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不中听,却也无法抹杀它的真实性。
眼见孙策沉默不语,张纮恭声问道:“此次率军前来的西凉将领是何人?不会是李利亲临吧?”
孙策闻言眼皮跳动几下,喉咙有些干痒,不由得咧咧嘴,咽口唾沫清清嗓子,微微颔首道:“据哨骑所说,此刻围困大营的西凉军正是打着李利的旗号,想来应该是李利亲率大军前来。”其实孙策知道张纮话里有话,并不是单纯地向他求证是不是李利来了,张纮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如何抉择,肯不肯放弃袁术手中的传国玉玺。
事实上,当孙策得知西凉军如此迅速地赶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传国玉玺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用再惦记了,彻底绝缘了。尽管他很不甘心,还想争取一下,甚至不惜与西凉军一战。可是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不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摒弃了这个念头。
倘若袁术此刻落在他孙策手里,那么他还可以拼一下,或许还有机会带着传国玉玺杀出重围,返回江东。可惜的是袁术此时还在山上,还在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根本没有放弃抵抗的迹象。
最让孙策忿忿不平的是,由于他手中兵马有限,既要提防李利大军从身后偷袭,又要分兵驻守庐江各县,还要派兵攻打潜山营寨,以至于他将袁术困在潜山二十多天,却愣是没有攻克山寨,生擒袁术。
现在倒好,李利来了,带着西凉大军来了,就没有他孙策什么事了。
如果仅限于此,孙策还不至于惊慌失措,更不会惶恐不安。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李利此次率军前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传国玉玺,也许趁机除掉他孙策和驻扎在庐江境内的江东军才是李利此行的真正目的。
为此,孙策忧心如焚,绞尽脑汁的思考对策,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是以他不等张纮把话挑明,便摆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李利莫要欺人太甚,否则孙某宁可死战到底,也绝不委曲求全!”说完话后,孙策拂袖而去,径直走进后帐内室。
“委曲求全么?”目送孙策的背影消失在后帐门口,张纮轻轻摇头,喃喃自语道:“如能全身而退,委曲求全又有何不可?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主公虽是文韬武略,却终究年轻气盛,殊不知刚则易折,刚柔并济方能成事啊!”虽说是自言自语,但声量不小,因为张纮知道孙策听力过人,即使相隔二十余步,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江东大营,辕门外。
伴随“嘎吱”一声巨响,紧闭的辕门缓缓打开。随即,身着银色战甲的孙策带着张纮和十余名亲兵走出辕门,步行百步,来到勒马驻足的骅骝马面前,“孙策拜见盟主,恭请盟主入营!”
马背上的李利见状,眉开眼笑地道:“前些日子,伯符不告而别,让我甚是想念呐。这不,今日李某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伯符多多体谅啊!”李利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客套,却也仅限于嘴上客气,实际上他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没有半点下马步行入营的意思。
“之前是孙某失礼在先,还请盟主雅量宽宥。”说话间,看到李利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自己,孙策的眉头不由跳动几下,嘴角微微抽搐,遂低头抬手邀请李利率军入营。
这时,张纮注意到李利的脸上明显有几分不悦,顿时他疾步上前,笑呵呵地提着缰绳,牵马而行。
看到这一幕后,孙策暗自叹息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张纮身前,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从张纮手里接过缰绳,亲自给李利牵马引路。
“既然伯符如此盛情,我便却之不恭了。呵呵呵!”
李利笑着客套一句,随即大手一挥,典韦带领三万虎贲营战骑紧随李利之后浩浩荡荡驶向辕门。而徐晃率领的两万步军则留在大营之外,就地安营扎寨,俨然将孙策的江东大营堵在潜山脚下。
江东大营并不大,但此刻营内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各处营帐周围站着一些兵士守卫之外,再无其他身影。
“伯符啊,这是”李利坐在马背上四下扫了一眼,遂对牵马前行的孙策问道。
走在前面牵马缀蹬的孙策,从走进辕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此刻闻声后,他头也不回地道:“末将帐下兵马都已派出去攻打潜山敌营,是以眼下大营里除了一千余亲兵和数千伤兵之外,再无兵马。若是盟主担心营帐不够,则大可不必;我营地处潜山脚下,树木充足,搭建营帐并非难事,半日便可。”孙策本想顶两句,也让李利难受一下,但是他终是放弃了。此次李利率军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委曲求全,便不能再做意气之争,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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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吴下阿蒙
此次李利率军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乍一见面就给他孙策一个下马威,公然让他难堪。而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委曲求全,便不能节外生枝,再做意气之争,以免惹得李利不快,再生事端。
于是孙策强行咽下这口恶气,只想息事宁人,不想节外生枝。
只可惜,世间很多事常常事与愿违。
此刻孙策为了顾全大局,可以咬牙隐忍、虚以委蛇,却不代表他帐下将领也能和他一样忍气吞声。
行至孙策的中军大帐门前,负责守护帅帐的军侯吕蒙看见自家主公孙策竟然给李利牵马缀蹬,顿时大惊失色,既而义愤填膺,一边提着战刀冲上前来,一边厉声呵斥:“呔,李贼好生大胆,欺我主太甚!吕某、、、”
“放肆!”
一声暴喝,孙策骤然抬起头来,横眉厉色地呵斥吕蒙,勃然大怒道:“盟主面前,岂容尔等肆意喧哗?帐前甲士何在,将这厮绑了,听候盟主发落!”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跟在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兵当即上前架住吕蒙,强行将其拖到一旁,让开道路。
满脸愤慨的吕蒙,看着孙策铁青近乎冷酷的脸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主公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念至此,吕蒙睚眦欲裂,一边被亲兵拖着后退,一边怒瞪着高高在上的李利,破口大骂:“李贼恃强凌弱。如此欺压我等,汝也配自居诸侯盟主?我呸!要杀要剐,尽管朝我来。吕某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孬种!来呀,你奈我何?”
自古道:主辱臣死。
眼见孙策受辱,吕蒙感同身受,心痛如绞。是以他想激怒李利,杀身成仁,以自身性命唤醒主公孙策的雄心斗志,为何要向李利屈服。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你便是吕蒙?”李利神色自若地看着破口大骂的吕蒙,笑容可掬的道:“吴下阿蒙。有骨气,是条汉子。”
语气一顿,李利抬手一挥,神色陡变。沉声道:“与我拿下。暂时羁押,教教他如何做人。”
话音未落,但见李利身后纵身跃起一道黑影,既而一条飞练瞬间锁住被孙策亲兵架住的吕蒙的脖子。随着黑影飘然落地,吕蒙猝然从亲兵手中脱身飞出,继而重重地砸落在地,落在黑影人的脚下。他是李挚,常年跟在李利身边的亲卫统领。如同李利的影子。
“且慢!”
眼睁睁看着李挚甩出锁链勒住吕蒙的脖子,硬生生将其拽起丈余高。既而直挺挺砸落在地,勒得吕蒙直翻白眼,脸色煞白不见一丝血色。霎时间,孙策大惊失色,急声喝止,牵着缰绳的右手瞬间松开缰绳,下意识地握住佩剑。正当他欲要拔出佩剑时,张纮一个箭步上前,摁住他的右手,并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孙策试图拔剑的右手。随即他挤眉弄眼的示意孙策切勿冲动,万万不能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要以大局为重。
与此同时,张纮仰头看向眯着眼睛的李利,满脸谄笑的道:“盟主息怒。吕蒙生性粗鄙,行事莽撞,年轻气盛。此子竟敢冒犯盟主,实属罪有应得,任凭盟主处置,我家主公断无异议。然则,此子不过是统领三百兵士的小小军侯而已,盟主贵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又是诸侯盟主,身份何其尊贵,地位何其显赫,实在是犯不上与这等小卒计较,有**份。是以此人便由我家主公重罚严惩,一定给盟主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知盟主尊意如何?”好一番阿谀奉承之后,张纮终于说出了本意,听起来很中听,实际却是出言挤兑李利,以期达到救下吕蒙的目的。
然而张纮这番话并非出自本心,而是为了制止孙策拔剑动手,不得不说的一套说辞。实际上,他压根不在意吕蒙的死活。正如他自己所说,吕蒙充其量不过是区区军侯而已,岂能因他一人而连累整个江东军?
所以张纮这番话明着恭维李利,实则意在劝说孙策不可冲动,万万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吕蒙这个愣头青而置三万江东军于不顾。两者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不得不承认,张纮此举用心良苦,其人确有急智,随机应变能力绝非常人可比,巧言令色之能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张纮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这番说辞对李利毫无用处。不但无法改变李利的初衷,反而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促使李利临时起意,萌生更大的念头,并愈发笃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此番前来孙策大营算是来对了,大有可为呀!”
诚然,时下的吴下阿蒙(吕蒙)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俨然是无足轻重的军前小卒。孙策之所以怒而出手,并不是因为他器重吕蒙,而是宁折不弯的性格使然。在他眼里,吕蒙就是个作战勇猛的中低级将领,勇而无谋,且冲动鲁莽,与他早年的脾气十分相像,因此孙策才把吕蒙放在身边。仅此而已。
可是孙策和张纮二人绝对想不到,李利极其看好吕蒙,说是赏识器重亦不为过。或许吕蒙此刻还是个目不识丁的热血而鲁莽之人,但他身上有着很多宝贵的优秀品质,其一忠诚,其二护主,其三不怕死。而且,吕蒙是个可塑性极强的人,或者说是个隐藏着巨大潜力之人。他现在之所以籍籍无名、冲动鲁莽,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真正器重他、欣赏他,并愿意栽培他的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而这句话却因吕蒙而来。由此可见,他的潜力多么巨大,可塑性有多强。
而历史上真正悉心栽培吕蒙的人,便是周瑜。若无周瑜,吴下阿蒙的命运恐怕和大多数江东中低级将领一样,或战死沙场或小有功名,一生都不会有大放异彩的那一天,泯然众人矣。而周瑜培养出来的吕蒙到底有多强呢?他完成了周瑜一辈子都没有实现的梦想,收复荆州,干掉关羽,占据长江北岸数以百计的城池。只可惜,功成名就之后,吕蒙却做了替死鬼。孙权为了安抚痛失关羽的刘备,继而对吕蒙痛下杀手,以致正值壮年的吕蒙暴毙而亡,对外宣称癫痫猝死。
然而随着李利强势崛起,在他掌握自己命运的同时,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眼下吕蒙就面临着一生中最大的命运转折,可是他自己却对此毫无所知,浑然不察。
“子纲很会说话,句句在理。只可惜很多人都说我李利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难道子纲对此没有耳闻吗?”说完话后,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张纮,抬手轻轻一挥。身旁待命的李挚见状后,将勒得喘不过气却仍在剧烈挣扎的吕蒙一巴掌拍晕过去,遂提着他交给金猊卫看管,既而翻身上马,勒马驻足在李利身后。
看到这一幕后,张纮哑口无言,遂对怒火满腔的孙策轻轻摇头。而孙策则是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僵着脖子双眼茫然地看着巍峨高耸的潜山,好一会儿后缓缓低下头,随之松开拳头,再次从张纮手里接过骅骝马的缰绳,牵马走在前面,直奔中军大帐走去。显然,孙策再次屈服了,默认了李利扣押吕蒙之事,俨然放弃了失去知觉的吴下阿蒙。
中军大帐。伴随李利的到来,这座营帐随即成为盟主帅帐,本应是孙策的主公宝座也随之易主,而他则坐在帐下,与自己帐下将领以及西凉将领坐在一起,平起平坐,同殿为臣。
李利率军进入大营不久,江东诸将相继率军返回。尽管他们极不欢迎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到来,却对李利坐镇中军并不感到意外,也早已习惯了李利对他们发号施令。毕竟,不久之前他们就已在李利帐下听候调令多时。
在攻打寿春城的二十多天里和入城后的半个月,他们一直听从李利的调遣。虽然他们都是被迫服从、虚以委蛇,却不得不承认,李利极有威严,所下达的每项命令都是最合时宜的英明之举,并没有刻意刁难江东将领和江东军。在这一点上,李利的军事指挥才能和统帅三军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对此江东将领打心眼里服气,认可他这位讨袁联盟的三军主帅。
中军帅帐里,李利详细询问了目前战况,而孙策和张纮等人也没有隐瞒,将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和对策据实禀报给他,可以说是有问必答,和盘托出。
“断其水源?”听到张纮的禀报后,李利沉吟一声,轻轻捋着青须,若有所思的颔首道:“此法可行,可以继续实施,三五日之后便可看到效果。子纲不愧是伯符颇为倚重的臂膀,睿智机警,腹有良谋,殊为难得!”首先肯定孙策目前所实行的策略是可行的,而后李利大加赞赏张纮,权当是张纮之前的阿谀奉承得到了回报。
正事敲定之后,李利笑呵呵地道:“听说伯符近日正在江边打造船只,不知进展如何?”此言一出,刚刚众将各抒己见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完全被阴冷郁结犹如实质般的寒气所取代,帅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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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釜底抽薪(上)
正事敲定之后,李利佯作不经意地微笑问道:“听说伯符近日正在江边打造船只,不知进展如何?”
此言一出,刚刚众将各抒己见时一团和气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遂被压抑郁结犹如实质般的寒气所取代。
须臾间,帅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坐于帐下左侧首位的孙策闻声色变,顿感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料到李利前一句还在说眼前战事,后一句便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回到了江东军身上,而且还将孙策私下里密令孙静和孙贲负责打造船只之事当众说出来。
这么隐秘的事,就连孙策帐下大多数将领和亲兵都一无所知,李利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霎,孙策疑心大起,冷厉的眼神从张纮、吕岱、凌统、周泰、蒋钦和潘璋等人身上依次扫过。他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吃里扒外,暗中勾结西凉军,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李文昌,这等于是把滞留在江北的所有江东将士全都出卖了。
事实上,孙策确实是密令叔父孙静率领五千将士在江边昼夜不停的打造船只,以策万全。之所以秘密造船,是因为之前孙策率军渡江的船只全被一伙身份不明的贼人焚毁了。事发时,他还率军驻扎在寿春城里,而他本人更是整天前往州牧府赴宴,陪着李利强颜欢笑,逢场作戏呢。
直到孙策率军匆匆离开寿春之后,方知停靠着数百艘战船的江边船坞遭遇夜袭。驻守船坞的数百名甲士悉数被杀。无一活口,而那些战船则被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沿江渔民的渔船和竹筏也被人强行收缴一空,以致沿江百里之内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船板。而且,还有人放出话来:“寸板不得下水,否则杀其全家,诛灭满门!”
令人称奇的是,这伙贼人倒是还有点良心,趁着夜色在沿江渔民家门口留下足够一家五口人食用两个月的粮食和五百钱(五铢钱)。每家都有,一户不落。如此以来,沿江百姓不打鱼不晒网。纷纷关门闭户,缄默其口。以至于随后闻讯赶到的江东将士,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那伙贼人长得什么模样,什么来路。何方口音。
但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事后得知,这件事正是秘密潜入庐江的鲁肃一行人所为。鲁肃随行带着一千余精壮武士,个个身手矫健,皆有战马,行动迅速,来无影去无踪,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是以,在江东军占据的庐江境内。只有这支队伍能够摆脱沿途守军的跟踪和追捕,并于偷袭船坞之后全身而退,还有余力搜集沿江船只予以焚毁,再给百姓们发放粮食和钱财。
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指向鲁肃带领的那支骑兵,也只有他率军烧毁船只之后还给百姓留下口粮和少许补偿。换做其他诸侯帐下将领,即使有这种能力,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不会心怀仁慈之心。不过鲁肃此举显然另有深意,烧毁船坞和沿江所有船只之后,故意留下破绽让孙策知晓是他所为,摆明是不惧孙策,等于明目张胆的挑衅。
可是孙策即便知道这些都是鲁肃所为,却也奈何不得他,更不敢去找李利兴师问罪。原因很简单,其一他手里没有证据,其二即使他手里有证据,只有鲁肃死不认账,他还是无可奈何;其三,即使鲁肃亲口承认,而李利一笑置之,孙策又能把鲁肃怎么样,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就是实力。乱世当中,有理没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实力。只要实力够强,那便什么都有了;若是没有这份实力,有理的事也没处说理,只能自认倒霉,打碎牙齿和血咽进肚子里,息事宁人。
然而江东军战船被焚毁之事远不止这么简单。得知事情原委之后,孙策不但不敢去找李利讨回公道,而且还不敢声张,强行压下此事,严令所有知情人守口如瓶,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而后迅速组织人力、物力重新打造船只。为何如此?这是因为这件事如果真是李利授意鲁肃去做的,那么此举就不单单是为了烧毁船只,必然有着深层用意,其后果不堪设想。
故此,江东军战船被毁之事自然瞒不过李利。可是孙策借着派兵攻打潜山营寨之际,密令孙静督造船只之事极其隐秘,李利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要知道,孙策领军离开寿春之后便摆出一副死守庐江的架势,并无率军返回江东之意,而秘密打造船只,只是为不时之需,以策万全而已。
此外,为避免影响军心士气,孙策刻意隐瞒了战船被毁之事。知晓此事的仅限于他和张纮、顾雍、吕岱等寥寥数人,还有便是前往江边督造船只的孙静和孙贲二将,以及造船的五千兵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但现在,李利却知道了,还毫不遮掩地当众说出来。
一时间,孙策不由得心生猜忌,看谁都像暗通李利的奸细,疑心大作,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然而孙策绝对不会想到,李利之所以知道孙策帐下一支兵马正在江边打造船只,是因为他三天前去舒县祭拜步老夫人时遇到了访友归来的步骘。当时步骘无意中说起自己的好友住在江边,近几日屯驻在江边的江东军正在四处搜集木材,硬生生抢走了步骘好友家中的门板,用于打造船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是步骘的一番话,让李利知道了孙策已经开始准备后手,正在江边昼夜不停的打造船只,以便随时渡江返回江东。
与此同时,李利还从步骘口中得知。尽管江东军夜以继日的打造船只,怎奈木材奇缺,造船速度极其缓慢,但旬日之间仅得五十条普通船只,一次最多承载千余人渡江,船只严重不足。
正是这则消息,让李利意识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大有可为。于是他带着步骘于次日清晨起行,轻骑快马,直奔皖县而来。而步练师、小乔和吕玲绮则留在步府暂住一段时间,等到淮南战事彻底结束之后,李利再派人前来接她们回去。
而李利一行赶到皖县时,典韦和徐晃二人率领的五万步骑早已等候多时了。
事情的始末就是如此。一次偶然相遇,不仅让李利又得一贤才(步骘),还得到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继而抓住了再次削弱江东势力的机会。
此时此刻,中军帅帐里静悄悄的,静得帐内众人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还有那屏住呼吸的低声细起的鼻息声响。
看到帐下众人屏息噤声的情形,李利不急不缓地顾自品茶,微笑不语,心里却在琢磨着之前萌生的念头,有没有可能实现,又有多大把握。
此外他心里还有些庆幸,之前他授意史阿带领鹰卫武士(即死士)烧毁江东军的江边船坞,其实并没有更深的意图,只是本着给孙策添堵的心思才这么做的。只要遇到机会就不能错过,无论如何都要抽冷子给孙策一下子,即便打不死他,也让他痛一阵子。毕竟打击对手就等于保护自己嘛!
万万没想到啊,歪打正着。如今渡江战船已然成为孙策的软肋,等于掐住了孙策及其帐下江东军的脖子,以至于李利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将孙策和江东军全歼于江北,毕其功于一役。
一念至此,李利不禁笑出声来:“呵呵呵,诸位这是怎么啦,都不用紧张,天塌不下来!”
稍稍收敛笑声,李利继续说道:“伯符的根基在江东,打造战船很正常嘛,用不着掖着藏着,何事不能对人言呢?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问问伯符造船进度如何,有没有困难。若有难处,伯符尽管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助伯符一臂之力呢。这绝不是妄言,我西凉军虽然是陆地战骑,不习水性,但胜在人多力气大,即便造船不行,还能出力嘛!谁让我们两军如今是一家人呢!”
孙策闻言后脸色骤变,不但没有放松心神,反而神经绷得紧紧的,拿出十二分小心,密切留意着李利的神色变化。
这是因为他和李利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司隶大战时,他便与李利对峙长达十个月,再加上最近又近距离接触一月有余,前后加起来将近一年。然而,和李利相处的越久,孙策心里越没底,愈发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性和脾气,随之对李利愈发畏惧。
现如今,孙策算是悟出来了。李利这厮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他笑得越是灿烂,就意味着出手越狠;说话语气越是温和,就代表着他的对手要遭殃了。这都是血的教训,促使孙策总结出来的成果。是以他此刻再次听到李利和颜悦色的话语时顿生警觉,感觉李利此次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要对他孙策下狠手了。
“伯符啊,听闻你近来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呀!”
“啊!你想作甚,想让我的儿子做人质吗?休想!”乍听李利之言,孙策“噌”地一声站起来,满脸铁青地怒瞪着李利,全身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张搭弓上弦的利箭,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李利拼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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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釜底抽薪(中)
“伯符啊,听闻你最近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呀!”
“啊!你想作甚,想让我的儿子做人质吗?休想!”乍听李利之言,孙策“噌”的一声拔地而起,左手攥紧成拳,右手握住佩剑,满脸铁青地怒瞪着李利。这一霎,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张搭弓上弦的利箭,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李利拼命似的。
眼见孙策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李利淡然一笑,轻轻摆手道:“伯符莫急,稍安勿躁。听说我那贤侄如今刚满半岁,还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他作甚?
李某人虽然不敢自诩正人君子,却还不至于如此下作。此等挟持半岁大的孩子为质子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李利身上。这一点毋庸置疑,李某对此深恶痛绝,不屑为之!”
孙策闻言后顿时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形微微放松下来,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仍旧直勾勾的盯着李利。
他很清楚,李利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下文,而接下来的话才是最关键的。他孙策和帐下两万余江东将士能否逃过此劫,就在这下文当中。
可是李利接下来的话让孙策又一次失算了,或者说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话,却被李利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乱了心神。
“不知伯符是否还记得四年前东垣城下之约,现在是不是应该履行诺言了?”
“嗯?东垣城之约、、、四年前?”孙策愕然应声,一边沉吟着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似乎是回忆过去是否与李利有过约定,为何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孙策当真忘了东垣城之约吗?
不,即使李利忘了。他孙策也不会忘记。但是他很想忘记,无数次强迫自己忘掉那次城下之盟,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无奈事与愿违,他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一幕,因为那一幕这些年来时常浮现在他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心头。
四年前的冬天,东垣城下:
“恳请大将军成全,敕封我为豫章太守。并承袭家父乌程侯爵位!”
“我可以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赐你一道诏书。不过李某有言在先,如果十年之内你仍然不能跨出江东在江北扩张地盘的话。待我大军打到长江时。希望你能率众归降于我,切莫无谓抵抗,以免生灵涂炭,血染长江!”
“好,便依大将军所言。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以十年为限,击掌立誓。若限期之内你能打到长江,我孙策甘愿俯首称臣;如若不能。誓言作废。翌日,你我沙场相见。再决高下!”
“击掌为誓!”
“啪、啪、啪!”
往事如烟。孙策本以为这些记忆都已化作尘埃,堙没在世事沧桑之中,不承想时隔四年之后再度呈现在眼前。
东垣城一战,孙策被马超重创,险些当场丧命。生死攸关之际,却是马超手下留情,而后李利策马出城,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答应他的请求,赐下天子诏书,并与他订下十年之约。这便是近年来已然传遍天下的“击掌为誓”,又称“东垣城之约”。
事后孙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周瑜暗中帮了他。当年周瑜投效于李利麾下之时曾与李利有过约定,有生之年不与孙策为敌,倘若有朝一日孙策落在李利手里,希望李利网开一面,切莫赶尽杀绝;李利答应了。
正因为如此,东垣城一战,李利本来有机会斩杀孙策,却迫于与周瑜的约定和自身声誉,最终手下留情。不然的话,或许孙策早已身死多时了,焉有今日之成就?
然而正是周瑜和李利的君子之约,无形中也成就了李利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美名。以至于,天下士族世家从最初坚决抵制西凉军渐渐转化为依附李利,只要李利能给他们一句承诺,他们便一掷千金不皱眉头,甘愿慷慨解囊。洛阳城就是这样重建起来的,自始至终李利都没有出过一个五铢钱,便建起了一座偌大的城池。甚至于,如今天下流传着一句话:百年帝都不抵武侯一诺。由此可见,李利现在真正是金口玉言,言必行、行必果,诚信之名已然家喻户晓。
然而东垣城下与李利击掌立誓,对于孙策来说,却未免太过沉重了。
昔日的十年之约,如今仅仅过去四年,可是李利已经率军打到长江北岸,而他孙策此刻再一次陷入西凉军的围困当中,沦为李利砧板上的一块肉。
前事犹在眼前,今朝再度重演,这让孙策情何以堪,又当如何答复?
此外孙策清醒地知道,昔日李利或许能够顾及与周瑜的约定,而对他孙策手下留情;但时隔四年之后的今天,李利却未必还会念及昔日约定,再度网开一面。这就是所谓的今非昔比,彼一时此一时,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周瑜投效在李利麾下之时,李利治下州郡仅限于西凉二州,一切都还处于发展初期,正是求贤若渴,急需用人之际。但现在,李利麾下人才济济,战将如云、贤才如雨,拥兵五十余万,占据半个大汉;其疆域东起辽东,西至雪原,北至漠北,南至长江,疆域之大天下无出其右者。
是以李利此时还会顾及昔日与周瑜的约定吗?如果他还记在心里念念不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会被别人耻笑其愚蠢,因为他不是一般人,而是威震天下的乱世枭雄。更何况,他麾下有着数十万将士,他代表的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跟随他的数十万大军和上千万黎明百姓。倘若他此时还顾忌一己之约,而置麾下大军和治下百姓于不顾,岂不令人寒心、齿冷?
想到这些,孙策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年他之所以和李利击掌为誓,那是因为李利身陷中原诸侯盟军的围攻讨伐之中,局势危急,朝不保夕。是以他根本没有料到司隶大战的结果却是李利大获全胜,而诸侯盟军一败涂地,各自仓皇逃命。为此,事后孙策深感自责,将东垣城之盟视为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绝口不提盟约之事,并刻意把它抛到脑后,置之高阁,一辈子不想再提。
可是现在此事再一次被当众说出来,而且出自订立盟约的当事人李利之口,这等于是当面讨债啊!
事已至此,孙策退无可退,即便是矢口否认亦是枉然,天下皆知之事岂容抵赖?
“昔日盟约自然作数,然则此时孙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是以履行盟约之说,言之尚早,若是当真到了践行诺言之时,我孙策堂堂八尺男儿焉能言而无信!”众目睽睽之下,孙策僵着脖子,硬挺着瓮声说道。
此言一出,帐下在座的一众江东将领脸色顿变,遂一个个低下头,面带愧色、羞于见人,但他们心里却暗暗松一口气,如释重负。诚然,孙策虽然口口声声说绝不反悔,实际上就是当众抵赖,但是孙策所言却是江东将领们迫切想听到的答复。否则,一旦孙策稍稍松口,那他帐下的一众将领将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尽管孙策出言推诿,但他和帐下一众将领都知道,所谓一战之力,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根本打不过李利麾下的西凉军。眼下孙策手里还有两万七千余兵马,其中五千兵马在江边造船,三千兵马暂时驻扎在皖县县城,庐江各县的守军共有九千人,余下一万兵马都在潜山大营。是以凭着这点兵马与西凉军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死路一条。
“这样么?”就在孙策缓缓落座之时,李利语气不善地沉吟一声,既而神情肃然地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战场上见”说到这里,李利骤然话音一顿,抬头扫了一眼神色慌乱的孙策和江东诸将,随即话锋陡转,语气温和地道:“据说伯符还有几个胞弟,二弟孙权现年十六岁,业已长大成人,且自幼聪颖,勤奋好学。我长安太学乃大汉第一学府,正是令弟孙权前去求学的好去处,五日之内让他前来见我,而后随我前往长安,学成之日即可返回江东!”
“这”孙策闻声抬头,满脸惊诧的看着李利,弱弱地拒绝道:“盟主方才说不屑于质子之事,而今又何必强人所难”
不等孙策把话说完,李利长身而起,不容置疑的道:“我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五日之内,将孙权带到我面前,否则尔等都将长眠于此!散了!”拂袖一挥,李利转身离开帅帐,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江东将领面面相觑,而西凉将领则带着满腹疑惑相继离开帅帐。
“唉!”一声长叹,孙策满脸愤恨地看了看帅帐后方的内室房门,既而颇为艰难地挣扎起身,脚步异常沉重,缓缓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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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釜底抽薪(下)
眼睁睁看着李利拂袖而去,神色各异的江东诸将不禁面面相觑,却相顾无言,摇头暗自叹息。
而坐在左侧首位的孙策则是满脸愤恨的瞪着后帐房门,呆坐半晌,直到张纮轻声提醒,他才极其艰难地挣扎起身,步履异常沉重,缓慢走出帅帐。
走到帅帐门口时,孙策再次止步不前,似乎还在犹豫,踌躇难决。一众江东将领都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就是等待他的决定。事关全军将士的生死,他们这些将领岂能坐视不理。尽管他们同样满腔愤慨,奈何李利咄咄逼人,西凉军又一旁虎视眈眈,面对如此情形,他们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伫立半晌后,孙策轻声叹息道:“唉,罢了!潘璋、子义随我来,尔等都散了吧。”轻轻摆手间,素来英姿勃发的孙策显得无比颓废,那缓缓离开的背影竟然透着寒风般的萧瑟,步履蹒跚。
不难想象,刚刚孙策站在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帐门口时,内心深处是多么痛苦与挣扎。一直以来,他将自己的亲人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要,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从无半句怨言。曾经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多少次寄人篱下,多少次被人嘲笑、受人白眼;却因为他身后还有母亲和兄弟还需要照料,还有他们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所以他无所畏惧、奋发图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创下江东基业,成为雄霸江东的一方诸侯。
可是就在刚才李利拂袖而去的那一霎,孙策便要亲手将自己的二弟交给李利做人质。面对如此情形。孙策心如刀割,痛不可当,却又无法挣脱,无力拒绝。
昔日东垣城下的击掌为誓,今日他当众推诿抵赖,直接失信于众人。而李利反手便还以颜色,逼迫他将二弟孙权送往长安为质子。否则两军开战,孙策和帐下近三万将士都将难逃一死。二选其一,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孙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离开中军帅帐的那一刻,孙策的脑海里恍然浮现一丝明悟,原来李利的真正目的就是孙权。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李利放弃了剿灭他孙策的绝好机会,却退而求其次。索要孙权做人质呢?
对此。孙策心中茫然,充满颓败与疑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李利到底意欲何为?
中军大帐,后帐内室。
“方才主公当真对孙策动了杀机,欲将他及其帐下将士诛杀于此吗?”乍一走进内室,郭嘉便直言不讳的问道。说话间,他无须李利抬手示意便顾自坐下,而跟在他身后的步骘则显得异常拘谨。笔直地站在郭嘉身后,低眉顺眼。不敢正视坐在案几旁品茶的李利。
李利闻声后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两只茶盅放在案几上,神态随和的笑声道:“子山不必拘礼,来,一起坐下喝茶。”
说话时,李利亲自给步骘倒上一杯茶,示意步骘坐在自己右手边,接声说道:“子山和练师虽是堂兄妹,却亲如兄妹,是以子山亦是我的兄长。不过,子山比我小半岁,所以子山往后切莫拘礼。于公,你我是主臣;于私,我们是一家人。”说完话,李利将一盅热茶递给步骘。
“多谢主公。”步骘俯身双手接过茶盅,恭声道:“承蒙主公错爱,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任凭主公差遣。”
李利微笑颔首:“自今日起,子山便是大将军府书曹掾,暂兼随军记事,辅助奉孝处理军务。”
步骘闻言起身,躬身拜谢:“谢主公赏识,微臣自当竭心尽力,不负主公所托!”坐在一旁的郭嘉见状后,笑呵呵地拉着步骘坐下,并将茶盅递给他,示意他先喝口茶,放松心神,不必如此拘谨。
与此同时,郭嘉留心观察着李利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异彩。
显然,李利此次对步骘的安排让郭嘉有些意外,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书曹掾,主要负责抄抄写写的文书事务,记录进出大将军府的所有书简来历和政令,偶尔也会负责草拟任命等事宜。说白了,书曹掾就是后世领导身边的文稿秘书,职位可大可小,俸禄可多可少。像这种抄抄写写的文书人员,各州各郡乃至各县都有配备,军中裨将以上的将领身边也有专职书曹,通常都是附属小吏,不值一提。
但是,同样是书曹,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而区别就在于他跟在谁身边。就如同后世的秘书,普通秘书或许连级别都没有,而某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身边的秘书却是水涨船高,一旦外放出去便是一方大员,甚至于一步登天,位居封疆大吏。
步骘同样是书曹,可他却是有官秩的书曹掾,俸禄四百石。尽管他只是个相当于县官的文书小吏,却是跟在李利身边的实实在在的亲信近臣。最为重要的是,步骘之前并没有什么名气,彻头彻尾的籍籍无名之辈,然而李利却将他留在身边,而且是近侍实职,并非挂名考察的虚职。
而这恰恰是引起郭嘉注意的地方,也是让他颇感意外之处。在此之前,但凡被李利赏识看重的贤才或名士,通常都是暂时担任参军或随军主簿亦或主簿从事等,属于临时性质的虚职,考察过后,便破格擢升委以重任或外放州郡担任州郡要职。
此外,李利偶尔也会对少数世家子弟予以特殊照顾,将其留在身边,任命其为大将军府掾,而后安置一个不大不小的闲职。例如,大、小乔的父亲乔公,甄家的甄俨、甄尧兄弟二人,以及李利本家一些族人等等。
但是李利对步骘的安排明显不同于以上两种形式,直接任用其担任实职,而且职位不高不低。此举着实耐人寻味,似乎颇有深意,令人费解。
郭嘉心里的疑惑对于李利而言却是很简单,因为步骘是个纯粹的颇有治政才能的文士,而且可以信赖。所以李利无须考察步骘,便直接将其留在身边,锻炼一番之后再外放任职,届时步骘应该可以堪当重任。
这个插曲过后,郭嘉再次提起之前的疑问:“难道主公当真想灭掉江东孙策?”
李利闻言后,脸上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反问道:“有何不可?如今正是剪除孙策的绝佳时机,错开此时,以后只怕很难再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主公当真这么想?”郭嘉应声摇头,表示怀疑。他很了解自家主公李利,清楚地知道李利这番话绝对是心口不一,或者说口是心非亦不为过。然而了解归了解,有些事即便李利心知肚明,但郭嘉作为臣下,该说的必须要说,理应提醒的必须及时提醒,这是臣子应尽的本份。
端起茶盅轻呷一口茶,郭嘉清清嗓子之后,神情肃然地道:“如果主公确实有意除掉孙策,那么之前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办到,却都被主公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仅目前形势来看,倘若主公此次一举歼灭孙策和江东军,恐怕也很难得到实际利益。换言之,即使孙策和江北的三万江东军全部被灭掉,以我等目前的势力也不可能立即出兵江东,攻取江东四郡。这就意味着,我等除掉孙策之后除了庐江郡之外,再无所获。”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又喝口茶水,遂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等还会为他人作嫁,将无主的江东四郡平白送给别人。而当下,最有可能趁机收取江东的无外乎三方势力。
其一,就是孙策死后的直接受益者,现年十七岁的孙权。因为孙策之子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半岁大的孩子,而孙策其他几个弟弟也都是不满十四岁的孩子,惟有孙权现已长大成人,完全有能力承袭孙策留下的基业,提领江东四郡。
其二,便是荆州刘表。从某程度上说,三年前如果刘表有意攻占江东,只怕就轮不到孙策霸占江东四郡,江东早被刘表占据了。当年刘表为何不占据江东呢?那是因为天下仍是刘氏江山,汉帝健在,为此刘表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遭人诟病,诋毁他图谋不轨,心存帝王之志。
但现在天下局势已然大变,汉帝刘协暴毙,天下无主,以至于本想坐镇荆州安享晚年的刘表都坐不住了。这便是他当初为何第一个响应主公号召征讨袁术的原因,他想扩张地盘,壮大自身实力,以便将来即使不能称王称霸,也能自保无虞。所以,一旦孙策被我军斩杀于淮南,刘表势必出兵江东,第一时间把江东四郡抢到手里。
最后一个试图染指江东地盘的诸侯便是益州刘璋。尽管陆地上还有荆州挡在中间,但益州军可以走水路,顺江直下,未必没有机会占据江东。不过,相比孙权和刘表二人,刘璋出兵占据江东的机会不大,却也不排除他横插一脚的可能性。
是以微臣认为眼下还不能除掉孙策,毕竟我西凉军以战骑为主。不管我军战骑如何厉害,却无法策马跃过长江,只有等到我军水师形成战斗力之后,才能谋取江东。否则,杀了孙策之后就会让别人捡便宜,而我们却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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