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七章 球王贝利比天赋
当杨晨来请示卓杨，贝利来了，想和他聊一聊，问见不见时，他很惊讶。
哪个贝利？巴西那个，球王。
我和你个巴西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可毕竟是球王，不见肯定不合适，什么时候卓杨也不是个给老前辈摆谱的人。
一夜之后，国足驻地恢复了祥和，各项工作按部就班进行。大家接受了没能破天荒打进决赛的现实，也欣然享受着四强的殊荣。
国内已经有大量正面消息反馈过来，国人依旧为此次突破欢欣鼓舞，官方的表彰工作也在做积极准备，社会各界都花团锦簇。一切都还是大家期待的模样，世界杯四强，的确是一份了不起的成就。
正如卓杨所说，每个人都是英雄，每个人都应该被表扬。
当然，大誌除外，或者说他把他自己除外了。那一脚毁灭世界的失误，足以抹杀此前二十年的功绩，也让大誌心中的足球信念崩塌。
另一场在莫斯科卢日尼基的半决赛还没有打响，英格兰和克罗地亚要比中法之战晚整整一天。不过他俩谁胜谁负卓杨丝毫不关心，谁成为中国队三四名比赛的对手，都无法让这场比赛改变走过场的白开水意义。
三四名之战仍然在圣彼得堡，中国队终究没能去往莫斯科，好在不用再挪窝折腾，伤病满营的疲惫之师，急需要原地休整。
虽然国际足联官方试图不断强化三四名比赛的意义，为此季军还会有一块铜牌聊以**，但身体很诚实，从比赛时间安排上，多少还是能看出敷衍。
三四名的开赛鸣哨时间，距离中法大战结束只有62个小时，距离英格兰和克罗地亚结束，更是短到38小时，而且还要从莫斯科移师圣彼得堡。
如此短促的间歇，想让两支参赛失败者提供一场高质量的输出，根本就不科学。
大清早中国队的战术会议，简单总结了昨天的比赛之后，对最后一场比赛作出了安排。在卓杨的建议下，经由主教练斯福扎同意，三四名比赛中国队将以替补阵容出战。
主力+轮换阵容，五伤一停赛，大誌颓了，精神上不具备出战条件，而且他已经退出了国家队。其余人也都普遍疲劳。
更重要的是，来一回世界杯，终于有了一场不那么重要的收官战，刚好让所有人都上去遛一遛，大家都不容易，不能白来一趟。
卓杨自己也没打算出场，身心俱疲是一方面，心中说了再见，便感觉到很无聊，不踢也罢。
已经打进13球平了方丹的单届记录，大家都很关心他再进一球独享，但卓杨自己不关心。
记录还少吗？我缺这一个锦上添花？只有记录根本没意义，那是凡人球员追求的东西，只有冠军+记录才值得追求。
再说了，8+11+13=32的世界杯总进球记录，不敢说放眼有生之年，但二三十年内几乎没后人有可能打破，这就足够了。
卓杨的坚持，让谁也没辙，大家只好依着他。两天后的三四名比赛，首发阵容初步定下来，并且第一时间做了队内通知。
伍磊、阿岚，李可、吴希、郝俊敏，李雪朋、郑争、小蒋、江志鹏、马罗，王大磊。中国队将以变形的5-3-2迎战克罗地亚或英格兰，场上队长郝俊敏。
斯福扎计划在下半时，换上第三门将曾承。这样一来，中国队此次出征的23人都在世界杯有了登场亮相。
“球王陛下，本该是我这个晚辈去拜访您，怎敢劳动陛下的大驾。”一见面，卓杨便半正经半不正经地打招呼，因为这不是一次正式会晤，而是私人交流性质。贝利说的。
握住手，贝利用左手拍了拍卓杨的肩膀。“别这么称呼。其他人叫球王，我也就受了，在你卓杨面前，哪个敢自称球王？哈哈哈~”
“过奖了。”
卓杨并不知道昨天贝利就在圣彼得堡的看台上，所以对球王造访颇为奇怪。昨晚的比赛和他一个巴西人没啥关系，而作为国际足联的嘉宾，贝利的主战场也应该在莫斯科才对。
他和贝利打过多次交道，在各种颁奖典礼上。而且贝利在多个场合都非常推崇过卓杨，于公于私，卓杨都应该尊敬一下。
虽然几次著名的乌鸦嘴也的确‘妨’到了中国队，但这玩意儿显然不能当真。
卓杨想赢一次世界杯比吃屎都难，梅西和C罗同样把眼珠子都快盼飞出去了。六剑客何等牛逼，迄今也只有二哥蒙托利沃早年间跟着混了一座，而他们是这十几年间统治足坛的人。
眼前这个矮小的老人家，他一个人就有三座，至今仍是作为球员赢得世界杯次数最多的人，你说牛逼不牛逼？
也许老天爷给了太多贝利足球上的天赋，所以他在足球之外干过许多行业，但都平淡收场。
拍过电影，最著名的就是和史泰龙合作的《胜利大逃亡》；当过流行歌星，出过专辑和单曲；当过主教练，执教不满一个赛季自己便撂挑子了；出任过巴西体育部长，可也就仅仅一届。
最起码足球之外的东西，贝利和卓杨比不了，卓杨大师的钢琴，并不比他的足球成就低多少。
客厅里分宾主落座后，球王拉起了寒暄。
“卓杨呐，你很了不起，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得多。”
“不敢不敢，球王您的成就，我只有仰望。”
“别这么客气，称呼我贝利就行。”
‘贝利’是巴西著名传奇球星埃德松·阿兰特斯·德·纳西门托的昵称。但实际上，‘Pelé’一词是早期中文翻译生疏之故才译作了‘贝利’。
如果根据葡萄牙语标准翻法，‘Pelé’应该是很常见的‘佩莱’才对。但这无关紧要，贝利配得上中文专门为他改变一次翻法。
“那怎么敢，要不我按照中国的习俗，称呼您‘贝叔’吧。”
“好好好，这样好，显得咱爷俩亲近。”
卓杨还是占了便宜，78岁的贝利其实可以当他爷爷。
“贝叔，您这次来，是有什么指教，或者我能为您效劳点什么？”
“没啥大事，就想让你请我吃顿饭。”
“哈哈哈……”卓杨大笑：“这是我的荣幸。马上安排，贝叔您想喝两杯我陪着。”
贝利也大笑着摆了摆手。“不急不急，这顿饭你先欠着我的。”
“我才不到80岁，还年轻，有大把年头让你请客，不着急。”贝利说这话的语气，显见不是自嘲或者调侃，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不过，就在前年这会儿，贝利刚迎娶了自己人生的第三任妻子、40岁的日裔少妇玛尔西亚·青木，可见的确宝刀不老，一般人根本不是这个年纪女人的对手。
“在我那个年代，我是最好的一个，绝对没有之一。甚至不谦虚地说，即便到现在，也没有人超过我，包括卓杨你。”
卓杨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上面他一点也不想抬杠，因为没有意义，关公战秦琼的问题。
“我这么说不是想炫耀，只想说明我的足球天赋非常高。”贝利说：“我不是一个训练刻苦的人，相反经常偷懒，能躲就躲，对足球战术也没有太多钻研，因为我不靠这些吃饭。”
“我的一切足球成就，都来自于天赋，是上帝给了我这一切。”
“从天赋这一块看，几乎没有人能接近我。阿根廷那个马拉多纳？他差的远，还有梅西，阿根廷媒体把他吹上了天，呵呵，先追上他们自己的迭戈再说吧。”
别人之间老中青三代争风吃醋，卓杨不会发表意见，如果他们火拼打出脑浆子来，他倒是很有兴趣围观。
“坦白讲，这么多年能让我在足球天赋上另眼相看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罗纳尔多，我一度认为他是天赋上最接近我的人，所以我对他寄予了厚望。”
对于罗纳尔多的评价，卓杨和贝利的观点是一致的。
“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1998年之后，他在天赋上似乎反而退步了，哪怕在2002年表现还不错，拿下了世界杯，但在我眼中，他已经退步成了平庸的人。”
“罗纳尔多辜负了他的天赋，或者说一夜之间他的天赋消失了。否则罗纳尔多会取得比他现在高得多的成就，会超过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卓杨知道，但此时不是给贝利答疑解惑的时候，说了他也不信，信了他也不懂。
“还有一个就是你，卓杨。你比1998年之前的罗纳尔多更令我惊讶，而且你的天赋更加绝伦，令我都羡慕。”
“卓杨，我不得不承认，你是足球历史上天赋最高的一个，甚至超过了我。”
“可是，你并没有充分利用好你的天赋。我观察了你很久，大概……至少有十年，你原本还可以更好。”
“你踢得不好。”
纳尼？贝叔你当真？
“你一直踢得不够好，世界杯也是如此。卓杨，你们和法国的比赛，应该赢的，输掉不是因为你们10号终场前失误，而是你踢得不好。”
“如果你能充分施展自己的足球天赋，法国人根本坚持不到加时赛。”
第八四八章 要做足球的主人
球王贝利的这些说辞，尤其其中对卓杨本人的评价，他部分同意并且接受。
经过一夜的心理修整，以及妻子蔻蔻无微不至的身心抚慰，卓杨不再抱憾失败，也原谅了大誌。
球场上的失误每天都在发生，即便压哨乌龙也很常见。大誌是故意的吗？他自己才是最痛苦的人，足球而已，大誌也不容易。
贝利说输球的责任在卓杨，他承认。从一开始踢球，卓杨就认为球队失利，后卫的责任很小，因为前边能进四五个，还怕后边丢球？
卓杨是进攻球员，而且长期担任场上领袖和进攻核心，他有这样的认识很正常。
他认为，昨天的比赛如果自己能来个帽子戏法或帽子+，大誌连失误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法国人很可能拼不到加时赛。可卓杨没做到，所以球队踢得艰辛，最后输了。
但贝利说他没有充分发挥天赋，卓杨并不同意。
卓杨是足球圈公认天赋第一人，球琴拳三绝就是不容置疑的证明，谁也没有像他那样能同时在不同行业都做到巅峰。
不说武术，足球和钢琴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训练和学习，也就是说卓杨顶多只用了一半时间和精力就成为了当今足球第一人，谁不服也不行。
这就是天赋，让人高山仰止的绝伦天赋。
卓杨训练也十分刻苦，但足坛刻苦训练的人比比皆是，只靠刻苦不可能变成卓杨，只有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内因。
卓杨不否认自己得天独厚的足球天赋，老天爷赏饭自己捧好别装逼，所以他从不用自身经历给别人灌鸡汤。不炫耀地讲，这上面实在没有可比性。
这么多年，卓杨在天赋的加持下一路高歌，用科学的训练尽可能保持巅峰期悠长。他已经做到了最好，那么多冠军和进球记录，就是对‘最好’的回报。
世界杯失利，可四强真的能算失利吗？世界上任何一支国家队，能取得四强的战绩都是成功的表现，足以让球员和教练吃功劳簿。
理性分析，中国队目前只存在冲一冲的可能，并不具备夺冠的充分实力，卓杨已经竭尽所能，四强甚至是国足带有惊喜的佳绩。
没有夺冠没有打进决赛，究其根本还是队友相对足球最高水平显得‘拉胯’。卓杨相信，如果换成2009米兰、2011巴萨、2014皇马，以及现在的曼城，甚至换成2006年的马迪堡，自己和这样的队友在一起，夺冠都必将水到渠成。
卓杨这么想，不是埋怨队友拖了后腿，而是坦诚面对客观事实。
在俱乐部里，卓杨只要提供球队相对偏弱之处所需，尤其在进攻上，最后取得辉煌就能成为必然。但在国家队里，要提供的实在太多，里杰卡尔德和斯福扎都在尽最大努力解放卓杨，可到最后还是恨不得把他撕成八瓣用。
卓杨没有抱怨这些，要抱怨就不会有2008年史诗回归。所以他才会发觉自己走下巅峰、为球队提供的能量将会越来越少之时，做出退役的决定。
卓杨是完全发挥了自己的天赋，是发挥了球队也没登顶，而不是他没有发挥。
卓杨认为，贝利老爷子接下来也会如很多人那样老生常谈，劝他暂时放弃钢琴专精足球，把所有天赋的技能点都加在足球上。
这一点，卓杨不想和包括贝利在内的任何人抬杠，谁爱说说去，我就当放屁。不客气地说，这是鸿鹄和燕雀的境界问题。
卓杨是最特殊的一个，他的硬币正反两面是由足球和钢琴构成的，拆去其中任何一面，这枚硬币都不再是卓杨。
因为有了钢琴，卓杨才能自始至终俯视足球，始终把足球当做兴趣爱好而不是不得不完成的工作，这种超然的心态才是他能充分发挥足球天赋的根本。
因为热爱而去做，和因为工作不得不去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是享受足球和踢足球之间的区别。
反之钢琴亦然。所以对卓杨来说，足球和钢琴无论从性格上、气质上，还是从事业上，都是相辅相成的。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卓杨和他说不着。贝利能不能懂，和卓杨没有一毛钱关系。
然而，球王却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卓杨，你在足球上太过于看重战术、阵型队形这些东西，太把队友能力和教练战术当真。你应该明白，所有战术，所有技战术上的东西，每一名队友，每一个名帅，本质上都是为像咱们这样的天才巨星服务的。”
咦，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你被球队束缚了，被队友的能力束缚了，被球队的战术和主教练的条条框框束缚了。卓杨，你要让球队为你服务，而不是反过来。”
“你要让足球在你面前俯首称臣，而不是向其他人那样，只成为足球的一部分。因为你和我这样的人，能重新定义足球，能赋予足球新的内涵。”
“是你和我这样的人创造了足球。”
“卓杨，你糊涂呀。你被足球束缚了自己的足球天赋，你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球王。这个球王，是足球的王，而不是足球中的王。”
这个老家伙，……有点东西。
“卓杨，你和我都是前锋。对咱们来说，足球比赛是什么？”老爷子自问自答：“是把该死的足球踢进对手球门。”
贝利摊手的动作尽显睿智。“就是如此简单。”
“主教练搞一些千奇百怪的足球战术，发明一堆五花八门的阵型，球队里出现各种各样的球员，他们所有这一切，存在的意义就是配合你把足球踢进对方球门。”
“咱们的足球，凡人理解不了，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卓杨，你要去做足球的主人。”
球王也许是老了，也许因为当过体育部长的原因，说话总是大而泛的概念化内容居多。他的这一番说辞，卓杨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懂。
卓杨承认恪守战术纪律、技术上弥补球队短板这些东西，严重制约了自己在进攻上的输出。可这不是没办法吗，不这样做，难道放任不管？
足球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举个例子，卓杨不去理睬球队中后场漏风，任由强横的对手揪住弱点猛捶，他只在前端等着攻城拔寨，你信不信，搞不好后边都丢三四个了，他在前边却连球都拿不上。
这样一来，算什么？
最终，卓杨将贝利的观点，归于老爷子上古足球的落伍。那个年代的足球，个人主义的确更加盛行，球星对球队的作用也更加明显。
但足球在发展，训练科学和战术细化，乃至职业商业模式都相比起五六十年前变化很大，说句难听话属于两种足球，甚至两种运动。
卓杨不相信把二十多岁的贝利放到高强度对抗的今天，他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当然，老爷子的教诲还是有一些道理，而且不管说得对不对，他能主动找上门来唠嗑，这份热心肠还是能感受到。所以卓杨没有跟老爷子抬杠，始终显得很谦虚。
“卓杨，你好好琢磨琢磨。另外记着，你欠我一顿饭。”
“贝叔您着急走……，这样吧，回头您访问中国，我请您吃正宗中式豪华大餐。”
“哈哈哈，我非常期待你的大餐有多豪华。可为什么不是曼彻斯特呢？”
卓杨撇了撇嘴，没有解释原因，只是调侃着反问：“曼彻斯特有大餐吗？”
“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
第八四九章 这是足球的遗憾
贝利走了，去了莫斯科继续蹭热度，留给卓杨一大堆半懂不懂的老球王式的自负和长辈的说教。
卓杨把老人家的话倒给蔻蔻，问老婆是什么意思，蔻蔻眉毛一挑：“这还不明白？贝利先生是说你操的心太多。”
大概就是如此，可卓杨还是云里雾里。
我现在需要谁来找问题吗？有什么问题是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吗？操的心太多，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我需要的是解决方案，只提问题不给答案，说了等于没说。
就好比别人对你说：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穷屌丝一个。
穷不穷我他妈自己心里能没数？我需要别人指点我怎么赚钱，干什么能发财，怎么去干。
再说了，卓杨没埋怨过操心太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很正常。也正是如此，卓杨才会在稍感力不从心之际，果断做出退役决定。
我都要退役了，您老人家现在过来说我操了全世界的心，……好吧，还是谢谢你。
贝利的上门赐教，并未给卓杨和中国队带来实质性的东西，领队杨晨热情地邀请球王共进午餐，也被陛下客气地婉拒了。
杨领队宴客之心是火烫的，送到门外还在极力挽留：吃一点再走嘛，贝利先生。到了饭点上，这么走不合适，球王……
鉴于球队伤兵满营和普遍疲劳，主教练斯福扎放弃了战术训练，只在酒店健身房做一些恢复调整，为最后一场比赛做着铺垫。不用挪窝，便不存在前六场适应场地等问题。
同葡萄牙的比赛伤了高太尉和棟子，和巴西队伤了卡大西，与法国一战，又伤了艾克松和铁蛋。早上队医带着他俩去了圣彼得堡教会医院回来，铁蛋是大腿肌肉拉伤，倒是不严重，四五个星期就能养好，不会影响他新赛季。
艾克松麻烦点，他被瓦拉内鞋钉踩踏，造成右脚第二中节趾骨骨折，就是当年贝克汉姆的伤，没有三四个月恐怕好不了。
艾克松今年29岁了，他很想趁着世界杯之后的热度，去欧洲踢两年。没有在欧洲主流足坛证明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毕竟这里依旧是足球的最高殿堂。
艾克松没来过欧洲，走出巴西就被中超收揽，年龄也不小了，他想趁此机会了却这个心愿，两三年之后再回到中超荣养。
这样的理想，卓杨铁定举双手赞成，每一个队友的留洋他都支持。包括艾克松在内许多队友已经收到了多家欧洲俱乐部的意向，卓杨相信这一次会比八年前和四年前效果好得多。
但艾克松的伤病立马让留洋前景蒙上了阴云，却也只能怪他命背。
中国队一夜无话，但莫斯科有话。
伦敦有眼泪。
皇后大街上人很少，伦敦眼伫立在泰晤士河边，像只巨大的陷阱。谢丽尔没有等来计程车，男人们都去酒吧或者海德公园了。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这该死的雨。谢丽尔撑开透明伞走进烦闷的雨中。
她还记得，上一次伦敦的街道这么空旷，是因为戴安娜王妃的葬礼。
可英格兰万人空巷也没能盼来球队52年后再进世界杯决赛。
另一场半决赛中，本次世界杯两大加时苦逼之一的克罗地亚比中国队命好，他们在卢日尼基球场通过加时2:1战胜了英格兰。
克罗地亚真的命硬，16强点球淘汰乌拉圭，8强再次熬到点球大战淘汰东道主俄罗斯，这次若不是曼朱基奇加时109分钟进球，他们得和英格兰再来一趟。
但曼朱基奇进球后的一幕，也引发了不小争议。
除了门将苏巴西奇，克罗地亚所有球员都冲到角旗外的看台边庆祝，英格兰人早早回归半场，见对手庆祝得忘我，拉什福德和凯恩便直接开球。
11打1，10名英格兰球员铺天盖地朝着孤零零的苏巴西奇杀去。结果，土耳其名嘴恰基尔及时吹哨，中断了英格兰这次脑洞大开的反扑。
英格兰人很不服，赛后国际足联解释：对方球员全部离开开球方半场后，比赛的确可以马上重新开始，但先决条件是得到主裁判的允许。
然而，英格兰人依旧很恼火，因为他们不断请求恰基尔允许比赛开始，但人家理都不理。
英格兰的纸面实力总是非常强大，因为23个人就是23个大英帝星。赛前他们和中国队一样，目光越过对手直接憧憬决赛甚至冠军，所以输掉后，中国队有多憋屈，他们也不会有多好受。
实际上，英格兰此次能杀入四强，就已经追平了除1996年本土夺冠之外的世界杯最好成绩，之前他们仅在1990意大利之夏获得了第四名。其余时间，能进八强就是天佑女王。
如此一来，坐窝圣彼得堡的中国队，在三四名比赛里，将迎战大名鼎鼎的英格兰。
法国和克罗地亚能杀入决赛，坦白讲出乎了太多人意料。两支球队都不算太冷门，当然也都不是大热门，赛前一个是夺冠八集团的榜尾，一个是第二梯队冲锋八队的排头兵，所以他们凑在一起，几乎是世界杯历史上最冷门的决赛。
和克罗地亚的比赛，凯恩没有进球，他现在依旧是6球和刀疤并列排在射手榜次席。
轰轰烈烈的世界杯只剩下最后两场比赛，到现在为止，‘英雄令’们总共打进了整整50个进球，这个成绩远不如四年前二十位英雄杀下的64球，但也不算太寒碜，大家用自己的精彩进球筹集到了5000万+的善款。
没有打进淘汰赛的16位英雄，有八位空手而归，包括大名鼎鼎莱万和穆勒，都是拜仁的事儿。
而进入了淘汰赛的16位英雄令，也有两位到现在还没有开张，法国的格里兹曼和俄罗斯扎戈耶夫。扎戈耶夫回了家，格子估计也很难，因为法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姆巴佩伤势无碍，不会缺席决赛，格子还得坐板凳。
不是英雄令的人里，6球的刀疤、4球的切里舍夫和卢卡库，其表现完全不输给某些徒有虚名的英雄。
卓杨打进13球令人期待他打破尘封60年的记录，但一名叫‘乌龙’的人本届斩获11球紧追卓杨，则让人不可思议。
11个乌龙球，足以让本届世界杯仅仅因此便载入史册，因为之前最多一次是1998年世界杯，那一年也不过6个。
第11个不是C喆——那个球最后算在了姆巴佩的头上，是巴西同中国队比赛时费鸟的首开纪录。
媒体一直想探究卓杨错失决赛后的心路历程，想知道他对打破方丹记录的想法，但卓杨实行我自我新闻缄默，不接受任何采访，包括中国媒体。
倒是蔻蔻耐不住性子，出去替他抵挡了一波。
“遗憾？当然喽。但有遗憾的不会是我们家卓杨，中国队没能进决赛，决赛缺少了我们家卓杨，该遗憾的是世界杯，这是足球的遗憾。”
媒体这才发现，一贯低调且气质温润的维也纳女公爵，说起话来口气比她老公大得多，嚣张和美貌成正比呢。
颜值即真理，所以蔻蔻说的是对的。
媒体走啥渠道也找不到卓杨，外人也找不到他的电话号码。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把电话打到了卓杨手上，他躲都躲不掉。
一个很不好惹的人。
第八五〇章 鎏光锤马拉多纳
“哎哟，球王。你是从哪里搞到我的号码？”
“咋？你的手机号码是金子做的，我就不能打？”
“哪里哪里。就是几百块钱的地摊货，让球王打一下才变成了金子。”
“卓杨，我在酒店一楼大厅。瞧得起呢，就来接我一下，瞧不起就当我没说。”
“球王稍等，马上到。”
此球王非彼球王。民间球王，也可以是人民的球王，阿根廷人迭戈·马拉多纳。
卓杨和马拉多纳没有交情，两人甚至因为十一年前大堡礁上一泡误打误撞的尿，还翻了脸。
这十一年里，二人从不在公开场合谈论彼此，也不在各种颁奖典礼上做接触。都说马拉多纳嫉恶如仇，实际就是记仇，卓杨当然也没有热脸主动贴冷屁股的道理。
2010年南非世界杯惨败，老马从阿根廷国家队下课，一年后他去执教了阿联酋联赛劲旅阿尔瓦斯尔。
阿尔瓦斯尔是阿联酋超唯一没有降级过的球队，历史最差成绩是联赛第八。一年后，老马率队复制了这个成绩，于是，拿到50万欧元赔偿金他就下课了。
此后的几年中，老马多次在媒体上公开宣称：我即将去中国执教。可这个即，一直将到去年也不见他去。
球王猛晃橄榄枝，可人傻钱多的中超还没傻到无可救药，愣是谁都不接。
去年夏天，赋闲了好几年的老马接手了阿联酋第二级联赛福贾伊拉的教鞭，然后到今年世界杯前，因为未能率队升级，他主动辞了职。
总得来说，自从退役后，老马的花边新闻要比他执教再就业吸引眼球得多，比如中巴大战时，他和小三十岁的女朋友奥莉瓦在看台上舌吻，激战比比赛还精彩。就是旁边的罗纳尔多非常尴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脚指头都快抠破鞋子，抠进地板里。
虽说现在鎏光锤成了主业，但老马想干一番正经事的正经心藏不住。什么事正经，当然还是主教练。——鎏光锤：西安方言，形容一个人不着四六，嘴里跑火车，办事不靠谱。
所以卓杨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感觉老马是来烧香的。
经过多年积累和准备，世界杯后，崭新的中超联赛和中国联赛就要爆炸式的开展了，不光中国自己储备的足球人才，全世界优秀的足球人也将蜂拥而至。
处于失业中的马拉多纳看着如此新兴又火热的市场不眼红，那他也就不是老马了。
而且老马一直对中国挺有好感，甚至崇拜。不是中国足球，是中国。
老马如今谈不上多有钱，但显然也不是穷人，可他的气质一直属于流氓无产者，上升不到意识形态，他崇拜南美革命先驱切·格瓦拉，推崇革命，对资本主义一贯深恶痛绝。
老马曾经说过：美国正在奴役全世界，南美欧洲非洲亚洲都成为了美国人的奴隶。中国，只有中国永远不会，中国人永远不会做美国的奴隶。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与人言者并无二三。老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他辉煌又坎坷的职业经历密切相关。
无论如何，马拉多纳渴望去中国执教，似乎挺顺理成章的。所以因此来烧卓杨这个晚辈的香，也绝对合情合理。
如果真是如此，卓杨不是办不了，而是不会办，就事论事，他看不上老马的执教水平。强行推他上去，实际上害人害己，改革春风吹满地的中国足球，未来可期，不再是二把刀就能混日子的时代了。
当然，如果老马愿意放下身段，去给哪个赛区做形象大使和宣传大使，卓杨也会很乐意给中超推荐，一句话的事儿。
十一年前大堡礁上一泡尿，卓杨和马拉多纳翻脸成仇，从此再无交割，遇见了谁都装作没看见谁。但卓杨听很多人说过，老马其实虽然爱摆谱，但骨子里是爱憎分明的人，对朋友十分仗义，舍得放下身段护短。
八年前南非世界杯八强战，阿根廷0:4惨败给德国，比赛中右后卫奥塔门迪和右中卫德米凯利斯被德国人打漏，马拉多纳愣是不断调整战术给他俩填坑，却始终不换人。因为那个情况，换人就是骂人，就是毁人。
所以老马的性格当教练是坑，但仗义是真仗义。
想到这里，卓杨立马就知道老马是从奥塔门迪那里要到自己的电话的，那个货至今从不掩饰是老马的门徒。
梅老板不行，他对球王是假客气。阿坤更不行，球王是他前老丈人，现在球王见了他就想抽大耳光子。
十一年前也不是啥生死大仇，说破天一场误会。卓杨和老马这些年相互不搭理，都是因为矜持，都摸不透对方脾气，都怕自己贴上去却被怼个难堪。
不过，一个星期前八强中国巴西大战之后，马拉多纳出乎意料在接受采访时高调称赞了卓杨和中国队。而且马球王毫不讳言世界杯只有一个巨星，那就是卓杨，丝毫没体谅梅西的心情。
球王给脸，必须得兜着，卓杨当即回应了老马的表扬，在媒体上表达了对球王的感谢，顺便也例行公事捧了捧他。这样一来，两人算是放下了十一年前的恩怨，为彼此的关系松了土。
但今天老马这么直接找上门来，还是挺突兀。
前天晚上圣彼得堡球场中法大战，看台上的名流比狗都多，老马也在其中。但这一次他没有和小女友当场表演真人秀，全程都在非常认真观看比赛。摄像镜头几次摇上去给特写，他都在拧眉聚睛。
奥莉瓦在旁边无聊得啃指甲。
老马在电话里也没说，所以卓杨匆匆赶到酒店一楼大厅会客区时，才知道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烈焰红唇的小女友罗西奥·奥莉瓦。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老马这辈子绝对不亏。足球放一边，他自己坦诚‘至少有过600个女人’。
老马今年58，咱们就算他14岁开蒙，一年平均下来就有13个半，的确是‘球’王。
但老马这辈子只娶过一个老婆，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克劳迪娅，给他生了两个女儿。2003年，忍受不了老马风流不羁的克劳迪娅和他离了婚，从此球·王更加浪得没边了。
老马迄今承认的私生子有九个，三儿六女，加上两个婚生女儿，刚好一支足球队，凡人哪有这技术。
其实媒体挖掘出六个私生子的时候，他的二女儿、也就是阿坤的前妻吉安娜就在媒体上公开表示了抗议：再来三个，我们就可以组成一个足球队了，你可以做到的！
然后马爸爸就真的做到了。
奥莉瓦是老马现任正式女朋友，这姐们儿今年才28岁，以前是河床女足二队的中场，但因为没啥前途，早早离开绿茵去了酒吧当高级女郎，对于她，特种行业明显更星辰大海。
关于自己的浪荡，老马很坦诚，他说：“这些事每个球员都干，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像我那样被许多人拍照。我只是不会弄虚作假，不会夜里出门幽会，却骗妻子说有人死了要去守灵。”
每个球员，真的吗？
一身休闲便装的卓杨和马球王亲切拥抱，仿佛老朋友，人与人之间的虚伪莫过于此。
“球王，精神头不错呀。”
卓杨绝不是简单的恭维或寒暄。老马和奥莉瓦认识且在一起有几年了，为了能和这个与自己在年龄上差着辈儿的妞尽可能般配，深感容颜已老的马拉多纳踏上了漫漫整容之路。
拉皮儿去眼袋、消泪囊、瘦双下巴、抽面颊脂肪、祛眼角皱纹......因为奥莉瓦喜欢厚嘴唇，他还做了丰唇，一度整成了‘佛祖’模样。
所以现在球王看起来不是以前油腻糙大叔、但十分接地气的模样，而是多少有些妖。
怪渗人的。
“怎么样，输了球这两天不好受吧？”老马嘴上也不跟他客气。
“哈哈哈~~”卓杨仰头一笑，拍了拍老马的肩膀，没接话。“这位是？”
老马做了介绍后，卓杨用握手欢迎了奥莉瓦的到来。
“卓杨先生，怎么没见你的妻子、克瑞斯汀公主殿下呢？”奥莉瓦张嘴就问。
这是一次半正式的私人拜访，如果卓杨提前得知马拉多纳是携女眷一起来的，出于社交礼节，的确应该蔻蔻和他一起过来。
但如果女主人并没有来迎接，访客也不应该马上刨根问底，这同样是礼节。奥莉瓦既然是社会人，以混上流为荣，就应该懂这些臭规矩。
卓杨和马拉多纳是业内相互仰慕的顶级大拿，但和你个小妮子是头一次见。懂礼数的话，她会在寒暄过后，一起走到卓杨下榻楼层，再询问一声‘想拜会公主殿下，不知是否有此荣幸’。
现在这么张嘴就问，让卓杨咋回答？
所以卓杨根本不回答，微笑着点了点头后又转向老马。
“我那里有一点朋友送的马黛茶，正要请球王给品鉴一下，看正不正宗，请。”
“奥莉瓦小姐，请。”
看这妞的架势，这对儿狗男女今儿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蔻蔻？
第八五一章 大人你也有今天
上了年纪就爱胡思乱想，33岁的卓杨想多了。
罗西奥·奥莉瓦就是单纯的大碴子妞，没文化更谈不上底蕴，仗着有几分姿色和老马的宠溺，便有点不拿自己当凡人。
原本老马打算今天单独来的，她非得跟着。酒店大厅里人来人往，还有许多蹲点守候的媒体记者。如果当着全世界的面，能让维也纳女公爵迎接一下，这得多炫耀呀，绝对头版头条。
可蔻蔻哪有这闲工夫，她忙着睡懒觉呢。卓杨这两天火气大，尽管蔻蔻武功也颇为不凡，但彻夜散手对练，她自然还是在3Q球琴拳三绝的老公面前略输半招，只能骨头缝都舒展开地赖在床上撒娇，卧室里弥漫着令人眩晕的靡靡香气。
所以别说奥莉瓦一个小破妞，就算白金汉宫的老大娘来了，也不见得能请动她。
中国队包下了圣彼得堡凯宾斯基酒店整整两层楼。在专门会客的小会议厅里，没有见到蔻蔻，卓杨又没有表现出和她多做交谈的兴趣，奥莉瓦只好坐在边上无聊地继续啃着指甲。
卓杨的马黛茶实际上不是朋友送的，而是蔻蔻带来的，而且产地也不是阿根廷，是来自乌拉圭的著名马黛茶品牌ARIAS。
老马对马黛茶不置可否，他其实不好这口。两个人就着马黛茶扯了一会儿比白开水还平淡的闲话后，老马问到：“昨天贝利来了？”
“是啊。”卓杨点点头：“老爷子指出了一些我比赛中的得失。”
“他懂个屁。”老马直接不屑。
卓杨‘呵呵’两声敷衍过去，不做评价。
两代球王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贝利的态度更含蓄些，老马则锋芒外露。
“他有什么资格评价你？老古董的足球，还没有乒乓球运动量大，他跟咱们玩得就不是一个运动。”
贝利78、马拉多纳58、卓杨33，相互之间年龄差距，其实老马和卓杨还更大些。可见马球王和其他所有男人一样，都对自己真实年龄有迷之自信的年轻化。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物，吹起牛逼来一个比一个猛，绰号一个比一个响。可真要把他们放到咱们这个年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呵呵，话倒也不能这么说……”
“卓杨，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当老好人。”
纳尼？我咋变成老好人了，啥时候的事情，我自己咋不知道？
“你踢球也是这毛病，啥时候都要当老好人，当保姆。”
“哎哟，球王，我给你落下的是这个印象？具体说来听听。”
马拉多纳没有马上展开话题，端起杯子嘬了两口马黛茶，吸得太急，喝完后忙啐了两口茶梗子。这一刻，优雅尽失。
“卓杨……叫我迭戈。你认为在你这个年代，我是说还没有退役的，谁能算得上顶尖球星。你当然是，还有谁吗？”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卓杨马上说：“我们六剑客兄弟都是，还有你们的梅西，葡萄牙的C罗……，其他人，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
没毛病。除了已经退役的卡卡，十一年间的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被这八个人分摊，就是很好的名词解释。
老马点了点头：“我的看法基本也是这样。如今的足球被商业化吹捧得太厉害，会踢两脚就敢说成球星，踢两场好球就是巨星，假得很。”
“也就是你们六个，还有梅西C罗抻头点，其他人……反正我能看上眼的没几个。”
“不过，你们六兄弟和梅西C罗也有区别。”老马说：“你先不算。六剑客其他五兄弟，虽然看起来成就都不凡，走到哪吃席都是坐面朝门口的位子，但用我的标准看，他们其实算不上超级巨星。”
“因为他们都是团队球员，包括看起来很独的刀疤里贝里，他们五个本质上都要依靠球队和战术才能有所作为。”
“现代足球已经工业化，流水线化，他们五个就是工业足球生产出来的最杰出的产品，最好的奢侈品。但再怎么精美的奢侈品，也无法与日月星辰媲美，工业化也不可能生产出日月与星辰。”
“卓杨老弟，看一看足球百年历史，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是宇宙星辰，其他人都是产品，工业产品。什么足球五圣，狗屁，老子羞于和他们为伍，贝利那些老梆子连工业品都不是，他们是农产品。”
“老弟，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也只有你和我，别人不配。”
虽然卓杨觉得自己比老马更厉害，而不是‘一样’，但老马这么说，他还是非常受用。
老马又俯身吸了两口茶，啐了两口茶梗子。重新半仰面瘫在沙发里，严重发福后鼓起的腹部，里面似乎能装下日月星辰。
“接下来说说梅西和C罗。他们两个属于精美的手工制品，有百年足球里最精雕细琢的东西，但还是属于产品。”
“老弟，但你不如他们，你不如梅西和C罗。”
啥？球王你当真的？你去问问他们俩自己敢不敢承认。
突然之间，卓杨理解了贝利和老马为何互相看不顺眼，理解了老马为什么不甘心让梅西超越他。
仅仅两天之前，如果别人说梅西C罗或者谁，比卓杨更厉害，他只会一笑了之，根本不当回事。可现在马拉多纳如此说，却让卓杨感觉非常不忿，差点直接开口反驳。
之中的区别，只在于卓杨已经决定退役了。
原来我也和其他人一样，非常在乎盖棺定论，也把这些身后虚名看得很重。
人之所以雍容，之所以大度，是因为正在拥有。没钱的最怕别人说他穷，个子不高就听不得别人说‘矮’字，没文化才要在酒桌上夸夸其谈，上了年纪张嘴就是想当年，领导们退下来后比在位时更敏感。
马云说自己对钱没概念，你说姚明矮他就当一乐，莫言谦虚自己不擅长用成语，蜜黛儿抚着脸说一声‘我老了’那叫凡尔赛，大首长永远比门口保安和蔼。
一念触及，卓杨也就释然了，但他还是好奇地问到：“马哥，你给说说我哪里不如他俩了？”
马拉多纳已经发挥到兴头上，卓杨的问句好像画龙点睛的捧哏，恰到好处触发了他的表现欲。老马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芒，猛一吸胸腹，就要将自己的心得倾泄。
“哎哟~~~~~”
乍然间一声娇呼，把注意力都很集中的卓杨和老马吓得一哆嗦，老马肚子上的圆滚滚肉抖了三抖，卓杨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到老马腿上。
“迭戈，迭~~戈~~~~，我的指甲劈了，怎么办嘛，迭戈~~”
肥硕老马身如燕，‘噌’从沙发上弹起，一个箭步窜到奥莉瓦跟前。就这身手，巅峰九爷因扎吉见了也得磕一个喊声祖宗。
“哟哟哟，我的小甜心，小宝贝儿、小心肝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让迭戈看看。”马拉多纳的声音像掺了奶酪和蜂蜜的沙子，听得卓杨的大槽牙都快倒了。
“MUA~MUA~，让迭戈亲亲~~”老马对着奥莉瓦豁开了一条小小缝的指甲又是吹又是亲，然后非常丝滑地仰起头吻上了她的嘴。
还伸了色头……
奥莉瓦仿佛吃酱骨头那么津津有味，又是啃又是嘬……
卓杨尴尬得满屋子都是黑线，看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拳头捏得青筋鼓起，口中默念《九阴真经》：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
端坐里约家中的罗纳尔多冷笑：大人，你也有今天。
第八五二章 足球是个人运动
总算没有开现场直播，马拉多纳和奥莉瓦在即将失控的边缘及时收住了。
卓杨已经起身打算自我清场，把房间留给二人当临时战场，但老马对情场的把控如同年轻时的传球那般炉火纯青，适时在奥莉瓦翘臀上轻轻一巴掌，‘啪’就让她松了嘴。
让卓杨联想到了车夫赶驴的那一鞭子。
不知是意犹未尽还是怎么，奥莉瓦仍然撒着娇：“指甲劈了，怎么办嘛，迭戈~~”
智慧如老马，大场面见得多了，一句话便搞定乾坤。
“换只手啃，乖。”
奥莉瓦：“……”
“我和卓杨老弟话还没说完，一会儿让他请咱们吃饭。”都不用请示卓杨，马拉多纳直接安排了。
晃着大肚子重新回到长沙发上，卓杨笑着给老马竖了大拇指。也不知道他想夸啥……
大碴子妞安静了，一人一个沟子渠渠，老马驭女有道。不过，奥莉瓦不是省油的灯，刚才啃酱骨头时，嘴里咂摸滋味，眼睛却往卓杨这边瞟了好几回。
“老弟。”马拉多纳把卓杨重新给他倒满的茶杯用手指往前推了推。“哥哥我虽然是阿根廷人，但不怎么喜欢喝马黛茶，没啥味道，喝了还光想尿。”马黛茶利尿，没毛病。
“给哥弄点啤酒，白的也行。”
喝酒不吃菜，光膀子扎领带。马拉多纳真猛人也。
白的就有些过了，卓杨招呼人送来一打黑啤酒和一些小点心，又想起自己房间还有两盒没开封的俄罗斯黑公牛雪茄，知道老马好这一口，便起身去拿了来。
拆开撅出一根亲自给老马伺候上，剩下的直接孝敬了。
这两盒雪茄本来是打算送给安胖的，现在便宜了马拉多纳。
雪茄就酒，吧嗒吧嗒，云雾中的老马赛过活神仙。
被这么一打岔，卓杨和老马费了好大劲才回忆起之前聊的话题。
“马哥，你说我不如梅西和C罗，兄弟可有点不服啊，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如他们了。”
“你没有他俩看得透。”马拉多纳说：“梅西和C罗虽然在成就上比不了你，但他俩比你更接近足球的本质，而你一直把球踢得稀里糊涂。”
“梅西这孩子……其他方面都好说，脚底下的活不比你和我差，就是这里……”老马指了指心窝：“他的心脏不够大，性格不够野。”
“C罗嘛……”老马撇了撇嘴：“他倒是有颗大心脏，气势上不怎么缺，但那两条腿，呵呵，我杵上拐也比他灵活。”
“老弟你没有缺点，从脑袋到心脏到两条腿，都非常完美。从个人条件上，你比他们俩加在一起还强。”
“但是，老弟你听好了我这个但是。有缺陷的梅西和C罗在足坛取得了超过他们本身应该获得的成就，你却没有。”
“我数学不好，尽量给你算算。”老马喝着啤酒‘吨吨’：“梅西和C罗的个人条件是70分，但踢出了80分的效果。你的条件是150分，但只踢出了100分。”
“所以看起来你的确比他们两个厉害一点，其实你没有他们做得好。听懂了没？”
通俗易懂接地气，卓杨听懂了。也就是说，梅西和C罗取得的成就，超过了个人实力和预期，卓杨看似成就更高，实际上却能做得更好。
老马和贝利是两种说辞，但表达了同一种意识。如果只是某个人的个人看法，卓杨不会在意，但天地玄黄之间两位球王不约而同，不由得他不重视，虽然他并不同意这个观点。
“马哥，我觉得……发挥了啊……”卓杨突然打住，他意识到这句话是违心的。职业十来年，回想起来其确有很多时候感觉到力不从心，只不过卓杨一直把这归结于队友不给力。
“等一等，马哥，让我仔细琢磨琢磨，老哥你今儿这话有深度，兄弟我得品一品。”
马拉多纳的得意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重新点燃雪茄，猛嘬一大口腮帮子上都见了筋。
“你琢磨不了老弟，能自己琢磨出来也不用等到三十多岁。”老马说：“没有高人给你指点，像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退役就在眼前。”
神了！小母牛屁股挂雷子——马拉多纳牛逼炸了。
直接被镇住的卓杨立马行动，手脚麻利给马球王‘砰’再打开一瓶啤酒，用杯壁下流的手法倒了满满一杯。
“马哥，您就是高人呐。给兄弟指点指点。”连带着对大碴子妞奥莉瓦也另眼相看：“奥莉瓦小姐，来多吃点点心，……接着接着，嘴别停。”
马拉多纳顺下去一大口压了压雪茄的冲劲，说到：“老弟，你认为足球是团队运动还是个人运动？”
这还用问吗？二十二个人踢一个球，难不成还是个人项目？但老马既然这么问，显然答案并不笃定。
卓杨迟疑地说到：“应该是团队运动，对吧？”
“错了吧。你看看，错得离谱了吧。”老马又撇嘴了。“老弟，足球从根子上讲，自始至终就是个人项目。”
“有点儿意思，你接着说。”
“老弟，这个世界是由英雄创造的，从诺亚制造方舟，到普罗米修斯盗火，再到耶稣基督，各行各业其实都是英雄在推动。”
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大禹治水……，似乎挺有道理，可这些不都是神话吗？
“只有凡人和庸人因为力量弱小，才不得不抱团。足球也是如此。”
“足球是一项属于英雄的个人运动，只有那些庸人才需要团队。足球所有的战术、阵型，都是因为英雄太少，只有遍地凡人，所以才不得不发明出这些东西。”
“老弟，我是这样的英雄，你也是，只不过你还没有意识到。贝利……他也是，虽然我很不喜欢他，假模假式的糟老头子一个，但他的确也算。”
“贝利和我，球场上从来只踢自己的足球，什么狗屁战术阵型，都只是其他十个人的工作，和我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所有战术和阵型，还有队友教练，都是为我这样的英雄服务。老弟，咱们的足球和凡人的足球不是一回事，踢得也不是一个东西。”
“梅西和C罗虽然能力差一点点，但他们显然看透了这个本质，所以他们一直在努力踢自己的足球，而不是巴萨或皇马的什么。”
“球场上把这叫个人英雄主义，叫做独。但英雄的世界，凡人怎么能懂。梅西和C罗在正确的方向上，他们可以让球队成为自己的附庸，让球队成为自己的延伸。所以，他们取得了超过能力的成就。”
“而老弟你，明明是足球的盖世英雄，却一直是凡人踢法。你总是想让战术更完美，让阵型更丰满，把自己当成仆人，把队友和教练当成主人。”
“卓杨老弟，你是创世的英雄，不是车夫。”老马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从来没有尝试完全释放自己，有时候偶尔会爆发一下，但很快又收回到狭隘的足球体系中。这说明你并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足球。”
“如果没有哥哥我今天给你指点，如果你还是想不明白，老弟，你的足球到头了，退役吧。”
第八五三章 国宴招待马球王
下午餐时间到了，中国队将士集体去酒店大餐厅吃定制的自助餐，卓杨在小餐厅里请了马拉多纳和奥莉瓦吃俄罗斯豪华包席。
领队杨晨和助理教练隆巴多被拉来作陪，当然，不能算卓杨强行拉壮丁。
实际上杨晨是主动贴上来的，他作为国家队领队，远征国足名义上的直接且最高领导，由他出面并试图用公款招待一下享誉世界的著名球星迭戈·马拉多纳，显示了此次宴请的半官方性质。
中国人走遍世界每个角落，缺什么也不会缺了礼数。
而阿蒂利奥·隆巴多勉强算球王昔日意甲的熟人。隆巴多比老马小六岁，但他俩踢球时交集不多，隆巴多在桑普崭露头角的最初两年，是马球王在那不勒斯的最后两年。
至于主教练斯福扎，只是过来和老马礼节性拥抱了一下，被他的大肚子挤了挤。杨晨和卓杨都缺席，偌大一支球队不能没有个坐镇的人，而且斯福扎和马拉多纳着实没什么交情，年龄上也小了十岁，就不凑热闹了。
蔻蔻也来了。公主殿下不是舍得给马球王或者奥莉瓦面子，实在是舒舒服服躺了一天，慵懒归慵懒，肚子饿却谁也挡不住。
真神当前，奥莉瓦没敢继续做妖，老老实实行了屈膝礼，蔻蔻还之以如沐春风。
奥莉瓦好羡慕。卓杨和蔻蔻不经意间眼神里暖意交融，蔻蔻很自然地挽着卓杨的胳膊，又略显疲惫地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靠一下，郎才女貌和女才郎貌的二人瞬间浑然天成。
哪像某些狗男女，一言不合就当众啃酱骨头。
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奥莉瓦矜持地微笑着，一边尽可能雍容地伺候着马拉多纳仍然意犹未尽的唠嗑，一边竭尽全力掩饰眼中对这个矮矬死胖子的厌恶。
一声吆喝，圣彼得堡凯宾斯基酒店的大厨就忙活开了，不多时七个碟子八个碗依据个人爱好流水般端了上来。
颗粒状黑鱼子酱、极北鲑、三文鱼、鲱鱼、野味舒芙蕾配蛋黄酱、星状鲟肉冻，酸奶油白蘑菇、高加索酸黄瓜，清蒸鳟鱼配大虾、卡查普里、花尾榛鸡肉，当然也少不了法式清汤和罗宋汤。
俄罗斯美食没有太牛逼的地方，这一套完全是国宴的标准。
在座诸位于美食上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要么走南闯北，要么经历过中国绚烂美食的熏陶，分餐制也不会出现农村吃席盘子碟子秒光的惨剧。吃什么不重要，和什么人吃才重要。
蔻蔻在公开场合是个安静的人，奥莉瓦属于插不上嘴，杨晨内敛稳重，而且今天心事重重，再加上他只有德语不错，所以话也不多。
鎏光锤马拉多纳相当健谈，卓杨可以是个话痨，隆巴多是个段子手，三个人又都精通不止一门语言，所以饭桌上基本是他们的事儿，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英语混杂且无缝衔接，呜哩哇啦叽叽喳喳。
这一幕很像西安街头夜市。
西安沿陇海铁路居住着众多祖籍来自河南的市民，再加上城市高速发展后世界大同，所谓‘〇〇后的同学不会说方言’，所以夜市上一群自幼长大的哥们儿喝酒吃肉，口中陕西话、河南话、普通话随时切换频道很正常。
卓杨和马拉多纳在小会议厅里深谈了一整个下午，老马说了很多，有许多话都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完全明白了。
老马认为卓杨有把个人凌驾于团队之上的足球实力，这和贝利的观点一模一样。
贝利的‘天赋论’，他说卓杨应该成为足球的主人；
马拉多纳的‘英雄论’，他说足球是一项个人运动，个人英雄主义的运动。
两位球王不是在反足球，而是基于自身无与伦比的天才基础上、对足球更深刻的理解。先来后到，贝利的话让卓杨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老马的话则触动了卓杨。
足球是一项个人运动，天赋绝伦的人就应该成为足球的主人。这种观念，闻所未闻，卓杨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索。
不可小看古人，也万万不可小瞧老前辈。两位球王，不止是拥有浮云之下的虚名，他们是有真东西的高人。
不管贝利和马拉多纳是出于什么目的亲自送上门来提点卓杨，技痒实在憋不住也好，恨铁不成钢也罢，还是英雄惜英雄，卓杨都感受到了他们的真诚。
所以他认认真真和马拉多纳碰了三杯别列尼卡亚伏特加，没有偷奸耍滑。
下午已经说得很尽兴，饭桌上没有继续话题，而是自然而然开始了男人的吹嘘。荤段子不合适，唠一唠曾经的风起云涌，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再砸挂一下如今足坛的三脚猫，这都是男人喝酒喜闻乐见的事情。
可在喝酒一道上，老马是海量，三杯只是漱漱嘴，只是打开浩渺酒海的钥匙。
卓杨劝他也是真诚的：“马哥，听说你胃和心脏都不是很爽利，咱们悠着点，喝开心就好。”
‘嗵！’马拉多纳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顿，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刹那间，球王的气场弥漫，桌子四周略显尴尬。
卓杨好歹也是人精，立马变脸。
“哥，我错了。啥也别说自罚一杯。”‘啧儿’一杯下肚。“今儿不把哥陪好，我没脸回中国。”
“嘎嘎嘎嘎~~”老马放声大笑，笑声荡漾油腻，宛如流传千古的一句古诗——油爆枇杷拌着面。
接下来又是三杯，卓杨有点顶不住了，他喜欢喝酒，是喜欢微醺的感觉，而不是酒虫，一直以来卓杨的酒量都很普通。
隆巴多马上顶上来，他的酒量不俗。可跟老马一比，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球技差距，隆巴多败得比球场上还快。
杨晨硬着头皮整了两杯之后，伏特加太冲，不敢继续了。
实际上，领队杨晨今天主动贴上来的原因，不是因为马拉多纳，而是因为卓杨。
卓杨这两天的情绪有些微妙，说不出奇怪，但作为一起工作的同事，杨晨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国足不是没经历过失败，卓杨的国足同样历经坎坷，南非首战失利，亚洲杯决赛告负，累西腓0:8，其实这些都很打击人，但卓杨却没有像现在这样。
杨晨是个聪明人，他预感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有可能正在滋生。
中国足球的高层，包括杨晨这样的管理层，其实这两年都在提心吊胆，因为卓杨已经33岁了。岁月不饶人，可失去卓杨的国足根本不可想象。
33岁是个敏感的足球年龄，说老不老说小也不小，退休不退休只是一念之间，可中国足球和国足根本没有做好失去卓杨的心理准备。
世界杯固然重要，但杨晨相信，如果让所有中国人来选择，区区世界杯哪里能比得上卓杨一根毛重要。
杨晨预感到了什么，但他不敢问。只能借着马拉多纳来访的机会，陪着让卓杨高兴高兴。只要别发生最可怕的事，别说吃顿饭，让他拉刀子放血都行。
可喝酒真不行，这玩意儿得靠硬实力，极其自律的杨晨退役多年身材依旧保持匀称，他也根本没啥酒量。
眼看马拉多纳单枪匹马就要横扫国足精英，要不是酒神发小海洋远在美国，卓杨铁定喊他来救场。不过，偌大一个中国队卧虎藏龙，关键时刻，御用新闻官程浩及时赶到。
程浩是新疆人，那里是酒的国度，男人不喝酒，不如癞皮狗。程浩于白酒一道七岁开蒙，记者又是个必须得海量的职业，所以程浩的酒量就一根指头——一直喝。
借着敬酒无缝衔接，一通中式酒文化韬略下来，球王兼酒王的马拉多纳当即交代了，没有往桌子底下出溜，算他倔强。
杨晨都能感觉到的事情，作为铁哥们儿的程浩怎能毫无察觉？只不过他比杨晨等人更淡然，看待问题的出发点更靠近卓杨的利益。
如果卓杨铁了心要退，程浩便铁了心支持他。他为足球付出的太多了，如果足球不再令卓杨快乐，再用责任去绑架他，那是犯罪。
所以程浩不会打听，更不会劝卓杨什么。卓杨不退，他就继续是御用新闻官，卓杨退了，程浩也就退了，卓杨想干啥他都陪着，花天酒地周游世界，反正又不缺钱。
老马真醉了。
车轮战再加上程浩深不见底的酒量，马拉多纳醉并快乐着。酒后吐真言，老马不管不顾地自我揭了丑。
“小兄弟，你猜我和卓杨怎么认识的？”
“大堡礁……我操，那一泡尿……我嘴里到现在都还有骚味儿，嘎嘎嘎嘎~~”全须全尾倒了个干净。
卓杨根本拦不住，这事儿他连蔻蔻都没告诉过。
程浩、杨晨、隆巴多，还有奥莉瓦，都惊恐地看着卓杨：十一年前呐，你都能这么猛……
卓杨尴尬得不要不要，只好再自罚三杯为当年的事情做了最终了断。伏特加真不是盖的，三杯又三杯，卓杨也飘了。
酒意酣然，盛宴终有曲散时。马拉多纳在奥莉瓦下摇晃着走了，凯宾斯基专车送人。杨晨说就地开间房住一宿再说，球王没答应。
他偷偷给卓杨说，明天直飞回阿根廷，过两天是奥莉瓦的生日，派对已经安排好，他要在派对上向奥莉瓦求婚。
说完，球王又情不自禁和奥莉瓦当众啃了一顿酱骨头。
“哥，恭喜你，祝你成功。”
“走了！”
看着球王蹒跚远去的身影，卓杨轻叹一声：“足球世界少了他，还真是会少很多故事和快乐。祝他长命百岁吧。”
杨晨没有喝多，圣彼得堡夜风清凉，他贴心地递给卓杨一杯解酒的速溶咖啡，说到：“卓队，无论贝利还是马拉多纳，都已成为足球的故事，他们已经离开了足球。”
“卓杨队长，足球世界可以缺少他们，但不能缺少你。”
卓杨笑着拍了拍杨晨的肩膀，没有回答。
酒壮英雄胆，酒也是色媒人，卓杨脚步发飘，可他看向蔻蔻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充满了色眯眯。公主殿下岂会服这个软，她凤目含羞警告丈夫：你可以挑起战争，但战争何时结束须本宫说了算。
这天晚上，蔻蔻又输了，还是半招。
卧室里体香靡靡，阳光透过窗帘温暖着房间里的浓浓爱意。好不容易分出胜负的两口子正在幸福地睡回笼觉，却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领队杨晨跟火上房似的：“卓队，快快，出大事了。”
第八五四章 美洲杯外卡邀请
不是杨晨一惊一乍，的确有一件大事需要卓杨马上定夺。
——巴西足协向中国足协正式发函：邀请中国国家队参加2019年6月15日至7月7日在巴西举办的第四十六届美洲杯。
美洲杯很乱，世界杯、欧洲杯四年一届，可美洲杯很难说清几年一次，尤其近几年给人感觉年年都有。
做为足球的一极，南美洲举办的美洲杯创始很早，1916年阿根廷就主办了首届比赛，历史距今已过百年，是全世界最古老的洲际大赛。
世界杯起始于1930年迄今21届，欧洲杯开始于二战后1956年迄今15届，明年的美洲杯是第46届，比他俩加一起还多大半个亚洲杯。
早年间美洲杯基本每年一次，1929年第十二届后改成大体每两年一次，但也没个准数，的确有点心血来潮想办就办的味道。
最过份的时候，1959年美洲杯办了两届，三月份阿根廷搞了一次，十二月份厄瓜多尔又搞了一次。至此，43年时间里美洲杯踢了27届。
这之后，南美踏踏实实地搞起了四年一届，这其实是个相当合理的跨度。但视规矩如粪土的美洲人忍受不了寂寞，仅仅二十年后就又恢复了两年一次。
二战后随着欧洲经济的复苏与重新繁荣，欧洲足球也占据了世界的主导，欧洲杯的精英盛况不是美洲杯所能比的，也许南美想着质量不够数量凑。
这其实都好理解，可从2001年开始三年一届是个什么鬼？明显不是过日子的架势。于是，从2007年开始，美洲杯明确了每四年一届，而且与世界杯和欧洲杯错开年份，咱们不打擂台，惹不起我躲得起。
这期间，除了2016年为纪念美洲杯百年在美国凭空增加了一届，其他的并不乱，2019，是个好年份。
南美洲幅员辽阔，但南美足联却只有十个会员国，这么少的球队打赛会连小组都不好分。最开始要么55开，要么433，不像话。
一通乱战杀出小组赛进入八强，实际上才有两支球队被淘汰，无趣得紧。
于是，从1993年第36届开始，因为地缘关系，美洲杯邀请中北美及加勒比协会的墨西哥和美国参赛，总算凑够了12支球队，能平均分成三个组。
虽然那一次首次持外卡参赛的墨西哥一鸣惊人，一口气杀进了决赛，若不是缺少了马拉多纳的阿根廷国家队凭借巴蒂两个进球2:1逆转赢下冠军，南美洲人就丢大了，但10+2的美洲杯模式从此便固定了下来，墨西哥也成为最为稳定的外卡球队。
2001年，墨西哥佬又干了一次，他们在决赛中0:1憾负东道主哥伦比亚，进球者是矮个子盯人中后的杰出代表、国米名宿科尔多巴。
墨西哥虽好，而且足球风格也契合，但现代足球脱离不了商业因素，墨西哥给南美洲带不来太多额外的流量和财富，以及全世界的关注度。美国、哥斯达黎加、牙买加这些曾经外卡球队，影响力还不如墨西哥。
痛定思痛，为了不至于被欧洲杯抛下得太遥远，南美足协决心做出点改变，要把美洲杯的影响力扩展到美洲孤岛之外。
南美洲有大量华人移民，中国是全球最具活力的新兴市场，卓杨是当今足球第一人，中国国家队尚不具备掀翻南美的实力，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显然中国队是很理想的目标。
2014巴西世界杯后，南美足联原本和中国足协已经就参加2015年第44届智利美洲杯展开了协商，但卓杨突然出事终止了这一进程。
中国足球乱作一团，足协无心节外生枝，而因为失去卓杨这个金字招牌，南美洲对中国队的兴趣也迅速大减，最后双方默契地就此作罢，牙买加成为替代者。
实际上早在1999年第39届巴拉圭美洲杯时，日本就作为了美洲杯历史上首支亚洲外卡球队参加了比赛。那一次并非南美足协主动邀请，财大气粗的日本是给了钱的。
春心荡漾的日本人雄心勃勃去到南美，一通乱棍下来三战一平两负小组垫底，直接让特鲁西埃感叹世态炎凉。那一次分组，为了照顾日本人，特意让他们避开了南美传统三强，可日本还是连负秘鲁和巴拉圭，只是勉强打平了玻利维亚。
没啥意思，那之后日本也就不太想去了，在亚洲称王称霸不香吗？
但此一时彼一时，南美足协铁了心在2019年实现‘走出去’，首先想到的还是日本。
因为狭小的岛国地域限制，末日危机始终笼罩在日本人头上。国无远虑必有近忧，有计划地向南美移民，是日本的国家战略，已经实施了近百年。
时至今日，日本在南美的影响力非常深，仅次于视美洲为后花园的美国，以及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拉美的宗主国。日本移民及其后代的数量不亚于华人，而且文化和经济影响力要大得多。
日本后裔滕森做过智利总统，阿圭罗最喜欢的动漫是《足球小将》，梅西的老婆安东内拉酷爱插花和茶道，这些都是日本影响力的表现。
所以邀请日本参赛有广泛的经济和民众基础，记吃不记打的日本人也忘记了20年前被毒打的痛，感觉自己又行了，便一拍即合。
另一支外卡球队，原本打算是卡塔尔，因为有钱出手又比日本人更大方。一开始南美足协没考虑中国队，那一次无疾而终的合作让双方都觉得彼此不靠谱，不提也罢。
改变，来自巴西被淘汰，2018年世界杯上被中国队淘汰。
庄家轮流做，巴西是2019年美洲杯的主办国，出于商业开发的因素，东道主在邀请外卡方面有极高的话语权，何况他们叫巴西，是南美足联第一话事人。
俄罗斯世界杯八强战，中国队点球淘汰巴西复仇成功，需要报仇的变成了巴西人。而且点球战3:0太扎眼，死忠球迷现场倒戈太打脸，巴西人这个仇根本就无法过夜。
哭着返回后，巴西人仍然憋得肾疼。
下一次在世界杯上碰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杀人诛心的卓杨还在不在也不得而知，毕竟33岁了。等不及的巴西人总不能再搞一次友谊赛吧，本土美洲杯成了最理想的复仇舞台。
事不宜迟，巴西足协高层紧急召开会议，立马达成了抛弃卡塔尔邀请中国队参赛的统一意见。于是，办事效率从来没有这么高过的巴西足协直接把邀请电函发去了中国足协。
任何条件都可以谈，只要能来参赛。
足协对足协，这是身份对等，但中国足球所有大事的决策都绕不开卓杨，他拥有一票否决权和一锤定音权。
所以便有了国家队驻地领队杨晨的电话惊魂。
杨晨接到通知后简直欣喜若狂，不是因为美洲杯，而是因为卓杨。
卓杨流露出退役的迹象，杨晨感觉到了，但他没证据，而且他也不敢去求证。天要塌了，每个人都会有点鸵鸟属性，杨晨也不例外。
美洲杯的外卡邀请成为了一个契机，任何能让卓杨开心、能打动卓杨让他继续保持足球兴趣的事情，杨晨都会踊跃赞成。
美洲杯不重要，但美洲杯的些许崭新诱惑，如果能让卓杨改变主意，杨晨不介意给巴西人磕一个。
卓杨起来得很晚，不是他摆谱不当回事，而是因为杨晨也不是大清早就叫他。今天傍晚就是最后一战的三四名决赛，国家队全体都多睡了一会儿。
昨日的酒意已消，两位球王的话语依旧困惑在卓杨的脑海中。指出问题是一方面，能不能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卓杨没有丝毫头绪。
他的退役决定看似一时冲动，但卓杨一旦做了决定，哪怕冲动也不会轻易改变。如果不能尽快想明白球王指点的迷津，无法用行动证实他们的正确，卓杨退也就退了，不会过多纠缠和迫害自己。
在其位谋其职，卓杨一天还是国家队队长，一天还是中国足球话事人，就要肩负起做决策的责任。
听杨晨介绍了事情的来由，卓杨没有贸然拍板，国家队出征是一件大事，光拍脑袋可不行。
“有没有赛程冲突？”
“没有。2022年世界杯预选赛要到明年九月份才开始，敲定的友谊赛也都在上半年，六七月份刚好是国家队的空窗期。”
“有没有外事访问任务。”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安排。”
“好。老杨，扎哥，你们什么意见？”
杨晨和斯福扎异口同声：“打。”
“那就打。”卓杨拍板了：“通知足协，只要条件合适，就应下来。”
“耶~~~”杨晨兴奋地蹦了起来，没一点领导的稳重。
卓杨知道他嗨得什么劲，他的异常落在杨晨眼里，老杨的忐忑何尝能逃过卓杨的观察。
不过，杨晨想多了。卓杨同意国足参加一年之后的美洲杯，完全出于对国家队有利的原则，高水平的比赛多多益善，并不代表他改变了决定。
有没有卓杨，国家队都会去踢美洲杯。至于巴西人届时会不会失望，甚至骂街，关卓杨鸟事。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也通知到了球员，除了大誌，每个人都很期待明年的夏天。
一年以后的事，卓杨定下来就不会再去操心，他的当务之急是验证‘贝利天赋论’和‘马拉多纳英雄论’的正确与否。
第八五五章 九十分钟找答案
当卓杨改变主意，要求斯福扎安排自己首发出场时，杨晨和扎帅顿时喜出望外，感觉天亮了。
只要卓杨还愿意继续踢球，大力神杯算个屌。有些人存在就是神圣的，失去是所有人都难以承受的痛。2015年卓杨长梦终南山，是所有中国足球人都不堪回首的噩梦一年。
那段日子以希望春蕾为核心的中国新足球运动几乎夭折，若非卓杨的家人和朋友，程浩、晓青这些人拼命维系，中国足球重回黑暗时代是必然的的。
卓杨请战，斯福扎当即更改首发阵容，队长卓杨披挂，撤下中后卫蒋公公，国足三四名一战回归4-3-2-1。
比赛前一小时更换首发名单，属于规则允许，何况赛会和对手英格兰都对中国队的更改表示了欢迎。
卓杨已经打进平记录的13球，所有人——包括方丹本人，都在翘盼他能刷新尘封60年的单届进球记录。
卓杨首发出场，将极大改变三四名决赛的鸡肋地位，这是国际足联赛会方最愿意看到的事。当今第一人的身段，风云际会的破纪录之夜，毫无疑问中英之战会成为世界杯历史上最引人关注的季军争夺战。
对于英格兰队来说，卓杨是英超当家球星，这场比赛等于卓杨单挑整个英超，想想都会很有趣，充满了噱头。
然而，此时此刻的卓杨没有一丝欲望来满足别人的热情和好奇，他只是想通过比赛来求证一下‘天赋论’和‘英雄论’正确与否。
贝利和马拉多纳的话，虽然对卓杨有所触动，他也的确感觉有那么一丝丝道理，但是不是绝对正确，卓杨看不清。
既然贝利和马拉多纳都把卓杨列为同级别的足球天王，而且是唯一的，那么卓杨自然也有在足球问题上质疑他们的资本。大家都是爷，谁也别炫耀自己胡子长。
卓杨回想起自己17岁之前，也就是出国留学前在西安踢野球的那段日子。
13岁上初三的时候，卓杨就开始了野球生涯，很快便在西安野球界家喻户晓，也被几乎每个对手痛恨，因此而产生的打架就成了家常便饭。
是因为卓杨踢球太欺负人，因为技术碾压，无论传停带射都像是在羞辱对方。
卓杨独到姥姥家的野球风格是怎么形成的？
踢野球同样讲究战术和配合，只不过非常粗浅和表面化而已，但绝不是人人都不看队友瞎几把带，那样的人在野球场也混不下去。
卓杨例外。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是那样，但很快便发觉队友完全和他配合不到一块，传出去的球传不会来，就算给回来也让他非常别扭。
所以年轻气盛的卓杨便开始了自己单干，拿球、带球、过人、射门，变成了他足球的全部。
这很正常，当时卓杨的技术和对足球的理解，超出了野球众生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那是什么样的年龄，所以卓杨很快便习惯了如此踢法，为了尽兴，便总会玩耍出匪夷所思的欺负人动作。
一直到去了马迪堡青年队，在第一堂训练课上，卓杨野路子埋着头过人大法被以默姥爷为首的恶势力迎头堵了回去。渣叔克洛普告诉卓杨：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你不可能一个人干完所有事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
卓杨信了，因为渣叔是专业人士，是教练，也因为卓杨不再是唯一的高手。
从此，团队足球在卓杨的灵魂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当然，这也和卓杨是中国人有着密切关系。中国文化从古至今都推崇集体主义，五千年来国家和民族都因此而产生了极强的凝聚力，文明和血脉从未中断，集体主义功莫大焉。
所以足球的团队精神符合卓杨骨子里的集体主义观念，一群高手环绕，他也很快尝到了团队的甜头。
而且卓杨是个非常讲义气的人，把朋友看得很重，为了朋友他可以隐藏光辉，甚至可以自污，足球上也是如此。
那一年，本来受到各方引诱的五剑客打算离开刚升入德乙的马迪堡，却因为和卓杨的情义全部留了下来，陪着他玩了一年乙级。
卓杨念好，03-04赛季他在球队自愿成为了防守后腰，全力辅佐五位兄弟。那一年的德乙，放肆飞翔的五兄弟奠定了坚实的足球性格和基础，卓杨也铺就了宏大的球场格局观。
同时，也扎实了他团队足球的信念。
从此后，卓杨无论去往哪里，虽然时常爆发个人英雄主义，但足球宗旨始终是为球队服务，是团队的一份子。
如此多年，为卓杨赢得了极高的足球声誉，他可以适应各种风格，可以在每支球队都如鱼得水，可以踢任何位置，可以伺候每种风格教练。而且卓杨还因此有了备受敬仰的一项特质——他能令身边的队友变得更好。
卓杨无疑是天神级的球员，拥有强大的个人能力，也是把个人与团队关系处理得最好的人。
可现在贝利和马拉多纳两位老神仙告诉他：你错了，你一直都错了。
卓杨承认足球中的个人英雄主义，但无法相信足球是个人运动，他知道自己的足球天赋十分绝伦，但不能相信只靠天赋就可以统治足球。
因为，这太违背常识了。
贝利和马拉多纳对了，渣叔就错了。……渣叔踢球时只是个蹩脚的三流球员，那二位可是球王。
他们纵然是球王，难道全世界都错了？
但更显然，两位互相鄙视的球王没有不约而同跑过来戏弄卓杨的道理，他们没那么蛋疼。
从各项数据上看，33岁的卓杨仍然处在巅峰，至少相对于出事前并没有退步迹象。但自己事自己知，就如同婚姻一样，外人看着再恩爱，鞋子合不合脚却只有自己最清楚。
走下巅峰了！
上赛季英超多次出现和队友匪夷所思的传跑失误给卓杨提了醒：你的足球在退步。
卓杨这样的顶级球员不可能出现低级传球失误，这种情况发生，就说明他对球场判断和反应有了滞涩与迟钝，这是最明显的滑落迹象。
那之后卓杨踢得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加累，比在意甲和西甲还累。虽然在曼城依旧取得了非常辉煌的成绩，但其中怎么回事卓杨心里最清楚。那种比赛中的无力感，始终萦绕着他。
谈不上恐惧，只能说让人不敢正视的无力感在中法之战中被放至最大，便催生出了卓杨果断退役的决定。
这都是卓杨和两位球王会谈之前的看法。
两位球王的点拨，或者叫提醒，让卓杨重新审视了这种无力感。通过不断挖掘回忆，回想起遥远的野球时代，他突然发现，如今与队友配合失误时的感觉，竟然和曾经踢野球不得不单干的记忆是如此相似。
我操，这说明了什么？
卓杨不得而知。
找不到答案，他不是学校的学生，不懂可以请教老师。他也不是教师，有了困惑可以找同事探讨。卓杨是当今足坛唯一的金仙，他的境界无人能看懂。
卓杨只能去球场上寻找答案。
他给了自己九十分钟，三四名决赛这一场球时间里，如果能找到答案，卓杨将开启一段新的足球故事。
如果寻而不得，一切就将到此为止。
第八五六章 德尔夫家仨丫头
中国队是亚洲球队，英格兰是欧洲，所以执法本场比赛的主裁判是来自中北美及加勒比之巴拿马的约翰·皮蒂。
此次世界杯总共征召了全球36名主裁判和63名助理裁判，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走上前台的机会，皮蒂今天就是头一次主吹。他开开心心地吹响哨子，比赛便开始了。
中国队4-3-2-1阵容大变脸，能算得上主力球员的，只有包括队长卓杨在内的四个人。
后防线马罗居右，江志鹏居左，中间搭档郑争和李雪朋。三中场李可、吴希、郝俊敏一字排开，伍磊和阿岚缩在两翼，卓杨顶在最前面。门将王大磊。
除了第三门将曾承，中国队此次23人中22人便都有了登场，而如果没什么大的变故，曾承也会在下半时替换大磊，遂一个圆满。
不是中国队轻佻，也没有拿季军不当干粮，实在是伤员太多，再加上红牌停赛的小冯和自我放逐的大誌，中国队咋凑都会是替补阵容，不如索性福利化。
英格兰情况好得太多，虽然他们距离上一场比赛结束只有不到40小时，但全队无伤病无停赛，全须全尾。
英格兰被称为‘三狮军团’，得名于球衣盾形队徽上的三只狮子。
中国古代没有本地狮子，但狮子在中国象征着官威。欧洲现在也没有狮子，过去有但都在希腊，后来早早灭绝了。
英国啥时候也没有过狮子，但缺啥补啥，狮成为英国的图腾，三狮也是整个英国和英王室的象征。其实最早先的两只狮子相对而立挺好看的，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九十年前查理一世非要给王室徽章上添了第三只狮。
‘三狮’到底代表什么，并没有一个公认的说法，就连王室自己也说不清。
有的说代表大不列颠的英格兰、威尔士和苏格兰，可如今又有了北爱，不添上第四狮是不是在搞歧视？
有的说代表智慧、力量和勇气，可如果是真的，那又把英国佬整天假模假式挂在嘴上的忠诚和信任放去哪里？
有的说代表基督教的三大分支天主教、新教和东正教，实际上英国是新教的发源地，他们对罗马教廷的传统天主教持对抗态度，对东正教更是视作异教徒。再说了，现在英国的非黑裔和中东裔移民越来越多，你把人家那啥不当人看了？
也许九百年前查理一世就是单纯觉得三狮比两只厉害而已，和打群架一个道理，没啥深讲究，反正这位国王昔日也是个二货，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
英格兰队继承了他的三狮，也继承了他的二，作为全球段子最多的国家队，三狮和三喵傻傻分不清楚。
进入淘汰赛后三场比赛，英格兰首发阵容完全固定，三场一模一样。但或许是赛程疲劳，或许也同样有福利心思，今天三狮军团的轮换也不小。
索思盖特极度痴迷三中卫+两翼卫的3-5-2阵型，后防线曼城沃克的右中卫今天被曼联的菲尔·琼斯替代，另外两个‘石头’斯通斯和马奎尔倒原封不动。
双前锋，哈里·凯恩和‘阿蛆’斯特林。门将也依旧是今年表现非常好的埃弗顿乔丹·皮克福德。
右边翼卫特里皮尔被保留，热刺丹尼尔·罗斯替代阿什利·扬出任左边翼卫。三中场全换了，曼城德尔夫、热刺戴尔、水晶宫奇克，替代了林皇、亨德森和阿里。
英格兰4、中国1、巴西4、阿根廷2、比利时2、西班牙1、法国1、德国1、葡萄牙1，此次曼城俱乐部为世界杯贡献了17名球员。
除了倒霉催的摄政王布拉沃，一线队能叫响名号的球员，只有德国萨内和法国拉波尔特落选。津琴科、福登之流，现在还不能当人看。
英超冠军只给英格兰国家队贡献了四人，看起来有点少，但曼城一线队就只有他们四个英国人，无一落网不少了。
关系不错，又一个多月没见，赛前卓杨和俱乐部队友亲亲热热打了招呼，还拉着德尔夫聊了一会儿。
法比安·德尔夫此次入选英格兰出征阵容，也挺悬的。索思盖特在中场边路的替补首选人物是‘太子威’威尔希尔。
上赛季太子威回归阿森纳，前半段表现还算精彩，可到了赛季末突然就累了，而且是真累，检查显示肌肉组织高度疲劳，带上他就等于带上了一颗雷。
于是，借助曼城的冠军光环加成，又因为能踢左边路、左后卫和中场中路的特点，死替补德尔夫搭上了三狮快车。
沃克、石头、斯特林都是球队绝对主力，德尔夫只是在小组赛6:1巴拿马和八强战2:0瑞典的比赛里，下半时替补登场过两次，换的林皇和阿里。
效力阿斯顿维拉期间，德尔夫曾是霍太公霍奇森英格兰队的重要成员，但今天是他在索思盖特麾下正式比赛头一次首发。
卓杨没和他聊这个。
小组赛三场踢完，英格兰名列第二顺利出线。16强大战哥伦比亚之前，德尔夫家中贤妻娜塔莉要生了，索帅当即批假，德尔夫连夜赶回曼彻斯特陪产。
英格兰点球战胜哥伦比亚，德尔夫有了第三个女儿，啥也没耽误。说实话，欧洲体育界在这方面的人文关怀，的确值得学习。
卓杨问德尔夫准备给他们老德家三公主起什么名字，他说：布露，布露·德尔夫，怎么样？
这他妈也叫人名字？但卓杨说挺好挺好。
评论别人家孩子名字起的优劣，是最没素质的行为，中国人卓杨不会这么没品。
布**lue，蓝色，曼城的颜色。德尔夫的大闺女和二丫，分别叫‘薇拉（Villa）’和‘凯瑞特（Claret）’，因为小姐妹俩出生在他爹效力阿斯顿维拉期间，Villa就是维拉，Claret酒红，维拉的主场球衣色。
如果德尔夫再生老四，如果他不转会，四丫头就只能叫‘月亮’或者干脆‘伊蒂哈德’。
斯特林觉得德尔夫简直充满了智慧，佩服得不得了。他说：“卓哥，你和嫂子也赶紧生，将来孩子都叫卓米兰、卓巴萨、卓曼城啥的，威风得很。”
要不是这货立马当场改口叫爸爸，卓杨打算掐死他。
斯特林在今年世界杯上还没有进球和助攻，但他是英格兰的锋线主力，速度和带球搅合能力让他成为了球队的宝。反正英格兰有凯恩和今年大红大紫的林加德，也没人指着斯特林进球过日子。
进球数上，卓杨属于另提一行，他的13个只比英格兰全队少一个。实际上卓杨一个人的进球数，已经超过了俄罗斯32强中的28支球队，只低于中国本身，以及法国、比利时和英格兰。
但进入淘汰赛后，英格兰锋线的威力大减，此前在小组赛里大杀四方的凯恩和林皇加一块只进了凯恩的一个点球。
依靠马奎尔、石头、特里皮尔这些后卫球员在定位球上的造诣，英格兰淌过了哥伦比亚和瑞典，但终于在防守异常坚韧的克罗地亚面前败下阵来。
今天的对手中国队防守不行，前边六场比赛进21球丢14球，32强进球最多丢球也最多。平均每45分钟丢一个，这个数据在所有球队中也是倒数第8。
尤其今天中国队后防线近乎纯替，除了马罗，江志鹏、郑争和李雪朋三人往高了说是亚洲二流，这对于渴望再进球的凯恩就是福音。
卓杨爵士您请便！不光凯恩，有卓杨的地方射手们都已经习惯了只争第二，所以英格兰锋霸的目标是同进六球的刀疤里贝里。
和卓杨生在同一个时代，世界杯银靴也是莫大的荣誉。
卓杨今天不是来提高进球数的，他要来寻找问题的答案，是发现一种新的足球、讲述新的足球故事，还是就此打住，让丰碑从此定格，九十分钟后一切都将揭晓。
然而，哨声一响，卓杨发现自己不会踢球了。
第八五七章 不会踢球的神话
约翰·皮蒂鸣哨，中国队先开球。中圈里阿岚把足球磕给卓杨，他自己跟着队形往前下，拿球的卓杨却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踢球了。
贝利和马拉多纳的言辞环绕在脑海里，无论‘天赋论’还是‘英雄论’，都是在说卓杨应该从阵型和战术中脱困，从队友之中超脱。
中心思想——单干！
所以卓杨刚要依照习惯把球扫给右侧空切的小郝，便猛然收住了。
既然单干，还要传球干嘛。十几年前踢野球的时候，我就不传球。
于是，卓杨抬头看向前场，单干嘛，最标准的做法就是过人一条龙。
然而，现在又和十几年前的野球场完全不同。那会儿的对手不存在位置感这个高级的东西，卓杨眼中的他们就是广阔平原上一根根的死柱子，过他们不叫过人，顶多是绕杆儿。
可再牛逼的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就把眼前的英格兰队全部绕杆儿。卓杨做不到，贝利和马拉多纳回转青春同样做不到。
贝利、老马，以及卓杨，都有一手蛮不讲理盘带过人的绝活，但和球场上那些无脑盘带不同，他们是在对手阵型中发现了空间，或者预判到了可以制造空间的时机，才猝然发作，而不是啥时候兴致来了便瞎几把带瞎几把过。
现在对面英格兰的队形并没有让卓杨发现绕桩过杆儿的时机。
传也不能传，过又不能过，卓杨恍惚的眨眼工夫，三个闺女的爹德尔夫就怼了上来，而且直接断球了。
全场一片哗然，这可真是件新鲜事，今儿大家可算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好在德尔夫自己也没料到能这么轻松占到老卓的便宜，球趟大了点，被郑争抢先一步开了出去。
老伙计德尔夫拧头不解地看着卓杨：哥，咱哥俩不用这么客气。
卓杨挠挠头，吸了吸后槽牙。
几番争夺之后，中国队后场拿到球权，马罗闪开斯特林的反抢，把球向内传给卓杨。
同样的纠结，卓杨还是不会踢。
这一次企图占便宜的是埃里克·戴尔，但卓杨不会踢球了，怎么打人可没忘记。完全是下意识转身架肘，扑上来的戴尔直接用心窝杵上了卓杨的肘尖，差点没闭过气去。
卓杨晃了三晃站稳，先挠了挠头，然后把球远距离回给门将王大磊，自己继续展开混乱的灵魂拷问。
这一次没有失误，但这又算什么踢法？把自家全队闪得集体‘哎哟’，什么反击快攻撒豆子，都扯了蛋。
单干容易，怎么基于自身天赋特点，不顾一切单干是个问题。
老马说梅西和C罗在这一点上比我看得透，这两个货哪里透了？一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我还不了解他们吗？
他们会的我都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做队友的时候，我才是球队的老大，当对手的时候，他们赢我了？不客气地说，把他俩放一块也不够我打。
按照老马的说法，梅西和C罗的能力将将够到‘英雄论’的边沿，但正是因为触摸到了足球的本质，才取得了超越能力的成就，虽然那点成就仍然远不如我。
老马说，我的能力足够完全驾驭足球，‘英雄论’就应该成为我的专属足球理论。如果梅西和C罗有我的能力，他们早就把足坛杀得血红血红了，我卓杨就是个渣。
我是渣？老子当年在巴萨还不是让梅西拜服，为了他的前途我轻身转战皇马，我能是渣？
我是渣？当年在皇马，C罗想进多少个球得看老子的心情，卓赫屠魔四大猛男中场，名字撒出去都鬼哭狼嚎的。我能是渣？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我想，就能成为最佳射手；只要我想，就能成为最佳中场。我就是没兴趣，要不然最佳后卫也是我的。
我能是渣？
想得太入迷，以至于游走到弧顶外时，磊子横扫过来的球，本该迎球一搓就有挑传禁区深处给阿岚和吴希做出攻门的机会，却被卓杨生生让足球从脚边漏了过去。
全世界又是一片哗然，斯通斯得球后英格兰的反击让中国队一片鸡飞狗跳。
若是放在以前，卓杨无论身处球场哪个位置，他都会泼了命去回追，追击过程中用超强的预判分析能力，准确抓住对手最有可能的攻击点，进而直奔咽喉去阻拦。
可这一次，他却仿佛与己无关，任由英格兰的反击三箭齐发刺入中国队腹地，别说回追，卓杨连往回走都没有，只是挠着头置身事外，独自在前场踱着步。
太诡异了。
幸好，可爱的斯特林又一次快乐了，他在禁区里过于黏球，被大磊联手李雪朋嘁哩喀嚓。
这些都无关紧要，甚至英格兰球迷都没顾上骂斯特林。
卓杨这是怎么了？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被女巫下了降头？
中国队助理教练沃恩斯问斯福扎：“西里亚克，卓杨有点不对劲，要不要换下来，别再出点事……”
斯福扎摇摇头：“不换。只要他自己不下来，就不换他。老沃，咱们的小兄弟遇到坎儿了。”
“什么坎儿？”
“我不知道。”扎哥说：“很可能是因为我不懂。老沃，你也不懂，咱俩踢球的层次，和卓杨不是一个高度，他的问题你和我看不懂。”
“那个……比赛怎么办？”
“区区一场三四名，哪怕决赛又能咋？比赛不要了，交给卓杨去折腾了，咱们不管他。”
“行。”沃恩斯是个非常仗义的人。“反正他自己都不怕丢脸，咱们怕个锤子。”
斯福扎：“……”
比赛变成了21个人刺刀见红，以及一个意气风发的主裁判，外加一个神叨叨和比赛没啥关系的街溜子。
卓杨在场等于不在，少一人且残阵迎敌的中国队很快便在场上落了全面下风。
十几年前，亚洲足球自娱自乐，拿欧洲劲旅一一比照来调侃。韩国被称为亚洲德国，日本是髪国，伊朗是意大利，而中国队被称为亚洲英格兰。
其实有一定相似性。中国队和英格兰都给人洲内一流强队的印象，但一到大赛就自动拉垮，遇强不弱遇弱不强，却又迷之自信。
但调侃归调侃，差距还是明显的，属于亚洲和欧洲的差距。二十二年前的1996年，维纳布尔斯率领备战欧洲杯的英格兰访问中国，在工体和国足踢了一场友谊赛，那也是卓杨首次现场看球。
比赛中全程没有一脚铲球的英格兰轻松写意3:0战胜了国足，什么工体不败，在绝对实力面前一戳就破。
那之后，中国队和英格兰没有再交过手。
二十二年后，中国队今非昔比，但‘缺少’卓杨在同样有了进步的英格兰面前整体受制，却也并不奇怪。不过，再怎么残阵，英格兰想如同当年那么不放铲、斯斯文文就能制服国足，根本不可能。
第19分钟，卓杨还在梦游，还是没学会怎么踢球。
郝涅斯塔也是被德尔夫纠缠得没辙了，只好把球传给卓杨。拿球转身，卓杨的脚在球场里，脑子在天上，被戴尔一个凶猛的正面铲断，没讲一点客气，算是为刚下吃的暗亏找回了一点公道。
卓杨根本就没躲，丢球了也只是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挠挠头，继续抬头看天神叨叨。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中国队就算是中国PLUS，也架不住总这么被陷害。这一次，日不落照耀了现实。
郑争拼了命阻止凯恩起脚，他成功了，马罗的及时干扰，也让追落点的斯特林跑过了。但李可和李雪朋两个人也没能制止空位的德尔夫大力抽射，足球穿越大磊直接冲入网中。
法比安·德尔夫打进了个人在英格兰国家队的首球，他开心得跟王八蛋似的，比分0:1。
“哥，咱们落后了。”
“咱们怎么了？”
“落后了。”
“谁落后了？”
“咱们。”
“咱们怎么落后了？”
伍磊：“……”
他不是我的队长，这货怕不是个傻子。
算了算了，你是哥你是爷，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噢……
突然，卓杨大喊一声：“我知道了。梅西，C罗，你们两个狗日的，我知道了。”
第八五八章 奇葩的二次开花
卓杨突然恍然大悟，自己当年被梅西和C罗两个狗东西‘骗’了。
在巴萨的时候，梅西的确拿我当偶像，这倒不假，可小兔崽子没拿自己当小弟呀。那两年我是诺坎普的王，但他是巴萨的王。
梅老爹跪下来哭着求我放他儿子一条生路，我答应了，然后玩着花子去了皇马。这是义气，是大哥和偶像应该有的宽容。
可为什么不是你个狗东西离开巴萨，而是我‘叛逃’皇马？
因为我会得多，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梅西却只适应巴萨的风格，他离开巴萨搞不好玩不转。这其中的原因，还是我帮着梅老爹分析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那些年巴萨的足球，到底是巴萨战术，还是瓜迪奥拉战术，或者是梅西战术？
在皇马也大差不差。
我在皇马三年，没有拿过一次联赛最佳射手，这玩意儿我本来轻车熟路呀。就是因为皇马锋线上有个C罗，这个狗东西。
穆里尼奥让我踢后腰，安胖子也让我踢后腰，前边进球的人是C罗。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为什么不是C罗去踢后腰，让我来进球？
因为老子会得多，放到哪里都是最佳，因为C罗只会踢前锋。
这就是问题所在。梅西在巴萨踢他自己的足球，C罗在皇马也踢得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我在巴萨踢瓜迪奥拉，在皇马踢穆鸟和安胖，现在在曼城又踢老瓜。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巴萨根本不是巴萨的足球，那玩意儿从头至尾就是梅西的足球。梅西是什么风格，巴萨就是什么风格，梅西需要什么战术，老瓜比拉诺瓦恩里克巴尔韦德就是什么战术。不能适应梅老板短平快小节奏的人，在巴萨根本存活不下去，无论球员还是教练都是如此。
C罗也是同样，皇马前些年根本没有什么穆鸟安胖齐秃子，只有C罗射门员战术。谁也看不懂，只好说这是玄学，穆鸟玄，安胖也玄，到了齐祖，他成了齐玄宗。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玄学，就是罗学，C罗的足球哲学。
这两个货不像我这么傻，他们从来不去照顾战术，上去自己想怎么踢就怎么踢，让战术、风格、主教练、队友这些元素全都围绕着自己转，包括我其实也在围着他们转。
谁才是王？我以为我是，巴萨和皇马的王，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大魔王。可我这个王是保姆型的，净给梅老板和罗总擦屁股了。
还有两位球王。现在谁能说说1962和1970两届世界杯巴西是什么战术？1986年阿根廷在墨西哥又踢的什么战术？
锤子战术，分明就是贝术和马术。
这就是马拉多纳说的‘看透’。
这就是贝利说的‘主人’。
他们不是巴洛特利那种半脑残在球场上瞎几把胡来，而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随心所欲，从而引领足球统治足球。
而我呢，总是努力去适应每一种战术，适应每一种风格，从马迪堡一直到曼城，从渣叔到老瓜，我他妈会得多，所以干啥都乐呵呵，也从没往深处想。
所以梅西和C罗是巴萨和皇马的主人，我不是，我只是马迪堡米兰巴萨皇马曼城的老大，是巨星，是牛逼大发，但不是主人，不是这些地方足球的主人。
贝利说的是对的，马拉多纳也是对的。
想明白了，卓杨没有抱怨过往，他只是笑呵呵地望着天，像个傻子。
梅老板，罗总，你们两个狗东西确实牛逼，这一点我服。
比赛仍然在进行，此时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卓杨不是吃坏了东西，也不是被女巫下了蛊，而是在思考。
一场事关世界杯铜牌的激烈大战的赛场上，出现了一位正在冥想的智者，这是何等的奇葩。
行百里者半九十，从整个问题的角度，卓杨才算想明白了前十里。
梅西和C罗基于自己最强之处，用不同方式努力成为足球的主人，我和他们又不一样，我的方式在哪里呢？
说来说去，难不成还是猛带猛突个人一条龙那一套？这肯定不行，问题也不会这么简单。
那两个货是因为能力到了能触摸‘天赋英雄论’的底线，自然而然在很早便开启了这一套玩法。他们欧美人崇尚个人主义，认为英雄造时势，所以这很正常。
而我是中国人，骨子里的集体主义相当硬核，我们认为时势造英雄，所以我直到33岁被两位球王指点，才头一次知道了足球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真相。
33岁了，我还来得及吗？我的足球已经在走下坡……
等等，我那些失误、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到底是不是退步的迹象？
我和队友的传跑失误，到底是我没传好，还是队友根本无法领会我的意图，到底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再迁就他们的‘拙劣’，还是我习惯性为球队为队友服务的自审心理？
上赛季的英超比赛中，大梦方觉醒的卓杨状态完全恢复，一如既往大杀四方的同时，却在多场比赛里出现了很奇怪的传球失误，队友往东足球往西。（前文有过交代）
传球这玩意儿，远了近了都好说，方向错误便显得十分低级。
卓杨不明白怎么回事，队友不明白，老瓜也不明白。
此时仔细回忆当时的感觉，卓杨联想起了野球时代。那时候他选择了单干，但上赛季几次失误之后似乎变得更加谨慎，传球的野心有所收敛。也就是说，卓杨在传球时会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好队友。
下贱！
就如同和臭棋篓子下棋，为了让他看懂棋盘上的套路，不得不把自己的境界也强行拉低到臭棋篓子的水平。
唉——，集体主义害死人，团队精神害死人呐。最起码在足球绝顶高手眼中是如此。
唉——，渣叔、安胖、穆鸟、老瓜，还有杰帅和扎哥，一群臭棋篓子，你们都教了我些啥？
继而推之，很可能我的力不从心感，其实是自我贬低后的压抑感。
这么说来，我不但不是在退步，反而是又涨球了。也对，六百年大梦一场，如此雄厚的积累，钢琴破茧而出完成了二次升华，催生出创世般的魔幻浪漫主义，足球怎么可能没有从中受益。
也许终南山下一场大梦之后，随着身体机能完全恢复，我的足球也开始了第二次升华，那些传跑失误和力不从心感恰恰是突破瓶颈的迹象。
十三年前我突破瓶颈、也就是开花之前，不也满脑子浆糊、越踢越不像话嘛。
我操，我牛逼了。
很可能我已经悄无声息完成了再次开花，但强悍的集体主义和团队观念与之产生了天人交战，然后用五千年文明的厚重硬是压制住了我的‘天赋’和‘英雄’。
卓杨越琢磨越兴奋，队友们一个个奋不顾身和英国佬互相放着飞铲，球场上都已经快打起来了，他自己在那里抓耳挠腮裂开嘴笑，纯粹就是个傻子。
当然，这一切还都是卓杨冥想之下自己的推断，正确与否需要用足球来验证。
猛然站直身子，举起右臂大喝一声：“球——”
我操，咱哥要球了。国足队友喜出望外：狗日的英国佬，看我哥不打死你们！
英格兰人心里集体‘咯噔’一声：我那个亲娘嘞，爸爸你咋活了？
第八五九章 要这足球有何用
卓杨要球，全世界精神抖擞，都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没啥，就是过个人，卓杨原地向左倾斜的假动作，就把企图二度来贪小便宜的戴尔闪得像一条狗。
德尔夫、罗斯迅速围拢，他们身后英格兰其他球员也在集结，于是卓杨又犯了难：要不要继续再过？
这明显不是继续过人的形势，英格兰后场没有乱，没有失位，德尔夫和罗斯不需要断球，只要稍事延缓，防守立马就会想滚雪球一样，被过掉的人可以重新围上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换成谁也不会再这种态势下硬来，因为那叫瞎几把带。此时传球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那么，就传吧。
瞥了一眼左侧的阿岚，他刚好开始启动，卓杨角度一转就要给他捅过去。
但没有捅。
这么传，和之前的踢法有什么区别？我是来球场上寻求真理的，不是为了一场比赛。而且阿岚的启动稍微有些晚了，已经引起了马奎尔的警觉，他拿球也不会有大出息。
如果是以前，这一脚毫无疑问就传了，哪怕阿岚的跑动并不完美，卓杨也会利用传球尽可能让他发挥，大不了自己再靠过去给他擦屁股。
但现在卓杨不这么想。你应该想办法自己去完美，而不是靠我伺候你，你做不到，就不会得到我的传球。我也不会去给你擦屁股，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停顿，再想传也没机会了，卓杨在再次陷入冥想之前，把球安全踢回给了后卫线。
全世界一片‘吁——’。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中国队：完犊子喽，咱哥又傻了。
五分钟之后，卓杨又原封不动上演了一次。要了一回球，过了一个人，犯了一下愁，最后同样放弃了。
一场万众瞩目的季军争夺战，他不但没有挺身而出，反而总帮倒忙，甚至关键点上陷害球队，中国队要是不全面被压制，那就没有天理了。
残阵且少一人而且总被出卖，但技不如人的中国队有一点倒是非常值得称道，小伙子们的勇气和拼搏精神和老国足完全没有可比性。
虽然被动，但每一个位置、每一寸草皮上都在刺刀见红，英格兰人想顺利攻到中国队幽深处，却也非常难。
所以定位球便显得很重要了。
第35分钟，郝俊敏在本方半场边路，扛不住特里皮尔的反复冲击，索性一记飞铲撂翻了他，照例引发双方口角，也为他招来全场第一张黄牌。
犯规地点在英方的右路，却是左边翼卫罗斯跑过来主罚这个任意球，但因为位置很靠近中线，没有太引起中国队的警觉。
日常定位球战术中，斯通斯和马奎尔两个头球高手，这次也没有顶上去抢点，也无形中减轻了中国队后卫的压力。
实际上，马奎尔想去来着，被石头拉住了。他朝着独自在前场幽魂冥想的卓杨努了努嘴，意思说：这位爷在呢，bettersafethansorry！
‘bettersafethansorry’是英国成语，直译为‘安全总比道歉好’，语境等同于‘小心驶得万年船’。
罗斯流窜到右路主罚，让这一侧禁区前堆满了攻守双方，足球又高又飘飞来，但有非常明显的内弯刀旋。也就是说，看似落向前点，却越飞离门越远，这一点严重迷茫到了王大磊。
落点直坠禁区内左侧。
22岁的水晶宫中场鲁本·洛夫图斯-奇克是当年穆里尼奥在切尔西发撅出的新星。穆鸟的目的是用他在场上在场上顶替‘更衣室叛匪’法布雷加斯，小伙子也干得很不错。
即便穆帅后来离开了切尔西，奇克也并未被埋没。若不是切尔西中场高手太多，上赛季他也不会被租借给水晶宫。当然，如果不是在水晶宫大把出场机会并表现优异，奇克也不会被索思盖特带上。
奇克不但比李雪朋年轻，个子比他高，而且跳得也比他高，落点判断还高，就连脚下跑位步伐也高出了一大截。
朝着斜前方肩并肩插入，奇克突然后撤步就把李雪朋甩开了，瞬间就出现在他身后的空位里。
足球飞来头顶，李雪朋这才发现自己既抢不上落点，也没看住人，奇克在他身后舒舒服服起飞头球。
亚洲二流防线此时又集体出现经验不足问题，大家不由自主全部从拥挤的前点朝后点跑，结果奇克在空中头球摆渡，足球与中国队流向逆行，重回前点。
再想补就来不及了，拿球的斯特林面对已经失位的大磊，他很快乐地捅了大半个空门。
0:2，阿蛆也打进了自己在世界杯上的首个进球。人群拥抱中，他问俱乐部队友德尔夫：“我要不要去找老卓庆祝一下？”
德尔夫忠义无双：“去吧，回头家里老婆娃我替你照顾。”
想了想家中宽臀厚唇令人沉醉且十分遭人惦记的米莉安，再看看贼眉鼠眼的德尔夫，斯特林最终没去冒险。
这个丢球，没有什么得失可以计算，纯粹是英格兰从整体实力到个人能力对中国队的碾压。
这次不用伍磊提醒，卓杨知道又丢球了，但他顾不上。怎么才能从集体主义切换到足球的个人主义，从而完成对足球真理的求证，这才是唯一的事情。
不由分说狂突狂带肯定不行，不用试都知道不行，梅老板那么蠢的人都没有这么贱，我比他要高级。
瞎几把浪射也不行，那是罗总的路子，他是个地摊货，我肯定不能跟他学。
和他两个相比，我是全方位的，所以我的随心所欲也应该是全方位，不要只局限于带和射。
足球场传停带射，那么还得从传球找突破口。也就是说，我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只有队友跑不好，没有我传不好。
再一声‘球来’，全世界吃瓜球迷都麻木了，国足队友虽然提心吊胆，但总算虎威仍在，还是很听话。
戴尔扑得太猛，卓杨掏裆将他过了，然后猛然折回来又用反向扣球过了他第二遍，此时眼前右路一片清明。
阿岚和马罗都在前插，但卓杨不想传给他们，两个货立功心切跑位有些重叠，让英格兰很轻易在这一侧形成了位置优势防守。
不用转身拧头，眼角一瞟石头和奇克的位置，卓杨也知道另一边的左侧会有空当，唯一的问题队友能不能及时到位。
管他娘的！卓杨不回头也不转体，原地直接摆腿低平弧线反串左路，计算落点在大禁区角外两米处，那里绝对是英格兰最难受的地方。
传完球，卓杨才转身去看。
内收的特里皮尔和琼斯都没想到卓杨会突然打他们外侧，足球划过头顶两人的心都凉了。
足球从右向左飞，磊子从左向右空切，他和足球仿佛高中毕业后分道扬镳的恋人。
‘哇哦~~’的哗然中，足球溅落空地，弹一下后自己窜去了边线外面，紧贴着角旗。
其实磊子也是好心，无球跑位和抢点是他的强项，他看见了禁区角外位置绝佳的点，可卓队不是没看见嘛。磊子想着空切到肋部，卓杨也刚好转过身来，看见他便可以做点文章了。
磊子哀怨地看着卓杨：哥，你传错了。
而卓杨严肃地看着他，用手指了指落点：傻子，你跑错了，真他妈是个球渣。
刚刚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家中、刚刚打开电视的马拉多纳倒吸一口凉气：这逼玩意儿传球……绝了。
莫斯科的贝利情不自禁鼓起了掌，旁边的人莫名其妙看着他，以为他老糊涂了：这明明是个失误嘛。
不止他俩，还有人能看懂。
已经退役的前传球老艺术家皮尔洛惊叹：“这球传得……太合理了。”
AC米兰主教练加图索说：“合理个卵，就是瞎几把传。”
皮尔洛眯缝着眼看了看他：“你再踢两辈子、再长四条腿，每条腿都去米兰大教堂让德尔皮尼主教给开个光，你也传不出这样的球。”
第八六〇章 世上本没有漏洞
卓杨这一脚传球‘低级失误’，只有斯特林不会大惊小怪，因为上赛季英超里，他和卓杨之间就出现过两次类似的事情，还有阿坤、热苏斯和萨内，他们都经历过。
谁还没个犯傻逼的时候，老卓也不容易。
卓杨其实清楚传出去就是个‘失误’，也没指望磊子或者谁能抓住这个点，这一脚传球，他就是想求证。
很成功。感觉和英超联赛里那些失误完全一样，足球往东队友往西，看似低级失误，实际上是卓杨最纯粹的传球自由飞翔。
但彼时卓杨马上压抑住了自己，让‘失误’变成了自己的责任，但现在他想明白了。
老瓜的战术要求每个人的接应距离不超过五米，所以曼城中前场众人会严格恪守——不听话的人会被严打。
彼此距离拉近再加上灵活的四人菱形跑位，成就了极致传控战术，也成就了曼城和老瓜。
但足球比赛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攻破对手球门，最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如果能有直接抓住的机会，就不应该拘泥于战术框架。
那些在曼城的失误，本质上是我察觉到了最完美的线路，但队友们依照传控战术在拉近，我潜意识里按捺不住传了，队友严守战术纪律也跑了，但南辕北辙。
战术果然是给凡人准备的东西。
我的足球没有退步，而是触摸到了足球的真理。
我操，这种感觉太爽了。
踢球这么多年，我用各种恰到好处的传球和调度伺候着队友，让他们能快速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一个个都成为了最杰出的团队球员。所以，我能让身边的队友变得更好。
可谁又能让我变得更好呢？
是我自己。
我拥有人类足球史上最高的天赋，我是历经六百年磨难也没有向命运屈服的英雄。贝利的‘天赋伦’，马拉多纳的‘英雄论’，都不是足球的最高哲学，只有我的‘真理论’，才是重塑足球的终极大道。
很遗憾，没有机会和贝利与老马同场竞技。不过，也许更遗憾的是他俩。这个遗憾，让他俩不约而同来找我蹭饭。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队友因为境界问题，理解不了卓杨的传球是球场现实，中国队依旧处处受制打不开局面也是现实。
第40分钟，卓杨再现天仙传，一记小挑直落英格兰防线肋部身后。
但后插上的小郝在卓杨出脚之后才恍然大悟启动，显然慢了一拍，白白便宜了傻站在门前原本不知所措的皮克福德，被他稳稳拿到。
这同样是一脚出乎所有防守球员预判的传球，谁心里后怕谁知道。
第43分钟，卓杨带球突破德尔夫和罗斯的包夹，突然脚腕一抖送出穿越两道防线的肋部斜塞。
这一次就过分了，因为那里没有人。
阿岚猛抽自己耳光，后悔刚才没有一根筋往下，而是自作聪明折了回来。
马罗若有所思：如果刚才从中线高速冲刺途中别刹车，这个球就是我的了，能把英国佬抽死。
在旁观者眼中，卓杨算是活了。虽然依旧走着踢比赛，顶多慢跑两步，依旧在神游，但总算参与到了比赛里，就是这几次传球太失水准，跟不会踢球似的。
这个半场，卓杨的确在重新经历不会踢到慢慢会踢的悟道过程。
第45+1分钟，自由再来。中国队反击中足球给到中路卓杨脚下，他带着球和队形一起突进。遭遇戴尔和凯恩的错位阻拦后，抓住缝隙倒地扫传，足球直袭斯通斯别扭的外侧。
其实还是不合理，表面上看他就算传，也应该给到马奎尔和石头的结合部，这里空隙有些大，而且阿岚和小郝都在往这里跑，给这里显然机会性更大些。
但吃瓜群众都能想到，作为专业人士的斯通斯和马奎尔能想不到？门将皮克福德会想不到？
伍磊也想到了，但他又多想了一下。
磊子本来也在按照战术要求向前挤，压迫斯通斯的位置，但突然之间，仿佛开天眼似的，他感觉到了石头外侧这个绝佳的位置。
不管有没有，只要球能传过来，从这里展开攻击要比中路好得多，五层楼那么多。
直接收身变向，磊子曲里拐弯就出现在了防线被遗漏的外面。
这里本没有漏，球传过来便有了漏，磊子跑来就是捡漏。
可以这么理解，所有传球大师的传球都是在利用球场上的缝隙和漏洞，只有卓杨在用传球创造缝隙和漏洞。
一切足球战术都是为了在攻防两端补漏和找漏，而卓杨凌驾于战术之上，他直接凭空生漏。
卓杨的传和伍磊的跑都属于异想天开，合在一起就成为了无中生有。只要磊子迎球抡起一腿，小半个后门柱空门都是他的。
磊子是中超国内原生球员前锋中的翘楚，可射门始终是他偏弱的一项，这似乎很矛盾，但的确是现实。
许是终于有了如此完美的攻门机会，磊子胸中太荡漾，在斯通斯和皮克福德绝望眼神的注视下，他发力太狠，让足球和横梁做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打进容易打飞难，最难的是打门框，磊子没有困难制造困难，逆流而上。
‘咣！’
磊子突然改变跑位时，前巴萨比拉诺瓦教练组成员、上赛季率领西乙球队韦斯卡升级、已确定新赛季执教西班牙人的主教练鲁比眼前一亮，眼神中流露出惊异。然而咣，卢比比惊异更惊异。
足球崩回来有两站路那么远，落在斯特林脚下瞬间就变成了英格兰的反击。
卓杨继续陷入冥想，好在一身是胆的马罗奋勇回追，愣是在禁区里卡住斯特林的横传，把球破坏出了底线。
双方快速易手的这一攻一防，两边都很惊魂。
罗斯来开这个角球，这一次斯通斯和马奎尔都上来了。
老卓犯傻已经成为今天比赛的主题，没啥好担心的，而且2:0的比分，也的确让斯通斯的心像石头一样很踏实地沉进了肚子里。
足球飞向禁区中路，射手王凯恩一个诡异的蛇形走位，就从郑争的外侧飞上了天。
作为英格兰锋霸，凯恩头上脚下技术俱佳，顶上功夫属于基本盘，何况郑争已经被他的飘忽走位绕晕了。
舒舒服服一记头槌，凯恩直取下端死角。
你可能不信，这是哈里·凯恩在进入淘汰赛后四场比赛里第二次射正门框范围，上一次是同哥伦比亚1/16罚进的点球。
中国队后防孱弱的个人能力，让凯恩看到了超越圣·刀疤独享射手银靴的机会。
王大磊表演了他在国家队除去扑点球之外最精彩的一次扑救，单臂跃出不可思议地将这个直逼死角的必进球从门线上挡了出来。
2015年3月，卓杨还在大梦的时候，中国队与来访的海地踢了一场友谊赛。那一天首发的大磊门前玩火盘带，被海地前锋杰夫·路易斯门前断球，送了一个空门。
大磊就是这样，偶尔会有神扑救，但偶尔又会犯低级错误，冰火两重天让人爱恨交加。
单论这一扑，开挂程度丝毫不亚于1970年世界杯上班克斯封堵贝利的那一下‘世纪扑救’。
48年前戈登·班克斯能阻止伟大的贝利攻破球门，却不能阻挡巴西1:0击败英格兰。48年后，王大磊可以拒绝凯恩，但阻挡不了英格兰进球。
小禁区线上，斯通斯倒地伸出大长腿，将足球补进了球门。都是后卫，可中国队这几位谁也没有石头反应快。
0:3，比分何等刺目。
二十二年前，老国足在工体被英格兰3:0上课，二十二年一代人，如今中国队改头换面，在俄罗斯世界杯上威风凛凛，连杀强敌。
即便憾负法国后遇上英格兰，残阵迎敌的国足也没有胆怯，人人充满勇气和对手针锋相对。然而，只有勇气踢不了足球，所以二十二年后仅仅半场比赛，便又重现了0:3。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队友们不知所措地看向卓杨，可他仍然像个神棍，像个神经病，反正不是正常人。
卓杨没看比分牌，他嘴里嘟囔着：还差点火候，差在哪里呢？
第八六一章 国足头一号汉奸
中场休息，国足更衣室里气氛沉闷中透着诡异。
球队上下想过输球，也能接受输球，但何曾会料到输得这么直截了当。半场结束就被打了个0:3，如果照此趋势发展到全场，百十号人还有什么脸面返回中国？
整体实力不济当然是大比分落后的原因之一，但前六场比赛球队又有哪一场综合实力真正超过对手了？哪一场不是逆水行舟。
真正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在哪里，所有人心知肚明。没有或者不敢有责备，大家纷纷偷着眼去看队长卓杨。
卓大爷正靠在椅子里闭着眼睛，表情安详得像一尊佛。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卓杨今天不是胡来不是犯傻，他在思索，具体思索什么，都在猜但自然也都猜不到。只有察觉到一丁点的杨晨和斯福扎、程浩等人在提心吊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卓杨思索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在他们看来，卓杨今天不是来比赛，而是在赛场上抛硬币。
硬币有正反两面，落在地上是什么，只能听天由命。卓杨的硬币，一面是退役，一面是继续。
程浩还好点，杨晨和斯福扎纯粹就是在等待宣判。
然而，卓佛爷没有抛硬币，他在琢磨上半时悟出来的传球。
感觉已经到位了，但还没有完全到位，距离绝对支配还差了一丝丝。这一丁点，无法来量化，甚至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它是内心的不可名状。
内行看门道。全世界所有足球高人几乎都在看这场比赛，绝大多数人看待卓杨上半时后半段的那几脚传球，都认为是失误。
尽管的确想象力十足，但没有与队友形成呼应，再好的想象力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最顶尖的那几位传球大师，比如皮尔洛，比如齐达内、蒙二、劳德鲁普、小罗、梅西、小贝、哈维，或许还有魔笛和丁丁，他们不会认为这是失误。
道理很简单，那是卓杨无中生有创造出来的机会。世上本没有路，卓杨一传就有了，他没有浪费比赛数据中的机会，而是凭空捏造出了新的机会。
而且看似队友跑不到位，可但凡队友跟上一次，就几乎是必进球的局面，比如中国队7号伍磊的那一下横梁。这样的一剑封喉，比战术中出现的那些模棱两可的机会高出了不止一座珠穆朗玛。
扪心自问，这些个伟大的货都哀叹自己真得传不来卓杨这一脚，甚至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有如此传球。
可卓杨仍然不满意。唉，完美主义不是啥好东西。
他闭上眼睛让刚才几次传球在脑海里反复重现，想看看有没有最完美的方式。
经历事情的时候，人都是第一视角，你眼中的画面只有面前的其他人和物。但事情过后再去回忆，就很神奇地变成了第三视角，你和其他的人和事一起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卓杨现在脑海里，就不再是球场上看到的东西，也不是凭借足球经验预判的态势，而是整座圣彼得堡球场。
他悬浮在上空，以垂直视角俯瞰下方105×68=7140m2范围，敌我双方的各种细节便更加清晰。卓杨甚至能看到英格兰球员每个人的目光所至，能看到他们各自的重心朝向。
如果能以这个视角，让身在局中的身体来处理传球，就是完美的。
就是差了这一点点。
这玩意儿应该怎么弄？卓杨还没想明白。
斯福扎更不明白，但他明白这个局面不能再放任下去。好歹是一场世界杯的铜牌战，可以不要铜牌，之前也说过为了卓杨比赛可以不要，但总不能真的再抱一个0:8回家吧。
队长靠不住，咱们十个人踢4-3-2-0行不行？关键是后防线实在扛不住，三名替补后卫短板很明显。
其实李雪朋、郑争、江志鹏，以及红停的三朝元老冯笑庭，都已经是现在中超的本土一流后卫了，在各自队里能横着走的玩意儿。但差距就是差距，窝里最横的大闸蟹遇到大场面，只有被蒸得通红下黄酒的份儿。
也没啥后手，扎哥用唯一还能上场的蒋公公替下李雪朋。至于对防线的保护，中场拦截抢断最好的李可已经在场上了。扎哥愣了半天，只能接受若想体面回家，还是得指望卓杨。
此时此刻，斯福扎有了几分悲壮。
不远处的英格兰更衣室里，则是一片喜气洋洋，‘南门’索思盖特完全没想到半场就能打中国队3:0这么过年的比分。
把索思盖特称为‘南门’，不是他方头大耳长得像沃特福德的南城门洞子，而是‘Southgate’这个姓，South南方，gate大门。姓氏的来历和含义估计同中国的‘西门’、‘东郭’之类差不多。
别看今年英格兰一路挺进了四强，但除了小组对阵弱**拿马的6:1算酣畅，其他比赛都踢得挺磕绊。尤其进入淘汰赛后，基本都是靠定位球得分，跟做贼似的。
对中国队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扫南门大官人输给克罗地亚的窝囊气，他开心地把每个上场球员都做了口头表扬，得分的三个曼城球员简直就是可爱的天线宝宝。
德尔夫、斯特林、斯通斯，曼城三将各入一球，今天可以是英格兰国家队的‘蓝月亮日’。没有首发的凯尔·沃克眼热，不断用眼神去挑逗暗示南门：上我上我~
48岁的加雷斯·索思盖特职业球员生涯非常单纯，出道于水晶宫，巅峰期在维拉度过，暮年厮混于米堡，2006年夏天退役。
二十二年前的1996年夏天，南门搭档队长托尼·亚当斯，在工体英格兰3:0中国队的比赛中出任中后卫，那是他在国家队第一次首发。以防守风格硬朗、技术糙汉著称的索思盖特那一天踢出了他职业生涯最优雅的一场比赛。
05-06赛季英超，其实36岁的南门仍然是米堡的主力中后卫，还没到归隐的时候，但赛季结束米堡主帅麦克拉伦去执掌了英格兰帅印，而当时竟然无人愿意接手米德尔斯堡的帅位。
于是，并没有执教资格的南门以球员兼临时主帅的身份拿起了教鞭，事实上的退役。三年后，南门把米堡带去了英冠，并且在英冠也不咋地，被炒了鱿鱼。
然后他又去执教了英格兰U21，成绩同样也不咋地，2016年9月，三狮主帅大山姆阿勒代斯因丑闻下课，一时半会儿没人愿意接手英格兰国家队，索思盖特又成了幸运儿。
场边永远马甲领带的索思盖特衣着上老派怀古，但他的足球理念倒很赶时髦，这两年足坛最新潮的3-5-2双翼卫战术是他的最爱。
所以英格兰的战术基本是波叔热刺的翻版，凯恩、阿里、特里皮尔、罗斯、戴尔，包括热刺旧将沃克，在国家队干的就是热刺的活。
斯特林是孙兴慜，林加德是埃里克森，亨德森是穆萨·登贝莱。
斯福扎4-3-2-1或4-4-2的战术细节中，中场平行站位、边锋内收边前腰、中锋虚拟化的策略，其实挺能打双翼卫的3-5-2，热身赛对哥伦比亚和智利，以及小组赛对秘鲁，都取得了不错效果。
但还是那句话，谁让那根一直以来的定海神针金箍棒，今天变成了搅屎棍呢。如果不是后背上那个伟大号码‘18’，那个货仅凭这45分钟就足以成为中国足球历史上头一号的汉奸。
中场休息结束，卓杨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睛。光明还是黑暗，白昼还是夜晚，就在他这一睁一闭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