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二章 抒发情绪先进球
啥也别说，开场不久便被判点球，而且还球员伤退，就问你怕不怕？卓杨突然感觉事情有些大条。
哥伦比亚主裁判维尔马尔·罗尔丹吹响开场哨后，中国队和法国都踢得非常谨慎，宛如渣男和绿茶乐此不疲的相互试探撩拨。
38岁的罗尔丹以敢吹敢罚著称。四年前巴西世界杯，他初登大殿而且是最年轻的主裁判，喀麦隆和墨西哥的小组赛，上半时罗尔丹就判罚了三个进球无效，勇猛得一逼。
双方磨磨唧唧的比赛，第9分钟法国突然提速，姆巴佩化身一道闪电，老郑誌为了保护肋部，不得不放铲撂到了他，罗尔丹立马吹罚了任意球。
地点偏左，左脚的刀疤罚出的球质量很高，但总归是方向别扭了些，被闫骏麟手指轻点后撞在了横梁上，又让小蒋解了围。
虚惊一场不重要，卓杨却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法国的攻防转换和节奏调整太丝滑了，成熟度与小组赛完全不同。
从坎特的推进，到博格巴传球，再到前锋扯动和姆巴佩突进，法国队每一个环节都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而且用节奏让中国队处于最难受的变化中。
高了，这支法国队高了，比八年前、四年前和25天前都高。
但卓杨也并未觉得可怕，葡萄牙和巴西也很高，飞上天了吗？
可第13分钟，卓杨怕了。
C喆、大誌、阿岚的三角传递稍稍有些迟滞，拿球的阿岚就被坎特缠住了。断球后两步推进，法国呈现盛开姿态跑位，各个角落都不缺人。
坎特敲给中路被放空的姆巴佩，神龟少年又开始了闪电。
铁蛋张林鹏没有失去位置，他转身卡位企图用身体挤开，可姆巴佩速度是闪电，身材却并不是瘦成闪电，相反他非常敦实，铁蛋毫不寒碜的对抗竟然没能挤得动，让他瞬间超车。
铁蛋急了，从身侧连拉带拽使别子，却也没能留下姆巴佩，让他就这么轰隆隆闯入了禁区。
中国队后卫在禁区里一贯敢做动作，铁蛋拽着球衣果断放铲。
姆巴佩身强体壮速度快，脚底下频率却也不慢，及时一拎便要给铁蛋一个寂寞。
好一个铁蛋，瞬时爆发出洪荒之力，大粗腿暴涨一尺二，拼死拼活也要去够足球。
结果还是没够着，倒是把姆巴佩扫了一个大跟头。
罗尔丹哨子响了，点球毫无争议，而且立马掏了黄牌。又拉又拽又踢人，你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铁蛋没抬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抱着腿疼得龇牙咧嘴。这一步跨得太大，没有扯着蛋，把大腿肌肉抻到了。
卓杨顿时头大。一大本已经伤兵满营，尤其后防线看着都想落泪。二大法国队此番表现出来的攻守风范，葡萄牙和巴西也不够看。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法国队的脱胎换骨，让卓杨心头一凛。
铁蛋还想坚持，卓杨没同意，这根本不是勇气和意志的事，好听点讲是为了铁蛋的职业生涯考虑，难听说法就是别因为意气用事害人害己。
斯福扎用三朝元老冯笑庭换下伤退的铁蛋，这属于炮换鸟枪。
小冯和卓杨同龄，八年前在南非就已经是国足的主力中后卫，搭档大头李威风。四年前在巴西也是主力，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可也就只剩下经验了，随着年龄增长，这些年小冯没啥长进，足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退步很明显。连番伤病，中国队后防蜀中已无大将，用也是他不用也是他，好歹还有经验。
当然，这种‘不堪重用’只是相对而言，小冯仍然是国内原生顶级中后卫。
闫骏麟扑点球不如王大磊鲜活，但在卓杨BUG之下，扑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刀疤是足坛少有破解过卓杨BUG之人，他在巴萨和梅老板没学下别的，满肚子坏水两个人倒是匀了允。
有办法，但也只是提高了一点概率，想做到每罚必中纯属痴心妄想。这一次疤爷的运气就差了点，他追求死角的抽射没能逃过小闫龙抓手。
刚上场的小冯经验起到了作用，他准确判断出闫骏麟封堵出的落点，抢在吉鲁补射之前将球解了围。
点球变边线球，看起来是血亏，其实刀疤无所谓，法国队也没太当回事。刀疤敢罚中国队的点球，而且除了他，法国没几个人有此心理素质。
卓杨不会放过调戏的机会。
“疤，你还不是不灵光？不行下次换人吧，我看保罗眼睛都瞪圆了。”
博格巴很开心：“没问题啦，反正大不了罚不进，又不丢人。”
刀疤很不耐烦：“行行行，下次你来。”
卓杨说：“我看不如咱们都憋着踢点球决战吧，那玩意儿是骡子是马才见工夫。”
博格巴：“……”
刀疤：“老子怕你个汆汆！”
点球战无敌显然是中国队最大的心理优势，把持不住的球队往往等不到加时赛就开始紧张。法国队不会，他们是经过岁月摧残的熟妇，这些年啥苦都吃过，啥渣男也都经历过，不会被中国队这样的小鲜肉撩拨。
双方继续拉开阵势相互挑逗，中国队因为后防线猝失大将，踢得越发谨慎，阵型重心靠后，队形也压得极扁。
法国同样大差不差，面对稳住阵脚的中国队，刀疤和他的队友们三条线保持严密，推进时也讲究一个徐徐，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收。
中法在演绎一场比拼耐心的战役，如果不出所料，开局短暂的硝烟之后，将迅速堕落成观感乏味的一场比赛。
可足球总是充满着意外，尤其场地上拥有非凡球员的时候。
第19分钟，中国队从右路推进，刀疤像狗一样叼着带球的马罗不离不弃，埃尔南德斯合围上来之前，马罗选择了大脚翻左路。
左后卫C喆和左前卫阿岚做了反串，C喆下沉拉走了德比希，回撤的阿岚接到球，做出内切的样子后横传。
卓杨在弧顶外接球，他不可能被放空，一左一右的坎特和马退敌夹上来的速度比兔子还快。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是因为他们把教科书背得滚瓜烂熟，而是在科班动作之外，天才会有灵光一现的即兴表演。无迹可寻，也无法预防。
卓杨猛然往左趔趄，实打实摔倒的模样。就算坎特和马退敌都不是俗人，提防着有诈，也不免被这逼真到仿佛猝死的假动作骗倒。
两人不由自主跟着卓杨往左偏移，仅仅一瞬，等他们立马反应过来重要的是足球时，卓杨又已经硬生生拉回了身体，并且借助惯性抹球向右。
坎特和马退敌像两根弹簧，齐齐向右蹦去，可卓杨依旧是假的，他根本连球动也没动，就这么原地空气摇摆就把两大防守高手甩了出去。
可马退敌就算了，要认为坎特也不过如此，就太不拿70%地表面积当回事了。
马退敌还在强行拉重心，坎特却直接回身躺下单腿放铲，毫不客气阻止了卓杨带球向前的通路，逼得他只能拉球向后再躲一遍。
就这么点工夫，法国防线再次合拢，卓杨想找事情难度大了。有枣没枣，索性来一脚远射，抒发一下进攻情绪也好。
发力仓促，卓杨情知进球希望不大，得洛里斯犯傻逼才行。可事情就这么寸，他的怒射与坎特起身同步，足球炸出去就撞在了坎地表刚刚顶起的膝盖上。
一个明显的15°拐弯，足球变向闷着头扎进了球门右上角，门将洛里斯在左边站着嘴里能塞进去一个蛋，果然很像傻逼。
第八三三章 陷左路阴险阳谋
赛前人员不整，开赛又遭遇大将伤退，法国人还又是门柱又是点球，都以为中国队这场艰难了，必须得苟着踢，没想到卓杨一记无心插柳的远射，顿时变了脸。
嘴上不提，但如同中国面对巴西一样，志在‘复仇’的法国人此番雄心勃勃，可同样是被卓杨先拔头筹，小组赛时好歹到了下半时才丢球，今天太早了。
中国队反击冠绝天下，小组赛1:0之后，菜刀砍电线就是4:0一路火光，今天这架势，明显要新壶装旧酒呀。
卓杨和队友们立时舒缓了心情，人员上的被动和法国焕然一新，其实中国队压力挺大的。可猛然间又领先了，让大家感觉重回梦幻小组赛，中国队专克法国，规律不是乱说的。
我们是要夺冠的球队，你们呢？能走到现在已经烧高香了吧？
法国球迷信守了承诺，他们和中国球迷一起为卓杨的进球欢呼。这是他在本届打进的第12个球，刷新了自己的记录，距离法国名宿方丹13球的单届记录，只在咫尺。
还有一又五分之四场比赛，没有人会认为卓杨破不掉记录。
看台上，齐达内和老友巴特兹也和球迷一起轻轻鼓着掌，就是1998夺冠功臣、后来曼联间歇性黄油手的光头法比安·巴特斯，他2007年退役之后，在业余俱乐部当了几年浑水摸鱼的总经理，现在是一名拉力赛赛车手，参加过勒芒24小时耐力赛，成绩还凑合。
“卓杨这个货……”齐祖说：“小母牛周游世界——走到哪牛逼到哪。就是坎特倒霉了点。”
“嗨，谈不上倒霉。”巴特斯说：“关门夹着吊，那是真的巧。这种事情我经历得多了……”
齐祖暗笑：那是，那是。
坎特也觉得自己很倒霉，但他是个没有太多表情肌肉的孩子，从脸上看不出心思。德尚的表情很丰富，但多年职业教练锤炼，现在多少也有了点不动如山的味道。
德尚不想这么早丢球……废话，他纯粹不想丢球。但从推理上讲，其实早丢球比晚丢球要好。比如说小组赛时，下半场十来分钟丢了球，法国队根本没有再稳住慢慢来的余地，只能冒险强攻。
今天又0:1了，但为时尚早，德尚决定暂时不做调整，继续赛前既定策略。他相信球队的状态，相信针对性的战术。
德尚已经把中国队研究得尽可能透彻，比了解德婶克劳德还仔细。
本质上，德尚是功利主义教练，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啥叫丑陋，啥叫反足球，赢球是唯一目的，别的都是扯淡。
本泽马的经纪人卡里姆·德贾兹里世界杯前抨击德尚摒弃笨马，他说：“我们都知道德尚是个只看输赢的家伙，如果需要，他甚至会毫不犹豫派妻子的情人上场。可他却不愿意带上本泽马和拉波尔特。”
拉波尔特：你他妈扯我干嘛！
笨马吓得赶紧把德贾兹里炒了鱿鱼。说话太不把门儿了，全法国都知道德尚和他老婆情比金坚，你调侃他老婆，等于把本泽马往死路上支。
德尚没有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指示德比希抓紧阅读比赛。
法国队将比赛的突破口放在了中国队的左路，这一侧的边后C喆和边前阿岚本质上都是边翼，助攻能力不含糊，但防守上很难有棟子那么稳健。
而法国在这一边的右后卫德比希却是个老狐狸，他在助攻方面确实不如年轻人那么灵秀，但防守位置感极好，到位率实在。
德比希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早年间他在马迪堡后卓杨时代踢了多年中场核心，攻守全能的技术后腰，具备组织和策动球队进攻的不俗能力。
所以中法绞杀中场，博格巴被限制后，德比希的存在可以让法国队组织重心偏移，成为球队隐形的组织者。这玩意儿就有点昔日巅峰拉姆的味道了，神出鬼没的。
而且德尚今天让姆巴佩多从中路突击，比赛开始阶段两次险情就是这么来的。姆巴佩瞄准中国队后防肋部，饶过了左边夹生的C喆和阿岚，实际上是疑兵之计，让左边二将在疑惑中放松警惕。
第29分钟，中国队在后场来回倒脚，右边马罗被刀疤和马退敌联手限制，球通过郑誌转移到左路，C喆压抑了半个小时的驿动边锋心燃起，端直策马而上。
他和阿岚的互相套边还是很娴熟的，‘唰唰’两把就杀到了禁区延长线。
钻不动了，德比希顶得非常紧，滴水不漏，C喆等到阿岚重新撤回来准备过渡时，却来不及了。
阅读比赛能力很强的坎特提前果断扔下了卓杨，这是相当大胆的选择，非一般人所能为。
坎特、德比希、姆巴佩火速完成了对C喆的合围，根本不容你矫情。
C喆不是仙，他也没有杂念，就是单纯丢球了。
德比希迅速带球拐向中路，躲开C喆和阿岚的反抢，也招惹卓杨必须向他逼近后，一记犀利的半高球斜传，准确挑给了博格巴。
转移型的反击，要比单线条速度冲刺高端的多，中国队的队形仿佛瓶子里的饼干，两三下就被晃散了。这就是德比希用脑子处理球带来的价值。
博格巴如果不作，他的直传球就是大师级的，大誌试图干扰根本就是空气。
小冯扑得太猛，被弹球中锋吉鲁弹了，直接造成刀疤在禁区内单刀。
闫骏麟简直神了，他先是倒地伸腿将刀疤推远角挡了出来，又原地乍起宛如受惊的鱼，把吉鲁的补射再次用身体挡了下来，非常精彩的二连扑。
刀疤抢上去再要补，这次闫骏麟铁定没辙了，但一道红光从身后卷来，抢先将足球踹出了底线，连带着把刀疤扫到抱进怀里。
“疤……累死你爹我了……你狗日的……”卓杨躺在地上怀里抱着刀疤，喘得没了人样。
这一通长途跋涉救险，卓杨是拼了命的，在国家队很久没这么干了。
卓杨是个高智商天才，被德比希诱拐的刹那，就懂了法国队的套路。狡诈阴险，狗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没命地跑，不呼吸的那种，好在闫骏麟的神勇给了卓杨救险的机会。
刀疤死皮赖脸，硬是在卓杨身上躺够了才嬉皮笑脸爬起来，似乎占这一丁点便宜对他来说比进球还爽。
全体法国人民哀叹错失这个比点球更好的机会，但卓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法国针对中国队左路的弱点，这是阳谋，不是注意到了就能弥补。
卓杨想让大誌多操心点左路，可大誌是老誌了，在中路怼博格巴就已经是满负荷作业，何况怼完波霸还有坎特，时不时还有刀疤，哪一个是善茬？
再把左路的活揽给他，就不是大誌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做不到，把命搭上也做不到。
又看了一大圈，卓杨只能无奈地承认除了自己，真没有闲人。于是，他指示艾克松多往中路靠，自己则从倒三角的影锋更多兼顾左路。
圣彼得堡体育场看台上名流如云，球王迭戈·马拉多纳也在其中。看到卓杨如此调整，马球王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撇了撇，鼻孔里似乎还‘嗤’了一声。
第八三四章 风骚吉鲁博格巴
法国人瞄上了中国队的左路，并非命令张希喆恪守边后卫防守位置就能解决。
足球战术环环相扣，讲究各种虚实的三十六计。缺少了左边进攻的突然性，中国队其他位置的反击力度都会受损，绝不仅仅是2-1=1的问题。
C喆不是不能踢边后卫，而且并不缺乏经验。但他的特点是边翼，边前卫、边锋、甚至必要时中锋也不是不能打，C喆来踢边后卫，中国队左路的进攻纵深会得到加强。
也就是说，面对弱队时，C喆踢边后卫比棟子更牛逼，可面对强敌，从攻守平衡上讲，他不如棟子。法国是弱队吗？
因为属性，C喆需要在攻和防之间选择时，他会优先考虑进攻，防守到位率自然会成为问题。而以德比希为首的奸诈小人，抓得就是攻防转换时C喆和阿岚的防守失位。
33岁的德比希在爆发力和速度上比年轻时下降很多，但他的经验就像非洲野生鬣狗，卓杨太了解了。别人抽不出身、抽出来也搞不定老马修，只能他亲自来。
德比希怕吗？当然不。并非他能搞定卓杨，而是能将老友的精力也牵制到这一侧，本就是战术套路目的之一。卓杨自行调整，德尚的计策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攻防是相辅相成的事务，卓杨操心着左侧卡漏，必然在进攻端丢失一部分主动性。
诚然，锋线上尤得水、艾克松、阿岚，也包括受伤的高太尉都不是庸手，可世界杯32强哪个锋线全是些俗人了？中国队反击冠绝天下，其中80%以上的威慑力仍然来自卓杨。
也就是说，从德尚和全法国的角度，更希望卓杨是个合格的队长，是个统帅全队的团队灵魂，而不是只醉心于进攻的疯子。
从技术角度看，卓杨把防守注意力向左路倾斜，三中场居中的博格巴嗅到了一丝清凉的空气。
25岁的博格巴是个非常奇特的球员，非要说他和谁相似，只能是昔日荷兰名宿、AC米兰10号‘老西儿’西多夫。
外形上看，两人都是健壮黢黑的肌肉男，却完全不是由外而内的黑又硬，骨子里是捡起了古典前腰‘糟粕’的余孽，让他们干蓝领比吃屎都艰难，脑子里全在琢磨怎么整活。
带球一步三摇，仿佛官老爷踱方步，盘带堪比马纳多纳。传球绝对大师级，不逊于里克尔梅。远射纯暴力美学，护球能力约等于亨利+李毅。西多夫和博格巴都是如此奇葩，只要不作不坑，俩人必定是天仙。
然而，在卓杨去AC米兰之前，西多夫是安切洛蒂‘圣诞树’的主力，却从来不是核心。博格巴被全天下寄予厚望，可至今也没完全打出身价，这都源于他们的技术风格。
外表糙得亲娘哭醒，球风却一心追逐华丽飘逸，坦白讲，有点浪费那一身好肌肉了。
但博格巴在国家队要比在曼联表现好得多，一来德尚没有交给他穆里尼奥那么多的防守任务，二来在中场有足够的球权。
关键是身边有勤奋踏实的坎特帮他背锅填坑，球队里还有刀疤这样的大佬肩负责任，博格巴只需要无忧无虑不用背负任何压力踢球就行了。
也就是说，踢不好有刀疤挨骂，踢好了博格巴受表扬。凭良心说，他在法国队里，比当年西多夫在AC米兰还养生。
比赛前半个小时，中国队由守转攻时，除了必要的就地反抢，卓杨会第一时间找上坎特或博格巴，干扰他俩快速推进或阻断传球路线。
但卓杨左倾之后，这个活显然只能由艾克松来配合李可和大誌完成，艾神在这方面相比卓杨，自然只是眼神到位就行。
第41分钟，比分还是1:0，中国队继续采用务实的防反战法，卓杨照顾着左路，没有出现对手可乘之机，法国也并未着急，攻防都打得很稳。
大誌的直传，让艾克松在危险区域和瓦拉内形成了追逐。瓦拉内的纵深防守是顶级的，他只是横向覆盖弱了一点点，并不惧怕和明星级球员的一对一，何况艾克松顶多是个勉强明星。
艾克松在位置争夺中吃了亏，颇有些气恼，便借助摆臂动作十分‘无意’地抽了瓦拉内一耳光。
皇马后卫‘嗷~’一声悟了脸，足球被及时出击的洛里斯拿到。
乌姆蒂蒂跳着脚骂看样子像要吃人，艾克松直接和他对喷，大誌、李可等人火速赶来支援，就连卓杨也琢磨着怎么跟裁判耍赖，别让艾克松吃到黄牌。
老狐狸这个物种，一般不是一只单独出没，而是一个老狐狸窝。
32岁的洛里斯见主裁罗尔丹第一时间并未名哨，迅速趁乱手抛球给33岁的德比希。
等卓杨发觉大事不好，马修大脚翻边转移，找了35岁的刀疤，法国最老的那只狐狸。
小蒋拉出来封堵，让刀疤毫不留情地内切一拨而过，狐狸精般的老刀客，留给对手的顶多只有满嘴风沙。
冯笑庭当年也号称冯尔蒂尼，他只能扔下吉鲁来补。刀疤倒也不贪功不费事，轻推提携，给了大吉鲁保姆式助攻。
有一种中锋只进高难度，吉鲁就是，这一口被刀疤嚼碎暖热活均匀然后嘴对嘴喂进去的饼，硬生生又让他啐了出来。
大吉鲁的推射，被基本已经放弃只是做下意识倒地的闫赫亚用腿挡出了底线。
弹球大王吉鲁一直是打脸型中锋的杰出代表，当你对他充满期待和赞赏时，他一定会用各种不进逼得你自己狂扇自己的脸。而当你质疑、批评他时，他又会用精彩进球亲自打你的脸。
这一次现场吐饼，刀疤就被扇得眼冒金星，早知道索性再突一下自己打……
“你麻埋批！”
面对疤爷半怒半嗔的骂街，吉鲁知趣地低下了头。谁才是真的天王盖地虎，他心里很清楚。
刀疤和德比希配合开出短角球，再回给马退敌传中。前边挤成了一锅粥，足球再次去找了后点的大吉鲁。
两年前欧洲杯上，吉鲁的头球虐过冰岛整条防线，那是何等的威风。冯尔蒂尼虽然年长，但此刻一对一硬碰确实不够看，被吉鲁几乎以骑扣姿势在脑袋上完成了冲顶。
霸气十足也煞气十足，就是准头差了点。
本该砸向球门后角的足球，凶猛地捶在了小禁区线上，你都不知道吉鲁想干嘛。
兵荒马乱中，阿岚抢先一脚把危险源踢飞出了边线，滚得越远越好。
就连刀疤在这一刻都怀念起了本泽马。
左边后卫埃尔南德斯去掷这个没什么搞头的边线球，他不是大力水手型，可凭借超强助跑以及私自挪动掷球地点，直接将球甩到了大禁区角，很出乎中国队意料。
咋又是吉鲁？
相当娴熟的动作。后背顶住冯笑庭胸停足球，然后正脚背弹向弧顶外中路。
也就挺突然的，博格巴甩开所有人，凌空便是一脚炸雷。足球破门而入的刹那，让人恍惚中联想到了沉香劈山救母的那一斧子。
风骚大吉鲁，激情博格巴。本质上，这两个货是法国的两个怪胎。
第44分钟，上半时临结束前，法国队扳平了比分。卓杨操了全世界的心，也没有让球队把领先优势保持到中场休息。
第八三五章 大誌江湖觅知音
半决赛以前，最具冠军相的球队是巴西，但他们被淘汰了。
在圣彼得堡举行的首场半决赛，上半时法国队终于露出了深埋已久的冠军相。创造机会之老辣，攻防转换的丝滑，节奏把握的成熟，都显现出高卢雄鸡王者之气的顶级风范。
中国队不是冠军范儿，咱们是草莽英雄，是革命者。
上半时法国几乎没有犯任何错误，那个丢球只是个意外。坦白讲，卓杨的进球很幸运，上半时能踢成1:1足够幸运。
具体到博格巴的进球，中国队被埃尔南德斯不讲究的边线球扔了个措手不及是关键，但中场在没有拿到球权时便放松了对博格巴的警惕也要负很大责任。
另一点，防守时本该回撤博格巴附近的艾克松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让这个货十分写意地刷了一脚天仙。
去责怪艾克松防守意识不强吗？他可是专职锋将。现代足球攻防浑然一体的大背景下，如果艾克松防守意识能有菲尔米诺那么突出，当年中超根本不可能留住他。
去谴责大誌和李可吗？二人一个是中超老将，一个是英冠明星，非要指望他俩能把身价一个亿的博格巴焊死……，知道一亿欧元得用多大的车才能装得下吗？
中国队一路高歌，连克强敌后终于在王者风范的法国队面前触碰到了实力天花板。
可中国队胆怯了吗？当然不。两场艰苦的淘汰赛既磨练了意志，更极大树立了国足的强队气质，已经历练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绿林好汉。
漫说此刻比分只是被追平，就算落后、大比分落后，中国队也不会再怕谁。与法国二次对阵的中国队，不是骄傲，不是轻浮和小人得志，而是真的拥有了自信。
中国队相信法国并非无懈可击，相信球队的凝聚力和僵持能力，相信队长卓杨关键时刻的逆天斩首功夫，相信一切列强都是纸老虎。
下半时开始后，卓杨继续左倾的同时，又分出一部分精力策应中路的防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上半时被严重限制了进攻的右路也逐渐活跃了起来，马罗和尤得水重新做起了文章。
马罗和尤得水能成功连线，将使得中国队右路不逊于当今任何一支球队，上半时消沉的原因，起到承上启下作用的卡大西缺阵是一方面，马退敌和埃尔南德斯脱胎换骨般的发挥也非常关键，他俩严重限制了马罗和尤得水惹是生非的企图。
尤其是22岁的卢卡斯·埃尔南德斯，跟随法国队从泥泞小组赛逐渐苏醒后，年轻的他同样给人摇身一变的感觉。
本届世界杯有许多明星左后卫，英格兰丹尼尔·罗斯、西班牙阿尔巴、葡萄牙格雷罗、塞尔维亚科拉罗夫，甚至日本的长友佑都和俄罗斯的日尔科夫也名声不斐。
当然，最牛逼撩骚的人物还是巴西马塞洛，他是当今第一左后，还有当今左后第一身价的曼城门迪。
结果马屁精本次世界杯表现得非常平淡，还因为伤病缺席了两场。而在这两场中替代马塞洛登场的菲利佩·路易斯却表现优异。同中国队的1/4，蒂特让伤愈的马塞洛重回首发而没有继续使用菲利佩，成为这两天巴西媒体声讨的罪状之一。
看样子菲利佩挺牛逼，可上赛季他在马竞只是埃尔南德斯的替补。而德尚征召埃尔南德斯，是让他给门迪当替补，但他成为了法国队的主力左闸。
22岁的年纪，如果埃尔南德斯在传统豪门，皇萨曼拜尤，或许早已大红大紫了。刚结束的17-18赛季欧洲联盟杯，匪帅西蒙尼的马竞一路斩落强敌，最终拿下冠军，埃尔南德斯是该届联盟杯最佳左后卫。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或者大纰漏，埃尔南德斯基本能锁定本届世界杯最佳左后卫。而来自中国队的归化右后卫马罗，同样是本届世界杯迄今表现最出色、最稳定的右后卫。
埃尔南德斯太年轻，今年才首次入选国家队，自然也是头一次踢世界杯，而且乍然被推上了主力。小组赛首场，还在懵懂之中的他被尤得水欺负得够呛，直到中法二次对决，埃尔南德斯和马罗这两个最佳终于展开了风云际会。
不能说上半时埃尔南德斯治住了马罗，本质上他和马退敌与尤得水、马罗形成了兑子，中国队右路和法国左路形成了互废功力的稳定状态，双方惹是生非的都是其他地方。
中国队三中场，李可居中，大誌偏右，很显然李可一个人并不能搞定博格巴，得大誌并肩子齐上才有可能。
38岁的老郑誌和25岁的博格巴较劲，别人看着都替他累，可拼了命还是没能阻止博格巴破门，大誌不但累，还很窝火。
少年时大誌出身曾在共和国体育史上书写过辉煌一笔的火车头体协，也就是当年铁道部的行业体协。李毅、李玮锋、曲波这些名将最早也都出自火车头。
后来足球职业化，俱乐部投入迅速增长，火车头体协负担不了，行业足球便很快沉沦，大誌等人便也四散而去，他去了辽宁青年队。
国足前英国主教练霍顿留给国家队的唯一遗产就是大誌，当时是他坚持把沦陷在乙级联赛无球可踢的郑誌召入国家队跟随集训。
进二十年的国脚生涯，大誌无疑是目前国内原生球员第一人，难能可贵的是，从出道至今，他几乎与绯闻和丑闻绝缘。
即便公认勤勉踏实的李铁，早年还闹出过‘开房事件’，进而被李妈妈说漏嘴造成了‘改年龄疑案’。源自1997年世预赛‘换李铁’的梗，这两件事其实是撩拨球迷的主因。
只有大誌，大染缸里几十年洁身自好，一无乱七八糟的事情，二没有改过年龄。好家伙，档案上都已经38了还满场飞，真要改小过四五岁他还是不是人了。
年轻时大誌江湖诨号‘皮尔智’，但他其实和皮尔洛是完全不同类型。边后卫出身的防守后腰，大誌虽然有一脚直传球，但本质上是力量型中后场，擅长大开大合的硬碰硬，比较头疼技战术上的斤斤计较。
上半时被博格巴折腾得一肚子火，中场休息卓杨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左路中路一肩挑。让大誌主要去照顾右路，协助马罗和尤得水打开局面。
大誌的恼火变成了惭愧和羞愤。卓杨操了全世界的心，都已经累成狗了，还得加担子，大誌把自己堵得肝儿疼。
老将大胆援手右路，中国队这一侧便有了起色。第51分钟，马罗与大誌中场二过一，然后速度生突马退敌，内切把埃尔南德斯拉出巢穴，在反敲给插到埃尔南德斯身后的尤得水。
中国队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横扫门前，只可惜双鬼拍门的艾克松和阿岚都差了一步。
三分钟后，中国队如法炮制，但这一次埃尔南德斯显然涨了记性，他是个用脑子踢球的人。
当马罗再一次试图把他拉走时，埃尔南德斯和马退敌做了默契上的交接，两人一前一后迅速完成了对马罗和尤得水交叉换位的切割。
马罗带球扎进了死胡同，只能打出来重新过渡。
卓杨也没有太黏，挂着坎特跑了两步，又交给大誌让他去想办法。
大誌高吊边路底线，想找尤得水可给得稍微欠了点，都说过他本质上是力量型，脚法远没有皮尔洛那么销魂。
足球被埃尔南德斯得到，扣开反抢的尤得水后，推给做接应的刀疤，然后埃尔南德斯就是一阵风，刮得大誌老脸生疼。
整条中国队右路被埃尔南德斯一个人打了身后，情形颇为紧急。
大誌爆发出洪荒之力，怒目金刚般追上去就是一脚，连人带球的剪刀绞铲得埃尔南德斯差点五马分尸。
埃尔南德斯不是内马尔，他的真的在打滚儿，好半天停下来，他的左脚踝肉眼可见产生了变形。
电视直播嘉宾亨利撕心裂肺喊叫：就是他，就是这个中国队10号，2006年就是他踢断了西塞的腿。就是他——
一曲肝肠断，江湖何处觅知音。怒发冲冠老郑誌，他又出手了。
第八三六章 奥迪奥拓和雅迪
就连卓杨都觉得大誌有些不讲究，可这是世界杯半决赛，太讲究反而不讲究了。
刀疤狰狞着丑脸要找大誌算账，被卓杨哄住了，哥伦比亚主裁判罗尔丹只给了大誌一张黄牌，又成功把刀疤的火气撩起来了第二遍，却又被卓杨哄住了。
埃尔南德斯的左脚踝严重变形，铁定骨折和脱臼二选一。抛开体育道德，大誌这张黄牌性价比极高。
24岁的当今第一身价左后卫、曼城球员邦雅曼·门迪火速入替。邦雅曼是法语，英语里可以翻成本杰明。
门迪和埃尔南德斯属于不同类型边后卫，门迪是马塞洛型，讲究个人刷边能力，攻防都能到位是关键，数据上比较养眼。
而埃尔南德斯是比较新潮的战术型边后卫，比赛阅读能力强，球场大局观突出，如果非要找模板，‘队短’拉姆是个例子。
门迪这个类型的边后卫，一旦状态好球场上非常抢眼，拉风烧包，所以往往转会身价不俗。但近些年因为五花八门的战术流派横行足坛，战术大师比狗都多，数据上比较寡淡但战术适配性强的埃尔南德斯这种类型越来越被重视。
拜仁慕尼黑对埃尔南德斯非常感兴趣，马竞也不是不能卖，但拜仁历来不是拿钱砸的主，那点转会费马竞嫌丢人，他们在等待真土豪。埃尔南德斯的违约金是8000万，虽说这是个动辄上亿的年代，可这个价对于一个边后卫很阔气了。
希望埃尔南德斯这一次受伤不是很严重，别影响到他另攀高枝。
比分1:1，中法双方也都因为受伤用掉了一个换人名额，但在黄牌上，中国队2:0领先，铁蛋和大誌。
其实门迪在法国队的资历一点也不深，前年欧洲杯时法足的主力左后卫还是名将埃弗拉。门迪只是2016-17赛季在摩纳哥杰出的表现，被德尚和瓜迪奥拉相中。
但17-18近乎一整个赛季的伤病，老瓜没享上他的福，曼城在左后卫上快要把全队轮完了，德尚在他身上也只是爽了一下下，年纪轻轻却已经混过巴黎、罗马和巴萨的卢卡斯·迪涅才是过去一年法国队的左闸。
门迪的个人能力太突出，德尚舍不得他，但毕竟大半个赛季趴窝，只是收官阶段出来暖了几次脚，门迪的比赛感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与队友的配合也谈不上默契。
第62分钟，门迪中场接瓦拉内的转移球，边路迅速启动。刀疤感觉他要传直线，立马下到马罗身后，马退敌以为他要敲过渡走内线，当即靠近准备接应。
结果门迪只是个人生突。
个人突破是球场上非常有效的一种进攻方式，但即便妖艳如卓杨和梅西这般上仙，也需要分情况和敌我态势。此时门迪的突破就有点为了突破而突破，并不合理。
马罗果断高位逼抢，李可和大誌同时扔下手边活夹上来，门迪在边路一无增援二无退路，被合围后把自己陷入到死地。
如果他机智，应该瞎几把奔一个大脚、朝中国队球员身上踢，或者不嫌丢人干脆自己把足球踢出界外也行，但急于表现的门迪犯了轴，他像博格巴那样撅着大屁股转着圈护球。
心狠手辣的大誌从来不惯对手的坏毛病，扑近身后轮大腿似乎又要来一曲江湖觅知音。
想多了，誌是老的辣，除非万不得已或气急败坏，老大誌不会自我减员，这一次他气势凶残，但瞄的是足球。
近在咫尺，大誌把足球狠狠踢在了门迪的大腿上，再反弹到李可的胸膛，然后被马罗的额头崩得自由飞翔。
逮住这只自由鸟的是尤得水，他在45°位置贴地斜传中路，和瓦拉内纠缠在一起的艾克松脚掌向后一踩，卓杨大步流星甩开坎特弧顶直接轰门。
运气差了点，洛里斯铁定没辙，但足球砸在了门楣上，反弹下来几乎压着门线，然后被德比希解了围。
中国球员没有惋惜，因为大家很自信，倒是惊魂未定的法国人受不了，刀疤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冲着门迪喊了‘麻埋批’。
很显然，门迪个人条件相当优异，但他踢得没有埃尔南德斯那么聪明，不可能总是出错，但状态在职业生涯最巅峰的马罗不会放过这机会。我的边路我做主，马罗同样是个奸诈的人。
而门迪被刀疤训斥，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收敛骚心，宁肯无功也要做到无过，使得法国左路后插上进攻几乎消失。此消彼长，马罗撒着欢儿地开整。
从第60到70分钟，中国队明显占据了场上的主导，以右路活跃为特点的进攻打得很丰富，证明了中国队绝非只会防守反击。
而法国虽然被动，却也彰显了防守韧性，尤其瓦拉内和乌姆蒂蒂的中后卫组合，满满的大将之风，德塞利含着泪说后继有人。
十分钟时间，法国队门前风声鹤唳，一群人都忙成了狗，但终究没有丢球。
第72分钟，艾克松和卓杨在禁区前沿做侧向二过一配合，拼抢中瓦拉内大跨步鞋钉踩了艾神的脚背。
艾克松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却没有倒，罗尔丹裁判明显是个能省就省的人，便懒得吹哨子。
球丢了。瓦拉内有从后防线出球的能力，是指他能进行有效策动，而不是简单把球踢给谁。
姆巴佩是这段时间被忽略掉的一个人。中场接球后，忍者神龟开启了定制版的私人反击。
卓杨如同此前一样，二话不说牛喘着往回赶，但这一次基本很难，得看后卫的表现。
小冯且战且退，但他的转身和节奏反应在姆巴佩面前的确不够看，姆巴佩对他的超车，就像奥迪超奥拓。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孤苦伶仃的闫骏麟，冯笑庭倒也干脆，暗道一声‘去你妈的’当即连拉带踢把人放翻在地。
犯规动作不恶劣，但犯规意义很恶劣。大誌刚才废掉埃尔南德斯足够凶神恶煞，却好歹也踢到了球，小冯这次是防守最后一人，而且只针对姆巴佩，练球皮都没碰着。
卓杨心说：坏菜喽……
然而，今天显然天眷中国队，罗尔丹裁判十分果断地扬起了黄牌。
竟然又是黄牌……
这一刻，就连卓杨都在腹诽：莫非这货是早年间我大清海外遗民的后代余孽？
实际上，维尔马尔·罗尔丹是葡萄牙和非洲混血后裔，和大中华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今天纯粹是手软眼瞎。
法国人闹了一会儿情绪，也只能忍气吞声来罚这个位置相当不错的任意球。卓杨指挥队友来排人墙，艾克松却坐下来抱着脚要哭。
他刚才被瓦拉内踩了。或许这就是罗尔丹只给了小冯黄牌的原因，略微找了下平衡。
艾克松也很莫名其妙，刚才你干嘛不直接倒？没准儿还能先混上个任意球。是该夸你坚强呢，还是批评你蠢？
一分钟后，艾克松表示无法坚持，中国队被迫进行了第二次换人，伍磊顶盔掼甲站在了场边。
无论刀疤还是博格巴，在这个位置上都有直接破门的脚法。以卓杨为首的中国队豪华七人人墙，全神贯注要替闫骏麟分担压力。
刀疤和博格巴都是直肠子，生活中喜欢对脾气的人而不是完美的人，但在球场上，这两个货不缺脚法更不缺心眼。
博格巴虚跑作掩护，刀疤紧跟而上左脚闪现圆月弯刀。
然而，法国队长没有直接攻门，他选择了弧线传后点。
定位球并不是中国队的防守弱点，虽然球队防空属性只能称得上及格，但人高马大的闫骏麟对禁区的空中控制还是相当有手段的，而且他对定位球的扑救，是在训练中被卓杨的双脚无数次喂出来的，这一点上他不亚于当今任何顶级门将，毕竟经验即是正义。
刀疤没有直接攻门，可见法国对小闫的研究非常透，而迅疾弧线传后点的套路，也尽可能远离了小闫的空中管制。
奥利维耶·吉鲁不但大，他还是个空霸。
忙乱中，中国队出现了防守错位，和大吉鲁在后点比拼顶上功夫的人是李可。
李可固然优秀，上赛季英冠的明星后腰，可他只有171的身高在吉鲁的193面前，就是雅迪和奥迪的区别。
吉鲁从李可身后比利牛斯山压顶，很欺负人地将足球甩进了球门。
2:1，中国队一通轰轰烈烈的攻势之后，却让法国人比分领先了。磊子是村花和村希望，迎接他登场的是一盆凉水。
第八三七章 把磊子拉去枪毙
丢球之后，卓杨有些头疼。
终于踢到半决赛，而且是连续淘汰了葡萄牙和巴西，卓杨真切认识到中国队此番能开天地之先河拿下冠军。或许国人和某些队友眩晕中仍然不敢信，但卓杨信了。
可实在没想到法国2.0版本既难打又难缠。此前的葡萄牙和巴西足够难打，但谈不上难缠，对于巴葡二巨头来说，难缠的是中国队。
本场赛前中国队绝对没小瞧法国，但小组赛首场4:1带来的心理优势也丁点不会仰视。可没想到法国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每一寸草皮的争夺，都在显现他们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赛前功课之足，坦白讲，中国队从未被对手重视到如此高度。
比赛踢到这会儿，中国队承认实力上的劣势，但所有人也必须承认中国队的韧性和临场表现。也就是说，卓杨率领球队已经做到了最好，但依然在比赛即将进入收官阶段，比分落后了。
中国队经历过狂风暴雨，比分落后不会摧垮球队。但雄心勃勃志在夺冠的卓杨，1:2之后首次感到了担心，信心终究和冠军并不能划等号。
卓杨本人也在这场比赛里遭遇了极大困难，法国这帮坏人对他的防守仿佛人工智能似的，计算得非常精细。
以坎特为轴永远三人合围，允许卓杨传球，甚至允许他突破，但绝不允许他无障碍起脚射门。允许卓杨的队友找事，但绝不允许他们给卓杨轻松传球。
永远逼迫卓杨背身接球，然后利用转身节奏差紧盯脚步。这个活，的确也只有坎特能干。
当然，这不是今天卓杨进攻受困的主要原因。坎特固然开挂般的强，但法国的坎特不会比切尔西坎特更厉害。
卓杨在英超可以踩平切尔西和坎特，因为他在曼城只需要醉心于进攻和进球。在国家队则不行，队友实力的确明显提高，但和曼城球员依旧差距明显，尤其几名主力缺阵后的国家队弱点被无情放大，卓杨要操的心太多，防守牵制了过多精力。
这本身就是斯福扎的国二期一直要避免的状况，但一路走到半决赛后，他仍然被逼得一个人掰成了八瓣。
如果比分继续平局，卓杨虽累，但可以稳如老狗，可1:2来到临头，他陷入了两难。因为踌躇，所以担心。
以法国人今天的江湖老辣，卓杨胆敢放开手去攻，你以为狗疤们不会趁机报1:4之仇吗？时间无多，去和法国佬比拼进球数，显然十分不利于国足。
卓杨在进退两难中又纠结了一会儿，时间已经来到第80分钟，他终于王八退房——憋不住了。而老奸巨猾的德尚也恰到好处地换下中锋吉鲁，换上科朗坦·托利索，适时增加了中场厚度。
托利索在小组赛与中国队比赛首发，但表现很一般，被卓杨虐菜了，下半时让马退敌换了下去。
德甲转入身价保持者托利索是偏防守的中场，他此番上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配合坎特不计代价把卓杨焊死。算上补时超不过15分钟，对于法国人来说，卓杨是比赛唯一的变数。
最后十分钟，卓杨像挑着两头沉的扁担一样，拖着坎特和托利索在前场飞奔，不再局限于防守位置，开启了自由飞翔式进攻。
的确立竿见影。第83分钟，卓杨在右路接到马罗摆脱门迪之后的斜传球，把坎特的小脑袋夹在咯吱窝里顺势转圈——幸亏他没有大汗腺狐臭，再用甩牛尾巴+蝎子摆尾，也就是单脚小彩虹，过掉了托利索，顿时直面前场开阔。
哪有那么轻松。坎特和托利索根本就阴魂不散，手上的小动作不需要人教。对面乌姆和侧方马退敌上来的也非常快，卓杨面前是连环坑。
不过，卓杨也不需要一个人把所有事情干完，能让四个人合围，其实可以算作目的。
实际上不用思考，过掉托利索后卓杨便迅速推传，足球从乌姆右侧飞过，伍磊从左侧插入，人球合一形成单刀。这一刻，他真成了全村的希望。
四年前巴西世界杯，中国队总共在五场比赛里进了15个球，卓杨独吞11个，本泽马倾情乌龙一个，其他人进了三个。
磊子在小组赛第三场同波黑的关键一役中打进一球，算是除了场场抽筋之外，没有空手而归。
磊子可以用，毕竟本土原生锋线第一人，但真要不用也不会有啥影响，因为他的实力只是本土原生。
最后卓杨和扎哥选择带上他，一来也确实没有其他人好带，二来磊子比赛态度十分端正，四年前场均抽筋很说明问题，三来国家队需要一名原生前锋做榜样。而且卓杨是个讲情怀的人，磊子和他关系不错。
作为前锋，磊子的优点在于勤奋和进攻意识、无球跑位，弱点是对抗能力和射门小技术，机会多但浪费机会也多。
全场中国球迷沸腾的期盼中，伍磊带球大步流星，瞬间便正面杀入禁区。
门将洛里斯半出击突然止步，以守株待兔之势等着伍磊上来。这是颇有些业余的错误，不应该是英超BIG6主力和世界列强一号门该出现的纰漏。
如果实在联赛或欧冠里，数不清的前锋这一刻可以教洛里斯做人。
可磊子突然间不会了，门将不动让他抓了瞎，而且洛里斯钉的位置对别人不叫事儿，但对磊子来说是非巧妙，等于射门线路的七寸上。
匆忙中磊子正脚背抽了一脚，果不其然正中洛里斯下怀。磊子的射门，有点像笑话。
单刀一直是伍磊的偏弱项，他擅长抢点突射。尤其门将稳住不动，再有后卫左右夹击让他无法变向，脚底下不够细腻的磊子办法也不多。
可这是世界杯半决赛呀，是落后的救命球呀，你是全村的希望。天打雷劈……
卓杨和球迷一起叹息一声，你去打死他？
洛里斯绝不是犯傻、犯低级错误后命好，而是法国对中国队的透彻研究已经到了板凳席上的伍磊。七十八年前若能有如此细致钻研的工匠精神，法国何至于向辣脆速降呢。
形势所迫，中国队压出来猛攻，两个边后卫马罗和C喆像两柄利刃，不断尝试刺穿马奇诺防线。
第85分钟，又是卓杨在肋部带球搅屎搅尿，法国人明知道要漏人，也必须把他围个瓮鳖。
这一次，卓杨从人缝里传给了尤得水，老倌儿小角度绷直了脚背硬射低平。
尤老倌这一脚无论从脚法选择到实施，都是最合理的，BIG6和列强一号门也难以扑救，可洛里斯偏偏做到了，他顿地劈叉用脚将球从门线前磕了出去。
磊子落位补射，这本该是他的拿手好戏，门前嗅觉和落点判断是他的强项，而且足够灵活。
可一个坚硬的瓦拉内就将伍磊的这些优势全部淹没了，两人身体一接触，磊子站都站不稳，补射就只成为诗和远方。
连续两次错失珍稀的机会，放在东亚半岛北侧，磊子都够枪毙了。圣彼得堡球场掉落巨大惋惜声，但没人会对他开枪。
斯福扎此刻挺后悔把伍磊换上来，刚才艾克松受伤离场，他第一直觉是换上中场吴希，然后把阿岚推到中路做支点。但看到阿岚已经在不停补水，便心神一动让伍磊补了缺。
啥也别说了，时间是比法国更憎恶的敌人，抓紧时间攻吧。
两个边后卫成了边翼，中场也在人人争先，中国队的防守除了全员就地反抢，两个中后卫蒋光泰和冯笑庭成了关键。
刀疤独自坠在前场压迫着他俩，尽可能拉开中国队中后卫与中场后腰的距离，另一名前锋姆巴佩则回收很深。年轻人体能充沛，而且他也需要更长的冲刺距离来展现优势。
35岁的刀疤不是场上最老，38岁的郑誌才是。
如果说大誌累成了狗，其实是对狗的误解，哪条狗也不会像他这么累。
第八三八章 如果信念有颜色
大誌很累，累得老眼昏花手发麻，所以他失误了，前场过渡接球时停疵，直接停给了马退敌。紧接着就是姆巴佩的奔袭，相当要命。
唉——，大誌老了。
好在小蒋果断扔下刀疤来和冯尔蒂尼夹击姆巴佩，没能防下来，却也没让他得逞，勉强扫射没打上力量，被闫骏麟没收。
第87分钟了，这是一个可以将中国队彻底杀死的机会，法国人的叹息，如同刚才伍磊之叹。
时间如死亡的绳索，正在勒紧中国队的咽喉。法国队的反击，如同雪亮的屠刀不断在中国队脖子边舞动。
两分钟后，卓杨强行远射被洛里斯摘下，手抛球的反击仿佛精确制导般，再一次找上姆巴佩，他饥渴的大斧快要干裂。
趟掉冯笑庭如同跑车驰过凌晨无人的街道，只闻炸街声，连犯规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小蒋只能再次扔下更危险的刀疤扑上来以命换命。姆巴佩不贪功，横推左侧给了他疤叔。
刀疤是千年狐狸精，也是大漠刀客，他有一万种方法面对面打穿闫骏麟。
大誌只有一种，他的神奇。
只有38岁的大誌赶了回来，两个老货的对决，他在刀疤推远角的瞬间滑铲堵了枪眼。不知道他怎么从千里之外跑了过来，但他做到了。
老牛逼了。
大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老了’和‘他老牛逼了’之间摇摆。
没工夫给大誌做个人小表彰大会，直播席上的段暄说出了他最腻歪的那句话：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三万中国球迷都在齐声呼唤卓杨的名字，也在德尚用西迪贝换下德比希搞拖延战术时，发出了漫天的嘘声。
卓杨实在太难了，他甚至可以不要脸，在禁区里来了一次完全不是水平的假摔。
托利索及时收腿，卓杨也根本不管不顾，空气扫堂腿脆生生拍在地上。
假得连坎特都很尴尬，罗尔丹裁判自是不会为了讨好他而自污。没有甩给卓杨一张黄牌，已经是对巨星的体面照顾了。
第四官员拉莫斯给出了4分钟的补时，终于引发了全场都强作镇定的德尚的不满，他认为下半时并没有过多死球，4分钟明显过分了。
斯福扎在巨大压力下同样很神经过敏，德尚的逼叨叨让他忍不住还嘴了。扎哥实际上是个低调而且总想走儒帅路线、人面前爱装斯文的主，可世界杯半决赛的窒息感足以让千年狐妖露出尾巴。
“我们全场伤了两个，4分钟难道还过分吗？”
“你们应该再被罚下去两个。”德尚出言讥讽，他指的是郑誌和小冯的两次恶性犯规。
“那你去打裁判呀。”扎哥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就该死在小组赛里。”
“你们就该死！”
两个人踩着各自教练区边沿对喷，互相揭短的模样很是斯文扫地。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四年前中国队和波黑时，内斯肯斯与苏西奇那么欠，仅仅嘴上撕逼而已，没有多余动作。
两边教练组，隆巴多和沃恩斯，斯特凡和哈维奥，上来各劝各的人，也时不时对喷几句。反正赛前假模假式的塑料情义，这会儿算是丢到爪哇国了。
等到双方在场边裁判的介入下，满肚子气却还要假装无所谓结束了嘴仗，时间已经到了92分钟。
中国队不断把球打进法国禁区，又不断被顶出来，这会儿老少爷们儿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头不顾腚的概念。
啥都顾不上。刚才场边别说吵架，就算斯福扎和德尚拿菜刀对砍，卓杨和他的队友们也不会朝这边看一眼。
法国这边也一样，而且就连刀疤都回防到禁区边沿，亲自来纠缠兄弟卓杨。
刚才卓杨那么不要脸的假摔都能做得出来，刀疤清楚只有自己黏上他，以兄弟情义绑架他，才能阻止卓杨将不要脸深化进行下去。
这一点上，兄弟们真能把住卓杨的脉，他做不出坑朋友的事，哪怕是如此危局之中。
到底是刀疤的正直感染了卓杨的义气，还是刀疤的鸡贼战胜了卓杨的鸡贼，总之，卓杨只能依靠公平竞赛的真本事拯救球队了。
大禁区角突然低射，足球穿越狭小的人潮，被洛里斯侧扑阻止。
球崩去了禁区左侧，C喆停球调整马上再传中后点。分不清给谁传了，因为人挤人。
大长腿博格巴占了便宜，足球被他从小禁区撩腿解围出来，可波霸附身假学霸，解围只是写了个解。足球轻飘飘没有飞远，又落在了卓杨脚下。
禁区里谁也不敢大意，刀疤、坎特、托利索，三个人像三条水蛭，紧紧吸附在卓杨身上，又像三张大网，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卓杨背身撅着三人不挺左摆右摆，虚虚实实的假动作把自己抖圆了。可三个人顶着哪有那么容易摆脱，尤其刀疤十分猥琐地手扶着他的屁股。
眼角猛然瞄见一条闪现的狭窄防守缝隙，稍纵即逝。缝隙的那端在球门，这头在托利索两腿之间。
连身也不用转了，拧过来便脚后跟猛磕，托利索胯下一凉，刀疤心头一惊。
路线的确狭窄，但卓杨的处理非常精准，足球穿裆后沿缝隙直扑球门。
可踢出去后，卓杨就知道没了，因为他在捷径的那头看见了突然移位出现的洛里斯。
这脚射门讲究一个巧字，没什么力道，但凡门将有准备，足球就是自投罗网。
卓杨暗叹一声：老子就不该……
足球乖巧地朝着已经半蹲的洛里斯窜去，似乎能看到法国门将眼神里的收获喜悦。
突然，一只红鞋平地乍现，仿佛直接从草里长出来的。
像赵子龙掌中的龙胆亮银枪，刺破黑夜和苍穹。
红球鞋半途截杀，铲走了足球。卓杨从缝隙里看着它掠过，红球鞋连着红色长袜，还有红色短裤，侧面清晰的‘7’号。
磊子！
伍磊的铲射让足球90°变向，避开洛里斯万无一失的左侧，一头扎进了球门右侧。
之前错失两次绝佳进球机会的磊子，终于在最危难时刻完成救赎，卓杨和斯福扎终究没有信错人。
伍磊趴在队长卓杨的背上，咆哮着径直把嗓子喊叉劈了。
在最后关头，磊子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球商和判断上的优势，于万军之中准确捕捉到足球的轨迹，于瞬息间计算出射门的前因后果，然后抢在全世界之前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
90+3分钟，比分2:2。这绝非一个绝平球，而是中国队重新上岸的并俯瞰法国人的战略级进球。
拥有点球必胜优势的中国队，将在加时赛里一点点勒紧法国佬脖子上的套索。
这支豪迈的中国队里，不光拥有天神卓杨和八大金刚以及四海归，这里每个人皆可一战，人人不抛弃不放弃。
红日升在东方。生于斯，长于斯，望锦绣万里，愿盛世千年。
第八三九章 加时赛要打屁股
完成球队救赎的磊子头发快要被大家揉成谢顶，脸让卓杨捏得一会儿饼子一会儿包子。
“磊子，听说过梅西和C罗吗？”
“哥，侬当我傻还是当我家才通电，那两个赤佬我哪可能没听过。”
“他们牛逼吗？”
“是挺牛逼的，不过他们差卓哥你还很远。”
“磊子，你比他俩加一起还牛逼。”
“侬伐要开玩笑，哪个可能嘛，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没开玩笑。”卓杨又捏了一把磊子的脸，让它看起来像花卷。“你在世界杯淘汰赛阶段的进球数，超过了他俩的总和。”
伍磊：“……”
救赎之球，是磊子在世界杯上打进的第二个球——四年前小组赛里有一个——是他在淘汰赛里的第一个。而罗总裁和梅老板吊炸天，却还未在淘汰赛里有过斩获，尽是零。
“啊哈哈哈哈~~”卓杨得意的笑。
说一千道一万，不管法国佬把脸气得高炉烧鸡那么红，和裁判抬杠补时太长，还是又把脸拉得驴脸那么长，哨声响起后，也只能走进死都不愿来的加时赛。
这一刻，死里逃生的中国队是既得利益者，连续第三场打加时，意气风发的男人们很习惯了。
加时赛而已，我们是要拿冠军的球队，法国人不服可以憋着。
作为有形的心理威慑之一，加时赛一开始，替补门将‘专业扑点狂’王大磊在门将教练阿德里安的陪同下热身，一边热一边嚣张地用目光挑衅法国人。
3+1的换人名额，门迪、托利索、西迪贝，法国已经用掉了三个。中国队对加时赛有心理预估，小冯、磊子，斯福扎只用了两个。
+1是要预留给王大磊的，斯福扎准备再换一个。整100分钟，吴希走上了场边。
连续三场加时赛，中国队每个人都很累，尤其卓杨、马罗、小蒋、李可、闫骏麟这几位，从开始到现在几乎踢满了六个全场。
之前高太尉、棟子、卡大西、艾克松受伤，其中铁定有疲劳的原因。
小闫是门将无所谓，卓杨和马罗属于没死就不能换，尤得水、小蒋和李可此时根本不敢换。实际上今天踢到这会儿最累的也不是他们，毕竟几个人体能都算强悍。
阿岚累得快叉劈了，大誌也在肉眼可见地萎靡，C喆往返能力和开局时退化了一个大境界。
阿岚的体能是弱项，他今天拼得也够凶，但效果展现不充分。大誌属于人老心不老，年龄到了。C喆介于他俩之间。
斯福扎原本打算换下大誌，毕竟他从70分钟之后就在靠意志输出，而且有过两次处理球极其危险的失误。
阿岚和C喆应该还能坚持，尤其C喆，不坚持也没人可换。
但磊子的救赎进球让斯福扎改变了主意。
这场比赛踢到现在，意志品质上的东西已经比战术更重要了。通过十年工作中和中国人的密切接触，斯福扎能拍着胸口说一声了解。
归化球员无疑在球技上有优势，否则归化他们干嘛。但要命关头需要以命搏命豁出去的时候，中国原生球员因为家国情怀，因为血液里永远无法遗忘的基因，真的需要牺牲的时候，他们更靠得住。
磊子就是个例子。
所以，斯福扎决定留大誌在场上，吴希换下了阿岚。
从特点上看，吴希可以是大誌在国家队的接班人，可从年龄上，他也29岁了，这个班即便接，也接得很尴尬。
再说了，国足近期中场主力是卡大西、李可、C喆，郝俊敏和大誌早已是死替补，死替补的替补的吴希接个寂寞。
但吴希可用，他和郝俊敏都尚可饭。如果比分落后，小郝会优先，像现在这样为了维持均衡，防守覆盖更好的吴希就被换了上来。
很快，斯福扎就为自己的换人策略感到了庆幸，虽然庆幸得有些无奈。
中国队疲劳，法国又能好到哪去？都是爹生父母养，长得黑就耐操？
卓杨完全退回到中场坐镇，甚至伍磊和尤得水也在内收，中国队玩起了无锋阵。法国人不服，我们允许你憋着，背靠无敌的点球大法，中国队暗藏杀机的无锋胜有锋四平八稳。
你们法国佬不是老奸巨猾吗？来来来，再继续丝滑攻防掌控节奏让爹看看。继续引蛇出洞，继续声东击西，继续打左路身后，我要乱了就算输。
卓杨指挥着队友布下天罗地网——当然，他看不见VIP包厢里球王贝利在摇头，一如之前马拉多纳的表情，他甚至有闲工夫想待会儿在卢日基尼体育场的另一场半决赛。
无论英格兰或者克罗地亚，卓杨相信他们都无法阻挡中国队夺冠的脚步。
对英格兰太熟，卓杨很了解他们的长短，浴火成长的中国队根本不怕。而克罗地亚今年的确踢得好，可再好能好得过中国队？
格子红能鲜艳过信念红？
魔笛，还有斯特林、德尔夫、斯通斯、沃克，你们今年最大的福气，就是亚军。嗯，我说的。
当点球恐惧成为枷锁，当时间成为牢笼，法国便逐渐失去了90分钟里保持的王者之风。
欧洲同样历史悠久，漫长的贵族统治时代终结，是以法国大革命为开始。法国人不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只是天生反骨。
杀了贵族杀了王，法国就没有了王，也就人人都是王。
法国的王爷们，遇到了中国的绿林豪杰，卓杨和他的队友不会杀王，但会打肿王的屁股，褪下裤子大街上打的那种。
法国也该换人了，可德尚的替补席坐了一堆千万富豪，他却不知道该换谁。
道理上讲，为了进攻该上格里兹曼或登贝莱，但换下谁是个大学问。
坎特肯定不能动，把坎特换下来卓杨会给德尚送锦旗。博格巴也不行，这货偶尔灵光一现的神来之笔，对于进攻太重要了。
姆巴佩今天状态好，换他等于自杀。难不成换替补上来的托利索、门迪和西迪贝？不像话吧。
最合理是换7号刀疤，弗兰克一世、刀疤里贝里今天表现很平庸，全场被中国队中后场重点看守，再加上这几年从巴萨养生归来，35岁的年龄连续作战，矬一矬情理之中。
到了加时赛，刀疤更是绔里绔气的，显见跑不动了，估计他自己也想赶紧下来坐在板凳上听天由命。
可就像斯福扎重新发现磊子和大誌一样，德尚在生命堪忧的关头，潜意识里更相信一个半死的刀疤，而不是嗷嗷叫的格里兹曼。
踌躇半晌，德尚决定把刀疤留在场上，也把最后一个换人名额留在手中。
斯福扎和德尚都在加时赛中依靠直觉运筹帷幄，而不是战术优先。竞技体育是理性的运动，但足球比赛很多时候真的得依靠感性，这也是玄学的一种。
足球比赛也依靠意外，尤其大决战之时。
第八四〇章 四悍将卖主求荣
法国人天生反骨，是全世界最喜欢为反对而反对的国家。这种优良传统文化映射到国家队里，再加上球员们祖上都来自非洲的五湖四海，所以法国足从来不以团结著称。
但他们又和比利时因为法荷语言割裂成弗拉芒和瓦隆不同，法国队里每个人都喜欢打自己的小算盘，不喜欢太强势的队友。
这样的特点，造成一种很奇特的现象，法国队最好的时候，是没有领袖的时候。
刀疤不是领袖，也不是法国队带头大哥，他从来不想在更衣室里欺男霸女。一没有这个心思，二也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刀疤也不拉帮结派，只是因为马迪堡血统的关系，和德比希、博格巴、坎特这几位小聪明走得近些，再加上和马退敌同一个胖子经纪人的关系，彼此喜欢凑一起打闹，有小团体的属性却没有小团体的阴谋。
而这种方式，恰恰最适合法国队。像军队那么扁平化，像法国社会那样自由而边界感。
所以八年前‘南非罢训丑闻’之后，拥有大智慧的德尚和齐达内才会力推刀疤担任队长，就是因为他从不强行领袖谁。
世界杯后刀疤要退出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从技术和球场只能上讲，他在法国队的接班人只能是格里兹曼。而因为刀疤即将退出，法国队内部已经暗流涌动，始作俑者也是格里兹曼。
格子在两年前欧洲杯上大红大紫，有了身段便也有了小心思，这两年他在更衣室逐渐促成了‘西甲帮’，除了刀疤，埃尔南德斯、乌姆、登贝莱、瓦拉内，还有此次未入选的拉米、朗格莱、迪涅，这些人因为性格或各自的小算盘，也愿意让格子挑这个头。
西甲帮、英超帮和法甲帮，各帮内部又细分成巴萨帮、阿森纳帮和里昂帮，大大小小的帮会融汇贯穿又相互交织，这才是法国队的传统，这几年只是例外。
历来盛产搅屎棍，格里兹曼是一根杰出的棍子。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法足作死的苗头，因格里兹曼的‘雄心’再度萌发，只等刀疤退出，一切将卷土重来。
博格巴是假清高，爱装逼但不会吆五喝六，只要别惹他，也别剥夺中场球权，这货只会冷眼旁观。坎特地位渐盛，但他不是爱争竞的性子。首先对格子表示不服的人，将会是姆巴佩。
足坛身价最高的人，法国乃至法甲最当红小生，姆巴佩不是仙，那还能没点欲望了？
同为锋线，姆巴佩可以服刀疤，毕竟年龄和资历在那里摆着。而且刀疤吃饼也喜欢喂饼，能给姆巴佩传球时绝不犹豫。喜欢打闹的性子也可以叫平易近人，说白了就是刀疤从不给姆巴佩摆谱。
但你格里兹曼算哪根葱？
本次法国队先抑后扬的世界杯之旅，德尚为了让刀疤重归边路，忍痛将首场表现屎糊脸的格子拿下了首发，让他去自由隐忍。
而姆巴佩表现渐入佳境，至今已打进三球，是五球刀疤身后的队内第二射手。更要的是他的冲锋能力，成为法国最有效的破壁手段。今天法国面对中国队顽强的整体防守，绝大多数进攻威胁都来自姆巴佩的肋部突击。
博格巴和吉鲁的进球，也都源自姆巴佩的发动。神龟对中国队防线的威胁，比刀疤和吉鲁加起来还大。
可在一场需要进球的比赛里，手握利刃却始终未能破门，算什么五虎上将？
刀疤因为体能原因，进入加时赛后已经堕落成‘一脚出球仙’。卓杨回撤中场，博格巴想在找事没那么容易，法国的进攻还真得靠姆巴佩这只不知疲倦的神龟。
但中国队信念坚定地要把比赛拖入稳赚不赔的点球大战，阵型非常靠后，姆巴佩的速度和冲击力优势被最大限度抑制，他脚下活又不够细，闪转腾挪的过人基本法，姆巴佩自己都心虚。
然而，比赛中的意外让人猝不及防。
第103分钟，加时上半场即将结束，法国人急切的进攻显得乱糟糟，没有多少清晰的章法，就是有机会便往中国队禁区里打。什么方式传球无所谓，先打进去再说。
门迪边路传中被马罗挡出，又回落在他脚下。门迪没有强行再传，敲给了坠在大禁区角外面一点的刀疤。
弗兰克一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过人的确有一套，可他的过人方式属于变向超快型，需要雄浑的体能支撑，他现在缺这玩意儿。
玩不出花子，刀疤便一脚出球，朝着禁区深处直接给了一脚贴地内旋传。
没什么威胁。中路包抄的博格巴已经被卓杨抢占了身前位，坎特、托利索也被李可大誌等人封住了抢点线路。远端的姆巴佩位置下得很深，但足球没有可能越过漫漫关卡抵达他那里。
蒋光泰在国家队有很多外号，女朋友换得勤，所以被叫蒋爱妻，防守擅长以静制动又被称作外斯塔。
最近大家又叫他常公公，因为对手球打到他这里，下面就没了。至于‘常’，是因为他姓蒋，引申到蒋伪员长，众所周知，蒋公又叫常楷申。
常公公算不得一流后卫，在英冠中游球队普雷斯顿是主力，但也只是英冠平均水准，并非明星。母队埃弗顿准备在新赛季收回他，一来想再试试，二来也是打比较时髦的中国牌。
但在缺乏优秀本土中卫的中国队里，常公公无疑是中流砥柱，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刀疤的传球越过面前尤得水的身侧，后边还有常公公、卓杨和小冯。球速很快，常公公的位置欠点，卓杨挡住博格巴位置赶点儿，此时最合理的防守策略是把球让给最后面也是位置最合理的小冯，让他大脚解围。
可常公公可能没有提前观察队友位置，也或许是整场在高压之下麻木了，身体领先了意识。他在前点不管不顾拼命倒地铲截，试图阻断传球。
1994年美国世界杯，哥伦比亚中后卫埃斯科巴也是这么干的。
小蒋公公把球速极快的传球一脚铲向球门，但他的命比埃斯科巴好。
大惊失色的闫骏麟立功了，这四年在马迪堡练就的深厚基本功起到了作用，即便重心已经偏移，他还是凭借条件反射原地卧倒伸出大长腿，将将用脚挡住了常公公的卖主求荣。
只是这样一来，刀疤拼命传，公公拼命铲，小闫拼命挡，球速在短距离不断加成下变得迅雷不及掩耳盗铃。
足球被小闫再踢出来，一头撞在吓得吐舌头的卓杨的右腿迎面骨上。饶是他再牛逼，这么来回碰撞也躲闪不及，更遑论做出什么有效反应了。
足球斜着飞去后点外侧，等于是给姆巴佩一次极其精确的妙传。原本这个货太心急，刀疤传球时他已经越位了，可卓杨传给他，自然变成了好球。
很意外呢。大喜之下神龟拔脚就射，专打中国队球门完全失控的小角度。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该死的龙卷风。姆巴佩还是年轻了，沉不住气，射得太兴奋结果足球几乎平着窜回禁区。想着打角度极小的前点，可就算没人管，足球也顶多去闫骏麟已经起身的后点。
第三个卖国求荣的叛徒出现了。
累得快岔劈了的张希喆原本心都凉了，可姆巴佩没踢好的射门让追防到内侧的他下意识大跨步封堵。
累了，动作就容易变形，开胯的左腿过去了，足球在C喆裆下撞在他的右小腿，产生明显变向，终于扎进了球门前点。
卓杨、小闫、常公公、C喆。
“……”
阿喆直接瘫死在地上，如此比赛如此关键的乌龙球，足以让他成为国足的罪人。
3:2，法国队再度领先，姆巴佩快乐得要飞起来，比他年纪轻轻就拥有令人羡慕的飞机场的女友瓦布莉突然二次发育，还让他兴奋。
赛后通过计算，姆巴佩的射门延长线恰好还在球门之内，这个进球最终算做了他的，不是阿喆的乌龙。
第八四一章 冯尔蒂尼的崩溃
怪谁？只能是卓杨在更衣室里做了自我批判，把所有失误尽归自己。谁让他是队长呢。
但很显然，四大卖国贼中，要找背锅侠，只能是常公公小蒋和克里斯蒂亚诺·希喆。卓杨和闫骏麟纯粹是倒霉，小闫甚至有功无过。
所以卓杨揽下责任，让小蒋和C喆心里更不好受，他们宁愿被队长大骂一顿。
实际上，卓杨作自我批评，不完全是在做姿态和安抚队友，而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老子就他妈的不该瞎仗义，为了刀疤个狗东西，造成了今天祸国殃民，让法国暴毙在小组赛里多好……
死里逃生的法国先后淘汰了阿根廷和比利时，卓杨相信，无论梅老板阿坤，还是丁丁阿扎尔，都不可能像今天法国这么难缠。
卓杨为刀疤救法国，根本没想着有啥回报，但也不愿看到被‘恩将仇报’。好好一曲桃园结义之歌，唱成了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故事。
总之，只有法国人知趣地放弃抵抗，做满足四强的乖巧状，才能平息卓杨心中的恼羞成怒。
卓杨不知道此刻队友和国人们有没有在暗中责怪他瞎仗义，他也不敢问，很心虚。而且他本场比赛表现‘不佳’，也加重了这一刻的内疚。
卓杨的‘不佳’，不是横向比较，放眼全队他仍然逼格满满，但纵向比较一下，卓杨今天不如他那些大杀四方的神棍风采。
打满每一分钟的疲劳只是一方面，卓杨今天感觉踢得束手束脚，而且坎特或谁的割裂式防守并非主因，有力使不出一直困扰着他。
卓杨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这些年始终在这么踢，球队需要啥他就提供啥，怎么能让队友能力最大化，他就怎么做，可原本最擅长的这些东西近期越来越别扭，他被憋住了。
中国队实力算不得顶尖，但卓杨清晰感觉到真的可以再往上走一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夺冠不是红口白牙说说而已。
苏醒的法国实力很顶尖，但这不是中国队趟不过去的理由。葡萄牙、巴西就不顶尖吗？打出自己的东西，打出中后场掌控和前端绝伦反击，中国队有机会击败任何一支球队，而且机会不小。
可中国队今天掌而不控，反击凶猛却不够妖气，卓杨不知道是被法国有效遏制，还是自身出了问题。
卓杨的这种感觉，出于他在球场上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主教练斯福扎年轻时虽然也是大球星，但他显然到不了卓杨的档次，也体会不到卓杨的迷惑。
足坛谁也体会不到，只有贝利和马拉多纳这两位球王看出了点端倪。
斯福扎此时还不到失去方寸之时，但也没有了办法。凭直觉需要上进攻球员殊死一搏，可板凳上除了伤的，只有郝俊敏或许能提供一点帮助。
换下谁呢？也许换下张希喆叫做讲道理，但斯福扎的意识领域内始终把点球决胜当做心理支撑，所以最后一个名额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宁愿留给王大磊。
因为内疚和迷惑，加时下半场开始后，卓杨踢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贯勤能补拙的队友们自动开启了疯狗模式，尤其伍磊，逮住法国后防线几个人轮番撕咬，以不打算活到明天的架势不让瓦拉内们顺利出球。
C喆自知犯了大错，此时姆巴佩的进球还算在他头上乌龙。罪恶感和羞耻感同样能激发肾上腺素，他又开始一趟一趟把自己往吐血的境界跑。
第109分钟，C喆外路传中，被瓦拉内挡出来球落在西迪贝脚下，磊子眨眼就把他抢劫了。
伍磊再传，吴希接球完成了射门，可球半道又被托利索挡出来，再次落到了西迪贝脚下。
然后被磊子和C喆一块抢了。这一刻，法甲劲旅摩纳哥主力右边卫西迪贝不是来踢球的，而是来扶贫的。
磊子再传后点，卓杨在博格巴、乌姆和坎特陆海空的协防下没能争上点，足球被博格巴蹭给了门迪。
马罗也来抢，但门迪出球很快，抢先一步踢给了舍得回撤的刀疤。
弗兰克一世尝试着冲锋了十米，觉得还是老命要紧，家中老爹老娘糟糠妻三个娃托付给别人也不放心，便一个贴地大对角，穿越中国队中场火线将球踢给了另一侧风火轮转起来的姆巴佩。
神龟的私人反击，又开始了。
李可扑上去阻拦，姆巴佩根本就没拿他当人看，直接利用身强力壮的优势制造了一起车祸。矮小的李可差点被神龟撞死，但倔强的他还是在飞出去前，手脚并用让姆巴佩踉跄了几步才又控制住了足球。
这便给后边常公公和小冯落位创造了时间，二人一前一后迎上了姆巴佩。
此球如果得逞，髪国人等于给中国队钉上了棺材盖儿。圣彼得堡看台上髪国球迷激情助威，个个都跟屁股底下着火了似的。
姆巴佩不用着火，他会喷射，今天吃小冯一吃一个准，这次也不例外，一个二次加速带变向，就晃开冯笑庭带球杀进了禁区角里。
在姆巴佩与球门之间，且战且退的常公公卡位非常合理，以静制动这是他的强项，姆巴佩没有射门视线也没有再依靠速度发挥的空间。
于是，老套路，右脚朝外一拨，要闪开位置再做打算。
只是这样一来，本身就在禁区角里，往下一拨再拨，他的射门角度就很小了，常公公封住了一半角度，门将闫骏麟封住了另一半，除非姆巴佩打出超高质量射门，否则猴戏不大。
不管怎么样也得射，姆巴佩努起圆润的腮帮子就要开火。
‘轰隆~~’
重新围上来的小冯奋不顾身铲球，准确命中神龟的立足腿，直接让一心射门的姆巴佩来了个空中散花。
常公公：“……”
整场都在佛系执法的哥伦比亚主裁判罗尔丹的哨子响了，左手指白点，右手捏黄牌，33岁的三朝元老冯尔蒂尼喜提黄点套餐。
这是中国队本场吃到的第4张黄牌，也是冯笑庭吃到的第二张，红牌的颜色和他的球衣一样鲜艳。
抬什么杠都没用，饶是卓杨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罗尔丹迅速做出的判罚。实际上，小冯这次铲人可以直接给红牌，而且罗尔丹从一开始就执法严厉，搞不好中国队之前就应该吃到两张红牌。
如果这次再不判罚，其实可以查一下罗尔丹的账户有没有不明来源收入。这一张两黄变一红外加点球，总算能洗清白黑哨的嫌疑。
替补受伤的铁蛋登场的小冯被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最后关头崩溃了，这一记极其不合理的铲人，是许多负面因素叠加的结果，也是他能力上限的展示。
姆巴佩很经造，但也不能被这么造。反复从地上站起来试了试之后，他放弃了，摇头表示无法坚持。
倒也让德尚不再纠结，他迅速让登贝莱上场撤下姆巴佩。
往下走时，姆巴佩的表情并不沮丧，他勾着脖子木然的表情倒是颇有些喜感。而且他也没有一瘸一拐，看起来并不像受伤的样子。
最起码，他的伤肯定不重。20岁的年纪，来日方长，至少还有三届世界杯可以打，姆巴佩懂得珍惜身体，他没必要带伤血战到底，不划算。
刀疤把点球让给了博格巴，之前他罚丢之后说好的。保罗·博格巴是个鎏光锤性子，至少从表面看不出啥叫紧张。
实际上这个点球对于博格巴来说，压力不大，能进固然很好，直接杀死了比赛，不能进却也并不丢人，而且法国队依旧领先。
但对于拥有‘点球BUG’的中国队来说，此刻很凝重。点球BUG不是万能的，但凡有一丝可能被博格巴破了门，便宣告球队终究走不到决赛。
脑子已经混乱的斯福扎突然乱有乱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让一直在热身活动的二门王大磊上场。
点球BUG加成之下，闫骏麟扑点球也不赖，但大磊是为点球而生的门将。不用等到比分扳平时间临近，你现在就给我上去吓唬人去。
闫骏麟也渴望扑点球，也想在点球对决中英姿飒爽，都是年轻人，谁心里还不想出一点风头了？
所以小闫真是个好小伙子，球队安排的门将策略他没有意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现在被提前换下，他同样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为了与时间赛跑，小闫是一溜烟窜到场边和大磊进行了交接。
“加油，大磊。”
“欧了。你真棒，小闫。”
第八四二章 二货傻子和英雄
博格巴是大心脏，王大磊更是神经大条到浩瀚，而且看似都人模狗样实际上爱搞一些无厘头，所以他们两个二货其实可以因此拜个把子。
但嚣张跋扈的王大磊一张嘴，就让这种可能性完全归了零。
“你个逼货别逞能，会踢点球吗？还是换你疤叔叔来吧。”大磊这一口老约翰腔，明显请家教偷着练过。
博格巴是那种得捧着哄着的主，本质上还是个大孩子。骂他训他也行，但得分人，而且话里话外需要透着亲昵。他最反感谁质疑他，更别说鄙视他了。
“你狂个锤子，臭乡巴佬，有种别让老卓指点你。”大心脏的人，不在乎对手的心理战术，博格巴当即反喷。
大磊显然技高一筹，他不再和博格巴胡球扯，而是走近两步指着刀疤。
“疤哥，你来你来，你来罚嘛，他不会。让兄弟伺候你一个，实在不想欺负他。”从‘疤叔’到‘疤哥’，大磊无形中又再占博格巴的便宜。而且他知道厉害，些微挑衅刀疤，嘴里却不敢过份乱说。
刀疤多狡猾呀，他清楚无论怎么接王大磊的话，发火还是谩骂，都会落在下风，本身身份就不对等。所以刀疤的反击直击要害，知道有谁能管住这群二货。
他根本不理王大磊，扭过头冲着卓杨一扬脑袋：“麻辣麻批，这是你教的嗦，管不管？”
卓杨笑着说：“气死你。”但还是给王大磊一招手，让到此为止，大磊果断闭嘴退回门线。
小嘴炮无伤大雅，卓杨也不是怕刀疤和博格巴真翻脸，他有一万种办法让他俩再把脸翻回来。关键是中国队比分落后，时间又再次紧迫，还少打一人，无论大闹小闹其实都对中国队不利，嘴炮浅尝即止就行了。
罗尔丹裁判一声令下，博格巴和王大磊各自拉开架势。中国队因为必须把球防下来才行，禁区前沿站满了人，多一分力量待会儿就多一分补落点的机会。
而对于法国来说，点球只是晋级路上的意外之喜，即便不进也不会伤及球队比分优势，所以围上来的只有寥寥三两人，整体防守队形并没有松懈。
哨子一响，博格巴助跑后起脚。
实际上博格巴并未领会破解卓杨点球BUG的奥义，他只是习惯性迷之自信，但说白了点球这玩意儿，最重要的就是自信，技术上博格巴肯定不缺。
他还是耍了点小聪明，临触球前猛然拐脚腕，立足腿也扭成了麻花，把原本抽向左侧的动作猝然变成了向右。
但总归是临机变化，为了保持角度准确，博格巴没有太发力，从抽射变成了推射。
可他这一套怎么能瞒得过卓杨，做出明确指示，王大磊像蚂蚱一样横在了右侧。
只是看着卓杨的手势扑方向，是个人都会，甚至一条狗训练两天也能做到，没啥神奇的。但只有方向肯定不行，人体加上四肢挥舞才能控制多大面积，远远不够封堵住所有可能。
所以扑出去的空中姿态、自己对球路的判断、对球速的细微感觉，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这些卓杨帮不上忙，得靠门将自己的手艺。
等于卓杨给了一本《九阴真经》，告诉你练会它就能去华山论剑。但能不能练成，修行在个人。
只看扑点球这一项，王大磊基本把自己练成了欧阳锋。这才是他真正比闫骏麟强的地方，而且不好横向比较，没准他已经是全球最擅长玩耍点球BUG的门将了，老天爷真是赏了他这碗饭。
扑对了不神奇，扑得完全拉伸就要见功夫，大磊功夫深，他直接在低空把博格巴推射死角的足球双掌擒住。
稳得不可思议。
博格巴都傻了。没罚进不丢人，踢偏了飞了、被扑出都无所谓，但被门将径直没收，这就有点太那什么了。
博格巴心说：这个货，去给西瓜车当装卸工应该是把好手……
王大磊以掐死足球的方式十指紧锁，身体在草地上惯性打滚儿后迅速弹起，此时卓杨已经从指挥位置的弧角翻身向前场刺去，反应和速度比狗都快。
大磊也很快，他还没起身就在用目光找队长，直立后当即引大臂手抛球发动反击，目标卓队。
手抛球是所有门将的基本功，相当于颠球，但凡是个门将，准头都没问题。一天练几百次，肩周炎干不了这活。手抛球的高低只区别在战术意识和球场格局上，也就是抛给谁最合理的问题。
大磊没有肩周炎，也不需要纠结合理性，扔给卓队100%正确，战术正确也政治正确。
可博格巴反应也很快，没回头都知道绝不能让王大磊顺利快攻，他张牙舞爪扑上去，用自己庞大的身体遮蔽王大磊的视线。
大磊倒也不含糊，像斗牛士似的往旁边闪开，倔强地把足球怒吼着抛了出去。
博格巴的阻拦起到了作用，大磊为了躲开他，急切之下抛的方向没有跑偏，但力量明显过了，一条麒麟臂扔得太远，卓杨还没跑开呢。
仰头看着足球划过，卓杨心里暗骂一声狗货。对面是右后卫西迪贝，他不用起跳就能逮一个鲜活的落点，也可以让过球再转身，选择很多。
明知道没希望，卓杨也没有停下，而是尽了最后的努力，用力一蹬窜向西迪贝，龇牙咧嘴吓唬他。
还真被吓住了。
关键是西迪贝来不及了解自己背后什么情况，万一与其他队友距离过大，把球让过去自己就要多一个转身和正面飚起来的卓杨拼速度。虽然说还是占优势，但万一呢？
为求稳妥，西迪贝甩头摆渡，把球顶向左侧的托利索。
但卓杨的血盆大口实在太丑，恍惚之下西迪贝没有顶好，稍微偏了一点，被同样飚起来的马罗抢先截下，而且顺势油炸丸子就把托利索过了。
这一下，西迪贝是真傻了。
卓杨嗖一声从他身边掠过，紧接着‘嗖、嗖’坎特和马退敌也掠过，隐约中他还听见马退敌喊了一声‘日你妈追呀’。
马罗很聪明，带球没有走他最喜欢的右边路，而是朝着中路切进去，等于追着卓杨屁股跑。
这样一来，夹在他和卓杨之间的坎特与马退敌就只能优先来堵他，而马罗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卓杨将两个沙袋卸下。
坎特和马退敌稍一减速，马罗当即斜推左侧边路的尤得水，老倌儿心领神会，球总比人跑得快，他不停球直接扫传，这一次非常舒坦地给到了卓杨奔跑的前方。
卓杨第一下趟球，刚好在瓦拉内和乌姆蒂蒂的结合部，他俩谁也不能立马够上手，只能火速退回禁区里包夹。
可显然已经晚了，卓杨在他俩关门的一瞬间，奋起令天地色变的右脚，禁区线上凶残开火。
众所周知，卓杨有单刀盘掉对方门将的恶习，可他有时候也会改邪归正，说射就射了，这次就是。
洛里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恼火，也许卓杨强行来盘他还好点。这他妈哪是射门，明明炸雷好不好？
右脚抽上足球的瞬间，它产生了明显变形，变成了半圆。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了网子上。
球网是粗尼龙编制而成，很结实但不会有弹性。可愤怒的足球将网子向后扬起，硬生生拉得笔直，几根固定的楔钉似乎都要从土里被拔出来。
没弹性也变得有弹性了，不弹你试试？
足球被球网反弹出球门，终于失去了所有动能，软绵绵跌落在了地上，精疲力尽。
3:3，卓杨再一次于绝境中扳平比分，中国队又一次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卓杨在本届世界杯上打进的第13粒入球，追平了朱斯特·方丹于60年前在瑞典世界杯上创下的单届进球记录。
同法国队的比赛，追平法国传奇的记录，这很有意义。
法国球迷食言了，他们赛前说无论如何都会为卓杨的进球喝彩。可这一刻惊天逆转的进球，欢呼的只有中国人。看台上的法国人，包括齐达内和巴特斯，都失去了雍容喝彩的兴趣，死灰着脸像几万个傻逼。
本杰明·门迪也是个傻逼。
他家里着火似的冲回到门前，正好赶上足球从网子里弹出来昏死在地上。感觉自己是在和一群傻子踢球的门迪无处发泄，便朝着足球狠狠给了一脚，把它再踢回球门里。
踢偏了。
足球命中门柱，重新又疼醒了过来。
足球是有灵魂的，它可以为英雄而歌，但你不能平白无故迁怒于它。从门柱又反弹回来后，足球恶狠狠楔在了门迪的脸上：老子让你作。
‘滋儿~~’
门迪的鼻血就喷了出来。真他妈是个大傻子。
第八四三章 老货眼中的泪光
中国队狂野庆祝的时候，法国队场边正在上演乌龙换人的无厘头。
德尚也被气傻了。点球不进能理解，可反过来就被中国队偷袭成功，这玩意儿实在很难接受。
加时赛被逼平就等于输球，指望点球大战里乾坤倒转，不如盼着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把中国队集体劈死更靠谱些。
气急败坏的德尚乱了方寸，他命令助理教练斯特凡带着中后卫金彭贝去交割换人，自然是要换下罪魁祸首西迪贝。
没有西迪贝瞎几把一头的神助攻，卓杨天大的能耐也拿不到这个反击。四年前出了一个无间道的本泽马，今天怎么又冒出来你这个卧底？
斯特凡也是懵逼了，不由分说领着金彭贝就往裁判监督的台子边冲。第四官员墨西哥人拉莫斯不知道他们要搞那样，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回来！”德尚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把他俩叫住。
拉莫斯松了一口气。
比分3:3，法国此刻需要进攻，需要进球，换一个中后卫上去管什么用？
“安东尼，你上。快快快。”
安东尼·格里兹曼也是个傻逼，端直从板凳上一跃而起。
为了节省时间，斯特凡让格子直接去边线，他去裁判台递交表格。
“你……要干嘛？”
斯特凡把手里的表格抖得啪啪响。“换人，卧槽换人，还能干嘛。”
拉莫斯看着这一群脑门上清晰写着‘傻逼’二字的法国人，斯文地解释道：“你们已经换够了四个人，还要换个锤子？”
斯特凡：“……”
格子在边线上拼命向西迪贝招手，让他下来。西迪贝是在比赛第90分钟替换德比希上场的，到现在拢共踢了二十来分钟，他更懵逼。
云里雾里来到场边。“干嘛？”
“头儿让你下来，我上。麻利点。”
“格子，你是不是吃多了？3+1咱们已经换满了四个，你想换第5个？”犯了错的西迪贝在这上面还是门儿清，因为门迪、托利索，他是第三个，后面又换了一个登贝莱，很好数。
格里兹曼：“……”
斯特凡和格子回来一报告，德尚在风中凌乱了。他悲愤又可怜兮兮地看向拉莫斯。
“真的不能换？”
“你说呢？”
“可以通融一下吗？”
“你神经病吧。”
德尚目光呆滞地转过头，刚好看见正在场下止鼻血的门迪，顿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换他行不行？你看他都快要死了。”
“怕他死你可以让他下来，只要你不怕场上少个人，我无所谓，我安排车给送医院。可你再要敢说一句换人，老子立马喊主裁判红你信不信？”
35岁的墨西哥裁判塞萨尔·拉莫斯也是个猛人。去年底曼城和格雷米奥的世俱杯决赛，就是他吹的。
刀疤忧伤地看着自家场边这一出傻逼戏，他是真得感到无能为力了。
世界杯后就要退出国家队，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刀疤不想让今天成为国家队最后一战。
即便最热爱的是钱，美金欧元英镑人民币无所谓，但刀疤还是渴望用一座大力神杯来为自己收官。半决赛，听起来不错，可越是距离决赛一步之遥，失败后越会让人悲伤。
刀疤也犯傻逼了，本场输掉，后面还有一场三四名，所以无论输赢今天都并非最后一场。
可话说回来，整个世界杯最没有意义的比赛，恐怕就是三四名，两个失败者之间的较量，挺凑数的。
比赛剩下不到十分钟，比分又被卓杨这个狗东西扳平了。别看中国队场上少一人，你只有面对面踢过才知道这支球队有多难缠。
卓杨感觉法国队很难缠，刀疤看中国队更难缠。
刀疤已经跑不动了，进入加时赛后基本上就在走着踢。如果是以前，德尚肯定会换他下去休息，但姆巴佩‘受伤’致使球队用掉了最后一个换人名额。
这样也好，最后一场国家队比赛，最起码能在时间上善始善终。
刀疤看向远处的卓杨：兄弟，老子知道你不用这声谢，但还是要给你说一声。没得你的仗义，老子在小组赛斗躺板板喽。
今天无论哪个赢哪个输，你疤老子我都把这个情义记在心里。无论哪个输赢，赢了的都去把冠军搞回来，算两个人一伙。兄弟，谢喽。
突然之间，刀疤的眼眶模糊了，想起这么多年坎坷的国家队生涯，想起终究难以触摸的大力神杯，他很想大哭一场。
铁汉柔情的丑男人，刀疤心里始终住着一个柔软的白雪公主。
比赛重新开始，容光焕发的斯福扎很庆幸之前没有换下郑誌。冯笑庭被红牌罚下，中后卫不能缺人，又没有了换人名额，能完美填充中后卫的大誌恰如其分退到了后防线。
你说是不是天注定的？
卓杨、李可、吴希和磊子扼守中场二道防线，前边只留下控球能力高超的尤老倌儿作为牵制。
坦白讲，因为体能和少一人的原因，中国队很难再输出进攻效率，但众志成诚的防守组织起来没那么难。不到十分钟而已，坚持两个呼吸就过去了。
卓杨感觉自己又行了，大力神杯就在不远处招手，金灿灿的晃得人眼晕。
全场最老的大誌咽了一口带着腥味儿的唾沫，手扶住膝盖躬腰等待着法国佬最后的死亡反扑。
踢球超过二十年，大誌最感谢的有三个人，这三人都为了他‘力排众议’。
首先就是前国足主教练霍顿，是他在大誌18岁无球可踢的时候，力排众议将大誌破格提拔到国奥和国家队跟随训练，等于从一开始就挽救了大誌的职业生涯。
二谢上赛季英超西布朗主教练阿兰·帕杜，2007年大誌二入查尔顿，时任主教练帕杜慧眼有加，力排众议将大誌安排进中场首发，那是他留洋最意气风发的两个赛季。
三谢卓杨。从中国足球的大层面不必多说，只谈私人方面，前年底大誌就想退出国家队，国内媒体也对他高龄依旧栈恋有些非议，是卓杨力排众议，甚至以蛮横的姿态强行让他留在国家队。
——世界杯之后你想退再退，世界杯之前你敢退我打死你。大誌，咱哥俩这些年不容易，陪我再玩这一届，行不？
——好，卓队，谢了。
没有卓杨的霸道，这次中国队开天辟地的世界杯之旅，大誌就只是个看客。作为足球人，心中哪能没点遗憾。
中国足球正在风卷残云般快速发展，大誌清楚自己迟早会被淘汰，但作为这段荡气回肠历史的全程见证者，作为伟大的卓杨队长身边亲历的陪伴者，大誌是幸福的。
这届世界杯之后，大誌心中再无遗憾。此时此刻，大誌和卓杨队长一样，坚信大力神杯必将东方漫步。
后半辈子，下酒足够了。谢谢您，卓队。
38岁的大誌也和刀疤一样，眼眶湿润了。
第八四四章 一道霹雳轰然落
法国队乱了，从场边到场上都乱了。
德尚犯下换人乌龙的低级错误，就表明他乱了分寸。这份混乱迅速传染到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场上球员那里，于是，法国便回到了二战。
小组赛首场和中国队，下半时从第53分钟的0:0到第83分钟的0:4速败，就是因为乱了，像现在一样。
要不是卓杨、尤得水实在跑不动了，若不是磊子和吴希盘带射术不精，最后几分钟里，少一人作战的中国队险些再次书写4:1时的盛况。
勤能补拙，这已经成为中国队的风格之一，主流足球如今都在推行疯跑模式，个人场均一万是下限。如此大背景下，中国队依旧是跑动最多的球队之一，只是不再像四年前那么显眼。
别说打满全部比赛的卓杨、李可、马罗等人，也别说今天打满全场的尤得水、大誌、蒋公公、C喆等人，就连替补上来的磊子、吴希这会儿都跑成了风箱，圣彼得堡凉爽的空气刺入肺叶是如此辛辣。
人均比中国队少跑三四百米的法国佬都在腿打晃，可想而知老少爷们儿有多艰难。连续三场加时赛，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所以中国队此时的目标绝不是再把法国打一个类似4:1，就是一门心思直通稳赚不赔的点球大战。王大磊已经上来了，而且刚才扑死博格巴进行了预热。四天前巴西人怎么死的，今天我们给法国同样的体面。
时间是把杀猪刀，但它是双刃的。落后时割上了中国队的咽喉，比分扳平后也在离断法国人的动脉。
法国队虽然依旧在围攻，但陷入混乱的各自为战本质上锋无力。最具威慑力的姆巴佩小伤退席，替换他的登贝莱不是棒槌，但边锋属性过于浓厚，给急需火速破门的法国队提供不了实质性帮助。
刀疤更不用说，他今天就没雄起过，能不吐血平安走下场，对他来说就是福报。
博格巴被卓杨亲自顶上，只能不断朝两个边小分球，其他啥也干不了。这货远射的确牛逼，但卓杨站在面前，别说远射破门，你只要能起脚就算我输。
剩下还有谁？指望坎特？托利索还是马退敌？他们都是好球员，但不是关键时刻能进球的料。
一米九二的瓦拉内已经挤到中国队禁区里客串中锋，可他根本接不到球。
如果场边有一座庙，德尚此时一定会毫不犹豫跪拜烧香，祈求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把中国队瞬间集体劈死。
他无能为力了。
德尚今天四次调整换人，都没有起到预期效果。
门迪换下受伤的埃尔南德斯，结果迅速归于平庸，造成法国队左路攻击乏力，连带让刀疤得不到支持，全场碌碌无为。
托利索换下吉鲁，是为了给卓杨加一把锁，可卓杨还是在加时赛把比分扳平了。
西迪贝在第90分钟换下表现优异的德比希，是为了战术拖延。可伍磊的绝平球让这点手段成了泡影，然后西迪贝又送了卧底助攻。
登贝莱换下诈伤的姆巴佩最无奈，德尚原本想换刀疤的。
总之，法国四次换人都属于失败，实力占优的法国队和处于下风的中国队陷入苦战，换人调整难咎其职。
德尚仰天长叹：天哪，上帝如来针主灶王爷，降一道霹雳吧，劈死这些打不死的中国人吧。
没有一个法国人对点球大战抱有哪怕一丝幻想，西瓜车搬运工王大磊完美预演了即将开始的结局。德尚唯一的希望，只有霹雳。
斯福扎四面八方全是希望，圣彼得堡球场就是他的希望田野。
扎哥今天同样用满了四个换人，效果都是刚刚的。
磊子换艾克松，然后完成绝平；
吴希而不是郝俊敏换下阿岚，此时防守大阵天衣无缝；
王大磊换闫骏麟还用说吗？也就冯笑庭换下受伤的铁蛋值得商榷，但小冯已经是厨师能做出的仅有大餐了，中国队的人员储备无法和法国相提并论。
而最令斯福扎满意的地方，就是没有换下大誌，否则这会儿用谁去踢中后卫？
时间如死神的套索，越勒越紧，勒到了120分钟，勒到了加时赛补时。
该死的法国佬，有辙你想去，除非天降霹雳把我们劈死，否则就不送了，我们将去争夺大力神杯。拜拜了您呐~
法国最累的是刀疤，中国队最累的是大誌，因为他俩最老。老不说，还不服老。
一个35，一个38，刀疤和大誌其实这二年在俱乐部都是踢养生足球，主要以技术和意识用脑子踢，而不是靠跑不死赢人。
乍一摊上高强度的世界杯，对他俩是残酷的。刀疤训练底子好些，可连续征战到现在基本已经透支。
大誌底子差点，他现在本就不具备蓝领九十分钟的体能，更何况120分钟。
门迪的传中蹭了马罗的腿，没有飞往禁区深处，而是落向了弧顶外面，被卓杨旱地拔葱抢下落点。因为背向，也因为比赛已经进入了读秒的补时，卓杨只是稳妥地把球回点给了大誌。
大誌稳稳停下，队友在散开，没有对手来反抢，法国人放弃了。
之前几分钟总有瓦拉内或者登贝莱第一时间反抢，可这次他们没有。
极度疲劳会造成动作变形，也会影响判断，影响智力。这种感觉和喝多了酒很像，大脑和身体是分离的。
没有敌人反抢，突然松懈下来的大誌恍惚间不知道该怎么踢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四岁那年，大誌用老爸拿着珍贵的肉票排一下午队买回来的里脊肉，喂了门口那条快死的狗，然后被老爸捶得像那条狗一样。
38岁这一年，大誌在圣彼得堡世界杯的战场上，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是那条狗还是那个给狗喂肉的孩子。
也许三十四年前，被打死的是我，活下来的是那条狗。
一念千年，一念也三十四年，大誌的脑海在脱线，身体却非常诚实，只是恍惚了一刹那，便转向右侧给队友出球。
身体在条件发射地传球，缺氧的大脑却没有给出指令，没有命令身体传给谁，就是随便踢了一脚。
队友都在散开跑位，跑不动的刀疤刚退到大禁区角，就接到了郑誌的传球。
他简直不敢相信。
刀疤也累，可他的大脑没有缺氧。或者说他没有狗与人的纠结，因为他原本就是条狗。
一条带刀的狗。
狗脸上有疤，刀身布满霹雳。
弗兰克一世猛然回光返照，身形化作一道幻影直扑球门，左脚灵巧一拉抹开惊恐出击的王大磊。
此时此刻的刀疤，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马迪堡半岛上那个风一样的少年。
面对豁然开朗的中国队球门，刀疤降下了那道霹雳。
中国队真的被霹雳劈死了。
卓杨和队友们呆立原地，只有王大磊撕心裂肺惨叫着。
“老郑，你狗日的都干了些啥——”
大誌轰然倒地。
第八四五章 泪眼婆娑说再见
3：4，中国队倒在了迈上决赛台阶的最后一瞬间。
佛系偏袒了中国队一整场的哥伦比亚主裁判罗尔丹甚至没有等到重新开球，仅在双方球员各自退回到半场，就吹响了终场哨。
渴望再次成为扑点英雄的王大磊撅在地上失声痛哭，除了卓杨，中国队所有球员都瘫倒在地上。
这一次，卓杨没有像之前那些失败的时刻，挨个去扶起队友，安慰他们。他孤独地站在场中，像雨中的树。
髪国人语无伦次的狂喜，更加映衬了他的寒冷，还有寂寞。
卓杨以为自己经历了六百年惨烈混乱的梦境，重生为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扰乱心神，可他错了，这一刻，他感觉到深深的失落和孤单。
再一次至亲的兄弟补时绝杀，八年前在南非16强大战中，德屠干了一次。可八年前卓杨并不过分难过，中国队历史性杀入淘汰赛，又和志在夺冠的荷兰打得难分难解，本就远远超出了外界和卓杨自身对球队的预期。
那一次失败，是胜利者的遗憾。
八年后的今天，如果一个月前告诉卓杨中国队会杀进半决赛，他一定会坦然接受，四强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可到了今天，他无法接受。
艰难鏖战过后点球轻松淘汰巴西，对手死忠球迷倒戈膜拜，让卓杨彻底认识到中国队有夺冠的可能。那一天，他改变了。
自己已经33岁，没有人能对抗岁月，六百年的羊一只是幻境，33岁的卓杨才是真实。卓杨知道，自己的足球抵达了巅峰，甚至从巅峰逐渐在滑落，上赛季开始偶尔会感觉力不从心就是清晰的例证。
并非身体机能，多次发生过和队友之间匪夷所思的传跑失误，世界杯上始终不能最大化自己的能力，卓杨的足球有了困惑。
这一切，都表明33岁的身体和意识在走下坡路，最起码是下坡的趋势。
所以淘汰王者巴西之后，卓杨突然十分渴望赢回今年的世界杯，他想巅峰仍在时为国家为自己，站上巅峰。
在足球上，卓杨一直拥有强大的自信，因为十六年职业生涯，任何荣誉只要他想，几乎都能赢到。从懵懂时期的马迪堡，到米兰、巴萨、皇马，再到重生后曼城，卓杨是自带冠军属性的赢家。
很早以前，卓杨没有奢望拿下世界杯。在马迪堡的时候，他曾对巴萨的小罗说：欧冠我必须赢下，你去赢世界杯吧，我没有世界杯，欧冠就是我的世界杯。
在巴萨的时候，卓杨对梅西说：我没有赢得世界杯的机会，你有，去做你的球王吧。
随着希望足球春蕾的蓬勃发展，中国开启了庞大到恐怖的足球人才储备库。随着翊杨领域不断重金投入，中国职业联赛将在今年实施全面改革，翻天覆地的改变。
卓杨也没想到发展如此迅猛，中国人真想做好一件事，的确不难。随着这一切盛开，卓杨知道终究有一天中国足球会触摸到大力神杯，而且会成为常态。但自己恐怕很难赶得上了。
希望春蕾那一批令人欣慰的天才孩子，迟早会接过中国足球崛起的重担，也一定会成为世界足坛新的一极。欧洲是北极，美洲是南极，中国将是世界屋脊。
卓杨原本希望2022年时圆世界杯夺冠之梦，和希望春蕾的孩子们一起，那一年他37岁。可足球出现退步的迹象后，卓杨对此不敢奢望。
不是不相信那些孩子，而是卓杨不会容忍自己在足球上成为配角。37岁的时候，也许自己已经老成了被孩子们照顾的对象，卓杨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要赢一座卓杨的世界杯，而不是有卓杨的世界杯。
西归八大金刚原本只是为了过渡，可没想到服用效果会如此明显，中国队连战连捷，终于燃起了卓杨在今年的争雄之心。
时不待我，就在今年，就在俄罗斯。
今年之后，我将怀抱着大力神杯雍容地看着晚辈们驰骋绿茵，我将与世无争地再踢两年快乐足球，真正的快乐，输赢都快乐，因为我有了世界杯。
可这一切美梦，都被刀疤一脚霹雳给击碎了，而且没有补救的机会。
卓杨的失落和伤心，又有谁能懂？
我已经做到了最好，为了球队为了团体，十年拼命，不可能更好了。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
希望来得越猛烈，破碎时就越悲伤。卓杨对自己失望，对球队失望，对足球产生了失望。
一切都是我的错，小组赛因为私人仗义，给中国队埋下了最难对付的敌人。因为和大誌的私人交情，强行挽留年迈的他在国家队，却一脚传碎了十四亿人的梦。
如果重新选择，我还会强留大誌吗？我还会力拼丹麦保刀疤吗？应该还是会的，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为了个人的情义，枉顾国家和国足的利益。可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失去情义也就不再是完整的卓杨。
一切都是我的错。
周围法国人在喧嚣，中国队教练和板凳球员们开始默默拉起每一个瘫倒在地上的队友。但没有人敢来打扰卓杨，中国人没有，法国人也没有。
这一刻，卓杨放弃了一直以来队长的职责，放弃了所有国人在他身上寄予的希望背负，他累了。
所有负面情绪叠加，这一刻，卓杨决定就此结束。
退役！
不踢了。再也没有了更好的卓杨，卓杨再也不会有更好的足球，球场上不会再带给卓杨快乐。
不踢了，国家队和俱乐部都不踢了。没有我足球照样滚动，大力神杯依旧灿烂，遗憾和完美只是相对的概念，足球的残缺也许才是最合理的。
中国足球的腾飞已经起步，假以时日而已，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中国足球……可以不需要我了。
我要退役。
心中有了决断，却让更加猛烈的悲伤袭来。十几年魂牵梦萦的绿茵场，就这样退了，原来离开的滋味并不好受，一点也不像原先以为的那样洒脱。
我算成功者吗？应该算，不，肯定算，我曾经比所有人都强，我曾经拥有最多的冠军和最多的记录。
我是失败者吗？或许是吧。足球不欠任何人一座世界杯，自然也不欠我的。
我要走了，从此后花天酒地，每天都喝不同的酒，因为我喜欢喝酒。每天都邀请朋友来一起喝酒，借着酒兴聊一聊荤段子，从33岁一直喝到133岁，只要我们能活那么久。
这种快乐，足球给不了我。足球太严谨，条条框框太多，训练烦死人，足球不让喝酒。
荤段子聊累了，我就给朋友们弹琴，他们唱歌跳舞。我买一艘世界上最大的私人游艇，在上边和朋友们喝酒唱歌跳舞，说荤段子，周游世界说荤段子。
足球的约束再也不能束缚我。
这些事情，想一想都会让人兴奋。
可是，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为什么我还是如此难过？
卓杨孤独地站在中圈里，像一颗雨中的树。
没有人敢打扰他，刀疤也不敢。
终于要退役了，卓杨从难过中突然感觉到慌乱，感觉到不知所措。这一刻，他是何其无助。
他想马上见到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们是卓杨永远的依靠，133岁时也会是。可老爸老妈老姐今天都没来，他们在中国。
只有蔻蔻在身边，只有妻子在圣彼得堡陪伴着他。
卓杨猛然回头去寻找蔻蔻的方向，却看见妻子已经从看台上下来，此刻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手轻轻提着裙子，踩着球场向他跑来。
卓杨迎上去将蔻蔻紧紧抱在怀中，刹那间眼泪便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因何而哭，是失败还是足球，还是退役，但眼泪止不住。
卓杨慢慢单膝跪下来，把头埋进妻子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蔻蔻像圣女那样，保护着他。
这一刻，原本失望透顶的万众中国球迷潸然泪下。
原来这个神一样的男人也有脆弱，他伟岸的身躯是如此孤单。他是我们的队长，是我们的王，可我们的王竟然如此疲惫。
在中国足球最黑暗时刻，他毅然挺身回归，独自肩负起了国人的希望。这十年中他永远不服输，永远在为足球奋斗，即便历经生死也没有中断对足球的热爱。
他已经是世界级的富豪，非常年轻的富豪，他应该买一艘全世界最大的游艇，一边周游世界，一边和朋友们把酒言欢，像其他年轻的富豪一样。
可他把几乎所有金钱都投入到了足球里，投入到中国足球的发展中。他的私人生活，在富豪中可以称之为节俭。
他是我们的队长，可我们从来只看到他的英雄，他的伟大，他的百折不挠，却没意识到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他的独行，他的寂寞，他的无助，都被我们忽视了。
有情有义的中国球迷率先振作了起来，他们开始合唱起《中国进行曲》和《卓杨之歌》，歌声渐渐聚拢，圣彼得堡的夜空重新有了恢弘。
歌声中，卓杨对妻子说：“蔻蔻，我想退役了，好不好？”
“嗯。”蔻蔻轻抚着他的脸。“我陪你周游世界，每一天。”
第八四六章 冰冷的最后队长
这个比赛结束的夜晚，卓杨第一次没有绕场感谢球迷，没有和对手相互致意，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和球队在一起。
在圣彼得堡球场的小客厅里，他和蔻蔻单独待着。流泪后的卓杨平静地告诉了妻子自己的退役决定。
蔻蔻总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她的安慰是世界上最温柔治愈的药。
她只是建议先不要马上找媒体亲自发官宣，中国队毕竟还有最后一场三四名比赛，世界杯还没有结束。身为队长可以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到有始有终。
“你的身份影响太大，尤其在国内足球圈中，退役决定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咱们不如低调处理，踢完整个世界杯后先小范围给球队做通知，然后我陪你躲进终南山里，再电话通知全世界。老公，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再然后，咱们周游世界，生小宝宝。”这个理由太强大了。
卓杨总是能听蔻蔻的话，事情便这么决定了下来。一切等到三四名最终哨响，他的足球就结束了。
退役的决定来得很突然，但似乎也是顺其自然。卓杨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绝对不会等到自己的足球成为配角之后才黯然退出，甚至不能允许自己成为第二。
巅峰时急流勇退，这一直都是他的初衷。留给后人一个永远仰望的背影，留给足球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巅。
大誌的毁灭式失误，中国队突然死亡，还有比赛中隐隐的力不从心感，不是他退役的原因，却是点燃他心中火苗的火柴。
平复了心情，卓杨叫进来在门口守护的莫妮卡·塞西尔和布伦特·怀尔德，让他俩先行送蔻蔻回酒店，自己去了球队更衣室。
比赛结束有一会儿了，球迷基本散场干净，但中国队全体依旧守在更衣室里，等待队长。
卓杨推门进去时，气氛还是很压抑，大多数队友的眼圈都是红的。尤其大誌，他的脸上长着两个水蜜桃。
见到卓杨进来，大誌‘噗通’一声又跪下了。为什么说又？因为在卓杨来之前他就已经跪了一遍。
“队长，我……”
“起来！”卓杨一声怒喝。
大誌不敢不起来，哆哆嗦嗦起立后，把嘴咧得要多丑有多丑。
“队长，对不起，呜~~对不起。”
“对不起个锤子。”卓杨说：“对不起要有用、要是说对不起就能把比赛重新赢回来，老子现在就去楼顶上用大喇叭喊一天一夜对不起。”
“谁他妈比赛没输过球？你第一天踢球？”
卓杨不再搭理哭哭啼啼的大誌，走到近前与斯福扎点了点头，然后环顾众人。
“四强怎么了，很丢人吗？一个月前有谁能笃定咱们杀到半决赛？我知足了，你们有谁不知足请便，但不要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大誌，擦干你的猫尿。你的退队申请，我批准了。现在我以队长身份，代表国家队感谢你二十年来兢兢业业的工作。”
“现在所有人一起为大誌鼓掌。”
哗——，掌声真的响起来了。可是，大誌想死的心都有。
“铁蛋，即日起你接任国家队第一副队长。“
如果卡大西、高拉特、棟子不是之前受伤，如果不是铁蛋和艾克松比赛中伤退，也许中国队今天就赢了，毕竟只差了一点点。但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兄弟们，比赛已经结束，可世界杯还没有完。三天后的三四名比赛，在等着咱们。这几天该训练训练，该恢复恢复，最后一战仍然不允许松懈，个人表现同样会列入球队考核。”
“程浩，程浩在哪里？”
御用新闻官程浩赶紧从旁边钻出来，招了招手。
“天亮之后，以我的名义向国内媒体发新闻通电。一，这次晋级四强的成功，献给所有为中国足球做出过贡献的人，献给所有辛勤工作的中国人。”
“二，球队将认真踢好最后一场三四名之战，力争把一场胜利带回国。”
“三，国家队今后会一如既往坚持前进，不辜负球迷的期望，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国家队。”
“四，此次世界杯征战，国家队没有罪人，都是英雄，每一位球员表现都值得表扬，包括还未上过场的替补球员。”
“五，如果球迷对此次成绩有所不满，我承担所有责任。”
“其余内容，你看着填充。”
程浩点了点头，卓杨又说：“以我的名义发出，杨哥你和扎哥随后署名。”
领队杨晨和主教练斯福扎也赶紧点了点头。
与其说这是卓杨对全国球迷发出的新闻通稿，不如说是他在国家队留下的退役‘遗言’，其实也没什么新意。
卓杨没有说自己打算退役的事，没到时候，踢完最后一场他才会通知。人多嘴杂，现在说了，等不到三天后的比赛就会全世界尽知，会烦死他。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更衣室也不是搞总结的地方，为了等队长，大家身上的汗都已经凉透。沉默着匆匆洗完澡，球队便坐大巴返回了酒店。
一路上，坐在角落里勾着脑袋的大誌止住了眼泪，卓杨金口一开，此时他就已经是‘前国脚’了。
一位38岁的老将，国家队最后一场比赛竟如此悲催，晚景何等凄凉，队友们不由得为他心酸。
足球不会高于生死，足球只是竞技体育。但这一刻，大誌清楚意识到足球远比生死重要。如果用一死能挽回终场前那一脚沦丧的传球，大誌会毫不犹豫。
可是没有这个机会。
如果能用一死挽回卓队对他的失望，大誌也毫不犹豫，但也没有机会。
他没有终于退出的释然，只有满腹懊悔，大誌后悔前年没有坚持退出，后悔自己三分想退七分想留的假惺惺。
大誌没有埋怨卓杨强行带他踢世界杯，他不是如此龌龊的人，他只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流露出不甘心退出的虚伪，像个欲拒还迎的婊子。
是自己利用了卓队的义气，借助他的仗义来为自己栈恋国家队背书，让其他所有人都不敢反对。
最终，自己的虚伪，把自己和卓队都钉在了失败的十字架上。
大誌用懊悔在剖析良心，大巴上依旧没有勇闯四强该有的轻松，每个人都在沉默。
不是四强不香，也不是每个人都剑指大力神杯，正如卓杨所说：谁没有输过球？
读秒被绝杀的确很憋屈，尤其以这样一种近乎被出卖的方式，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无论如何四强也是相当荣耀的成绩。一个星期后回国，必定锣鼓鲜花，名利双收。
可还是没有一个人感觉开心，都很沉默。
卓杨队长刚才在更衣室里没多说什么，讲话也基本都是套话，训斥还是宽慰，都属于合情合理。可大家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太冷静，太职业，太公事公办，这并不像他。
难道他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做出了什么令他如此冰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