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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唐王     重修上一世txt下载     重修上一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群殴?】

    袁来的目光冷冷扫过这些人,这些天之骄子先是一怔,随后几个先前贬低他贬得最狠的人果不其然冷面回视。

    一些怒意是有的,但这些人却无人开口喝骂,只因为在背后议论人是非是一回事,当面又是一回事,这些人当然不会忌惮这么个并不熟悉的散修,但是大宗门弟子的素质要求他们不可能太无礼。

    尤其……是在这个遍布修行者的小镇上,他们这行人的一些风吹草动难免会被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若是真传出来说北宗弟子刻薄鄙视羞辱某散修……

    宗门长辈脸面上定然难看。

    刘重湖温和一笑,道:“袁师弟,你看上去似乎对我们有些偏见啊,如果是刚才我们的那些话的缘故……都是无心之语,还请你不要见怪。”

    袁来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看着这位沈城天才的淡然脸孔,不禁在心中哼了一声,对这种装白莲花的无耻行径很是看不惯,明明是你用言辞逼我出来的,现在见了面反而故作无辜自命谦谦君子了?

    这样想着他却是低声一笑说:“不见怪不见怪,你们谈你们的,就是想劝你们一句……隔墙有耳,背后说人坏话真不像北宗这种大宗门弟子该做的啊。”

    那位面白的师兄闻言皱眉冷笑:“我们可不像某些人竟然偷听!”

    “偷听?”

    袁来大为诧异地看着这人,指了指那薄薄的能看清隔壁人影的屏风,笑道:“你说这个?”

    隔着一扇屏风如果非要指责袁来偷听,这委实有些荒诞,看着袁来那一桌子菜肴显然是早就坐在那里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分明也不占道理,反而有几分强词夺理。

    袁来见这些人无人说话便冷言道:“北宗人还真是霸道,管天管地连别人的耳朵也要管了?“

    面白的师兄脸色阴沉说道:“你是想找麻烦?”

    袁来心底轻轻一乐,在这些人的目光中竟然坦然地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算是吧?

    他是真的要找麻烦?北宗的这群年轻的弟子甚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实在是很不合理,自己这边人是大陆第一宗门的弟子,人数众多,而对面的少年只是散修一个,又是孤身一人,而且……还坐着轮椅,身受重伤,这种情况下主动惹麻烦莫不是脑子坏了?

    若是说北宗人太嚣张也就罢了,但是在座的人虽然眼高于顶瞧不起他,但是却绝不是白痴,所以在袁来露面之后这群人也并没有主动咄咄逼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主动出击,这实在让人意外。

    而对于袁来而言,则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不是那种被别人暗地里骂几句就要拔剑决斗的热血少年,心中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毫无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和这帮人打嘴仗,只不过就在刚刚,他看到这些平均刚刚踏入二境的修行者们的时候,心中就忽然间涌现出一个念头。

    他如今的这具身体,天赋能力是防御,先前肉身握刀只算是简单的尝试,如今却正好有一个机会能更好地试一试自己所能掌握的防御力量究竟有多强!

    换言之,他已经将这群人当做了理想的试验防御力量的人选。

    “你真以为自己坐着轮椅我就不敢打你了?”

    面白的北宗弟子猛然站了起来,眼中吐露精光,而其余的弟子们也纷纷脸色沉了下来,袁来的那句话显然已经算是对他们的挑衅了,对于这群年轻气盛的天之骄子而言被一个重伤的杂牌修士挑衅已经算是一种侮辱。

    面对着那股无形的压力,袁来视若罔闻,他静静地承受着那股来自北宗弟子们的愤怒,整个人就仿佛是海浪中的一颗礁石。

    袁来直视着对方,淡淡说:”刚才我听到你们中有人说自信可以打得过我?“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挺意外的,北宗的修行者就都是这么目空一切么,或者真的觉得我们这些散修就是无能之辈了?你们这些人难道就那么自信自己若是登上天鼎大会的战台就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无往不利了?我就是好奇,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自信呢?”

    “就你们……别说打别人了,就算是打我这样的坐轮椅的伤号,就凭你们……我站着让你们打,你们又打得过么?”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袁来仿佛是无奈般地叹了口气,随后做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怜悯的表情。

    于是……北宗的这群年轻人怒了!

    顿时这些人也不顾别人的目光,纷纷脸色不善地死死盯着袁来,若不是这里禁止械斗恐怕这群热血少男少女们早已经热血一涌一拥而上了。

    面白的师兄狠狠一拍桌子,右手下意识地摸到了剑柄,但是终究是压了再压,最后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一剑……”

    “信,我信啊。”袁来点了点头,用一种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道:“好了吧,我信了行了吧,这样你开心不开心?”

    “你!!”

    眼看着对方脸色都泛红,但是又强忍着出手的冲动,袁来丝毫不担心反而是希望这群年轻人热血上涌直接冲上来,这时候忽然间只听刘重湖深深叹了口气,平静道:“袁来,你这样究竟是想怎么样?在这里你清楚我们不可能动手,但是这样逞口舌之利有意思么?你不应该是这么无聊的人才对。”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刘重湖刚要下意识开口回答就看见了袁来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住了口,他沉默了一瞬,才恍然发觉这个问题似乎在不久前刚刚议论过。

    而袁来给出的答案是……他是个很和善的人。

    虽然,如今这个样子与和善二字似乎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刘重湖认真地盯着袁来的双眼看了几息,默默拿起了剑,然后站了起来,静静道:“看来你是真想要和我们打一场了,如此说来你的伤也应该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么重,这轮椅……也是坐给人看的吧?”

    袁来哈哈一笑,施施然起身,道:“虽然我和你也不熟,但是天才就是天才,这里的人啊还是你最聪明,懂我哈哈!”

    刘重湖没有在意袁来言语中的锋芒和不怀好意,他只是平静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那就走吧,你选个地方吧。”

    “对,这临江镇上方圆百里任你选!”面白师兄冷笑道,此时这十几个北宗弟子也纷纷站了起来,手中提剑,一股森然锐气笼罩袁来。

    袁来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说:“那就走吧!”

    ……

    临江镇的西北角上有一片稀疏的林木,林木中有一座无人的废弃的院落,坐在院子里最粗最高树龄也最大的那株大槐树的树杈上可以看到院子外,林木外那一条黄土路。

    那是通往临江镇的一条路,远远看去犹如巨人腰带铺陈于大地。

    褪色的朱红色大门已经只剩下半扇,也仿佛迟暮老人般在风中缓缓摇动,被风吹雨打染上岁月鎏金的青瓦,也已遍布裂纹。

    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时候,一行少年人走进这里。

    踏入大门就是天井,领路的少年气定神闲,而之后的十几个穿着黑白道袍的修行者面沉如水,尤其是为首的稍年长的师兄更是握剑的手指紧绷,仿佛只等对方站定便一剑斩去。

    “好了,就在这里吧。”袁来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这十几个北宗弟子。

    “你真的要动手?虽然你打败了陆九迦,但是你可不要因此就觉得其他人就是土鸡瓦狗了!虽然我们师兄弟修行时间尚短,但是凭你一人还真想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刘重湖皱眉看着这院子,总觉的对方总不可能是脑子发热骨头痒痒想要被人捶打一番。

    事出反常即为妖,刘重湖觉得袁来显然是要弄什么幺蛾子。

    但是袁来却出乎他意料地干脆,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原地,身上连一把剑也无地淡淡说道:“好了,我看各位也已经忍得很辛苦了,想要打我的就来吧,只不过既然是群殴,那我有个条件要说……”

    “条件?挨揍还要条件?好好!我让你说!”面白师兄冷声道。

    袁来眯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道:“很简单啊,我站在这里让你们打,也不还手,打出毛病来也不用你们赔药费,不过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每撑过一炷香时间你们就要给我五百两银子!”

    说完,他的手指一动,仿佛变魔术一般手指间便出现了一只燃烧起来的短香。

    “很便宜实惠了啊,今天心情好给你们的是打折价,可要珍惜机会哦!”

    他刚说完,就只见那面皮极白的修行者怒气冲冲地抬起了剑,冷笑一声:“看剑!”

    于是一阵元气波动陡然乍起,他手中本平平无奇的长剑也瞬时间洒上金光!

    北宗绝学:鎏金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剑阵与墙头】

    鎏金剑诀!

    这是一道颇负盛名的剑法,也是北宗几乎每一个弟子主修剑法之一,其特性以剑风醇厚著称,当鎏金剑起的时候,奔走于经脉的天地元气以玄妙的轨迹喷勃于掌中,霎时间整柄长剑皆燃起虚幻的火焰,火焰本身虽无燥热但剑风袭来却滚烫逼人!

    袁来眼睛一眯,面对着对方这压抑许久的一剑也是心中微凛!这挥剑的北宗弟子修为看上去是二境中期,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入北宗有了至少一个年头了,其剑招也如外界评价的一般是北宗人标准的风格:堂皇威仪!

    一剑斩出虽是含愤一击却凌厉非常,袁来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急促地一呼吸,指尖捏着的黄香却是没有丢掉,袁来身子一沉,心神瞬间将这具分身控制到了极致,感受着筋骨间那恐怖的防御力,他却是没有单纯的以肉身试剑锋,而是双臂一撑!就在他身上一团盈盈的土黄色光芒亮了起来!

    那土黄色的光芒呈圆球形状,几乎是瞬间就将他整个躯体包裹其中,外放的奇异光芒仿若是一个球形的罩子,其上点点金色星光闪烁。

    防御!

    这就是这第三分身的天赋能力,一股感知起来与元气波动极为相似但是本质上却有些不同的神秘力量扩散成任意形态的光芒,就是这简单的光彩却是有着极为恐怖的重量,当袁来撑起这光罩的时候一道道沉重的压力覆盖到了他的身体上,让袁来禁不住微微一抖,这具身体虽然力量依旧强大但是远不如第一分身,但好在适应之后承受这重量倒也不算吃力。

    就在这时候那脸庞俊白的北宗弟子一剑已临头顶,鎏金剑虚幻的元气火焰带着一股燥热气息如巨龙一般扑向袁来!

    那燥热瞬乎间将大槐树那最低的枝干上数十只尚未掉落的树叶烘烤得无火自燃化作飞灰!

    “好剑!”

    有弟子禁不住叫了起来,倒不像是溜须拍马而是真心言辞,就连几个女弟子也是目光闪亮,显然这些北宗弟子对师兄这一剑很是佩服。

    鎏金剑自带的虚幻火焰瞬间将袁来的光球淹没,无声无息,在那群北宗弟子的欢喜之中,本来自信满满的那位师兄则忽然间眼色凝重起来。

    他知道,虽然元气火焰看上去声势惊人但是却威力不大,这一剑真正的力量还是在剑刃本体,之所以一击发出鎏金剑一是这剑本身便很强大,二则他也未必没有几分在师弟师妹面前卖弄的心思。

    然而……当他的剑斩到半空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斩不下去了!

    他面色微变,手臂又猛然加上三分力气,但是那空中的剑却依旧丝毫不前!

    “师兄……”

    这时候他身后的北宗弟子们也纷纷面露疑惑,其中刘重湖的眼神最为锋利,从打踏入这院子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半分轻松之意,有的只有郑重!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袁来是个蠢货,既然他主动邀战,自己这些师兄弟断然没有畏战不前的道理,那么他既然敢孤身站在这里就肯定有底气!

    自己师兄这一剑看似厉害,但是又怎么能真的这么简单就打倒对方?

    刘重湖是这么想的,其余的北宗弟子也都不是蠢货,心中也都有这种想法,但是身为大陆第一宗门的傲气却不容许他们将一个区区散修放在眼里。

    面白师兄深吸口气,压剑的手却毫不松懈,火焰消去,露出了袁来的模样,只见他依旧如刚才那般手持黄香,静静站立,他身周的土黄色光幕散发着浓郁的元气波动,将周身护得固若金汤,而那柄剑则正和他头顶的光芒相持不下。

    唯一的变化是……袁来双脚下的石砖微微下沉少许。

    “再来?”他笑道。

    面白师兄眯起眼睛,眼露寒光,道:“再来!”

    说完他手中的剑变换了数次姿态,每一次模样都似乎毫无进攻性,但是袁来却只觉得那每一式的剑招都连接着后续的无穷变化,他目光闪烁,看着几招剑法只觉得眼熟,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这剑招自己曾经在某本传记上看过,那似乎是一本百年前北宗一位长老的游记,其中记载了其在东海游历时候见过的某道剑诀,其书页上看似随意地勾画了几幅图,却是和面前这人施展的有三分形似。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几道剑招变幻后一道暴虐的剑意轰然向他袭来!

    那爆裂的剑气冲撞得身周土黄色光芒不停流转,却是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

    袁来目光一闪,心说看来这天赋能力果然强大,竟然能无视二境中期修行者全力一击!

    在剑意消散后那北宗弟子脸色顿变,眼露骇然之色,显然未能料到这个散修竟然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接下自己全力的一记剑招!

    袁来静静凝视着这个脸色青白交替的对手,忽然道:“扶龙剑?”

    本来一路上对袁来多加鄙夷之色的这位北宗弟子一听顿时眼神一肃,目光紧盯着袁来一言不发。

    “看来那就是了,传说扶龙剑挥斩有十米大浪沉重,可惜……你这一剑只有传说中的两成威力。想要破我的防,还不够。”

    袁来淡淡说着,无视了因为他这句话脸色猛然青紫的面前人,他轻飘飘吹了吹手中黄香那火红的香头,缓缓道:“一柱香五百两,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啊。”

    “要不然,一起来也可以哦。”他轻轻笑道。

    然而略微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

    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十几个北宗弟子几乎一起抬起了剑。

    袁来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一圈,心中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人的脸皮厚度估测有误,难不成这帮天之骄子真的放得下脸皮想要群殴?

    然而只听某个年长的女弟子轻轻说了声:“结阵!”

    瞬乎间十几个北宗弟子脚踏星位,瞬间便站成了某种古怪的阵型,然后……每个人的元气都显露出来……

    被气的脸色青紫的那位师兄忽然冷笑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北宗剑阵!”

    说话间随着这些人元气扬起,那诡异的阵型顿时将每个人身上的剑意连接起来,随后……

    “嗡!”

    十几声宝剑剑鸣震得小院青瓦纷纷破裂,在袁来的眼前,那几个北宗弟子每个人身上的气势都突然间暴涨一倍!

    而离他最近的面白师兄,身上的元气波动也瞬间抬高,从二境中期竟然达到了二境巅峰!

    袁来心底一沉!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些玩大了,他原本只是想找这群二境修行者试一试防御能力,但是现在这剑阵一出,他忽然觉得这下可要真的拼命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庆幸柳颜早早的就答应放弃,否则若是在此身受重伤,明天的比试可就真的麻烦了。

    然而就在袁来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准备硬抗这奇怪的剑阵之时,忽然间他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一处墙头。

    在那道年久失修的墙头上,一串被雨水冲得有些发白的红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宽大的灰袍,笼罩头顶,不过看起来年纪不大,背着一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棒形状的东西,此刻他站在那道墙上,静静地观看着天井中气势爆发的两方。

    “北宗的剑阵什么时候已经破烂成这个样子了?”

    他那略沙哑但是却不失少年人气质的声音忽然传递而来。

    ps:感觉重感冒即将痊愈,开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破阵】

    原本已经对峙起来即将刀剑相向的两方人不由得停了下来,那凝固住的无形的气势仿佛都要将此处空气凝住了。

    继袁来的目光之后,北宗的这群人也终于抬起头注意到了这个悄无声息站在墙头的不速之客,他的年纪的确不大,从那盖住了大半个头的灰色袍帽空隙看进去可以看到一张年轻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稚嫩的脸孔,而在脸孔上还嵌着一双淡银灰色的眼睛。

    在黑发黑眼珠遍布的大陆上,拥有其余颜色眼珠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是在大陆上也是数量极其稀少,品种亦十分单一的夷人,另一个可能就是……

    修行者。

    具有奇异天赋或者修行了什么特殊法诀的修行者,比如袁来熟悉的陆九迦就有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据说他什么时候将怒目金刚禅修行到了大成境界那双眼睛就会彻底变成黄金色彩,介时其中人的弱点也将悉数消散。

    然而现在毕竟不是探究眼珠色彩的上佳时机,此时面对这突如其来出现的陌生人,袁来最好奇的是对方似乎和北宗认识?而且看着一出场的语气,似乎与北宗并不是什么亲密友善的关系。

    那么简而言之这人应该就是敌人的敌人,当然了这个结论依旧太草率,所以袁来打算继续观望。

    站在墙头上放了一个嘲讽的少年面色淡淡,就那么占据着天然的高度优势俯视着北宗如今结成剑阵的这群年轻弟子。

    慢慢的,这位群人从最开始的讶然和疑惑终于变成了阴沉。

    距离袁来最近的那位师兄无疑是个爱出头的性格,此时看到自己宗门立身之本,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阵被对方斥为垃圾不由得大怒,竟然将手中剑转动方向,生生放弃了站成一个不动靶的袁来反而指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你刚才说什么?”此刻在剑阵加持下实力已达二境巅峰的持剑人面色阴狠地又问了一次,明显是明知故问或者说是威胁,事实上此刻这群北宗弟子也真的很愤怒,因为在入北宗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师门长辈灌输了北宗剑阵天下无敌之类的思想意识,此刻却惨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的贬斥,皆纷纷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意思。

    站在墙头的灰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地冷冷一笑,道:“你真要我再说一次?你确定?”

    北宗面白师兄不说话了,只是脚下斜向前迈出了一步,于此同时北宗所有人几乎都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纷纷移动,只是两三步,只不过是一两息,那原本已经布成的剑阵竟然以奇妙的姿态改变了模样,剑阵的尖端也脱离了在原地仿佛顶着龟壳一般难啃的袁来,指向了墙上的人。

    一股杀意弥漫而出,肆意腾空三丈后就仿佛遇到了某种阻碍消失无踪。

    “就这种粗陋的剑阵也好意思拿出来对着我?”墙上的家伙脸上闪过瞬间的鄙夷,随后他忽然自言自语道:“出来前师父说北宗是我宗大敌,现在看来实在是大惊小怪。”

    “根本就是一群垃圾嘛。”他吐出口气,旁若无人地说道,这让一边看戏的袁来好生佩服,顿时觉得这陌生的家伙虽然长相挺清秀但是骨子里实在是一等一的彪悍人物,最起码这等毫不顾忌对方颜面的嘲讽他目前还是开不出来,袁来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之所以在嘲讽这件事情上没有对方放得开还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多,顾虑太多。

    总结起来就是自己太聪明,唉,这真是个无奈而有幸福的烦恼。

    “呵呵!没想到啊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好好好,废话多说无益,既然敢说我宗门剑阵是垃圾,那就让我们领教一下你这高人的风范!”

    北宗弟子此时的高素质体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如一般庸人一般喝骂,而是十分干脆直接地展开浑身元气,顿时那本已经凝固的剑意汹涌咆哮着扑向灰衣少年,而十几把剑也纷纷各自闪烁着炫目的元气闪光剑指天空,袁来站在一旁就仿佛是目睹了一只剑齿龙拔地而起,那坚实的大地便是躯体,而那十几把冲天长剑则是巨龙背上的尖齿!

    袁来略有些担心那个陌生的好心人,既然对方成功将敌人的杀意吸引了过去,袁来自觉他在这一刻对自己而言肯定是一个十足的大好人了,那么……

    (是真有本事还是中二少年跑出来装逼也就看你的了~)

    面对着节节拔高的剑阵气势,墙上的灰衣少年默默解下了后背上得长棍模样的东西,这样背负武器的的模样袁来已经见过许多次,比如关西背后的刀,大野背上的剑,已及这陌生人背上的……

    当他解开了上面包裹的布条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武器的模样,然后几乎每个人都是目光诡异起来,那不是一根棍子,也不像是刀剑,甚至可以说……他们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合格的武器!

    那分明是一根废铁一样的东西!乌黑泛着灰色,表面粗糙不平,看形状似乎有几分剑的模样但是那粗糙的几乎没有“刃”存在的剑刃却实在让人联想不到剑上,而至于其他的武器则更是丝毫不像!就算是一根普通的铁棍都应该远比它更加圆润!

    袁来怔了怔恍然觉得这东西似乎就行了铁匠铺里打造了一半的半成品剑器一般,刚刚成型但是还未成型!

    就像……剑胚?

    北宗的人也是略微一怔,几个入门时间久一些的弟子稍稍皱眉,总觉得着东西有些奇怪的眼熟,但是细细回想却又想不起来曾经见过,然而这踌躇也只是一瞬,当他们手里的剑阵彻底成型,滚滚肃杀之气笼罩四野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都莫名安定了下来!

    北宗的剑阵,冠绝大陆!

    在北宗的历史上甚至有上千弟子结阵斩杀四境大宗师的辉煌!

    虽然此时结阵的只是是几个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但是那笼罩了整个院落的寒意分明给予了这些人无比的底气!

    这些人有二境也有一境的,平均算来实力本就达到了二境初期,而此时结阵,力量以玄奥的阵法增叠,粗略估计也几乎相当于两三个二境巅峰修行者的八成攻击,何其强大!就连袁来自衬此刻防御力可怕也有些惊惧,然而那位不速之客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四周的元气被他一吸牵引汇聚过去,而他竖起粗糙的剑胚于胸前,双眼绽露一股极其浓郁的刚硬之意!

    北宗剑阵齐齐挥斩而上!

    神秘少年稳稳剑压向下!

    瞬乎间一股巨大的元气震荡在两者间轰隆荡起,波动的气浪掀飞了一片片破瓦,击碎了七八道窗棱,而袁来凭借身周的土黄色拟元气的防御光幕,倒是不算费力地将这波冲击挡下,所付出的代价则是脚下的土地又深深陷下去数分。

    碰撞中数道闷哼响起,气浪扬起了一道巨大的尘烟,那尘烟竟然遮挡了袁来的视线,他不禁想是不是这帮热血少年一激动把人家几百年积攒的灰尘都一炮打干净了?

    终于,烟尘散尽的时候,露出了交战双方,那位不速之客立身的墙壁已经不堪重负被震碎成破砖烂瓦,而握着剑胚的家伙则淡然地站着,目光清亮地直视北宗诸人。

    站在最前面的面白师兄虽然没有吐血但是那分外鲜红的脸庞总不至于是暧昧所致,看来气血翻涌内伤多少受了不少,而那已经段段寸裂的北宗弟子道袍衣袖则显露出其狼狈,尤其是他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道道被剑气划破的伤口,血丝显露,分外刺目。

    至于其余的北宗弟子也是都脸色苍白,看的出来都不算好受,他们看着这灰衣家伙的目光也惊惧异常,显然没料到自己一方十几人发动剑阵都没有讨到便宜!

    “还来么?”灰衣的家伙说道。

    北宗的一群年轻弟子的目光聚拢到了为首的面白师兄身上,这让他的脸庞一阵青紫,想要再战却已明知此人不可力敌,却硬挺着不退却,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这时候看戏的袁来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淡淡看了强撑着不退的家伙一眼,叹道:“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了,行了,你先犹豫着,那么接下来……”

    他转身看向灰衣少年,好奇道:“这位……道友,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和他们有仇?“袁来那试探问道。

    少年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坦然道:“应该是对头,但是不算有仇。”

    “既然没仇,你干嘛跑过来横插一腿?”

    灰衣少年似乎没听出来袁来语气中的一丝不满,反而是很自然地说:“十几个人打你一人,这等行径太过难看,我自然是要路见不平咯!”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好一副古道热肠,袁来无语,想了想对方的理由实在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便只能叹服道:“……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ps:昨日我军一时骄纵,致使感冒病毒卷土重来,颇感无奈。写这章的时候虽然精神状态还好,但是用其他电脑码字输入法实在太衰,码字速度下降近一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灰原】

    虽然这个莫名其妙到来的家伙说得言辞凿凿,但是袁来实在不信他真的只是见义勇为的少年侠客,不过好在这个疑惑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解开这个疑惑的人恰恰就是这位不速之客。

    他顿了顿,淡淡说道:”既然是打架,那么就应该是一人对一人才对,他们这种群殴的行为我看不惯,所以要不然接下来就让我来吧。“

    “什么让你来?”袁来一时懵懂。

    他略微抬起手中模样丑陋的疑似剑胚的金属物体,眼中扬起淡光:“你不是要和人打架么?等他们离开这次换我来。”

    袁来一脸惊愕,眨了眨眼才吐气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要接替这帮人的位置继续来打我?”

    “当然。”

    “那你刚才跑出来的目的也就是先打跑了他们然后换你上?”

    他又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而面对着他那双堪称清明的灰眼珠,袁来感觉有些想笑,只是单纯地觉得有意思,这个人跑出来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和自己打一架?

    想想自己想要打架还要和北宗这群人废了不少口舌,而这位直接提着武器便上,这两者的境界天差地别,袁来在哭笑不得之余也觉得自叹不如。

    袁来摇摇头道:“你认识我么?或者和我有仇?”

    对方简短地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打架?”

    灰衣少年沉思了两秒,然后抬头道:“因为我觉得你想要和人打架,正好我也想,所以我就来了。”

    袁来沉默,对方的言辞很是荒谬,但是他却不觉,反而是更有了些兴趣,因为对方的话说得很准,他的确想要和人打架,准确来说是切磋,想要试一试自己防御的能力,所以在遭到北宗这群新弟子非议的时候才会顺水推舟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他也毫不掩饰这一点,但是对于一个半场进入的陌生人来说,能察觉到他的本意实在是很厉害了。

    灰衣少年觉得袁来想要打架,他又看不惯群殴,于是就有了这一幕,这种事情虽然很是奇妙但是对于那些沉迷修行的人来说也并不是多么特殊,这种路上心血来潮便与人切磋的事情在修行江湖并不罕见。

    “那好。”袁来也大感兴趣,点头道。

    对方看上去很满意这个结果,只是看了看依旧在院中脸色阴晴不定的那群北宗弟子觉得十分碍眼,于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门窗相对完好的客厅,说:“去那里吧。”

    说完他迈步便走,只留下一个背影,面白师兄看着这背影忽然抬起了剑,却忽然触及了袁来的目光。

    北宗弟子们觉得受到了侮辱,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简直将他们当成了空气,所以不少人都眼露愤怒,长剑平举,元气激荡似乎随时都会出手,这群人是大陆第一宗门的年轻骄子又怎么可能缺少勇气?

    只不过袁来的目光却生生让那师兄压下了杀意,并不是因为他畏惧袁来,而是因为袁来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是你的话动手之前肯定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对了,还要时刻谨记力量差距。”

    说完,他忽然向人群中一直低调得异常的刘重湖摆摆手做告别,然后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什么一般丢下了一段香灰。

    “一炷香烧完了。”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这群人径直跟上了那个灰衣少年。

    两人消失在那间大而破的房舍里,留下了十几个狼狈的对手。

    良久后……

    “师兄……咱们……”

    作为领头羊的那位师兄狠狠吐出口气,目光闪烁道:“回去!”

    “回去?可是难道就这么……”

    “回去!!”被他恶狠狠的目光笼罩,那位血气方刚的弟子只得闭上了嘴。

    面白师兄叹了口气,收敛了眼中狠厉解释道:“那个人刚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刚才我终于想起来他可能是谁了。”

    几位年长一些的弟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猜到了。

    “如果是他,那他是肯定不会在乎我北宗的名头,也不会顾忌咱们的身份的,而要说拼死一战,咱们肯定毫无胜算。有勇气是好事,但是也不能找死啊,回吧。”

    十几个北宗弟子压着一肚子气开始离开,他们中没有蠢货,所以还是明智地选择退避。

    刘重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最后回头看了眼袁来消失的那间房屋,眼中神光闪过,轻轻吐出两个字:“灰原。”

    ……

    ……

    “我叫灰原。”

    灰原一抖袖子,吹净了屋中的许多尘土,然后转身继续道:“南宗弟子。”

    袁来轻吸口气,并不是十分意外,却依旧很好奇,南宗对他而言比北宗更为陌生许多。

    事实上,当灰原出现第一时间点明了北宗人身份的时候袁来就有了一些猜测,他无疑是知晓这些北宗人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开口直接贬低对方剑阵,然后又是出手将这群年轻弟子打得颇为狼狈,这种行为可不是一般的人敢做出来的。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足以和北宗抗衡的背景,他又怎么敢如此嚣张地招惹北宗人?

    如果没有本就对立的力场,他又怎么会这么干脆地大打出手?

    灰原是蠢货么?

    袁来不清楚,虽然这个人看上去有些一根筋,但是他却绝不会认为对方傻。

    那么……如今这个答案也就不难接受了。

    袁来笑着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便道:“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当然是打架了!”

    话音刚落,灰原反手一剑轰然袭来!道道光彩在他身周闪烁,一股压力猛然降临!

    袁来在这一刻终于肯定了这个人的兵器果真是一把剑,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半成品,但是那绝对是剑,因为当头袭来的剑气无比纯净正宗!

    “哼!”

    袁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匆忙间身周的土黄色光芒只形成了一个雏形,但就是这雏形就也挡住了数道剑气,而接下来当雏形破碎,灰暗的剑光呼啸着如一条长龙冲向袁来的胸口的时候,本应该惊慌失措的袁来却神色依旧安稳,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跃跃欲试?

    他知道这身体最强大的防御从来不是那土黄色光幕,而是身体本身,血肉皮肤!!(未完待续。)

【众神已死】

    ps:卡文加风寒,今日无更,但是还是决定发点什么出来,以下是咱写的一篇碎片,敬请品尝。

    正文

    黑夜浓重,明亮的烛光撑起了一片金黄的区域,在光芒不可触及的边缘则是片片模糊阴影。

    在寂静无声中,教皇克雷芒从厚厚的卷宗中抬起头颅,那顶镶嵌着世界上最为纯净的明珠的纯金皇冠此时被安放在铁一般坚硬冰冷的案头。

    烛光中克雷芒那脱下教皇冠冕的头颅上满是银丝,苍老而灰白的发丝紧紧贴合着,每一根发丝中都充满了他几十年岁月的智慧和辛苦。

    当然,肯定也包含着神圣之力。

    当克雷芒从卷宗中抬起头,他的双眼中闪过一片梦幻之景,然后瞬息间崩散无影。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这空旷至极的大殿中分外清晰。

    克雷芒刚刚想起了三十年前,想起了三十年前那被他亲手烧成灰烬的异端。

    时过境迁,那个人的身影以及那段记忆却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即便如今他已有二十三阶的力量,屹立于大陆顶端,却依旧无法抹去那个人疯狂的面容留在他心底的记忆。

    三十年前,当那个人向世界发出“众神已死”的宣告时,一些人苏醒了,但是更多的人依旧沉睡,当时他记得自己的恩师也就是上一任教皇派出了四位天阶圣骑,足足牺牲了三位后才终于将那个人捆绑在耻辱柱上,一把火焚烧成为灰烬。

    然而有些东西终究是烈火焚燃不尽的,比如种子。

    克雷芒不敢继续深思,他动用二十三阶的力量再一次将心中的悸动镇压下去,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门口。

    那是他手下六个红衣大主教之一,埃瓦里斯特。

    埃瓦里斯特是个半只脚踏入腐朽的中年人,他无声无息地缓缓穿过大殿,来到了克雷芒皇座之下,然后深深跪伏与地。

    “陛下。”

    克雷芒微微皱眉,作为六大红衣主教之一,埃瓦里斯特虽是他的下属却地位极高,与其余的五位大主教同列下任教皇人选,他本不必施此大礼,但埃瓦里斯特却对他每每极尽谦卑,这也让这位大主教饱受同僚非议。

    “事情已经做好了?”他问道。

    跪伏着的红衣主教抬起头,恭敬地回答:“已经做好了。”

    教皇点了点头,并不意外。上个月在埃瓦里斯特的教区出现了几名真理学者,公然宣扬“众神已死论”,这在这几十年间已不是孤例,更糟的情况教皇也遇见过,然而每一例最终的结局都是倒在骑士长剑之下,沦为亡魂。

    埃瓦里斯特教区那一例波及很小,交给他镇压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克雷芒还是不禁问了一句:“做得干净么?”

    这种话若是对其余五个红衣主教说恐怕会引得他们不满,但是对于埃瓦里斯特来说便无妨了。

    教皇也只是下意识多问了一句,在他看来有一位红衣主教出面镇压不可能出现问题。

    但是……

    跪伏于殿的埃瓦里斯特的一根手指却隐秘地抖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好在教皇并没有注意到。

    “禀陛下,很干净。”

    “很好,退下吧。”克雷芒挥挥手,便重新埋首卷宗。

    埃瓦里斯特默默起身,恭敬地离开,他在灯烛的光明中转身,穿过光明和黑暗的模糊的交界线,最终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仿佛从未出现。

    黑夜依旧浓重,大殿依旧寂静,神殿依旧屹立于大陆之巅而不倒,他们声称是神灵的人间代言人,统领世界。

    但是……

    三十年前,有一个可怕的疯子向世界宣告“众神已死!”

    三十年后,在埃瓦里斯特教区的一个偏远的小镇上,一颗真理的种子悄然抽出绿芽。

    ps:冬季防寒,小心流感~(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三境?】

    灰原的这一剑并不算绝强,比之他破除北宗剑阵的那一剑要差上许多,但是要知道先前那一剑面对的可是十几个人,而如今这一剑的目的只有袁来一人!

    藏灰色剑气瞬息间便至,在破除了袁来那匆忙间布置的阻拦后,结结实实地冲击在袁来的身上!

    这一剑十分凌厉,剑气如狂风,束成粗粗的一道,但是当他们冲击到袁来的皮肤上的时候……

    就仿佛……秋风拂面?

    并不准确,事实上即便是秋风那也是吹得旌旗飞展的狂风,于风中更见一丝寒冬之意。

    强大的冲击力将袁来的身体撞得飞退十几步,但是却终究没有破开他的防御!

    袁来深吸口气,平缓了下沸腾的血气,随后他抬眼看去,就只见灰原那缩成针尖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眼中讶异之色浓郁。

    “我很意外。”他正色了几分,认真说道。

    袁来重新走到他面前,正要说话,却只见对方眼露见猎心喜一般的喜色,手中剑胚挽出一道剑花,细碎的剑气挥出道道幻影,空气中元气如涨潮一般涌起,三道苍灰色剑气再次扑面而来!

    袁来将要说出的那句话强行咽了下去,心中暗骂了一句,重新聚精会神双臂护在胸前,这一次他有了准备土黄色光幕展开挡住了三道剑气,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见又是三道剑气脱离对方剑体轰然袭来!

    “还有?”他一咬牙,神识布满了整具身体,双腿运力,死死钉在原地竟然不退不避打算硬抗对方的攻击。

    灰原眼睛一亮,在袁来惊愕的目光中手中剑气再出三道,如此先后九道剑气已经彻底将袁来淹没,而这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他也渐渐地对体内的力量有了更大幅度的掌握,每一丝力量都被他抽调出来,一**无形的气浪在袁来的皮肤表面游走,将突破光幕的剑气一一化解,消融。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但是在他眼中却是废了好大一阵力气才算尽数挡下,与此同时袁来也摸清了自己的防御能力,这九道剑气每一道都有二境高阶的力量,最后三道更是直指二境巅峰,然而随着他对体内力量的掌握越来越得心应手,面对二境巅峰的攻击他也只是觉得有些费力而已,却终究是完全挡了下来!

    九剑之后,灰原便收回了剑胚,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袁来,当最后的一道剑气消融无踪,灰原终于没有继续动手,而是说:“你这不像元气。”

    他指着随着袁来放下手臂而缓慢消失的土黄色光幕说道。

    袁来不置可否,他知道这当然不是元气,而是某种他也不太清楚的本源力量。

    灰原想了想说:“这很像先天之气。”

    “先天之气?”

    “据说某些法器中就蕴含着先天之气,有种种神奇力量,不过大陆上的法器数量一向极少。”

    袁来若有所思,他想到仙葫之子似乎就是一种奇特的法器,在沃洲山那座悬崖下不知蕴养了多少年。

    看到袁来不说话,灰原便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而是疑问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还手?”

    “是。我承认你的身体很坚硬,二境修行者很难伤到你,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胆子一个人挑战北宗那群人了,不过……光有防守有什么用?就像撑着一只坚硬的壳,再硬也只是挨打,所以,你怎么不还手?”

    灰原问得认真,袁来则沉默下来。

    不得不承认,灰原一语点在了最关键的点上,自从袁来换上这具分身后就意识到了这点,这具身体防御力惊人,二境修行者甚至难以破开他的皮肉,但是……他的攻击能力实在是泛善可陈。

    也就是力气大一些,相比于第一个分身的神力远远比不上,这是他担心的,但是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想,当他防御能力惊人的时候,便也立于了不败之地,应付二境修行者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要面对更高层次的修行者……

    袁来从刚刚的切磋中就发现了一点,自己虽然能够挡下九道二境剑气,但是却没有出手的能力,便是在灰原出手的间隙他也没有办法冲到他的身前挥拳,这种情况他早想到了,但是想是想,做是做,只有当他真正的面临这种境地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出了自己如今的缺陷。

    不过袁来还是抬起头来,笑道:“最少,你伤不到我。”

    灰原目光一闪,神色古怪了些许,而后他忽然说:“那可未必!”

    说完,灰原身上的气质突然就不同了!

    原本逸散出来的元气波动被他收敛了回去,这一刻他就像个平平无奇的世俗剑客。

    剑客抬起了手里的剑,那剑胚灰突突的,很难看,但是却将袁来的目光紧紧吸引住了!

    在袁来眼中,眼前的世界光线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弯曲,如果说他身周的世界是一张透明的蛛网,那么此刻灰原手中的剑就像一只撞在了蛛网上的巨大生物,他牵引着整张蛛网震颤,弯曲,扭曲起来,而作为蛛网中的一部分,袁来的身体也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他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袁来细细一想,忽然便想起了前不久在剑炉前遇到的那两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人。

    他隐隐觉得当日所见与如今所感受到的感觉有一些本质上的相似。

    灰原抬起了他的剑,于是蛛网震颤得更加剧烈了,世界也更加不稳了,袁来惊愕地察觉到了身体的刺痛,身体仿佛受到了某种挤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让他觉得心底狂震!因为这种压力是就算是刚刚灰原的九道剑气也未曾给予的!

    灰原面无表情,仿佛有些费力地托举着某种重物,虽然那丑陋的剑胚似乎只有十几斤重,但是看他的模样宛如在托举天空。

    无声无息的,袁来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降临。

    不是元气,或者说元气不是主要的,他感受到在灰原的受体周围有元气在以玄奥的节奏波动着,或许这意味着他在体内施展着某种道法,也或许……是在以元气为引,牵引着什么东西……

    世界震颤得更加剧烈了!

    袁来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他甚至连撑起光幕的力气也再没有,那无形的力量仿佛从虚空中来,要将他挤压撕扯成柳絮。

    终于……

    “嘶!”

    袁来的胸口皮肤猛然出现了一道裂纹,就仿佛是被撕扯坏的锦缎!

    鲜血缓慢地流淌出来,不只是在胸口的裂纹,更在双耳,双目,鼻孔,以及……嘴角……

    这一刻,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袁来七窍流血!

    猛然间他心中一道灵光闪过!

    “你是……三境?!”

    他从溢血的嘴角挤出这一句话,语气惊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悟剑】

    三境?!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或者感叹句而是陈述句,陈述一个事实。

    从灰原这一道奇异的攻击降落于袁来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绝非寻常力量,那看起来不是什么道法,大凡功法道诀都是以元气为手段的攻击形式,这也并非单纯的剑诀,加之于他身上的力量是一种更加玄妙的东西。

    所以,他说:“你是三境?!”

    灰原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他手中的剑坯没有放下,也没有做出攻击的手段,然而单纯的那种扭曲感便已经足够迅速地给袁来造成足够的伤势。

    他的身体防御力的确极强,但是却难以抵御这玄妙的力量。

    鲜血汨汨流淌,染红了前襟,袁来的脸色从红润转为苍白,他皱着眉盯着灰原,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不出杀意,倒是看出了一丝不含恶意的戏虐。

    袁来知道,灰原的心思恐怕是单纯的想要展示力量从而让他屈服,而如今他虽然模样凄惨但是身体却依旧笔直站立!

    他还没有屈服,所以灰原便决然没有收手的道理!

    那么……

    袁来深吸口气,略显冰冷陈腐的空气透过红色的牙齿转入肺部,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袁来试着以力量抗衡无果后心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当初在剑炉外的那天。

    那天那个穿着北宗黑白道袍的人同样是施展了某种玄妙的力量,事后他想了又想,终于猜测那应该是三境的力量,也就是天地规则之力。

    而如今他面临的境地与那一天何其相似,既然如此那么当初他是如何破解困境的?

    袁来试着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徘徊于心间的某种奇异情绪,不过他也有担心,因为这身体毕竟并非本体,虽然说感悟只需神识即可,并不要求什么特殊的体质,但是想想当日他也是依靠体内那一颗黄金心脏的力量才脱困而出,而如今这身体可并无那颗心脏!

    所以想要用那种老办法破解便不会那么轻松了!

    他不禁开始担心,如果没有了一世留给他的那颗心脏,那一颗帮助他感悟天道的心脏的帮助,他还是否能做到?

    袁来不敢肯定,他只觉心头沉重,身体的每一丝血肉都在不停地受到扭曲之力的挤压,鲜血一刻不停地流淌而出,让他感觉开始虚弱。

    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于是下定决心,将心神彻底敞开,神识不再用于挖掘肉身的天赋能力,而是开始展开,扩散开,将这周围的区域笼罩起来,就像探出了一只只触手,谨慎而仔细地触摸四周……

    心神沉寂。

    他五官流淌出的鲜血已经从头部滴落脚下,身周本来的若有若无的土黄色先天之气也终于散尽,只凭借身体本身抗衡着那股扭曲。

    渐渐的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平缓,心神也从燥热变得冷静,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一幅模糊的图景,袁来忽然熟悉,片刻后才恍然发现这种感觉他曾经在还未踏入一境的时候便有过两次,一次是在京城外监之外,一次是在京城西城门内。

    那两次,他恍惚触摸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随后借那感触,在诵读黄庭经整整百遍次之后,终于踏入一境。

    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遇到在先贤祠沉睡的一世,也未曾获得那颗包含一世修行真谛的心脏,但是他依旧凭借自己触摸到了那种玄妙之感。

    这种本领究竟是什么?

    袁来如今已彻底明白,那就是……“天赋”。

    或者说是“灵根”“慧根”“道心”“根骨”……随意什么名词,总之便是一种绝佳的领悟力。

    在获得金色心脏后,他也有多次对道的触摸经历,但是他一直将其归功于金色心脏的力量,但是他却一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自己的天赋。

    按照道理说,他是一世的转世,如果天赋也是遗传的一种,那么他的天赋……其实未必就真的比一世要差!

    那么没有了金色心脏,他难道就真的难以触摸天道了么?

    未必!

    袁来的神识波动起来,不是成雾状,而是成丝状,成千上万道丝线,彼此交汇构成了一张绵密的网,仔细地感悟此刻遍布四周的天地规则。

    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触及天道半毫。

    而有的人,当他们全心全意去触摸大世界的时候,“感悟”两个字,其实做到并不艰难。

    灰原一动不动,牵动三境的力量对他而言也并不轻松,但是他却有些乐此不疲,他自认是个剑客,而剑客的信条之一就是尊重对手,现在虽然袁来全面被他压迫着,但是他依旧将袁来视作一个对手,即便不那么重要。

    对待对手,他从来都要全力以赴。

    在不将对方重创的前提下,灰原很乐意让这个对手体会一下真正的力量,不过在此之余,他也不禁略有失望,虽然袁来的防御力和那奇怪的先天之气让他意外,但是他依旧有些失望。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同门师兄,姓陈邹的那个脾气很差,性格很变态的家伙,想起了他无意之中对自己说过这个袁来很有趣。

    灰原虽然不喜欢陈邹纵横,但是他也承认,陈邹纵横说有趣的人肯定不一般。

    所以他就来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然而此刻,看起来这个袁来虽说让他意外,但是也就只是稍稍意外而已。

    在三境之力下,二境修士皆为红蚁。

    灰原这样想着,略一走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对手的神色气质忽然便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那从五官中不断流淌下的鲜血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流淌!

    他一低头,看到了袁来脚下一双黑面白底的鞋子鞋帮已经变成了红色,他的身体也摇摇欲坠,但是偏僻不曾倒下!

    秋日的阳光透过破败的窗子和门,照亮了袁来失血过多的脸,然后无声无息的灰原发现手里的剑坯变得轻了许多。

    从沉重到轻浮。

    灰原所有的轻视都收敛了起来,他终于放下了剑坯,将它插在土里半截。

    然后他开口了,用属于剑客的神情说道。

    “你很厉害。”(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对话】

    “你很厉害。”

    灰原的神情认真,看待袁来的眼神已经有了些不同。

    不同层次的人看待强弱的标准是不同的,在普通人眼中高大强壮的便是强,身板瘦弱的便是弱,在普通修行者眼中境界高的即是强大,低则弱小。

    但是在大陆上的那些优秀的青年一辈修行者眼中,强大与否不在眼前,因为每个人的修行路都不同,就像一颗大树,每个人的未来都是无尽枝杈中的一支,修行进度不尽相同,他们都还是幼枝,如今弱小的或许在几十年后会成为开宗立派的宗师人物,而如今强大的也许就会从此裹足不前此生再无寸进。

    所以,对这些人来说,孰强孰弱要看天赋。

    天赋强大就有无限的未来。

    此刻,在灰原的眼中,自己面前这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对手就拥有强大的潜力,虽然目前对方决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在这一刻起,至少从潜力上看,袁来已经得到了这南宗弟子的一个很高的评价。

    灰原是修行天才,是这一代大陆上年轻人中最天才中的一人,能让他觉得很厉害真的很不容易。

    袁来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污血。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叹道:“我又打不过你。”

    “你可以试着出手,我的防御没有你这么强。”

    袁来继续摇头,走了几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摇头道:“我的攻击远远不如你,打也是白费力气,歇歇吧。”

    灰原点点头,拿起自己包裹剑坯的破布,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起来,重新背在背上,随后在袁来面前盘膝而坐。

    打也打过了,袁来觉得是时候聊聊天了。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总觉得你不是单纯来找陌生人打架来的吧?”

    灰原点点头,剑客从来不屑于伪装,先前他也从未说过一句谎话,只是隐瞒了自己跑过来的一个理由而已,如今说出来也无妨了。

    于是他便将陈邹纵横随意评价袁来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

    只不过他说的很含混,没有透露出陈邹纵横的名字。

    袁来点头,似有所悟,回忆起剑炉外那个颜色冷酷的人不由将他暗记在心。

    “所以你是来看我的?”

    “是,毕竟你打败了一位千座门徒。”

    “那现在看也看过了?”

    “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袁来好奇道。

    灰原沉默一下,似乎在苦思,终于回答:“挺好。”

    袁来心中撇嘴,心说挺好是个什么答案?他也不纠结于此,想了想问道:“你真的是三境?”

    这个问题袁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若是三境修行者都是这般那自己想要往上爬恐怕希望渺茫。

    可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灰原犹豫了一下,竟然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是……”袁来很是惊讶。

    “……我,算是二境巅峰吧。”灰原迟疑道。

    袁来心里一沉,比对方自曝三境更加糟糕,若是输给三境也就罢了,毕竟真实力量相隔一个大境界,输了也不算丢人,但是如果说对方只是二境,那……

    灰原仿佛看出了袁来心中所想,便微笑道:“我虽然是二境,不过刚才那的确是三境的力量。”

    “二境修行者能使用三境的力量?”

    灰原面对这个疑问,缓缓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袁来一怔,心底仿佛一扇窗子猛然被推开,阳光从窗口照耀得他灵台闪耀。

    的确,为什么不能呢?他只是一直听人说二境与三境之间差距极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世界,所以他也就一直以为二境与三境是泾渭分明的,其实他的这个想法并没错误,一般来说三境的确是修行者的最大的一个分水岭,迈过去就是天堂,迈不过去便只在人间。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二境修行者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三境的力量呢?

    换言之,既然他已知三境的关键就在于对天道规则的领悟,那么如今已二境之力难道就真的和规则绝缘么?

    想到这里袁来又觉得疑惑,因为如果假设二境初阶就已经能领悟天道规则,那么是会直接晋级三境还是依旧徘徊于二境?这就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袁来苦叹,这就是没有师父教导的苦楚,若是有一个三境的师父在旁边点拨一二,那又何必如此困惑?

    不过幸好,如今面前就有一个大宗门弟子,袁来正色几分,将自己的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灰原微愣,而后仿佛想起了对方散修的身份便解释道:

    “其实,天道规则的领悟与是否是修行者无关,一个凡人也可能一朝顿悟,只不过修行者与凡人的区别在于凡人领悟了也无用,而修行者真正领悟到了规则之后,就可以用元气去掌握控制规则,只不过这世界是极为稳固的,天道规则就像凡间的铁律,轻微的力量根本无法抓住它,一般来讲,只有达到了二境巅峰之后,体内的元气的数量才足够我们去试着抓握一丝天道,所以才有了晋级三境的可能。“

    袁来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过来,其实回想起来他修行的过程中曾多次触摸过天道,比如比较清晰的一次就是在北宗笔试上做那道附加之题,当时那画卷中的道韵就曾让他一度沉迷其中。

    现在想想在当时他就已经触摸到了三千大道的其中一种,只不过当时他体内的力量太弱,所以只能放任这种感悟离去。

    那么……

    袁来抬头看着对方,问:“那你之所以在二境就能使用三境的力量,是因为……”

    灰原回答道:“我体内的元气已经足够晋级三境,对道的领悟也足够,只不过由于一些原因目前不想晋入三境而已。”

    压制境界?

    这是袁来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二境巅峰的灰原元气足够,也已感悟到足够的天道,只是迟迟不想踏入三境而已,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也能使用一些三境的力量,只不过要比正经的三境差一些而已。

    想到这里袁来不禁心中火热起来,因为依照这个道理,自己只要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拥有足够数量驱动规则的力量,再加上有所领悟,在理论上其实也是能够使用三境力量的!

    前者在本体中拥有一口元气泉眼,虽然短时间内无法本身达到二境巅峰,不过若是取巧,在短时间内深度挖掘元气源泉的力量,未必就没有可能达到所需要的要求。

    而后者……

    就很麻烦了。

    天道规则……

    看着袁来陷入沉思,逐渐沉入忘我的境界,灰原想了想将本想问的一些问题重新放回肚子,他轻轻站起身,看袁来没有反应微微一笑,然后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间。

    他本想看看袁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其余的细枝末节倒也无关紧要了,既然这场对话不好继续下去,那就不如离去。

    剑客从来都是潇洒的。

    袁来这一苦思,就是数个时辰,在这数个时辰里他开始仔细回忆从抵达京城到如今的一切经历,将其中的几次与天道擦肩而过的记忆反复回忆,试图去主动寻找道的痕迹。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西斜。

    袁来苦笑着起身,身体的损伤已经被那所谓的先天之气修复好了七七八八,他推开门,打算去想办法将一身血迹洗去,当他踏出门口微微一愣,只见在天井中间,被剑气轰碎的砖石中,半块青砖头压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机遇】

    这世上的事情大凡都是欲求而不得的。

    所以世上的人总是欲求不满,所以会滋生许多纷纷扰扰,换言之**就成了人类进步的动力。

    然而对于修行者而言,修行本就是逆天改命,追求不可得之物虽然艰难依旧要勇于尝试。

    自古寻道者不下万千,有的人找到了有的人找不到,史书中不乏有修行者周游世界几十载待鬓发苍苍依旧不得入大道门户者,也有濒临末路偶然于路边俯拾一道的神转折。

    有人说,天道讲究个缘法,缘分到了躲也躲不掉,缘分不到找也找不见,这种说法在一众民众的古怪心理下十分流行,然而在袁来看来这就是个苍白无力的借口。

    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张着嘴巴等待着天上掉下馅饼来。

    所以他思前想后,觉得有必要想些办法试着在这几天内能不能重新试着触摸天道,如果可以触摸到,他相信凭借神识的一体性,远在云宗山门内的本体也会有所感悟,介时凭借体内的元气源泉或许可以尝试着借用一丝大道规则力量。

    即便不考虑本体,单单他如今这身体内浓郁的先天之气或许也可以用一用。

    不过……想要找到触摸天道的机会哪里那么容易?

    在夕阳沉入大地的时候,袁来踩着晚霞的尾巴回到了弄瓦巷一号院子,当他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呦呦和小野在收拾碗筷,韩大野壮实的身体正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一张凳子上,他正默默地啃食一根绿油油又粗又长的黄瓜。

    胡君子坐在一边的一张小藤椅中,捧着一卷书一边看一边点头,偶尔抬头看眼大野手里的吃食摇头叹气连连。

    他们看到袁来回来的时候大吃了一惊,因为袁来是走着回来的,那只装模作样的轮椅没有拿回来。

    不过大野和胡君子眼中的吃惊只是闪了闪就压了下去,大家很熟,但是也就只是朋友而已,哪个人又没有几张底牌?这种修行上的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打过招呼,呦呦跑过来问了他一句吃了没?

    袁来随意点了点头,有些心烦气躁地随口问道:“白天家里没事吧?”

    呦呦摇摇头,袁来摆摆手,正要将她打发去修行吐纳忽然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肖白白天在家里么?“

    “中午的时候她就出去了,然后就没回来了。”呦呦想了想回答。

    袁来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停在了肖白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干脆走回到他的老位置,门前那一座大大的青石碾子上盘膝坐下,单手拄着膝盖开始苦思。

    院子里的几个少年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道袁来究竟是在思考什么艰深问题。

    如何悟道,这个问题在大陆上是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人生的目的是什么”这三个问题同一水平线上的至高哲学难题,困扰了一代代无数的聪明学者,这足以见其难度。

    于是就算是以袁来的要比平常人更聪明一些的头脑也依旧在这道难关面前败下阵来,毫无头绪,毫无悬念。

    天黑了,灯亮了,天上无月,就连星辰也寥寥,若是有修行者抬起头观看夜空凭借那超凡的目力可以看到高空上浓云遮天,这是个并不算好的夜晚,临江镇也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安静。

    呦呦坐在小床上的被窝里,她纤细的雪白胳膊托着腮,双眼透过黑漆漆的窗子看着院门口石碾子上的黑影,她的身边有只小柜子,上面有油灯,呦呦在灯下安静地坐着,眼神有些迷茫。

    袁来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坐在外面虽说都是修行者很抗寒暑但是这秋天的露水寒冷可也不是闹着玩的,难不成在吐纳日月精华?可是今晚明明没有月亮的啊,呦呦很惆怅,觉得有些孤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呦呦身边的灯芯烧尽她终于陷入沉睡之后不久,肖白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才飘然回来。

    她在还距离门口很远的地方就愣了愣,等她终于走到门口,看着那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犹如一块石头一般的少年的时候,肖白静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袁来终于从沉思中再次醒来,他抬头就看到了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女人,心中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是略有欣喜。

    他在这里沉思的另一个目的就是等肖白回来,他还记得当初在临江派山峰上,卢掌茶在谈及自己这位房东阿姨时候说过的那番话,虽然当时卢掌茶说得不透彻,袁来对肖白的身份了解依旧浅薄,但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那就是……肖白,是一位很厉害的大修行者。

    袁来不知道她究竟是多高的高人,但是肯定比自己高许多,所以他在这里等她。

    索性,终于等到了。

    “你在想什么?”肖白果然如他所愿地问道。

    袁来目光清澈,真诚道:“在想,如何悟道。”

    肖白似乎是吃了一惊,看着袁来的眼神略有不同,她似笑非笑道:“对你而言,谈悟道未必太早了些吧。”

    袁来点头,但依旧陈恳道:“是早了,但是有些事等不及。”

    肖白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而后摇头道:“可是悟道谈何容易,悟性,机遇,二者缺一不可。”

    “悟性我想我是有一些的。”袁来想了想说道。

    肖白笑了起来,她似乎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袁来心中所想,也不恼,而是缓缓道:“那么,你就只需要机遇了。”

    袁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渐渐的肖白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感慨,良久,她吐出口白气,道:“好吧,你想要机遇么,我倒是的确有一个,不过不是我给你。”

    “那是谁?”袁来惊喜的同时疑惑道。

    这个神秘的女人满是感慨地看向漆黑的沧浪河,临江派的山峰在黑暗中如一尊没有边界的庞然大物。

    袁来也起身,跳下青石碾子,站在肖白身边,和她一同看去。

    “那个人,你肯定认得。”

    “哦?”

    “他是个用剑的,在十年前他曾说要在这个秋天到这里来做一件事,我本以为那不会成真,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想错了,他真的来了。”

    “哦……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肖白笑了笑,叹道:“他姓武。”

    “……武当归?”

    ps:这场感冒已经持续两个多星期了,这几天晚上咳嗽只能睡四个小时左右,妖兽啦~~o(>_<)o~~(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霜降】

    安和桥仿佛一条巨龙延伸入海。

    在夜色掩映之中肖白踏上了这座鼎鼎有名的断桥,袁来还记得当初最早就是在这里他与肖白这个女人相见,当时第一眼就颇为惊艳。

    也许一个物件存在的年代久了,承载的记忆多了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一种奇妙的魅力,这种魅力也总会很巧和地与一些人的气质相称,比如袁来此刻就真的觉得这个女人与这座寂寞而无主的断桥颇有几分气质暗合。

    肖白说要带着他去看一场机缘,至于是否抓得住就要靠袁来自己了。

    不过此时袁来脑子里依旧还在盘亘的则是武当归这三个字。

    那个前些天追着自己跨过山河一路奔来而又在终点奇异消失的被称作江河剑圣的大人物确乎留给了袁来不浅的印象,如今忽然被肖白提起他也觉奇怪。

    武当归果然是没有离开临江么?

    当日武当归奇异的消失就让袁来惦记了很久,他自衬一个如此狂热的一路追来的人物总不可能临到终点忽然放弃,但是这段时间武当归也确乎在他的眼前彻底消失了,就连一点的风声都没有听到,袁来也便渐渐将他抛在脑后。

    然而今晚,终究是要再次见面了么?

    这段日子那个人在做什么?肖白和武当归看样子是认得的,那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你在想什么?”肖白没有回头就忽然问道。

    袁来从飘散的思绪中抬起头,冲着肖白的背影摇摇头,说:“没什么。”

    “男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袁来一怔,苦笑道:“我还只是个孩子……”

    肖白平静的脸庞闻言变得多出了几许笑纹,随后笑道:“我看你可不像一个孩子。”

    袁来紧了紧衣服,掩饰了心中因为肖白这句无心之语而引发的波动。

    两个人静静地在这安河桥上行走,速度不快,但是那也是修行者的速度,相比于凡人而言自然更迅捷几分,然而安和桥毕竟很长,走了一阵也仿佛并没有走出很远,寂静中袁来再次紧了紧衣服问道:“还要走多久?”

    “快了。”

    袁来无奈,咀嚼着快了两个字默默不语。

    在又一段漫长的行走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异常的光亮,并不刺眼,在远处几乎看不到,只有行走得近了才仿佛惊醒一般看到了那碎星一般的光芒。

    在远处暗蓝色的河水中仿佛飘荡着许多细小的星光,远远看去就仿佛是如衣带般的锦带,等走得近了些袁来才猛然发觉,那光带竟似乎是一个环。

    圆环,由飘洒在河水中的星辰光点织成的衣带围绕成的环,恰如平面的行星带,在沧浪河中缓缓转动。

    “这是什么?”袁来惊奇问道。

    肖白停下脚步,乌黑如墨的头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那是元气,化成星光的元气,你看到这个想到了什么?“

    袁来轻轻皱眉,略一沉思,抬起头仰望天穹,那双少年人明亮的眼顿时仿佛穿透了云层,他说:“想到了银河。”

    “银河……”肖白咀嚼着这个名词,美丽的脖颈低下,俯视桥下河水,叹道:“没错,就是银河,元气化星光,星光入沧浪,这星光是来自苍狼星的光,古时候这沧浪河原本就叫做苍狼河,后来太祖帝因其名凶气太重所以以举世修为拔掉原本的河碑,以陨石打造了一只新碑,镇压这条河的凶性,从此就改名为沧浪河,自此沧浪河两岸也风调雨顺三百余年了。“

    袁来听着,觉得这典故中大有深意。

    “凶性?河也有性格么?”袁来好奇问道。

    “当然是有的,比如决堤、吞噬、各种水患。都是凶性的表现。”

    “那我想这么大的一条河凶性肯定很大吧,只是换了个名字就镇压的住了么?”袁来继续发问,心中很是好奇。

    肖白摇摇头,缓缓回答道:“当然不够,如果说换名字是断绝了这条河的生长,那么想要压住它本来的凶性那自然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

    “比如……你听过沧浪河东边闸口的那几尊镇河牛吧?他们就是其中之一。”

    袁来一愣,他回忆起了当初刘温和他讲过的一段话,当时是他第一次进入京城,感受到了南城门朱雀石雕的威压所以和刘温有过一段对话,当时刘温就提及了大陆上其余的很多有名的石雕,其中就有沧浪河闸口的镇河牛。

    虽然袁来依旧不清楚那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他的确是听说过。

    肖白叹了口气,语气感慨道:“那几只石牛还是几百年前禅宗大修行者放下的,如今已经风风雨雨镇压了数百年,真不容易。”

    袁来不知接什么话,于是便继续问道:“那除了镇河牛之外呢?”

    他可还记得肖白说镇河牛只是镇压沧浪河其中之一。

    “……要说还有的一件,那就是很了不得一件东西了。”肖白轻声说道。

    ”是什么?“

    “……是一根针。”肖白隐晦地说了一句,随后才忽然一笑,摇头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好了,这河没什么好看的,天很晚了,走,去看看你的机缘吧。”

    袁来有些不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他觉得这种背景知识很有意思,心中不由决定有时间到时要多找机会了解一下这条河。

    不过,如今的目的与沧浪河无关,跟随着肖白的脚步继续行走,又走了好一阵,眼前的星河越发大了,也清晰了,四周的景色也被那河水中的奇异星光照得亮了许多,忽然间走在前面的肖白停下脚步。

    “接下来,你自己走吧。”

    “……好。”袁来没有多问,而是越过肖白,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坦然继续向前,走了几百米之后袁来突然也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落在自己的鞋尖端,一动也不动。

    借着“星光”,他看到在自己的鞋子尖端的桥面上覆盖着白色的一层薄薄的东西,他蹲了下来,伸出手试探性地一触。

    指尖冰凉,那银色的细碎晶体让他顿时眼珠一凝。

    这是……白霜?

    袁来抬头,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的安和桥面,尽结薄薄白霜。(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沸腾!】

    (本来今天这章打算是长章节的,但是由于前几天错过了锤子今年的发布会,今晚网上看的重播,三个小时的发布会将将看完,马上十二点了,只码出这些了。。)

    白霜在清冷的桥面上显出一种淡青色,像沈城出产的一种价格昂贵的墨的颜色。

    袁来感受着指尖霜融化成水的冰凉,深吸口气,站起来继续向前行走,也许是距离星光河水的圆圈更近了,或者是桥面的越来越厚的白霜的映照,总之,这整座桥都显得更亮了。

    因为更加的明亮,所以袁来得以看到许多他原本不曾注意的景色,比如……桥上的刻画以及文字。

    刻画应该只是凡人工匠手笔,只不过当袁来站在桥边细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也不得不为之赞叹,这百年前建造这座桥的工匠必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师级人物,且不理这座大桥的宏伟以及结构之固,直说这最表层的石板雕饰就是那么精细,笔力独具一格,颇有大家之气。

    然而最吸引他目光的还是上面刻着的一些文字。

    在袁来记忆里某座叫做长城的伟大建筑上就常有人刻字,这座安和桥显然也不能免遭此难,只不过他所看到的文字竟都非杂乱无章的闲话,而皆是一些笔力不俗的字迹!

    他却不知道,这安和桥桥面极其坚硬,非修行者想要刻字何其难也,因而一般能在上面刻下文字的都是修行者,其中又以剑修为主。

    暗淡的青白夜光下,袁来看到了一个字多的地方,他好奇地看去,只见那竟是一首诗。

    青帝万里月轮孤,

    扫尽浮云一点无。

    正是吾庐秋好夜,

    上桥浑不要人扶。

    他看了一眼下面的落款是姓陆的一位前辈,想了想才想起这似乎是上一代一位南宗大修行者的名字。

    他又走了几步又看到另一句:

    轮势随天度,桥形跨不通。

    落款是一位叫做陈润的人。

    如果没记错这人在袁来读过的一本记述大启各大宗门宗主的名册中存在,是一个二流末等门派的宗主。

    袁来又随意看了几句,然后收回目光,不再理会,看来这安和桥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加有趣,原因为这大启十大美景之一只是普通人认的,却没想到在这里却也有这么多修行者的题词,一座断桥便如此有趣,那想想肖白口中关于沧浪河的背景,他更加添了几分兴趣,只不过如今却不是研究学问的好时机。

    袁来抬步继续向前,脚下的霜似乎开始变得更厚,他走过的地方也留下了清晰的一行脚印。

    慢慢的,袁来耳边河水流淌的声音忽然间变大了些,河上的风声也猛然大了,这突然之间的不适应让他愣神了一瞬,而后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穿过了那道河水光带。

    先前他凭借目力隐约看出这河水中的星芒变化成了一个很大的由光带组成的不规则的圆,而如今他在桥上不知不觉间已经迈过了那个圆,从圆外来到了圆内,于是他也就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他站在桥边,向下看去,只见粼粼波光中在宽阔如海的河面上竖立着一根极粗的石柱,石柱略微倾斜地插在水里,露出水面的有七八米高,那根石柱是那么的特殊,那么的突兀,在河面上十分不协调,似乎是被什么人胡乱插在那里的。

    袁来只是看了几眼就突然间觉得这石柱很眼熟,想了又想他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勾住安和桥的栏杆向桥底看去,只见就在他脚下的位置原本支撑安和桥的一根极粗的石墩已经断裂!只有一小部分还与桥体连接在一起,而在那巨大的可怕的切口下面原本的桥墩已消失无踪!

    袁来再看看那根石柱,心中悚然!

    难道这竟是有人将安和桥的一只撑桥的石柱斩断,连根拔起单独放在了河中?!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石柱沉重何止万斤,又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他正惊愕间忽然发现在石柱顶上竟然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方才明明没有看到,直到如今心神震撼下才突然发现,那人正盘膝坐在石柱断面上,身前放着一根黑乎乎的石头样的东西,而他手里则平握一柄铁剑。

    那动作,分明正在聚精会神地磨剑!

    袁来仔细看去,呼吸一紧,那个人果然就是消失不见的江河剑圣,武当归!

    武当归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前来的不速之客,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柱上缓慢地磨剑,那把破烂一般的破铜烂铁不断与他膝下那来自剑炉的世上最好的磨剑石摩擦,发出声声沉闷的呜咽。

    对一个用剑的修行者而言,磨剑从来都是一件庄严的事情。

    修行者的剑不在于其质多坚,其刃多利,而是在于修行者的那颗执剑的心是否剑意森然,所以磨剑从来只是表象,磨心才是真相。

    磨心既是修心,修心既是修神,修神既是修身……既是修行。

    武当归在修行,袁来看了一阵后便已经做下结论。

    既然肖白教他前来,看来目的就是让他观看武当归如何修行,即便袁来更关心的是武当归如此这番修行就是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调整呼吸,准备安静地做一个观光客。

    渐渐的,袁来耳中开始听清武当归磨剑的韵律,他的剑每一次摩擦都发出充满韵律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又组合成一种更加富有韵律的曲子,在这磨剑声中河水奔腾而来,穿过石柱而过,河水中的苍狼星星光却稳稳沉在水中,万年不动。

    袁来安静地站着,亲眼看着武当归手中的剑被磨得逐渐泛红,红色是从剑尖出现的,之后剑尖染红了整个剑身,这红色在黑夜中极为鲜艳,就像一团燃烧的鲜血,或者是火焰。

    终于整个剑身都已经磨成了红色,武当归却毫无改变,依旧在平稳地磨剑,只是身上的气势却更加内敛,眼神也更加专注。

    “哧……”

    一剑磨下,黑石上本来附着的河水都已经变成了血水一般,沿着石柱流淌低落入大河,就在这时候他终于停下了磨剑的动作。

    袁来身体一紧,不知他是否会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若武当归真的是传言中的所谓高人,那没理由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在桥上。

    然而武当归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一般,只是迟缓地站起身,从他缓慢的动作上,袁来品味出一种被他掩饰得极好的老迈。

    武当归直起腰,一双暗含银河的眼平视前方,他面无表情地将通红的剑放在身前,再往前就是滔滔沧浪河水。

    (他要做什么?)

    袁来心中疑惑,然后很快的这个疑惑解开了——武当归松开了手,那血红色的剑迅速跌落,坠入河中!

    “噗!”

    刺出了一个细小的水花,消失不见。

    袁来大吃一惊,正满心不安,却突然间感受到了安和桥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丝!

    这座坚固屹立百年不倒的大桥竟然晃动了一丝!

    他惊愕地向河中看去,茫然间察觉到一种浩大无比的神奇生气从河中生发出来,再之后,沧浪河……

    沸腾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焚酒杜康】

    沸腾!

    如果将这整条江河比喻成锅中水,那么当武当归将手中打磨得血红的铁剑抛入河中的时候,锅中水便沸腾了。

    先是一种奇异的声音从整座河中传来,这声音极为奇特,仿佛有又仿佛无,在耳中却那么震撼,让袁来不禁只能扶着安和桥的栏杆才不至于跌倒!

    然后他最先发现变化的是身旁的冰霜,这些白霜竟然开始迅速的挥发,升华,散称一道道云雾一般的白气,几乎是眨眼间就将这一段的安和桥笼罩于雾气之中,当然,随之一同被笼罩的还有袁来。

    面对这突然之间的变化,饶是袁来心志坚定也不由为之短暂紧张,之后待他平复下来就看见了另外的一幕。

    盘膝坐在石柱上的老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依旧结实的骨架外面套着的武道长袍在忽然乍起的风中如旌旗一般抖动,而与白霜一般因沸腾而开始自河面蒸腾起来的雾气也渐渐抬高,节节攀升,将石柱埋葬在雾气之中。

    武当归的手依旧保持着抛下剑的姿势,从始至终,从坐着到站起来都分毫未变,然后就在袁来疑惑的目光中,剑坠落的水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之后一柄剑突然从漩涡中弹出,飞起十米落入老人掌中!

    依旧是那一柄铁剑,只不过原本是血红的,如今竟然变成了淡紫色,在夜里显出几分妖艳。

    他执剑安静地站着,目光望向远方却似乎已不在此界。

    沧浪河依旧在沸腾,袁来可以看见桥下水面冒出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巨大的气泡,风也越来越大,吹得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偶尔那些破裂开的气泡迸射出含着劲气的水珠,水珠宛若暗器,可弹起数米高,偶尔有力气强大的竟然能够跃起到安和桥上。

    一颗水珠迸射在袁来的胸口,他皱起眉看着胸口衣服上出现的那一个破洞,轻轻拉开衣衫,可以看到被水珠击打处有一个白色的印痕。

    他悚然一惊。

    狂风怒号,波浪层层,突然间他发现在武当归站立的石柱四周的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是那般醒目,即便有白雾和黑夜相隔袁来依旧看的分明。

    袁来向其中一个漩涡看了一眼,只觉心中猛然掀起一种恐惧。

    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在漩涡中有物正在成型。

    漩涡越来越大,武当归却熟视无睹,他执剑而立,风卷起的水汽泼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沾湿一丝一毫的布料。

    袁来就没那么好运了,狂风吹起的大浪将许多的水送上了安和桥,桥面被打湿,他的头发,衣服也被打湿,秋天的河水是那么的凉,让人不喜,袁来却没有退却,脚步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后退,他知道眼前这一幕有多难得,能如此近距离观看一位大修行者修行,这是很难得的机缘。

    他不顾这冰冷的水将他浸透,凭借着如金刚的躯体毫不设防地站在这里,心神凝聚起来,将所有的神识化作一张网,洒了出去……

    漩涡越来越大,从之中突然出现许多声朦胧的吼叫。

    袁来正疑惑突然间就看见一个最大的漩涡中猛然冒出了一个由河水凝聚成的兽头!

    他一怔,便只听一声龙吟起,从漩涡中钻出一条粗如石柱的水龙!水龙携沧浪河水势一跃腾空,在空中一摆尾便向武当归扑去!

    武当归面色如常,眼神迷茫,目光早已不知看向哪方天地,他有些迷茫地扭头看着那粗壮的水龙扑向自己,有些错愕和不解,就在龙头张开将要吞噬他的身体的时候,武当归终于本能地抬起了剑。

    但是他却没有出剑,他轻皱眉头,即便是在迷茫中依旧觉得这样的对手实在不值得拔剑,于是他将剑交到左手,空出来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向冲来的龙头一点!

    “轰!”

    水龙炸裂,崩散出的水珠四散,击打在安和桥上竟然发出金兵交击之声,那些迸射到袁来身上的更是将他的衣服再一次打出许多的孔洞,他的肌肤也再添许多白印。

    袁来恍然未觉,整个心神恍惚着,眼前只有武当归方才那轻轻点出的一指,再无其他。

    他先是震撼,随后是好奇,再之后是沉迷、陶醉、疑惑,就在他的心中对那一指的疑惑无比强盛的时候,有一条一般无二的水龙从另一个漩涡中冲出,再一次扑向武当归,这一次,武当归随意地两指一划。

    “轰!”

    袁来的胸前再添孔洞,而他本已疑惑的眼神也再次陷入沉思,不久后再次露出疑惑。

    以武当归的修为即便是他无心的一指,也不是袁来这个层级的修行者可以轻松参透的。

    不过,好在,在今夜,这样的一指有很多次……

    一条又一条的水龙飞起,崩散,无穷无尽,如果此刻袁来的神识能分出一丝去观看桥下大河,他定然会发现那漩涡已经以石柱为中心布满了四周空间,一眼望去似没有尽头。

    ……

    这样大的动静,按照常理应该惊醒了许多人,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在临江镇乃至临江派山门的任何一个地方,穷尽目力却依然只看得到平静的黑暗,一如往常,几乎没有修行者会看得到那以指尖剑气杀灭水龙的老人。

    武当归造成的疯狂的地域似乎被一张看不见的布,遮住了。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然就没有不透光的布,在临江这地界上,也不是真的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到这里的异常。

    肖白倚在安和桥栏杆上,安静地看着三三两两布着灯火的临江镇,面色无喜无悲,自从不久前她目送着那少年租客离去,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也不觉得无聊、孤单。

    只不过这种状态却终究无法保持,没有任何征兆的,这个女人扭头,看向了沿着安和桥走来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身上道袍很干净,有一张圆润的脸,和两道油亮的眉。

    中年人慢悠悠走过来,那神情就像是在饭后散步,等他终于来到了肖白面前几步外,才终于仿佛突然看到肖白一般露出了特别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果然是你啊。”他说。

    肖白脸色不变,似乎早有所料地轻声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就算所有人都没发觉,唯独你,肯定会来……好久不见了,杜康。”

    肖白的语气有些感慨。

    杜康笑着点点头,也用一种慨然的语气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他正是此次南宗带队的长老,也是有资格占据临江派大殿右手席位的一人。

    那个神识极为强大的南宗修行者,陈邹纵横和灰原的师叔。

    也是整个南洲酿酒手艺最好,但是生平滴酒未沾的修行奇人,焚酒杜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剑道宁心】

    杜康……

    南洲大地上总有些不一样的修行者。

    宗门风格是会影响整个宗门里的人的,比如北宗便是堂皇大气,巍峨含着几分王道之气,连带着北宗的弟子们也个个暗含威仪。

    相比于北宗,坐落在南洲大地的南宗,也就是被称作大陆第二大宗门的地方,风气要更开明,更随意一些,宗门里的人不似北宗人总是将目光着眼天下,而是各有各自的风度,比如南宗里曾有痴心书籍典藏者,十年时间行遍大陆修为一丝未涨,却拉回山门一百一十二辆装满书籍的大车。

    又比如南宗山上曾有一位最喜欢向日葵的修行者,坐在山顶每天观察向日葵追随着阳光扭转脑袋,一看就是整整五年时间。

    如此种种人,性格殊异。

    幸好杜康并不是那些奇葩人类之一,相比于那些同门他要正常许多,其实想想也就知道,能够被指派过来带队参加天鼎大会的自然不可能是不靠谱的人物。

    杜康笑呵呵来到肖白身边,却微妙的和她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失却礼数也不显得见外。

    “今晚天气不错啊,月亮很圆。”

    杜康似乎只是地随口攀谈道,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意思,他的头顶明明是漆黑无光,天上的阴云即便是目力好的的普通人都能看得见,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修行者?

    这样的天气根本毫无月光,他却说天气不错,月亮很圆。

    然而肖白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她知道这么面前的有些其貌不扬的胖子有着何等惊人的神识,他站在这里不用抬头单单以神识便能轻而易举突破天穹阴云,看到真正的天空,甚至更深入的……探索到未知的领域。

    所以肖白知道杜康不是在说废话,这句话暗有所指,果不其然,杜康忽然抬起头,双眼望向空中的某处,目光如炬。

    同时一张圆润的胖脸上显露出赞叹之色。

    “这遮天的功夫比我当初看到的更好了很多。”

    肖白也抬起头,看向那处,她的目光透过黑暗,在她与杜康的视线交叉点,在万米高空,有一把寻常的油纸伞悬浮于空中,伞面按照平缓的速度转动,转动之间一道道薄纱一般的黑暗凭空生出,发散出去,形成了那覆盖遮蔽万里天穹的阴云。

    遮天……

    这真是个形象的词语。

    “可惜,依旧拦不住你。”肖白的声音很淡。

    杜康呵呵一笑,道:“术业有专攻,我其他的地方不行,也就唯有这一点拿得出手了,献丑了。”

    肖白没有接话,就像杜康不存在一般继续默默地站着。

    杜康有些尴尬,他和肖白的关系真的不算差,但是谁让他代表了南宗,而面前这个女人则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和大宗门打交道,这个不喜欢的名单长北宗名列第一,南宗位列第二。

    不过尴尬过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问的事情也不能含糊,杜康见肖白没有说闲话的兴致便正色道:“我看到他在斩龙。”

    杜康说的龙指的是水龙,或者说的更直白些,是指的沧浪河灵脉。

    “是。”

    杜康继续道:“既然他在斩龙,所以说他此次来这里是真的打算好了?”

    “是。”

    杜康双眉一皱,道:“现在毕竟是天鼎大会,就算他真的想翻旧账,如果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难,我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当然,”肖白扭过头,有些惆怅地回答:“这句话我也和他说过,然后他对我说他不会打乱天鼎大会。”

    “既然有这个承诺,那我就放心了。”杜康点点头,随后道:“只不过……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是还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就不算多大的事情,十年都过去了,还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是不是太不值得?毕竟他年纪也大了。”

    “是啊,年纪大了,所以他说有些事情就不想再拖下去了。”

    “所以,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肖白有些无奈。

    杜康叹了口气,摆摆袖子,也便不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再次开口,这一次的问题不再是围绕武当归,而是……

    “那个孩子,是谁?他新收的徒弟?”

    肖白摇摇头,似笑非笑道:“你真不认得,好好看看应该有一点印象吧。”

    杜康闻言,闭上双眼,半息后重新睁开眼恍然道:“啊,是他,打败了栖光院弟子的那个!”

    说完杜康就自顾自说道:“如果是这小家伙那应该就不是他的徒弟了,那么他是谁?”

    肖白指了指自己,淡淡道:“我的租客。”

    杜康一怔,随后哑然失笑!

    他眼中神光微闪,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要告辞。

    虽然武当归要做的事情肯定会让修行江湖动荡,但是对他而言,与南宗无关的事情也就真的不算个事情,没必要太过关注。

    肖白却叫住了他,轻声道:“今晚的事,你会告诉姓杨的么?”

    “杨青锋?”

    杜康没有转身,只以宽厚的背影对着素白的女人,淡淡一笑悠然道:“这些破事,我不想掺和,临江自然有他临江仙照看,轮不到我这外人指手画脚。”

    “那我懂了。”

    杜康迈步就走,一步迈出身子便行出极远,等过了几息下了安和桥,他优哉游哉重新向下塌处回返,临江仙和武当归的事情他不想管,更何况,杨青锋这个人,他本就瞧着不太喜欢呢。

    ……

    时间流逝,袁来已经盘膝坐在桥上。

    这一段安和桥已经彻底在暴雨中沦陷,狂风卷着河水一遍遍冲刷这一地,也冲刷着脸色苍白的少年。

    袁来此刻眼眸紧闭,身体不断在无意识地颤抖,他的衣服已经消失了,被迸射的水珠击打成了粉末,他的坚不可摧的身体也几乎到了垮塌的边缘,胸前的血肉和骨头都已经被打烂,鲜血不再流了,只露出白色的骨茬迎接风雨的捶打。

    这具本就以防御称道的法器幻化的躯体已经被打烂,要知道即便是白天灰原的三境力量也不曾将袁来的身体打得如此……不堪入目!

    然而就在这里,他只是一次次承受着武当归斩水龙的余波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并不是说袁来躯体多么弱,也不是武当归太强,余波就能达到如此,那水龙虽然强大却也不至于崩裂开来的水滴就能达到这个地步,问题是……

    太多了。

    是的,太多了,飞射迸溅而来的水珠太多了。

    世上的事情量变往往会产生质变,当被斩崩的水龙太多,迸射的水珠太密的时候,就像滴水穿石,本来不太将这攻击放在眼中的袁来也终于无法承受了。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却清楚记得武当归斩断的水龙已经有了足足一千零五条。

    从最开始的一条条出现,到了第三十五条的时候两条水龙之间就再无空余,之后等百条之后,几乎每一次都有十条水龙从四方向武当归扑去!

    石柱上的老人依旧没有抬剑,只是挥指断之。

    袁来渐渐看明白了,武当归真的是在修行,当第五百条水龙崩散的时候武当归身上本就不多的气势就更加内敛了,袁来再也感知不到,在他眼中石柱上就只是个普通的老人,武当归身上的气势丝毫无踪,而在第八百条崩散的时候,袁来已经完全忘记了武当归的存在,那个老人明明就在他眼前但是袁来偏偏觉得他早已消失。

    这种感觉很玄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新的感觉,剑的感觉。

    风雨中,袁来已几乎忘记了身躯的痛苦,从最开始参悟武当归的一指,也就是悟技的层次,到了后来渐渐抛开了这法诀本身,开始体悟武当归的剑势。

    或者说是……心境。

    一种武当归修行一生化成的独有的心境。

    他站在石柱上,四周风雨飘摇,佁然不动。

    风雨如晦,人不动,这是一种心境。

    领军大将,百万敌军在前,依然能气定神闲,是一种不动的心境。

    饱学鸿儒居高山下,遇高山倾倒压灭**,怡然不惧,也是一种不动的心境。

    剑有双刃,本是无比锋锐的,是攻击器,然而若是没有足够的定力驾驭这柄器物,一道刃会伤人,一道刃也会伤己。

    在攻击之前,袁来却先领悟了防御,真正的防御不是如他法器化作躯体一般坚不可摧,而是气定神闲,有一种平静对敌的心境,防御是守护,守护的不是身体发肤,而是心,心不动,人就不动,人不动,剑就不动!

    剑不动,就没有人可以让它动!

    坚不可摧的“坚”不是坚硬的坚,而是“坚定”的坚!

    唯有心足够坚定,风雨中纹丝不动,才是不可摧毁的。

    心、身、剑,三者都是如此。

    这一刻袁来陡然明白,自己先前引以为傲的身体防御其实是走错了路。

    好在,现在他明白了。

    袁来将体内所有的先天之气聚拢起来,没有用它保护身体,而是只用它保护神识,于是他的躯体迅速地被摧毁,垮塌,然而袁来的神识,他的思维却越来越敏锐,一种玄之又玄的情绪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感觉中。

    他知道,自己触摸到了三千大道的某一种。

    领悟了心境之后,他对武当归的剑道有了更深的认识,那么下一步……

    他继续静静观看武当归不知疲倦地斩龙,完全忘却躯体,按照心中玄妙的感觉的指引,心底云宗的纵云剑诀的法诀浮现了出来。

    今天,袁来才第一次懂了一丝剑道,于是在他眼中这纵云剑诀也变得大为不同了。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改动一下,以纵云剑诀为根基,试着开始模仿武当归的指尖剑气。

    这个冲动是那么强烈,几乎是瞬间就让他沉迷其中。

    ps:如果今天是周末就好了,这一段一口气熬夜写下去,五六千字就能出来啊,可惜,晚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金心隐疾】

    在武当归斩断第一千零八十条的时候。

    袁来心底的纵云剑诀开始循环流转,这套剑诀从李青绾教他第一式开始,直到如今,他总共学会了九式,唯独剩下最后的一式收尾总是不得要领。

    从京城到临江,这段日子以他自觉还算不错的悟性加上一世遗物的帮助下,他将纵云剑诀学的很快,只是缺乏实战的机会,由于对云宗宗主这个身份某种抗拒以及对这个身份可能引发的一些麻烦的警惕,袁来对这套剑诀一直心中热爱,却极少施展。

    对待这么一个只能当做底牌或者干脆称之为鸡肋的剑诀,袁来总想要废物利用一下,所以在面临这么一个机会的时候,他果断准备将感悟而来的东西与心底的剑诀交汇在一起。

    第一式,掠过心间。

    然后是第二式。

    每一剑都是和云有关的,从火红炽热的红云,到柳絮样的青云,土黄色的厚重云团,那是剑诀的意象。

    以前在袁来眼中它们的模样是单薄的,每一式都是固定的经脉行走顺序,他只需要记忆并且熟悉元气行走经脉的过程就可以了,简单,快捷,也机械,就像填鸭似得将那些东西记忆下来,再使用出来,仅此而已。

    袁来一直隐隐觉得,真正的修行不该是这样,真正的道法也不该是这样呆板的,于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欠缺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只不过一路走来虽心中疑惑却始终茫然不知欠缺何物。

    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在最后的一式收剑的剑式上止步不前,至今已有许久,每次总是觉得差了一些一丝,所以纵云剑诀一直未得圆满。

    直到今天,当他第一次从一位剑道大宗师身上感悟到了一丝剑道真意的时候,迷雾才终于散开,他这才发觉,原来最后一式一直就在自己脚前半部,却一直无法迈过。

    这是一道坎,这种坎很多很多,一级一级构成了修行之路的关口,天下人不知多少倒在不同的门槛前不得其门,终此一生迈不出那半步。

    可是一旦迈过去……

    世界就不同了。

    袁来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躯体随着这口气喷出一股血雾,还未及妖艳绽放便被风雨吹去了。

    纵云剑诀这一刻在他心中达到圆满。

    同时他对剑道的感悟也更深几分,对武当归指尖无形的罡气体会也更深。

    第一千一百条。

    崩散。

    武当归依旧在斩龙,面色依旧茫然,不知疲倦。

    老人于风雨中伫立,少年于石桥上打坐,一个四境剑道大宗师,一个刚踏入二境的修行新人,一个须发皆白,一个面容尚嫩,怎么看都没有相似之处。

    或许,只有一点是一样的。

    一老一少,一前辈一后辈,都在……

    修行。

    沃洲山。

    在小禅寺的几间房间可以看到最圆最亮的月亮,已是深夜有的人已经睡了,比如在禅房抱着自己的水火棍轻轻打鼾的三藏小和尚,但是还有许多人没有睡。

    油灯已经添了三遍灯油了,昏黄的灯光下有个姓谢的文静少女低头读书,她的手里依旧是那本黑色封皮的书,只不过这一次已经快翻到了结局。

    读书人沉浸在书中,外界的风雨变幻也就完全不在了。

    道林禅师的禅房里一灯如豆。

    他清矍的面容无悲无喜,老和尚的右手拿着一只细细的羊毫,蘸墨在写字,他写得很慢,动作像一个凡俗老人一般迟缓,但速度是均匀的,每个字花费的时间都完全相同。

    但是如果你站在他的身后低头俯身就会发现他并不是在写经论著作,而是在用最粗浅的方法练字。

    描红。

    道林的一笔字已经达到书法化境,每流传出一幅字都堪称名家之作,这大陆上比他的字写得还好的人太少太少,那值得他描红的字该是什么字?

    然而让人吃惊的是,那作为模板范文的字迹实在拙劣得很,就仿佛三岁小儿涂鸦一般,一笔在地上,一划在天上。

    很丑,很拙劣。

    但道林描得很认真,很认真,就像是一个认真写课业的学童。

    终于,道林放下了笔,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拿起一盏冰凉的茶,喝了一口,很满意。

    正当他打算继续描红之时,一个意外打断了他。

    道林的桌案右前方有只矮矮的青瓷花瓶,里面盛满了清水,清水里则插着一根花径,那是一支养在清水里的七色花。

    它有七只颜色不同的花瓣,并不神异,只是寻常。

    只不过,忽然间无声无息的,其中的第三片菊黄色的花瓣枯萎了。

    道林怔怔,眼神眯起,忽然取了一张空白的纸摊在面前,执笔,写下两个七拐八扭字迹极为拙劣的字。

    袁来。

    道林盯着这两个字好一会儿,才神色舒展来开,更是嘴角带上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悟了。”

    这真的很好。

    万里高空上的油纸伞伞柄重新回到了肖白的柔柔白白的手心里,即将黎明。

    风雨渐渐小了,当第两千条水龙崩散之后,河中终于不再有漩涡出现,站在石柱上的老人也收回了手指,眼神从茫然恢复清明。

    河水开始平歇,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武当归满足地轻吸口气,然后环视四周。

    这一眼,就看到了石桥上的一滩殷红的血迹。

    血迹包含着一丝先天之气,所以还没有被冲刷干净,武当归轻咦一声迈步来到那里,低头仔细一看眼中更是惊奇,却不知这血迹从何而来。

    他自信在自己修行过程中不可能有强大的人到达此处,因而如果是那样他肯定会醒来。

    除非来的人境界太低,以至于让他本能地当做了蝼蚁一只,只是,武当归自衬有那个女人在,又怎么可能会有小蚂蚁爬到这里?

    他惊喜地四处打量,忽然惊讶地在血迹旁边的安和桥石壁上看到了一行字。

    一行刻上去的字,此时字迹还很新,散发着一种武当归十分熟悉的气息,那是自己的剑意,只不过也有了许多不同处,但本源上依旧极像。

    “袁来,到此一游?!”

    武当归念着也就愣住了,随后脑中浮现那个带着一把绝世好剑却执拗地说是一把刀的年轻蠢货。

    “是他?”

    “有意思!”

    武当归笑了。

    ……

    在黎明之中,袁来拖着自己已经濒临毁灭的身躯来到了临江小镇外的某处。

    这具躯体的血已经流尽了,筋骨也即将粉碎,就连原本为数不少的法器独有的先天之气也即将耗竭。

    此刻他已油尽灯枯,但是他的已经不成人形的脸上却洋溢着笑。

    “这一波,不亏!”

    袁来笑着栽倒在暗处,空中一个漩涡显现,他的神识一股脑钻了进去,留下一具无用的空壳,风一吹,这具第三分身便化作粉末,彻底消失不见。

    云宗后山,坐在临渊边的袁来放下鱼竿,闭着眼,将回归的神识全部收回。

    随之而来的,则是他身上的气质开始突然改变,不仅仅是神识层面的上升,更有一种大道痕迹徘徊己身。

    “毁了一具分身,却得到一场机缘,真的不亏了。”

    他睁开眼,吐气自言自语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正在他为悟道有成而欣喜的时候,突然间,他体内的金色心脏发出一阵金光!

    一阵难掩的剧痛席卷而来!

    袁来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眼前一黑,便痛晕过去!

    晕倒前最后一刻,他的脑中浮现出在先贤祠遇到一世的那一幕。

    “妈的!一世,你阴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回归】

    作为一个心智水准很成熟的人,袁来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那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清的一世,当初在先贤祠的时候他就对一世充满了怀疑。

    但是当时形势不明,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任凭对方施为。

    之后的日子里,他曾很是紧张地观察自己体内的这颗“馈赠”,在长久的风平浪静之后,也在多次紧急关头借助这颗心脏渡过难关之后,即便是袁来再小心也不禁对其放松了警惕。

    人,总不会长久地对与自己联系最为密切的东西保持警惕。

    于是,就在当他神识归体,玄玄道韵降临身体的时候,这颗蛰伏的心脏突然暴起发难!

    总的来说,他并不真的意外,只是太突然。

    疼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将袁来再次从昏迷中惊醒,只不过他却只是灵台神识苏醒,对身体的控制力却暂时丧失了。

    像这样被暗中潜伏的对手暴起打的措手不及的经历袁来并不陌生,在上辈子或者说下辈子的记忆里他对此已经熟悉,于是在最初的惊慌和恼怒之后,他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

    袁来的灵魂盘膝坐在灵台之上,二境观照自心的境界让他可以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内视身体,以神识将痛感暂时摒除,他开始以最平静的心态观察情况。

    以最快速度观看了一次之后袁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次剧变虽然突然但是看情形却并不像自己料想中的那般糟糕,身体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经脉完整,突然的剧变让身体本能地开始自动运行黄庭经,此刻元气正按照黄庭经在经脉间涌动,根本修行法诀的力量不容忽视,竟然将发散诡异光芒的那颗心脏团团困在胸腔里。

    而随着黄庭经运转过一个大循环,元气依次穿行体内六景神宫,那剧痛也被逐渐一点一点地压制下来。

    他,毕竟已经是踏入二境的修行者!

    这段时间长久的浸泡元气源泉,在袁来奢侈的吸收下,二境的修为早已经稳固,甚至就在昨日刚刚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达到了二境中阶。

    此刻,他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应对这明显还处在雏形的金色心脏尚且还能胜任!

    只不过这心脏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就算他对这心脏早有警惕但是万事万物都应该有个缘由,此刻他明显看得出来这颗心脏力量极其不足,此物在他体内也仅仅几个月而已,远没有达到真正的契合,它依旧属于浮根之萍,平常依靠袁来的元气成长也算罢了,但是一旦袁来下定决心开始排斥它,那么它也就再无法获得力量。

    根本上说,还是因为这心脏种植的时间太短,若是再过一年半载,等它彻底成为袁来的一部分,到时候他恐怕就真的无法奈何于它了!

    只不过今天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心脏突然受到刺激,这才造成此时局面,只不过在袁来看来这个发难的时机真的不好,当他开始收复失地的时候对方的光芒也开始迅速暗淡,相信很快就可以彻底将其压制下去。

    于是在庆幸之余袁来也开始深思起来,究竟是什么刺激到了它,让它再也无法蛰伏下去,竟然在这么一个不合适的时候醒来,今日之后袁来必然会将其列入极度关注的行列,即便无法驱除也会极其小心地开始防备它,这一回合虽然让袁来措手不及但是现在看来却还是他落得了好处。

    只可惜直到它彻底黯淡无光被一团元气封锁包裹住,袁来依旧没能看出原因。

    唯一让他注意的是,当他重新醒来,忽然发觉本来残余在他身上的道韵已经消失无踪,这让他皱起眉头,虽然没有证据,但隐隐的他总觉得刺激这心脏的原因恐怕与自己这一番分身悟道有关。

    以分身悟道的过程中没有借助金色心脏的力量,这本来还让袁来有些遗憾,但是此刻却让他生出天大的庆幸,若是他猜测不错,这心脏真的是因为自己分身的感悟而产生了变化,那么就显然指向了一个最大的疑团。

    这据称是集一世一生修行感悟的心脏,为什么会对袁来的感悟如此抗拒?

    这意味着什么?

    袁来坐在临渊边缘,苦思冥想许久依旧不得其门,只能将这个疑问压下,也将此事暂且放下,只不过一片阴云却也因此徘徊在他心头,久久不去。

    生活中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和困难,既然暂时不能解决就只能先放下。

    等袁来用意志力将这件事暂时彻底忘记,他终于开始思考如今所面临的现实问题。

    天鼎大会!

    经此一悟,第三分身被毁,若是依旧以分身参赛,也倒是可以,但是在感悟中袁来已经将外物看开了许多,也真正看清了修行的本质,依旧还是本身,而非假手外物。

    此前他还曾疑惑,既然世间有这样神奇的法器,那么为什么一路走来极少看到法器出现呢?似乎在这座修行江湖上法器这个东西一直都是末流,不被重视一般,这是他心头的疑惑,今天却似乎明白了些许,看来在大陆的修行体系中,修心是最主要的,法器则无助于修行,且数量极少,造价极高,也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想通了这点,他也就放弃了继续用分身参赛的打算,说起来这一次进入云宗山门已经不少天了,这个地方各种好,唯一的就是太寂寞,袁来也觉得再呆下去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修行者不是神仙,没有多少人真的耐得住寂寞。

    “那么,就出去?”

    他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鱼竿。

    看着看不见底的临渊,默默站立,这个地方实在神奇,这些日子多亏了在此处钓出不少蓝色小鱼,才能将神识提神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看起来自己如今还是实力太弱,看不清深渊下究竟是什么。

    不过……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感,他一直都在变得强大,这种速度快的吓人,袁来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终归能彻底弄清楚这个地方的一切神秘。

    ……

    在天色大亮的时候,袁来回到了住处,呦呦刚刚钻出被窝,就看到了他。

    “你回来了。”呦呦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打招呼道。

    “回来了。”

    天知道袁来这句话含义重重,虽然分身从来未离开过,但是现在真正的自己回来才感觉到了不同,人和器物幻化成的终究还是本质不同的。

    呦呦揉揉眼睛,忽然傻傻道:“我咋觉得你和昨天不太一样了呢。”

    “哦?哪不一样?”

    呦呦一阵苦恼,想了想才试着说:“就是……感觉,今天你清楚多了。”

    “清楚……”

    袁来笑了笑,心想以呦呦的文化水平,恐怕真的想说的是“真实”吧,今天的他更加真实。

    等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胡君子从大门外走了回来,他神色复杂地敲开了袁来主仆的房门,然后盯着袁来怔怔地看,好像少年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我刚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胡君子说道,“你今天的对手,竟然弃权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弃权了?”

    “哦,是么。”袁来淡定地喝了口豆浆,点点头,毫不意外。

    胡君子一脸的对世界的难以置信,他夸张地挥着手,叫道:“可是,只是为什么啊?”

    “唔,”袁来想了想柳颜小姑娘那红红的脸,随后说:“可能……是我比较帅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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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052/ 第一时间欣赏重修上一世最新章节! 作者:李唐王所写的《重修上一世》为转载作品,重修上一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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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修上一世介绍:
澜沧江水日夜奔流已逾千年,大英雄、小人物浪已淘尽,圣贤、匹夫俱是泥沙。修行即是开悟,顿悟划别云泥,我若修行,则登临云海,我若顿悟,则举世无敌。读者群:517260418重修上一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修上一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修上一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