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亡
王暝拍了拍十六夜咲夜的手掌,让少女会意地松开手。他站起身,脱掉身上披着的厚重裘衣,露出宽大袖袍也掩饰不住的死青色。
少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似是想要借这个动作攫取些许温暖,却敷衍的仿佛只是在确认尸体的温度。
“骨冷血寒,除了喝酒,更好的办法就是去活动一下筋骨。”
“而且正好外面这些小妖怪全都发了疯,想必见到我,也不会像平时那样转身就跑。”
少年非常严肃地这么说着,有条不紊的背上剑,握上枪,挎上弓,皮革和骨殖制成的轻甲不知何时套在那身血色长袍之外,浑然天成如同本应如此。
王暝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熊裘披在了咲夜的肩上,动作轻柔的不像是满身戎装的战士。
十六夜咲夜感受着温柔的动作和冷硬的死气,毫不在意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觉得你这样很难看,你的气息也不会影响到我。”
王暝笑了笑:“我知道。”
“只是我觉得有些难看罢了。”
尸体总不会是好看的,无论多么完整的尸体。
托开明又有颗大心脏的父亲的福,作为医者世家的孩子,王暝从小就没少了去医院或是医科大玩耍,自然也没少了见到死人和尸体。完整的或是不完整的,袋子里等待被家人领走的,或是手术台上被学生们持刀剖开的。
甚至某次,他还见过一名新死的老妪。
那是某个夜晚,父亲在做饭时不慎切下了手指上的一层皮肉,不是什么大伤,只是家里的储备不足以处理这样的伤口,所以王暝便随着父母去了医院,留了正好当值的姑姑和父母相谈,自己则开始肆意游走。
时常来到这类地方,与父亲本是同窗的医生们自然也对这个孩子异常熟稔,而且幼时的王暝安静有礼,相貌可爱,白皙且微胖,眼眸大而纯净,几乎凑齐了孩童惹人喜爱的全部特质,医生们自然也对他格外宽容,满医院乱跑也没人在意。
于是他就见到了某些人一辈子可能也见不到的东西。
被推进急救房的老人头脸上全都是血,额上掩着一大块被猩红浸透的厚重纱布,纱布与衣衫都有些不详的下凹。没有被血掩盖的地方泛着淡淡的青色,她闭着眼睛,神色安详,只是眉头微皱,像是酣睡中见了噩梦。
在医生们焦急的怒吼和金属轴承的吱呀声中,孩子似乎听到了丝缕般的叹息声音,微弱却绵长,仿佛要吐出生命中仅剩的最后气息,然后安心地合拢眼帘,任由自己变得僵硬而冰冷。
看上去就很冷呢。
小小的王暝站在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如此想到。
后来听姑姑说,那是一名被好心人送至医院的可怜老者,发现时身体便横亘于马路之上,显然不知被哪辆夜里飞驰的车撞到了,抢救无效而亡。
小小的王暝只是在一边听着,默不作声。
当然死了啊。
他想。
都那么僵硬那么冰冷了,还要吐出最后的温暖气息,怎么可能不死呢?
幼小的心灵并不明白死亡是一件何其哀伤何其痛苦的事情,他只是觉得那个样子的人安详舒服但是不好看,而且应该会很冷。
然后一直记到了现在。
所以,他觉得看起来像具尸体,摸起来也像具尸体,实际上就是具尸体的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应该也不怎么好看。
他当然不在意他人的想法,只是能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的“人”,正好不是他人而已。
虽然这个人也是见惯了尸体的人,而且见的应该比自己多得多,但他还是不想让她看到太多这样的自己。
本应十七岁的王暝在红魔馆的钟塔上长身而立,穿着铠甲背着大剑握着长杖挎着朱弓,准备去溜溜弯,打打架,杀杀人。
“早点休息,或者去陪陪馆主大人,想来她现在心情应该不太好。”
“那你还要把早点休息放在前面?”
“对我而言,你可比她重要得多。”
王暝笑笑,准备从钟塔上跳下去。
“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少年扭过头,对着少女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们需要‘深入’交流,应该更深一层的了解彼此的话,务必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少女微微一僵,继而面色不改,虚空中却顿时出现了无数柄银色的匕首,如洪流般冲向一身戎装的少年。
王暝表情骤变,自高处一跃而下,如脱肛的野狗般狂奔而走。
即将到达红美铃身边的时候,少年思索了零点零一秒,然后摸出一把黑键,一剑插到了她的头上。
从睡梦中惊醒的门房老红还来不及把黑键从额头上拔出来,就看到了引领着万千银刃直奔自己而来的王暝,顿时悲号一声掉头就跑。
“我的天!咲夜这是要杀人吗!王暝你怎么她了?!还有为什么要拉我下水啊啊啊啊啊啊——!!”
“蛤蛤蛤有难同当有福我享不是我华夏固有的传统美德吗?老乡你要是跑的再慢一点就要被刀刃撕碎啦啦啦啦——!”
十六夜咲夜坐在钟楼上,看着两个人影渐渐变成两个小点,身后跟着一条银色的河流一路跑出红魔馆,不禁笑了起来。
“两个傻瓜。”
而在永远亭中,八意永琳拉开门,看着穿上了一身运动服,并没有如约去睡的蓬莱山辉夜,平静问道:“公主你要去哪?”
毫无被抓包的愧疚和紧张感的月面公主淡定回答:“私睡不着,去外面走走,顺道去人间之里推销药物。”
八意永琳并没有戳破这个拙劣的谎言:“没想到公主你也开始关注收支问题了,我很开心啊。”
“这么多年总该有点长进嘛,总是依靠永琳你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蓬莱山辉夜走到八意永琳面前,伸出白皙的小手,五指向上,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大张的嘴。
“给我钱。”
“……不是说要注意收支了吗?”
月之头脑无奈地微笑着把一个钱夹放到了她的手上。
“启动资金还是需要的嘛。”
蓬莱山辉夜伸了个懒腰,走了出去。
八意永琳扶着门框,笑着叹息。
“小笨蛋。”
——————————————————————————————————————————————————————————————————————
明天动身去上海,15号回来,从学校附近搬回家里,家中没有网。这次更新是本周的,因为周六我回不来。家里没有网,所以我这几天等于消失,15号回来扯网线。
第九章 辰心
蓬莱山辉夜将钱包随手放在下装口袋之中,慢悠悠地向竹林外走去。
兔子们唧唧喳喳的吵闹声让人有些心烦,可能是因为兽身无法出声的缘故,这帮有了人形的家伙们全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不停的吵闹,尤其是有着迷途竹林的保护而性命无忧的时候。
不过这么说或许不太对,迷途竹林好像本就是兔子们的居所。
月面公主隐约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侵占一群无辜兔子的栖身之地并不会令蓬莱山辉夜产生什么道德上的负罪感,天资聪颖的她从出生起就知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看拳头大小,并在接下来的人生中逐渐确认这条真理的准确性。
凭借自己两个姐姐不断的退缩和失败来确认。
这么一想,还真是可笑。不论是我,丰姬,依姬,还是父亲。
整个月球上,全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可笑之徒。
曾经的月之公主、月之都下一任继承人,现在的月面罪人,永远亭头号米虫漫步在凌乱的竹林里,平静想到。
“咦?公主?”
矮小的兔妖抖了抖耳朵,略有些惊愕地看向我。她正在地上挖掘着什么,手中还拿着一瓶很可疑的粉红色药剂。
“……帝,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给铃仙准备的一个‘小小’的惊喜而已,小~小~的。”
小女孩模样的兔子眯起眼睛坏心眼的笑着,看上去颇为活泼可爱。
只是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永琳都看不清楚。
作为兔子们的首领,在我和永琳来到之后毫不犹豫地放下身段甘当忠仆,甚至不用永琳出手就能自主控制兔子们的数量,若是把这些单单归咎于弱小妖怪的求生本能,或许也太愚蠢了些。
“你就是看铃仙好欺负,所以才总是对她恶作剧的吧。”
“哈哈……”
因幡帝背过手,将玻璃瓶藏在背后,同时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装作没听到我在说些什么。
这只兔子也有些太胆大妄为了,铃仙再怎么说也是永琳的所有物。
“拿着这个。”
我从运动服的衣袖里摸出一个同样很可疑的瓷瓶,从指缝间漏出的瓶身上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字旁和一个草字头。
因幡帝恭敬地双手接过瓶子,用余光扫了一眼瓷瓶之后与我相对而视,一起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
“诶呀,谁让铃仙她有着那种让人想要欺负的气质呢,弱小可是原罪啊。”
兔子啧啧赞叹着,老气横秋地摇起头,手里的瓶子被她紧紧握住,生怕掉到地上。
“私可不这么认为,这是给铃仙的历练,让她尽快认清世界的险恶和能够独当一面的历练。”
我义正言辞地训斥了帝,而帝也摆出了一幅受教的样子连连点头。
“公主说的是,那您是在一旁亲自指点,还是?……”
“这种事情帝你来做就行了,私相信你一定会让铃仙得到充足的经验的。私今天睡不太着,出去转转。”
兔子点了点头:“明白了,公主你路上小心,今天外面的小妖怪都特别暴躁,别伤了玉体。”
“私不会的。”
我向因幡帝点点头,继续向迷途竹林之外走去。
身后传来挖掘的声音,也不知道那孩子又准备了什么鬼点子来捉弄铃仙。
说起来,从月之都来的那只兔子……是不是也快痊愈了?
——————————————————————————————————————————————————————————————————————
辰心拼着被长矛般节肢刺穿的危险将手中的大剑刺向面前那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精。
他成功了,巨剑并不格外锋锐的尖端不偏不倚地刺入蜘蛛的口器,然后是胸部,然后是腹部。
他用力搅动剑柄,让蜘蛛的内脏支离破碎。
辰心一脚踹在蜘蛛的脸上将巨剑拔出,随手甩了甩剑上散发着恶臭的紫色污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巨剑上斑驳的腐蚀痕迹。
“可恶……这下子又要花出去一大把修理费了。”
年轻人不满地撇了撇嘴,幸好身为人间之里警备队员的他能够跟上级报销一部分,否则下个月泡面将会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
“……不对,泡面在这里可是奢侈品。”
辰心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抡起巨剑砍向一只跃起的狼妖。
甚至连人形都没有的狼妖在这一剑下完美地分成两段,抱持着扑击姿势的上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动,被青年腾出手来一拳打飞。
辰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随后把血抹在衣服上。
该死,希望这个也能报销。
青年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抡圆了大剑砍死数只和前一个倒霉蛋同部落的狼妖。
“这帮家伙都怎么了……一年一定的狂欢夜?还是妖怪贤者的外界人投放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我需要为此负责吗?”
辰心恨恨地向妖怪们堆叠的尸体啐了一口,不知向谁询问着。
作为这个小小的人间之里中唯一可以与妖怪们争斗的强者,他独自把守着最重要的一条道路,通向那个有着神社镇守的人间之里的道路。
这是最后的情况下,人间之里居民们逃生的希望。
所以他必须守住。
哪怕死亡。
对于一个大半年前还在家里补番的死宅来说,现在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
身体在危险之中自动做出了最合理的应对,穿着武士铠甲手持西洋巨剑的青年在妖怪的浪潮前岿然不动,如同一道坚实的堤坝。
类似于武者空明境的状态让辰心的意识越发恍惚,他甚至有时间来回忆自己来到这里后光怪陆离的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一个本应成为妖怪食物的外界人,在魔法之森里侥幸地遇到了一名老骑士,获救之后便一直跟随老人家学习,直到不久前老人去世,他便理所当然的接过了守护这个人间之里的责任和警备队长的头衔。
没人有异议。
因为他是这个人里中最强的战士。
——————————————————————————————————————————————————————————————————————
前一段时间状态格外低迷,什么也不想干,感觉世上的一切都好无趣,写小说也好无趣,又累又无趣,甚至产生过封笔的念头,幸好还是挺过来了。假期更新每周保底一更,看心情状态加更。
以及,碰到一件特好玩的事。
第十章 偶遇
在血肉与尸骸构成的修罗胜境之中,辰心看到了天使。
拥有精致到超凡脱俗的相貌的少女披着月光踱步而出,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明明泛着健康的光泽,却给人一种吸噬了全部光辉的错觉。
似乎就连时间都因这位少女的美丽而放慢了脚步,让辰心能够仔细地端详她的相貌。
——完美。
武者在心中轻声赞叹,迷醉而眷恋。
超出外界整形之后那总有种难言违和的劣质美丽不知凡几,与那些基因调整者过于刻板的完美无瑕也并非相同,那是生而如此的,魔法般的美丽。
只是凡俗间的生物,又怎能有这样的容颜?
辰心有了某种明悟,这大概就是科技的世界中不曾得见的天使吧。
或者截然相反,是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妖魔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武者少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坠入了爱河。
虽然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好像很可悲的样子……
少女平静地看向前方,同一片银辉笼罩之下,她和辰心却仿佛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中,一堵不可视的坚壁横亘在二人之间,一侧腥风血雨,一侧恬淡静谧。
袭来的危机感让辰心清醒了过来,他一剑防反刺死天上的虫妖,然后压榨身体之中的力量奋力砍倒身周的怪物,在如浪潮般连绵不绝的暴乱妖群之中短暂地开辟出一片空地。
“喂!那边那个小姑娘,快过来!外面危险!”
那位少女似乎并没有听到辰心奋力的咆哮,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踽踽独行。
“该死!”
青年恼怒地咒骂了一声,他在刚才清醒的时间里看到了少女穿着的一身运动服,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推论。
难不成她真的只是一个被神隐进来的外界人?和我一样?
那可真是个神经过分粗大的家伙。
辰心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妖怪浪潮中撕开的口子在下一秒被血肉之躯填满,他继续用手中的大剑夺取妖怪们的生命,在心中愤恨地想着。
走吧,走吧,一看就是被吓傻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妖怪们现在不攻击你是因为它们全都发了疯,等你身上的人味被注意到的时候你就死定了,一定会被撕碎成千八百块然后进到各种妖怪的肚子里!
凭借自己十数年死宅的经验,聂辰心轻易地脑补出了那张美丽容颜被兽爪撕碎的场景,凝脂般的肌肤被扯烂,露出其下鲜红的肌肉纤维,头骨破碎,粘稠的粉红色膏状物淋漓四散……再绝世的相貌在狂乱的妖怪眼中也只是并不那么丰富的一餐。
“……啊啊啊我不管了!”
聂辰心暴怒而毫无章法地挥动大剑,比妖怪们更加狂乱的姿态竟让那些妖怪们也有了本能的恐惧,迟疑着不敢上前。他借此机会摸索着从脖子上扯下一个铭牌插入身后围墙的大门内,激发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明黄光芒。
越是低贱脆弱的生命越是懂得自保的道理,付出这个贫穷的人间之里半数积蓄再加上聂辰心给那名看上去极不靠谱的魔法使打了一个月杂之后得来的这个防御阵法据说可以支撑过最疯狂的妖怪暴动,现在掌控着最高权限的聂辰心将它全部激发出来,希望可以保护这可怜的人间之里的周全。
因为……聂辰心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抱歉啦,师父。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武者从腰间摸出一瓶未经标示的药剂,咬着牙全都灌了下去。这是从那个人类魔法使处得来的药剂,据说可以提升身体的各项素质,但因为实在是太可疑了还有一股蘑菇味所以聂辰心从来没有喝过。
只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聂辰心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变得通红,他感觉自己更加强壮,更加迅速,更加沉重。澎湃的魔法让他以为自己的躯体被生生涨大了一圈,可这其实不过是过于粗暴和庞大的力量带来的错觉而已。
不得不说,就算是有一位炼金专精的密友,某位人类魔法使小姐的制药工艺依旧差的让人心酸。
可这对于辰心而言,已经足够了。
少青年大喝一声挥舞起手中的巨剑,庞大而破烂的铁剑看上去更像是一根扁平的铁板。只是这块铁板舞动的速度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空气都在这无俦巨力之下破碎撕裂,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刀刃。
本应是高深西洋武者才能发出的剑气斩在药剂的辅助下以邪道的方式在聂辰心手中呈现,他一脚踏碎了地上的尸块,焦急而惶恐地追赶向那名风华绝代的少女。
当他在视野之中看到完好无缺的少女时那心情着实难以言喻,他一方面在为此而欣喜,另一方面却又从心中生出许多愤怒的火焰来——若非这个少女不肯进入人间之里接受庇护,自己又怎么需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她?
不只是自己的,还有人里之中近百人的。
“你——”
只是责骂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来是因为过多的妖力让他必须保持大量摄入氧气来供应身体的需要,二来则是注视着少女的那张容颜,聂辰心就会手足无措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算了,我来保护你吧。”
青年认命地叹了口气,抬脚踢飞一头鼠妖。藏獒般大小啮齿类的头盖骨在这一脚下碎裂成无数尖锐的破片,在空中用比整个身躯更快的速度贯穿了鼠妖的身体。
少女面无表情近乎呆滞地在幻想乡中行走,一名身穿武士铠手持像金属门板多过巨剑的武器的青年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地守候着,在一切都变得疯狂的幻想乡中艰难前行。
在辰心满怀幸福奋力斩杀妖魔的时候,那名少女清澈水润的明眸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哪里蹦出来的白痴……”
这是连药剂强化过的敏锐感官都捕捉不到的微弱声音。
——————————————————————————————————————————————————————————————————————
更新完成,我去玩鬼泣4se了(=“·w·”=)
第十一章 射杀百头
辰心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是不行了。
固然刻苦锻炼而且天资聪颖的青年武者杀起这些下层小妖怪并不多难,在“龙力药剂·你绝不想知道是什么的蘑菇加强版betaii”的增幅下更是如砍瓜切菜般毫不费力,可人力终有穷,况且药剂的效果也并不是无限的。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原本能够抵抗伪月魔力的妖怪也渐渐加入了这场盛大的狂欢之中。
能坚守灵台清明的妖怪本就是少数,它们既要抵抗发狂同类的攻击和撕咬,还要忍耐心中嗜血的冲动。须知,妖怪本就不是一个温和无争的种族。当温热的血溅到脸上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妖怪都会迸发出野性的怒吼。
“该死……这些……东西……真是……没完没了!!”
每一次停顿都是一次挥剑,不堪其扰的辰心索性最后一次爆发出可怕的技能,以此来为自己争取到短短的休息时间。
神力·射杀百头!
由聂辰心自创,模仿自奥林匹斯神话中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武技瞬间暴起,破败铁板状的铁剑化作无数虚影,点爆了身周所有妖怪的头颅。红色和不是红色的血,粉色或不是粉色的脑浆和在一起四下迸溅,像是下了一场腥臭不洁的雨。
在辰心的刻意保护之下,从未有任何一只妖怪接近过那名少女周身半尺之内。只是突然发出这等强力极招的聂辰心一时脱力,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阻拦那些落下的血。
虽然他自战斗的时候泥里爬血里滚不觉得什么,但他至今为止没有让少女沾染上一丝脏污,他觉得那是亵渎,好像用脏抹布去擦拭墨宝一样的亵渎。
而一滴乌黑的血划破空气,坠在了运动服的衣袖上。
时空仿佛被凝固了起来。
辰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怀着自责、愤怒和某种未名而隐约的恐惧看向那名少女的袖口。
过了数秒,少女一直呆板地直视前方的明眸才动了起来,缓缓转向斜右下方。
恍若有群星在其中明灭的眸子在袖口处停了一会,继而转向一旁持剑的青年。
“这位白痴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我不叫白痴,我叫聂辰心……”
武者竭力压抑着满腔激动地反驳道,他的心脏跳得似乎过于快了些,而他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连番死斗的后遗症,抑或仅仅是因为眼前的这名少女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第一句话。
好像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这么一想,辰心也不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丢脸了。
“白痴先生,请问……”并没有理会辰心无力的反驳“如果你的家人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爱你,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你,你会怎么做呢?”
“呃……”聂辰心一愣,心中顿时翻涌出一万个绝世少女因小三上位、母亲难产、家道中落而失去父亲宠爱,备受欺凌的豪门恩怨情仇狗血剧。武者看向少女的眼神中顿时多了许多怜爱与疼惜。
这让少女白皙如玉的纤手微不可查地一颤。
“那个,心口不一的话……大概是把他当做陌生人,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白痴先生不愧是白痴先生,我说的是‘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爱你’,而不是‘不爱你’。”
少女的神情目光并没有变化,那是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漠然,无论是保护了她一路的聂辰心,还是修罗炼狱般的幻想乡。
但不知为何,聂辰心总觉得她正在鄙视自己。
以及微弱到到近乎不存在的,悲伤落寞。
“他很爱你,却也很讨厌你。爱是真的,厌恶也是真的。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是白痴先生你的话,会怎么做呢?”
聂辰心抽了抽嘴角:“听起来还真是个傲娇又古怪的家伙。”
“我不想听白痴先生对他的评价,只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嗯……很麻烦呐,爱我又厌恶我之类的。”青年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果然这种奇怪的人,还是不要理会比较好。但毕竟是家人,就淡了关系,还清人情好了。如果有欠的话。”
“这样啊。”少女皓首微低,然后继续木然地看向前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应该是你很为难而且正在为难的事情吧。”武者笑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污血。“我的建议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我还是希望能帮到你,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的事情你就来找我吧。”
如果我能从这次异变中活下来的话,如果你能从这次异变中活下来的话,如果我能让你从这次异变中活下来的话。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蓬莱山。”
少女并没有将目光分给明明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已却依旧笑嘻嘻的武者,只是她的嘴唇嚅嗫几下,最终还是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蓬莱山辉夜。”
“以及,既然你的建议没有用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来找你呢,白痴先生?”
“……你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
高悬的皎月伴着漆黑如幕布的无星天穹,美丽如画。
只是大地之上的混乱咆哮和迸溅的血肉怨魂却仿佛能扑到天上,污染那副圣洁的画卷。
明月当空,银辉如瀑落地。
尸骨成垒,血河似虹连天。
“美丽如斯,且意料之内。”
“毕竟疯狂……可是会传染的。”
不知因何又穿上了那套仿造无生之王着装样式的衣服,黑发黑眼的少年如幽灵,如魅影,如一缕薄烟般穿行在混乱的幻想乡中,仿佛与世隔绝。他欣赏着周围妖物与魔怪们的厮杀争斗,发出餍足的赞叹。
明明从蕾米莉亚那里把所谓贵族的矫揉造作学了个十成十,整理袖口和帽檐的动作也堪称无可挑剔的优雅,可总让人觉得这名少年的身周萦绕着癫狂而狞恶的气息,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恶梦般的怪物,那虚假的优雅只是如同幻术一样的伪装。
——————————————————————————————————————————————————————————————————————
今日更新。
接下来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
本尊啊,感觉假期这段时间过得太无所事事了。所以呢,决定给自己一些动力。
那么,这是今天的保底更新,现在的推荐票是11801。
本周内有效,本周内还清,多30票加一更,再多40票第二更,再多50票第三更,以此类推。
上限五更,感觉不错的话下周继续。
第十二章 土蜘蛛
“原始的杀戮,果然比精妙的决斗多了不少粗狂豪迈意味,快要让我的血都热起来了呢。”
如此微笑着做出评判,漆黑幽深如永渊的眸中却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如同云端俯瞰人世的神祇。
不,并非如同,现今的王暝早已是行走于人世的神灵,并在数个异世中坐拥亿万信徒的信仰,而这,也不过是他因趣味性而顺手为之的结果。
看似闲庭信步,可实际上在短短数息之间便从雾之湖畔的红魔馆抵达了迷途竹林的边界。若是将他的移动轨迹在幻想乡地图上标注出来,那将会是豪放不羁的一笔横墨。
只是这神速的前进突然停下了。
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少年眯起茶色墨镜后的双眼,望向远处庞大的狼群。这种平日里最为团结有序的生物如今彻底陷入了疯狂,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姐妹之间,狼们互相伤害,互相撕咬,互相杀戮,在咆哮声中一起堕下黄泉。
只是在狂乱的咆哮声中,却有着微弱的呜咽。
一只幼小的狼崽凭借身形躲在坍塌的洞穴废墟之中,流泪不止。
王暝推了推墨镜,露出一个温和的,饶有兴致的笑容。
他一步步地靠近那片废墟,直接从厮杀着的狼群中穿过,走到了那条哭泣着的小狼面前。
“为什么你不会受到影响呢?”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幼狼的脖颈。
“明明只是一只幼小而脆弱的狼而……已……?”
王暝惊讶的发现,那只狼崽在颤抖。
在因自己的抚摸而颤抖,惶恐而害怕,甚至因此而抑制着泪水。
“你能看到我?”
少年露出一个獠牙毕露的笑容。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啊。”
他墨镜后黑白分明的双眼顿时化作深渊般的球体。
——————————————————————————————————————————————————————————————————————
这个似乎叫做聂辰心的家伙真的是个白痴。
虽然能看到我这的确让人惊艳,这家伙的“道”也确实和眼睛有关,而他本人并不清楚,但既聒噪又自作聪明,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些我根本就不想听的东西,还把那些低劣的小妖怪引到了我的周围,甚至让我的袖子沾上了血迹,“看破”的能力竟然在无意之中发挥了作用。
难道他一直以为那些妖怪的攻击目标里有我吗?
保护着根本无需他保护的东西,还为此做出一副付出许多的样子,连我的身份和来历都不明白就擅自凑过来,愚蠢而低劣的人类。
我只是想出来兜个风而已,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一个行动力颇高的蠢材。
真是麻烦。
我还是回竹林吧。
……所以就算回竹林的路上这家伙也要跟来吗?我是不是应该飞起来?
算了,既然他这么爱说话,那我就问他点东西好了。
……果然是人类的回答,拖泥带水又毫无意义。等等,前面有一只很大只的土蜘蛛?被这次的混乱吸引出来的吗?
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
辰心的冷汗从额头流下,冲淡了脸上的血渍。
被土蜘蛛的八只车**眼球盯着,他一动都不敢动,仿佛有无数芒刺顶在自己的皮肤上,稍做动作便会锥心刺骨。
土蜘蛛的八只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它纯粹是被地面的骚乱引诱出来的,那轮伪月还影响不到它,至少目前不行。
它其实已经吃的很饱了,但总归还是能再吃一点的。
人类一只,可口的饭后甜点。最重要的是实力不错,不像别的那些人类是空有味道的垃圾食品,难得的营养又美味。
当土蜘蛛的目光锁定在辰心身上之后,那些终于有了空隙的妖怪们便仓皇地四散奔逃而去。
虽然伪月的魔力冲昏了那些小妖怪们的头脑,让它们本就不多的智商直线下滑,可本能的分辨气息还是可以做到的,趋利避害是每个生物的本能。
聂辰心用目光和土蜘蛛对峙着,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蓬莱山辉夜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只是一抓却抓了个空,他顾不得和妖魔的对峙,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少女。
然后险些骇得心胆俱裂。
穿着运动服的少女对眼前巨大的妖怪视而不见,直挺挺地朝前走去。
“你干什么?!回来!!!”
青年惶恐的大吼让土蜘蛛以为是开战的讯号,它从口器中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抬起一只节肢恶狠狠地砸向辰心。
烟尘散尽,面庞变得赤红的青年愤怒地以剑脊顶住了节肢的末端。
“你这……混蛋!!!”
辰心怒吼着推开了土蜘蛛的腿,然后一跃十丈,将手中的残破铁剑斩向土蜘蛛那硕大的丑陋头颅。
——————————————————————————————————————————————————————————————————————
“原来如此。”
王暝温和地笑了起来。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成年的狼,健壮,强大,爪牙锋利,毛色乌黑而略带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狼的脖子被少年宽大的手掌紧紧锁住,而狼的脸上则人性化的流露出绝望与哀伤,了无生趣。
王暝的左手持着一把血红色的十字剑,剑身上描绘着花卉与骸骨的纹样,十字的交点是一颗洁白如玉的小小骷髅。
这柄剑的尖端随意地垂在地上,似乎并不担心泥土将它弄脏。血顺着剑刃落下,像是两道殷红的泪痕。
尚温的血流到了漆黑的地面上,转瞬间渗入其中,消失无踪。仔细看去,那地面并非是泥土和岩石,而是黝黑的皮毛。
——————————————————————————————————————————————————————————————————————
票数11839,增长38(为什么又是这个微妙的数字)票,第一次加更。
距下一次加更还有32票。
第十三章 影狼
王暝踩在曾是幻想乡最大狼群的头狼的身上。
他踩在无数只狼的尸体上。
它们是幻想乡最大的狼妖群体,曾经是。
“好像缺了些什么……你为什么还是只狼呢?你不应该只是只狼啊。”
少年颦眉思索了片刻,轻轻晃了晃右手拎着的狼。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狼的眼泪早已哭干,它空洞的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头颅和四肢都低垂着,随着王暝的动作而摇晃起来,尾巴在头狼的尸体上扫来扫去,像条死狗。
“真是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为你好。”
王暝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手中的狼,无聊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麻烦……还是之前会反抗的时候比较有趣,张牙舞爪的样子挺可爱的。”
“你不说,我就只能自己找咯。”
王暝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友好的,阳光的笑容,拎着狼在尸山上漫步起来。他的剑就那么在地上拖曳着,在地上留下一道绵亘的鲜红裂口,露出其下的内脏和白骨。
方圆十数里,尽为尸骸地。
“你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干什么啊,我杀它们的时候它们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啊?连痛苦都没有诶!比起手足亲子相残,这种结局不是要好得多吗?而且绝大多数狼我都给它们留了全尸,你有什么可不满的?说啊?你说啊?”
王暝一面寻找着自己遗漏的那条生命,一面把狼抛到空中去抓住了它的尾巴在身侧旋转起来,和顽童甩动手中衣物的动作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不会反抗一点意思都没有。”
少年叹了口气,将可怜的狼从旋转中解放了出来。
“让我来听听看……”
少年闭上了眼睛,过多的新鲜血液反而让他对血的敏感度下降了许多,所以才会用听心跳这种方法来寻找那只狼的孑余。
他跟随着那个微弱的搏动声缓慢地移动着,一步,两步,三步……
“就是这里。”
王暝笑了起来,然后一脚跺向黑色的地面。
血浆,碎肉,内脏和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被引爆的炸弹一样炸裂开来,迸溅到三丈多的高空,然后稀稀拉拉的掉了下来。
被一层无形的力场保护住的少年和他手中的狼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王暝将左手握着的剑随手插在身边,向着坑底摊开手。猩红的流光缠绕在他的小臂之上,并蔓延出去,编织成一股二指宽的长鞭。
长鞭卷住一具颇为肥胖的狼尸提了出来,尸体只在额头上有一处扁平的纤细伤口,那些血和骨都是在刚才的爆炸中染上的。
王暝手中的鞭子被收回体内,少年将尸体踢得翻转了一圈,然后一脚踩住肥狼的胸口,拔出剑来优雅而娴熟地剖开了它的肚子。
里面是一只尚未睁眼的,胎毛稀疏的小狼。
“啊哈,找到你了,调皮的小宝宝~”
少年笑得很开心,然后一剑刺穿了那只未出世的狼崽。
至于拎着的那只狼的奋力挣扎,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拔出剑来,那只幼崽的尸体却依旧穿在剑上。少年不满地轻啧一声,一剑挥出将那只小小的狼尸从剑上甩脱。
粉红色的一团东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飞了出去,然后撞在一颗粗壮的竹子上,爆开的血肉将竹节染成鲜红。
至此,幻想乡中的本州狼,彻底灭绝。
而他拎着的那只狼则发出了凄厉而悲怆的悠长哀鸣,狼的身体瞬间膨胀,四肢拉抻开来,狼的趾爪分化,增长,变得类似于人类的五指。被王暝握在手中的尾巴也粗大了数倍,强劲的力道从掌心传来。
少年大笑着将它扔了出去,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这头狼完成最后的蜕变。
狼的哀鸣逐渐变得低沉起来,燃烧的怒火和决死的杀意逐渐充盈其中,化作捕猎前的咆哮。
而它也终于固定了形态。
那是一头硕大的狼人,高约三米,有着壮硕的身躯和修长的铁尾,毛发和瞳孔都是暗沉的血色。
“哇哦!我可爱的小狗狗!你最后!竟!是头!狼人!在传说中与我的种族是宿敌的狼人!我亲手打造出来的狼人!这可真是太棒了!”
王暝反手将十字剑插入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剑鞘之中,向着新生的狼人喜悦而亲热地摊开双手,准备拥抱这只毛茸茸的大家伙。
狼人低沉的咆哮着,以同样的热情投向少年的怀抱——它向王暝发起了肉眼无法捕捉的冲锋!
然后被一掌扇在脸上,重击让它的神志短暂的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它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战栗恐惧。
那是一只冰冷而僵硬的宽大手掌,用看似温柔的方式扼住了它的咽喉。
像是死神的手,又像是毒蛇缠绕在你的脖颈之上,向你的脸颊吐出漆黑冰凉的信子。
但这不可能……那个家伙现在才到我的腹部……
然而接下来,一阵低沉沙哑的调笑声音打断了它的思绪。
“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小狗狗?……”
狼人尽力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面容,近在咫尺。
只是上面多了连入双眼的黑荆战纹,和两对长短不一的狰狞魔角。
近十米的邪魔掐着狼人的脖子把它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像是拎着一条不听话的狗。他将变得几乎与他同高的巨剑插在地上,然后两条有着三对关节的爬行类双腿交错,依靠在莱瓦汀的剑脊上,蟒尾惬意地小幅度摆动着,涂花了莱瓦汀插入地面时迸溅出的鲜血。
“啊……外界已经灭绝的日本狼,想不到在幻想乡内还有着遗脉。”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了。”
“你就是外界人类对日本狼所作幻想的具现,在这幻想之乡内以一只小狼的身份生存着。”
“然而除了日本人本身,并没有太多人会关注本州狼的。正巧那是个被西化的太过严重的国家,所以你都想象成了狼人。东方的狼人,哈哈哈真有趣,真是与我这东方的吸血鬼有缘。”
——————————————————————————————————————————————————————————————————————
加更制度不变,这是本周的保底更新,加更上限依旧为五更。补充一下,我发布时票数为11871
第十四章 聂辰心
“只可惜真实与虚假总是相斥的,你在幻想乡的本州狼部落中只能以幼狼的姿态存活,而‘本州狼尚未灭绝’这个事实也极大的削弱了你的力量。”
“不过很巧的是,今天发生了永夜异变,本州狼部落全员狂化……啊,那只头狼好像并没有,可惜还是被我宰了。更巧的是,你遇到了我。”
“喂喂,打起精神来啊小狗狗,要知道死在我手里和血脉相残比起来,果然还是死在我手里要好很多吧?而且我可是让它们都没有痛苦地死去哦?比你眨眼还快的一瞬间哦?”
邪魔对于狼人的沉默很是不满,他再次摇了摇手中拎着的狼人,以期得到赞同的声音。
“……可是,”狼人健壮的身躯和獠牙利爪迅速退化下去,化作一个有着狼的双耳和尾巴的,哭泣着的**的美丽少女。“可是,你明明可以打晕它们的,你可以救下它们的……”
“太天真了啊,小狗。”
王暝不屑地挑了挑眉,同时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鳞片化作遮羞的和服,盖到少女的脸上。
“我把它们打晕了,然后呢?被别的暴乱的妖怪啃个精光?结局不还是一样。”
邪魔松开手,任由狼耳少女和那件血色的和服一起掉到地上,把狼们的尸骨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洞。
“但……”
“没错,我有的是办法救下他们。打晕后塞到法师豪宅里,群体狐之狡诈补充它们可怜的智力,用格莱普尼尔把它们全都束缚起来然后留下一些法术保护,或者干脆直接把周围的妖怪全部杀光……可我不喜欢那样,不想那么做,那么做不够有趣,没有让我那么做的动力,你……明白了吗?”
邪魔的身形随着话语逐渐缩小,最终变回了那个身着风衣的少年。
“你明白了吗?你的爱或恨,感激或厌恶,杀意或维护,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我促进你的成长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了。我想看看你这只虚假的,甚至能看到‘旁观者’状态下的我的狼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好了,你可以走了,怀着对我的毫无意义的憎恨或杀意活下去吧,注意不要在你的潜力被完全挖掘出来之前就死了,因为……”
王暝弯下腰,凑近瘫坐在地的狼女,用苍白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还没看到结局呢。”
——————————————————————————————————————————————————————————————————————
“哈……哈……”
聂辰心用更加残破的铁剑插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他的身后是肢体残缺,被从中斫为两半的土蜘蛛的尸体。
“这次……可真的……是……被你……害死了……”
拼尽全力甚至透支生命才能击败土蜘蛛的青年武者疲惫地注视着那个眼前那个少女的脸庞,她依旧那么漠然,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却仿佛与这个世界脱节,处在只属于她的一个静谧的,悠久的,空寂的世界之中,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可能……我一开始……的判断……才是……对的吧……”
聂辰心苦笑,在断断续续的话语间隔中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一只成人大腿粗细的毒牙钉在他的胸口上,刺穿了肺叶和气管。
“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吧……”
因毒液而变得青紫的脸颊多了几分红润,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阎罗们对死者的怜悯。
“毕竟我只是个凡人……如果你真的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强者的话,请帮我守护那个本应由我来守护的人间之里,可以吗?那是个很小的地方,人们也都很通情达理,不会让你太过麻烦的。”
蓬莱山辉夜木然地看着他,毫无焦距的视线像是穿透了面前的这具残躯,不知通往何方。
咳咳。
聂辰心咳出了乌黑的血。
“还有就是……”
武者的脸上撑起一个温暖的微笑。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能在你身边这么久,真是太好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能喜欢上你,真是太好了。
虽然你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样子,但是我在乎你啊。虽然很想让你喜欢上我,跟我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看遍人间花,但我这辈子似乎是没有机会了呢。
既然这样的话,希望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吧。到时候,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打发了呢。
“我喜欢你,蓬莱山辉夜。”
“我叫聂辰心,不叫白痴。”
“再见。”
武者安详地笑着,阖上了眼帘。
直到他灵魂离体的那一瞬间,少女才似有所觉地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蓬莱山辉夜歪了歪头,确认这个聒噪的人类终于彻底死了。他一路上展露出的蜚蠊般的生命力着实让人咋舌,同时也让月面公主烦闷不已。
她转身向着竹林深处走去,不禁感到一阵轻松,只有失去过之后才会感受到没有一个人在耳旁喋喋不休的美好,她觉得心情好极了。
“不过看在你与私有缘的份上……”
少女向着背后曲指轻弹,一点灿烂的光辉从她手中飞出,不知去向。
而远处正围攻一座小村庄的妖魔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感知中失去了那摇摇欲坠的粗劣城墙,正当它们疑惑之时,从天而降的五色光华将那些混乱的妖怪屠戮一空。
“这样的话,就因果两清了。”
蓬莱山辉夜迈开步伐,衣袖上的那滴污血被蒸发殆尽。而在她的背后,被死去的土蜘蛛吸引而来的妖怪们正疾驰而来,这是比他们强大的妖魔的血肉,能够让他们更上一层楼的,难得的美餐。
还附赠了一个实力很强的人类。
蜂拥而至的小妖如血肉洪流般淹没了土蜘蛛的残尸和聂辰心的身体。
月面公主头也不回地进入了迷途竹林。
——————————————————————————————————————————————————————————————————————
才醒,昨天凌晨3点睡到今天凌晨12点。在梦里经历了一整个朝代更迭,好爽。
这是第一次加更,当前票数为11921,还有20票加更。
第十五章 焦土
王暝很开心,这种求知欲得到了满足的快感正是他学习术法的动力之一,而今天在办正事之前他就解开了一道很是有趣的小题目,这会使他接下来的状态胜过平常。
与饭前吃开胃小菜是同样的道理。
王暝很开心,所以他决定退出旁观者模式,纡尊降贵来参与这些底层小妖们的狂欢。
他将“妖魔m24plus神秘黑”从指环中翻出来,有些不满地摩挲了一下机身背面那个蠢得要死的被咬一口的小黄瓜,然后调出装机自带的“河童音乐”,再次忍受了一声很元气的“hello,河童~”这种完全不符合自己美学的声音之后,把纯白的耳机塞到自己耳廓有些发尖的耳朵里,从腰间拔出了剑。
“这帮秃子……等我手下的破解小组搞定你们的机型之后,我要和老师一起编写程序!我受够了这些白痴的低劣审美!”
低着头咬牙切齿地嘟哝着什么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兴奋喜悦的狂放笑容。
“hello~菜鸡们!我来参加你们的互啄大赛啦啦啦啦啦!!!”
格外开心的少年举起纤细的十字剑,冲入了妖怪堆中。
他向着迷途竹林的深处走去,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他品味着无数身躯在剑锋下撕裂的感觉,流露出一个迷醉的笑容。
他并没有刻意地用长剑御敌于三尺之外,少年将自己的身躯也当做一件武器,不断地击碎袭来的妖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可这就是他想要的。
一个发泄的途径。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王暝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
顶端大妖的莫名敌意,同床异梦的危险盟友,满是漏洞的红魔洋馆……以及在这一切之上的,让他屡屡从噩梦中惊醒的这个世界。
如果当世界本身都对你及你珍视的存在充满了恶意,你该怎么办?
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然后将浑身功力谷到极限与天争斗?王暝很清楚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无法威胁到超越者,而那种能以不可思议的实力差完成绝地翻盘的大气运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龙傲天式的剧情对他而言只是死路一条。
慢慢积蓄力量,忍辱负重直到翻盘的那一刻?理论上可行,也是王暝通常而言比较喜欢的选项。但是时间并不站在他的这一侧——他统计过外界人投放间隔和幻想乡面积曲线,二者都隐隐透露出一个让人不安的答案。
或者是依靠主神的力量,带着红魔馆一家偷渡出这个世界?最有可能成功,以及王暝最看好的一项。只可惜超越者们都能够一定程度上脱离主神的管辖,而那位无所不能的队长似乎并没有帮助他们困境这样的善心。
他握着焚毁一个神国的剑,他举着以流星和雷霆锻铸的枪,他挎着用邪神血肉凝造的弓,他穿着花之暴君冶炼的铠。
他是坐拥亿万信徒的神明,他是龙血的继承者,他是掌控虚无之理的轮回士,他是邪神的半身。
然而这一切都毫无用处。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是个死局。
至少目前是。
托轻微悲观主义的福,王暝总是会思考自己最大的麻烦并想要解决它,这就导致了他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压力之下,庞大的压力之下。
杞人忧天,是为庸人自扰。
可这里的天,是真的会掉下来的。
所以尽管敌对,可王暝依旧希望八云紫能够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直到他能够解决一切之前。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推翻妖怪贤者的统治的。他脑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实在有些多,少掉一柄是一柄。
所以现在,请让他暂时醉心于杀戮之中,愉快地,欣喜地,将这些可怜的生命从苦海中解脱出来。
而谁又能解脱我呢?
在纵情杀戮的盛大欢愉之中,少年发出了悲苦的嗟叹。
不远处骤然爆发的火光映亮了他慈悲垂目的脸。
——————————————————————————————————————————————————————————————————————
藤原妹红的心情实在是很糟糕。
所以她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面前这只小妖的脸上,妖怪的脑袋像是被锤扁的番茄一样炸裂开来,然后整具尸体动能不减地飞了出去,砸飞一排小妖。
“【哔——】的,肯定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她啐了一口唾沫,左手用力捋直骨骼寸断甚至刺出体外的右手,蓬莱药的效果让这条血肉麻花一样的手臂转瞬复原。
在体内没有燃起生生不息的凰焰的情况下,活了千余载的蓬莱人在格斗方面也只是个空有发力技巧的十四岁少女而已。
而无论是手臂碎裂的剧痛还是接下来更加可怕的捋直,都没有让藤原妹红皱哪怕一下眉头。
疼痛,早已习惯的疼痛,如呼吸般自然的疼痛。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着活着的实感,让她不至于分不清自己现在是生是死。
或许……也不只是疼痛可以做到……
挥舞着拳脚击杀了十几头妖怪之后,郁躁难耐的白发少女身后张开一对华美的庞大火翼,她振翅冲天而起,挥动翅膀时造成的火浪烧尽了方圆数十里的妖魔,以及作为迷途竹林一部分的翠竹。
好像有点过火了的样子。
半空中的不死鸟抓了抓系着蝴蝶结的白色长发,有些赧然地看向焦土上的那些竹炭。
不过没关系,那个家伙肯定会把它们还原的,而且破坏掉这个迷咒也对大家有好处。
永远亭里的忘八蛋们除外。
“可恶,本来这种时候我应该陪着慧音的……”
不死鸟咬了咬牙,振动双翼,向有着寺子屋的人间之里那个方向飞去。
虽然满月之时的友人八成不需要自己担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最为渺小的几率,终究还是也不为零。
转眼间便冲出焦土范围的凤凰突然眯起了眼睛。
她好像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生日快乐,天依。
补上周加更。
第十六章 藤原
月之公主当然看到了不远处狂暴的火焰,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防备的架势,只是伫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藤原妹红的到来。
“蓬莱山——辉夜——!!!”
不死鸟怒吼着从空中俯冲而下,朵朵焰花一路从她的双翼上飘零而落,引燃了沿途的一切。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藤原妹红居高临下竭尽全力一拳打出,被不灭凰炎驱动的身体有着不亚于妖魔的坚实程度,灼热的空气被这一拳层层洞穿,爆发出一道纯白的炽热气柱直奔蓬莱山辉夜而去。
黑发少女漠然地抬起头,古井无波的双眼注视着即将轰碎自己头颅的铁拳气浪,垂手而立。
“轰!!!”
赤红的火焰炸裂开来,扩散成一个庞大的球体,燃尽了周围的一切。
藤原妹红从火焰的中心脱离出来,她背后的火翼轻轻扇动着,落下片片炎羽。
而少女的脸上却满是愤怒与不甘,紧扣的牙齿几乎要碎掉一样。
她的右臂皮肤寸寸破裂,肌肉也残缺不全,仿佛有自内而外的巨大力量爆破了这条手臂一样,鲜血淋漓。
硝烟散尽,穿着外界运动服的倾国少女依旧伫立在地面上,以她为尖端,漆黑的焦土不能侵蚀竹林的土壤,一片扇形的竹林在蓬莱山辉夜的身后,仿佛公主忠实的卫兵。
虽然它们实则是受公主庇佑的子民。
在公主的面前,一个头颅大小,造型粗粝而丑陋的钵盂缄默悬浮于空中,那钵盂像是学徒练手的糟糕之作,外表不过是顽石刻成的钵盂,却在破损之处放射出了夺目的光华。
顽石只是表象,内敛光华。
那是由一整块金刚石打磨而成的佛宝。
在那即将打碎月之公主的一拳凌空落下,蓬莱山辉夜平静如水的明眸和藤原妹红燃烧似火的红瞳接触时,就是这丑陋却珍贵的佛宝骤然出现纤细铁拳之前,怀着佛陀的舍身意横亘在凤凰与公主之间,承受了全部的忿怒与烈火以及藤原妹红利刃般的目光,安忍不动如大地。
因此,蓬莱山辉夜才能淡然地负手而立,任由乌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不死鸟的右臂以令人瞠目的速度修复完全,她怒视着地面上的月之公主,声音却冷静而阴霾。
“这次异变是你的手笔吧?怎么,公主殿下怀念起往日的荣光,想要将肮脏的地面变成月球的附属?”
蓬莱山辉夜抬起头看了看藤原妹红,不发一语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行进。
她踩踏在余焰燃烧的焦土上,于是烈火熄灭,竹笋破土。
“喂!回答我的问题!”
藤原妹红捏紧了拳头,背后的火翼更加高涨。
“蓬莱山辉夜!”
月之公主的脚步停下了。
她其实并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她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位过客,一株无心而栽的柳枝,一个临时起意的玩具,一只聊以消遣的宠物。这在她永无止境的生命中只是一笔稍微浓厚了些许的色彩,和其他无意义的灰色相比也只是曾经拥有过她的宠爱。像她这样的玩物对蓬莱山辉夜而言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如果需要的话她随时都可以凭借自己的魅力俘获下一个玩具,下一个替代品。能在永恒的生命中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只有永琳而已。
只是没想到,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这位过客拥有了和自己相同的无尽生命,这株柳枝成长为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这个玩具拥有了足以威胁自己的庞大力量,这只宠物……
变成了一只牙尖爪利的复仇野兽,正以“藤原妹红”的身份伫立在自己面前,愤怒地质问着自己。
无谓,无论是她的仇恨还是她的愤怒。
所谓的仇恨最初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世界崩塌之后做出的无理迁怒而已,经由千余年的时光打磨逐渐根深蒂固,成为驱使她行动的一个信念。在那场闹剧之中,蓬莱山辉夜,竹取姬,没有任何过错,错误的只是那些心中充满**却又肮脏而不愿行走正途的家伙们。
而她的愤怒更是毫无来由,早在新月之都上,自己尚还年幼时就清楚这个道理,软弱无力者是没有资格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包括生命。
这场异变虽然波及了整个幻想乡,但那些不会受此影响的强者最后也能安然无恙,而那些连这种暴乱都抵抗不了的废物,活着也没有意义。
所以她在仇恨什么呢?愤怒什么呢?
无理取闹的小丫头。
可她既然如此纠缠不休,那我就陪她玩玩好了。
只不过是……废物利用。
但说起来,她倒是确实有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妹红,我问你啊……”
蓬莱山辉夜转过身子,抬起头看向天上的藤原妹红。
如同冰湖化水,那个冷漠麻木的少女变成了温婉卓绝的公主,月之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像是有魔力一样的让人心甘情愿投身其中,不可自拔。
包括藤原妹红,曾经的藤原妹红。
她便是被这个明媚柔和的微笑所捕获,沉沦其中,直至毁灭。
“如果你的家人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你会怎么做呢?”
然后,在毁灭中重生。
日夜刺在自己心房之中的过往残片在脑海中一一划过,冷冽的利刃却映出最温暖的时刻,美好的像是一场幻梦。
温柔的辉夜,调皮的辉夜,可爱的辉夜,照顾自己的辉夜,教导自己的辉夜,爱着自己的辉夜——
都是假的。
这本就是一场幻梦。
她本以为自己忘记了,平和了,可以安然自得地在竹林和人里的边界上隐居,种种地养养鸡,去寺子屋帮帮忙,隔三差五的救一救迷途的人类,就这么活到地老天荒。
但其实不是的,她只是麻木了,习惯了,学会了不去触摸疼痛。可当她再次见到蓬莱山辉夜的时候,上面插着的无数利刃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再次流出血来,让本已麻木的疼痛变得鲜活生动,就像是第一次被伤害。
——————————————————————————————————————————————————————————————————————
本周保底更新。上周周末我看的票数是11952,现在票数是11985,构成加更,敬请期待。
第十七章 妹红
所以你为什么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呢?为什么要来打扰我,让我永无安宁呢?
果然,你还是死了比较好,蓬莱山辉夜。
不死鸟清丽的脸庞先是被愤怒扭曲为了一个狰狞的模样,继而缓缓平和下来。但赤红的瞳中却有燃烧的火,烈烈狂舞,即将燎原。
“你是在嘲笑我吗?”
“辉——夜——?!”
那对火翼随着主人的愤怒而暴涨,几乎将半个天空染成耀眼的红色。光和热无休止地放射出来,掩过了满月的光华,仿佛太阳的残片坠落人间,这对火翼只是存在就让小半个迷途竹林燃烧起来,那些狂暴的小妖也感受到了生命的危险,不敢接近此处。
“小妹红真会说笑,私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呢?”
蓬莱山辉夜身上的运动服不知何时换成了华贵的和服,她微笑着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身旁的钵盂。
于是自晦的神物消去伪装,大放光华。
“私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嘛,呐呐,告诉私好不好啊,小妹红?”
石钵放射出的铂金色光芒越发璀璨,直到后来,耀眼的光华完全将钵盂遮掩,像是地面上正待升起的一轮明月。
“好啊?”
藤原妹红眯起眼睛,危险地狞笑道。
“如果让我的选择的话,当然就是……”
“杀了那个混蛋!!”
不死鸟扇动那双遮天蔽日的火翼骤然俯冲而下,藤原妹红的整个人都被火焰所包裹,如同地狱中走出的魔神。而魔神伸出了自己的利爪,即将抓爆蓬莱山辉夜的头颅。
在千百年的厮杀中,无论是人类的武艺道术还是异类的妖术魔法她都夺取了不少,而她之所以始终只用不死鸟的火焰对敌,只是因为这是她最熟悉,最强大,最得心应手的能力而已。
在与蓬莱山辉夜这种与自己同级甚至隐隐高出一筹的敌人战斗时,她是不敢用那些有着明显破绽的技巧的。
论博学,论经验,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过年龄不可考的蓬莱山辉夜。月面公主理论上唯一的弱点就是她甚少近战,而尽管如此,她在近身格斗方面的造诣也不可小觑。
只是一来受藤原妹红自身的性格影响,二来最初的她还是习惯性人类的厮杀方式,不死鸟融合了不知多少种格斗术的我流斗法说到底还是要胜过蓬莱山辉夜许多的。
所以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冲到月之公主的面前。
而蓬莱山辉夜当然也对此了解的一清二楚。
圆月般的佛钵飘到了蓬莱山辉夜的面前,如同刚才那样直对着袭来的火焰魔神。
“小妹红的意见我采纳了,但是姐姐我啊,还不想去实践这种事情呢。”
月面公主以手掩口,只是那袍袖似乎过于宽大了些,以至于它的末端根本得不到手指的支撑,向下垂去。
“所以,小妹红还是听私的话,乖乖回家睡觉比较好哦?”
蓬莱山辉夜的明眸如两弯月牙似得眯了起来,轻微的笑声从那袍袖之下泄露出来,仿佛在嘲笑藤原妹红,却又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铂金色的光辉骤然凝聚成点,这金刚石制成的佛钵中唯一承装的物件。
它对准了袭来的凤凰。
然后,佛光奔流。
空中隐隐有梵音颂唱着不知名的佛经,仿佛有八百万比丘坐于虚无中齐声咏念,这是佛宝中铭刻的记忆,它曾受到供奉的片段。
这等佛陀至宝放在月面公主手中其实颇有些浪费,不过对于本应名列神道教谱系上的她而言,也只是个收藏品而已。
铂金的光淹没了赤红的火,藤原妹红的身影一时之间竟无法看清,只能皆由那庞大的火翼来确认不死鸟的状态。
待到光芒散尽,明月平息,那块太阳的残片却依旧明亮而灼热,带着无尽的愤怒继续前行。
“不愧是小妹红呢。”
蓬莱山辉夜的身边依次出现了七色的宝玉,燃烧的皮盾,如水的光源。
以及那个让藤原家蒙羞的,从始至终都握在蓬莱山辉夜手中的至宝。
蓬莱的玉枝。
本就是蓬莱的玉枝,天下除了蓬莱,它又会存在于哪里呢?
被诸多神物所簇拥的公主缓缓腾空而起,怀着居高临下的悲悯微笑直视着向自己冲来的庞大火凰,玉指轻点。
“佛钵用过了……那接下来就试试这个吧。”
火蜥蜴的皮革制作而成的圆盾飘到了公主的面前,只是其上燃烧着的火焰却仿佛被赤红的凰火所震慑一般无精打采,轻微战栗。
而蓬莱山辉夜毫不在意这一点,依旧俏皮地微笑着。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小妹红?”
——————————————————————————————————————————————————————————————————————
王暝手中握着剑,茫然地伫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任他杀戮的小妖们在前一刻仿佛得到了什么讯号似得一起慌乱逃窜,在短短数秒内就狼奔冢突到了不知哪里。
他大梦初醒般地抬起头,看向头顶昂扬的烈火,浑身上下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在地上汇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泊。
而从头脸开始,他体表颜色各异的腥臭鲜血迅速的干燥结痂,让王暝像是被人泼了几桶油漆一样,狼狈不堪。
感到些许不适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活动全身,同时利用自己对血液的操控能力将那些血痂全都弄下去,重新变得清爽干燥。
“只是是不是有点干燥过头了……”
生性喜寒的王暝咧了咧嘴角,将莱瓦丁血振之后插回腰间的剑鞘之中,背后一对硕大的漆黑蝠翼撑破衣服舒张开来,准备腾空而起,去找点乐子。
只是在他动身之前,少年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一个新鲜的灵魂,带着浓厚的不舍和眷恋。
“有意思……”
王暝勾起嘴角,将那团球体攫入掌中。
——————————————————————————————————————————————————————————————————————
本周加更。
另,从不断更风月娘,上白泽风月,追过校花有读者老公生活幸福的孕妇作者(误),二十三岁超大龄正太,风月,写新书啦!
书名寂静王冠,靠威风堂堂和虎视眈眈拯救世界的故事(误),在短短的几天里简介改了好多个版本,风月出品断不断更两说但品质绝对是可以保证的,我的书下面就有直通车位,欢迎广大书友踊跃观看。不说了,我去投票。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
——圣典。
这是乐师们的黄金时代,音乐改变了世界,以太铸就荣光,圣灵们升上天空,与群星共聚。
这是长夜将至的世界,天灾和邪神播撒毁灭和死亡,盛世飘摇。
这是一个少年踏上乐师之路的故事,无关卑微或者伟大,只为了走到梦的尽头。
自此之后,自有公义与荣耀的冠冕为他存留。
————分割线————
通俗版简介:爸爸犯事儿跑路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bookid=3547179,bookname=《寂静王冠》]
第十八章 骑士
王暝决定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花一点时间在这个新鲜的灵魂上。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个灵魂一口吞下肚去。
恶魔单手托举着那团幽兰的火,举到自己的面前。他凝视着其中变幻莫测瞬息万千的色彩构造,笑得眯起了眼睛。
一个人类的强者。
他想。
多么珍惜的素材啊。
他很开心。
王暝自己就曾体验过由人类成为妖魔的过程,那感觉非常奇妙,你的灵魂被撕碎,每一片,每一缕,某种黑暗而冰冷的东西加强硬地加了进来,先是在你支离破碎的体内开出一个大洞,然后融化,夺取你的温度,连带着你一起变成某种粘稠而冰冷的液体,死亡,然后重生。
新生的灵魂仿佛在向上无尽的坠落,向着漆黑的天空,没有繁星,没有日月,只有一双期待而狰狞的绯红眼瞳,饱含恶质的渴望着,等待她的下一个玩具塑造成型,但你却生不起任何愤怒或憎恨,反而只有满心的悲伤和怜爱。
因为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实在是太可怜了啊。
【我会让你从这监牢中离开,远走高飞,斩断一切藩篱和荆棘,让你得以见到真正的夜空和月亮。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夜凉如水的时候,我会把你抱在怀里,教你辨识天上的繁星,一颗颗数过去,会被打断,会被你说蠢笨糊涂,会数着数着就忘记了数到哪里。】
【但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那永无天日的地狱中的时光已经过去,重要的是你自由了,可以在月亮下蹦蹦跳跳,眼睛里不见悲伤,不见落寞,更重要的是,我在你身边。】
很简单的愿望,很朴素的愿望。
也是个没那么容易达成的愿望。
恶魔叹了口气,他的五指上缠绕着格莱普尼尔,猩红的线深入聂辰心的灵魂,从根源上修改着年轻武者的灵魂。
王暝随手撕开一个漆黑的缝隙,缝隙的对面隐约可以看到车水马龙的繁华世界。
他将这团修改完毕的灵魂塞进了虚数世界构成的连接幻想与现世的通道之中,随手抹平那条裂隙,看向了不远处爆鸣连连的战场。
他嗅到了血的味道。
恶魔闻到了新鲜的血液,源源不绝。
王暝露出一个獠牙毕露的狞笑,漆黑的臂铠撑破了风衣的左袖,他反手抽出腰间挂着的十字剑,无数猩红的丝线从袖口中涌出,汇聚成一条修长的鞭子,被少年空着的右手紧紧攥住。
“吸血鬼偶尔也会用用吸血鬼猎人的武器,只可惜没有杯子给我摔。”
他笑着,不知在向谁解释道。
“那么,sunset·scarlet,参战!”
“薛定谔,随我出征!”
王暝昂首阔步,走向了显而易见是危险区域的竹林深处。
他身披铠甲,手持长剑,大衣下摆在炽热的风中烈烈摆动如披风,像是一名奔赴战场的骑士。一只姜黄色的猫自虚空中出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后便跟随在他的身后,如同他的扈从。
未曾见过如此寒酸的骑士,铠甲不全,坐骑没有,扈从更是由一只家猫来代替。哦,对了。他还带着一副耳机。
可也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骑士,穿着花之暴君冶炼的铠甲,握着焚尽世界的长剑,本人更是一名强大的神灵。
不知是谁,能被这样的骑士所守护。
还能有谁呢?
在红魔馆的地下室中,有着奇特水晶双翼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个水晶球,无色的水晶球上映出了一个红衣黑铠的骑士。
小女孩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
缭绕着不灭凰炎的手臂轻易刺穿了蓬莱山辉夜的胸膛,藤原妹红眯着眼,注视着月面公主绝世的容颜,右手在她的体内摸索寻找着什么。
而蓬莱山辉夜则任由藤原妹红的手臂贯穿自己,焦黑的血肉中到底还是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发少女的衣衫,然后被凤凰之火蒸发殆尽。
藤原妹红几乎是下一刻就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依旧年轻的的心脏——然后捏碎它。
蓬莱山辉夜满怀宠溺地看着藤原妹红,后者正心满意足地舔舐着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像是刚刚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
在气绝前,月面公主用染满鲜血,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轻轻握住了身边漂浮着的蓬莱玉枝,然后对准藤原妹红兜头打去,就像教训顽劣学童的先生那样。
而手臂卡在蓬莱山辉夜体内的藤原妹红无法闪避,也不想闪避,就这么正面接受了那枝艺术品的当头棒喝。
然后,血浆四溅,红白之物沾满了蓬莱山辉夜的脸颊。
总是如此。
无论最开始谁占了优势,不死之烟和月面公主之间的斗争到后来总会变成贴身的互殴,血肉横飞,肝脑涂地。
这几乎成了只有蓬莱山辉夜和藤原妹红知道的秘密,她们互相之间心知肚明,却秘而不宣的脆弱羁绊。
以血骨,生命,痛苦以及伤害和被伤害构成的联系。
藤原妹红放不下心中对蓬莱山辉夜的复杂情感,蓬莱山辉夜也总是会厌倦那些本质上千篇一律的游戏和作弄永远亭中的兔子,所以需要情感驱动和找些乐子的少女们几乎每隔十天半月就会颇为默契的到迷途竹林中远离永远亭的地方打上一架,宣泄出这些日子里积攒的压力和不忿。
偶尔的,在她们都打得很爽而且选择性或者暂时性忘记了曾经那些爱恨纠葛的时候,她们会在战斗后聚在一起,就地取些材料做几道简单的料理。
她们本以为这次也会是如此单纯的泄愤互殴。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穿着铠甲,拎着武器,精神饱满,杀意充盈。
他来参与这场不死者的战争。
——————————————————————————————————————————————————————————————————————
新书题材纠结中,最后决定让你们来选择,作品调查就在更新章节的下面,请踊跃投给自己想看的东西票数,我的新书由你们决定,我亲爱的书友们。
心情低落的,织梦者,左墨辉
对了,我家最近收到一副拐,快递打得我电话知道我名字,但我万分肯定不是我家里人买的,因为我全家用一个支付宝。是哪位读者邮寄给我暗示要打断我的腿的意思吗?
第十九章 回答
正在进行新书题材投票,就在作者调查那里。总票数达到50票时将关闭调查并决定新书题材,敬请踊跃投票。当前票数35。
另,诸位是不是都忘记还有加更制度了?
以及,我在起点书评区被禁言了,原因不明。
————————————————————————————————————————————————
一只黑色的长靴踏上了焦土,硝制过的皮革被高温炙烤,散发出轻微焦糊的味道。
不速之客肩胛上生着一对庞大的膜翅,杂乱的铁链从他峥嵘的臂铠上垂落下来,随着步伐的摇摆而互相碰撞,发出掩盖在此地连绵不断的爆鸣声下的清脆细密声响,如同雨中窗檐的低语。
纯白的耳机线从衣襟内侧探出,一路蜿蜒而上直至被过长的黑发所掩盖,消失无踪。在它连线岔路口的上面,一张只有眼洞的粗糙木质面具遮住了来人的脸庞,淡褐色的原木上被人用黑色的马克笔画出了一张大大的笑容,像是顽童信手涂出的小丑妆绘,拙劣而可笑,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意味。
“嗯……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啊。”
低沉的笑声从面具之下传出,更显诡异。
“那么……”
他用力蹬踏地面,干燥结实的焦土被踩出一个模子似得脚印。来者张开了翅膀腾飞而起,在他身后一只姜黄的家猫亦吼叫着跳了起来,只是叫声有气无力,只让人觉得懒散非常,丝毫没有壮大声势的效果。
双双从天空中跌落的蓬莱人们迅速修补完全,甚至还没落地就已经恢复了生命。火翼与灵光再次出现,藤原妹红将意识从越过生死间隙的混沌中脱离出来,看了看自己仍然插在蓬莱山辉夜胸腔中的手臂,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就在她准备再捏碎月面公主的心脏一次——她很喜欢这个感觉——的时候,一道猩红的光芒闪过,在不死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已经斩断了她的手臂。
“……能给我一张邀请函吗?”
在面具下笑得和面具上的笑脸一样灿烂的王暝用右手缓缓捋掉十字剑上的鲜血,用温和的语调轻声问道。
薛定谔立足于虚空之上,在他身边要死不活地“喵”了两声。
“你是……红魔馆的那个执事?”
藤原妹红愣了片刻。
“你来这干什么?!”
然后恼怒地向他质问起来。
至于其中有没有除了因杀戮被人打断而产生的愤恨之外的其它情绪,那就不清楚了。
“红魔馆与永远亭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盟战友,王暝先生正是红魔全权负责与我永远亭交流的特使,可能是看到了私在被小妹红欺凌,心中的正义之火无法按捺,才违背骑士精神出手打断了我们的厮杀吧。”
蓬莱山辉夜一面微笑着解释,一面用双手握住藤原妹红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半截手臂,缓慢地将它从体内拔出。
月面公主看了看那只断手,将它随意地收入袖中,并冲着不死鸟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
“诶呀……小妹红就这么想让我们合为一体吗?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自己的一部分插丨入私的体内……”
在藤原妹红出言反击之前,她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王暝的身上,轻行一礼。
“私还没感谢王先生路见不平的义举。”
“公主殿下过誉了,这只是一个所有绅士都会做出的选择而已,义举却是愧不敢当。”
戴着面具的少年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面具下有些沉闷的声音柔和而温暖。
“少在那假惺惺的扯皮,你们这两个令人作呕的怪物。”藤原妹红朝着蓬莱山辉夜和王暝各打出一拳,赤红的火柱先是将空气化作等离子体,然后再将其卷入自身,在刹那间便吞没了敌人的身影。
“也就是说,蓬莱山辉夜你找了个帮手?”
藤原妹红一点都不意外的看到那两人皆是毫发无损,她没奢望过自己随意而发的一拳就能击倒这种层数的对手,她只是不想再看他们之间的互动而已。
至于蓬莱山辉夜所说的永远亭和红魔馆的合作关系,她其实也早有耳闻,在辨认出来者身份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了红魔之剑出现于此的原因,脱口而出一句质问只是因为心中莫名的恼怒。
她认为那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次品尝复仇快感的机会。
而且她本就与蓬莱山辉夜半斤八两,现在那女人多了个帮手,一会肯定是压着自己打。
一如既往的卑鄙,但是无所谓。
她是蓬莱人,不死鸟,凤凰,飘在月球上的不死之烟,她在这漫长的一生中碰到过的失败和挫折数不胜数,而且最大的一次正是拜眼前那位巧笑嫣然的少女所赐,多出一次失利她并不在乎。只是不死鸟打定了主意,一会一定要在蓬莱山辉夜那张脸上多揍两拳——最好是能把那张脸打烂。
尤其是那个虚伪的笑容。
只是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不不,藤原小姐,您想多了。”
王暝摇了摇手指,铭刻箴言的白色手套上还沾着藤原妹红的血。
“在下此次出征用的是我自己的身份,目的是解决异变,还这幻想乡一个平静安宁。刚才出手救下蓬莱山辉夜殿下只是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位美丽的女士死在我面前而已。现在我的所作所为与红魔馆的立场毫无关联,只是一个心系苍生的骑士自发的行动罢了。”
藤原妹红这才注意到,从王暝出现开始,蓬莱山辉夜就一直和这位看似帮手的不速之客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那你去解决这个月亮啊,快点去!我会替慧音感谢你的!”藤原妹红的语气软化了少许,比起通常的对话而言却依旧是暴躁无礼得很。
“那可不行……我的眼前就有着一场异变存在,不解决的话吾心难安。”
少年眯了眯眼睛,散发着血光的长鞭从他的右手上蔓延出来,如蛇般在天空中缓缓游弋着。
“人类的生命是生命,飞禽走兽草木虫鱼的生命也是生命啊。这竹林之中孕育了如此多的生灵,我是不会允许二位伤害它们的。”
虽然温和依旧,但藤原妹红感觉到有某种暴戾而疯狂的意志正在王暝的体内逐渐高涨,怀着狰狞的喜悦锁定了自己和五宝守卫的蓬莱山辉夜。
这妖怪是疯子吧……
第二十章 薛定谔之死,又一次
而且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高尚无私,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血欲丨望而已。
从那不加掩饰的精神波动就能够感受得到,王暝此来根本就没有怀着任何良善的意图,这种行为就好像谦卑地说出“亲爱的玩家,我是你爹”这种话一样充满了让人愤怒的要素。
而同时惹怒不死之烟和月球公主,则会让这种愤怒转化为自身的死亡。
虽然从未和蓬莱山辉夜联手过,也从未想和蓬莱山辉夜联手过,但藤原妹红有自信,就算是妖怪山的那位崇德天皇,也不可能在她们二人的夹击下毫发无伤。
可藤原妹红其实远没有外在表现出的那么容易愤怒,她只是会在与蓬莱山辉夜相关的事情上失去部分理智而已。
千百年时光积淀而来的智慧,并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不愿意动脑不代表没有大脑。
所以现在的她并没有因为王暝不自量力的狂妄态度而恼怒,反而越发冷静,对王暝的警惕逐渐高涨。
“王先生,在开始战斗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蓬莱山辉夜突然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气氛,而少年也恭敬守礼地回应了她。
“公主殿下但讲无妨,其实只要您与藤原小姐收手,我是不会为难二位的,毕竟对女性出手不符合我的信条。”
撒谎,就算蓬莱山辉夜偃旗息鼓了,这个家伙也一定会逼她出手的。
“真遗憾,我和小妹红有些私人问题要解决,这次恐怕不行呢……我想问问王先生,如果你的家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既爱你又厌烦着你,你会怎么做呢?”
……难道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发生什么了?
算了,干我屁事。蓬莱山辉夜越不开心越好,死了最好。
王暝用手掌托住下颌沉吟片刻,最终谨慎地作出了回答:“这个问题很难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我只能说出适用于我的回答。”
“请讲。”
少年在面具之下的脸庞上绽放出了一个温和而美好的笑容,像是第一束晨曦,第一颗雨露抑或第一缕清风。
“我会喜爱他喜爱我之处,厌憎他厌憎我之处。爱与恨并不是一定要融为一体的,泾渭分明才是更适合它们的关系——仅仅对我而言。”
“原来如此……”
月球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辉夜受教了。”
然后向着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都无差别放出七色的魔力弹幕。
“来的好啊!”
王暝大笑一声,燃烧着血光的长鞭舞动起来,绞碎了向自己袭来的弹幕。
藤原妹红啐了一口,浑身再度燃起鲜红的烈火,迎着灵力构成的弹丸冲了上去。
而在绚烂如虹的灵力弹幕之中,一个渺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踱向蓬莱山辉夜。那些七彩的光球毫无阻碍地穿过它的身体,仿佛那是个不存在的幻影。
薛定谔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从肉球里弹出尖锐的利爪,甩了甩尾巴。
看似步伐懒散,但区区数秒内它就已经出现在了月之公主的背后,尖锐的趾爪高举,某种无形无色的力量缭绕其上,即将撕开蓬莱山辉夜的喉管。
而就在这时,毫无防备的少女骤然转身一拳砸在了薛定谔的脸上,被灵力强化过的身体可以轻易砸碎一只猫的头颅,在这股巨力之下先是薛定谔的眼球不堪重负的爆破开来,接着是骨骼碎裂,破碎的骨渣皆由惯性刺穿了猫的大脑,将它搅得稀巴烂。
但薛定谔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恐惧,死亡对它而言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唔,意料之外的失败了,但也好回去交差。】
这是它的最后一个念头。
本应消散然后重生的薛定谔并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存在于它死去的位置之上,死亡的过程被无限拖延,成为了永不完结的折磨。
这是蓬莱山辉夜生来就拥有的力量,永远与须臾之力。
王暝接收到了薛定谔生前最后发来的消息,他伸出手来,将那只可怜的动物皆由契约拉回自己身边。
“……黄金体验镇魂歌?”
面具下的脸庞惊愕又好奇,这种神奇而不讲道理的力量着实是和少年记忆中的某个东西契合度相当之高,以至于他一时都忘记了要把自己的魔宠从这段折磨中解救出来。
王暝反手把薛定谔塞入了戒指之中,作为一个难得的研究样本保存起来。
“正好回头把这个意识抹杀了,换个勤快又听话的性格。”
少年向后退去,任由弹幕击打在自己的力场护甲上,用纯黑的双眼欣赏着凤凰冲向月面公主的英姿。
“还真是拼命啊……有那么恨蓬莱山辉夜吗?”
他在用一种近乎于戏谑的语调评判着藤原妹红搏命的突进,和蓬莱山辉夜一样,大致了解这二人间仇怨的王暝也认为藤原妹红的恨意和愤怒是无缘由的。
或许这就是他那冷酷残忍的丛林三观最好的体现。
随着不死之烟身上火焰的逐渐高涨,由龙宝玉中发射出来的弹幕开始压制不住成型的火凰,藤原妹红的人形被彻底包围在火焰之下,鲜红的烈火构成东方神秘侧中与龙齐名的神兽,被人的意识所驾驭驱动。
凤凰最后的尾羽蔓延生成,它长鸣一声,拖曳着新生的火羽扑向蓬莱山辉夜。虽无百鸟来朝,可自有凤凰与生俱来的雍容气度。
只是在它的主体藤原妹红那股狠戾的杀意下,除此之外也多了逼人的锐气。
“小妹红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私的房间里有个不错的鸟笼,小妹红有兴趣吗?”
蓬莱山辉夜以袖掩口,轻声笑道。她的身前七色龙玉正吐出连绵不断的灵力弹幕,却依旧无济于事。
“不过在那之前……”
七颗龙玉上爆发出灼目的光芒,它们在光辉之中融合为一,化作一颗漆黑的龙珠。
一只似凤的利爪握住了它。
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
龙形九似。
那是一条黑龙。
第二十一章 应龙
通常而言,龙凤是东方神秘侧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瑞兽。就算在这幻想乡中也很少有人能够见到它们,更遑论同时见到它们。
王暝轻轻扇动着膜翅看向对峙的瑞兽们,并没有触及神明的欣喜。
那饱含着藤原妹红无尽怒意故而喙尖爪利的凤凰暂且不提,被七颗龙玉所召集的黑龙……无论何处都看不出来哪怕一星半点的祥瑞之意。
饱满的杀意与威压在它修长的蛇身上滚动着,将千百翠竹骤然压垮,发出整齐的折断声响。龙的獠牙整齐而森然,双角锐利如枯朽铁枝,鬃发飘扬若漆黑业火,一排尖刺从背脊上的云鬃中刺出,由颈到尾连绵不绝。它的鳞甲并非寻常鱼龙那般圆润如贝,反而呈现出狰狞的棱角。就连左前爪所持的龙珠也是粗粝黯淡,有着不加修饰的暴戾强大蕴含其中。而将它与寻常龙彻底区分开的便是肩胛处生着的那对昂扬的飞翼,和羽虫的肉翼及蝙蝠的膜翅都不尽相同,那看上去是由一个类似于无掌手臂的纤长骨骼以及从它侧面平行伸出的,越是远离肩胛便越长的支骨们支撑起的皮翼,这是属于龙的鳞族之翼。
而就算在鳞虫之长当中,也只有一种龙拥有这样的飞翼。那是助黄帝讨蚩尤,携大禹治洪暴的神龙之种。
头角峥嵘的应龙驾驭着黑云盘旋于穹顶,口鼻间喷吐着墨色的雾气。它略显呆滞的目光从面前火凰的身上一扫而过,却并未停留。
那双硕大的黑瞳游移着,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什么。
它锁定了正作抱臂作壁上观的王暝。
王暝的翅膀不自然地颤动了两下。
只有被那双虾眼盯住的时候,才能更真切地体会到这条应龙心中哪怕并无神志也不会停止涌动的杀意,就连神龙的威严都被它所掩盖,成了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附属品。
一手扶着龙角立于应龙额上的蓬莱山辉夜以袖掩口,轻声笑道:“看来比起小妹红,它还是更喜欢王先生你呢。”
“是的。”王暝咧开嘴,他在面具之下露出面具上刻画的那个笑容,和两排尖锐如刀的利齿,“我也很喜欢它。”
少年胸腔里装着的那颗石心伴随着不远处应龙的呼吸开始跳动,这当然是他的错觉,石心是不会跳动的。这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血脉相连契机相合的颤动,让他全身的血液急速奔涌起来。
火凰仿佛被应龙看似藐视的行为所激怒,它鸣叫一声,然后径直向绵延百里的黑龙扑去。凤凰的体长大概仅有应龙的三分之一,善于控水的应龙更是在属性上克制了凤凰的火焰。然而以搏命之姿冲刺而来的凤凰却未必就会比应龙更弱,说到底,这条应龙也只是被龙玉召唤出来的无思无识的躯体,而藤原妹红可是货真价实的不死鸟。
蓬莱山辉夜立刻操控着座下的应龙与不死鸟战成一团,萦绕在应龙身周的黑雾几乎是甫一接触就被鲜红的凰火蒸发殆尽,但火焰凝聚成的凤爪也撕不开应龙坚实的鳞甲,双方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所以王暝有了动作。
他将莱瓦汀平举在胸前,得到主人意愿的十字剑在钢铁摩擦的声响中迅速扩展为庞大的手半剑,闪烁着不详的血光。
“来!带我一个!”
王暝振动双翼,白色的气浪被他远远甩在身后,少年与龙之间那漫长的的距离瞬间化为乌有。莱瓦汀血红的剑身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刺入应龙撕扯着凤凰尾羽的后腿中,直至末柄。
少年背后的黑翼合拢,他从半蹲的姿态站了起来,顺手把莱瓦汀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拔出半截,他摸了摸剑身,悲伤地发现上面根本没有血迹。
“好吧,本来想尝尝味道的……不过也没差。”
他双手握住剑柄,踩了踩脚下的龙鳞——可以无视重力行走是吸血鬼最基础的能力之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时候磨磨剑了。”
王暝在应龙环形的身躯上狂奔了起来,莱瓦汀伴随着四散迸溅的火星和切割钢材的声音在应龙的鳞甲上留下一道漫长的伤痕,少年的马靴在奔跑中被棱角分明的龙鳞迅速地割烂,整个靴底几乎都要消磨殆尽。
而靴面上也绽开了多出伤口,伤口中露出如血猩红的鳞片。那同样是龙的杰作,只是并未王暝脚下那条。
马靴终于炸裂开来,龙类的利爪踩踏在另一条龙的身上,猩红与漆黑的鳞相互碰撞,发出钢铁交击般的声响。
庞大狰狞的邪魔狂笑着在应龙的身躯上奔跑,他风驰电掣地在应龙的身上刻下一道深邃的痕迹,从后爪直至龙颈。
“虽然没有看到逆鳞的所在……”
恶魔一跃而起,两对膜翅舒展开来,在龙身上投下一片硕大的阴影。
他双手高举缭绕着漆黑冰雾的庞大手半剑,怀着狰狞的喜悦对准龙首上被三宝环绕的月面公主,满腔杀意。
“但这个可比逆鳞重要多了!!”
如血猩红和如骨苍白的魔力包裹在恶魔的身上,将它化作一颗二色交织的流星。感受到主人危机的三件至宝自发地阻拦在了那颗流星的道路上,并不断地发射出弹幕攻击。
那些弹幕轰击在流星之上毫无作为,它们瞬间消失在暴乱的魔力之中,无从寻找。
而那颗流星,也终于落了下来。
世界爆炸,然后空白。
这一剑爆发出来的漆黑光芒和轰然巨响覆盖了所有的光线和声波,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目无可视,耳无所闻。
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金属碎裂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了。
刚才黑冰魔剑落下的那一瞬间,火蜥蜴之皮制成的盾牌在与莱瓦汀僵持片刻后被击飞,生命之泉流出的如水光芒被黑光吞噬,只有金刚石构成的佛钵还在不屈不挠地守护着自己的主人。然而就算是这种佛陀至宝,也难以阻挡恶魔的剑势。
所以,莱瓦汀碎了。
——————————————————————————————————————————————————————————————————————
关于应龙飞翼骨骼的描述,如果你们觉得不够形象的话,就找个梳子看看。
第二十二章 赤蛇
那形制粗陋的佛宝深深嵌入了莱瓦汀的剑身之中,像是长在猩红长剑上的一块疥疮。
金刚石所制佛钵的钵沿凭借如大地般的安忍不动击碎了莱瓦汀锋锐无匹的利刃,击碎了这柄灭世的魔剑。
这着实难以置信,一个虽说难得但其实并未留下什么传说的佛宝能够让斩断世界之树,焚尽天穹的莱瓦汀在它面前折戟,简直是一个毫无笑点的冷笑话。
可它就这么发生了。
事实上,若是通常而言,莱瓦汀就算把一万个这样的佛钵细细切做臊子都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损坏。
只是,这可不单单只是佛宝与莱瓦汀之间的对抗。
它的主人叫蓬莱山辉夜。
所以,这丑陋而珍贵的无名钵盂,“永远”都不会坏。
王暝手持利刃的斩击,也“永远”都落不到月面公主的身上。
而仅仅只是投影的莱瓦汀,却不是永远都不会坏的。
固然钵盂无法抵挡王暝的无俦巨力,但在无限制的角力之中,莱瓦汀施加在面前障碍上的每一分力都会同等的返还给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永不损毁的钵盂安然无恙,而莱瓦汀自身折戟沉沙。
王暝惊愕地注视着手中长剑之上的裂纹逐渐蔓延,生长,伴随着酷似冰裂却又峥嵘刺耳的声响贯穿了整柄猩红的利刃。
莱瓦汀碎裂成无数零落的铁片,被无数如蛇般探出的锁链紧紧缠绕,然后缓慢地拖向不知处的深渊。
邪魔看了看手中残存的剑柄,索性将它刺入左掌掌心凌厉的太阳花图腾之中。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欢欣咀嚼声中,莱瓦汀这个投影最后残存的部分也和之前被捕捉的残片一同缓缓消失在了臂铠之中。
“唔,看来它养成了一些坏习惯。”
恶魔摩挲着自己黑铁铸成的左臂,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过吃了东西,就要干活啊。”
王暝左手五指成爪高举,遥遥对准了张开凤喙正准备啄向龙首上二人的火凰。
“来,朋友!笑一个!!”
自肩头开始,德洛米上镌刻的藤蔓荆棘交织纹路上亮起漆黑的光芒,如江河奔涌而更显轻灵,如风卷云舒而更增锐利,黑光顷刻间填满了所有的花纹,并向着掌心那枚抽象的太阳汇聚。
从德洛米上爆发出的黑色光柱顷刻间便吞没了藤原妹红所幻化凤凰的头部,失去凤首的不死鸟却并未因此而消散,反而更加悍勇地扑向了应龙。
那毕竟不是有着血肉之躯的凤凰,只要核心的藤原妹红仍在,无论看似多么重要的部分被击碎都不会影响到它的战力。
火焰即是不死之烟的耳目。
有形无质的火焰自虚空中汇聚而来,填补上凤凰缺失的部分。
一手扶龙角一手持玉枝的蓬莱山辉夜巧笑嫣然,控制着黑龙迎烈火直上,浑不在意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和一旁虎视眈眈的巨大邪魔。
王暝伫立在应龙的额头上,露出狰狞而喜悦的笑容。
“i!am-dragon!”
本就足够庞大的身躯再次膨胀,如血般猩红的色彩蔓延开来,将凤凰与应龙都从身旁击退。
“i!am-dracula!!”
dracula,罗马尼亚的穿刺公,弗拉德三世的称号,其意为“龙之子”。
盖因穿刺公的父亲曾与虔诚的信徒集结在圣乔治之龙的旗帜下,故而罗马尼亚的民族英雄便有了这样的一个称号,并非是黑暗或邪恶的象征。
只是随着穿刺公演变而来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事迹的广泛传唱,dracula这个单词本身所象征的东西便逐渐改变,最后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恶魔之名。
而与弗拉德一样身怀龙血的吸血鬼此刻彻底唤醒了体内的血脉,化身成雅威最大的敌人,对伯利恒之星露出讥讽的笑容。
恍若从神话中走出,身披骸骨与星辰,头戴白骨之冠冕的大红龙用它血玉般的竖瞳睥睨万物,硫磺与火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感官,那是与凤凰象征天罚的净世之火截然相反的,只是为了破坏与伤害而存在的邪恶龙焰。
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飞翔于天的应龙便被巨大的利爪踏下夜空,七头十角的赤蛇向着近在咫尺的不死鸟喷吐出猩红的火,让不烧却万物便不会停息的龙焰和能够无限复生的凰火相互砥砺,期待着凤凰的灭亡。
再度盘旋而上的应龙将龙珠衔在了口中,五方正色中象征北方真水的玄色越发浓厚,几乎要将夜色吞噬。
赤蛇骨刺密布的长尾居高临下地抽向应龙,肋生双翅的神龙挥动飞翼,堪堪避过了这压碎空气的重锤。
不仅如此,有着纤长蛇身的应龙在古龙龙尾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刻攀上了赤蛇的身躯,没有力量驱动的龙尾上那些坚不可摧的骨刺也只是好看的装饰罢了。
应龙在蓬莱山辉夜的操纵下——或许也是它本就如此也未可说——悍不畏死地纠缠在赤蛇的身躯上,张开獠牙密布的巨口撕咬着赤蛇的膜翅。
无数匕首般的利齿势如破竹地穿透了龙翼上的鳞片,炽热的血喷涌而出,在应龙的口中化作充满硫磺味道的燃烧的火焰。
大红龙虽有七头十角和切金断玉的四足利爪,却也奈何不得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应龙。
王暝终于明白为什么由火焰构成可以无限再生的不死鸟也拿这条龙没办法了——它的近身战实在是太强了!
棱角分明的鳞片如同无数柄匕首一样切割着红龙血色的铁鳞,如同一个不断盘旋着的绞肉机。固然此刻的王暝化身为十字教系统中最高位的恶魔,但曾效力于轩辕黄帝的应龙之种在天朝神话里也同样有着难以匹敌的血统!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红龙身上的鳞片被消磨殆尽,燃烧的血从伤口中淋漓落下,在这片被凤凰之炎烧灼出来的焦土上再次肆虐起燎原的大火!
因疼痛而越发战意高涨的古龙七只冠带骸骨的头颅一同嘶吼起来,如同七条灵蛇般绞向长鸣的火凰!
——————————————————————————————————————————————————————————————————————
依旧没有校园网,管舍友借的wi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