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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虎贲中郎     骁骑txt下载     骁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5章 汉中大捷

    后院内堂,张鲁神情恍惚的靠坐在主位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横梁,一动不动,颓废至极。

    该吩咐下去的事情,他刚刚已经全都安排下去了,府库钱粮、人口、兵马、军械和汉中官员本册,林林总总,所有竹简都堆在正堂桌案上,以供西凉军前来接收。

    做完这些后,张鲁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头重脚轻地踉跄走进后院,将侍婢和妻妾全都赶回房间,独自坐在堂中发呆。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憧憬着只要此次打退西凉军,随后他便上表朝廷索要汉中王的封号,真正做一回王侯,光宗耀祖。然而随着杨松的到来,以及随后斥候的探报,张鲁瞬间从云端坠入地狱,彻底绝望了。

    一切恍然如梦,前一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后一刻轰然破碎,一切成空。

    益州援军真的撤走了,西凉军攻破阳平关,数万铁骑正朝南郑城疾奔而来,汉中郡保不住了,他张鲁辛苦经营多年的汉中九县即将易主。一切都完了,失去了汉中根基,他将一无所有。什么王侯将相、割据自立,什么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全都与他无关。

    美梦终成泡影,多年辛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从云霄到地狱的巨大失落,让张鲁如丧考妣,死的心都有,却没有自戕的勇气。所以,他认命了,已经正式下令开城请降了。可这个命令却让他心痛如绞,失魂落魄。恍如行尸走肉一般,摇尾乞怜,苟且偷生。

    诚然。张鲁虽然下令请降,却不代表他心甘情愿这么做,更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个现实。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呀!

    西凉军大军压境,汉中军折损殆尽,纵有九县之地却无守城之兵,如之奈何?面对如此情形,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主动请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两者相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噔噔噔!”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内堂,致使失魂落魄的张鲁骤然惊醒:“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急匆匆冲进堂内之人赫然是张鲁的亲信扈从,也是张氏一族的旁系族人,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杨松。

    “主公息怒,这是仙姑命人送来的书信。”亲信扈从没有被张鲁的勃然大怒吓退。依旧走上前来。一边轻声说话,一边从手袖中掏出锦囊,里面装着“仙姑”的亲笔信帛。

    仙姑,其实就是张氏族人对张鲁的姑姑梦馨仙子的尊称。梦馨仙子虽然年龄不大,却在南郑张氏一族中辈分极高,既是当代家主张鲁的亲姑姑,又是五斗米教颇具声望的前辈,还是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因此。在张氏族人眼里,梦馨仙子极为神秘。神出鬼没,高深莫测,在一众族人心目中拥有崇高的威望,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就连张鲁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这位张鲁的亲信扈从拿着“仙姑”的书信,就等于替仙姑跑腿。因此,面对张鲁的厉声喝斥,他都不害怕,照样上前答话,不管怎样都要完成仙姑交付的使命。

    眼见扈从还蹭着脸靠上来,张鲁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手都扬起来了,却突然听到“仙姑”这个字眼,手势顿时停滞下来。随即他扬起的手顺势落下,一把接过锦囊,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却神情振奋,仿佛一瞬间又活过来了。

    “呃!这是姑姑的书信?”张鲁一边解开锦囊,一边求证道。

    “正是。刚刚小姐的贴身侍婢亲自送来的,嘱咐小的一定要亲自交到主公手里,并立即拆看,否则会耽误大事的。”亲信扈从如实禀报道。

    张鲁闻言心中大定,喃喃自语道:“姑姑素来不问俗事,关键时刻,终归是我张家人。眼下这种局面,也只有姑姑才能救我,只要她肯出手,一切就还有转机。”

    “嗯?”听到张鲁的话后,杨松神色大变,不禁低吟一声,索性张鲁此刻所有心思都在信帛上,并未留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对于张鲁的姑姑梦馨仙子张芝,杨松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听闻此女貌美如仙,拥有倾国倾城之姿,却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他却知道这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神秘而又危险。

    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若是这个神秘的女人突然插手进来,或许还真能搅乱一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为此,杨松甚为忧虑,生怕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场富贵就此落空,胜券在握之际却节外生枝,大好局面被一封书信破坏了。

    然而,就在杨松心急如焚之时,却见打开信帛的张鲁脸上浮现出惊骇错愕的表情,仿佛看到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顿时,杨松不由得安心不少,神色渐渐恢复如初,静观其变。

    的确,此刻张鲁脸上的神色确实是十分诡异,震惊、骇然、错愕、不可思议等神情纷纷呈现在脸上,急剧变幻,惊骇交加,唯独没有喜色。

    双手捧着信帛的张鲁,此刻手臂颤抖,眼珠子瞪得像铜铃,目瞪口呆地看着信帛上秀丽的字体,怔怔失神。

    只见信帛上霍然写道:“公祺亲启:此前公祺妄动刀兵,妄图袭取长安,位极人臣,故招致今日汉中之危。此事缘由,我已知晓,且不论对错,单以实力而言,公祺便过于自负,必遭重创。如事不可为,望公祺以治下百姓为念,审时度势,不可一意孤行。另附一事,与公祺对峙的大将军李利乃我夫君,即为汝姑父。公祺若不敌西凉军,亦可降之,文昌素重亲情,必厚待公祺及家眷,无后顾之忧。公祺若降,可将此信交予文昌此外,我已命琪瑛带走护教卫队,此后张铳代为接管五斗米教,宣扬德化,扶弱济贫,不染世事纷争。望知悉,好自为之,珍重。梦馨。”

    瞪大眼睛看着信帛上的每一个字,张鲁的目光最终落在“李利乃我夫君,即为汝姑父”这十一个字上面,神情极其复杂,脸上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句话当真让他百感交集,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很难说清楚是喜是忧,亦或是喜忧参半。

    就在张鲁直勾勾地盯着信帛愣神发呆之际,杨松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他身边,斜眼瞥向信帛。待看完信帛上的内容后,杨松傻眼了,心里哇凉哇凉的,继而情不自禁地冷眼盯着张鲁,眼神极其耐人寻味,说是羡慕嫉妒恨亦不为过。

    这一刻,杨松暗忖道:“张鲁的姑姑、那位神秘莫测的梦馨仙子竟然是李利的女人,这可真是枉我费尽心机谋划这一切,本以为凭此便能博取一场大富贵,彻底摆脱张家的压制,却不料辛辛苦苦一场还抵不上张家的一个女人,张鲁这厮就是命好!昔日其母卢氏攀上益州刘焉,继而谋得汉中之地,此番落魄潦倒之际却又凭借自家姑姑攀上了大将军李利,纵然不能东山再起,却也少不了坐享荣华富贵。哎,真是人比人得死,万般辛苦还是比不上人家命好。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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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烟散去,已是日落西山,夕阳红似火。

    黄昏时分,南郑城已被金猊卫接管,整个汉中郡改弦易帜,纳入李利治下。

    是夜,李利正式入住南郑郡守府,并在正堂大摆庆功宴设宴,汉中一众僚属也悉数在座。

    张鲁、杨松、阎圃、杨昂四人为座上宾,与李利麾下亲信将领周瑜、法正、马超、赵云和黄忠等人同席就坐,开怀畅饮。不管张鲁等人心里作何感想,至少表面上都带着笑容,相谈甚欢,大快朵颐,一醉方休。

    宴席过后,李利在后堂接见了张鲁和杨松二人,并对杨松大加封赏,擢升其为大将军府粮曹从事,进爵关内侯。待杨松拜谢离开后,张鲁将梦馨仙子的亲笔书信交给李利,并表示愿意离开汉中,听凭李利调遣。

    李利看完书信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张鲁的肩膀,一言不发地走进后院。

    第二天,李利任命张鲁为抚远将军、阆中亭侯,秩同九卿,并带上张鲁率部前往葭萌关。

    当李利率部赶到葭萌关前,只见关前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残缺的兵器、箭矢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火把尚未熄灭,还在冒着黑烟。

    好在,城头上已经插上西凉战旗,守关将士也是朔风营骑兵,这让李利等人不禁深深松一口气,当即挥军入关。

    在城守府正堂上,李利没有见到奉命前来接管关隘的朔风营副统领去卑,却意外见到了曾经被黄忠打成重伤的五斗米教大长老张铳和一位容颜绝美、清纯可人的少女。

    “张铳(张琪瑛)拜见大将军!”

    眼见二人上前便拜,李利笑呵呵地摆手示意二人起身,笑道:“陈仓一别已有数月,大长老精神矍铄,身体健朗,李某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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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地势坤,厚德载物

    “多谢大将军挂念,在下早已恢复如初。”

    张铳恭声道谢,随之走到黄忠面前躬身一礼:“承蒙黄将军手下留情,张铳才得以保全性命。活命之恩,张某铭记于心,日后将军有暇不妨来此一叙,张某修行之所便在后山上。”

    “道长切莫再提此事,先前多有得罪,道长勿怪,往后黄某少不得叨扰道长。”黄忠笑呵呵地道。

    张铳神情疑惑,李利微笑解释道:“确是如此。汉升随后率军驻扎于汉中,与道长为邻,自是时常与道长见面。”

    “原来是这样。”张铳面露喜色的说道:“如此甚好,某与黄将军不打不相识,甚是投缘,黄将军驻军于此,张某求之不得啊!”

    李利微笑颔首:“自今日起,五斗米教便由道长接任掌教。在此,本将军送你十二个字:‘忠孝仁义、扶贫济困、崇尚自然’,如此贵教必可发扬光大,长盛不衰。至于妖魔鬼怪、修道成仙之说,与普通百姓相距甚远,还是让那些天资聪慧、出类拔萃之人修炼即可,任何一个教派必须对人有益方可长久,否则终归是昙花一现,过眼云烟而已。”

    “在下谨记大将军教诲,日后定当依此而行。”张铳恭声应道。

    “喂!还有我呢?你们为何都不理我,李大将军架子真大!”眼见李利和张铳有说有笑的聊得不亦乐乎,却将自己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张琪瑛甚为不满,噘着嘴对李利说道。

    李利眉头一挑,笑道:“不是本将军不愿理你。而是你对本将军的称呼不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梦馨是好姐妹,梦馨是世外之人,但我不是。所以,呵呵呵,你应该叫我”

    “小心眼,算你狠!”张琪瑛低声嘀咕一句,随即对李利说道:“小妹错了。姐夫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了。小妹可是给你带来了姐姐的书信,你不原谅我。我就不给你信!”

    李利闻言哑然失笑道:“还偷偷说我狠,你这小丫头才是真正的鬼精灵!拿出来吧,就冲你叫我一声姐夫,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或者送你一件礼物。”

    “啊!好。这可是姐夫你自己说的。你是大将军,说话得算数,不许反悔!”张琪瑛颇感惊喜地道。说话间,她将锦囊递给李利,目光却落在李利身后,寻找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大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她狠狠瞪了一眼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那人。

    李利微笑点头。一边走到主位坐下,一边解开锦囊取出书信。展开信帛。秀丽的笔墨随之映入眼帘:“夫君亲启,见字如晤。夫君讨伐汉中,志在西川,欲取西川,葭萌关乃入蜀咽喉,不容有失。妾途径葭萌关,见此关守备松懈,故遣张铳率护教卫队入驻此关,只待夫君接管。琪瑛与孟起早有情意,因其父相阻,不得圆满,请夫君玉成此事”

    书信很长,足有千言,李利看完书信后将信帛贴身放好,随之闭目沉思半晌,暗忖道:“本以为身边有这么一个能够看透心事的女人绝对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现在看来恰恰相反,知心才能贴心。我李利何其幸运,竟有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知心爱人,汉中战事未了,却已替我想好了后续策略,丝丝入扣,无懈可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奈何却不能朝夕相处,世事岂能紧随人意,美中不足啊!”

    思绪纷飞中,李利陡然睁开眼睛,朗声道:“马超听令,从此刻起,由你接待琪瑛小妹,不得有误!”

    马超闻声疾步走进正堂,待听到命令后,神色顿变,愕然道:“啊!这、、、、、、”

    “你敢抗命?”李利沉吟一声,眉头微皱,语气不悦道:“如你不愿,子龙亦可代劳。琪瑛小妹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让你接待那是你的福分。别以为你马孟起自号‘锦马超’,英俊潇洒,本将军麾下不缺美男子。远的不说,眼下大堂内便有三人不逊于你,公瑾、子龙二人就是赫赫有名的人中翘楚,何况还有本将军坐在这儿呢,少了你马超,琪瑛照样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主公别说了,末将领命!”不等李利把话说完,马超便满脸通红的急声插话道。

    顿时,堂内众人哄然大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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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葭萌关确实发生过一场激战,与李利率部南郑城几乎同时开始。

    阳平关失陷之际,赵韪、吴懿、冷苞和邓贤等人带领一万多名益州将士仓皇逃向葭萌关。到达关前时,关上守军没有多余盘问便打开城门,放他们通行。却不料,赵韪和吴懿二人见关内防御松懈,又担心自己等人大败而回对刘璋没法交代,于是临时起意率部突然发难,企图夺取葭萌关。倘若一举成功,他们此番损兵折将、兵败汉中也是值得的,即便全军覆没,只要夺回葭萌关,那他们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刘璋报捷。

    突袭伊始,益州军一举夺取北城门,进展很顺利,但随后却遇到顽强抵抗,因为把守南门的守军正是张铳率领的护教卫队。尽管护教卫队只有三千人,却战力强悍,硬生生挡住了一万多名益州军的凶猛冲杀。正当关内激战正酣之际,朔风营副统领去卑带领一万铁骑追击而来,与护教卫队前后夹击,打得赵韪、吴懿等人叫苦不迭,四散溃败。迫不得已之下,赵韪、吴懿等人只得且战且退,退往后山丛林,如此便可避开西凉铁骑的冲杀。

    随之争夺关隘的正面厮杀便转变为丛林追击战。西凉骑兵下马上山追击,而赵韪、吴懿等人则带着数千将士在丛林里逃窜,边打边跑。这场丛林追击战整整持续一昼夜。直至李利等人率部赶到时,除赵韪、吴懿二人带领数百名亲兵仍在逃窜之外,绝大多数敌军已被剿灭,数千名战俘被陆续押解下山。

    是以,当李利进入城守府正堂时,朔风营副统领去卑还在山上追杀赵韪、吴懿等残兵败将。

    临近黄昏,去卑终于领兵回来了。

    “末将拜见主公!”此时正堂里只有李利、李挚、周瑜和法正四人。

    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堂下。扶起去卑,笑声道:“伯益辛苦了,快快入座歇息。缓口气再说。”

    去卑神色为之动容,疲惫似乎顿时卸去一半,恭声道:“末将幸不辱命,守住此关。并于一个时辰前生擒赵韪、吴懿及其帐下三百余名兵士。现已押回关内,听候主公发落!”

    “好好好,好啊,伯益好样的!”李利开怀大笑,拍着去卑的肩膀示意他落座歇息,稍后还有大事商议。

    待去卑落座后,李利信步走到周瑜上首盘膝而坐,笑道:“算上伯益刚刚抓获的降兵。此次我等先后收降两万余益州战俘,并将此次领兵的益州将领悉数抓获。无一漏网。公瑾以为接下来我等应当如何处置他们,收降整编或是发配流放?”

    周瑜闻言后并不急于答话,而是扭头与下首的法正对视一眼,思索着说道:“此事末将与孝直私下商议过多次,一致认为不宜收编降兵,流放更不可取,只能暂时关押,容后再作区处。时下,各营兵士已相继补充完毕,我军兵力已多达五十余万,兵强马壮,不宜再次扩军,至少眼下还不是扩军的最好时机。此外,从去岁开始,我军已连续征战一年有余,全军急需休整。再加上,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很有必要休整一段时间,这样就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帮助百姓收割粮食,增添青壮劳力,实为一举两得。”

    “呵呵呵!”李利颔首笑道:“公瑾话里有话,这是间接向我谏言,眼下还不是攻取益州的最好时机,应当罢兵休战。我没有说错吧?”

    “主公英明,我等正是此意。”周瑜、法正二人不约而同地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摇头,面带笑容道:“谈不上英明,却也不糊涂,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罢了。的确,汉中郡相对于益州而言不过是一郡之地,攻取汉中相对容易一些,但若想一鼓作气攻占益州,却是有些异想天开、自以为是了。汉中一失,益州必定风声鹤唳、战云密布,刘璋势必调集重兵防御各处关隘,时刻提防我等进军蜀道。是以、、、此次西征到此为止,待处理好汉中郡军政事务后,收兵返回长安,全军休整,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安度过了。”

    周瑜、法正、去卑三人闻言大喜,齐声道:“主公英明、、、呃,哈哈哈!”

    听到“英明“二字时,李利神情愕然,眼神从周瑜三人身上扫过,随之众人相顾大笑。

    大笑之余,李利对周瑜和法正二人吩咐道:“随后将益州战俘集结在一起,集中关押,其中军侯以上将领单独隔离关押,彼此不能碰面。切记一点,善待这些战俘,我军将士亦可多与之交谈,只要他们不反抗、不逃跑,便无须太过苛刻。此外,仔细清理战死的益州将士尸体,用陶罐盛殓骨灰,尽可能标示其姓名,并附带一千钱,权当阵亡抚恤。半个月后,此次俘获的益州战俘全部释放,让他们返回益州,但兵器、战马、旌旗全部收缴,不允许带走一件兵器。”

    “什么,全部释放?赵韪、吴懿和张任等人也放了?”周瑜、法正和去卑闻言大惊失色,急声惊呼道。

    “对,全都放了。自赵韪以下两万三千余人全部释放,并对益州阵亡将士发放抚恤,虽然钱不多,却也是一份心意,相信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能够感受我等的善意。”李利神情郑重的肯定道。

    “嗯?”周瑜愕然低吟一声,似有所悟地沉思起来,而法正也心有所感,扭头看看蹙眉沉思的周瑜,不再继续追问。

    半晌后,周瑜和法正二人相顾点头,既而起身拜道:“主公深谋远虑,令我等拜服!”

    李利微笑起身,信步走到正堂门口,举目远眺西南山川,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谋划,真正深谋远虑者另有其人。此人向我谏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才是真正有大智慧之人,目光之长远令人叹服。正是她的这句话启发了我,既然不能强攻,便施以安抚。蜀道虽险却终归挡不住人心,世间最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厚德载物,先贤之言令我等汗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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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转眼过去五天,汉中各县秩序井然。

    顺利收复汉中郡后,凉州刺史李玄第一时间带领五十余名文官进驻南郑郡守府,梳理政务。

    至此,汉中郡纳入凉州刺史府辖下,由法正出任汉中太守,黄忠任汉中守将,并率所部秦弓营进驻汉中,曹性担任葭萌关守将,扼守出入益州的交通要道。

    此外,裴潜升任武都郡太守,杨昂任武都郡兵马都尉;阎圃接替裴潜出任大将军府掾,跟随李利左右。

    与此同时,汉中郡与雍凉二州同步施政,废除原有赋税律法,改为三七税制,严格执行田亩、佃户和扈从法令。但凡官宦世家或豪强缙绅之家,扈从、侍女必须全部登记造册,公侯之家不得超过三百扈从,并对土地和房产进行核查,超出新法规定之外的田地、房产全部收缴充公,重新分配。

    整套新法实施下来,十天之内,汉中各县焕然一新,城中百姓交口称赞、奔走相告,数万流民统一造册落户,集中安置,全都分到了房屋和土地。

    是以,这十天里汉中各县十分忙碌,百姓们喜笑颜开,集市上异常热闹,却无人敢于滋事,治安良好,秩序井然。

    当李玄、法正和黄忠等人忙得昏头转向之时,郡守府后院,李利却与周瑜坐在一起悠闲品茶,相谈甚欢。

    “听说昨天晚上孟起去军营找你了,让你去扶风找他父亲马腾说情?”轻抿一口茶后。李利微笑说道。

    周瑜闻言后脸色有些古怪,颇感无奈地摇头道:“确有此事。可是,主公知道末将与马腾太守不熟。根本说不上话,可孟起偏偏求我去替他和琪瑛姑娘说项,劝说他父亲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我推说无能为力,可孟起却不依不挠、苦苦相求,迫于无奈,我只好答应下来。这不,末将今日特意前来向主公求救。恳请主公出面解决此事。”

    “向我求救?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道:“这可是孟起的家事,旁人不便插手。何况,公瑾应该知道。马腾可是我的岳父,说起来孟起还是我的大舅哥呢。这种事我还真不好出面,总不能以权压人吧?”

    “呃?”周瑜闻声愕然,急声道:“主公说笑了。这件事还真是非你不可。别人都解决不了。其实。我知道孟起之所以来找我帮忙,其目的就是让我来请主公出面,而他自己则不好意思开口,生怕主公借机取笑他。此外,据我所知,马腾太守极有原则,一般人根本劝不动他,可他唯独对主公惟命是从。只要主公说句话,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这样么?”李利沉吟一声。佯作无奈地微微颔首:“也罢,既是公瑾所请,我便应下此事。”

    说话间,李利语气一顿,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孟起也是关心则乱,没看人家琪瑛姑娘一点都不着急吗?事实上,梦馨早已在书信中提到过他们的婚事,并将此事托付于我。所以,即便孟起不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嗨,原来如此!”周瑜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之前我就奇怪孟起为何会跟在主公身边随军征战,毕竟此次西征大军中根本没有龙骧营的攻击任务。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孟起此番就是为了琪瑛姑娘而来,是以他一直赖在主公身边不走,抛下龙骧营,独自跟随大军出战。由此看来,孟起当真对琪瑛姑娘用情很深,如今却是要夙愿得偿、抱得美人归喽!呵呵呵”

    李利颔首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孟起是性情中人,三年前便与琪瑛互生情意,却被其父马腾所阻,棒打鸳鸯,硬生生将他们俩拆散了。近年来,孟起先后被逼着纳娶了两门妾室,却始终不愿迎娶正室,其实就是对张琪瑛念念不忘,一直想娶她为妻。我得知此事后便将孟起叫到身边,其意就是促成他们的好事,免得一对有情人互相牵挂;否则,时间长了,这二人说不定就会忧思成疾,郁郁而终。”

    最后一句话虽是李利的臆测,却也是有感而发。历史上,马超便与张鲁的小女儿互生爱慕,本来张鲁都已经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却因杨松从中作梗、进献谗言,使得张鲁又反悔了。此后,一对有情人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据说张琪瑛为此一生未嫁,爱恨忧思,郁郁而终。无独有偶,马超也是四十岁出头就死了,同样是郁郁而终。不过马超之死却被解读为壮志难酬,灭族大仇迟迟不得报,忧郁成疾,以致英年早逝。

    时空轮转,时下一切都已改变。马腾父子全都投效在李利麾下,妻儿老小和族人也没有被灭族,虽然早已不是诸侯势力,却一家团圆、幸福美满。李利无法确定马超是不是因为张琪瑛而郁郁寡欢,但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既然这种事让他遇上了,断然不会坐视这种悲剧发生,必定想方设法成全这对有情人。

    因为,在时下这个纷乱的局势中,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大背景下,像马超和张琪瑛这样互生爱慕、有情有义的年轻恋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就连李利都为之羡慕,尽管他妻妾众多,但真正由相识到相爱、再到结为夫妇,和他走完整个爱情历程的妻妾着实不多,十三个妻妾中连一半都没有。大半妻妾之所以跟随他都掺杂着各种原因,绝不是单纯地因为爱情;例如:寻求安全感和依靠,寻求安定的生活,意外促成夫妻的,以及权势和富贵等因素,等等。但是,他和一众妻妾都在婚后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深厚感情,属于典型的先成婚后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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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孝直对我提起一个人,认为其人极为贪婪、视财如命,可此人却在主公身边,并担任主管粮草辎重的主事,这让孝直甚为担忧。”周瑜一边品茶一边轻声说道。

    李利神情微变,稍加思索后,轻笑道:“公瑾说的是粮曹从事杨松?”

    “正是。”周瑜应声点头,欣然笑道:“看来主公早有察觉,如此我和孝直就不必担心了,想必主公对此已有安排。”

    李利微微颔首,思量着说道:“杨松其人极为爱财,贪婪成性,这些我都知道。原本我还打算收复汉中时便将此人问斩,以绝后患,还能借此安抚张鲁、阎圃等人之心,一举两得。但此次战事如此顺利,不可否认杨松当居首功,而且此人为了钱财和富贵所表现出的能力手段也令人拍案叫绝,不得不让人对他刮目相看。若在太平盛世,此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尤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能事,断不可用。

    然而乱世之中,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用之。只要使用得当,这等工于心计之人往往能激发巨大潜力,甚至是惊人之举,令人叹为观止。此番我将杨松留在身边,虽然任命其为粮曹从事,实际上却是虚职,有名无实,待返回长安后,我会将他派到敦煌郡主导与西域通商事宜,让他天天与钱财打交道,届时我会给他定下明确的通商收支数额。

    眼下敦煌榷场一个月的收入是三十万两,以此为基准,每月每增加一万两收入,就奖赏他一百两,收入越多,他得到的奖赏也越多,反之亦然。与此同时,我会密令樊勇派人盯紧他,如此双管齐下,想必他应该大有作为,或许还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如果他试图卷走榷场所得,那等待他只有死路一条,父母和子女都在长安,他能跑到哪儿去!”

    “呃,主公高明啊!”周瑜神情错愕,啧啧惊叹道:“这还真是最适合杨松的职位,爱财如命、机敏果断,却又心眼极多,善于钻营。把这样的人放在西域榷场与西域诸国的商贾打交道,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人尽其才呀!”

    李利淡然一笑,摇头道:“此时言之尚早,往后才能看出成果。此事暂且搁置不谈,不知这几日我军将士与益州战俘相处的如何?”

    周瑜闻言而笑:“相处得十分融洽,近乎打成一片,天天混在一起,连日常操练都搁置下来了。这些天益州战俘的伙食极好,一日两餐,一荤一素,每天晚上五人一坛酒,都快赶上我军将领的伙食待遇了。索性再过几天他们就走了,否则时间长了,我还真担心他们舍不得走,不想返回益州和家人团聚。”

    说到这里,周瑜语气一顿,恭声道:“不过,益州将领的表现却是不太好,全是单独关押,没有人和他们说话,整天待在牢房里,急得他们直打转。尤其是赵韪、吴懿和早先被汉升生擒的张任三人,脾气很大,所幸没有人理会他们,不管他们是寻死腻活还是破口大骂,看守牢房的将士都不答话,憋得他们快要发疯了。”

    “嗯,好,要的就是效果。”李利应声颔首,笑呵呵地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我二人分头行事,每半天设宴招待一位益州将领,要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仿佛从地狱走到了九霄云外一般。赵韪、吴懿和张任三人由我亲自设宴招待,好好跟他们叙谈一番,最好能够化敌为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人心都是肉长的,世间从来就没有铁石心肠之人。招待结束后,我亲自出城相送,放他们返回益州,届时我等也该班师回长安了。”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88章 菊花黄,满地伤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遮云蔽日的丛林迎来了无情的寒霜。

    片片黄叶,翩翩而落,呈现出别样的璀璨风景,令人陶醉,久久难忘。

    荥阳大营,辕门高耸屹立,守军将士迎着寒风傲然伫立,驻守在西凉边界的最前沿。

    只要踏出这座营寨便走出了西凉军管控的地界,再往东就是兖州曹操的地盘。不过,自打两个月前曹操夺回兖州之后,驻扎在司隶境内的曹军便开始陆续撤退,入秋之前便已全部撤离洛阳。

    现如今,只有小股部队还滞留在河南郡,余下大队曹军已撤回陈留。

    显然,曹操已经决定放弃司隶,避免与西凉军发生冲突,收缩兵力,遂将目光转向除司隶之外的其它州郡。

    至此,荥阳大营以东的洛阳、河南郡等地,虽然地处中原腹地,却沦为无主之地。与之相邻的兖州、豫州和荆州等诸侯势力都没有觊觎这块地盘的意思,并非他们不想抢到手里,而是因为这块地盘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轻易伸手,否则就会被烫掉一层皮,甚至更严重。

    正是因为这块地盘无人接手,使得境内的世家和豪强缙绅们纷纷举家迁走。他们大多迁往荆州,也有很多世家被兖州曹操裹挟着迁往兖州,只有很少一部分豪强和缙绅们进入荥阳前往长安。

    此外,在这块三不管的区域里,没有强盗和土匪敢于在此占地为王。倒是一些流民聚集在一起抢劫过路商旅,迅速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几股流寇势力,整天盘踞在官道两边的山林中伺机而动。

    偌大地盘一直悬而未决。令周边诸侯暗暗称奇。明眼人都知道,这块地盘就是摆在西凉军面前的一块肉,非他莫属。因此,诸侯们虽然十分眼馋却不敢轻易妄动,可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却始终按兵不动,将嘴边的一块肥肉悬在空中,迟迟不肯张嘴吃掉它。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件奇事,令很多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时下,西凉军在潼关、函谷至荥阳一线屯集重兵。聚集着十余万步骑。潼关由镇南将军波才驻守,屯兵五万,函谷关由平南将军高顺率领两万陷阵营驻守。荥阳便是青龙营驻地,主将是新任五虎将之一的虎痴许褚许仲康。副将庞德庞令明。下辖整整三万铁骑,另有五千余步军协同驻守。一旦荥阳前线爆发战事,驻守潼关的波才便将率领大军出关,不惧任何来犯之敌。

    荥阳大营,主将大帐。

    身着战甲的许褚疾步走进大帐,不等坐在主位上的文士开口询问,便急声道:“军师,我军斥候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哦?”俯首翻阅竹简的贾诩闻声抬头。眉头一挑,神情微微惊愕地沉吟一声。思索片刻。他嘴角微翘浮现出左右对称的弧线,笑得有点冷:“终于出现了,将近三个月,老夫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们葬身丛林、尸骨无存;倘若这样,老夫便辜负了主公重托,无法向主公交代。现在老夫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他们活着便好,若是死了,岂不功亏一篑?呵呵呵!”

    “呃!军师怎会有这种想法,一群大活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葬身丛林,何况随行还有数百甲士保护?”许褚闻声愕然,顾自落座,同他一起入帐的副将庞德也随之坐下,静候贾诩发号施令。

    贾诩微笑颔首:“仲康所言甚是,老夫是关心则乱,唯恐出现纰漏,故而有些放心不下罢了。而今他们已经现身,这就说明这些人还是很顽强的,意志坚定啊!”

    说话间,贾诩起身走到堂下,笑眯眯的说道:“逃离娄底原时,这一行人足有上千人之多,另有五百多匹战马,据说还携带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细软。我军斥候可曾探明,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战马还剩几何?”

    许褚闻言后,扭头与身边的庞德对视而笑,庞德当即会意,收敛笑容,恭声道:“军师容禀。半月前我等接到军师将令后便立即派出五百余名斥候进入南面山林探察,将方圆二十里的山林全部监控起来,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便立刻来报。半个月下来,一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至半个时辰前,斥候终于探知他们的行踪,随后便查明他们的藏身之处。此刻,他们就在距离大营不到十里的西南山坳里歇息,似乎是准备昼伏夜行,待天黑后伺机绕过大营,继续向东边逃窜。”

    庞德话音方落,许褚接声说道:“末将闻讯后,刚刚已调集三千铁甲听候调遣,只待军师下令,末将亲自领兵上山,必将其全部生擒,交予主公发落!”

    “嗯?”贾诩闻声色变,当即连忙摆手说道:“不,仲康切莫莽撞,不得轻举妄动!”

    “这是为何?”许褚、庞德二人闻言错愕,不由得睁大眼睛,许褚惊诧道:“军师何出此言,难道我等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贾诩颔首应声道:“正是如此。老夫让仲康查明他们的行踪并不是为了抓住他们,而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还有哪些人活着,仅此而已。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稍后再做解释,老夫现在想知道他们究竟还有多少人?”

    许褚闻言神色不悦,冷着脸不再言语,庞德同样是大惑不解,满脸诧异之色。

    眼见许褚缄口不言,庞德顾自镇定心神,对贾诩禀报道:“据斥候探报,眼下藏在山坳里歇息的一行人,男女加在一起大约五百余人。其中,有一百零四名女眷,两百余名中年人,余下全是青壮。随行之中只有三十多匹战马,驮着大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和包裹,这些包裹应该就是军师刚才提到的金银细软。余下数百匹战马不见踪影,随行人员也减少一大半,想必是死在丛林里,沦为猛兽大虫的食物。”

    说完话后,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极有可能招致贾诩不喜,庞德思索片刻后,补充道:“这五百余人近乎于‘野人’,没有一件完整的衣物遮体,全是以兽皮和桑麻遮羞。是以,我军斥候将其随行女眷逐一辨明,皇后伏寿和董承之女董贵人皆在其中,但男人却无法识别其身份,不过却能肯定天子还活着,被伏寿和董贵人搀扶着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刘协。由此推断,那两百多名衣不裹体的中年人想必就是朝中百官,另外两百多名青壮则是杨奉率领的叛逃甲士。”

    “衣不裹体?”沉吟一声,贾诩神情惊愕,脸上的表情极为诡异,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庞德所说的事实。

    堂堂大汉天子、皇后、贵人嫔妃和身份显赫的三朝老臣们,以及他们的妻妾子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衣不裹体,近乎裸身暴露在数百名斥候的视线当中。想及这些,贾诩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数百名躲在暗处的斥候对皇后、贵人和百官的妻妾们评头论足的画面,难怪他们能够极其准确地说出一百零四名女眷。

    一念至此,贾诩不由一阵恶寒,站在大帐中央抬眼看向远处山林,入眼便是漫山菊花,迎着“飕飕”的北风摇曳绽放,落叶纷纷,煞是灿烂浪漫。这一霎那,触景生情,他暗自唏嘘不已,心里没有半点幸灾乐祸之意,也没有一丝怜悯,仅仅是有些感慨罢了。

    仅此而已。

    看到贾诩神色有异,庞德和许褚误以为贾诩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二人神色愈发阴沉,下意识认为贾诩或有买放天子等人之意,虽然还不至于背叛主公李利,却难脱纵敌之嫌。

    与庞德对视一眼,许褚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一群人都是对我西凉极其重要之人,私自逃离长安,企图摆脱主公的掌控,断然不能放过。是以,末将之意是立刻出兵围捕,将其悉数捉拿,送回长安,交予主公发落。如果他们胆敢反抗或是试图逃跑,一律杀无赦。

    此外,看军师神色似乎甚为不悦,想必是因为许某帐下斥候窥视了皇后、贵人和百官妻妾们的身体。对此,末将要替将士们说句话,我荥阳戍边将士离家已有半年之久,军营中没有一个女眷,因此他们对天子和百官们的女眷多看几眼亦在情理之中,还望军师体察下情,体谅海涵。”

    诚然,尽管许褚和庞德二将怀疑贾诩有纵敌之意,却也不敢公然得罪眼前这位在军中享有颇高威信的首席军师。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二人即使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挑明,毕竟贾诩可不是一般文士,而是主公李利最为倚重的五大谋主之一,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五大谋主分别是:西凉刺史李玄、长安令李儒、左军师贾诩、右军师郭嘉和安北将军周瑜;除此之外,并州刺史鲁肃、京兆尹华歆和新任汉中太守法正也有着不逊于他们五人的谋略和政绩,只是资历稍浅,假以时日必将和他们并驾齐驱。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89章 破心结,毒士风采

    “呵呵呵!”

    贾诩闻声回神,敏锐观察到许褚和庞德眼神中的狐疑,顿时他微微摇头,笑呵呵地道:“看来仲康、令明对老夫误解颇深,以为老夫心向汉室,有意放走他们。老夫没有说错吧?”

    许褚、庞德二人闻声色变,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便是默认了。

    眼见于此,贾诩从手袖中取出一叠信帛,笑道:“这时主公赐予在下的手令,二位将军不妨亲眼看看。”

    许褚起身双手接过信帛,庞德随之凑上来察看,但见信帛上只有寥寥十四字:“军师奉命行事,诸将依言执行。李利。”

    对于主公李利的笔迹,许褚和庞德二人自是熟记于心,一眼便知真伪。

    因此,看完手令后,许褚双手奉还,并与庞德对视一眼,恭声道:“我等知罪,任凭军师处置。主公手谕在此,我等自当谨遵军师将令!”

    贾诩笑呵呵地扶起二人:“仲康、令明对主公忠心耿耿,恪守军纪,何罪之有。主公早已严令,凡我西凉戍边军队,除遭遇突发战事之外,不得主公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军令如山,两位将军依令而行,老夫若要调动大军也必须出示主公手谕,否则也不得调动兵马。这是军规铁律,无论是谁都不得僭越,违者视为谋逆论处。所以,两位将军不必介怀,老夫身为军师自当以身作则,岂可知法犯法?”

    “军师宽宏。我等拜服。”许褚、庞德二人齐声道。

    贾诩微笑颔首,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入座,随之面带笑容地缓步走向主位。转身的一瞬间。贾诩虽然满脸堆笑,内心深处却是极为震惊,感触良深。

    曾几何时,贾诩以为自己是军中仅次于主公李利的存在,威望极高,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超然。长安之乱就是他一手谋划并亲自指挥完成的。战绩彪炳,一战成名,自此天下人都知道西凉李利麾下的首席谋士便是他贾诩贾文和。为此很多敌对势力的诸侯和将领们背地里称他为“毒士”。司隶大战虽是郭嘉最早提出来的,却也有他贾诩一份功劳,且功绩仅次于郭嘉。此次娄底原祭陵之事也是他一手谋划的大事,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着实布局。直到现在时机成熟。方才正式启动实施。

    去岁,李利擢升资历尚浅的郭嘉出任右军师,从那一刻起贾诩就意识到自己锋芒太盛,必须有所收敛才行,否则早晚必成众矢之的。随后他有意退居幕后,以免招人嫉恨,但事实证明,主公李利对他毫无芥蒂。根本没有猜忌于他,仍旧依为臂膀。一如既往地信任有加。

    那一段时间,贾诩深感疑惑,有些拿捏不住自己在西凉军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有没有功高盖主之嫌。这种患得患失的思绪一直找不到答案,使得贾诩行事愈发谨慎,唯恐一步踏错悔之晚矣。

    贾诩素来自诩谋主,认为所谓谋主者,其一便是谋己,安身立命,不立围墙之下;其二才是谋主,替主公扫除障碍,迅速发展壮大;其三便是谋天下,戡平乱世,功成名就。因此,他处事谨慎、为人低调,与人为善,不出手则已,动则一击必中,不留后患。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他总是不经意间被李利御使着锋芒毕露,很多时候他自己对此都毫无察觉,直到事后才幡然醒悟。

    在此之前,贾诩很担心自己太过显眼,有朝一日必定招致大祸,亦或是被主公李利猜忌,不得善终。而最让他讳莫如深的便是军队,因为第一次西凉大整军就是他一手谋划并负责实施的,从而一举奠定了他在军中的显赫地位。为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位置很微妙,也很危险,却又无可奈何,根本无法左右军队的扩军壮大。

    但是,今日许褚和庞德二将的表现又让贾诩大吃一惊,彻底揭开了他积压在心里很久却找不到答案的疑惑。他一直想不明白主公李利为何对他从无猜忌之心,始终对他信任之极,屡屡委以重任,这个疑问困扰了他很久,直到此刻才找答案。原来,西凉军的主宰、能让军中将领真正惟命是从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公李利。而他贾诩虽然在军中颇有威望,功绩显赫,却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主公李利所处的高度,根本不可能对李利的统帅地位构成威胁。是以,军中主要将领不会听命于他,主公李利自然也不会猜忌他,一如既往地重用他,信任他。

    切身体会到这一切并找到困扰自己很久的答案后,贾诩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感触良多。与此同时,他也深深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心中泰然,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思前想后,更无须束手束脚地有着诸多顾忌。自此以后,他可以丢掉所有包袱和顾虑,放开手脚,轻装上阵,大展身手,尽情地施展才华。

    消除心头顾虑后,贾诩回头再看西凉军及西凉各州各郡的形势与权力格局,霍然是另一番场景。主公李利麾下七位谋主,除了文武双全的周瑜周公瑾,其他六人各据一方,齐头并进,隐隐表现出“赛马”的趋势。

    有着“双李别驾”之名的李玄、李儒二人,坐守京兆和凉州,总揽西凉政务,着力于农耕、通商、税赋、吏治和筹措粮草辎重等事务。贾诩和郭嘉主管军务,统筹战事,谋划剿除各路诸侯的战略战术;郭嘉坐守大将军府,处理军务,居中调度;而他贾诩主外,负责指挥具体实施,确保预定谋划万无一失。周瑜统兵征战,必要时可为中军主帅,总揽对外战事。实乃李利率军征伐之中必不可少的臂膀。法正坐镇汉中,窥视西南,谋划益州。伺机而动。鲁肃坐镇北疆,治理州郡,巩固并州根基,为戍守边塞的滕霄提供粮草辎重,确保北疆安定。

    从目前形势上看,待并州军政进入正轨后,鲁肃便有可能离开并州。毕竟滕霄和张辽所部大军都驻扎在并州,而并州别驾崔琰也是一位治政大才,足以胜任州刺史之职。而李利之所以将他安排在并州协助鲁肃。其目的便是等到鲁肃调离之后由他接任刺史。

    这是州郡政务方面的布局,在军队戍边及战事方面,布防更加严密。

    西面,李傕和樊勇主持雍州军政。驻守西域边陲。在敦煌郡屯集重兵,抵御西域诸国寇边犯境。

    北边,滕霄进驻并州,戎守北疆;张辽屯兵上党,虎视兖州与河北。

    西南面,黄忠坐镇葭萌关,法正提领汉中郡守,并在阳平关屯集重兵。眼下正与益州军遥向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东面,波才驻守潼关,帐下大将徐晃屯兵安邑,扎营河东却陈兵于河内,对兖州虎视眈眈。高顺镇守函谷关,青龙营驻守荥阳,置身司隶最前线,一旦进军命令传来,便可出兵攻取洛阳,收复司隶全境。

    现如今,西凉军可谓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武将如云,谋士如雨。姑且不说武将,单是文臣谋士之中便有数十位谋略出众之人,没有谁能够力压群贤独占鳌头,独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位置终究会有人坐上去,但其人是谁,眼下还不得而知,暂时虚位以待。只有等到平定中原之日,其人才会浮出水面,揭开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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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西凉四州之地的军政布局,贾诩豁然开朗,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搬走了,悬浮不定的心也随之落下,心中大定。

    收敛思绪后,贾诩从桌案上拿起一卷竹简,笑呵呵地对许褚、庞德二人说道:“这是近日转送过来的汉中战事摘要,法正在书简中提到一件事,主公在汉中做了一件亏本的买卖,补偿益州死亡将士三万金,将阳平关之战的斩获挥霍一空。呵呵呵!”

    笑声中,贾诩话锋一转:“但我以为这笔补偿绝对是神来之笔,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效果,可是后续价值就无法估量。因此,我与奉孝、元忠、文优一致赞同此事,并答应这笔开支随后从我军缴获所得中还给法正三万金,以作汉中税赋。然则,眼下汉中战事已经结束,各营皆无战事,全军休整,因此这笔巨额亏空便要落在你们青龙营头上。两位对此可有异议?”

    “啊!”许褚和庞德大惊失色,“噌”地一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贾诩,眼神中既有愤怒又畏惧,看向贾诩的目光中充满官报私仇的味道。

    “三万金,那就是三千万五铢钱。近半年来,我青龙营并无战事,自然也就没有缴获,辖下也没有作坊,更没有肆意盘剥来往商旅。哪有这么一大笔钱,军师莫非是故意刁难末将么?”许褚义愤填膺的问道。

    庞德帮腔道:“仲康将军所言极是。我营将士的粮草辎重全由弘农荀谌太守供应,自身根本没有余财,军师向我营索要三万金,确实是为难我等了。”

    贾诩听得一头雾水,神情愕然,好一阵儿才想明白,原来许褚、庞德二人误以为他贾诩刻意刁难他们二人,公然索要贿赂。顿时,贾诩哑然失笑:“呵呵呵!你们两个想什么呢?我贾文和是肆意收受贿赂之人吗,就算是,我有这么大胆么?你们俩也不用苦着脸,好像我是吃人不吞骨头的饿狼似的。”

    说话间,贾诩起身走到大帐门口,笑眯眯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此次专程赶到荥阳大营就是为了南面山坳里的那群人而来,捎带筹集一点钱财,补足主公前番征讨汉中的亏空。否则,朔风营、无双铁骑、秦弓营三营将士就像你们俩现在这样,整天苦着脸,好像谁欠钱不还一样,苦大仇深。至于吗,不就是三万金么,多大点事啊,贾某只要伸伸手指,便唾手可得。”

    “呃?伸伸手指就有三万金,那、、、军师多伸几下手指,也让我等发点小财,只要能还上三万金就行!”许褚直勾勾地看着贾诩胖乎乎的手指,喉结涌动一下咽口唾沫,眼巴巴地说道。

    贾诩当即伸手指着远处的山坳,笑道:“三万金就在那里,今天傍晚你们便可率兵去取。”

    “啊!那可是一帮穷得连衣服都没有的穷鬼,比我等还穷呢,他们怎么可能有三万金?”许褚瞪大眼睛看着贾诩指向的山坳,不假思索道。

    贾诩开怀大笑:“仲康啊你难道忘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的确,他们现在连衣服都没得穿,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金银细软。记得我之前对你们提起过,这些人带着十几箱金银细软,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少则价值百金,多则便是无价之宝。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无误,那么这十几只大箱子,每一箱的价值都不止三万金。主公在汉中挥霍了三万金,我等自然要替主公把这些钱财再赚回来,所以就有劳你们俩领兵跑一趟,把这些箱子拿回来。”

    说到这里,贾诩神色严肃地叮嘱道:“记住,我只要箱子里的金银细软,没让你们去捉拿他们。此外,尽量不要打伤他们,撵走就行了,只劫财不杀人。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二人,我荥阳大营守军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他们倒霉被拦路抢劫的劫匪遇上了,仅此而已。怎么样,你们俩能办到吗?不管能不能办到,你们都得立刻着手去办,主公手谕在此。这等小事如果都办不好,那你们俩就不用领兵征战了,全给我去马厩养马,半年之内休想踏进军营一步!”

    “诺,我等领命!”眼见贾诩阴沉着脸,许褚和庞德二人再不敢多言,躬身应道。

    “嗯,我等候你们的好消息。”贾诩微微点头,当即转身背着手走进大帐。

    看着贾诩走进内室小憩,许褚咂舌道:“军师真不愧是‘毒士’,说话笑眯眯的,让人误以为他很和善、很好说话,可实际上他的手段当真是毒辣之极!不抓就不抓吧,还让我等假扮劫匪去拦路打劫,可明明是抢劫,却偏要说成‘拿’。这些文人哪,真是”

    庞德深以为然道:“我等此次得罪了军师,以后可得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到他手里,那可就惨喽!”

    “嗯,令明所言有理。”许褚应声点头,郑重其事地道:“这个毒士,诡计多端,咱俩捆在一起也斗不过他,还是小心为妙,否则哪天撞到他手上,想哭都没有眼泪呀!”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90章 纵豪情,潜龙出渊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杀光他们,杀呀———”

    荥阳大营东边十里外的山间小路上,两百余名响马劫匪跃马挥刀追赶着一群衣衫破烂的流民,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大肆叫嚣,吓得流民们仓皇逃窜,不敢回头张望,唯恐一回头便是迎头斩下的刀锋。

    “嘭嘭”作响的疾步奔跑中,尘土飞扬,惊得山林边的飞禽走兽惊鸣乱窜,山林中传来一阵阵“哗哗”的落叶声响,以致胆小之人根本不敢停留,即便气喘如牛也得拼了老命地撒腿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渐渐的,身后山路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叫嚣声越来越模糊,只有秋风吹过时才能隐约听到一丝声响。

    一口气翻过三道山梁,疲于奔命的流民一次次回头张望,反复确认身后还有没有响马追来。直至有些年迈之人实在是迈不动腿、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缓口气儿,流民们方才稀稀落落地停下来。随即,他们歪歪倒倒地瘫坐在路边的草梗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一边扭头向后看着夜幕中的山路,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此刻他们一个个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后怕不已,太惊险了,就差一点小命就丢了。

    “哈哈哈!”就在众人气喘吁吁地歇息之际,一个略显稚嫩的大笑声打破了急促而斑杂的喘息声,在山道上迎风激荡,高亢激昂,笑声中饱含着无尽屈辱与庆幸,充斥着扬眉吐气的味道。

    “终于逃出来了!天不亡我大汉。汉室先祖庇佑我刘氏皇族,我刘协才是奉天承命的真命天子,李贼又奈我何?”

    竭斯底里地喊出这番话。身形高瘦的自称天子的刘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随之他双膝跪地,面朝东都洛阳方向俯首叩拜,哽咽着喃喃自语道:“祖宗保佑,历代先皇有灵,今日朕逃出牢笼。必将励精图治,匡扶天下,中兴汉室。若违此誓。朕愧对历代先皇,无颜去见祖宗,死后不入皇陵,不立牌位。不让祖宗蒙羞!”

    “苍天在上。先帝英灵不远,臣等祈求苍天厚土保佑我大汉再现中兴盛世,护佑我皇扫除奸贼、戡平乱世,再造四百年大汉王朝!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天子刘协遥拜东都,瘫坐在草丛中的一百多名“流民”挣扎着跪在山路上,不约而同地面朝东都方向叩拜,振振有词地祈祷皇天后土。保佑年轻的天子奋发图强,中兴汉室。

    所幸。这一幕并没有被普通百姓或过路人看到,否则他们一定以为这群衣不裹体的流民全都疯了。三天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到荒山野岭中胡言乱语,搞什么劳什子参拜,脑子有病吧?

    或许,看到这一幕的人还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多年前的太平道和黄巾乱贼,大肆宣扬天下大吉,动辄苍天庇佑,经常大规模地祭拜皇天后土,请求神祗赐福保佑。结果如何?黄巾乱贼席卷大汉八州,信徒百万,却在短短八个月之内便宣告灭亡,以致太平仙师张角人都死了,却被灵帝下旨从坟墓中挖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大家都快起来,再坚持一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等必须连夜赶路,离荥阳大营越远越安全。”就在众人齐声叩拜之际,负责清点人数和盘缠辎重的董承却被吓得心惊肉跳,一直望着身后的山路,生怕众人的叩拜声把西凉军招来,亦或是身后的响马劫匪再次追赶上来。是以,待众人稍作发泄之后,他立即招呼众人起身继续赶路。

    待疲惫不堪的众人极为艰难地爬起来,董承一边催促着大家尽快赶路,一边大声叮嘱道:“从此刻起,诸位务必牢记,陛下化名‘董侯’,朝中百官便是董侯的族人,随行甲士则是董侯的扈从。请诸位一定记住各自的身份,荥阳距离函谷关不过百余里,从这里前往东都洛阳还有数百里之遥,而且我等不能走官道,只能绕开官道走乡间小路,如此才能确保我等沿途安全,顺利抵达洛阳。只要今夜我等离开荥阳大营三十里,天亮后我等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歇息两日,养足精神之后再行赶路!”

    众人闻言后,刚刚振奋激动的神情瞬间阴沉下来,难以抵挡的疲劳随之涌上心头,灌入他们沉重如千斤的两条腿上,使得他们举步维艰,相互搀扶着摸黑赶路。

    一路无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力气说话,他们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赶路上,不能浪费丝毫气力。毕竟,在他们想来,危机四伏的丛林都走出来了,也避开了重兵防守的荥阳大营,最艰难的一段历程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眼看功名利禄在望,再咬牙坚持一下又有何妨?

    只要一行人能够平安到达洛阳,那么此刻跟随天子逃难的所有人都是救驾的功臣,加官进爵、位及公卿便指日可待,人人都会得到极其丰厚的封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功名利禄唾手可得。有这等好事在前面等着,众人怎么可能没有力气呢?即使疲惫不堪,只要还没累趴下,就得坚持走下去,否则一旦惹得天子不喜,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便有可能就此失之交臂,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正所谓大浪淘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时至今日,眼下跟随天子刘协一起逃亡的朝中百官便是经过无数次筛选出来的“精英”,但他们在李利眼里却是沙子。,因为真正的金子已经相继被李利巧用各种名目网罗到麾下,或进入太学院授学、或调入大将军府和丞相府担任僚属,亦或是派遣到各州各郡作属官,还有很多人直接被派到偏远镇甸主持开荒耕种、兴建牧场。当上了逍遥自由的农场主。

    与此同时,李利身兼大将军、录丞相事,麾下设有两大幕府。一个是专门处理政务的丞相府,另一个便是负责军机战事的大将军府。两大幕府职权明确,辖下囊括朝中所有部门,并增设铁器司、锻造司、矿石司军械局,以及各种作坊,林林总总一百多个附属衙署,规模之庞大、僚属之众多。皆是大汉立国四百年从未有过的空前创举。

    因此,三个月前仍在朝中任职的百官们,要么就是三公九卿。要么则是夸夸其谈、阿谀奉承、钻营权术之辈,亦或是汉室宗亲,以及皇亲国戚。对于这些人,李利根本不会招揽他们。一则招之无用。二则其人心怀二志。除此之外,但凡有能力有才华的官员,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效忠于李利,只要确有一技之长,李利都不会任由他们闲置在朝堂之上,都会予以录用;只要他们做好本职事务就行,效忠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不纳入考核政绩的主要依据。

    是以。近年来朝中很多官员都在李利麾下效力,并相继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能够一展所长,并得到提拔升迁,赏赐和薪俸也随之水涨船高,日子过得安稳而舒心。为此,很多人起先不愿效忠于李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夕相处之下,最终大多数都心悦诚服地投效李利麾下。

    毫不夸张地说,此刻还跟在刘协身边的朝中百官,七成以上都是不被李利赏识和重用的官员。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参与朝政也不过是夸夸其谈,逞口舌之利而已,俸禄却逐年逐月削减,以致最终身居高位却领着微薄的俸禄,吃不饱也饿不死,苟延残喘度日,苦不堪言。因此,他们除了跟随天子之外,别无选择,即便想选择也没有人愿意接手。

    这其中李傕的部将杨奉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此人充其量不过是个黄巾贼头目,被李傕河东剿匪时收到帐下,自此便一直跟在李傕身边;他倒是想投奔在李利麾下,却文不成武不就,既无将才,又无百人之勇,李利压根就看不上他。

    杨奉是这样,董承亦是如此。其人原本是牛辅帐下部将,能力平平却工于心计,善于钻营权谋;董卓死后,牛辅携带大量金银细软试图逃往羌族部落避难,却被帐下部将斩杀,钱财悉数被夺,这里面就有董承的影子。 长安之乱时,正是他拿着牛辅的首级献给王允,从而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此后再无建树,直至此次联络百官谋划刘协出逃,终于又跳将出来,兴风作浪,火中取栗。不过,以目前形势来看,董承似乎赌对了;将亲生女儿献于刘协,从而取得刘协的信任,一手主导的汉帝和百官出逃计划眼下也已成功大半,功成名就之日为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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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跌撞撞走了一夜山路,待天色大亮后,刘协、董承一行三百余人终于在荒山野岭中找到一处落脚地。

    这是一座废弃的道观,规模倒是不小,足可容纳两三百人。土坯围墙已经残破不堪,到处是残垣断壁,院子里长满一人高的蒿草,乱石、枝叶随处可见,石缝间长满苔藓。道观正房的屋檐已经塌陷,椽木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好在房屋后半段还算完整,只是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宛如天窗,使得道观内还有阳光迎头照下来,倒也不算潮湿,通风又通光,十分干爽。

    可惜的是眼下已是秋天,太过凉爽未必是好事。白天尚可,夜晚就要遭罪了;若是遇到雨天,那便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其境况不言而喻。

    然而,对于他们这些刚从丛林里钻出来的人来说,这座道观不亚于长安城里的长乐宫,终于有了栖身之所。是以,一群人齐心协力,整整忙活大半天,总算把道观内外拾掇整齐,并给天子刘协整理出一间气势恢宏的寝宫——道观正房后面一间相对完整并开着天窗的大房子。

    这间房子本来可供二三十人歇息之用,如今却是刘协、伏皇后、董贵人三人的专用寝宫,而前面塌陷的正房则是百官们的府邸。两者相比,足见天子寝宫十分豪华而奢侈,四面通风,外加头顶天窗,历代帝王的寝宫恐怕都无法与之相比,羡煞寝宫之外的三百余人哪!

    午后,道观内外渐渐安静下来,残破的围墙内到处都是呼呼大睡的青壮和官职低微的官员,还有几十名百官们的管家和亲信扈从。

    唯一无心歇息之人只有中常侍董弘和议郎董承,他们二人坐在只剩下门框的道观正门石阶上,举目眺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呆坐无言,神情茫然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91章 锦绣山河,谁主沉浮

    斜阳西下,秋风瑟瑟。数尺高的茅草随风摇曳,呈现出犹如海浪般的波澜,层层叠叠,前赴后继,见之令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一座高约百米的山梁上,百余骑战马迎风驻足,茅草在马腿间吹拂,战马不时打个响鼻,马尾甩动,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荒草的撩拨与抚摸。

    勒马山梁,可将方圆数十里内的山坡、村落和河流尽收眼底,视野开阔,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此刻,一行人俯视着三里之外的废弃道观,两百余名青壮躺在道观前院石头上酣然大睡的场景映入视线中,以及坐在道观门前石阶上的两个身影。

    “此地距离荥阳大营不到三十里,偏离官道十余里,这些人胆量不小,敢在此处落脚。看来他们真是累坏了。”

    一匹神骏至极的枣红色马背上,坐着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头戴墨玉冠的俊朗男子,神情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的道观,幽幽说道。

    “主公所言极是。”笑容可掬的贾诩应声点头,一边笑眯眯地俯视破败院落中东倒西歪的青壮们,一边笑声道:“三个月内翻越两百里丛林,食不果腹、寝不成眠,对于他们这些长期养尊处优之人来说,早已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所倚仗的便是追求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的强大信念,若非如此,他们绝对撑不到这里,早就葬身丛林了。此时此刻。他们身心疲惫,自以为这里是安全的,便倒头大睡。连个岗哨都没有。由此可见,他们已是疲劳至极,饥肠辘辘却能酣睡如猪,实在是令人咂舌,叹为观止。”

    从贾诩的话中不难推断出俊朗男子的身份,毕竟世间能被他称之为“主公”者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西凉之主李利李文昌。

    早在一个月前。汉中之战便已结束。战后,李利在汉中盘桓半月,随即率领金猊卫、朔风营和无双铁骑三支兵马返回长安。与此同时。收编汉中降兵,筛选甄别后,重新整编为五万郡府兵,由镇西将军郭汜执掌。进驻阳平关。受汉中太守法正一体节制。

    这就意味着汉中战事虽已结束,但西征大军却依旧保留下来,对益州形成强大威慑。一旦战机出现,驻扎在阳平关的郭汜所部、武都郡的杨昂所部以及汉中郡内的两万郡府兵,随时都能开赴葭萌关前线,与黄忠帐下秦弓营会合,兵力仍有十万之众,足可挥军攻打益州。

    正因如此。益州刘璋征调大军进驻蜀道关隘,重兵防守。时刻提防着西凉军,片刻不得安宁。

    至此,益州与中原各州郡的陆上通道被全线封锁,商旅断绝,益州唯一对外通商的口岸则在巴郡,经水路前往荆州,转道中原。不过,仍有不少商队经羌人部落进入益州,而这些羌人部落大多以依附西凉治下,部落兵马全由平西将军滕羽掌控,只有靠近高原西部的部落尚未归附,仍在负隅顽抗。鉴于目前形势,李利暂时没有大举出兵收复青藏高原之意,仍旧采取逐步蚕食的策略,稳扎稳打、步步紧逼,逐步压缩羌人部落和小月氏部落的游牧空间。待时机成熟,李利腾出手来,便将出兵收复高原,挥军挺进西域。

    汉中战事结束后,西凉军全军休整,秋冬两季都不会再有大规模战事。回到长安的李利,处理完挤压的军政事务后,便带上家眷一路东巡,五日前到达函谷关。昨天夜里,李利带领三百名亲卫队轻骑快马赶到荥阳大营,前脚刚进辕门,后脚便遇上五百多名“响马”带着大量金银细软进入大营。

    今日清晨,李利一行五百余骑从大营出发,在斥候的引领下登上这道山梁,近距离察看天子和百官的东归进程。

    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破落道观的情形,李利扭头看向身旁的许褚,语气平和的问道:“昨夜战况如何,有没有伤及无辜?”

    “无辜?”许褚闻声脖子一缩,眼神飘忽,不敢正视李利的眼睛,不知如何作答。随即他微微扭头看向贾诩,眼神中充满求助之意,显然是希望贾诩出面圆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向李利交待。

    昨夜,许褚亲自带着五百名亲兵假扮响马洗劫天子和百官们,原本打算只劫财不杀人。却不料三百多名天子卫队不愿舍弃战马和包裹,继而奋起反抗,于是一场厮杀便在所难免。直到战后许褚才知道,原来这些甲士还真把他们当成了盗贼流寇,乌合之众,因此才会奋勇搏杀。只可惜,这些天子卫队遇到硬茬,片刻间便被许褚的亲兵队打得稀里哗啦,仓皇逃命。

    一场屠杀式的战斗过后,许褚等人当场斩杀一百余人,截获了所有的战马、箱子和包裹,还生擒了一百多名官员和女眷,一共擒杀了将近三百人,满载而归。不成想,回营时正好与李利一行人不期而遇,是以许褚一个晚上都躲着不敢前去面见主公李利,可现在李利再次提起此事,却是躲不过去了。

    看到许褚满脸涨红、眼神飘忽闪躲,急切地向贾诩求助,可贾诩却佯装没看见,根本没有开口说项的意思。李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朗声道:“堂堂青龙营主将统领,本将军麾下的五虎将之一,居然冒充响马劫掠流民,肆意杀戮。仲康,你说我该如何处罚你呢?三百条人命啊,而且都是饥不果腹之人,你怎么连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如何下得了手呢?”

    许褚闻声色变,急忙申辩道:“主公,末将冤枉啊!哪有三百条人命,那些老头和女眷都还活得好好的,末将没有杀他们!”

    李利神情一变,板着脸说道:“没有么,你还想狡辩?”

    “没有,真没有。”许褚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不假思索道:“文和军师早有嘱咐,不得伤及那些老头和女人,所以末将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军令啊!”

    李利沉声道:“不杀他们,你将一百多名老头和年轻女子抓进军营作甚,难道将他们接到军营颐养天年不成?

    “这”许褚闻声错愕,神情茫然,不知李利此话究竟何意,莫不是让我将那些官员秘密处决么?

    看到许褚脸上的茫然之色,李利注视着他,沉声道:“即便这样,你们抓那么多年轻女子又有何居心?据实道来,否则严惩不贷!”

    眼见主公李利神情严肃,目光犀利,隐隐显露出一抹浓烈的杀机,许褚心有所悟,会意地轻轻点头,恭声道:“末将不敢隐瞒,那些年轻女子军营本来打算当做舞伎之用。若主公另有安排,末将听候吩咐。”

    李利微微颔首,对贾诩说道:“这些人必须妥善处置,文和之意如何?”

    贾诩闻声后,思索片刻,恭声道:“那些年轻女子大多是妾室或流民之女,如何处置都无关紧要。至于那些年近半百之人么,都是死在响马劫匪手上,死后厚葬便是,略尽人事即可。”

    “嗯,文和所言甚是。”李利轻轻点头,转而对许褚道:“军师之言你都听到了,随后将此事处理妥当,不留遗患。至于那些女子,舞伎就不必了,青龙营中不乏屡立战功的将领,赏给他们做妻妾吧。但这些女子的身世一定要调查清楚,身世不明者可做舞伎,事后不留隐患。此后尔等谨记,不得肆意劫掳女眷,不得扰民,违令者杀无赦!”

    “诺,末将领命!”许褚欣然应道。

    李利轻轻颔首,沉吟道:“此地距离洛阳已经不远了,但我军秋冬两季没有战事,全军休整操练。目标已经确定,便不易更改。对此,文和可有良策?”

    贾诩微微一笑,伸手指向洛阳方向,笑道:“此事易耳。据微臣所知,就在东边这片山林中,至少盘踞着十几股流寇,他们多则两三百人,少则五六十人,以打家劫舍为生。随后,微臣便让斥候将消息逐一透漏给他们,连环阻击,想必这两百里路程将不逊于丛林之险,举步维艰,而且凶险程度比之丛林更甚。如此一来,四个月乃至半年之内,他们都无法抵达洛阳,待来年春暖花开时,他们或可东归洛阳。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就这么办吧。”李利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除董侯和那人之外,余下众人生死不论。事已至此,我等不可心存恻隐之心,必须杀伐果断,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我等处境堪忧。”

    贾诩神情微变,肃然道:“主公是说长安已有乱象,有人得知天子和百官们逃离后蠢蠢欲动么?”

    李利颔首道:“百足大虫死而不僵。天子和百官虽然对我们已无用处,但他们在长安的影响力还远远没有完全消退殆尽,人心浮动在所难免。不过,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琐事,无关大局,几只蚂蚱偶尔蹦跶一下而已,掀不起大浪,翻掌可定。随后,董侯势必颁布勤王诏令,届时文和还须多多留意,今年年底方可将消息透漏出去,最好是由远及近散播开来,如此我等便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以免节外生枝。”

    贾诩欣然点头:“诺,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请主公放心。”

    “?”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92章 少天子,挥斥方遒

    夕阳隐没,瑟瑟秋风清冷袭人。

    “咕咕咕!”

    咕噜噜的饥肠辘辘之声此起彼伏,将一个个酣睡中人硬生生叫起来。

    这一刻,前胸贴后背的肠鸣音成为主旋律,饥饿战胜了身体的疲劳。

    西北风呼啸肆虐,阵阵难以抵挡的寒意笼罩着众人,使得他们从饥饿中醒来后便蜷缩着身体,躲在残破的矮墙下抵御寒风,搓手呵气取暖。

    然而,他们的目光却空前一致地看向坐在道观石阶上的董承,但他们并不知道,董承已在石阶上坐了大半天,仿佛圆寂了一般,身形一动不动,怔怔失神地望着远方。

    远方有什么?还是山,连绵起伏的巍峨群山,入眼金黄的莽莽丛林。

    “嗵嗵”的脚步声传进董承耳朵里,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却已知来人是谁。

    “董侯醒了,不妨坐下看看风景,这里视野开阔,景色迷人。微臣、、、呃,在下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风景了。”

    董侯刘协闻言后,眉头紧蹙,脸色甚为不悦,扭头看一眼身后数百双充满期冀的眼睛,他尽量压制心头怒火,轻声道:“众卿、、、哦不,大家都在看着你,等候进食呢!”

    “嗯。”董承轻轻点头,扭头对院中众人说道:“马肉就在将士们的包袱里,大家拿出来分食吧,不必再留了。不得生火,只能凑合填饱肚子。否则追杀我等的西凉骑兵看到浓烟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我等谁也逃不掉!”

    眼见众人纷纷起身解开包袱,将几天前煮熟的马肉分而食之。董侯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坐在董承身边。

    “董承,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看风景,这分明是托词,朕、、、我不信。直说吧,你究竟在看什么?”

    “董侯睿智,一语中的。在下确实无心看风景。而是在看炊烟。”

    “炊烟?看炊烟作甚?哦,我明白了。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家,或是村落。这样我们就有食物和御寒的衣物了!”

    “董侯聪明过人,确是如此。不过,董侯只说对了一半,炊烟升起的地方自然有人家、有村落。可这并不代表我等就有食物和衣服。”

    “这是为何?在我大汉疆土之上。朕、、、我想要什么没有,难道这些刁民胆敢拒不缴纳粮食和衣物么?”

    董承闻言后,神情错愕,直翻白眼,哭笑不得地微微摇头,侧身看一眼满脸愤慨的刘协,低声道:“我等一直都在大汉疆土之上,为何还要逃亡?董侯英姿勃发。聪明睿智,将来必定能够重整朝纲。中兴汉室,但眼下却不能忘了我等身在何处,又是何等处境?

    想必董侯也看到了,我等出宫时携带的金银细软和珍奇异玩全部被马贼劫走,还有三百余人被马贼掳走或袭杀。随行卫队死伤惨重,而今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且一个个骨瘦如柴,兵器残破,又无战甲,再不复先前之勇。

    现如今,我等只剩下随身包袱中的碎银和首饰,余下再无可用之钱财。是以,往后我等还得紧衣缩食才行,否则这点盘缠根本支撑不到洛阳,以致真正沦为沿途乞讨的流民。与此同时,沿途村落若是不能买到食物和衣服,我等也不能用强;不然的话,这些村民说不定就会去告官,亦或是与我等械斗。董侯应该知道,司隶与西凉交界,这里民风剽悍,绝非软弱可欺之人;一旦把他们逼急了,我等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董承郑重其事地对刘协说道:“只要我等没有到达洛阳,董侯便不能泄露身份,否则我等未必有命活着回到东都。此外,沿途之上盗贼流寇众多,我等切记不可张扬,只能继续佯作流民,如此才能掩人耳目,不致于被西凉细作和盗贼们盯上。”

    “好吧,一切都依董卿所言。”神色颇为不耐地敷衍一声,刘协起身走进院子,径直走向“寝宫”。

    扭头看着刘协意兴阑珊的背影,董承神色黯淡,眼神颇为忧虑,低声自语道:“陛下终究太过年少,处世不深,动辄豪言壮语、意气风发,殊不知此乃轻挑稚嫩的表现,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太简单了。离开西凉又能如何,天下诸侯虽多,却忠奸难辨,野心勃勃者比比皆是。中兴汉室哎,谈何容易,任重而道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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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观正房后面的“寝宫”里,刘协一脸厌恶地啃着又冷又硬的马腿肉,干嚼半响,既而艰难地咽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喉咙里干痒难耐,不由得干呕几声。

    虽然马肉也是肉,但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干涩、粗糙、膻味极重,令人闻之作呕,难以下咽。何况,刘协手里的马肉还是不加任何佐料,几天前就煮熟了,放在汗味浓厚的包袱里好多天,已经微微发霉。这种马肉的味道如何,可想而知。以至于,刘协看见马肉便欲作呕,奈何腹中饥饿难耐,不得不吃,否则饿肚子的滋味更难受。

    “陛下慢点吃,喝口水吧。”皇后伏寿递上一碗清水,一边用丝巾拭去刘协嘴角的碎末,一边柔声说道。

    伏寿和董贵人食量小,细嚼慢咽地吃几口也就不饿了。可刘协不一样,他食量颇大,尽管马肉腥糙干硬,难以下咽,可他还是捂着鼻子硬生生将一块巴掌大的马肉啃食干净。

    “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一碗清水,刘协痛苦的神色稍稍好转,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噎死朕了!这、、、膳食实在太过粗糙,若非逼不得已,朕再也不想看到它。”

    伏寿和董贵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董贵人道:“此地距离荥阳大营不远,不宜生火,否则便会被贼军发现。这几日让陛下受苦了,稍稍忍耐一下,等再走远些,苦日子就到头了。”

    刘协闭上眼睛缓口气,感觉舒服很多,再端起碗将碗底的最后一口水喝干,拂袖抹掉嘴角的水渍。随手将金碗递给伏寿,刘协伸展一下胳膊,董贵人见状,乖巧地跪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

    扭头看一眼容颜清秀的董贵人,刘协神色颇为不忿地道:“刚才你父亲又在朕面前唠叨了,说是打今天起,朕还得隐姓埋名,直到平安到达洛阳为止。朕就想不明白,眼下已经脱离李贼治下,远离西凉军,为何还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朕是堂堂大汉天子,逃离李贼魔掌之后,完全可以摆明车马,乘銮驾走官道直接前往洛阳,行踪为何还要如此鬼祟,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董贵人闻言俏脸微红,有心替父亲董承辩解几句,却又担心惹恼刘协,令他对自己不喜。因此,她低着头不敢答话,心里十分委屈,扭头看一眼伏寿,继而小心翼翼地给刘协揉肩,沉默不语。

    眼见刘协迁怒于董贵人,伏寿轻轻按揉着刘协的大腿,柔声道:“陛下息怒。这一路行来,若不是议郎悉心照料,我等未必能够摆脱贼军的追捕,甚至还有性命之危。眼下我等虽已离开西凉地界,然妾身听闻洛阳和河南尹一带盗寇丛生、劫匪肆虐,治安极其混乱,目前还是无主之地。陛下不妨试想一下,东都洛阳乃大汉帝都,河南尹则是拱卫京畿的中原重镇,为何没有诸侯前来占据此地呢?”

    “嗯?”刘协闻声惊诧,不解道:“这是为何?寝宫、、、咳,此处只有我等三人,皇后不妨直言。”一句寝宫说出口,刘协不禁脸颊发烫,急忙改口。

    听到“寝宫”二字,伏寿和董贵人不禁扭头四周千疮百孔的破损墙壁,再抬头看看头顶上方那簸箕大的破洞(天窗),二女心下黯然。

    摒除杂念,伏寿柔声道:“东都洛阳和河南郡之所以没被诸侯占据,并不是他们不想抢占此地,而是不敢踏入司隶境内。而今,李贼在荥阳大营屯军三万铁骑,函谷关和潼关还驻扎着五万大军,并在河东、河内二郡屯兵四万余众,合计十余万大军。李贼将十几万大军全部屯兵司隶,还掌控着并州,无形中已对司隶形成合围之势。如此一来,天下哪路诸侯还敢擅自进兵司隶,谁又敢占据洛阳和河南郡?”

    “陛下刚才说我等可以乘銮驾、走官道前往洛阳,确是有些托大。妾身敢断言,只要陛下的天子大檮和銮驾出现在官道上,西凉骑兵便会立即追赶上来,旦夕之间便会将我等一网成擒。换言之,倘若西凉军政局混乱不堪,内讧厮斗、分崩离析,我等自然可以乘銮驾、摆明旗帜,光明正大地前往洛阳,并沿途召集各方势力勤王,护送陛下返回东都。

    然则,现如今李贼执掌西凉,西凉军乃天下第一强军,李贼更是诸侯中的霸主。故而,即便有人知道陛下已经离开长安、摆脱了李贼的控制,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他们断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出兵前来迎接天子銮驾。所以,我等必须隐姓埋名,秘密前往洛阳,而后下诏召集各路诸侯入京勤王,如此才可确保陛下安全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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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千千结,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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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寿不愧为名门闺秀,自身便是皇亲国戚,确实见识不凡,一语道破玄机,直指要害。

    与之相比,董侯则正如董承所说,涉世不深,动辄豪言壮语、挥斥方遒,喜怒形于色,好恶显于形,终究太过稚嫩,还需多加磨练才可成事。正如那金翅大鹏一样,羽翼未丰,纵有翱翔九天之志,却无鹰击长空之实,还需蛰伏待机,积蓄实力,以待时变。

    听完伏寿一番话,董侯很受伤,垂头丧气地躺在董贵人怀里,枕着美人膝,双眸无神地望着屋顶的破洞,茫然不知归期,惆怅彷徨。

    眼见于此,伏寿再不赘言,颇为疼惜地看了看他,既而缓缓起身,拾起地上的碗箸和剩余干粮,碎步走出房间,随手带上简易房门。走进道观正堂,伏寿将包袱中的马肉分给百官们,并好言安慰几句,而后走到前院,对一众甲士施以安抚。三个月来,她天天如此,嘘寒问暖,好言安抚每一个人。

    这些琐事,刘协不屑去做,也不会做,甚至根本没想过安抚众人。但伏寿想到了,并坚持至今,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其作用不可估量,悄无声息中替刘协笼络人心。让他们误以为这是天子授意的,促使他们愈发忠心,誓死保护刘协,不离不弃。由此可见,伏寿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女人。心细如发,聪慧过人,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贤内助。只可惜她命运多舛。虽然贵为皇后,却是所托非人

    “皇后为何向着李贼说话,跟你父亲一个口吻,事事推崇李贼?”

    愣神半响,董侯刘协枕着董贵人嫩滑的大腿,仰望着她清纯秀丽的容颜,一边伸展手臂揽着她的纤腰。一边轻声询问。

    “陛下错怪姐姐了。她从来都是和陛下站在一起,爱陛下之所爱,恨陛下之所恨。同仇敌忾,绝无二心。陛下或许还没有留意到,姐姐的父亲伏完和母亲阳安长公主都落在李贼手里,此番我等逃离长安。不知李贼会如何对待他们?”

    “呃。对呀,国丈伏完和我姑姑刘华都在李贼手上!”刘协恍然大悟道。

    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揽着董贵人的手臂开始不规矩起来,魔掌在她腰间上下摩挲,继而停留在董贵人挺翘的粉臀上爱抚游走。

    “朕听闻李贼对我姑姑、、、呃不,阳安长公主刘华的丰腴美貌觊觎已久,或者说是垂涎三尺更为恰当。正因如此。他才会把国丈伏完调到大将军府任职,而后借口将伏完外调雍州张掖郡出任郡守。却将阳安长公主的府邸安排在大将军府旁边,以便他窃玉偷香。据你父亲董承所说,阳安长公主已与李贼勾搭成奸,数月前两人便厮混在一起,早把国丈伏完抛之脑后了。”

    “竟有此事?”董贵人被刘协撩拨得意乱情迷,脸颊绯红,闻听此言后,大吃一惊:“不能吧?李贼妻妾众多,而且个个如花似玉,皆有倾国之容貌。他拥有如此多的娇妻美妾难道还不满足,怎会看上已为人妻的阳安长公主呢?何况,阳安长公主刘华已过而立之年,纵有绝美容貌、身姿丰腴绰约,又岂能与他府中的妻妾相比?”

    “嘿嘿嘿!”刘协神情颇为不屑的冷笑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李贼有这种怪癖也不足为奇。岂不闻兖州曹操素来偏好抢夺别人的妻妾,其府中八位妻妾,仅有原配正妻丁氏是少女之身嫁于他,余下妾室皆非处子。因此,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兖州曹孟德不喜少女,偏爱少妇,实乃世所罕见的怪癖。与之相比,李贼拥有众多娇妻美妾,且大多是贫贱出身的少女村妇,而今李贼权势熏天,或许早已厌倦了少女,反而对勾引贵族少妇情有独钟,要知道官宦之人拥有此等癖好者不在少数。

    更何况,朕早就知道,阳安长公主乃皇室公主中最美貌、身材最好的一位前朝公主,生性放荡,经常欲求不满。以至于,国丈伏完早已不堪重负,不到四十岁却整天身形佝偻,面色灰暗,头发都脱光了。据说,伏完与阳安长公主早已分房多年,至今已有十年之久,而且伏完从未纳妾,更没有偷欢之举,想必他早就废了。就因为这样,数月前他明知李贼和阳安长公主勾搭在一起,却佯作不知,反倒主动请缨前去张掖郡任职,也许他就是想着眼不见为净,落得清闲。”

    闻听这等秘辛,董贵人深感震惊,顿时间竟将刘协不安分的魔掌抛之脑后,以致她对刘协的抚摸毫无感觉,根本没有意识到刘协的手已经撩开短裙,肆意揉捏着她的左侧丰臀。

    对于刘协所说的阳安长公主刘华,董贵人早有耳闻,或者说闻名已久。昔日灵帝在世时,阳安长公主正值妙龄,灵帝为了巩固帝位,提拔亲信心腹进入朝堂,遂将刘华下嫁伏完为妻。而长公主刘华乃桓帝长女,桓帝膝下有三女,却无皇子,于是不得不在宗室中挑选世子继承帝位,灵帝便因此而继位。灵帝比刘华年长一轮(十二岁),因此刘华现年三十三岁,生有二子一女,其长女便是伏寿。

    别看刘华已有生养,可她在皇室祖宗中却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拥有绝美容颜,身姿绰约,风华绝代。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她总是能够吸引所有异性的目光,令无数达官显贵惊艳不已,蠢蠢欲动,垂涎三尺。那一颦一笑间的万种风情,高挑丰腴的傲人身姿,即便是同为女儿身的董贵人和伏寿等容貌俱佳的豆蔻少女也为之惊羡仰慕,黯然失色。根本无法与刘华相媲美。而陪在她身边的伏完往往是被人忽视的存在,太锉了,俨然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两者完全不匹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董贵人曾经亲眼见过阳安长公主刘华,那一次见面令她倍受打击,自惭行愧,继而对自己的容貌很不自信。就在离开长安的前一天,她听父亲董承提过一句:“伏完离开长安已有数月,阳安长公主竟然又怀孕了。真是咄咄怪事!”

    当时董贵人并未在意此事,更不明白父亲提及阳安长公主时为何满脸愤恨之色,仿佛和刘华有深仇大恨似的。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直到此刻听完刘协的讲述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长公主刘华背着伏完与人私通有孕。这当真是辱没皇室宗族的大事。再结合刘协所言。长公主刘华的府邸竟在大将军府旁边,如此一来,与她私通之人呼之欲出,赫然是大将军李利。

    这一秘辛让董贵人有些难以接受,或者说这种难以启齿的秘闻彻底摧毁了李大将军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正如刘协猜忌伏寿说话总是向着李利一样,董贵人心里未必就没有李利的影子。换言之,大将军李利曾是长安城里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称他是“大众情人”亦不为过;高大英俊、年轻有为。武可安邦、文可治国,叱咤风云。令人惊羡。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多情?有李利大将军美玉在前,诸多名门闺秀谁不对他侧目,谁不对自己的未来夫婿有所期许,而李大将军就是她们心目中的择偶标准,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强大而可靠的男人,错过就会抱憾终身的男人。

    但是,此刻听到堪称完美男人的李大将军竟然和阳安长公主刘华私通,以致刘华怀有身孕。一瞬间,李大将军的完美形象轰然倒塌,使得董贵人怔怔失神,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令世人所不容的丑事。凭借李大将军的才情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大将军府稍稍露出口风,便有无数大家闺秀蜂拥而至;即便是董贵人和伏寿这样有望入宫为后为妃的少女也不例外,她们宁愿放弃显赫的身份也甘愿进入大将军府服侍李利。

    只可惜,她们纵然有意,却没有这种机会,李利根本不会多看她们一眼,甚至没有机会见到李利本人。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李利竟然看上了已为人妇的长公主刘华,并致其怀孕。这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董贵人很清楚一件事,倘若长公主刘华与李利私通之事是真的,那就说明刘华和伏完已经彻底撇清关系,此后再不会与伏完有任何纠葛。而伏完之所以外放张掖郡守,并不是躲避李利,而是留下休书,带着两儿子离开长安,远离是非之地,重新开始一段宁静的新生活。毕竟,多年以来,伏完虽名为驸马,实际却一直被长公主刘华的光环所掩盖,身心疲惫,不堪重负。如今长公主刘华被李利降服,伏完反倒落得一身轻松,放下重担,重新开始新生活,安享荣华富贵。

    “啊!”

    一声尖叫突兀而起,董贵人瞬间摒弃思绪,暮然惊醒。失声惊叫之余,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罗衫半解,侧躺在榻上,胸前亵衣已被刘协解开,身下兽皮短裙也已褪去,春光大泄。而刘协侧卧在她身后,一手伸进亵衣之内肆意揉捏,另一只手则扶着那害人的物事强行闯进紧闭的荆扉,横冲直撞??

    霎时,董贵人下意识地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响,咬紧贝齿,硬撑着身后撕心裂肺的剧痛。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心里没有一丝感觉,脑海里一直想着大将军李利,以致刘协自行摸索着解开她的贴身衣裤,她却浑然不察,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摆出这么羞人的姿势。然而,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就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李利高大英俊的身影时,身体不由得随之动情,本能地轻轻扭动腰肢,甚是撩人。

    那时刘协正在她身下摩挲,无意间摸到湿漉漉的水渍,这让刘协大为振奋,热血喷张,急不可耐地推倒董贵人

    不多时,“寝宫”里响起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极度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而此时,门外也站着一人,霍然是皇后伏寿。听到董贵人的尖叫声后,出于女人的敏感直觉,伏寿第一时间赶到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血脉喷张的场面。顿时,她想推门进去,却又怕惊扰二人的好事,尤其担心吓着并不“坚强”的刘协。故而她站在门外暗自盘算着,若是今日刘协超长发挥,她再进去分一杯羹。

    “吼———!”果然,一切正如伏寿所想,刘协是小毛驴拉车———没长劲儿。仅仅一盏茶的工夫,刘协便低吼一声,瘫软在董贵人身上,早早“阵亡”了。

    时间比伏寿预料的提前了很多,想必董贵人此刻一定很难受,刚刚苦尽甘来,却又戛然而止。这种情形她已经体会过很多次,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就完了,致使她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空落落的,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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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 勤王令,四方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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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寒冬,白雪茫茫,北国风光,分外妖娆。

    刚刚修建不久的官道上,十余辆马车缓缓前行,碾压着积雪“咯吱”作响。

    车驾前后,还有三千铁甲沿途护送,将一行车驾看护得严严实实,不留死角。

    居中的车驾尤其宽大,四匹战马并驾齐驱,马车左侧竖起一杆大旗,旗面上绣着金猊瑞兽,上书:“大将军李”。

    “父相,是不是快到晋阳城了?孩儿要下车堆雪人、打雪仗,还要跟着子诚叔叔上山狩猎,不要整天坐在马车上。”稚气未脱的声音吵醒了闭目养神的李利,只闻其声便知其人,霍然是小昊儿。

    “呵呵呵!你这小子,当真是屡教不改。为父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父相,老子就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其实就是武夫。你我是父子,叫我父亲或是‘阿大’都行,就是别叫父相。记住喽,下次再犯,那就要打屁股喽!”

    “孩儿叫错了么?”小昊儿睁大眼睛看着李利,一双肉墩墩的小手撑着下巴,盯着李利左看右看,好像还是没看明白。

    “娘说父亲是天下兵马大将军、当朝丞相,丞相比大将军的官大,所以孩儿应该叫父亲‘父相’。这是娘教的,难道错了吗?”

    李利开怀一笑:“所谓父相,父在前、相在后。这是有别于外人的亲昵尊称。你娘没有说错,但你现在还小,不入军旅。又没有出仕,因此你我就是父子,就这么简单。父子之间有长幼之分,却无尊卑之别,更没有隶属关系,所以我就是你们的父亲,不是什么丞相。”

    说话间。李利从手袖拿出手帕给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四个儿子擦掉口水,遂将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儿子放在榻上,再给他们盖好被子。做完这些后。招手示意李昊坐在自己身边,轻声笑道:“此番我将六兄弟带在身边,从朔州一路行来,除了游山玩水。就是想让你们开开眼界。好好看看这片大好河山。等你再长大一些,为父就带着你们前往西域和南海,等到你们长大成人后,就要随军远赴西域,亦或是乘船前往辽东,看看大汉之外的世界,切不可局限于大汉一隅。

    要知道,在大汉疆域之外还有更加广博的土地。那里同样有着许多强大的国家,其疆域之大。十倍乃至百倍于大汉,人口众多,种族林立。如果有可能,为父希望你们长大之后为我汉人开疆扩土,打造战船,远赴海洋彼岸,力争做到我汉人铁骑所到之处,皆为我汉人领土。即便不成功,也要倾尽全力,为后人指引方向,使其及早认识到大汉之外的广博土地,切不可固步自封,一味内讧厮杀。”

    “外面的世界?”李昊托着腮喃喃自语,眼神很迷茫,似乎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世界。但有一点他听懂了,那就是在父亲治下之外的西边还有更加宽广的土地,父亲很想把它夺过来,却因自己和母亲还有姨娘无人照料,无法脱身。

    五岁的孩子,尽管已经多少知道一点事了,却终究是极其有限,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在他眼里,父亲就是天,无所不能;母亲和姨娘们就是地,包容他们所做的一切,悉心看护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因此,他们所想到的事情大多与父母联系在一起,根本理解不了李利所说的外面的世界。

    “父亲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等孩儿长大了,陪父亲一起去,能不能带上弟弟妹妹,还有母亲和姨娘们一起去?”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疼惜地抚摸着小昊儿的头,笑道:“傻儿子,为父确实很想去外面看看,不过却不是游山玩水,而是率领大军前去征服那里的国家和土地。至于眼下么,实在是走不开呀,前脚一走,后脚便被其他诸侯端掉老巢,那就是无根之萍,只得逃亡西域喽!”

    “父亲莫急,孩儿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父亲和母亲、姨娘们就留在家里,孩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征讨四方,不会让父亲失望的!”小昊儿煞有其事的说道。

    “呵呵呵!我儿好志向,为父记住你今天这番话了。二十年之内,为父替你们兄弟扫清一切障碍,而后你们各自领兵远征,以十年为限,谁实现了今日诺言,为父便将手中的一切都交给他。”李利抚摸着小昊儿的头发,笑呵呵说道。

    随后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小昊儿躺在李利怀里酣然入睡,交谈方才结束。

    父子俩这番对话,此刻谁也没有当真,然而三十多年后却是一语成谶。李利的众多子女先后率军远征,开疆扩土,将时下的大汉疆域硬生生扩充五倍,足迹遍布整个东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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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城,刺史府。

    安排好李利的妻儿家小后,鲁肃与李利坐在侧堂饮茶叙旧。

    此次李利巡视北疆,将妻妾家小全都带在身边,深秋十月从长安出发,途径北地郡、上郡、朔州、云中、朔方郡、雁门郡、五原郡等郡县,而后进入太原郡,直至此刻下榻晋阳刺史府。历时两个多月,事先并未通报行程,只有一千金猊卫跟随,直到半月前抵达雁门郡时天降大雪,坐镇雁门的镇北将军滕霄唯恐出现纰漏,便派遣两千铁甲沿途护送,并将李利一行人的行程提前告知并州刺史鲁肃,由其负责接应。

    “兄长此次北巡确实有些突然,愚弟事先竟浑然不知,若不是云龙将军派快马来报。只怕兄长和嫂夫人们进了晋阳城,愚弟还蒙在鼓里呢。”起身给李利的茶盅里续上热茶,鲁肃笑呵呵地道。

    李利颔首笑道:“大雪封路。子敬没有接到传讯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此番前来并州,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却很少陪伴在他们身边,恰逢今冬无战事,便抽出时间带上他们走走看看,顺带巡视北疆。算是公私兼顾,两不耽误。更何况,自从子敬和公瑾收复并州后。我还没有亲自过来看看军政防务呢,此次捎带着一并巡查,权当是明察暗访,督查各郡县的治理情况。

    因此。每到一个郡县。我都会住上两天,不去府衙,就住在客栈里暗查民情。这一趟走下来,已是临近腊月,年关将至。三日后起行,返回长安,子敬与我同行,并州政务就交给别驾崔琰接手。不知子敬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主公吩咐。微臣无异议。”鲁肃起身恭声应道。

    李利见状,摆手示意鲁肃落座。摇头笑道:“子敬切莫拘礼,你我是兄弟,何分彼此啊!何况,经过这一路走来,并州各郡县吏治清明、施政有方,治理州郡卓有成效,凭此足见子敬政绩斐然,才能卓著,理应奖赏升迁。此外,崔琰政务娴熟,之前便是汉阳郡守,如今让他担任并州刺史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否则就是我李利赏罚不明、昏聩无能了。”

    鲁肃闻言后,长嘘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并州辖下各郡县出现重大纰漏,兄长对我治理并州有所不满呢,原来是虚惊一场。呵呵呵!”

    李利闻言而笑:“你鲁子敬若是没有治理州郡之能,施政无方,纵然你是我李利的兄弟,我也不会姑息,一样严惩不贷。事实证明,之前我将你放在并州是明智之举,从去年收复并州到现在,整整一年时间,并州各郡县秩序井然,街市繁华;即使是大雪封路,来往商旅依然络绎不绝。这就是你的功劳,让我颇为欣慰,甚为庆幸你是我李利的义弟,与有荣焉哪!”

    “兄长过奖了。”鲁肃爽朗而笑,自谦道:“兄长将并州交付于我,便是莫大的信任,愚弟焉敢不效死命?当初愚弟初来乍到,资历浅薄,若无兄长赏识并委以重任,愚弟纵有些许才能,亦无用武之地。故而,此番若说愚弟稍有功绩,那也是兄长知人善任之功,愚弟不过是略尽本份,尽力而为罢了。”

    “哈哈哈!好了,你我兄弟之间便无须这般客套了。”李利摆手大笑道。

    随即他渐渐收敛笑容,正色道:“眼下长安城暗流丛生,各方诸侯麾下的密探细作蜂拥而至,这是大乱将至的征兆。对此,子敬可曾听到一些风声?”

    鲁肃闻声脸色微变,神情肃然,思索着说道:“不瞒兄长,此事愚弟确有耳闻。据说天子和百官们早在今年七月便已逃离长安,穿过丛林、绕开荥阳大营,而后东归洛阳。故此,三日前愚弟接到密报,晋阳城内出现天子的勤王诏书,号令各州州牧、刺史,各郡郡守出兵勤王,共襄大事。”

    说话间,鲁肃将桌案上的竹简拿给李利过目,这便是天子颁布的勤王令。随即,鲁肃继续说道:“这是手抄诏令,数日前由关外(雁门关)传进并州,而这恰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按理说,这份勤王令应该从司隶传过来才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勤王令是从关外进入并州的。这就是说,关外蛮夷首领比我等先接到勤王令,此事当真是极为蹊跷。”

    李利摇头微笑道:“没有什么蹊跷的,因为这份勤王令根本不是天子手书,而是李儒代笔撰写的诏令。或许子敬还不知道,正是李儒手把手教会天子写字,因此他草拟的诏书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即便是天子看到这份诏书,单凭字体而言,他也会误以为是自己写的。事实上,天子和百官们此刻还没到洛阳,仍被羁留在某个流寇盗匪的山寨里,直到开春之后,他们才能抵达东都。”

    “啊!”鲁肃闻言惊愕,直勾勾地看着李利,疑声道:“这么说,这些勤王诏令都是主公授意的,先送到境外蛮夷部落,而后再传至各个州郡?”

    “正是。”李利颔首道:“先让远处的蛮夷势力和藩王们知晓此事,随后传进大汉,由外向内依次传诵。如此就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若是他们也想掺合进来,或是在我汉人疆域内分一杯羹,那他们现在就应该有所准备了,年底出发,开春即可赶到。至于中原各州诸侯们,他们只有等到天子亲自下诏后才能确认此事,然后相机而动。”

    鲁肃若有所悟的轻轻点头,轻叹道:“四方雷动,置身天子周围的诸侯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派遣细作前往长安打探消息。由此看来,主公此次又有重大谋划,战云密布,一场大战已在酝酿之中。既是大战在即,愚弟自当跟随兄长左右,略尽绵薄之力!”

    李利朗声大笑道:“子敬之言正合我意,此番我等兄弟联手,再战天下群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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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起涟漪,千层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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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邺城。居中而立的车骑将军府,在众多诸侯幕府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大气磅礴,雄伟而奢华,颇具舍我其谁的霸气,尽显王者气派。

    作为中原第一大州,冀州幅员辽阔,物阜民丰,街市繁华、商铺林立,其富庶稳居中原之首;人口数量逾五百万,跃居大汉各州之冠,令各方诸侯惊羡侧目,垂涎不已。

    司隶大战前,冀州袁绍拥兵三十余万,力压中原群雄,隐隐显露出中原霸主之姿,声势空前,迫使中原群雄以袁绍马首是瞻,无人敢于捋其锋芒。

    函谷惨败后,袁绍麾下兵马折损过半,粮草辎重损失惨重,将冀州积累多年的钱粮挥霍一空,元气大伤,实力骤降。

    随后,窥视已久的幽州公孙瓒趁势大举进攻,使得本来已经收入囊中的青州各郡县得而复失,诸多城池相继沦陷,地盘急剧缩水。被逼无奈之下,袁绍只得收缩兵力,据城死守,节节抵抗,步步为营。经过长达半年的较量相持,冀州袁绍终于扼制住公孙瓒的进攻势头,转守为攻,几番激战后,重新夺回一半城池,一扫颓败之势,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然则,司隶大战的巨大亏空无法填补,地盘缩水仍是不可避免。府库空虚,兵力不足,钱粮辎重依旧是捉襟见肘。这些问题和困难都亟待解决。却又无力解决,这就使得冀州袁绍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霸主光环,整体实力下降四成,比之幽州公孙瓒还略有不如,与重新夺回兖州的曹操的实力不相上下。

    如此以来,中原各路诸侯势力隐隐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局面,各方势力差距不大、势均力敌。处于相对平衡的态势。

    平衡,就意味着各方势力都有机会发展壮大,并且相互制约、相互掣肘。随之而来的便是相互提防,虎视眈眈。若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必须削弱或彻底覆灭某一方诸侯势力,迫使别人无路可走。其自身才能发展壮大。继而脱颖而出,领袖中原群雄。

    若是以往,面对这种局势,袁绍必定与曹操联手,组成同盟攻打幽州公孙瓒。之前他们就是这么干的,但受益最大的还是冀州袁绍,曹操只能得到一些钱粮辎重补偿,并没有得到实际利益或任何地盘。

    然而目前中原局势不同于以往。西凉军虎视在侧,迫使兖州曹操不敢轻举妄动。更不可能与袁绍联手攻打幽州。这样一来,幽州公孙瓒暂时安全无虞,冀州袁绍也得不到任何助力,只能自谋发展,想方设法弥补司隶惨败后的巨额亏空,招兵买马,积极扩充兵力,以图东山再起,再现昔日的辉煌。

    在各方势力相互牵制下,公孙瓒、袁绍和曹操各自埋头发展,积蓄实力。在这一过程中,冀州根基雄厚的优势随之凸显出来,物阜民丰、人口众多,发展潜力和速度明显领先于周边势力,发展势头强劲,厚积薄发,颇有一骑绝尘之势。

    大半年时间,冀州袁绍一边抵御公孙瓒的进攻,一边筹措钱粮招兵买马,将冀州各大世家和豪强缙绅们联合起来,同进退、共荣辱,利益共享。手段迭出不穷、连环相扣,将冀州世家和豪强们硬生生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这让袁绍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大量资助,筹集了无数钱粮辎重,大肆招募兵马,实力与日俱增,迅速恢复壮大。

    截至年底,袁绍麾下兵马再次扩充至二十余万兵力,再次超越幽州公孙瓒,重新将青州大半郡县收入囊中,迫使公孙瓒退兵防守,实力恢复大半,再度位居中原诸侯之首。然则,冀州兵马虽然数量急剧膨胀,与司隶大战前相差不大,但战斗力却相去甚远,大不如前,颇有些外强中干的架势。

    与此同时,袁绍麾下同样还有着一大批文臣武将,才能不俗。自从颜良、文丑相继折损在西凉将领手里,河北四庭柱便残缺不全,但正是司隶之战使得一些被埋没的将领脱颖而出,表现不俗。因此,袁绍麾下四庭柱又补齐了,他们是:张郃、高览、牵招和蒋奇。此外,在屡次与公孙瓒的对峙厮杀中冀州上将军鞠义居功至伟,数次力挽狂澜于即倒,实为冀州栋梁,不可或缺。因此,袁绍曾当众盛赞鞠义是冀州脊梁,实乃帅才,正式任命其为上将军,入幕府可赞拜不名,并大加赏赐。

    至此,鞠义成为冀州军仅次于袁绍的大军统帅,实至名归的冀州第一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功成名就,战功显赫,跃居冀州众僚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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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刚过不久,正月二十,车骑将军府幕府聚议,召集文臣武将共商大事。

    当冀州僚属相继进入大堂时,袁绍早已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竹简,目光却不在竹简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帅案,眉头紧蹙,似是遇到踌躇难决之事,正在权衡利弊得失。

    待众人跪拜施礼后,袁绍亦不多言,抬手将竹简交给侍从,示意堂下众人传阅。

    少顷,袁绍单刀直入地问道:“诸位都说说本将军奉诏还是不奉诏,该不该迎天子和百官前来冀州?如奉诏该当如何,不奉诏又当如何?”这话问得当真是直白,将自身难以抉择的心思明白无误地告知众人,足见袁绍自司隶惨败后性格转变很大,不但没有就此沉沦下去,反倒愈发杀伐果断,遇事不含糊,直接抛出来让众人商议。

    此刻坐在堂下两侧之人足有近百人之多,两侧位居前列者都是袁绍颇为倚重的文臣武将。左侧首位是郭图,许攸屈居其下首,其次是审配、辛毗、辛评、陈琳等谋士幕僚;右侧是武将阵容,以上将军鞠义为首,其次是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尚,而后便是四庭柱等数十名武将。

    值得一提的是,伴随田丰和荀谌相继离开,郭图可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终于熬出头了,坐上了文臣之首的位子,即冀州别驾,深得袁绍信任,依为臂膀。

    待袁绍话音落下,郭图闭目假寐,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或许他还揣摩不透袁绍的心意,因此不欲抢先开口,以免领会意图出现偏差,有损他冀州别驾的声望。

    眼见郭图缄口不言,许攸、审配和辛氏兄弟纵然已有决断也不便贸然开口,随即他们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上将军鞠义。

    尽管上将军鞠义在冀州一众僚属当中有些不得人心,势单力孤,但他在军中却深受将士们拥戴,威信颇高。最重要的还是他战绩显赫,统兵打仗绝对堪称一流,在连番与幽州公孙瓒的对战之中,他用兵有方、屡战屡胜,迄今为止尚无败绩。这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战绩,使得冀州众僚固然对鞠义卖主求荣的前科念念不忘,好感全无,却不得不承认冀州能在司隶惨败后迅速恢复过来,鞠义居功至伟,统兵打仗离不开他。

    眼下正逢大争之世,这是造就英雄的温床,也是由武将引领潮流的黄金时代。因此,鞠义在幕府议事中的话语权很大,分量很重,但凡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即使是袁绍都不能忽视,必须认真考虑,慎重决断。

    “诏书上说得很明白,天子和百官们已经脱离西凉地界,不日便将抵达东都洛阳,故诏令各路诸侯入京勤王,共商讨伐西凉李利之义举。”

    说到这里,鞠义语气一顿,抬头看向袁绍,恭声道:“末将以为诏书中提及的讨伐西凉军之事,可以暂时搁置不谈。前番主公联合各路诸侯讨伐义举已经证明,各路诸侯出兵不出力、畏首畏尾,各怀鬼胎,蓄意保存实力,试图怂恿别人与西凉军血拼。然则,放眼天下,能够存留至今的诸侯霸主们都不是庸碌之辈,谁都不是傻子,断然不会倾尽全力与西凉军血战厮杀。故而,联合诸侯讨伐李利之事不谈也罢,最终能否成事还要看其他诸侯是否同意出兵,能不能团结一心共襄义举。”这就是鞠义不合群的关键原因,当众揭开袁绍的伤疤,虽然事实亦是如此,但有些事知道归知道,却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上位者颜面何存?

    高居上阶的袁绍脸颊微微发红,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愠色,颔首敷衍道:“嗯,上将军所言有理,联合出兵讨贼之事搁置不提,一群乌合之众是奈何不得李贼的。上将军继续说迎接天子和百官之事吧。”

    鞠义清楚无误地看到袁绍眼底的怒意,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坚信忠言逆耳利于行,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但他鞠义却敢直言不讳;若是袁绍真的听进去了,并随之改正,那无疑是对整个冀州军十分有利的。

    “主公英明。至于迎接天子和百官之事,末将以为此事实为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断然不容错过,势在必行,而且志在必得。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强盛,正是其掌控天子和百官之功,否则短短数年之间,其人何以强大如斯!故而,末将恳请主公不必犹豫,速速整军出发,否则便会被其他诸侯捷足先登,到那时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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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6章 起涟漪,执天下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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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眼见鞠义言之凿凿,语气强硬,完全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袁绍眉头微蹙,眉宇间呈现难以掩饰的愠色,俨然是盛怒之前的征兆。

    然而袁绍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沉声道:“上将军何以如此笃定迎驾之事?须知本将军与李贼截然不同,不可相提并论。李贼出身卑贱,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因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然则本将军出身世家,祖上四世三公,世受皇恩,世代忠良,岂可与李利竖子一语概之?”

    语气虽然不善,颇有斥责之意,但袁绍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因为鞠义有一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那就是李利正是凭借掌控天子和百官迅速崛起,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强大到今天这种地步,稳居天下诸侯之首,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霸主。

    而李利今日之地位正是袁绍梦寐以求的生平夙愿,故而鞠义所言令他颇为意动,只是鞠义其人居功自傲,话语太过生硬,语气更是刺耳,这让他极为不喜。这就使得袁绍纵然有心接受谏言,也不会给鞠义好脸色,否则他冀州之主的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看到袁绍非但不纳己见,反而厉声诘责,鞠义心里顿时凉半截,无语地仰头望着大堂中央的横梁,失望之极。

    但是。袁绍的问话不能不答,否则就是轻视主公,此乃大逆之罪。等同于谋反。因此,稍稍平复心情后,鞠义道:“主公出身尊贵,李贼自是不能与主公同日而语。然,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今日的李利早已位极人臣,凌驾于三公之上。实力强大,实为天下诸侯都不能也不敢忽视的诸侯中的霸主。因此,各路诸侯出身如何已不重要”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鞠义当即噤声,不敢抬头察看袁绍脸上的表情。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此乃袁绍最引以为傲的荣勋,也是他招募文臣武将的最大倚仗。岂可妄议?因此鞠义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失言了。话音戛然而止,但不该说的话还是说出去了,后悔也已为时已晚。

    “末将失言,请主公责罚。然则,末将还是坚持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还请主公明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鞠义索性硬着头皮一口气把话说完,如何抉择全凭袁绍决断。

    “哼!”袁绍满脸阴沉地冷哼一声。眸光灼灼地注视着鞠义,眼角掠过一抹厌恶之色。却并未怒声训斥。显然他有所顾忌,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战事频发,正是用人之际,任凭他如何厌恶鞠义自恃功高而居功自傲,却仍旧不能轻易惩处。纵有百般不喜也必须隐忍,因为鞠义确实是个将才,剿灭幽州公孙瓒还得靠他,实为冀州军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主公息怒。上将军心直口快,此乃无心之失,主公雅量高致,不拘小节,断然不会因此而责罚上将军。况且,上将军统兵有方,百战不殆,对主公素来忠心耿耿,乃我等有目共睹。换言之,幕府议事,本就是各抒己见,言错无过,否则谁人还敢谏言。不知主公意下如何?”正当袁绍试图找个台阶借坡下驴之际,堂下便有人及时会意,立即起身出列插话,打破眼前僵局。此人就是屈居郭图之后的别驾从事,机智多谋的许攸许子远。

    许攸跟随袁绍多年,弱冠之龄就与袁绍、袁术和曹操三人一起厮混,因此对袁绍的性格秉性、喜好憎恶摸得清清楚楚,说是了如指掌亦不为过。本来,司隶大战后他完全有资格取代田丰空缺的职位,晋升冀州别驾,却不料郭图死里逃生之后立刻投向大公子袁谭帐下,于是在袁谭多方周旋之下,别驾之位被郭图捷足先登,硬生生骑在许攸头上。

    为此,许攸愤恨难平,连续半个月都在生闷气,以致气大伤身,大病一场。好在袁绍依旧对他信任有加,时常问计于他,这让许攸稍稍得到一些安慰,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此事一出,许攸和郭图便势成水火,处处争锋相对,明争暗斗异常激烈,俨然是势不两立,欲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可惜的是两人都不是善茬,想要彻底打倒对方谈何容易,争斗至今依然未分胜负。

    值得一提的是,许攸之所以争不过郭图,并不是他谋略不及郭图,而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只忠心于袁绍,对袁绍的几个儿子素来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正因如此,他和郭图的争斗当中一直占据不了上风,始终被郭图压制着,这令他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许攸出来说情,袁绍正好借个台阶下来,沉声道:“罢了,上将军也是出于公心,有情可原。然,上将军日后还须慎言慎行,出言犯上,可不是为人臣子的本份。”这句话就是鞠义的警告。

    由此不难看出袁绍已经对鞠义甚为不喜,此番不过是形势所逼,暂时隐忍罢了。只可惜鞠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认为袁绍太过斤斤计较。而这一切之所以会这样,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袁绍没能彻底降服鞠义,令其心生畏惧;否则鞠义焉敢如此大胆,敢在大堂议事上出言造次。让袁绍最为尴尬的是,他屡屡率军出征,却屡战屡败,反观鞠义则是屡屡以弱胜强,连战连捷;两相对比,霍然是主弱臣强。如此以来,鞠义功高震主之势已成,若还不知收敛,其下场如何是不言而喻的。

    待袁绍话音落下,许攸信步走到阶下,面带笑意地道:“上将军虽言语失当。然其谏言却是上上之策,实为可取。李贼强盛至此,最大倚仗的便是天子和百官。口衔天宪,执天下之牛耳,天天向各路诸侯催饷缴贡,肆意讨伐各方势力,占尽大义之名。因此,短短数年间,李贼麾下招纳了一大批文臣武将。并强行将各州各郡的名士大儒招进长安,为其所用。

    众所周知,西凉本是苦寒之地。粮草紧缺、商旅不兴,却假借天子之名私立雍州,分而治之,经过一连串的手段使其硬生生渡过难关。并开辟了西域商道。使得李贼治下各州郡日益繁荣,粮草困乏的状况得到极大缓解,百姓生活趋于富足。现如今李贼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去年夏天更是兵不血刃地夺取汉中,轻而易举将汉中九县和葭萌关纳入麾下,攻入益州已成定局。只需等待时机而已。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掌控着天子和百官,可以肆意寻找借口讨伐其他诸侯。而我等只能坐视他一天天发展壮大,却无可奈何,唯有徒然哀叹。”

    说到这儿,许攸语气一顿,话锋陡转:“但是,此次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就预示着李贼快速发展的势头就此终止,再无倚仗。自此以后,西凉军只会江河日下、逐渐衰亡,却不会再有寸进,最终被我等彻底覆灭。与此同时,天子和百官回到洛阳后,势必还得依靠实力强大的诸侯辅佐其稳固帝位,否则天下群雄谁会听从天子诏令。而这就是我等称霸中原的绝好机会,迎接天子移驾邺城,被主公所掌控,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之牛耳,迫使各路诸侯年年纳粮、岁岁朝贡。如此一来,在下敢断言,不出十年,主公便可廓清寰宇,问鼎江山!”

    “许攸妖言惑众,实属无稽之谈!”许攸说完话后开口大笑,可还未笑出声便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喝吓得咽了回去,噎得他直翻白眼,脸颊潮红,好不难受。扭头一看,霍然看到审配起身出列,大步走到身后。

    “审配,许某所言如何妖言惑众了?今日你若说不清楚,许某与尔誓不甘休!”许攸火冒三丈地指着审配怒斥道。

    面对许攸的指责,审配面不改色心不跳,对袁绍躬身一礼,恭声道:“正如主公方才所言,主公与李贼不可相提并论。主公出身名门,袁氏一族四世三公,世代忠良,世受皇恩,岂可效仿李贼胁迫天子,如此岂不招人非议,遭世人唾弃?何况,李贼专美于前,我等岂可拾人牙慧?

    换言之,倘若主公迎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试问往后我等臣下是遵照天子诏令还是遵奉主公号令?若遵照天子诏令,主公又将置于何地;如不奉天子诏令,主公又待天子和百官如何,莫非直接杀掉他们么?如此两难之举,我等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徒增是非呢?故而,在下不赞同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不奉诏!”

    “汝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实为误主误国之言!”许攸怒不可遏地怒斥道。

    骂完审配后,许攸正欲劝说袁绍莫听审配片面之词,却见袁绍捋着胡须,似乎颇为意动。顿时,许攸便不敢再说了,因为他太了解袁绍了,眼前这般情形就说明他已经有决定了,或者说心意已决。

    然而,这时偏偏有一人起身出列,朗声道:“禀主公,审配所言确实有失偏颇,实为谬言耳。天子者,国之神器也,岂可轻言弃之?诚然,主公出身世家,世受皇恩,然则袁氏先祖为大汉王朝呕心沥血、死而后已之所得,此乃应得的赏赐,否则历朝历代的先皇先帝怎会轻易赏赐臣下官爵?主公先祖哪一个不是对大汉立下偌大功勋,正因为他们有大贡献,所以才有赏赐。而所有的赏赐都是,功勋在前,赏赐在后,份所应得,并不亏欠皇室一丝一毫的恩惠。

    而今,主公费尽心力打下冀州基业,与天子、百官何干,为何要对他们礼让有加?因此,我等此番迎接天子和百官,只需善待他们即可,却无须过于忍让,更不用听他们发号施令。一旦天子在手,世人如何议论便由不得他们了,而是全凭主公一言而决,这就是所谓的口衔天宪。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掌天下权柄,占据大义之名,远交近攻,假以时日便可成就千秋霸业。故此,在下建议主公奉诏,并且还须尽早调集大军出发,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事态紧急,恳请主公不可迟疑,速做决断!”

    “呃?”许攸惊疑不定地看着义正词严的郭图,心中惊诧不已。他是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的冤家对头郭图竟然没有唱反调,反倒站出来帮他说话,极力主张奉诏迎驾。真是咄咄怪事,郭图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正当许攸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袁绍长身而起,朗声道:“我意已决,奉诏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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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 东游记,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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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二月朝始暾,春光潭沱度千门。

    洛阳城,遍地皆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偌大的城池中尚算完整的房屋屈指可数,高耸屹立的正阳宫门虽然仍未倒塌,却也被焚烧得残缺不全,漆黑的炭灰完全取代了门柱上的红漆。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是洛阳皇宫的正门。

    “嗵嗵嗵!”

    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打破了这座废弃城池的宁静,随即数百名身着灰麻布衣之人徒步冲进城中,径直穿过正阳宫门,再依次通过一个个像正阳宫门一样黑漆漆、残缺不全的门柱,奔向依旧还能看出是一个庞大宫殿雏形的被严重焚毁的宫殿而去。

    “回来了,我等终于回到东都了!”

    “洛阳,朕、、、终于又回来了!七年呐,朕历经多少磨难,九死一生,终于回到我大汉王朝真正的帝都!”

    长乐宫门前的石阶上,这些身着灰麻布衣的邋遢流民踉跄地爬上石阶,双膝跪地,对着堆满灰尘的残破不堪的长乐宫门俯首叩拜,泣不成声地哭诉着心中的喜悦和沿途的艰辛。

    为何他们眼含热泪、痛声大哭,因为这里是他们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的地方,因为他们对这座废墟中的宫殿爱得深沉。

    这里寄托着他们所有的梦想与诉求,承载着他们的前途命运。乃至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全部赌注。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孤注一掷,徒步奔行数百里。爬山涉水,与毒蛇猛兽共舞,与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流寇百般周旋。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回来了,回到曾经被强迫离开的地方,回到他们曾经颐指气使、弹指间便可治理天下的神圣之地———长乐宫。

    在这座宫殿内,记载着他们曾经的辉煌。曾经的成就,曾经的权势与荣耀。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找回自己失落的灵魂。重拾雄心壮志和远大抱负,真正做回自己。

    只是他们或许忘记了,或者是他们有意识地选择性遗忘,方今天下之所以混乱至此。他们这些人居功至伟。有一半责任都在他们身上。他们所谓的成就和荣耀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栽赃诬陷,无所不用其极,其实就是制造混乱,腐蚀大汉王朝的根基,加速整个王朝的灭亡。

    但是,他们自己并不认为如今的乱世是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造成的,反倒竭斯底里地怒斥国贼董卓和李利。若不是这两个乱臣贼子祸乱天下。大汉王朝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乱臣贼子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如果没有他们屡屡创造机会,各路诸侯又如何能够一天天做大,继而发展到今天割据自立的地步。

    是的,诸位看官没有看错,在这些年过半百的三朝老臣眼里,西凉李利是比董卓更可恶、更可恨、更可耻、更歹毒的大国贼,其危害之大十倍于董卓,实在是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

    所谓三朝老臣,即历经汉灵帝、弘农王刘辩和现任天子刘协三次帝位更迭的官员。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实际则不然。目前大汉各州各郡之内只要出仕七年以上的官员都算得上是三朝老臣,李利刚好踩线,勉强也算是三朝老臣。

    因此,如果要把三朝老臣全部加起来,至少也有上万名官员,是以现如今的三朝老臣不值钱,遍地都是。但真正对如今局势影响最大的官员还是桓帝、灵帝时期的公卿大臣和宦官显贵,他们摧毁了大汉王朝的根基,一手缔造了滋养诸侯霸主的温床,也是造成如今这般乱世的罪魁祸首。

    值得一提的是,历朝历代的揭竿起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最早犯上作乱的诸侯或义军首领往往不得善终,功败垂成者比比皆是,从而让后来者捡个大便宜,最终功成名就。眼下天下各路诸侯霸主大多都在此列,比如西凉李利、徐州刘备、江东孙策等人,他们就是摘桃子的那批人,属于典型的代表人物;余下冀州袁绍,兖州曹操、扬州袁术和荆州刘表等等,也都算是后来者。

    此时此刻,跪在殿前石阶上的这群人就是从长安逃回洛阳的刘协和百官们。而这座废墟中的宫殿正是曾经的长乐宫大殿,也就是令他们魂牵梦绕的东都,一座已经完全沦为废墟的城池。

    大殿前的石阶原本是玉石铺设而成,其中不乏上等玉石,价值不菲,因此宫殿焚毁时就被人盗走很多上等玉石。城池废弃后,宫殿中但凡值钱的东西全被抢劫一空,就连宫门前的玉阶和石头都被人运走了,变得坑坑洼洼,余下的石阶则是滥竽充数的残次品,本身就是石头。

    故而,与其说洛阳皇宫是被焚毁殆尽,不如说是被流民、周边百姓和途径此地的军队硬生生拆掉的。否则,单凭焚烧,断然不会焚毁得这么彻底,有些宫殿根本无法燃烧,最多烧掉柱子和房梁,大体结构应该还在。可眼下这片残垣断壁确是真正的废墟,整个宫殿群全部摧毁,就连残垣断壁都没有超过一丈高的。由此可见,这座曾是大汉王朝最雄伟的建筑群被拆得多么干净,很多地方都被掘地三尺,哪怕是一片完整的瓦片都很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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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阶上,刘协和百官们跪拜半晌,唏嘘不已,哭过、骂过、感叹过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

    眼前这偌大一片废墟,残破程度比之他们曾经住过三天的废弃道观还残破许多。坑坑洼洼的废墟中无立足之地,坐着反倒比站着稳当。而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不辞辛劳徒步赶回来的东都,是他们梦想成真的殿堂。然而。当他们静下心来仔细查看曾经冠冕堂皇的长乐大殿时,却是心里凉了大半截,长乐宫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大殿在哪儿,龙椅又在何处,这还是洛阳东都么?

    这一刻,刘协与百官们心中无比凄苦,黯然伤神。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在瓦砾上。凭借记忆中大殿的大体位置,蹒跚前行,遂在一处相对平坦些的残垣之中坐下。

    “朕饿了。要进膳。”瘫坐在一块相对光滑的墙坯上,刘协看着眼前一片苍凉荒芜的废墟,两眼无神,神情迷茫。然则腹内空空如也。迫使他有气无力地喃喃着要进食。

    这话显然是对董承说的,因为一路走来都是他负责筹集干粮和衣物,分配食物。但此刻,董承闻言后却是神色苦涩,干裂的嘴唇浮现出一片片碎皮,那碎皮之间的裂缝中溢出血丝,令人不忍正视。

    “陛下暂且忍耐,微臣背上的包袱里确实没有面饼了。刚才微臣已派人出去寻找食物。料想再等一会儿便可进膳了。”董承舔舔干裂的嘴唇,一脸难色地轻声道。

    刘协闻言脸色阴沉。甚是不悦,却也知道董承说得都是实情,众人包袱里早就空了,只剩下几件换洗衣裳,余下连一块面饼碎末都没有。

    “朕要喝水,把水袋给朕。”没有食物可吃,刘协便退而求其次,扭头向董承要水喝。

    “这”董承又是一阵无语,将空水袋拿在手上,倒立过来给刘协看,好一阵儿不见一滴水。显然,若是还有水喝,董承也不至于嘴唇干裂成这样,再不济抿一口润润喉咙也好啊。可惜,从前天夜里到现在,早已是水尽粮绝,大家只顾着埋头跑路,一心想着早点赶到洛阳,根本没有心思找水。不成想,进了洛阳城后才发现,城中数百口井全都干涸了,连护城河都干得裂缝,一滴水都找不到。现在刘协向他要水喝,可护城河都干涸了,让他到哪儿找水去?

    因此,眼下一行人算是真正的山穷水尽,又渴又饿,却还什么都没有,只能硬撑着,希望派出去的青壮甲士能找到一点食物,即便是带回来一点清水也能一时之困。

    “哎!难道上天真的要让朕和众卿饿死在东都么?”刘协眼巴巴地盯着水袋半晌,还拿过来摇一摇,却愣是一滴水没有。随即他颓废地坐在又冷又硬的墙坯上,长吁短叹,失望之极。

    落寞之余,刘协不禁将目光投向坐在远处的伏寿和董贵人二人身上。可是,就在看到她们俩的一瞬间,刘协眼中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愤恨、厌恶、惭愧、怜惜,诸多复杂而矛盾的情愫浮现眸光中,似乎对二女甚为不喜,或者说是嫌弃她们身子不干净。

    此前四个月里,刘希一行人几乎天天都在地狱边缘打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离开半山道观的第二天,他们就被流寇打劫,紧接着又被一伙四五百人的流寇劫持到山寨里,而后他们千方百计地伺机逃跑,却不料前脚逃出狼窝,后脚又掉进虎穴。一次次被劫持,一次次逃亡,一次次费尽心机与劫匪周旋,随行人员日益减少,很多甲士或战死或逃走,使得一行人的护卫力量越来越弱。

    与此同时,流寇首领和盗贼头领门屡屡欺凌百官们的家眷,就连伏寿和董贵人也难逃被凌辱的厄运。当时刘协就在跟前,可他却愣是不敢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女人,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后和妃子被强盗首领撕开衣服,而后肆意狂笑着抱起二女走进内室事后,她们二人却说强盗首领并没有侵犯她们的身体,内室里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是她们所为,而是首领的女人恣意大叫。但刘协对她们的解释甚为不屑,根本不相信她们还是干净的,反倒认为二女让他蒙羞,还试图狡辩掩饰,当真是不知廉耻。

    自此以后,刘协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辱没自己真命天子的眼睛,并将她们俩赶得远远的,再不让她们靠近自己,生怕玷污了天子龙体。

    “董承,勤王诏令都送出去了吗,可曾遗漏,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诸侯们前来迎驾?”目光从伏寿和董贵人身上移开后,刘协莫名烦躁起来,沉声问道。

    董承闻言连忙告罪:“陛下息怒。勤王令早已送往各州各郡,至今已有半月,想必诸侯们正在前来洛阳的途中。而距离洛阳最近的诸侯则是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料想他们随后便可赶来接驾。”

    “报———”董承话音未落,但见守在城门口的一名小吏在废墟堆里连跑带爬地爬到刘协面前,气喘吁吁地急声道:“禀陛下,骑兵、、、骑兵来了,已到城门口”

    “啊!西凉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刘协惊叫一声,噌地站起来,不等报讯的官员把话说完便拔腿就跑。

    这时,董承一把拉住刘协,生怕他摔倒,并对那名小吏怒斥道:“你看清楚了,真是西凉骑兵吗?”

    “不、不、不是西凉军,而是兖州曹操麾下的骑兵。”小吏连忙摇头说道。

    “啊!”刘协和董承闻言大为惊诧,随即董承满脸惊喜的大笑道:“刚刚说到曹操,没想到他立刻便来了,实乃天佑我大汉,陛下洪福齐天哪!哈哈哈”

    “曹操曹孟德?”刘协沉吟一声,眉头微蹙,疑声道:“为何是曹操而不是冀州袁绍,邺城距离洛阳比东郡更近,袁本初为何不来迎驾?”

    董承闻言神情顿变,大笑声戛然而止,思索着说道:“微臣知道陛下的心意,袁绍四世三公,袁氏一门世代忠良,实为辅国梁柱。或许他此刻正在途中,曹操不过是抢先一步赶到而已。陛下莫急,眼下已有诸侯前来迎驾,这就意味着我等安全无虞,彻底摆脱危险了!”

    刘协轻轻点头,绷紧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喜上眉梢地道:“董卿言之有理,朕与众卿终于不必担惊受怕,真正摆脱了李贼的胁迫。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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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8章 虎豹骑,治世能臣

    北邙山,官道上。

    “轰隆隆”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随见一队队玄甲骑兵策马扬鞭疾奔,直奔高耸屹立的洛阳城驰去。

    少顷,绕过邙山官道后,率部奔袭的先锋将军骤然勒马驻足,抬手示意后面的骑兵暂缓行军,并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子孝,何以按兵不动?”

    一匹极其神骏的座骑缓缓上前,马背上一位肩披暗红色战袍、身着战甲的中年将军策马徐行至军前,气息略显急促地问道。

    “禀主公,洛阳城情况不明,我等不宜贸然前往。倘若城中有埋伏,亦或已有诸侯率先赶到,我等直奔城下而去,恐遭敌军伏击。故,末将先派斥候探明情况,而后相机行事亦不为迟。”先锋将军恭声应道。

    “呵呵呵!”中年将军闻言爽朗而笑,颔首道:“子孝愈发沉稳干练了,不急不躁、谋而后动,颇显大将之风,为兄深感欣慰。”

    “主公过奖了,末将受之有愧。”先锋将军闻赞不骄,扭头看着身后如臂使指的五千铁骑,深有感触地道:“若说主公麾下名副其实的统兵大将,非舍弟子和莫属,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将帅之才。短短半年时间,子和便操练出这支训练有素的玄甲骑兵,其练兵统兵之能乃众将之首,令末将汗颜。”

    中年将军微微颔首,深以为然道:“子和确是大将之才,之前却一直籍籍无名。明珠蒙尘,若不是荀彧极力举荐,我等至今还还被蒙在鼓里呢。半年之内训练出这支迅如豹、猛如虎的骑兵。子和文武双全,着实让我深感意外,当之无愧的统兵大将。庆幸的是,他是我曹氏族人,还是子孝的亲弟弟,此乃我曹氏一族之大幸也!”

    被中年将军称之为“子孝”的先锋将军,赫然是曹仁曹子孝。由此。中年将军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就是兖州曹操曹孟德。

    而被他们二人盛赞的“子和”,便是眼下被誉为曹军上将的曹纯曹子和。而他们身后这支玄甲骑兵则是曹操精心挑选甲士。倾力打造战甲兵器,购买优良战马,由曹纯全权负责训练的虎豹骑。

    历时大半年,虎豹骑已有雏形。此次这支骑兵由曹仁统率。跟随曹操前往洛阳迎驾。三天之内虎豹骑奔袭数百里,迅疾如风、势若奔雷,阵型丝毫不乱,仅此一项便让曹操和曹仁大为惊叹。而这只是小试锋芒而已,如遇战事,才能真正检验出这支铁骑战力如何,能否以一当百。

    须知为了打造这支战骑,曹操不惜花费巨资。近乎倾尽全力,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挑选最勇猛的将士,配备最好的战马和甲胄,打造最锋利的兵器。由此不难看出,曹操当真是对虎豹骑寄予厚望,旨在打造一支披坚执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骑卫队。

    正因曹操对这支战骑期许极高,倾尽全力支持,才使得这支骑兵在半年内组建完成。五千虎豹骑,每一名骑兵都是从十几万大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虎贲之士,至少是队率或百夫长,个个弓马娴熟、身经百战,厮杀经验丰富。因此,这支骑兵组建之初就不用训练骑术和搏杀技能,直接训练整体协作厮杀及战阵变化,令行禁止,迅疾如豹、凶猛如虎,如臂使指,不动如山。

    这是汲取历次征战落败的惨痛教训,曹操急切想拥有的一支劲旅。

    纵观各路诸侯霸主,但凡军力强盛的诸侯,其麾下都有一支尖刀部队,且多为战骑。稳居榜首者就是自诩诸侯霸主的西凉李利,其麾下拥有当世战力最强的西凉铁骑:飞熊兵、龙骧营、虎贲营、武威营和金猊卫等数支劲旅,随意挑出一支铁骑都是威震天下的铁甲战队。其次,便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兖州之所以沦陷,就是拜狼骑军所赐,区区一支万余人的铁骑打得曹操麾下十余万大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个教训可谓是惨痛无比,令曹操铭记于心。最后一支颇有名气的劲旅,就是原徐州牧陶谦帐下的丹阳精兵。

    此外,幽州公孙瓒麾下有一支白马骑兵,冀州袁绍麾下有一支号称天下第一步军的先登死士,扬州袁术麾下有一支战力不凡的黑羽弓弩营;荆州刘表帐下也有两支劲旅,其一是黄祖统率的江夏水师,其二是刘表从子刘磐率领的长沙军。

    相比之下,曹操麾下原本也有一支威名遐迩的劲旅,这就是号称拥有十万之众的青州兵。可惜的是,飞云渡一役六万青州兵全军覆没,余下两三万青州兵已然不成气候,战力大损。有鉴于此,曹操亟需组建一支敢打硬仗且战而胜之的无敌劲旅,藉此抵挡各路诸侯麾下的尖刀部队,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当曹操重新夺回兖州后,便立即组建铁骑,由此虎豹骑应运而生,并迅速成为曹军第一劲旅。

    与此同时,伴随虎豹骑的出现,其第一任统领曹纯也因此成名,被誉为“曹军第一战将”,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濮阳城下,曹纯力战吕布七十多回合而不败,足见其勇武;固守东阿半年而不失,为曹军赢得最后一块立足之地,足见其有勇有谋,沉稳持重。再有亲手训练出来的虎豹骑,成军之日便力压各营,拔得头筹,由此奠定了曹纯上将军的地位。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若不是曹军危如累卵、覆灭在即,曹纯恐怕很难出人头地,终其一生都会被夏侯兄弟、曹仁、曹洪等压制着,时刻处于他们的背影之下。然而正是因为时局所迫,危难之时曹纯挺身而出,一举赢得荀彧的推崇赞赏。随之脱颖而出,后来居上。成为最受曹操赏识的爱将,遂将其视为心腹,提拔为禁卫将军。留守州牧府。

    然则,曹仁素来与弟弟曹纯不和。同为曹氏族人,曹纯之所以一直名声不显,这与曹仁暗中压制不无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曹洪和夏侯兄弟也与曹纯极少来往,俨然将其排斥在曹氏宗族之外,使得曹纯根本没有机会在曹操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由此被埋没在众多将领之中。

    但是,对于曹操而言,他对曹氏宗族中人并无偏见。一视同仁,一直将曹氏族人视为亲信心腹。此番曹纯被埋没多年,于公于私都要予以补偿,何况曹纯武艺高强、谋略出众。这让曹操惊喜过望。自然要破格提拨,委以重任。

    时至今日,曹仁不得不接受现实,弟弟曹纯确实是个将才,其才能之高远在他这个兄长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曹仁渐渐放下成见,与弟弟曹纯尽释前嫌,重归于好。此举让曹操大加赞赏。亦如释重负,毕竟宗族内斗实在是不应该。而他作为曹氏族长,对于曹仁和曹纯兄弟之间的纠葛也是有心无力。所幸曹仁不愧是他最看重的中军主将,心志坚韧,知道权衡轻重,主动退让一步,与曹纯和解,由此便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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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洛阳城内并无埋伏,眼下天子和百官正在皇宫废墟中落脚歇息,随行只有百余名扈从。”

    随着斥候快马回报,曹操、曹仁、荀彧等人顿时长嘘一口气,神情不由轻松起来。

    “大军继续前行,直奔长乐宫。”在曹操示意下,曹仁大手一挥,五千虎豹骑应声而动。

    少顷,曹真率军前行,提前进入洛阳皇城,而曹操、曹仁和荀彧三人在带着亲兵缓缓而行。策马前行中,曹操扭头对荀彧说道:“按大汉律,外臣觐见天子尚需进贡奇珍异宝,以示忠心。我等此次昼夜行军,太过匆忙,并未准备进贡之物,该当如何?”

    荀彧闻言神情一动,思索着片刻,微笑道:“主公不必多虑,在下有一策可解主公之围。”

    “哦?文若有何良策不妨直言。”曹操愕然道。

    荀彧笑道:“此番天子和百官从李贼治下逃亡归来,殊为不易,必然是经历了诸多磨难,九死一生。此刻他们回到洛阳,必定是缺衣少食,饥肠辘辘。我等不妨试想一下,人在饥饿之时,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个时候,世间任何奇珍异宝都比不上一口热饭。因此,我等无须准备进贡之物,只需命人准备一些膳食即可。”

    “呵呵呵!文若此言大善。”曹操闻言大笑,捋着胡须,深有感触道:“昔日曹某刺杀董卓失败,逃亡之中最渴望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口肉汤,料想天子和百官们亦是如此。曹仁,立刻去准备一些面饼鸡汤,不得有误!”

    “诺,末将遵命。”曹仁欣然领命,遂带上百余名亲兵策马前往不远处的村落。

    曹仁等人刚走,曹操和荀彧二人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见一名哨骑疾奔而来,飞身下马急声禀报道:“禀主公,后方三十里发现大队人马正往洛阳赶来,半个时辰后便可赶上我军!”

    “啊!”曹操、荀彧等人闻声色变,失声惊呼。曹操眉头紧蹙,厉声问道:“尔等可曾看清后方大军打着哪路诸侯的旗号,是西凉军还是冀州军?速速道来!”

    哨骑急声道:“对方兵马极多,足有五万之众,他们打着冀州袁绍的旗号。”

    “呼———”曹操闻言后长嘘一口气,一脸寒霜的神色稍稍松弛一些,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袁绍。我本以为他不会前来迎驾,没想到他此次竟然也来了。最不可能接驾的人都率领大军大张旗鼓地赶来洛阳,由此推断,此次前来迎驾的诸侯必定不在少数。最多三天之内,各方诸侯就会陆续赶来,天下诸侯齐聚洛阳之日就在眼前。”

    话音稍顿,曹操扭头看着荀彧,脸色很难看,深感忧虑的沉声道:“看来,我等此番或许是白跑一趟了”

    荀彧神情凝重,眉头紧皱,一边低头思索一边语气轻缓地说道:“主公勿忧。正如主公所说,连四世三公的冀州袁绍都来了,其他诸侯必定也会领兵赶来,毕竟天子和百官们乃大汉正统之所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之前李贼掌控天子而号令天下,令各路诸侯屡屡被其胁迫,深受其苦,如今天下和百官们逃离长安,这就是摆在各路诸侯面前的天赐良机。

    谁能掌控天子和百官,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牛耳,占据大义之名,实力暴涨无数倍。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谁能无动于衷呢?然则,天赐良机往往也就意味着危机四伏,待各路诸侯齐聚之日,必将爆发一场空前的大混战。而这就是我等的机会,只要筹划得当,未必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愿如此吧。”曹操轻叹一声,当即提缰纵马,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喊话:“众将士加快速度,随我进城”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899章 起争端,移师帝乡

    当袁绍率领五万大军抵达洛阳城下时,城池已被兖州军抢先一步接管了。

    洛阳皇宫虽被摧毁殆尽,可洛阳皇城却依然还在,城高墙厚,正门城楼高达六丈,依旧是普天之下屈指可数的一座坚城。

    然则曹操并不打算与袁绍兵戎相见,闻讯后立刻从废墟中的长乐宫赶到城门口,亲自迎接袁绍入城。

    “本初兄一路劳顿,快请入城歇息。愚弟得知本初兄率军前来接驾,事先准备好了营帐,静候兄台大驾光临。”

    稍作寒暄后,曹操将袁绍迎进城中,两人并驾齐驱,身后跟着冀州军的大队人马。面对实力已恢复大半的袁绍,曹操还是一如既往地谦逊客气,权当是故友相逢,姿态很低,处处以袁绍为首。

    曹操谦逊赔笑的神态,让袁绍大为受用,颔首笑道:“既是孟德一片心意,为兄便愧领了。不过,此番孟德麾下兵马的行军倒是极为神速,两日前斥候探报,孟德已从州府出发,不成想竟然赶在为兄前面迎接圣驾。此举着实让为兄颇感意外,据说孟德率领的是一支新组建的战骑,唤作‘虎豹骑’。可是眼前守城的这支骑兵?”

    曹操闻言脸色丝毫未变,仿佛早已料到袁绍必定有此一问,故而神色自若地微笑道:“不敢有劳本初兄下问,确有此事。说来惭愧,愚弟本想组建一支两三万人的骑兵,奈何兖州各郡县屡遭战祸。钱粮匮乏、辎重紧缺,无力购买优良战马,因此东拼西凑之下仅得五千骑兵。实在是难入方家之眼,难以启齿。”

    说到这儿,曹操指着城楼上伫立的甲士,笑道:“本初兄且看,就是这些兵士。一个个甲胄不齐,青色的黑色的都有,或身披重甲或轻甲。五花八门,实在有碍观瞻,还请本初兄切莫见笑。”

    袁绍抬头望着城楼上的守城将士。确如曹操所说,这些甲士身上的甲胄颜色各异,什么颜色的战甲都有;而且兵器也不统一,或长枪或大戟亦或长柄战刀。五花八门。什么兵器都有,当真是良莠不齐,东拼西凑而成的一支骑兵。

    眼见于此,袁绍爽朗一笑:“孟德太过自谦了。短短一年之内,孟德能够组建五千战骑,实属不易。截至今日,为兄麾下骑兵也不过三万之数,着实有些不尽人意。令人难以启齿。方今天下,优良战马主要来自西域、并州和幽州等边塞州郡。奈何这些盛产战马之地悉数落在李贼和公孙老贼手里。形势如此恶劣,我等若想组建数万铁骑谈何容易,只能望而兴叹哪!”或许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袁绍讥讽曹操一番后又自圆其说,以免曹操太过尴尬。

    然而五千骑兵与三万战骑相比,悬殊之大一目了然,只要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袁绍话语中暗含讥讽。由此可见,袁绍对司隶大战中曹操临阵脱逃、并卷走五万兵马和大批粮草辎重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正因如此,昔日牢不可破的袁曹联盟出现无法弥补的裂隙,以致联盟破裂,相互猜忌生疑,互相提防。所幸,眼下双方尚未正式撕破脸,因此还能有说有笑地站在一起,但彼此间再无信任可言,离心离德,兵戎相见之日已然为期不远了。

    不过袁绍与曹操终归是世家出身,深谙逢场作戏之道,在尚未正式翻脸之前,两人依然是称兄道弟,一团和气。然则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别看两人现在笑得灿烂,等到真正动手之时必定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不动则已,动则必将对方除之而后快,永绝后患。

    作为相处二十余年的一对故友,两人对对方的性格秉性知之甚详,往往彼此间的一个微笑、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就能立即猜到对方心里想着什么,或者说是有何居心。这绝不是信口开河,亦非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所谓故交好友,如果连对方的性格脾气都摸不透,便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听到袁绍暗含讽刺的话语后,曹操神色微变,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稍稍沉默思索后,坦然笑道:“本初兄所言极是。稍不留神之下,李贼已将盛产战马的州郡收入囊中,令我等无法购得优良战马,麾下骑兵座骑大多是西凉商贾偷偷贩卖的次等战马,亦或是西凉军淘汰下来的老马和矮马。此外,近年来一直传闻,李贼已与幽州公孙瓒暗中结盟,相互通商,其交易地点就设在并州雁门,经阴山、过草原,互通有无,交易频繁。

    与此同时,近年来,公孙瓒屡屡向李贼进献战马,四年间先后进献了不下三万匹优良战马。而李贼则赠送大量冬衣、被褥和日常用品,并以绸缎换取幽州铁石,而后再将大量兵器卖给公孙瓒,以供他招兵买马,迅速壮大实力。对此,本初兄不可不防啊!”

    曹操避重就轻,看似对袁绍冷嘲热讽不以为意,实则争锋相对,寸步不让。袁绍最大的痛处是什么,正是幽州公孙瓒。公孙瓒屡屡出兵犯境,而袁绍多次领兵征讨幽州,却始终奈何不得公孙瓒,反倒多次被公孙瓒偷袭得手,损失惨重。司隶大战时,若不是鞠义防守得当,险些被公孙瓒断掉冀州老巢。

    此外,袁绍拥有天下第一大州,钱粮充足、人口众多,多年来却一直止步不前,困守原地,不得寸进。其根本原因就是,身后有幽州公孙瓒牵制着,处处掣肘,迫使他必须先剿灭公孙瓒,而后才能图谋其它州郡。所以,公孙瓒既是袁绍的心腹大患,也是他的痛处。可曹操偏偏在他面前提起幽州公孙瓒,话语虽然听着全是替他袁绍着想,好意提醒。实则用心险恶,甚是毒辣。

    “哼!袁某早晚攻取幽州,定将公孙老贼碎尸万段!”袁绍脸红脖子粗地咬牙切齿道。这句怒火中烧的狠话。听起来完全是针对公孙瓒,但那一声冷哼却是另有所指,显然不是针对公孙瓒的,而是身边的曹操。

    “本初兄息怒。军帐到了,请本初兄稍事歇息,随后我等再行叙谈。”笑呵呵地劝慰袁绍一句,曹操在营帐前提缰勒马。袁绍强行压下怒火,摆手示谢,随即翻身下马。径直走进大帐。

    袁绍走后,许攸策马靠近曹操,面带笑意地低声道:“孟德何必与我家主公做口舌之争呢?我等相识多年,孟德难道不知道我家主公极好颜面。稍稍忍让一句又有何妨?”

    曹操闻言扭头。脸上的笑容瞬间隐退,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子远此言差矣。我等确实是相识多年,细算下来,前后二十余年了。这么多年,曹某处处忍让,事事以本初马首是瞻,可结果又如何?曹某身陷绝境之时,本初可曾施以援手;曹某处处忍让。本初可曾领情?忍让是有限度的,曹某之所以礼让于他。是因为他年长,而不是软弱可欺!”这番话在袁绍面前不便直说,以免袁绍下不来台,但在许攸面前却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孟德不必动怒,权当我什么也没说。”许攸讪讪一笑,遂环顾四周,只见曹军大营扎在皇宫废墟北边,给袁绍准备的营帐却孤零零地坐落在皇宫南边,中间相距将近十里。此外,天子和百官们也不见踪影,想必已被曹操安置在北边营帐之中。

    “孟德当真是有心人,早早为我冀州军选好了营地。在下代我家主公先行谢过,待我等安置妥当后,便去觐见天子和朝中百官。在下还需安排军士立寨扎营,失礼之处还请孟德多多包涵,失陪了。”说完话后,许攸拱手一礼,遂勒马转身,大声吆喝着大军就地扎营。

    目送许攸离去,曹操看了一眼袁绍的营帐,遂勒马转身,挥手示意身后将士返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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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当袁绍率领麾下文武前往曹营觐见天子之时,城门守将急匆匆入帐禀报,又来了一路诸侯人马,而且兵马不少。

    随即,袁绍和曹操带领麾下将领急忙奔上城楼,赫然看到大约四万步骑直奔城门疾驰而来,旗幡上斗大的“刘”字甚是显眼。

    “这是徐州刘备帐下兵马,与他同来的还有客居小沛的吕布,以及其麾下狼骑军。”曹操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大军是徐州军,毕竟他先后两次与徐州军大战,对峙厮杀长达一年之久,且又与吕布大军战罢不久,故而对徐州军和吕布军的兵器战甲极为熟悉。

    “刘备又来插上一脚,意欲何为?”袁绍眉头紧蹙,语气不善地问道。

    曹操微微一笑:“本初兄何必明知故问呢?前番刘备中途入盟,其用心便已昭然若揭,可最后却大败而归,一无所得。此次天子颁布勤王令,各路诸侯先后都接到了诏令,你我二人距离洛阳最近,因此抢先赶到,这些路程稍远的诸侯必定随后赶来。”

    袁绍微微颔首,沉声道:“现在我等该当如何,拒而不纳或是让其入城?”

    曹操坦然笑道:“本初兄说笑了。各路诸侯奉诏接驾,我等岂可横加阻拦?更何况,这里可是司隶境内,距离荥阳大营不过两百余里,以西凉铁骑的奔袭速度,一日之内便可兵临城下。因此,我等断然不能与各路诸侯大动干戈,否则必被李贼一网成擒,谁也逃不掉!”

    “报———北、、、邙山烽火传讯,西边五十里外发现、、、发现西凉骑兵!”曹操话音方落,便见自己麾下一名军侯惊慌失措地奔上城楼,舌头惊颤地急声禀报道。

    “啊———!”众将领失声惊呼,曹操和袁绍二人脸色煞白,惊骇不已。随即,曹操率先回神,当机立断道:“本初兄立刻出城将此事告知刘备和吕布,让他们不必入城,就地休整警戒。曹某这就安排天子和百官们离开洛阳,移驾南阳!”

    此时袁绍已心慌意乱,闻言后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当即带着一众将领跑步下楼,而曹操也随之离开城楼,着手安排大军退出洛阳,护送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南阳郡,以此躲避西凉铁骑的追杀。

    至于曹操为何选择退往南阳,此刻却没有人提出疑问,超乎寻常地一致认可。因为,当他们得知西凉铁骑已经追来之际便阵脚大乱,而曹操提出退往南阳之时,他们第一时间想到如今天下诸侯当中唯一能与西凉军正面相抗的诸侯势力便是荆州刘表。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异议,一致赞同曹操的安排,带领大军退往帝乡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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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介绍:
纷乱之世,烽火连天;
一尊宝鼎,遍地豪杰。
大好河山,群雄逐鹿;
骁骑犹在,谁敢称雄?
乱世出佳人,国色倾城;
铁骑踏江山,醉枕红颜!
······
这是《骁骑》,与考古无关。
骁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骁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骁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