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李代桃僵
轻笑之余,李利忽然想起什么,接声问道:“噢,对了,刚才逃走的袁军将领武艺不错,排兵布阵更是颇有章法,其究竟是何人?”
“河间张郃,字俊义,冀州四庭柱之一,武艺高强,善于统兵布阵,乃冀州军中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将领。”李挚不假思索的答道。
“张郃张俊义?原来是他。”
李利颇为诧异地沉吟一声,随即脸色突变:“不好,张燕危矣!立刻传令全军出发,直捣袁绍中军!”
“呃!这是为何?”李挚愕然道。
李利道:“张郃乃冀州上将,文丑和颜良死后,此人本该守护在袁绍左右。尤其是此刻,张燕正率兵攻打中军,袁绍的安全便受到威胁,值此紧要关头,张郃更应该留在袁绍身边,片刻不得离开。可是,他却有暇率军抵挡我军突袭,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张燕所部黑山军已被袁军重创,死伤惨重,而袁绍有把握仅凭身边的三万余兵马将黑山军全歼,因此他才会将张郃派出去阻拦我军驰援张燕。如此以来,张燕及其帐下五万黑山军定然是危在旦夕,覆灭在即。”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李挚不必多言:“子诚速速整军,我等立即发起攻击,否则黑山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如论如何,我李利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黑山军将士白白送死,定要率军救援。能救多少算多少,但愿为时未晚。”
“诺!”眼见于此。李挚再不赘言,立即前去整军出战。
眼角余光留意到李挚已经走远,李利神情冷峻地眺望着迎风激荡的袁军帅旗。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直到现在,袁绍蓄谋已久的阴谋仍旧不漏半点行迹,中军帅旗还是矗立不倒。张燕啊张燕,你手里握着足足五万黑山军哪,却攻不破袁绍中军的区区三万多人马,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方落,李挚便去而复返。策马上前,恭声道:“禀主公,一万七千余战骑全部准备妥当。请主公下令。”
“命王当带领三千黑山战骑迂回到袁军侧翼,直接攻击袁绍帅旗。陈到带领飞燕轻骑从正面发起进攻,直取袁绍项上首级;如有可能,设法救出张燕。金猊卫随我左右。伺机而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诺,主公稍待片刻,末将这便传令下去。”李挚恭声命令,勒马转身退去。
顷刻后,猝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但见一万三千余黑山骑兵一分为二,王当和陈到二将依令而行。各自率兵直奔袁绍中军疾驰而去。
至此,留在李利身边的兵马仅有三千金猊卫战骑。而此时西凉军十余万战骑仍在数里之外的主战场上,与吕布、刘备所部兵马以及数万袁军激烈厮杀。照此情形看来,短时间之内西凉军很难彻底击败盟军,若想正面击溃吕布和刘备的十几万大军,很有可能激战一夜方能见分晓。不过,如果仅仅是突破盟军防线前来支援李利的话,无论是飞熊营、青龙营还是朔风营和龙骧营,只需半个时辰便可撕开一道口子赶到李利身边。
而这恰恰是李利刻意安排下的结果。他最希望看到的是,张燕率部逼迫袁绍撤退,从而将袁绍一直藏而不漏的阴谋暴露出来。一旦袁绍的谋划败露,李利便立即率领金猊卫杀回主战场,与桓飞、典韦和张辽等人前后夹击,而后合兵一处,一举击溃盟军主力。但是,如果袁绍的阴谋迟迟不动,李利就不会离开盟军后阵,更不会率军强攻袁绍中军。
是以,在此之前,李利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张燕和黑山军身上。可眼下张燕及黑山军久攻不下,反倒不敌袁绍中军,身陷险境,这就促使李利不得不再次派出飞燕轻骑继续攻击袁绍中军。并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让亲信将领陈到亲自领兵出战。
很显然,李利对此战是志在必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即便将七万黑山军全部搭进去也在所不惜。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李利,确确实实是铁血冷酷,俨然彻头彻尾地将黑山军当作弃子,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主公,王当和陈到二人已经领兵出战。”
就在李利望着袁军帅旗怔怔失神之际,李挚悄然来到他身后,恭声禀报道。
“嗯,我都看到了,但愿他们此次能够不负厚望,一举功成。”李利头也不回地颔首道。
李挚欣然点头,低声道:“末将有一事不解,恳请主公明示。如今大军都派出去了,我等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无它。我就是想亲眼看看袁绍到底有何阴谋,究竟想干什么。而此处是整个战场的最佳位置,离他最近,进退自如,不用担心被敌军埋伏或是围困。”李利毫不隐瞒地沉声道。
李挚轻轻点头,不经意间瞥见身边的帅旗,顿时他神情一愣,既而举目眺望飞熊兵所在的主战场,赫然看到夜空中同样飘扬着一面同样的帅旗。
“主公,这”一瞬间,李挚愕然指着身边的帅旗,再指向主战场飘荡的战旗:“我军怎会有两面帅旗,”
“哦,这面帅旗是刚刚挂上去的。”李利回头看看自己的帅旗,不以为然的微笑道。
“呃!”李挚闻声错愕,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利:“据末将所知,自古沙场之上,将旗可以有很多,各营主将都有属于自己的将旗,但一军之中只能有一面帅旗。可眼下我军却有两面帅旗,这这么做岂不让我军将士无所适从么?”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诚言之有理。帅旗确实是只有一面,如此才能统一调度全军将士。令行禁止;反之便会令出多门,导致大军混乱。不过,我刚刚之所以令兵士竖起这杆帅旗。却是另有用意。大军出击之前,我便叮嘱过桓飞,一旦看到盟军后阵出现另一面帅旗后,等到大军冲向后阵之时便落下中军帅旗,转而由我们身边这杆帅旗接管全军。此乃李代桃僵之计,权宜之策而已,偶尔使用一次尚可。多次使用的话便不灵了。
此计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被敌军提前探知消息,同样也准备一面帅旗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势必导致我军大乱,众将士无所适从,以致于一场大败在所难免。所幸。此事只有你我二人、桓飞和奉孝四人知晓。除此之外,再无第五个人知晓,旁人自然是无从得知。”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稍顿,低声道:“我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隐藏行踪,伺机潜行至盟军后阵。等到张燕、陈到和王当三人探明袁绍的图谋之后。我便立刻打出旗号,率领全军将士大举攻杀。誓必一举打败盟军。而在此之前,我们身边这杆帅旗就是要让桓飞看到,待他摇旗回应之后,我们便将帅旗隐藏起来,等到最后时刻再打出来。”
“呃?”话音未落,李利便惊呼一声,随即指着战场上空摇曳的西凉帅旗,对李挚说道:“快看,那便是桓飞在摇旗回应,说明他已经看到了我们这杆帅旗,知道我们的所在。”
“哦?”李挚愕然抬头张望,果然看到远处的帅旗正在空中摇晃:“嗯,确是如此。飞虎的反应速度真快,我们这边刚刚竖起帅旗,立即就被他发现了!”
李利颔首道:“飞虎确实厉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加之他身量极高,坐在金猊兽背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是以他自然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帅旗。”
说到这儿,李利急声催促道:“快,子诚,传令金猊卫将士熄掉火把!如此旁人便看不到帅旗,自然也不会知道我李利此时就在盟军的大后方。”
“诺。”李挚应声领命,随之招手示意亲兵分头传达命令,不多时三千余名金猊卫骑兵悉数灭掉火把,连人带马藏身于半明半暗的夜幕之下。
置身于暗处,李利等人反倒看得见两百步外的袁绍中军的厮杀情形。
这时,李利赫然发现张燕率领的黑山军还有两三万人马,处境虽然危险,但短期之内还不至于被袁军歼灭。而刚刚加入战斗的陈到和王当两股新生力量,无形中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直接促使张燕及其帐下的黑山军脱离险境,继而转守为攻。三股人马配合起来十分默契,迅速将袁绍身边的三万袁军团团围困,从而步步紧逼,一点点挤压袁军的活动空间,致使袁军极其被动,处境相当不利。
眼见于此,李利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随口对李挚问道:“子诚,现在几点了、、、呃,是什么时辰?”一时兴奋,致使李利有些忘乎所以,一句后世很常见的话脱口而出,所幸他及时发现,立即改口。
李挚经常听到李利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此时倒也见怪不怪。闻言后,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随口道:“禀主公,现在大概是寅时初刻(即凌晨三点)。”
对于李挚抬头看天便知时辰的本领,李利一直很羡慕,奈何他始终抽不出时间学习,况且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是以,很多时候李挚就是他的时钟,想知道时间便问一声,而李挚看时辰极其精准,若是这个时代有分秒之说的话,那李挚说出的时间绝对称得上是分秒不差。
“这么说,子龙和公明他们早已赶到约定地点,一直在等候号令喽?”李利惊诧道。
“呃?”李挚闻声一愣,愕然应道:“正是。末将请罪,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险些耽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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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千钧一发
闻言后,李挚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随口道:“禀主公,现在大概是寅时初刻(即凌晨三点)。”
“这么说,子龙和公明他们早已赶到约定地点,一直在等候号令喽?”李利诧异道。
“呃?”李挚闻声一愣,愕然应声:“正是。末将请罪,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险些耽误大事!”
李利微微摇头:“子诚不必自责,此事怨不得你。毕竟我才是主帅,我都忘记了时辰,又怎能怪罪于你呢?”
李挚恭声道:“谢主公宽宏。此事确是末将失职,应该早些提醒主公时辰的,却不料之前一番厮杀后耽搁至今。”
话音一顿,李挚举目眺望着娄底原南面的山林,若有所思道:“依照十日前的约定,徐荣将军在前天中午便已派出赵云、徐晃两位将军率领两万兵马从荥阳出发,秘密潜入二十里外的南面山林中潜伏,至今夜子时便可到达预定地点。眼下已是寅时初刻,想必两位将军早已率兵到达南面丛林外围,只等主公发号施令,他们便可率军从盟军后方杀出,既能突袭盟军大寨,又可偷袭盟军后军,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龙和公明二人皆是文武双全之将,处事沉稳,深谙沙场征伐,稍加锻炼便可独当一面。此前我之所以让他们二人留在荥阳大营,便是为了今日之战。只是”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稍顿。沉吟道:“只是,目前局势不明,若是贸然下令子龙他们率军攻打盟军大寨。恐怕起不到奇兵突袭之效,反倒会被敌军缠住,滞留在敌营周围难以脱身。如果命令他们从背后偷袭盟军后阵,奈何他们此行仅有两万人马,对于数十万盟军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犹如蚍蜉撼树,仍旧是收效甚微。而子龙和公明这路兵马却是我军唯一的隐藏助力。不动则已,动辄一击致命,是为压垮盟军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眼下还不是他们出击的最佳时机,还是再等等吧。”
“这”李挚迟疑之中略微思量,随之点头附和道:“主公考虑周详,末将没有异议。”
话音未落。李挚接声说道:“不过。主公可还记得传给徐荣将军的密信中约定的信号么?”
“当然记得。”李利微微颔首,不假思索的说道:“按照约定,决战之时以响箭为号。一支响箭升空,就是一声令下,全军出击之意,命他们直接率兵攻击盟军后阵。若有两支响箭升空,则代表着子龙和公明二人各自率领的一万兵马同时出动,直接进攻盟军大寨。如果是三支响箭。那就意味着三思而后行,意在让他们二人见机行事。或进攻盟军大营,或攻击盟军后阵,完全由他们自行决定。”
临末了,李利扭头看着李挚,疑声道:“子诚何故有此一问,莫非另有良策不成?”
“主公明鉴,末将的确有些想法,还请主公一决。”李挚接声道。
“哦?”李利略感诧异,颔首道:“子诚有甚想法尽可道来,无须顾忌,言错无过。”
“谢主公。”李挚欣然说道:“眼下战事胶着,局势不明,我军虽然略占优势,却始终没能将盟军击溃。现如今,我等置身于敌军后阵,随时都会遇到突发战事,难以置身事外,静观战局变化。是以,末将便想现在就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让他们见机行事,不用再等候号令。如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惊异地看着李挚:“见机行事,那便是三支响箭,子诚何来此念?直言无妨。”
李挚坦言道:“禀主公,这是末将经过刚刚一战而萌生的念想。而今我等身处大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事事难料。就像刚才我军遇到张郃所部横加阻拦一样,正面厮杀之下我等根本无暇他顾,只得一心一意拼杀,由此不知不觉中便耽误了时辰,待战罢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而赵云和徐晃将军所部两万兵马是为伏兵,只有趁着夜色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若是天明之后再出动,恐怕就起不到奇兵之效了。
因此,末将便想,为了避免贻误战机,我等可以提前放出响箭,给予赵云将军他们足够的权限,解除束缚,让他们自行决定出击时机。如此以来,对于赵云和徐晃将军来说,他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对战局的判断,选择出击时间和攻击目标;对于我们而言,也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一旦发现战机便可立即出动,不受任何拖累。”
语气稍顿后,李挚话锋一转:“末将之所以有此念头,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害怕麻烦。而是,主公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赵云和徐晃将军都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需要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如此才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不久之后便可独当一面。既然这样,那此次娄底原决战不正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绝好锻炼机会么?
如果主公认为赵云和徐晃将军可堪大用,能够把握好机遇,能够捕捉到最佳战机,那末将就建议主公下令放出三支响箭,令赵云将军等人自行出击,不必等候命令。反之,则权当末将多此一言,请主公宽宥。”
“呵呵呵!”李利闻声欣然而笑,夸赞道:“子诚此言大善,见解颇有独到之处,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哪!看来这些年你没有虚度光阴,真正成为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笑声之中,李利颔首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立即给子龙和公明传讯吧,就放三支响箭,令他们自行选择战机,伺机而动。与此同时,我等在此最多再等半个时辰,而后不管张燕、陈到等人能否击败袁绍中军,我等都要挥军出战。正如你方才所言,我等必须速战速决,务必赶在黎明之前攻破袁绍中军;否则,待天亮之后,一切都无从遁形,而我等费尽心机潜行到敌军后阵便毫无意义。”
“诺,主公稍待,末将这便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
李挚应声领命,随即小心翼翼地从背上箭篓中一次性取出三支箭头上绑着火油步包裹的硝石响箭,搭弓上弦,并点燃油布。紧接着,伴随“嘭”地一声弓弦震动,三支响箭应声飞出,呼啸着窜上高空。
“咻、咻、咻———砰!”
霎时,三声尖啸的破空声猝然升空,那呼啸闪烁的火焰生生窜上百米高空,煞是醒目;方圆数十里之内,但凡留意娄底原战场长空之人,都能清晰看见。随即,火箭蹿升到最高点之际骤然爆裂,发出尖厉的“砰砰”声响,火星四溅、亮光闪闪,甚是好看。而这无疑使得三支火箭愈发显眼,足可引起丛林中伏兵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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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
“啊———!”
如火如荼的袁绍中军战场上,剧烈的兵器碰击声声不绝,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高亢的战马长嘶、怒吼的喊杀声,喧嚣斑杂的糅合在一起,成为盟军后阵战场上最响亮的主旋律。
时间在剧烈厮杀中悄然流逝,鲜血在刀光剑影中绽放,生命在金戈铁马中陨落,命运随着这场战争而改变,天下在这个黑夜里扶摇飘零。
这里,没有是非对错,也无所谓忠奸善恶。厮杀中倒下的不仅仅是鲜活的生命,还伴随着无数执念;夜空中激荡的不单单是热血和勇气、血腥和怒吼,还充斥着无尽的**。生命之所以精彩,就在于理想;世人之所以人生轨迹不同,便在于**。而所谓的理想,其实也是**的一种,只不过它相对积极一些,听起来更加美好,不像**那样无遮无掩地袒露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主公啊,形势不妙,在下恳请主公速速撤离,迟则生变!”
中军帅旗下方,眼睁睁看着原本大好的局面被突如其来的飞燕轻骑所打破,以致于战局逆转,袁军陷入极端被动的劣势,节节败退,一个个冀州军士相继倒下,局势已然恶化到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一刻,在帅旗下勒马驻足的袁绍和麾下一众文武神色阴沉,忧心如焚。而许攸更是直接进言,劝说袁绍赶紧离开,再拖延下去,局面将更加被动,甚至直接威胁到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想走也走不了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许攸点明局势,袁绍身边的所有人尽皆心知肚明,不由自主地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忐忑之心。
目前,原本留在袁绍身边的三万五千余步骑,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仅剩两万名将士,所幸袁绍身边的五千战骑损失不大,尚算完整。相比之下,原本处境堪忧的黑山军五万人马折损四成,只剩下三万余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被袁军击溃打败。不承想,就在张燕及其帐下黑山军颓废不支之际,却突然杀出一股援军,使得身陷重围的黑山军起死回生,继而一扫颓败之势,奋起反扑,一举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是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声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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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粉身碎骨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刻,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极力赞成,并催促袁绍赶紧走,刻不容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呃?”
形势险恶至此,袁绍也乱了阵脚,脸颊上流露出惊恐之色。然而,让他这个时候匆匆离开,令他实在是不甘心哪!
“我等若是都走了,那谁来发号施令啊?这可是我等呕心沥血的谋划,调集五万将士历时数月修筑而成,岂可轻言放弃?”
“主公尽管放心离去,在下请缨留在此地坚守,一直等到李贼亲率大军掩杀过来为止。届时,在下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也要拉上李贼和西凉战骑一起殉葬!”这句绝然狠厉的话仍是出自田丰之口。
“啊!元浩,你”乍听田丰之言,一众冀州文武无不惊诧莫名,而袁绍更是一脸诧异地扭头看着田丰,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点显露无遗,那就是田丰此举深深触动了袁绍,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田丰的耿耿忠心,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因为,对于出身官宦世家的袁绍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能对他有所触动,亦或是为之动容。这并不是说他是个生性凉薄之人,而是他从来都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感情。或者说是交情。在他眼里,感情太过虚无缥缈,因为人性善变。世间根本不存在纯粹的真挚情感,唯一不变的只有利益与荣华富贵。
是以,袁绍对待麾下一众文武都算不上真正的信任,始终抱着既用且防的心理,历来都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从来不涉及情感。一旦麾下的文臣武将激怒了他,常常是翻脸无情。或杀或贬,毫不犹豫。毫不夸张的说,袁绍从未将自己帐下的文武下属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都是下人,一群受利益驱使的势利之徒而已,与他根本不对等,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此刻。田丰的所作所为却给袁绍很大的触动,让他甚为感动。莫名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舍不得田丰留下来送死,毕竟忠臣难得,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元浩啊,你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文士,留在战场上又有何用,还是随我一起撤离吧。至于留守之人么。我军将领颇多,可以另选贤能嘛!”稍作迟疑后。袁绍语气温和的轻声说道。
“主公所言甚是。别驾还是随我等一起走吧,留下一名将领守在这里即可,何须亲身赴险哪?”眼见主公袁绍都开口劝说田丰,许攸当即接声附和道。不过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许攸不会留下,此番名义上是劝说田丰回心转意,实则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若是袁绍想让他留下,趁早免开尊口。
“在下多谢主公器重,谢过子远好意。不过”恭声道谢之余吗,田丰话音一顿,既而神情决绝的微微摇头,毅然道:“不过,我意已决,主公不必再劝。何况,此事原本就是属下所献之策,如今局势突变,眼看我等此前的诸多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属下岂能一走了之?是以,属下自当有始有终,责无旁贷,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谋划成功,铲除西凉军,为主公雄霸中原的大业扫清后患。”
说到这儿,田丰急声催促道:“形势危急,主公快走吧,再不可迟疑了。”
袁绍闻言后,抬头看看面前的战局。只见张燕和另外一名身形壮硕的西凉将领正率领大军奋力拼杀,势不可挡的直奔中军帅旗冲杀过来,此刻距离自己只有四五十步远,随时都有可能杀到自己面前。
眼看形势不妙,袁绍脸色大变,眼神飘忽,顿感手足无措,巴不得立即打马便走。这时,他纵然对田丰十分不舍,却已是自顾不暇,再不劝说田丰离开了。
“既如此,元浩多加小心,我等便先走一步了。”嘴里说着话,袁绍便已勒马转身,似是片刻都不愿停留,急于策马离开。
“主公且慢!”就在袁绍打马欲走之际,却不料田丰一个箭步挡在战马前面,急声叫停。
“呃?”一瞬间,袁绍急忙提缰勒马,勃然大怒道:“大胆田丰,为何挡我去路,难道你想犯上作乱吗?”
面对袁绍怒容满面的厉声训斥,田丰神色如常,似是袁绍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丝毫不感意外。
“主公息怒,且容属下把话说完,再训也不迟。”
这一刻,田丰虽然神色未变,但说话语气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了。显然,他对袁绍如此慌不择路的举动甚为不满,只是碍于主臣有别,不便直言罢了。
“哼!”袁绍神色极为不悦地冷哼一声,怒视着田丰,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主公容禀。我等身后的绝杀阵是主公抽调五万兵马历时三个半月才修筑而成的,其威力如何,没有人比主公更清楚。是以,要想通过如此凶险的绝杀阵谈何容易,而主公又是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不紧不慢地说着话,田丰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眸子咄咄逼人地从许攸、郭图、辛毗和十余位将领身上扫过。
话音稍顿后,他语气突变,肃然道:“因此,主公要从绝杀阵正中通过,必须有人头前探路,还须卸甲下马,徒步而行。因为,阵中通道一次仅容一人通过,故此跟随主公先行撤退之人不宜过多,最多五千人,余下人马悉数留在此地继续驻守。否则,若是我等全都撤走了,李贼和西凉战骑为何还要来此,又怎会中计?
另外,我要提醒诸位,绝杀阵上方无法承载太重的份量,一丈之内最多支撑两石重物,否则便会所以,自主公以下的所有撤退之人,包括主公在内,一律卸下战甲,舍弃战马,留下长兵器,所有人只可着单衣、携佩剑,排队依次通过。如若有谁胆大妄为,擅自踏错一步,其结果将会很严重,轻则当即丧命,重则粉身碎骨。更严重的是,一旦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走错一步,那整个绝杀阵就会提前暴露,由此我等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全功尽弃!”
“呃?幸得元浩提醒,险些耽误大事,还让我等丢掉性命。”听完田丰的话后,袁绍神情愕然,随之轻轻颔首,沉声道:“元浩所言句句属实,一字不差。这绝杀阵端是凶险无比,一旦落入阵中,绝无幸免,必死无疑。是以,此阵是专为西凉铁骑建造的,不管西凉战骑如何骁勇、兵力如何强盛,只要落入阵中,来多少死多少,定叫贼军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间,袁绍抬手朝着许攸、郭图、辛毗等数十人一挥:“尔等随我先行撤退,余下众人听凭元浩定夺!”
田丰闻言后,不等许攸、郭图等人答话,便接声应道:“谢主公信任,属下定当不负主公重托。”
话音一顿,田丰转身看着一众武将,对张郃问道:“俊义将军伤势如何,尚能行走否?”
“末将伤势无碍,现已包扎完毕,尚有一战之力。”张郃应声答道。
田丰欣然点头:“如此便好,现在就由俊义带领主公的五千亲兵跟随主公先行撤回大营,随行将士全部下马卸甲,放下长兵器,排成纵队,依次通行。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张郃毫不犹豫的应声道。
田丰轻轻点头,叮嘱道:“俊义辛苦一下,亲自上前探路,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得鲁莽,务必谨慎而行,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主公安全无虞!”
“别驾放心,只要末将尚有一口气在,必定护得主公毫发无伤,安全返回大营!”张郃郑重应道。
“俊义乃大将之才,日后必定前程远大,主公的宏图霸业还需俊义竭力相助啊!”
田丰走到张郃身前,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待看到距离袁绍、许攸等稍远时,他不着痕迹地靠近张郃,低声道:“今日一别,你我二人或许就要天人永隔,日后俊义好自珍重。切记,宁可得罪君子,切莫招惹小人,否则俊义必受其累。”
“元浩兄何出此言哪?”张郃闻声错愕,惊疑问道:“难道兄长留在这里有可能遭遇不测么?果真如此的话,兄长为何不随小弟一同返回大营,何苦执意留下呢?”
“俊义有所不知。”说话间,田丰扭头远处的袁绍一眼,既而低声道:“此番与西凉军决战,便是为兄向主公所献之策。眼下局势突变,我若不留在此处,便无法保证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战骑一定会中计。一旦盟军战败,为兄必被主公迁怒惩处,到那时,我同样难逃一死;与其被主公问罪处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是以,为兄心意已决,俊义不必多言,快快护送主公离开!”
说罢话后,田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而怔怔愣神看着他消瘦背影的张郃,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田丰之所以拦住袁绍,其目的便是要给他张郃争取一个先行撤退的名额,而这个名额就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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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章 咫尺天涯
唏聿聿!
两马迎面对冲的瞬间,猝然响起“锵锵”碰击声。
那四射飞溅的火花绚丽夺目,将厮杀中两人的相貌照得纤毫毕现。
待战马错身而过,挥刀如雨的两人不得不收手,随即两个策马奔腾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这剧烈交锋的两人,赫然是西凉将领陈到和冀州四庭柱之一的高览。
截止现在,此二人已大战六十多个回合。在此期间,虽因两军兵士阻隔偶尔错开,但两人清除障碍之后仍旧不约而同的找到对方,势要一决高下。
“陈到将军且慢!”
正当陈到回马再战之际,张燕打马奔来,急声道:“袁贼内阵有变,还请将军速战速决,不宜再与高览纠缠!”
“哦?”陈到闻声惊愕,抬眼看向袁绍帅旗下方,却见帅旗下空空如也,原本密密麻麻的冀州战骑竟然不翼而飞、遁形匿迹了。
“怎么会这样,袁绍何在?”一瞬间,陈到神色大变,急忙提缰勒马,诧异道:“张燕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袁绍去哪儿了,那守护袁军帅旗的五千战骑又在何处?”
“将军莫急,事发突然,还请将军切莫急躁,务必冷静一下。”
眼看陈到神色焦急,张燕急忙说道:“末将也是刚刚注意到帅旗下的袁军似有异动,袁贼和他麾下的一众文臣谋士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中军,不知所踪。不过。眼下我等已将袁贼中军的两万余人马牢牢困住,正面和左右两翼都是我黑山军人马,袁贼和他身边的五千骑兵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冲出重围。是以。袁贼定然是从后阵直接撤向大营,想必此时已经冲出重围,逃向盟军大营。”
“啊!这可如何是好?”陈到闻言大急,神色一变再变,颇为懊悔道:“主公命我不惜代价攻破袁绍中军,无论如何也要缠住袁绍,使其不得脱身。更不能放他逃走。没想到,我等已经稳居上风,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时。袁绍等人却突然逃离战场。这让我如何向主公交代,有何面目去见主公?我唉!”
眼见陈到愁容满面、十分焦虑,张燕劝慰道:“将军不必如此自责。以末将观之,袁贼必定是刚刚率部逃跑。眼下还没有走多远。我等完全可以迅速击溃眼前的袁军,而后挥军追杀上去。故而,我等现在奋力拼杀为时未晚,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呃?好、好、好啊!”陈到神情剧震,连声叫好,随即提缰挥枪、跃跃欲试,急不可耐地道:“既然如此,我等万万不可迟疑。立即率军冲阵,断不可让袁绍走脱!”
看见陈到如此急切。张燕亦不多言,勒马转身之余,回头说道:“末将唯将军马首是瞻,愿听调遣。不过,时下形势危急,将军不可再与高览纠缠,以免贻误战机,让袁贼趁机跑掉!”
陈到欣然点头道:“好,张燕将军所言有理,便依你所言。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你率领步军正面进攻,我带领骑兵从侧翼猛攻,务必尽快击溃敌军,追杀袁绍!”
“诺!”张燕毫不犹豫地应声答话,当即纵马离去,而陈到也不再与高览厮杀,刻意避开高览,退回本阵率领飞燕轻骑向侧翼冲杀,试图尽快与王当合兵一处,一举打败困兽犹斗的两万余袁绍中军。
不得不说,经过之前的一番生死搏杀,张燕在不经意间已经彻底放下了黑山军大首领的架子,摆正自己的位置。因此,他在陈到面前以末将自居,姿态放得很低,再没有半点孤傲骄横之气。只是他并不知道,其实陈到在西凉军中的官职地位并不高,至少目前还仅仅是校尉而已,远不如他平难中郎将的身份显赫。而张燕之所以在陈到面前如此谦卑,其一是陈到武艺高强,其二便是陈到是金猊卫营中将领,乃李利身边的亲信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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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里,置身于黑暗中的李利一行三千余战骑静静观望着眼前战事,厉兵秣马,蓄势以待。
恰逢袁绍在张郃的保护下悄然撤退之时,陈到与张燕临阵商议对策之际,李利预定的半个时辰如期而至。而此时天边已露出一丝光亮,璀璨的星辰悄然隐退,天地间迎来了黎明前的短暂黑暗。
“金猊卫众将士听令,不打火把,不得喧哗,隐蔽进军。目标袁绍中军帅旗,众将士随我杀———!”
伴随李利一声令下,三千金猊卫骑兵应声而动,跃马奔驰。尽管没有众将士嗷嗷叫的喊杀声,但战马奔腾中“哒哒”的轰隆声响却是无法遮盖。所幸的是,此刻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喧嚣至极,无形中把李利一行人的策马奔驰声响完全掩盖其中,从而达到了李利隐蔽行军的目的。
与此同时,在袁绍中军战场上,与陈到议定分头行动的张燕第一时间回到本阵,既而会同黑山军二首领孙轻率领三万步军正面猛攻袁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与守卫帅旗一万五千余袁军展开殊死搏杀。
剧烈厮杀当中,张燕命令孙轻坐镇指挥大军冲杀,而他则率领仅剩百余人的亲卫骑兵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此举,俨然是效仿大战伊始时的李利,试图率先撕开袁军防线,为身后的大军开凿一个缺口,以便于大军一拥而上,从而一举击溃负隅顽抗的袁军。
跃马疾驰之中,张燕掌中战刀凌空挥舞,左右翻飞,煞是勇猛。而随他冲锋在前的一百多名亲兵也表现不俗,紧跟张燕身后左右折冲,牢牢守住张燕后背和两侧的安全,确保张燕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全力拼杀,勇往直前。由此可见,这百余名亲兵都不是庸手。毕竟他们能在如此激烈的厮杀中活到现在,这本身就证明他们都是身手不凡的精兵勇士。
浴血厮杀中,张燕一马当先,手起刀落间一个个袁兵惨叫毙命,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是以,仅仅片刻工夫,他便如愿以偿地杀进袁军内阵。距离插在后阵帅台上的袁绍帅旗仅有五十步之隔,完全可以说是咫尺之遥,触手可及。只需一个冲锋而已。
这一刻,张燕极其振奋,甚至于惊喜若狂。因为他终于冲进袁绍中军的核心地带,帅旗就在眼前。等于是已经完成了李利交付的任务。而为了完成这一目标。他手下的五万黑山军伤亡近半,就连他自己都险些横死在淳于琼、高览、高干和严凯四人的围攻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现在,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心头狂喜的张燕丝毫没有留意到,紧随身后的一百余名亲兵已然战死大半。还有数十名亲兵被拦截在内阵之外,而今还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仅有寥寥十余人。也就是说。他本想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的计划成功了,不过却是昙花一现,以致于他自己深陷袁军的合围之中,除了身后仅有的十余名亲兵,已然是孤立无援。
只可惜,张燕此刻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甚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置身于极度危险当中,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因为,这里是袁军帅旗之所在,也就是袁绍所在的地方;尽管袁绍此时已经不见踪迹,但留守的袁军将领却齐聚在此。
“恶贼来得正好,受死吧!”
果然,正当张燕振奋惊喜之际,一声厉喝突然传入耳畔,震得他双耳发聩,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过,他终究是久经战阵之人,在两耳失聪、头晕目眩之际,他完全是凭借自身本能,挥刀向左侧劈砍而去。因为他对这个音犹在耳的断喝声并不陌生,第一时间听出这是淳于琼的声音,之前他已经听过多次,是以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铛!”砰然巨响声中,张燕险之又险地挡住了淳于琼的偷袭,侥幸保住性命。但他终究是反应稍慢,一击之下被淳于琼势大力沉的战刀震得身体侧歪,胯下战马被迫横向急退数步,以致于他险些翻身落马。
就在侧歪在马背上的张燕准备起身抬头坐稳身形的一刹那,两侧耳畔边再次传来“飕飕”的破空声,伴随声响而来的强劲气流猛烈冲击着他的耳膜。
霎时,张燕浑身一震,毛骨悚然,当即想也不想,借着身体侧歪之势顺势扑身下马,企图以自动落马避开两面夹攻的袭杀。
“噗———嘭!”
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中,张燕的反应速度终是稍慢一霎,堪堪避过脑袋,却避不开肩膀,被突如其来的一杆长矛刺中左肩,继而生生将他掀翻落马,重重摔砸在地上。
“啊!”落地后的张燕整个上身战甲都被硬生生撤下来,犹如刺猬被剥掉外皮一样,痛得他失声惨叫,满地打滚。恰在此时,刚刚刺中的长矛和另一柄战刀再度卷土重来,俨然欲将他斩成四段,死无全尸。然而,令志在必得的偷袭之人极其意外的是,痛得满地打滚的张燕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正好赶在两杆兵器临身之际,“咕噜”一滚,端端滚进他的座骑战马腹下,再次躲过一劫。
“咻———咔嚓!”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但这一次的被害人并不是藏在马腹之下的张燕,而是手持长矛刺中张燕左肩的严凯。可怜严凯正在挺矛刺杀张燕,却不料身后突然杀出一道流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断他的脖子,以致于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当即毙命。
“吼———!”就在严凯的无头尸身栽倒落地之际,一声振聋发聩的兽王咆哮猝然而起,致使一众袁军将领闻声色变,惊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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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雕虫小技
“咻!”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
但这一次的被害人并不是藏在马腹之下的张燕,而是手持长矛刺中张燕左肩的严凯。
可怜严凯正在挺矛刺杀张燕,却不料身后突然杀出一道流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断他的脖子,以致于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当即毙命。
“吼———!”
就在严凯的无头尸身栽倒落地之际,一声振聋发聩的兽王咆哮猝然而起,致使围杀张燕的袁军将领闻声色变,惊骇莫名。与之相对的是,躲在战马腹下的张燕则是惊喜不已,一种死里逃生之感油然而生,无尽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霎时,李利健壮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内阵袁军视线当中,而仰天咆哮的金猊兽王则昂首而立在张燕的座骑身旁。
“嘭”地一声巨响之下,金猊兽王安然落足,一边低声嘶吼不止,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纷纷后退的袁军将士。
“啪、啪、啪??嘭嘭嘭!”
一滴滴鲜血从金猊战刀的刀尖上缓缓滑落,溅在一块青石上,发出嘀嗒声响。那每一滴鲜血溅落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宛如敲打在袁军心坎上一般,促使他们心跳加速,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充斥在他们心头,以致于很多袁军将士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后退,唯恐下一刻这柄见血封喉的战刀出现他们面前。
“咳咳咳!”莫名的寂静被这阵轻咳声瞬间冲散。
只见张燕一边咳嗽一边强撑着身体从战马腹下爬出来。继而随手拾起失落在地的战刀,艰难地杵着战刀慢慢站起来。
“末将、、、咳!”乍一开口,张燕便又忍不住地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随即,他强忍着堵在嗓门眼儿上的血气翻腾,满脸苍白地低声道:“末将拜见主公。末将身负重伤无法施以全礼,请主公恕罪”
不等张燕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张燕不必多说,颔首道:“黑山军不负所托,攻破袁绍中军。这是你张燕的功劳。而你不计自身安危,毅然身先士卒,率先冲破敌阵。实属难能可贵,本将军深感欣慰。而今你身负重伤,不宜再战,且先退入金猊卫之中。待我斩断敌军帅旗之后。再遣人护送你返回关内医治。”
“诺,一切听凭主公安排,末将遵命。”张燕感激涕零地低头一礼,权当跪拜叩谢。随即,在亲兵的搀扶下,他重新翻身上马,继而缓缓退入金猊卫骑兵当中。
诚然,随着李利突然杀进袁军帅旗之下。整个内阵防线轰然崩溃。随之而来的便是,原本顽强抵抗的两万余袁军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纷纷退到帅旗正下方,惊惧惶恐地看着高坐在金猊兽王背上的李利,已然斗志全无,溃败在即。
此消彼长之下,王当和陈到二人率领的一万余黑山骑兵、孙轻率领的将近三万黑山步军和李挚手下的三千金猊卫重新聚拢在一起,对袁军帅旗下的一万多袁军形成合围。
至此,这股坚守帅旗的袁军可谓是真正的笼中之兽,覆灭在即,插翅难逃。与此同时,退守盟军后阵的六万余冀州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逃向两翼,现如今只剩下这一万余人马了。
而此时的主战场上,则是集中着吕布、刘备和曹操三路诸侯的十余万人马。大战伊始,这十几万人马和袁绍麾下位于阵前的数万巨盾兵、弓弩手合在一起,组成二十余万大军与十三万西凉战骑激烈交锋,大战一夜,直到现在仍然战况不明,胜负未分。
然而,此时此刻,这场大决战却是处在胜负攸关的重大转折点之上。
一旦袁绍的帅旗被西凉军砍倒,或是直接焚毁,对于正在激战中的盟军而言,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会放亮,届时盟军将士就会发现中军帅旗已失,盟主袁绍生死不明;再加上黑山军临阵倒戈,西凉帅旗出现在盟军后阵。如此以来,诸侯盟军焉有不败之理?
是以,现在就是娄底原决战的最紧要关头,而插在后阵帅台上的袁绍帅旗则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所在。
至于刚刚围攻张燕的三名袁军将领,其一是淳于琼,其二是袁绍的侄子高干,其三便是被李利一刀斩首的严凯。当严凯身首异处的一瞬间,淳于琼和高干二将的反应速度超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马回撤,第一时间退到帅旗正下方,置身于一万多名袁军当中,暂时安全无虞。
“哒、哒、哒!”
短暂的僵持休战过后,正当李利举起战刀准备下令进攻的一瞬间,却见拥挤成团的袁军突然向两侧散开,从而腾出一条仅容一人一骑通过的窄道。随即,一名身着儒士长袍且相貌不俗的中年文士策马而行,不急不缓地来到阵前。
在距离李利二十步的地方,中年文士当即勒马止步,举止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勒马驻足后,中年文士神色自若地面朝李利拱手一揖,不卑不亢道:“在下冀州别驾田丰,见过骠骑将军。”
“哦?”李利闻言神情微怔,既而眉头一皱,眯着双眸打量田丰一眼。
但见田丰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八尺,身形略显消瘦,五官端正,相貌不俗。尤其是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一般,甚是犀利,令人印象深刻。此外,田丰额头十分宽阔,异于常人,眉宇间似是充斥着一股正气,颇具威严。令人初见之下观感甚佳,不免心生好感。
然而,稍稍打量田丰之后的李利。对田丰的观感却是很不好,甚至于颇为不屑。倘若易地而处,他或许还会对田丰礼遇一番,还会想方设法将其收为己用,甚至于不惜高官厚禄,乃至于强留在西凉。但此时此刻,站在数十万大军决战的战场上。田丰区区一介书生却故作镇定地打马出阵,慢条斯理地侃侃而谈。凭什么?还真当你是诸葛孔明啊,端是不知死活。简直是活腻味了!
正因如此,乍听田丰自报家门,李利甚为不喜,横眉冷眼以对。没有给田丰好脸色。再看田丰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李利更加不屑,甚至是十分恼火,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当场斩杀,免得他自以为是的当众舔噪,让人看着碍眼、听着刺耳,着实令人厌恶。
李利之所以有如此矛盾的观感,是因为眼下双方所处的场合不对,而且立场对立。是敌非友。
“田丰田元皓是吧?”
田丰闻言神情微变,眉头不由跳动一下。应声道:“正是在下。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李利沉声道:“本将军对你有所耳闻,少有才名,初为何进帐下小吏,而后改投韩馥,却因不得重用便辞官归隐。待袁绍谋得冀州时,携重礼相请,并许以别驾高位,你便再次出仕,直到今天。不知本将军所言确否?”
田丰闻言色变,脸颊微红,眉宇间充斥着愤恨不平之色,颇有恼羞成怒之意。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恶语相向,反倒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显得不温不火,煞是耐人寻味。
“没想到在下卑贱之人,竟能入得将军之耳,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幸甚幸甚!只是,据在下所知,将军历来重武轻文,很少对天下儒生施以礼遇,却为何对在下的过往经历如此熟悉?”
李利接声道:“无它。因为你田丰确有才华,可堪大用,是以我自然要了解一番。不过,此时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在下愚鲁,请将军明示。”田丰随口应道。
李利冷声道:“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呃?哈哈哈!”田丰闻言错愕,既而放声大笑:“骠骑将军果然坦率,在下佩服之至。既然将军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实不相瞒,在下此刻心中所想与将军不谋而合,只不过双方位置互换一下而已。”
“你想杀我么?”李利眯着眼睛沉吟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随之沉声道:“你凭什么,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是你身后这一万余残兵败将?”
田丰淡然一笑,轻笑道:“大将军勇猛盖世,威名赫赫,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凭心而论,大汉天下只怕没有能够打败将军之人,即使是温侯吕布也不行。与将军相比,在下一介书生岂是将军之敌?不过,杀人未必要用刀剑,而要想杀死大将军这般勇冠天下的绝顶强者,更加不能依靠武力,否则非但杀不了大将军,反倒还会搭上自家性命,实在不划算。
故此,在下从未想过依靠武艺杀死大将军,因为那是不自量力。这样一来,如何才能除掉大将军呢?在下曾经煞费心机想过很多种方法,却终觉都不稳妥,只得放弃。不承想,就在刚刚见到大将军的那一刻,在下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雕虫小技。凭此小计,却足可让大将军有来无回,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后,李利神情剧震,微眯的双眸骤然睁开,沉声道“雕虫小技么,陷坑还是弓弩,亦或是毒箭、绊马索等下三滥的手段?”
田丰极其不屑的肆意大笑,不无讽刺地笑道:“大将军果真不是凡人,随口便可说出这么多制敌破敌之策,实在是令在下汗颜呐!难怪多年以来,将军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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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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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神情剧震,微眯的双眸骤然睁开,沉声道“雕虫小技么,陷坑还是弓弩,亦或是毒箭、绊马索等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
田丰极其不屑的肆意大笑,不无讽刺地笑道:“大将军果真不是凡人,随口便可说出这么多制敌破敌之策,实在是令在下汗颜呐!难怪多年以来,将军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刺耳的大笑声中,就在李利以为田丰要炫耀一番时,却不料田丰勒马转身离去,临行时丢下一句话:“大将军若想赢得胜利,尽可率军来攻,田某就在帅旗之下等候将军大驾光临!”
“可恶!田丰小儿欺我太甚,我誓杀汝!”
霎时间,李利勃然大怒,手中金猊战刀指着田丰远去的背影,怒不可遏的厉声暴喝。
随着金猊战刀向前一挥,身后数万并不知情的黑山军立时而动,却被前面纹丝不动的金猊卫战骑挡住去路。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动一步?还愣着作甚,全都给我退回去!”
察觉到身后异动的李利,暮然回头,顿时怒火更甚,当即厉声喝斥大军,挥刀示意众将士退回原地待命。
待黑山军急忙后退之时,李利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田丰离去的身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一阵愣神。
半晌后,李利一动不动的上身突然动了。只听他轻声自语道:“原来如此。田丰啊田丰。你当真好算计,策马出阵与我对话,原来就是为了激怒我。好让我盛怒之下率领大军发起强攻。
可惜呀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能成功激怒我。不承想,黑山军未得号令擅自出军,反倒让我骤然惊醒,终于想明白你出阵答话的真正用意。诱敌深入,的确是雕虫小技。而你田丰刻意出阵与我见面。更是多此一举,分明是欲盖弥彰!”
想通这些后,李利不由一阵后怕。心有余悸之余,暗呼侥幸。
事实上,如果不是黑山军擅自出动,令他盛怒之下大为恼火的话。也许他就会顺势而为。立即挥军冲杀。其结果必然是,正中田丰下怀,当真是略施小计便激怒了李利,从而诱使李利恼羞成怒地发起强攻,最终顺利成章地实现伏杀李利的目的。
而田丰之所以主动现身出阵,正是因为他看见李利出现在阵前,而西凉铁骑并未齐聚于此。故而,他临时起意出阵与李利叙话。其本意便是诱使李利率军冲杀袁军帅旗下的残兵败将。
尽管袁绍费尽心机、不惜人力物力建造绝杀阵的本意是为了一举覆灭西凉铁骑,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事态的发展已经渐渐偏离了袁绍的预期设想。是以,当留守在此的田丰发现李利亲自率军来攻之际,顿时计上心来,自然而然地将绝杀目标从西凉铁骑转移到李利身上。因为李利是西凉军主帅,也是西凉军的灵魂和精神支柱,杀死李利的效果丝毫不逊于覆灭西凉铁骑。
此外,绝杀阵固然威力巨大,但若想将西凉铁骑全部绞杀,无疑是困难重重,有些不切实际,几乎不可能达成目的。然则,如果把剿杀十几万西凉铁骑的目标转移至一个人身上,那成功的机率就会暴增数十倍,甚至于上百倍;毕竟对付一个人远比收拾一群人要容易得多。
正因如此,田丰才会临时改变战略目的,将击杀目标重新定在李利身上。而且,他自以为李利年少得志,其人必定心高气傲,自视极高,目空一切;且因其年龄不大,想必心胸和城府也很有限,还做不到举重若轻的地步。
于是他便主动现身与李利碰面,再略施小计激怒李利,如此一来,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必能轻而易举地诛杀李利。只要李利一死,即便西凉军取得了此次决战的胜利又能如何,其结果必然是树倒猢狲散,西凉军必定大乱,继而内讧厮杀,最终分崩离析,被中原诸侯逐一击破,以至于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灰飞烟灭。
之后的事态发展,正如田丰预料中的一模一样,完全是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进行,没有出现半点纰漏,更没有一丝偏差。是以,当他成功激怒李利之后,毫不犹豫地迅速离开。因为他距离李利实在是太近了,仅有二十步之隔,担心李利盛怒之下很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将他当场斩杀。所以,他出乎李利预料之外的突然勒马转身离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自身安全。否则,一旦他田丰被李利第一时间斩杀,那蓄谋已久的绝杀阵就会失去控制,继而引发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
然而,自以为得计的田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正是由于他的匆匆离去,导致李利勃然大怒之余顿起疑心。而黑山军将士群情激奋地擅自出动,更让已经起疑的李利惕然心惊,继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堪破了田丰的险恶用心。
田丰以己度人,高估了自己拙劣的演技,错估了李利的心智与城府,太过轻视李利了。他以为李利年纪轻轻便断定其城府不会太深,认为李利年少得志、叱咤风云,便以为李利孤高自傲、目空一切,岂不知这都是他的妄自忖度、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而已。
实际上,乱世之中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没有哪路诸侯是纯粹靠着侥幸和运气就能雄霸一方,西凉李利自然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正因为李利年纪轻轻,这就决定着他必须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其他诸侯的努力,才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显赫地位。因为他没有其他诸侯那样广博的人脉积累和家族势力帮衬,一切所得都要靠自己一点一滴的积累。以及舍生忘死的打拼,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务求万无一失;一旦行差踏错。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也是每逢生死攸关的大战,李利都要亲自上阵的根本原因。因为他不会将自己和妻儿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并不是说他不信任麾下的一众将领,而是一种执念: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始终坚持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竭尽全力掌控每一场大战的战局变化。惟有如此,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实走下去。
昔日东山口之战,那是李利安身立命的重要一战。是役,他身先士卒。率领武威军以弱胜强,打败了数倍于己的韩遂、马腾联军,战后成功扎根于凉州,并在凉州占据着举足轻重的霸主地位。而那一战当中。他被数百名弓箭手射落马下。随之在数以万计的战马之中仓皇逃命,险些战死沙场。
南郊一战,是李利真正成为一方诸侯的崛起之战。大战中,他同样是亲自坐镇中军,等到紧要关头,亲自率军冲杀,血战一夜,最终奠定胜局。一举夺得西凉军的控制权。随后,整合西凉军。正式登上了诸侯争霸的舞台,一跃成为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强的西凉霸主。
此次娄底原之战,这是李利挥军挺进中原,与众诸侯相争,继而逐鹿天下的关键一战。毫不夸张的说,此战的胜败不仅决定着中原霸主的归属,还直接关乎大汉江山的走向。
面对如此事关重大的一战,如果说李利还能安安稳稳地坐镇后方,静观战局成败的话,那他的心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呀!简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能够走到今天这般地位纯属侥幸,因为他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娄底原决战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整个司隶之战的最后一战。为了这场决战,冀州袁绍掏空了冀州积攒多年的钱粮,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兖州曹操在兖州根基沦陷的情况下,仍旧孤注一掷地率领七万大军参战;温侯吕布舍弃大好局面于不顾,几乎抽调了麾下所有精锐步骑前来会战。而江东孙策更是把他父亲孙坚用性命换来的传国玉玺都抵押给了袁术,从而借得两万兵马前来入盟参战;徐州刘备顾不上稳定局势,便匆匆抽调徐州一半兵马和大批粮草入盟,余下各路小诸侯也是竭尽全力参战。
纵观各路诸侯的所作所为,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意欲何为?
休要再提什么除奸贼、清君侧和中兴大汉之类的鬼话,这些话糊弄普通百姓还行,却瞒不过天下有志之士的眼睛。谁都知道,此次司隶之战的胜利者,将成为中原霸主,继而成为大汉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极有可能问鼎江山。因此,入盟的各路诸侯谁都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不愿意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所以他们几乎都倾尽全力,以期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与各路诸侯一样,李利为了此次司隶之战同样是抽调出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和步军,征集了几乎所有能够筹措到的粮草和军械,等同于倾其所有,孤注一掷。直白无误地说,在此次娄底原决战之中,袁绍、曹操和吕布等诸侯投入太多也太大,根本败不起;而李利同样不能战败,因为他也败不起。
双方之间无论哪一方战败,其结果都将直接压垮战败一方的诸侯。对于诸侯盟军而言,如果此战落败,那中原霸主之位就彻底和他们无缘了,能够保住现有的地盘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再也无力征讨中原各州了。与之相对的是,若是西凉李利战败,那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必然损失惨重,直接导致整个西凉军的兵力和战力骤降一半左右。战后,司隶各郡必将丢失,能够保住现有的三州之地已是万幸,五年之内西凉军都无力挥师中原。等到五年之后,西凉军将彻底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继而沦为被其他诸侯剿灭的羸弱势力,而其主帅李利和一众妻儿家小的命运也将随着西凉军的消亡而湮灭,成为历史尘埃中的一缕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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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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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露出一抹微白,星辰隐退,黑暗正与光明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飕飕”声响中,一阵冷风裹挟着晨雾悄然飘到阵前,掀动旌旗猎猎作响。
初春的风,清冷如刀,旌旗下的战斗却是热血沸腾,激战正酣。
三万余黑山步军在王当和孙轻二将的带领下,正向旗杆周围的袁军猛烈进攻。
那一柄柄浸血的战刀挥舞如风,刀刃上鲜红的血液凌空飞溅,落在奋勇拼杀的两军脸颊上,却被他们视若无睹。只要鲜血没有遮住眼睛,他们便不管不顾,只管大力砍杀;若是溅到眼睛上,随手抹一把便是,结果这一抹却将手上血淋淋的血渍抹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满目狰狞,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凶煞恶鬼一般,煞是骇人。
剧烈厮杀中,尽管黑山军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可面对一万五千余困兽犹斗的袁军将士,却是打得十分艰难,厮杀异常惨烈。进攻至今已有两盏茶的工夫,两军将士英勇顽强的对冲砍杀,往往一方中刀之后却不会立即倒下,临死前也要反手给对方一刀,悍不畏死,寸步不退。
此外,由于帅旗周围空间狭小,使得兵力占优的黑山军并不能占据上风,反倒与袁军打得旗鼓相当。是以,浴血厮杀到现在。双方仍是保持着原有态势,对冲对砍、硬打硬拼,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战局始终僵持不下。
距离战场五十步外的西凉战骑阵前,李利满脸肃然地注视着眼前战局,眼神中充斥着浓郁而冰冷的杀意。此时此刻,他左手摁着蠢蠢欲动的金猊兽王,右手攥紧战刀,似是随时准备率领战骑杀将上去。
眼看战局胶着僵持,李利剑眉微蹙。抬手招来李挚,身形不动地轻声道:“命令我军骑兵向旗杆下放箭,自行散射。无差别射杀袁军。”
“诺,末将立即传令下去。”李挚恭声应诺,随即便欲策马离去。
“且慢!”出声叫住李挚后,李利抬手指了指迎风激荡的袁绍帅旗。沉声道:“子诚在军中与百步穿杨的汉升。箭术齐名,被将士们称之为‘第一神射手’。看到袁绍的中军帅旗了吗,此刻就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用火箭把它烧掉。只要袁军帅旗被焚毁,立刻打出我的帅旗,而后擂鼓号令我军将士发起强攻,务必在破晓之时击溃主战场上的诸侯盟军!”
李挚闻言后,并没有立即开口答话。而是凝神望着猎猎作响的袁军帅旗,目测着距离。耳边留心着冷风的风向。
的确,这里距离帅旗并不近,足足一百三十步,普通箭矢根本达不到这么远的射程,就算是箭术精湛的将领,使用四石强弓,也不可能射中袁军帅旗。在西凉军中只有一支弓弩营拥有这种能力,不过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射中帅旗,这便是“先秦强弓队”。只可惜这支弓箭手队伍眼下还在主战场上协同作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以李挚便是此刻唯一拥有百步穿杨之技的神箭手。
稍稍打量一番后,李挚点头道:“主公稍待片刻,末将传令之后便将敌军帅旗射下来。”
“有把握么?若是不行也没关系,稍后我等便冲杀上去,到那时再将其焚毁也不迟。”李利语气略显迟疑地低声道。
“有。即便再远二十步,末将亦可一箭将其焚毁。”李挚肯定道。
李利微微颔首,摆手示意李挚自去准备:“既如此,就这么办吧。命掌旗令挂上帅旗,只待敌军帅旗落下,便竖起我军帅旗。”
待李挚应声走后,正当李利回头再度将目光投向阵前战场之际,突然身形一晃,座下金猊兽莫名低吼,显得烦躁不安。
“轰隆隆杀、杀、杀啊!”
重新坐稳身形的一瞬间,李利顿感脚下的大地一阵颤动,随之便听到身后传来巨大无比的冲刺轰鸣声和喊杀声。
霎时,李利心头一喜,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是自己麾下的西凉铁骑冲破盟军防线,将吕布、刘备和曹操等人的兵马正面击溃的喊杀声响。但这份喜悦并未在他心头停留多久,就立即被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所取代。随即,他神情凝重,满脸阴沉,眉头紧锁,抬眼看着百步之外迎风飘扬的袁军帅旗,一双眸子忽暗忽明,浑身散发出凝炼如实质的凌厉杀气。
诚然,西凉战骑在正面主战场上击溃盟军,这对李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就代表着西凉军已经奠定胜局,这场决战的胜利属于他李利,未来的中原霸主非他莫属。但是,惊喜之余,李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置身于盟军后阵,身边仅有万余战骑,而败退的盟军将士必然会撤向后阵。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十余万盟军包围在后阵之中,而被黑山军困住的田丰等万余袁军岂不就能死里逃生了?
这一刻,李利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十余万盟军团团围困,因为这十几万盟军身后还有他麾下的十余万战骑。是以,盟军人马虽多,却还奈何不得他李利。而令他深感忧虑的恰恰是,即将到来的十余万西凉战骑。因为直到此刻,袁绍蓄谋已久的谋划始终没有暴露出来,而这却是对西凉战骑构成巨大威胁。
要知道,这十余万战骑可都是他劳心劳力经营西凉三年时间,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骑兵,几乎占据着整个西凉军七成以上的战斗力。一旦战骑有失,就等于要了他李利的半条命,以至于目前兵强马壮的大好局面就会因此而毁于一旦,甚至于西凉军曾经拥有的霸主地位也会随之崩塌,从此江河日下,一坠千里。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李利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纯粹是一种对于危险来临的本能直觉。并且,这种直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半个月来始终盘踞在他的心头,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此刻这种惴惴不安的预感愈发明显,强烈的危机感充斥在他心头,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焦躁不已。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处铺天盖地袭来,而赶在西凉战骑之前逼近李利一行人的却是数以十万计的溃退盟军。
“嗖嗖嗖!”
就在主战场上十余万盟军将士仓皇奔向后阵的同时,一万余飞燕轻骑和金猊卫骑兵搭弓上弦,直冲帅旗下方负隅顽抗的袁军张弓驰射。在这密集如雨的利箭流矢当中,一支锋矢上裹着火油且已点燃的火箭划破夜空,后发先至,以肉眼难及的速度超越所有箭矢,精准无误地射中迎风飘扬的袁军帅旗。
瞬时,那长宽逾丈的暗黄色帅旗轰然燃烧起来,红彤彤的火光迎风呼啸,煞是显眼。
“啊啊啊?”
正当帅旗下方的袁军一片哗然之际,李利跃骑出阵,金猊战刀直指腾腾燃烧的袁军帅旗,暴喝道:“掌旗!众将士随我冲阵,杀———!”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李利驾驭金猊兽疾奔而出,身先士卒冲向前方战场。紧随其后的李挚则是亲自竖起西凉军帅旗,既而策马飞驰,扛旗冲阵。在其身后,张燕带伤上阵,与陈到一起率领一万三千余战骑打马狂奔,凶猛如潮水般冲进阵前战场。
霎时,在李利亲率战骑冲杀之下,犹如巨石砸进一潭死水一般,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致使原本僵持不下的战局瞬时逆转。眨眼间,困兽犹斗的袁军防线被以李利为首的战骑冲锋阵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随之缺口不断扩大,再延伸,继而彻底崩溃。随即,西凉战骑势如破竹,直奔田丰所在的帅旗正下方杀将而去。
这一霎那,那熊熊燃烧的袁军帅旗已然烧掉大半,眼瞅着就要焚烧殆尽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只见身着儒生长袍的田丰悍然下令亲兵拔出帅旗,随即在高览、高干二将的掩护下,田丰竟然翻身下马,与数千名袁兵一道,扛着燃烧的帅旗仓皇后撤。而极为怪异之处在于,这些仓皇逃命的袁军,包括高览、高干等将领在内全部弃马徒步逃窜,其间还有很多袁兵一边大步飞奔,一边撕扯着身上的甲胄,随之连带手中兵器也一并扔掉。
这才是真正的丢盔弃甲,大败而逃,那场面甚是壮观。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的黑山军和飞燕轻骑,士气愈发高涨,一个个嗷嗷叫地往前冲,恨不得插上翅膀,第一时间追上去大杀四方。
这一幕,或许在黑山军和金猊卫将士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李利眼里却是诡异之极,处处透着难以名状的阴谋气息,以及十分明显的诱敌之势。对于他这样拥有后世记忆的人来说,尽管没有亲身遇到过这种场面,却见过无数与之类似的画面。毕竟后世数千年的历史传承绝对不白给,没吃过猪头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是以,在这一刹那,飞驰追杀当中的李利猝然提缰止步,想也不想地厉声断喝:“李挚何在,扛旗后撤,快!”
然而,正当李挚闻声错愕不知所措之际,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猝然降临,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轰轰轰”
山呼海啸的轰鸣声瞬间席卷娄底原,致使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恍如天塌地陷、末日降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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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天崩地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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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刹那,飞驰追杀当中的李利猝然提缰勒马,想也不想的厉声断喝:“李挚何在,摇旗后撤,快!”
然而,正当李挚闻声错愕不知所措之际,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猝然降临,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轰轰轰———!”
这一霎,山呼海啸的轰隆声席卷娄底原,致使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恍如末日来临,天塌地陷一般。
唏聿聿!
“啊啊啊——————!”
轰鸣咆哮声响起的一瞬间,数以万计的战马惊鸣长嘶,数之不尽的凄厉惨叫声骤然大作,那巨大无比的轰隆声直冲云霄,响彻苍穹。
“吼!”猝然而起的兽王咆哮声在这一刻显得黯然失色,再不像往日那般震耳欲聋,引人侧目,因为置身于盟军后阵的所有人此刻已经双耳失聪,暂时幸存下来的两军将士满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崩塌声响,根本听不见其他声响。甚至于,这些人完全处于半痴呆状态,即使被人从身后砍一刀,恐怕也未必能够立即反应过来,或许只有濒死之际才能感觉到疼痛,继而在惨叫中死亡。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在这一刹那,骤然止步的李利、李挚和紧随其后的金猊卫战骑,瞬间陷入失神发愣的呆滞之状。眼神死板,神色凝滞,一个个做着提缰勒马的姿势。却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俨然是失去思维和反应能力的活死人。不仅仅是金猊卫将士是这样,就连素来自诩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主帅李利也是如此。
然而,当人类面临不可抗拒的巨大灾难降临之际,且惊慌呆滞不知所措之时,动物却能凭借感知危险的本能立即做出反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完全依靠求生本能逃向相对安全的所在。
时下,金猊兽王突然之间的昂首咆哮。便是来源于求生的本能反应。
一声嘶吼之中,但见金猊兽载着失神发愣的李利昂首而起,单凭一对后肢支撑着庞大的身躯猝然转身,既而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奔飞驰。
“轰轰轰”
正当金猊兽转身疾驰逃生之时。距离它身后不到三十步远的地面轰然塌陷。既而崩塌的地面不断延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金猊兽王刚刚驻足的地方快速推进。
霎时间,只见原本坚实无比的地面骤然下坠,一条条大腿粗的裂缝闪电般伸展,紧接着一块块冒着茅草绿芽的地面绽裂下陷。犹如一块完整的干脆面饼被掰开时四散开裂的情形一般,在外力作用下,金黄色的面皮一片片脱落,随即“喀嚓”一声。面饼便少了一半,而余下半拉面饼裂口边缘的碎絮也随之破碎纷落。
所幸金猊兽王反应迅疾。在危险到来之前的第一时间回头转身,既而撒腿就跑。
急速转身向后奔逃当中,每当遇到金猊卫骑兵挡路之时,金猊兽王再也没有往日的乖巧与和善,赫然是凶性大发。只见它一边四蹄狂奔,一边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龇牙嘶吼。但凡挡住它去路的战骑,要么是从战马后臀间跳跃而过,要么直接扑倒战马,继而踩着战马和骑兵的躯体跃身狂奔。
顿时间,金猊兽王所到之处,马挡踏马,人挡杀人,恍如蛮荒凶兽一般凶残蛮横,勇闯万军,纵横驰骋,人兽辟夷。
这一刻的金猊兽俨然是恢复了兽王本性,全凭自身求生本能驱使。但凡阻挡它逃生的去路,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概击杀或撞倒,俨然是遇神杀神、魔挡屠魔,将自身神兽威能发挥到极致,端是凶猛无匹,煞是骇人。
但是,极为诡异的是,在它急速逃命之中,却没有摆脱李利独自逃生之意,始终载着李利纵身飞奔。甚至于,在奔跑之中李利有好几次身体侧歪险些跌落下去,却被它及时摆动身躯生生托住李利,继而一路疾驰飞奔,片刻工夫便载着李利急退三百余步,重新回到此前小歇的左翼战场边缘。
而这里,恰恰是眼下相对安全的所在,远离轰隆声响不断的中心地带。
与此同时,金猊兽王并不是唯一的孤立存在,在金猊卫中与它一样灵性十足的宝马神驹不在少数,至少李挚胯下的骅骝神驹、陈到座下的青骢马以及张燕的黄骠马,都称得上是宝马良驹,还有金猊卫骑兵之中也有不少上乘战马。这些资质不俗的战马在面临突如其来的剧变时,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同的举动,昂首转身,继而载着各自的主人落慌而逃。
并且,它们之中的大多数战马都选择紧跟金猊兽之后奔逃。因为它们自身没有能力在数以万计的战骑当中开凿出一条通道,但金猊兽王却能做到这一点,于是紧随金猊兽逃生就是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只不过这些战马的奔跑速度远远比不上凶性大发的金猊兽王,就连堪称神驹的骅骝马也落后它数十步远,其它战马则是落在百步之外,相距甚远。
就在金猊兽王止步站稳的同时,伏在它后背上的李利瞬间坐直身躯,长嘘一口气之后,心有余悸的唏嘘叹息。
“这就是袁绍蓄谋已久的杀手锏么?果然厉害,一击致命,绝杀阵中无活口,端是够狠够毒,毫无人性!这等手段,我李利这辈子都想不到,更不会使用,否则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饱受良心的谴责!”
“哒哒哒!”
李利喃喃自语的话音未落,便见一骑快马正向自己奔来,随即扛着帅旗的李挚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呼呼呼主公无恙?”
策马奔至李利身前的一瞬间,李挚来不及缓口气,便喘着粗气急声询问,担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子诚快快歇息一下,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不迟。”
说话间,李利伸手接过李挚扛在肩上的帅旗,振臂一挥,将帅旗插在身旁。随之他轻轻拍着李挚的后背,不无愧意地轻叹道:“此番确实大意了,没想到袁绍帅旗之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陷阱!若不是你我二人的坐骑得力,只怕我等早已丧命多时了。哎,真是始料不及呀!”
李挚闻声后,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当即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
待稍稍舒缓心神后,他心有余悸道:“袁绍着实歹毒狠辣之极!此举不仅想要一举覆灭我等以及西凉战骑,而且连他自己麾下的人马和盟军其他诸侯帐下大军也不放过,赫然是欲将我西凉军与其他各路诸侯全部坑杀于此!”
语气稍顿,李挚缓口气后,接着说道:“主公刚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以末将看来却是不然。不知主公注意到没有,从袁绍帅旗正后方一直延伸到盟军大营前打着火把的一里左右,这中间长达四里的地下全都被挖掘一空,并在地坑中布下数以十万计的近丈长的锋矢竹刃。
如此巨大的地坑,至少需要数万将士历时数月方能挖掘而成,可谓是规模浩大;而要想不被人察觉,却又不得不在夜间掘进,殊为不易。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地坑之上的地面竟然丝毫无损,泥土中还长着露头不久的茅草绿芽,普通人单独走在上面根本不会塌陷,故而让人看不出半点异常。因此,这根本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殉葬坑,一个试图将我西凉军和盟军在内的数十万大军一举坑杀的坟墓!”
“嗯。”李利微微颔首,语气阴冷低沉地道:“的确是好大一个坑啊!一举坑杀了我三万黑山步军和一万余战骑,还有袁绍自己留在这里诱敌的一万多袁军。而这还只是地坑塌陷的一瞬间所造成的巨大杀伤力,此刻地坑还在不断扩大,而被我军击败的十几万盟军将士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后阵真不敢想象,这个长达四里的地坑究竟还要埋葬多少将士的性命!”
“事已至此,主公不必太过忧虑。”眼见李利神色忧郁,李挚轻声宽慰道:“经过刚刚一劫,我军能逃出来的将士想必已经逃向两翼,安全无虞,而没有逃出来的将士则必定身亡。以末将观之,这个地坑主要集中在战场中央区域,靠近两侧山林的两翼战场后方却是没有陷坑。何况,眼下涌向地坑方向的兵马都是吕布、刘备和曹操等诸侯帐下的盟军将士,而我军战骑还在盟军身后追杀,暂时不会靠近地坑。是以,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末将此时赶往中军,即可让我军躲过此劫。而袁绍煞费苦心挖掘的地坑则必将成为盟军将士的葬身之地,如此一来,此战胜败已定,我军必胜无疑!”
李利轻轻点头,轻叹道:“如此灭绝人性的坑杀,实在是非我所愿,岂料木已成舟,如之奈何?只是可惜了数万黑山军将士,都是大好男儿,没有死在正面战场上,却白白枉死在袁贼的阴谋诡计之下。悲哉,痛哉,思之令人扼腕哪!”
一边唏嘘叹息,李利一边满脸痛惜地望着喧嚣混乱的后阵战场。忧郁之余,他挥手示意李挚立即前往主战场,传令中军战骑停止追杀,暂且忍耐半个时辰,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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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章 张良计,过墙梯
高低起伏的丛林悠然徜徉在夜空里,恬静而幽寂。
夜风轻拂,空气中似乎裹挟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声响。
乍听之下,似是喊杀声,仔细倾听却又似马嘶声,但不管什么声音都影响不了丛林的宁静。
因为“这片丛林”此时需要的是缄默,是等待,而不是多管闲事。
“咻、咻、咻!”
伴随着三颗炙亮的箭矢窜上高空,待升至百米高空是突然“砰砰”爆裂,而后宛如流星陨落一般在夜空中留下三道璀璨的轨迹。只可惜,数十里外的丛林深处却是听不到火箭爆裂声响,只能看见那西边夜空下惊鸿一现的三束火光,仅此而已。
忽然,距离飞云渡十里之外的南面丛林山顶上,一棵笔直的枞树枝丫上极其突兀地跳下一个身影。
“嘭”的一声平稳落地后,那身影猫着身躯下山,在漆黑的丛林中快速穿梭,如履平地,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的山坳里。
“禀将军,主公已发出三支响箭,请将军速速定夺!”
就在从山顶下来的身影恭声禀报之际,山坳里突然点燃两只火把,两名身着将军战甲的魁梧将领站在他面前。而说话之人也不是普通士卒,而是一名有资格腰上系挂佩剑的屯长级以上的中级将领。
“三支响箭么,主公这是何意?”
两名身着战甲的将领闻声后神情微怔,其中一名身躯壮硕的将领甚是诧异地率先开口说话。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另一名将领则是虎眉一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看天色。
随即,他对壮硕将领低声道:“公明将军莫急。主公这么做必有深意。既然是三支响箭,那你我二人便要三思而后行,详加揣摩才是,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呃?”被唤作“公明将军”的壮硕将领闻声愕然,既而欣然点头说道:“子龙将军言之有理。此番出征,徐荣将军早已言明,命将军为主将。末将从旁辅佐,是以末将唯将军之命马首是瞻。”
“子龙将军”闻言后,微笑着摇摇头:“公明将军切莫如此客气。将军比云年长。且从军多年,久历战阵,身经百战,当为云之兄长。相比之下。云乃新近从军之人。迄今为止,投入主公麾下仅有三月而已。
实话说,云虽有左中郎将之名,却是承蒙主公器重,实际上难免有些裙带之嫌,可谓是名不符实。此次出征干系重大,云惟恐有负主公厚望,辜负了徐荣将军信任。是故。公明兄不必客套,此战你我二人还需多加商议。谋定而后动,如此方可成事。不知公明兄意下如何?”
“嗯?”
字号“公明”的壮硕将领闻言后,甚为惊诧,不由审视地看着“子龙”,却见他眼神清澈而真挚,神色坦诚而自然。顿时,“公明”神色为之动容,大为叹服道:“子龙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实令徐某钦佩之至!若是子龙不嫌徐某粗鄙、出身卑微,此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子龙”闻言大喜,会心而笑,当即躬身拜道:“故所愿矣,不敢请耳,小弟见过公明兄!呵呵呵”
“贤弟切莫多礼,快快起身。”壮硕将领急忙伸手扶起“子龙”,笑道:“此生能与子龙做兄弟,实乃愚兄之大幸也!”
“兄长此言差矣。”子龙闻声摇头:“此番小弟有幸结识兄长,并与兄长并肩作战,才是真正的生平一大幸事!”
壮硕将领闻言而笑,却无意中留意到身旁小校一脸焦急的神情。当即,他敛起笑容,肃然道:“子龙啊,你我既是兄弟,便无须客套。眼下主公正亲率大军与诸侯盟军夤夜鏖战,战事要紧,待战后你我二人再叙兄弟之义不迟。”
话音稍顿后,他神色真诚的坦言道:“不瞒贤弟,愚兄此前确实对贤弟初入军中便高居左中郎将之职心生疑虑。待得知子龙胞妹乃少将军李暹的正妻之后,便以为贤弟是藉此才得以拜将封侯。直到前日出征之时,徐荣将军私下告诉我,去年冬天,子龙曾带领百骑夜袭飞云渡,一把火烧掉盟军四成粮草,并亲手斩杀陈留张邈。至此,愚兄方知子龙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实乃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
愚兄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我痴长贤弟几岁,却自认武艺与谋略皆不如贤弟。是以,我方才说唯子龙之命马首是瞻,绝非蓄意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而今主公军令已下,如何决断全凭子龙一言而决,愚兄无不应从!”
“子龙”闻言后,甚是感动:“多谢兄长信任,小弟感激不尽。不过事关重大,断不可草率行事。兄长且容我思量片刻,不知可否?”
“这有何不可?主公放出三支响箭便是让我等伺机而动,自行出击,并非强令我等立刻出战。故此,贤弟尽管斟酌便是,这点耐心愚兄还是有的。”壮硕将领欣然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山坳里顿时再度恢复沉寂,就连系在树荫下的战马都是蹄裹布、口衔枚,没有发出声响。
看到这里,想必诸位看官都看明白了,这支潜伏在盟军身后的伏兵便是来自荥阳大营徐荣帐下的两万大军。其领兵将军有两位:主将是胸襟坦荡、智勇双全的常山赵云赵子龙,副将便是被李利称之为良将的河东徐晃徐公明,也就是身形壮硕的魁梧将军。
去岁九月,由于司隶突发战事,致使赵雨和李暹的婚期推迟到年底完婚。十月中旬,赵云护送妹妹前往长安成亲,进入司隶境内后得知西凉军正与诸侯盟军在函谷关下对峙,战局胶着相持。是以。赵云随即带着送亲队伍赶到荥阳大营,与徐荣商议对策。随后,由徐荣派遣卫队护送赵雨的送亲车驾经武关前往长安。而赵云和跟随他一同前来投奔西凉军的百余名乡勇则留在徐荣帐下听用。
十一月,就在李利函谷关下一刀斩杀韩德、韩猛叔侄二人,震慑盟军不敢轻举妄动之后,赵云带领百余名乡勇悄悄潜入娄底原盟军大营。而后,在眭固的接应下,赵云带领百骑夜袭飞云渡,火烧盟军粮草大营。并在撤退途中斩杀陈留张邈。
十日前,徐晃奉命前往荥阳大营传令,密令徐荣派遣一支兵马在决战当日偷袭盟军后方。与正面决战的函谷大军形成前后辉映之势,一举打败诸侯盟军。然而,李利在密令中并未言明由谁担任这支奇兵的主将,不过派遣徐晃前去传令。其用意已然明了。可接到命令的徐荣却没有完全按照李利的意图任命徐晃担任主将。而是选用初入军伍,并且尚未正式觐见李利的赵云担任主将,命徐晃为副将。随即,徐荣从荥阳大营四万兵马中抽调两万大军交予他们二人,与三日前秘密开拔出征。
如此以来,若说徐晃心里毫无芥蒂,欣然接受徐荣的调遣,并尽心尽力配合赵云作战。只怕谁都不信,就连徐荣自己也不相信徐晃有这么大度。是以。临行前他亲自对徐晃言明赵云的身份,并告知百骑劫营之事便是赵云所为,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就是希望徐晃切莫因小失大,好好辅佐赵云打好这一仗。
怎奈徐晃和赵云相处的时间太短,之前彼此互不相识,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故此,连日行军当中,徐晃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对赵云的些许不满,隐隐表现出较劲之意,甚至于有些不屑。直到今夜收到李利伺机出击的命令之际,赵云的谦逊与坦诚让徐晃深受触动,继而为之动容,一番深入交谈之后两人终于破除芥蒂,真诚相待。
不得不说,这也就是赵云和徐晃二人相遇,才能如此快速地冰释前嫌,换做其他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因为赵云胸襟坦荡,待人赤诚,且自身武艺绝顶高强,深谙兵法韬略;而徐晃同样是文武双全之人,善于治军统兵,被李利视为大将之才。最重要的是,徐晃为人宽厚,治军严谨,崇尚令行禁止,大局观极强。这样一来,二人之间一个真诚待人,一个品行敦厚,坦诚相待之下,还有什么隔阂和芥蒂是不能化解的呢?
“公明兄,此时至天明还有一个半时辰,而我等距离盟军大营尚有二十余里,中间还有重兵防守的飞云渡后营。现如今,战事紧迫,时不我待,故此愚弟便直接下令了。”沉寂的山坳里,赵云稍解思量之后便有了决断。
“子龙尽管下令便是,但有所命,为兄无不应从!”徐晃接声应道。
赵云闻言点头:“既如此,小弟便僭越一回,若有不妥之处,恳请兄长直言相告。我意,大军立即出发,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盟军大营。途中,必然会惊动飞云渡敌军,届时公明兄带领五千步军阻击飞云渡敌军,而我则率领余下人马直奔盟军大营而去。如果可以绕过盟军大营直接奔赴娄底原战场,我便率军从盟军身后袭杀,与主公大军前后夹击盟军;若是不能避开大营,则直接强攻盟军大寨。待天色大亮后,若是我等强攻不下,且主公在主战场上也未能取胜的话,我等便速速撤退,伺机再战;如果战事顺利,那么一战之下便可将盟军彻底击溃!如此安排,不知公明兄意下如何?”
徐晃稍稍思量后,欣然道:“甚好,愚兄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军立刻出发!”点头应声之中,赵云翻身上马,振臂一挥,使得沉寂的山坳里顿时沸腾起来。
是以,当袁绍在娄底原阴谋得逞之际,正是这支奇兵突袭盟军大营之时。这便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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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4章 天理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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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娄底原左翼战场,数万盟军将士熄灭火把,静静伫立在北面山脚下,纷纷睁大眼睛眺望着数百步之外的剧烈厮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静立不动的大军阵前策马走出一个坐在马背上仍显矮小却十分健壮的身影。
“子孝为何此时才回来,莫非没有找到真儿和休儿么?”
“让主公久等了,末将甘受责罚。”
一边答话,曹仁一边策马奔至曹操身前,既而抬手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两名身着西凉战甲之人,接声说道:“末将虽耽误了不少时辰,却终是不辱使命,将曹真和曹休二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了!”
“哦?”身形精悍的曹操闻声惊愕,顺着曹仁所知的方向看去,失声道:“真儿、休儿回来了?呵呵呵苍天佑我曹家呀!”
就在曹操开怀大笑之时,死里逃生的曹真和曹休二人策马上前,既而飞身下马,激动不已地跪拜道:“父亲、、、叔父,我二人回来了!”
“好好好,好啊,回来就好!”
这一刻,曹操喜极而泣,瞬间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走到曹真和曹休二人面前,俯身双手扶起他二人,笑道:“为父无能,让我儿受苦了。快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伤势可是痊愈了?”
“多谢父亲(叔父)关怀,我等伤势早已痊愈,安然无恙!”
曹操闻言后。颇感欣慰地颔首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说话间,他话锋陡转,不无感慨地说道:“由此看来,李贼固然狡诈毒辣,却不失为言而有信之人,言出必行。果真将子丹和文烈完好无缺的放了回来!”(注:曹真,字子丹;曹休,字文烈。)
“呃!”曹真、曹休和曹仁三人闻声错愕。皆是满脸不解地看着曹操。显然,他们没想到曹操竟然当众夸奖西凉李利,要知道李利可是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的生死大敌,可谓是仇深似海。
“嗯?”眼见曹仁等人神色有异。曹操微微摇头。轻笑着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表情?莫不是我所言不确,亦或是你们以为我曹操是心胸狭隘之人,毫无容人之量么?”
曹真、曹休和曹仁闻言后,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末将不敢!”
随即,曹仁迟疑道:“李贼确是言出必行之人。只是此贼狡诈如狐,心狠手辣,且与我等仇怨甚深,不死不休。是以。不知主公为何还对李贼另眼相看呢?”
曹操微微颔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生逢乱世,诸侯争霸,整个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厮杀流血,天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横死在纷争厮杀之中,我等自然也不例外。现如今,李贼实力强横,自然是他为刀俎,我等沦为鱼肉;因此,我曹家和夏侯家两大家族的诸多族人都死在此贼手里。然而,有朝一日,亦或是易地而处,若是我等强大起来,难道会对李贼的兄弟和族人手下留情吗?”
曹仁、曹真和曹休三人闻言愕然,稍稍犹豫后,却不得不承认曹操说得没错。如果李利的家眷、兄弟或族人落到他们手里,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其诛杀,断然不会心存妇人之仁。想到这些,他们三人不禁轻轻点头,默认了曹操的这番说辞。
看到曹仁等人点头,曹操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们上马。重新坐上马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神情肃然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我等都不会放过李利的家眷和族人,又岂能奢望他放过我等的族人呢?我曹操从未忘记李贼残杀昂儿、安民、曹洪和夏侯兄弟等人血海深仇,甚至是片刻不曾忘却,每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惨死的情景,这让我一度痛不欲生,恨不能立刻手刃李贼,替他们报仇。但是,逝者已逝,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活着,惟有如此,我等才有替他们报仇的机会和实力。
与此同时,对于残杀我曹操麾下多名部将和族人的李利,我和他有仇,却无恨。这是因为,所有的仇杀和战争都是这个纷乱的世道造成的。如果天下太平,夏侯兄弟和昂儿他们就不会死,我等与李利或许还会同朝为臣,甚至能够互通往来,成为朋友。奈何我等都活在这个诸侯割据的世上,战争和厮杀在所难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说到这儿,曹操话音一顿,颇有感触地低声道:“正因如此,而今李利能够信守承诺,将子丹和文烈毫发无损地放回来,凭心而言,我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以己度人,若是我曹操抓住他麾下的部将或是李氏族人,我断然不会因为他提供了几个情报便轻易放过他的族人,甚至于得到情报之后依然会杀掉他们,最起码也要将他们打得奄奄一息或是打残之后,才会放他们走。由此可见,李利其人确实是信义之人,胸襟宽广,雅量高致,值得钦佩。
然则信守承诺之人固然令人钦佩,却难免有些迂腐。言而有信,让李利树立起了崇高的威望,但是有朝一日诚信也会害了他,至少让他承受巨大的伤亡和损失。或许,这一天不会太久,说不定就在眼前!”
就在曹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只听一阵巨大无比的“轰隆”巨响扑面而来,那声响恍如天塌地陷一般,巨大的地面震动促使曹操等人座下的战马躁动不安,惊鸣长嘶,随之本能地退向山脚下。
“啊啊啊!这”
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使得曹仁、曹真、曹休三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四万余将士惊慌大叫,纷纷满脸骇然地望着火光突然消失的盟军后阵,因为这般俨如天地之威的崩塌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这是陷坑?”曹仁惊魂未定的震惊道。
“嗯。”曹操微微颔首。除了神色微变之外,似乎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
“子孝说这是陷坑,其实也没错,但更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规模浩大的地洞。这个地洞,东西两端长约四里。南北宽约五百步,地面两尺以下全部挖空。地洞内部深达两丈,其间布置着不下十万支一丈多长的竹刺和锋矢利刃。洞底铺满荆棘刺、尖石、木桩和铁屑蒺藜。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地洞无异于人间炼狱,一旦塌陷形成地坑,其威力之大、杀伤力之强、波及范围之广。简直不敢想象。足可将娄底原上的所有兵马全部坑杀于此!”
地洞塌陷的一瞬间惊吓到曹操,但说起这个地坑的详情时,他反倒语气惊颤,似是心有余悸,提及此事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啊!”曹仁闻声色变,惊诧道:“这是袁绍所为?可主公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莫不是主公也参与其中?”
曹操闻言摇头,沉声道:“此事全是袁绍所为。与我毫不相干!我曹操虽算不得仁人君子,却还不屑于做出这等有违天和之事。袁绍此举或许能够达成夙愿。却是伤天害理,实属不得人心的下下之策。并且,地坑破敌有违天理伦常,坑杀的人越多,袁绍所担负的罪孽便越重,有朝一日他必遭报应,不得善终!”
“呃!”曹操话音未落,曹真便忍不住地接声问道:“难道父亲也相信鬼神邪说么,莫非这世间真有天理?如若天理果真存在,为何不落在李贼身上?须知李贼近年来东征西讨,死在他西凉铁蹄之下的人数以万计,为何他还没有遭报应呢?”
曹操颇为诧异地扭头看着曹真,若有所思地沉吟道:“真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闻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么?世间万物自有其生死存亡之道,飞禽走兽之道乃是弱肉强食,人类的生存之道便是战争,这些都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然而,自古以来,但凡使用水火或人为天灾等手段残杀生灵之人,历来不得善终,早晚必遭报应。自上古三皇五帝开始,至夏商西周,再到近代的春秋战国与秦汉争霸,但凡使用有违天和之术且杀戮过甚之人,罕有善始善终者,从古到今,无一例外。
昔日先秦大将白起一举坑杀四十万赵国将士,而后便被始皇鸠杀而亡;韩信统兵无所不用其极,先后绞杀数十万楚军,而后却被高祖所杀。世人皆以为这等杀神乃是功高震主,最终招致杀身之祸,殊不知历代帝王之所以诛杀这些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功高震主,还因为杀了他们能够赢得无数失去儿子、父亲和丈夫的普通百姓的真心拥护,继而巩固自己的江山。何谓天理昭彰,其实就是民心,民心即为天理;而报应则是人心向背,被百姓怨恨之人必定不得善终!”
临末了,曹操幽幽说道:“事实上,早在三个月前我便发现了袁绍的图谋,而整个盟军诸侯之中,除了袁绍自己之外,只有我一人知晓此事。虽然我没有参与其中,却也乐见其成,反正不管盟军和西凉军的伤亡如何,死的都是敌人;即使现在不是敌人,将来也还是敌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说罢话后,曹操大手一挥,命令曹仁率军沿着左翼山脚处行进,徐徐撤离战场。
这时,一直不曾插话的曹休突然问道:“既然叔父早就知道袁绍的谋划,那之前与李贼暗中结盟之时有没有将此事透漏给他呢?”
曹操闻声后,甚为诧异地扭头看了曹休一眼,既而打马前行,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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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树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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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盟军大营前,辕门正前方两百步外。
一阵无比舒畅的恣意大笑声在辕门前肆虐,掀翻缓缓下降的晨雾,以至于空气中的气流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只是这种气流活跃并非轻快的流动,而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恶寒。
寒冷气流之下,站在辕门前的数千将士顿感脊梁骨凉飕飕的,既而浑身直哆嗦,嘴唇僵硬泛紫,脸色煞白。
这是因为辕门前的近万人马之中,只有一个人在笑,而其他人则是吓得满脸煞白,不由自主的瑟瑟颤抖。就连骑兵胯下的战马都受了惊吓,根本不听使唤,本能地向辕门方向撤步。
不言而喻,这个肆意狂笑之人便是之前的诸侯大军盟主,此刻已然阴谋得逞的袁绍袁本初。
之所以说他此前是诸侯盟主,是因为在他的谋划成为现实之后,保不准盟军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没有诸侯盟军,何来盟主?
“李利呀李利,没想到你这恶贼也有今日!尽管你曾是天下第一霸主,纵然手握数十万西凉铁骑,执天下之牛耳,挥斥方遵、叱咤风云;但这一切都将随着你坠入地坑而终结。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凉霸主啊,而今却与你麾下的西凉铁骑共赴黄泉,身首异处,与战马牲畜共葬一穴。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勒马辕门前,迎着裹挟朝露的冷风,双眸紧盯着轰然崩塌的地坑。袁绍激动得疯狂大笑。大笑之中,似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于是他一边大声嘶喊,一边肆意大笑。那阴测测的嘶喊声夹杂在狂笑之中,让人听之骇然心惊,毛骨悚然,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油然而生。令在场的近万名袁军将士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然而,对于身后众将士的异常神色。袁绍却丝毫不知,浑然不察。亦或许,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冀州将士,更无心留意他们看到眼前这般盛举后作何反应。
此时此刻。亲眼看到自己筹谋已久的魔窟地狱成为现实。施展出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之际,袁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无拘无束的开口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积压在心头的忧郁与怨恨悉数发泄出来,一扫半年来的颓废之气,整个人如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开怀大笑。却不料大笑声传进身后的众将士耳朵里,却是那样疯狂。那般肆无忌惮,那么阴森,那样惊悚;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一刻,袁绍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一扫深藏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阴霾与恶气,可谓扬眉吐气,再现雄风。
回首过去一年里他所经受的屈辱:冀州境内最大的商贾世家甄家举族迁徙至长安,那甄家主事的美娇娘本应是他袁绍的胯下尤物,却生生被人横刀夺爱、虎口拔牙,继而沦为他人榻上侍妾。与此同时,次子袁熙饱受折磨,虽侥幸活命,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邺城。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令他感到耻辱的话,那么原本可以雄霸中原的宏图伟业,却因西凉军虎踞在侧而不得不投鼠忌器,蜷缩在冀州境内不敢轻举妄动、龟缩不前;这便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去岁一年之中所遭遇到的挫折,是袁绍大半辈子以来所经受的最大之耻辱,以致于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都随之饱受诟病,令家门蒙羞。而这一切,全拜李利所赐。
也正是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促使袁绍清醒认识到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对自己的巨大威胁。如若任由李利盘踞西凉,任凭西凉军发展壮大,那么他袁绍这辈子都别想独霸中原,遑论问鼎江山?甚至于,只要西凉军一日不灭,他连幽州公孙瓒都收拾不了。因为,据细作探报,公孙瓒早已与李利沆瀣一气、暗中结盟,东西两边呼应,互为犄角,对河北各州郡形成合围之势。
故此,在袁绍眼里,西凉李利就是阻碍自己成就宏图大业的罪魁祸首。是以,李利不除、西凉军不灭,他毕生追求的千秋霸业便是空中楼阁,纯粹是幻想奢望而已,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然而,此时此刻,随着这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巨响,西凉李利这个生平之劲敌必将伴随着塌陷的泥土一起深陷地下,彻底消失,从此在世间除名。而李利和西凉军的覆灭之日,便是他袁绍的强势崛起之时。自此以后,他袁绍将成为天下间实力最强的第一霸主,称霸中原指日可待,问鼎江山亦是为期不远矣!
“哈哈哈”
耳边充斥着袁绍尖锐的虐笑声,许攸缩着脖子,浑身不住地颤抖。可是忍耐良久之后,他发现袁绍还没有停下来缓口气的意思,这令他不免担心自家主公是不是大喜过度,患了失心疯。
“主公主、主公呃!”
胡思乱想的许攸忍不住开口插话,不料却被骤然回头的袁绍狠狠瞪了一眼,致使他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咽回去,以致于噎得他直翻白眼,好不难受。
不过,许攸从中打岔倒是有些作用,使得袁绍渐渐收敛笑声,既而甚为不悦地愠声道:“汝有何事?”
“呃!在、、、在下并非有意惊扰主公雅兴,只是、、、只是大悲大喜最是伤身,是以”许攸支吾半天却也说不出所以然,以至于憋得满脸通红。生怕招致袁绍的责斥。
“吞吞吐吐的作甚,想说什么尽管道来!”看到许攸面红耳赤的窘态,袁绍脸上的愠色顿时散去大半。心情似乎很好,并未迁怒于许攸。
眼角余光瞥见袁绍没有发怒,许攸不由暗暗松一口气,随之抬头看看袁绍的脸色,又扭头看向面前一片漆黑之中的轰隆声,轻声道:“眼下地坑绝杀阵已经全面启动,我等眼前这一大片荒原都将下陷两丈。形成空前巨大的陷坑。只是我等距离战场甚远,根本不知道李贼和西凉战骑是否已经坠入陷坑,是以此刻欢庆却是有些、、、为时过早。”
说到这儿。许攸不由抬眼观察着袁绍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后,接着说道:“而这还只是属下担忧的一个方面,除此之外。属下更担心如此巨大的陷坑会不会殃及我诸侯大军。不知我盟军在地坑塌陷之中伤亡如何?”
“嗯?”袁绍闻言后。神情错愕地沉吟一声,既而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眼神也随之闪烁飘忽。
“子远究竟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子远不必忌讳太多,直言无妨。”
“多谢主公宽宥。”许攸闻言神情一动,绷得紧紧的心神不由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恭声道:“就眼前形势来看,试图夺取我军帅旗的西凉军必定是全军覆没。因为那里的火把此刻已经全部熄灭,想来应是敌军悉数坠入陷坑造成的。但是,我等并不能确定李贼就在其中,至少我等此前撤离战场时并未亲眼看到李贼现身。由此,属下怀疑落入陷坑的敌军很有可能是叛贼张燕帐下的黑山军和我军逃脱不及的一万余将士。与此同时,落入陷坑的应该还有主战场上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和西凉战骑。
而属下最担心的事情,正是这些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要知道主战场上的盟军主要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兵马,而曹操率领的两万本部人马和张扬、孙策二人的三万余兵马,合计五万余大军则被主公派到左翼战场。因此,一旦撤退的盟军落入陷坑,那就意味着这些兵马大多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部曲。这样一来,如果盟军伤亡惨重,就等于是主公与吕布、刘备二人结下大仇,他二人焉能与我等善罢甘休?
须知吕布和刘备二人是眼下盟军各路人马中实力仅次于主公的强势诸侯,吕布从曹操手里夺得兖州,而刘备则是兵不血刃地尽得徐州六郡,此二人皆是实力颇强的诸侯,手中兵马都在十万上下,端是不可小觑。然而,现在一场地坑绝杀之下,主公在无形中便树敌于此二人。并且,兖州和徐州都与我冀州相邻,距离很近,如此便有两个敌对势力环伺左右,必然对我冀州随后的发展极为不利。不论我等攻取青州还是幽州,都必须时刻提防吕布和刘备趁机偷袭,可谓是处处掣肘,始终牵制着我军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一切正如属下所言,那我冀州的处境将极其被动,几乎完全处于群贼环伺当中。东北面是幽州公孙瓒,东南面是徐州刘备,正南是兖州吕布,北面并州和西面司隶眼下还都处在李利的西凉军兵锋之下。”
陈述利害关系时,许攸显得忧心忡忡,不知不觉中已然无暇顾及袁绍的脸色。稍稍停顿之后,但见他满脸忧虑地叹息道:“强敌环伺,其实并不可怕,毕竟只要我等实力足够强大,即便是树敌于天下所有诸侯,亦是不惧。然则,属下现在最为忧虑的是,此战之中我军伤亡太大,整整十万大军悉数参与决战,可此刻幸存下来的将士却只有我等这点人马,步骑加在一起也不满一万。尽管大营里和飞云渡以及河东二郡还有数万人马,但是我军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却在此战之中死伤殆尽,且多名战将战死沙场。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则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是以,即使我等打赢了这一仗,往后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若是战败,则大势去矣!”
“够了!善后事宜,待战后再议,尔等留在此处接应元皓,不得妄议战事!”厉声喝斥当中,袁绍打马回营,阴沉着脸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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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章 擦肩而过
“够了!善后事宜,待战后再议,尔等且在此接应元皓,不得妄议战事!”
厉声喝斥当中,袁绍阴沉着脸勒马转身,朝大营悻悻而去。
待袁绍策马走后,许攸回头看着他那意兴阑珊的背影,深感失望的摇头叹息。
叹息声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话语中透漏出的深意却颇为耐人寻味。
“妄议战事么?事关十几万冀州军的生死存亡,岂是小事?眼下战事已是迫在眉睫,此时不议,又待何时?袁本初啊袁本初,挖掘如此巨大的地坑,动静如此之大,我许攸此前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你这般一意孤行,早晚必将葬送掉整个冀州,甚至还会拖累我许攸陪你殉葬啊!”
正当许攸低声自语之际,身旁却突然传了一个声音:“主公此举有伤天和,甚为不祥啊!”
“呃!”许攸闻声惊愕,瞬间回身寻声看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荀氏八龙”之一的荀谌。
“原来是文若兄啊!方才主公有令,命我等不得妄议战事,不知文若为何对其置若罔闻呢?”
荀谌,字文若,现为袁绍帐下谋主,决战之初留守大营,半个时辰前袁绍回营时,其率领数千将领出营迎接。荀谌出身颍川世家,乃荀彧之弟,家中排行老四,荀彧是他的长兄。
听到许攸的话后,荀谌微微摇头:“子远何必明知故问?不瞒子远,你刚才那番话句句在理。我深有同感,却苦于不敢对主公谏言。而子远之忧虑也正是我此刻心中所想,眼下形势紧迫。是该慎重考虑我冀州前途命运的时候了。只可惜主公此时仍旧沉浸在喜悦当中,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忠言逆耳啊!”
说完话后,荀谌神情甚为黯淡,与许攸一样满脸愁容,似是同样不看好眼前的战事,对冀州的将来很是担忧。
眼见荀谌和自己同病相怜。对时局的看法竟然不谋而合,许攸顿时放下戒备,暗中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神不由松弛下来。
“友若所言甚是。主公太过看重眼前的地陷阵,以为凭此便可将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铁骑一网打尽,彻底覆灭殆尽,从此便除掉一心腹巨患。岂不知此法有违天理。为世人所不容。实属舍本逐末之举,殊为不智。”
语气稍顿,许攸再次将目光投向惨叫声连连的地坑,忧心忡忡地低吟道:“主公私下调集数万大军,连续挖掘四月有余,方有眼前这般巨大的地坑。可这么大的事情,我等在今夜之前却浑然不知,而提前知晓此事之人仅有田丰、郭图和二公子袁熙三人 。主公如此作为。岂不令我等寒心!”
“啊?”荀谌闻言惊诧,急声问道:“子远言外之意莫不是说此计乃田元皓所献?元皓素来刚正耿直。为何此番却犯了糊涂,向主公进献这等伤天害理的下下之策啊?”
“这??”许攸闻言后,神色微变,眼睛咕噜转了几圈后,终是决定实言相告,以免荀谌误以为地陷之计出自田丰之口。
“文若莫要误会,此策并非田丰所献。我之前也以为这是田丰小人所为,直到刚才撤退途中方知此计原是出自二公子袁熙之口,想来这般恶毒的计策必是郭图的谋划。只不过他位卑言轻,是以便借二公子之口向主公献计,却不料此计正中主公下怀,几乎是一拍即合,而后便悄然进行。据说整个挖掘行动都是二公子全权负责,抽调的六万兵士也全是高干、淳于琼和蒋奇等嫡系将领帐下的兵马,因此才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以致于我等始终毫无察觉。”
荀谌闻言后,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可他的眼角余光却在二十步开外的袁熙和郭图二人身上徘徊,眼神极其冷厉,其间还夹杂着浓烈的怨恨。
良久后,他低声叹道:“如此说来,元皓此次又被郭图小人给利用了,甘愿留在阵前替主公断后,其实就是代人受过,送死而已!”
许攸点头道:“确实如此。田丰历来正直不阿,且遇到主公之前一直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而主公却待他甚厚,依为臂膀。自此,田丰便对主公常怀感激之心,视为知遇之恩,忠心耿耿。而此次主公将地陷绝杀阵之事提前告知于他,其目的便是想让他主导绝杀阵;毕竟他素来沉稳持重,但凡经手的军政事务从未出现过差错。是以,主公才会将此事托付于他,不承想他居然答应了,而且还在关键时刻主动请缨留守阵前坚守到最后一刻。”
说到这儿,许攸深有感触地感慨道:“尽管我许攸与田丰一直不和,以往只要是他提出的建议,我必然矢口反对。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田丰虽有些顽固迂腐,却是个极其难得的老成持重的能臣,在处理政务和农事方面,我不如他;可若是论及战略眼光和随军征战,他远不如我。
此外还有一点我甘拜下风,那就是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替主公去死,而我许攸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置自身生死于不顾。所以,扪心自问,我不如田丰。可他此次就这么葬身在地坑之中,实在是不值得。要知道,如果他不答应主公的要求,那么留在阵前坚守并发动大阵之人就会是郭图,亦或是二公子袁熙。”
荀谌闻言后,心中极为沉重,脸色阴沉如乌云,眼神冰冷得瘆人,似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在袁绍帐下的众多谋士中,荀谌和田丰是至交好友,当初袁绍自领冀州牧时,就是他向袁绍举荐了好友田丰。多年以来,两人之间或许也有分歧,但友情恒久。始终不曾改变分毫。与此同时,在冀州军中荀谌真正能看上眼的谋士,仅有两人。其一便是田丰,其二就是眼前的许攸。只可惜他与许攸性格不合,并且在他眼里,许攸虽然颇有才华,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势利之徒。故而,他和许攸之间除了将军府议事之外,平日里互不往来。仅仅是泛泛之交而已。然而,今日突遭剧变之下,两人却意外聚在一起。颇有些同气连枝,共度时艰的味道。
沉默半晌后,荀谌举目眺望着夜空下的地陷阵,幽幽说道:“但愿元皓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否则荀某绝不与郭图小人为伍,他日必为元皓报仇!”
“啊!”许攸闻声错愕,双眸不由闪烁一下,既而低声劝告道:“文若兄慎言,万一被他人听到,必生事端。”
荀谌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攸,轻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刚刚子远似是对主公甚是失望,待他日冀州危亡之际。想必子远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许攸闻声色变,眼神狐疑地注视着荀谌。疑声道:“文若兄何出此言?难道你适才偷听我说话了?”
“子远勿惊。而今我冀州正处于兴衰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我二人自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断然不会心怀二志。但是,若是局势急转直下,说不得我等便要另谋出路了。不知子远以为然否?”荀谌直接挑明立场,直言不讳的说道。
许攸惊疑不定地看着荀谌,却见他神色坦然,目光坚定,不似作伪,亦非投机耍诈。随即,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众多将士,不着痕迹地对荀谌轻轻点头,低声道:“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若是事不可为,自当另谋出路,难道我等还非要陪着某些自以为是之人一同殉葬不成?”
荀谌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我亦有此意。但愿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否则我等便要骂名了。”
许攸附和着点点头,却是不再言语,随之抬头仰望天色,只见天边已经露白,无需多久,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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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禀主公,前方发现西凉战骑的身影,曹仁将军命末将前来请示主公,我军当如何应对?”急报声中,一名身着校尉战甲的将领打马奔至曹操身前,随即翻身下马,恭声跪拜道。
“吁!”曹操闻声勒马,眉头微皱着沉吟道:“左翼山脚下怎会出现西凉战骑?敌军究竟有多少人马,其领兵将军又是何人?”
“这”校尉闻言一愣,低头答道:“请主公恕罪。眼下天色太暗,且敌军没有点燃火把,全部战骑悉数置身于黑暗之中,故而无法辨明其兵力虚实,也没有看清其将领是何模样。不过,从敌军排成防御阵型来看,这股西凉战骑人数并不多,多则两三千人,少则五六百人。并且,这些西凉战骑戒备森严,末将率领数百名斥候前去打探时,尚未靠近百步便被敌骑发现,随即便是乱箭齐发。是以,末将敢断言,这股西凉战骑的战力颇强,若想短时间内将其歼灭,我军至少需要动用五千乃至一万兵马,方可成事。”
“嗯,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曹操微微颔首,挥手示意校尉起身答话。
皱眉思量之中,曹操不经意间瞥见天边已经露白,当即他神色微变,立刻有了决断:“速速传令曹仁,不得交战,只须留下三千兵士负责警戒即可。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赶在天亮之前撤离战场,赶往黄河岸边重新集结。不得有误!”
“诺!”校尉也不赘言,领命后立即翻身上马,快速前往前军传令。
当天色微亮之际,负责殿后的曹仁带着三千人马追上前军,只见他垂头丧气地打马走到曹操身后,却没有向曹操见礼,完全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子孝为何这般神色,莫不是西凉战骑向我军发起攻击了?”
曹仁闻声摇头,满脸懊悔地抬头看着曹操:“主公可知刚刚与我等擦肩而过的西凉战骑的领兵将军是何人么?”
曹操不以为然地轻笑道:“呵呵呵!还能是何人,无外乎桓飞、典韦、张辽等西凉将领而已,总不会是李利吧?”
“正是李贼!”曹仁咬牙切齿地重重说道。
“啊”
一声惊叫当中,曹操身形一歪,瞬即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幸亏曹仁眼疾手快,飞身下马及时拖住他。
“李贼、、、竟然是李贼!啊———!”靠在曹仁怀里的曹操,神情呆滞地失神自语,既而双手抱头,痛得翻身打滚,大声痛叫:“啊痛煞我也!”
眼见曹操的头风病又犯了,曹仁顿时慌了神,急忙劝慰道:“主公、主公息怒啊!此番错失良机,待来日我等还有机会,定可斩杀李贼!”
“啊!痛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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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子龙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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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报———”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临近李利身前时,陈到不等战马止步便飞身下马。
“叔至回来了,打探得如何,刚刚从我等身后悄悄溜走的大军是哪路诸侯麾下的兵马呀?”
陈到恭声答道:“禀主公,末将已经打探清楚了。刚才那支兵马是兖州曹操的部曲,而今已撤离战场,正往飞云渡北面谷口方向撤退!”
“哦?”李利闻言错愕,既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颔首道:“看样子,曹操是准备趁机摆脱盟军,独自率军北渡黄河,而后直接返回兖州。”
话音一顿,李利似是又想到什么:“噢,对了,叔至可曾探明曹军现有多少人马?”
陈到接声道:“禀主公,由于天色暗淡,末将与斥候大队并未看清曹军的具体人数。不过,从其撤离时阵型规模以及留在地上的马蹄印来看,曹军现有不少于五千战骑,步军应在五万左右,步骑加起来应该有五六万人马。”
“哦,五六万人马?”
李利神色愕然地沉吟一声,既而无奈地摇摇头,哑然失笑道:“曹操招兵买马的速度确实十分惊人哪!昔日飞云渡一役,曹操麾下最精锐的六万青州兵全军覆没,只剩他一个光杆儿将军逃了回去。不承想。这才过去多久啊,满打满算不过是区区五个月而已,他竟然又将兵马扩充至六万之数。巧借诸侯盟友的名义伺机壮大实力。这份招兵买马的能耐,着实让我望尘莫及,羡慕得紧哪!呵呵呵”
陈到咧嘴而笑,他自是听得出自家主公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明着说是羡慕曹操,实则鄙夷其品行奸诈卑劣,甚为不耻。
“主公所言极是。据斥候探报。此刻曹操麾下这五万余大军的确不是他的嫡系人马,也并非新近招募的青壮乡勇,而是盟军其他诸侯交予他临时指挥的部曲。以及决战中打散的逃兵。这将近六万大军之中,曹操本部人马只有两万,余下四万全是其他诸侯帐下的兵马。
其中便有江东孙策奉命调往河东郡时留下一万三千步卒,河内张扬帐下的两万余步骑。剩下几千人马则是曹操在此次大战中收拢的散兵游勇。这便是六万曹军的由来。追根究底,这些兵马全是从其他诸侯帐下抢过来的兵士,根本不是自行招募的人马。”
李利闻言淡然一笑,微微摇头说道:“叔至切莫轻视曹操此番作为,实际上,敢抢、会抢,也是一种本事。最重要的是抓住时机,找准目标。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不落空。而这恰恰曹操的厉害之处。
方今天下,群雄割据,纵观各路诸侯,有谁不是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抢人、抢钱粮、抢州郡,几乎无一不是抢来的。只不过各路诸侯抢得比较文雅,讲究事出有因、出师有名,如此才能将抢到手的东西名正言顺地占为己有。像曹操这样吃相比较难看的抢人手法,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娄底原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招募不到青壮,自然也买不到战马,如此便无法扩充兵马。
更何况,时下曹操处境艰难,兖州根基已失,又遭遇飞云渡惨败,在盟军中的地位可谓是江河日下,一落千丈。身处如此窘境,他自保尚且勉强,焉有多余钱粮招兵买马?”
语气稍顿,李利话锋陡转:“正因如此,他才会忍气吞声地派遣程昱夤夜拜关,主动与我暗中结盟,以盟军情报换取曹真、曹休二人性命,并借此向我示好,表明其不愿与我西凉军为敌。实际上,时至今日,我与曹操之间早已是势成水火,誓不两立,毫无信任可言。是以,曹操暗中与我结盟之举,不过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纯粹是权宜之计,藉此自保而已。因为他在盟军之中孤立无援,且处境险恶,加之众多部将和族人都被落在我手里,这就迫使他不得不以出卖盟军为代价,最大限度地恢复一些实力,从而在夹缝中求生存,伺机重整旗鼓,试图东山再起。
今日一战,曹操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大战伊始,他佯作率部参战,实际上仅是派出张扬帐下的数千兵马摇旗呐喊、虚张声势一番,而后便率部退至左翼战场消极避战,静观战局变化。直至袁绍启动地陷绝杀阵之时,他便率领麾下人马伺机脱离战场,逃之夭夭。如此以来,袁绍派给他指挥的孙策和张扬帐下兵马,就被他兵不血刃地纳入自己麾下,据为己有。只要随后他能率部北渡黄河,即可迅速返回兖州,如此便将飞云渡惨败中折损的兵马重新补充回来,将自身损失降至最低,等于是在司隶境内转了一圈,既无收获也没有太大损失,实力犹存。
这就是曹操啊,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许子将一语成谶哪!”
(注:许劭,字子将,汉末评论家。据说他每月都要对各郡名士进行一次品评,人称为“月旦评”。曾经评价曹操为“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听完李利这番话后,陈到若有所思道:“末将原以为曹操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奸猾之徒,此刻听主公所言,方知此贼确实了得。飞云渡一役后,曹操实力大损,入盟之初的八万大军只剩下两万步骑,可谓是损失惨重,朝不保夕。
然而,此次决战之中,他非但实力未损,反而伺机抢得数万兵马,一举将兵马扩充到六万之众,几乎与入盟时的实力相差无几。最为难得的是。他下手很准,既不抢袁绍、吕布麾下的兵士,也没有对张燕、刘备二人的部曲下手。而是抢了身处河东却将兵马留在河南的孙策和张扬二人的部曲。如此一来,即便日后事情败露,他也丝毫不惧;毕竟江东孙策和河内张扬二人根本奈何不得他,只能是吃个哑巴亏,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叔至一语中的。”李利欣然颔首道:“曹操此人智计百出,城府极深,历来是谋定而后动。罕有草率鲁莽之举。在局势不明之际,他绝对不敢正面得罪袁绍,也不敢轻易招惹吕布。再加上。他与徐州积怨极深,曾经屠戮徐州三郡百姓,是以他不会去抢刘备帐下的徐州兵;即便抢了也没用,因为徐州兵根本不会给他卖命。
至于黑山军么。曹操眼下也不敢招惹。毕竟黑山军人多势众,虽无百万之众,但十几万兵马还是有的;而此次入盟的黑山军仅是一半兵马而已,余下兵马仍旧盘踞在黑山上。另外,黑山距离兖州颇近,一旦招惹了黑山军,便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日后必定麻烦不断。
如此一来。曹操能够下手的目标就只有江东孙策和河内张扬这两路诸侯。张扬自不必多说,蛇鼠两端之辈。此次公然背叛于我,待战后我誓必诛灭此贼,是以曹操抢夺张扬的兵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江东孙策也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狠角色,他之所以甘愿舍弃一部分兵马,是因为他想借机摆脱盟军的束缚,置身事外,甚至还想着早日返回江东。何况他留在盟军大营的一万余兵马全是从河内、河东二郡招募的新兵,甚至大部分还是白波贼覆灭之后的残兵。因此,这等战斗力羸弱的兵士,孙策根本看不上眼,弃之毫不足惜。
所以,曹操此番抢得的这些兵马,实际战斗力并不强,不过却能解曹操的燃眉之急,足可让他在兖州和青州一带站稳脚跟,不致于被吕布或袁绍所灭。”
陈到闻言后欣然点头,随之心头一震,似是想到什么,当下急声问道:“主公,刚刚曹军从我军身后潜行而过,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我军在此蛰伏待机么?按理说不应该呀!要知道,我等仅有一千三百余名劫后余生之人,且都是骑兵,根本不可能隐藏行迹。而曹军却有数万之众,难道他们的斥候都是睁眼瞎吗?一千多骑兵站在他们身边,难道他们还能视而不见?”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欣然而笑,赞许道:“叔至果然心思缜密,终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方才我之所以命你前去打探这股与我等擦肩而过的盟军底细,正是因为他们形迹可疑,极为诡异。你不妨试想一下,他们拥有近六万大军,从我等身后行军之时,彼此相距不过百步,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我们呢?换言之,既然他们已经发现我军潜伏于此,却为何没有攻击呢?
非但如此,他们竟然刻意绕道而行,还在我军身后百步开外留下三千人马,摆出一副防御阵势,好像生怕我等主动攻击他们似的。殊不知他们人多势众,我等又岂会自不量力地主动进攻呢?因此,当我得知这股盟军如此诡异的行踪后,顿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果不其然,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很准确,这股盟军居然是曹操麾下的六万大军。这个曹操啊,平生最是多疑,历来奉行不打无把握之仗,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轻易不会冒险。况且,眼下正值此次决战的关键时刻,也是决定他曹阿瞒前途命运的转折点,因此他一心想着早点脱离战场,不愿横生枝节,更不会冒险。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明明发现了我们藏身于此,却佯作视而不见,忙不失迭地率军离去。只是当他得知与我擦肩而过之后,又当作何反应,会不会气得头痛欲裂,肠子都悔青了呢?哈哈哈!”
“哒哒哒擒杀袁绍,杀呀!”
正当李利大笑之际,陈到正欲开口说话之时,突然听到盟军大营方向传来喊杀声,距离似乎并不是很远,应该就在陷坑北面通往盟军大营的山脚下。并且,发号施令之人的声音,在李利听来极为耳熟。
“呃!这这是子龙的声音!子龙终于率军赶来了!”一瞬间,李利便知来人是谁,顿时喜出望外地急声说道。
“三哥来了么?”陈到闻言诧异,既而心头一震,惊喜道:“果然是三哥的声音!他来得正是时候,想必此刻盟军正在庆幸阴谋得逞,防备必然松懈,三哥率军赶到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利笑呵呵地欣然颔首道:“叔至所言极是。子龙此时率军突袭盟军大营,确实是正逢其时,及时捕捉战机,算得上是恰到好处!呵呵呵”
开怀大笑之余,李利抬头仰望东方,透过氤氲缭绕的层层晨雾,看到天际露出一缕金边,赫然是晨曦欲出,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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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美梦成空
“咦?有人回来了,莫不是元皓?”
盟军辕门前,随着这一声惊诧的呼喊,足足等候半个时辰的许攸和袁熙等人,终于看见从地陷绝杀阵中间的狭窄通道上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而最先发现这些踉跄身影的人,并惊声疾呼之人便是荀谌荀友若。
由此不难看出,他与陷在阵中的田丰果真是交情笃厚;得友如此,确实是羡煞旁人!
话音未落之际,荀谌和许攸等人便策马迎上前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眼见于此,勒马驻足在荀谌和许攸之后的袁熙和郭图二人,不由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既而极为默契地轻轻点头,似有早有打算。随即,他二人心照不宣地咧咧嘴,脸上用力挤出几分急切担忧之色,而后打马跟过去。
“高览、淳于琼、高干?为何只有尔等回来,元皓何在?”
荀谌满怀希望策马迎上来,待看清楚率先走出陷阵几人的模样后,顿时大惊失色的急声问道。
“文若先生,别驾他他也坠入陷阵,想必、、、呃,想必凶多吉少啊!”走在最前面的高览低着头十分艰难地哀声答道。
“啊!元皓、、、元皓落入陷阵?这这么说元皓已经遭难了?”荀谌闻声色变,如丧考妣地失神自语。
随即,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高览、淳于琼和高干三人,厉声诘问道:“ 尔等均为统兵大将。素来自诩武艺高强,此番理应护得元皓安全才是!可现在,为何尔等都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却将元皓弃之不顾,以致他身陷地坑,遭此劫难?回答我,这是为什么?”
盛怒之下,荀谌恶狠狠地怒瞪着高览、淳于琼和高干三将,满目狰狞道:“今日尔等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荀某誓不与尔等甘休!”
“呃?”高览闻声惊愕。但淳于琼和高干二人则是脸色瞬即阴沉下来,面露不忿之色。
当即,高干拨开身前高览。两步走上前来,抬头看着高坐在马背上的荀谌,忿忿不平的怒声驳斥道:“荀友若,平素高某敬你是颍川名士。主公帐下谋主。凡事让你三分,可你莫要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高某软弱可欺么?李贼大军追杀过来时,田元皓第一个逃跑,走在最前面,是我等拼死保护他撤退。奈何他自己太过不堪,身体羸弱不说,还不停地大声叫嚣。以致于被西凉军的流矢射中,继而坠入陷阵。此事与我等何干。你为何诬陷我等保护不力?”
荀谌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辩解,指着高干,厉声喝斥道:“此等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尔等休要巧言令色、替自己开脱,荀某只看到元皓没有回来,可尔等却逃了回来!尔等身为将领,却没能护得元皓周全,此事说破大天,尔等也难辞其咎!”
荀谌话音方落,便见淳于琼一个箭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抓住缰绳,怒喝道:“荀谌,汝休要血口喷人,信口开河!高干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我等身后的数百将士尽皆亲眼目睹,他们皆可为证。明明是田丰自己中箭栽进陷阵,汝为何张口闭口责难我等?更何况,我等血战沙场,九死一生,汝有何资格在我淳于琼面前指手画脚?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眼看淳于琼气势汹汹的架势,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意,而高干也在一旁跃跃欲试,高览则是不发一言地低着头,似乎同样是义愤难平。眼见于此,许攸急忙策马上前,挡在淳于琼与荀谌中间,和声劝解道:“淳于将军息怒,文若也切莫动气!祸事已经发生了,无论诸位如何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徒伤和气罢了。眼下,大敌当前,我等理应一致对外,岂可内讧厮斗?至于田丰遭难之事,战后必见分晓,孰是孰非,主公自有决断,我等又何苦在此争执不下呢?”
说到这里,许攸翻身下马,陪着笑容将淳于琼拉到一旁,劝说道:“文若与田丰素来交好,此番也是悲伤过度,情绪太过激动,是以难免言语失当,还请淳于将军多多体谅才是。请将军暂且回营歇息,待此战得胜之后,主公必有重赏!”
一边拉着淳于琼绕过荀谌的座骑走向辕门,许攸一边招手示意高干、高览等人跟上,切莫再与荀谌作口舌之争。
看到许攸出面劝阻,淳于琼和高干二人当即挥手示意身后将士继续前行,径直从荀谌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擦身而过之际还不忘阴鸷地蹬荀谌一眼。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是,高览从荀谌身边走过时,微微躬身一礼,既而一言不发地跟着幸存下来的两百余名将士一起向大营辕门走去。
待淳于琼、高览等人走后,袁熙策马靠近荀谌,好言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先生节哀,切莫太过伤神。别驾田丰忠心可嘉,待战后,父帅定会厚葬于他,善待其父母妻儿。而今战事未定,先生切莫自乱阵脚,一切还须以大局为重。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荀谌闻言后微微点头,颇为伤感地低声道:“二公子言之有理,在下失礼了。只是元皓啊,可惜了,未尽其才呀!”
说罢话后,荀谌对袁熙点头一礼,随之勒马转身,顾自打马缓缓而行。
“公子。”目送荀谌走出二十余步,郭图策马走在袁熙身后,幸灾乐祸地低声道:“没想到田元皓竟然就这么死了,却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不过他似乎早已心存死志,这下倒是求仁得仁,也算是得偿夙愿吧!”
袁熙冷笑道:“身处险境,田丰却还在不知死活的向西凉军叫嚣,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活得不耐烦了。他以为西凉战骑都是徒有虚名之辈,会对他手下留情?呵呵呵,真是愚蠢之极,幼稚可笑!”
冷笑几声后,袁熙话锋一转,扭头看了看郭图,低声道:“不过这个老顽固死了以后,公则先生的机会便来了,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出任我冀州别驾之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呃!”郭图闻声错愕,既而喜上眉梢地恭声道:“主公麾下谋士众多,贤士辈出,恐怕在下才疏学浅,未必能入主公之眼。若是二公子能从中攘助一二,不管成与不成,在下都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先生言重了。”袁熙轻轻点头,轻声道:“先生之夙愿,我自当竭尽全力相助,誓必让先生夙愿得偿。不过,日后还须先生多多指教,毕竟父帅膝下有三个儿子,我袁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下明白,请公子放心,日后自见分晓。”郭图接声应道。
袁熙闻言扭头看向郭图,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对视一眼后,双方会心一笑。
然而,此时的袁熙并不知道,人在初春时节最容易做梦,但大多数美梦都很难实现。就像此刻,他的宏图伟业已经有了雏形,但下一刻却会骤然破灭。并且,不只是他的春秋大梦转眼间化作泡影,就连他老子袁绍的雄霸中原之梦也随之破碎,而且是稀碎稀碎的撒了一地,再也黏糊不到一起了。
哒哒哒!
“擒杀袁绍,众将士随我杀———!”
正当许攸、荀谌、郭图、袁熙和淳于琼等人各怀心事,策马缓缓返回大营阵前之际,从辕门南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踏声,继而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呼啸而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扑辕门冲杀过来。
“咻咻咻!”
恰在袁熙、许攸等人惊慌失措之时,倏然而至的流矢箭雨倾泻而下,瞬间便将辕门外的数百将士射得人仰马翻。就连已经走到辕门口的淳于琼都被流矢射中,一支黑色羽翎箭贯穿他的右臂,险些将他射落马下,所幸他咬牙硬撑着打马冲进辕门,堪堪躲过一劫。
“杀呀”
喊杀声越来越近,而辕门前的袁军却无人指挥迎敌,自淳于琼第一个冲进辕门之后,众多袁军将士尽皆无心迎战,纷纷争先恐后地冲向辕门。
如此就造成了辕门前一片混乱,抢先一步的将领和谋士自然能够冲进辕门,但滞留在后面的将领和文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被数以千计的冀州军将士挡在身后,除非所有将士都能进入大营,否则他们根本靠近不了辕门。
“啊!”一声惨叫当中,心不在焉的荀谌被蜂拥而来的袁军将士挤得摔下马背,痛得他失声惨叫。随后又被人踩了几脚,这让他疼痛难当之余暮然惊醒,既而连滚带爬地滚到路旁的水洼里,终是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
忍着疼痛爬起来后,荀谌满脸煞白地自语自语道:“这是哪里来的贼军?为何会从大营后方杀过来,辛毗、辛评兄弟二人究竟在干什么?主公命他们兄弟二人率领三万兵马驻守飞云渡,扼守官道,谨防荥阳徐荣率军偷袭。可现在,为何还有这么多贼军从后方冲杀过来,难道驻守飞云渡隘口的三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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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一身是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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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辕门!”
正当从大营南面突袭而来的数千敌骑冲到辕门前三百余步时,辕门城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暴喝。
顿时,拥堵在辕门前的数千名袁军将士闻声仰望,却见两丈多高的城楼上赫然站着去而复返的袁绍。
“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关上辕门!胆敢阻拦者,杀!”
眼看辕门守将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袁绍勃然大怒,一边厉声训斥,一边挥手示意亲兵卫队上前。
霎时,早已等候在辕门内侧的五千名亲兵闻声而动,悍然挥戈相向,大肆残杀堵在辕门口进退两难的乱兵。
随着“嘎吱”一声脆响,厚重的辕门砰然合拢,致使近百具倒在血泊里的袁兵尸体生生被挤到门外,成为守护辕门的一道肉盾屏障。
“啊!父帅孩儿还在外、、、”
乍见辕门戛然关闭,同样被堵在门外的袁熙大惊失色,既而想也不想地大声疾呼。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郭图捂住嘴:“贼军已经杀到,二公子这般声张,一旦被贼人盯上,只怕是凶多吉少啊!是以,公子稍安勿躁,且随我退到一旁,再行计较。”
话到嘴边却生生被掐断,袁熙噎得脸红脖子粗的直翻白眼。不过郭图的劝告他倒是听进去了,亦觉得很是在理。当即他便不再多言,慌忙跟着郭图打马奔向大营北面。
“公则先生慢些,我等这是要去哪里。为何绕着营寨而行,如此岂不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么?”离开辕门不到百步,袁熙打马追上郭图,急声问道。
郭图闻言一阵无语,好不容易摁下心头的怒火,强行镇定心神,头也不回地说道:“难道二公子没有注意到贼军是从南面突袭而来的么?贼人既是从南面而来。我等自然要往北面而去,不然的话,岂不是撞个正着。自己送上去找死么?”
尽管强压着怒气,郭图仍是不免心烦气躁,是以对袁熙说话时的口吻甚为不悦,再不像之前那样谦卑客气。
袁熙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郭图说话的语气。闻言后。不假思索道:“这些贼军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父在大营后方屯兵三万,严令辛评、辛毗兄弟率军把守南下的所有隘口,时刻提防荥阳徐荣从背后偷袭。而荥阳徐荣所部充其量不过是区区四万步骑,且分兵把守各处关隘,手中可用之兵最多不超过两万,凭借他这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对我盟军构成威胁。
故而,此次决战,我父才将盟军所有兵马全部集中在娄底原主战场。压根没把荥阳徐荣放在眼里。万万没想到啊,贼军竟然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直接率军打到大营门口来了?可他究竟是如何攻破飞云渡隘口的呢,莫非贼军还真是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不成?”
听到这番话后,原本对袁熙甚为鄙夷的郭图,顿时扭头看了袁熙一眼,心中十分诧异,颇有刮目相看的味道。随即,他不由轻提缰绳,勒马减慢速度,与袁熙并驾而行。等到行至距离辕门三百余步的拐角处时,他抬手示意袁熙以及紧随其后的一百余名亲兵勒马止步,显然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勒马驻足后,郭图扭头张望一番,待看到贼军还在辕门前厮杀之后,不由长嘘一口气。随之他翻身下马,与袁熙一样,靠着高耸的院墙,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说道:“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公子却是太过高看辛氏兄弟了。诚然,此二人手握三万大军,按照常理度之,应可固守隘口不失,确保我盟军后方无虞。只是,公子和主公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辛评和辛毗兄弟虽有些谋略,却终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若是让他们二人出谋划策,或是出使其他诸侯充当说客,凭他们兄弟的三寸不烂之舌,自是无往而不利,必能成事。然则,主公命他们二人提领大军,扼守飞云渡隘口,此举却是极为不妥。
为此,在下曾向主公谏言,举荐淳于琼将军领兵驻守我盟军后方关隘,奈何主公却因淳于琼贪杯误事为由,不予采纳。不承想,在下之前的担忧果然应验了。辛氏兄弟实乃巧言令色之辈,根本没有统兵征战之能,主公却将三万大军尽数托付这等庸人之手,实属所托非人,焉能不败?”
说到这儿,郭图神情颇为激动,很是愤慨,好像是压制了很久的苦水不吐不快似的,忿忿不平道:“今日在公子面前,在下索性直言相告。实不相瞒,自从主公决定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李贼的那一刻起,在下便深感忧虑,认为主公此举甚为不妥,稍有不慎便会招致大祸。想那西凉李利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强势崛起,败马腾、诛韩遂,逐吕布、收郭汜,平定长安之乱,尽得三十万大军,一统雍凉二州。细数李贼过往经历,可谓是战绩彪炳,威名赫赫,从一介良家子摇身一变跃居朝廷大将军。此等彪悍之人,岂是易于之辈?
是以,近年来,天下各路诸侯悉数对李贼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招惹他。这并不说天下诸侯都惧怕李贼,而是他们都在积蓄力量,积极发展壮大。在羽翼未丰、实力尚未足够强大之时,各路诸侯都不会轻举妄动,不愿过早与李贼正面交锋,以免引火烧身。
天下诸侯尽皆如此,我冀州自是也不例外。去岁,摆在我等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平定青州,剿灭幽州公孙瓒,倘能如此,主公便拥有三州之地;而后,挥师北进并州。南下兖州。如此以来,主公便可坐拥五州之地,手握百万雄兵。占据大半个天下。届时,主公根本不需要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李贼,单凭一己之力,挥兵西进,即可一举荡平西凉,诛灭李贼满门。
奈何主公太心急了,恨不得一时半刻之间便将李贼剿灭。岂不知李贼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霸主。想要灭掉他,谈何容易?”
袁熙耐住心烦,佯作倾听郭图发牢骚。起初他心中甚为不悦,险些按捺不住怒声诘责。因为他当初是极力赞成父亲联合中原各路诸侯讨伐李利的,甚至还从中推波助澜,积极奔走。费了不少心思。然而。当他听到郭图后面的话后,顿觉郭图所言不无道理,随之越往下听,觉得越有道理。
而后,袁熙听得如痴如醉,感觉郭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知灼见,金玉良言,说得太对了。听着就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然而。当郭图说出来最后一句话时,袁熙恍如从云端一下子掉进冰窟窿,整个一透心凉,顿觉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愣神半晌后,袁熙有气无力地低声问道:“公则先生实有经天纬地之才,此番高论,实令显奕茅塞顿开,获益良多。奈何父亲不识先生之才,未能委以重任,思之令人扼腕哪!若是有朝一日我袁熙能出人头地,必定重用先生,如此方不负先生一身所学!”
郭图闻言神情一震,感激道:“多谢公子赏识,在下愿为公子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呃!”
正当郭图信誓旦旦地对袁熙表明心迹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队骑兵直奔自己等人藏身的拐角处杀来。顿时,他再也不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当即连滚带爬地扭头就跑,甚至连提醒袁熙一声都顾不上。
“哒哒哒!”
“哼!赴汤蹈火么,尔等只怕用不上了!”
随着马蹄声猝然而至,袁熙神情骇然地骤然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银甲白袍的陌生将领驾驭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跃然映入视线,随即便看到他那极其英俊的面孔和那杀机四溢的冷酷眼神。当即,袁熙下意识地指着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惊声大叫:“拦住他,快拦住他,张郃救我噗!”
大声疾呼之际,一抹寒光充斥着袁熙的眼球,致使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旋即,随着喉咙一紧,袁熙惊慌失措的大叫声戛然而止,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喊出来,大好头颅便抛弃身体独自飞向空中。
“张郃在此,恶贼休得猖狂!”
“贼将休要伤害我家公子,某高览来也!”
“高某来也,恶贼休伤我家兄长!”
“?”
就在袁熙身首分离的一刹那,张郃、高览、高干和十余名袁军将领纷纷尾随白袍将领之后追赶上来,而他们率领的数千名袁军步骑则与白袍敌将率领的四五千战骑厮杀在一起,一时难以脱身。
“哼,可惜了,尔等来迟一步!”
面对张郃、高览等十余名袁军将领气势汹汹杀来,但见挥手击杀袁熙的白袍将领悍然不惧,当即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既而策马俯冲,迎面对冲上去。
“锵锵锵唏聿聿!”
砰然巨响声中,十余杆长枪大戟争先恐后地砸在白袍将领的镔铁长枪之上。与此同时,十余匹战马围成一团,将通体雪白的白色骏马困在中间。
霎时间,兵戈挥舞迅疾如电,战马长嘶横贯长空,张郃、高览等十三名袁军将领组成内外两层交叉出手的包围圈,将白袍敌将牢牢困住,让他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剧烈交锋之下,十几回合转眼即过,张郃、高览等十余人联手之中却硬是没有伤到白袍将领一根毫毛。
“汝乃何人,可敢报上名来?”再次被白袍敌将震开长枪的张郃,不禁怒声问道。
“某有何惧,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