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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天刑纪txt下载     天刑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三章 玄明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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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怎能毁坏客栈的影玦呢?”

    “好奇而已!”

    “好奇也就罢了,偏偏害我丢了三百灵石!”

    “你尚欠我数千灵石,何必斤斤计较呢!”

    “乐全欠你灵石……”

    “乐全、乐伯与串通一气,当我不知?”

    “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却让我难堪……”

    “我让你难堪?分明是巴掌柜蓄意讹诈,你却不敢争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你一个人仙前辈,怎会惧怕一个羽士八层的老头?”

    “我会怕他……”

    “亲眼所见!”

    “实话说吧,玄明客栈,乃是梁丘前辈门下弟子的产业,得罪了巴掌柜,便是得罪了玄明峰。而玄明镇的大小店铺,均受玄明峰庇护。南来北往的高手,从来没人敢于放肆!”

    “哦,看来是我错怪了乐岛主!”

    “哼!”

    “却不知那位梁丘子前辈的门下,有几位弟子?”

    “此间人多,出了镇子再说不迟……”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

    有老者拎着扫把,在门前清扫;有年轻的妇人,忙着点燃锅灶;有伙计打开门扇,开始铺子的营生;有精壮的汉子,三五成群穿过街道走向海边的码头。本地的居民,皆相貌敦厚而衣着简朴。偶有身着长衫、或服饰怪异者穿街而过,必为修士无疑。

    无咎与乐岛主,顺着街道往西而行,途中相互埋怨,渐渐走到了镇子的尽头。

    前方的不远处,路边的山坡上,有个树林环绕的宅院,独门独户,很是僻静。

    恰于此时,院门开启,从中走出两个男子。一个四十光景,个头黑瘦,布衣长衫,修士装扮;一个二十出头,短衫快靴,模样也不陌生,竟是昨晚穆家老店的伙计?

    只见黑瘦中年人在门外止步,拱手低声送行:“替我多谢你家掌柜的丹药……”

    伙计躬身回礼,转身离去。

    正当清晨时分,炊烟与雾霭随风弥漫。镇子郊外行人稀少,更添朦胧迷离景象。

    伙计匆匆赶路,并未在意四周的情形。而中年男子倒是回头看向途经此处的乐岛主与无咎,应该没有发现异常,他转身返回,悄悄关上院门。

    乐岛主只管往前,无暇多顾,催促道:“出了镇子,便可施展轻身术,由此再去五、六十里,便是玄明峰。咦,你是否有恙?”

    无咎随后而行,却背转身子,伸手揉搓着脸,旋即又咧嘴微笑:“忽而想起一种易容术,许久不曾尝试,故而……”

    “仙门的神通,真是无所不有,令人羡妒啊,不过,前往玄明峰,遵守规矩才好!”

    乐岛主摇了摇头,脚下加快去势。

    无咎随后紧跟,不忘询问:“且说说梁丘子本人,以及他的几位徒弟……”

    “那是前辈高人,不敢无礼!”

    “嗯、嗯……”

    “梁丘子前辈……”

    据乐岛主所说,飞卢海有七座大岛,占地数百里、或千里不等,由七位地仙坐镇驻守。而玄明岛,便是其中之一。岛主为梁丘子,是个老者,地仙六层的修为,待人和气,堪称一位受人尊敬的前辈高人。依附在他门下的徒子徒孙众多,而真正的嫡传弟子只有三人。大弟子卫左,性情木讷,整日里闷头修炼而不理俗事;二弟子覃元,为人鲁莽、好斗,与三弟子甘水子,代师掌管着玄明岛,以及辖下的十余个岛屿。三位弟子中,以卫左的修为最高,乃是人仙八、九层的境界。而甘水子,是位妇人,虽然修为不抵两位师兄,却最为精明世故。想要拜见梁丘子前辈,务必由覃元,或甘水子引荐,等等。

    数十里的路程,须臾即至。

    两人依然在说话不停,一座山峰出现在前方。其中的乐岛主松了口气,抬手一指:“且看,玄明峰到了……”

    这位岛主的话音未落,趁机蹿出十余丈,竟是将无咎甩在身后,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势。

    来的路上,闲着无事,本想顺便指点一二,告诫几句,以防无咎惹是生非。于是他起初也是有问必答,颇为耐心,谁料某人的好奇,已远远出乎他的想象。问罢了玄明岛不算,又问起另外六位地仙高人的名讳、修为、相貌,性情喜好。彼此相距遥远,互无交集,何必多问呢。更何况卢洲本土与玉神殿,与一个筑基修士毫无关系呀。所幸赶到了玄明峰,总算摆脱了纠缠。

    随后的无咎并为追赶,而放慢脚步抬头张望。

    也不怪他好奇,自从逃离了部洲,在海上漂泊至今,意外闯入飞卢海,又辗转来到玄明岛,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而这方陌生的天地,与他并非没有关系,而是纠葛太深,偏偏无人分说,他只能将所有的困惑与彷徨深深埋在心里。而但有时机,他便要多方打听、多方留意。因为他明白,他终究要离开飞卢海域,前往卢洲的本土,前往那个神秘莫测的玉神殿。

    不过,乐岛主眼中的天地,只有飞卢海,或者他的夏花岛。

    只见几里之外,矗立着一座山峰,虽然苍翠郁郁,却仅有数百丈高,看起来并不高大巍峨。而山峰脚下,却建有一片宅院,其中门楼高耸,房舍错落,楼台掩映,倒是显得颇为肃穆而又气势不凡。

    继续往北,穿过大片的空旷草地。片刻之后,便已到了宅院的门前。

    宅院的门楼上嵌有石匾,刻着“玄明山庄”的字样。而门楼下的大门紧闭,左右见不到一个人影。

    乐岛主在门楼的十余丈外停了下来,回头一瞥,示意随后跟来的无咎稍作等候,他本人则是往前两步,拱手道:“夏花岛乐陶,前来拜见梁丘前辈!”

    日上三竿时分,天光正好,还有六月的海风掠过山林吹来,使得远近的景色更添几分秀丽而令人心境悠然。不过,那高墙大院,依然冷清肃穆,没有丝毫的动静。

    乐岛主似乎早有所料,抬手拿出一个银戒:“十块灵石,不成敬意!”

    他话音未落,门楼闪过一道光芒,紧接着院门打开,从中走出两个精壮的汉子,笑道:“乐岛主,你上个月刚刚离去,今日又来,腿脚倒也勤快!”

    竟是两个修士,或修仙者,筑基三、四层修为,并肩站在门前,各自的笑脸上透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

    乐岛主趁机抛出戒子,分说道:“涉及海岛纷争,不得不前来打扰梁丘前辈……”

    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也不客气,伸手抓过戒子,根本无意过问海岛之间的恩怨,与他的同伴左右闪开一步:“乐岛主,请——”

    乐岛主拱手作谢,紧走了几步。而他踏上门前的台阶,又转身看向远方,许是放下心事,如释重负般地点了点头。

    晨甲,固然阴险凶狠,而他设伏偷袭之后,断然想不到我乐陶还能及时赶到玄明岛。只要抢先一步拜见了梁丘前辈,陈述详情,便再也不怕他蓄意报复,哼!

    “无咎,你愣着作甚?”

    乐岛主感慨过罢,便要踏入院门。却见某人杵在原地,他出声呼唤:“不必惊慌,随我来……”

    无咎没有发愣,没有惊慌。地仙高人的府邸而已,吓不着他。而掏出灵石,方能走入山庄的大门,倒是颇为有趣,也叫人大开眼界。他耸耸肩头,抬脚走了过去,却被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伸手阻拦——

    “慢着,他是何人?”

    “哦,他是我门下的子弟……”

    无咎没有吭声,乐岛主抢先分说。

    而“络腮胡子”不为所动,正色凛然:“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他怎会无关呢,他乃人证,哦……”

    乐岛主有些焦急,猛然恍悟,伸手再次拿出十块灵石,歉然道:“我虑事不周,两位莫怪!”

    果不其然,“络腮胡子”一把接过灵石而再次露出笑容:“请吧——”

    乐岛主匆匆摆手,趁机踏入院门。

    无咎走过“络腮胡子”与他同伴的身旁,轻声丢下一句:“两位,生财有道哦!”

    两人相继穿过门楼,门扇“砰”的关闭。

    与之瞬间,话语声传来——

    “哼,他倒是嚣张啊!”

    “那又怎样,不经我兄弟允可,休想踏入山庄半步……”

    乐岛主不愿多事,快步疾行。

    无咎跟在乐岛主的身后,继续东张西望。

    眼前乃是一个宽敞的庭院,足有百丈方圆。但见古木婆娑,奇花绽放,泉水潺潺,亭台错落,倒也景观不俗。而神识之中,似乎处处布有阵法禁制。循着花间小径,右行二、三十丈。一片树荫下,静静矗立在一座两层的石楼。石楼的门前搭着草帘,地上铺着草席、蒲团。而尚未走到近前看个清楚,一个女子慢步走出门外。

    乐岛主径直走了过去,举手施礼:“甘道友,本人有要事在身,专程前来求见令师,还请代为禀报一声!”说话之间,他竟拿出一个玉匣:“此乃深海贝珠,足有百年的成色,用来炼制养颜丹再好不过,还请笑纳!”

    不愧为一岛之主,谙熟人情世故。

    突然现身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光景,人仙三层的修为,看她的神态举止,应为梁丘子的弟子无疑,甘水子。而虽为女子,且肤色白皙,颇具几分姿色,却身着男装丝袍,一头黑发挽在身后,很是精明干练的模样,此时独自立于门外的草帘下,带着生人勿近般的淡漠矜持。而随着乐岛主奉上玉匣,她不禁唇边含笑:“何必客气……”

    话说得好听,宝物已然易主。

    那女子接过玉匣,稍作查看,顺势收起,很是理所当然,旋即抬脚走下台阶,柔声细语又道:“恰逢家师今日空暇,这边请——”

    乐岛主连声道谢,步步紧随。

    甘水子却脚下放缓,回眸一瞥:“这位……”

第七百零四章 脸皮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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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甘水子竟然看向无咎,眼光中透着狐疑之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似乎从那青衣男子的身上,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

    而无咎浑若不觉,犹在东张西望。

    “哦,他是我夏花岛的修仙子弟,乃当事之人,故而随我前来,还请道友通融一二!”

    乐岛主唯恐节外生枝,慌忙分说,未几,又连连招手:“无咎,切莫失礼!”

    无咎倒也听话,躬身施礼:“见过前辈!”

    甘水子却摇了摇头,道:“你二人尚在院外,我便从你的口中,获悉了他的来历,我是说……”

    这女子背起双手,神色端详:“我是说,他如此年轻,竟已修至筑基六层,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天纵奇才呢?”

    “这个……”

    甘水子的问话,使得乐岛主错愕不已。他无言以对,只得眼光示意。

    他虽然对于某人的修为进境有过猜忌,而仙门弟子的说法却让他深信不疑。此时此刻,他只怕对方莽撞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却见无咎慢慢抬起头来,波澜不惊,挺挺胸膛,淡定有声:“前辈法眼如炬,本人正是天纵奇才!”

    乐岛主有些猝不及防,脸色一僵。

    这般自夸,天下少有!而此处乃是玄明山庄,岂敢胡说八道!

    “呵呵,大言不惭!”

    甘水子却好像忍俊不住,讥笑一声,竟不再追究,转身往前。

    乐岛主暗呼侥幸,随后紧追:“甘道友,莫与小辈一般见识!”

    “哦,照你说来,便是他驻颜有术,我正求之不得呢,能否让他传我法门?”

    “啊……或如所言,他天纵奇才……”

    “呵呵,你虽为长辈,却远远不抵他的圆滑机巧。换而言之,他脸皮够厚!”

    “脸皮够厚?甘道友慧眼识人……”

    “他是你门下子弟,何必自谦……”

    “……”

    乐岛主本想讨好几句,反倒落个没趣。而他也明白,甘水子最为喜好驻颜术,若有相关法门或是丹药,必然不会放过。所谓的天纵奇才之说,恰巧蒙混过关。看来脸皮够厚,也没有坏处。只是某人年纪轻轻,脸皮为何这样的厚?

    无咎独自落在后头,撇着嘴角而神情莫名。

    他已在世间浪荡了四十多年,并不年轻,或许是当年被叶子骗了而吞服了驻颜丹,也或是九星神剑所致,这才没有呈现一丝老态。便是胡须也没有,可谓青嫩如旧哦。其中的缘由却难以分说,只能硬着头皮敷衍。怎奈脸皮还不够厚,心肠还不够黑,否则的话,怎会接连吃亏呢!

    离开石楼,穿过庭院,又绕过一座石桥与两排屋舍,迎面一道峭壁拔地而起。竟然来到了玄明峰的山脚下,只见小径尽头,山坡之上,古树、石亭掩映之中,一间洞府若隐若现。

    而乐岛主突然停下脚步,瞠目失声:“晨甲?”

    洞府旁边的石亭,走出两位中年壮汉。其中的一个,身高丈余,肤色黝黑,相貌凶狠。而另外一个,白发碧眼,面带冷笑,正是青湖岛的岛主,晨甲。

    “二师兄,乐岛主前来拜见师尊!”

    甘水子冲着那黑壮汉子打了声招呼,又道:“乐岛主,你该认得我的覃元师兄与晨甲岛主……”

    乐岛主依然难以置信,伸手指向晨甲:“他……他怎会在此?”

    晨甲走出石亭,站在十余丈外,与甘水子拱了拱手,而对于乐岛主的质问根本不予理会。

    他身旁的覃元倒是哼了声,瞪着双眼:“晨甲由我带来,你有何指教?”

    “啊……不敢!”

    乐岛主逃脱伏击之后,便匆匆赶到玄明岛。他本以为能够抢在晨甲之前,拜见梁丘前辈,谁料对方早已等候在此,着实让他惊讶难耐。而他察觉失态,慌忙赔罪:“覃道友,恕我唐突,晨甲他蓄意陷害……”

    覃元根本不由分说,挥手叱道:“是非对错,自有家师定夺!”

    “不是,我……”

    乐岛主无从争辩,张口结舌,叹了口气,神色中尚存一分侥幸。且待梁丘子前辈现身,再禀明详情也不迟。而覃元好像在偏袒晨甲,怎么会呢?他不禁心慌,转过身来:“甘道友……”

    “稍安勿躁!”

    甘水子淡淡回应一句,也没了之前的和气。

    覃元突然厉声又道:“小子,便是你杀了晨岛主的四位弟子?”

    无咎独自站在一旁,犹自看着山峰,看着天空,看罢了石亭,又看向峭壁下的那间洞府,俨然一个置身事外的样子。而既然来到此处,只怕今日难以善了。

    他的眼光掠过愁眉苦脸的乐岛主,神情得意的晨甲,袖手旁观的甘水子,最后落在那个凶狠蛮横的二师兄的身上。他也不答话,默默点了点头。

    谁料覃元不依不饶,继续叱道:“你竟敢滥杀无辜,挑起海岛纷争,好大的胆子……”

    乐岛主见状不妙,连连摆手,又不敢争辩,左右无措。

    无咎耸耸肩头,轻声道:“是非对错,自有梁丘前辈定夺!”

    像是在善意提醒,还赔了个无辜的笑脸。

    “你……”

    覃元亟待发作,自觉理亏。

    便于此时,有人沉声道:“休得争吵!”

    “师尊……”

    “前辈……”

    覃元、甘水子,以及乐陶与晨甲,皆忙转身,上前相迎。

    无咎跟着低头行礼,而眼光却偷偷一瞥。

    洞府中走出一位身着土黄长衫的老者,个头不高,顶着发髻,须发灰白,面颊清瘦,神色内敛,自有一种非凡的气度。他一步一晃来到石亭前,撩起衣摆坐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这才大袖轻拂,眼中精光一闪:“两位岛主,何事禀报?”

    不用多想,来得正是梁丘子,玄明岛的岛主,地仙修为的高人。

    覃元、甘水子,以及乐岛主、晨甲与无咎,则是分成左右,站在三丈之外。

    “前辈,夏花岛杀我弟子……”

    “前辈,晨甲入侵在前……”

    “凡事有序,晨甲先说!”

    两位岛主争着禀报,唯恐吃亏,却被梁丘子打断,温和的话语声不容置疑。

    晨甲大喜,拱手道:“乐陶入侵我青湖岛海域,被我驱赶,谁料他竟事先设下埋伏,害得我四位弟子殒命。恳请前辈主持公道,将乐陶废去修为,逐出飞卢海,非如此而不得以儆效尤。至于夏花岛,不妨由我代管……”

    乐岛主不甘示弱,随后禀报:“众所周知,晨甲早有吞并我夏花岛之野心,我也曾当面禀明前辈,他却率众犯界,不容我再三恳求,大肆屠杀我修仙子弟,并将我师徒三人重创。之后又于石矶岛设下埋伏,本人侥幸逃脱。他如此肆无忌惮,丧心病狂,必将祸乱飞卢海,还请前辈予以严惩……”

    “你空口无凭,杀我四位弟子却不容抵赖!”

    “我何曾杀你弟子?”

    “那个无咎,夏花岛的子弟,若非受你指使,他岂敢行凶?”

    “天怒人怨,他理当出手!”

    “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也难辞其咎!”

    “你杀我岛上修仙子弟,又当怎讲?”

    “岂能一概而论……”

    两人愈吵愈凶,皆寸步不让。

    “够了,都给老夫打住!”

    梁丘子不耐烦了,轻声叱道:“照此下去,我玄明岛辖下的海域,必然大乱,到时候岂非惹得外人看笑话。哦……”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谁是无咎?”

    不用分说,众人的眼光落于一处。

    无咎抽抽着嘴角,上前两步:“在下便是无咎!”

    梁丘子手拈长须,似有不解:“你不过筑基六层的修为,怎能斩杀四位筑基同道呢?”

    “天道为公,报应不爽……”

    “哦,你是替天行道了?”

    “天有命,自轮回!”

    “诡辩……”

    无咎刚要辩驳,劲风吹来,一股彻骨的寒意当头罩下,竟逼得他“蹬蹬”往后退去。而接连退出去三、五丈,他强行止步,落脚处恰好是块埋在土中的坚石,随即“砰砰”碎裂,陷出两个石坑。他不禁双腿颤抖,筋骨脆响,却兀自挺立,再不后退半步。旋即猛然抬头,眸子深处杀气一闪而怒声道:“梁丘前辈,何故欺我?”

    事发突然,梁丘子竟对无咎出手。莫说筑基小辈,便是人仙也承受不来他的地仙威势。

    覃元与甘水子似乎早有所料,皆无动于衷。

    晨甲则是面带狞笑,暗暗得意不已。

    乐岛主却吓得脸色大变,而眼看着无咎遭受折磨,近在咫尺的他根本不敢靠前,只得拱手求饶:“梁丘前辈,事出有因,不怪无咎,手下留情……”

    梁丘子依然盘膝高坐,默默打量着无咎。见那个年轻人不肯屈服,他手拈长须而微微点头:“难怪他能够杀了四位筑基同道,他筋骨之强,类似妖修炼体,他真实的修为,更是远远强过常人。若非老夫出手,也断难看出他的底细!”

    话到此处,他拂袖一甩:“青湖岛与夏花岛之争,老夫已经了然。错在此子,当予惩戒。暂且将他囚于玄明峰下,观其后效而另行处置!”

    无咎尚自苦苦挣扎,身上一轻。而不及侥幸,他瞠目错愕。

    却听梁丘子又道:“即日起,还望乐岛主与晨岛主和睦相处……”

    这个老头看似和气,实则可恶,或是老糊涂了,以致于胡言乱语。两位岛主早已结下死仇,还指望他二人和睦相处了?而我本是前来作证,他竟然要将我囚禁于玄明峰下?

    我呸,恕不奉陪!

    无咎不等梁丘子将话说完,拔地而起。

    “小子,大胆——”

    “开启阵法,抓住他——”

    与之瞬间,半空中光芒闪烁,数十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第七百零五章 倒霉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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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明山庄的西侧,玄明峰的山脚下,茂盛的古木丛中,有个禁制笼罩的洞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临近洞口的峭壁之上,建有阁楼。一处幽静的所在,神秘而又森严。

    午后时分,斜照的日头依然火辣。

    乐岛主抬头看天,禁不住两眼眯缝,伸手阻挡,又摇了摇头,旋即穿过林间的小径,奔着不远处的洞口走去。

    尚在几丈之外,阁楼上冒出一位中年汉子,是位筑基高手,低头俯瞰而神色戒备。

    乐岛主脚下一顿,拱手示意。

    那汉子应该事先得到通传,没有说话,也不阻拦,悄悄隐去身影。

    与之瞬间,光芒闪烁扭曲。笼罩洞口的禁制,从中分开一道缝隙。

    乐岛主定定心神,抬脚往前。

    穿过洞口,便是一条石梯。顺梯而下三十多丈,洞口往左一拐。

    再去十余丈,有明珠照亮,还有五个洞穴,逐次排列。每个洞穴,都有五、六丈的方圆。虽洞口大开,而其中却各自摆放一个笼子,看上去质地不同,威力与用处或也不同。先是黑白斑驳的镔铁笼,接着黝黑的寒铁笼,再是紫中透红的精铜笼,又是银光闪亮的精钢笼。无论彼此,皆空无一人。而越过一堵石壁,最后还有个笼子,却整体透着金泽,竟为玄金打造,尤其那手臂粗细的柱子,以及隐隐约约的禁制,更加显得坚不可摧。

    而便是这坚固的玄金牢笼之中,有个青衣人影缩在角落里,却不见痛苦,也不见哀伤,反倒是手拿着一只酒壶,“呲溜、呲溜”轻啜不停……

    “无咎——”

    乐岛主紧走几步,低声呼唤,话语声有些颤抖,好像是底气不足。他忙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咳咳,你……”

    “咦,乐岛主,你怎来了?”

    被关在笼中的年轻男子,正是无咎。他见到乐岛主颇感意外,随即收起酒壶,慢慢站起身来,难以置信道:“不会将你也关在这地牢之中吧,那老儿不讲道理啊……”

    “嘘——”

    乐岛主刚刚凑近,又忙后退而回头张望,并伸手挡在嘴前,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你已身陷牢笼,岂敢妄议前辈?”

    无咎撇着嘴角,不以为然的样子。

    乐岛主低声提醒一句,缓了口气,稍加斟酌,这才接着分说:“我已替你求情,梁丘前辈答应不伤你性命,也不废你修为,仅是禁足禁锢,一旦你悔过自新,便允你投效玄明山庄,无异于一桩机缘呢!”

    “投效玄明山庄?”

    “成为看门弟子,每日坐收灵石,岂不便宜……”

    “莫非是说,我不得返回夏花岛?”

    “夏花岛乃穷乡僻壤,你回去作甚?何况你留在玄明山庄,晨甲也必然有所顾忌。不妨实话告诉你,梁丘前辈师徒三人,皆欣赏你的武勇彪悍,你前程远大……”

    “哦,岛主此番前来?”

    “我放心不下,临行前特来探望。你好歹也算是我夏花岛的子弟,日后走动,有个奔处……”

    “嘿……”

    两人站在笼子内外,当间隔着一排手臂粗细的玄金柱子。

    无咎获悉了乐岛主的来意,笑了笑,抬手挠着下巴,一时低头不语。

    乐岛主似乎有些尴尬,安慰道:“此间虽也阴寒,胜在临近灵脉而便于修炼。且忍耐个数年,必有出头之日。但有空暇,我再来看你。告辞了……”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晨甲胆敢侵犯,必将咎由自取。为何今日所见,梁丘子师徒反倒偏袒晨甲呢?”

    “唉,我今日才知,晨甲不仅暗中送了五色石讨好梁丘前辈,还分别送了覃元与甘水子诸多丹药与罕有的宝物……”

    “原来如此!”

    “保重!”

    “且慢——”

    “何事……?”

    乐岛主窘迫难耐,急于离去,而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将凝月儿收入门下,给那小丫头一个庇护!不管以后我能否返回夏花岛,都不许有人欺负她!”

    “哦……我答应你!”

    “多谢!”

    乐岛主拱了拱手,脚步匆匆。片刻之后,来到洞外。回头看向那峰下的地牢,转而远望。明媚的天光,依然如旧。他悠悠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地牢之中,一道孤单的身影,犹自默默站立。

    许久之后,他后退两步坐在地上,抓起酒壶便要继续独酌。而当眼光看那手臂粗细的柱子,以及坚不可摧的牢笼,他又放下酒壶,嘴角泛起一抹无声的苦笑。

    原本借口帮着乐岛主,当个人证,讨回公道,谁料却将自己送入牢笼。

    无咎不由得闭上双眼,慢慢回想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晨甲出现在玄明山庄,便是不祥之兆。而当梁丘子突然施展地仙的威势来试探自己,祸事终于降临。那个老头并非如乐岛主所说,为人和气,而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他竟然要将自己留在玄明山庄,以化解青湖岛与夏花岛的纷争。

    真是岂有此理,绝不任人摆布。

    跑!

    跑不掉啊!

    玄明山庄,看似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影。而但有风吹草动,即刻窜出来数十个御剑的高手。其中竟然还有三、四个人仙,强大的阵势出乎所料。而想想也是,玄明岛坐镇一方,依附在门下的修仙者众多,若再加上地仙修为的梁丘子,只怕比起贺洲的元天门也不相上下。

    而如此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偌大的庄园尽为阵法笼罩。阵法开启刹那,鸟儿也飞不出去。

    当时自己刚刚蹿起,尚未施展遁法,又急忙返回原地,只道是接受惩处。

    没法子!

    人力有时穷,倒霉认栽了!

    何况也没到拼命的时刻,且忍耐一二又能如何呢!

    所幸梁丘子身为岛主,为了维护他的颜面,也没有继续发难,而是让众人看押,将自己囚禁于玄明峰下。倘若三、五年后,能够悔过自新,再行酌情处置,等等。

    如此这般,地牢中便多了一个可怜人!

    据说五间囚笼呢,分别囚禁犯错的修仙子弟。而其中又以玄金打造的囚笼最为坚固,待遇之优厚可见一斑。

    不过,自己虽非君子,亦非奸恶之辈,仅仅是走了一趟玄明岛,怎会就突然成了囚徒呢?

    是不是很蹊跷?

    当然蹊跷!

    乐陶自以为得到了梁丘子的承诺,试图与晨甲一较高下。谁料晨甲如法效仿,奉上了更为珍贵的五色石与众多宝物。而梁丘子师徒贪财好利,自然要偏袒于晨甲,却又不愿海岛生乱,便有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对策。那就是以正义之名,将杀人的小子囚禁起来。

    果然,双方皆大欢喜。

    梁丘子师徒得了好处,能够继续道貌岸然;晨甲假手报了弟子之仇,也借机获得玄明山庄的赏识。

    乐陶呢,他吃亏了吗?

    他不仅除掉了晨甲的四位弟子,免去了夏花岛的后患,还将祸事撇得一干二净,并将危及他岛主之位的年轻人,亲手送到了囚笼之中。纵然如此,他又在暗示那个年轻人,从此潜伏在玄明山庄而只为他所用……

    或许那位乐岛主,才是最大的赢家!

    好在他心知肚明,答应收下凝月儿。只要他能够庇护小丫头,让他一回又有何妨。再者说了,没谁想要争夺他的夏花岛!

    而吃亏的人,只有一个,此时身陷囹圄……

    无咎睁开双眼,抓着酒壶灌了一口,然后酒气长吁,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景。

    狭长的山洞中,嵌着几颗明珠。昏暗的光亮下,厚重的牢笼散发出阴寒而又沉寂的气息。而不管是那玄金打造的笼子,还是洞穴的石壁,皆遍布禁制,即使神识也难以穿越,更休想施展遁法就此逃去。

    不会是弄巧成拙吧,那才是自讨苦吃呢!

    而正如乐岛主的安慰,玄明峰下应该藏着灵脉。起初踏入玄明山庄,便已有所察觉。故而,地牢中也不乏清晰可辨的灵气。哪怕是坐在牢笼之内,依然能够感受到那无所不在的气机……

    无咎站起身来,眼光来回乱转。

    便于此时,“砰、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乎故意要惊动笼中人,以彰显来者的不凡。

    转瞬之间,一个粗壮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牢笼之外,又是“砰砰”两脚站定,然后抱着臂膀而昂起下巴:“交出上古阵法,我便让你担任玄明山庄的看门弟子!”

    竟是梁丘子的二徒弟,覃元,人仙六层的高手,竟直接张口索要阵法,并许下一个看门弟子的职位。他的嘴脸以及口吻,便仿如降下恩赐而不容拒绝。

    “上古阵法?”

    无咎颇感意外,一头雾水。

    “哼,你还敢否认不成!”

    覃元像截石塔,令人望而生畏。而他此时冷哼一声,面呈得意之色:“据桑德岛的师古交代,你在石矶岛所施展的乃是一套上古阵法,不仅能够破阵,还能吞噬法力,我要了!”

    真不客气,强行索取啊!

    原来桑德岛的岛主,叫作师古。那是晨甲的帮凶,一个擅长阵法的家伙,倒是眼光不俗,却又怎会跑到玄明山庄害我?

    而交出阵法的代价,便是成为山庄的守门弟子,整日里只想仗势欺人,而盘剥几块灵石?好大便宜,却纯属笑话。本人绝非那样的无耻之徒,本人的灵石都是抢来、骗来的!

    无咎愕然片刻,果断摇头:“请恕在下愚钝,实难听懂前辈所言!”

    “你敢给我装糊涂?”

    覃元顿时怒了。

    “我不认得师古!”

    “他却认得你……”

    “当面对质啊……”

    “你……”

    两人隔着牢笼瞪眼,竟也势均力敌。

    便于此时,笑声响起——

    “呵呵,二师兄,何故发怒……”

第七百零六章 小辈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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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师兄走了,小师妹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小师妹的年纪,并不小。寻常修士,能够修至人仙二、三层的境界,没有个几百岁,也至少经过百年时光的煎熬。只是她的相貌倒还年轻,姿色不俗,且颇有心机,待人接物或耍弄手段,比起那个简单粗暴的师兄要远远高明一筹。

    不过,无咎却返回角落里坐下。他敢与二师兄瞪眼,因为有牢笼隔着而不怕对方耍横。他却不愿与女人打交道,尤其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果然,甘水子来到地牢之后,便在笼外耐心劝说不停——

    “你该知晓,家师身为玄明岛至尊,辖下十多位人仙岛主,总要有所权衡,方能维护一方安宁。故而,他老人家只能将你严惩,来平息海域纷争。而我与师兄,不忍看你受难,竭力劝说之下,家师终于应允,不伤你性命,不毁你修为,且禁足个三、五年,消磨你的轻狂莽撞。待你悔过自新之后,便将你收入山庄,岂非是苦尽甘来,呵呵……”

    明明是个女子,偏偏要像男人那般的发笑。

    牢笼内,无咎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托着腮,既不吭声、也不回应。

    “而你想要提前摆脱牢笼之灾,倒也简单,只要你交出你的两把飞剑,即日起便能成为山庄弟子。以后有我照应,你无忧无虑……”

    “我并非想要你的飞剑,而是拿来把玩一二。据晨甲所说,你的飞剑威力极强,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他的四名弟子。那是人仙法宝,还是地仙法宝呢……”

    “我对于上古阵法,不感兴趣。我只喜欢罕见的法宝,养颜灵丹……”

    “呵呵,为何不说话呢,瞧你的可怜样,你死不了……”

    甘水子在笼外踱着步子,自言自语。许久之后,依然没人回应。她停下脚步,幽幽又道:“小辈,我很欣赏你,而为何不说话,如此岂不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无咎坐在地上,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他冲着笼外的甘水子稍稍打量,叹息道:“这位前辈,何必骗我呢。一旦交出飞剑与阵法,我必死无疑!”

    “呵呵,你多虑了……”

    “我并非多虑,我此行只为化解纷争,却将我平白无故关在地牢,我冤啊……”

    “你不冤枉,难道要处置一位人仙岛主?若真如此,岂不惹来各家猜疑而有损玄明岛的公道正义?”

    “还有这个道理?”

    “你身为小辈,便该有忍辱负重的觉悟!待你成为仙道至尊,你方知今日的苦难又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小辈觉悟?如此言论,令人耳目一新!”

    “呵呵,我不过是转述家师的教诲罢了。且将飞剑借我把玩几日……”

    “先将我放了,否则休想!”

    “你……你便不怕囚禁百年?”

    “百年千年无所惧,坐穿牢底有何妨!”

    “你……不识好歹!”

    “杀我啊!”

    “哼……”

    甘水子哼了声,甩袖而去。

    无咎则是拿出酒壶,灌了口酒,然后仰面朝天躺下去,俨然一个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而他的两眼却怔怔盯着头顶的牢笼,恨恨啐了一口。

    师兄要阵法,师妹要飞剑。一个强行索取,一个虚言哄骗。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那个梁丘子也不是好东西。便是如此师徒,竟成了公道正义的化身,却让人无从指责、也无从反驳。狗屁的小辈觉悟,还不是恃强凌弱的霸道理论,我呸、呸、呸……

    无咎腹诽过后,再次举起酒壶。酒水“汩汩”而下,像是一道小小的溪流,被他张口吞了,竟然没有尝出滋味。他放下酒壶,失神的双眼微微眨动着。

    论起酒的滋味,唯有部洲蛮荒的苦艾酒。那种五味杂陈的纠结与释放,才叫痛快。而口舌间的诸多味道,已成了过去。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犹在继续。

    ……

    甘水子的小楼门前,多了一个黑壮的汉子,她的师兄,覃元。

    师兄、师妹凑在一起,席地而坐。头顶罩着遮阳的草帘,四周则是芳草飘香的庭院。而两人无意景色,只顾凝神盯着面前的一块尺余见方的玉璧,也就是影玦,上面光华流动,竟呈现出地牢的影像。当然还有那个囚在笼中的年轻人,竟饮着小酒,躺着舒服,很深悠闲自得。

    “那小辈软硬不吃,依我之见,不如……?”

    覃元应该被地牢的影响所激怒,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狠狠握紧拳头。

    袍袖轻拂,影玦消失。

    甘水子抬眼一瞥,笑道:“师尊他老人家,之所以关押无咎,只为避重就轻,平息青湖岛与夏花岛的纷争。此时将他杀了,不仅有损名声,也不好对外人交代。何况下个月,师尊还要前往丽水岛,家中不宜生乱……”

    “难道就此罢了?”

    覃元很不甘心。

    “二师兄,你所说的上古阵法与地仙法宝,是否属实,莫非晨甲想要借你之手除掉无咎,以便为他弟子报仇?”

    甘水子虽也贪财,却并失去应有的精明。

    “小师妹,我怎会听从晨甲的一家之言,我是从师古、以及山庄的几位人仙高手处有所获悉,那小子的上古阵法不仅能够以阵破阵,还能吞噬灵气而提升修为呢。至于他的两把飞剑,必是地仙法宝无疑!”

    覃元言之凿凿。

    “乐淘、乐岛主,难道不知无咎的底细?倘若知晓,又怎肯带他外出?他来到玄明峰,再难走脱啊……”

    甘水子疑惑不解。

    “据晨甲声称,以他人仙的修为,竟差点在无咎的手上吃了大亏,于是他震惊之下便暗中打听。那小子竟为外来修士,被收留之后,方才成为夏花岛的子弟,怎奈过于凶悍,只怕乐岛主也降服不了,或借我玄明岛而摆脱一个祸害也未可知!”

    覃元在玄明岛地位显赫,依附者众多,故而消息灵通,相关的前后原委,竟也被他说了个**不离十。

    “哦,原来如此!”

    甘水子恍然点头,沉吟道:“再劝说一二,倘若他执迷不悟,且待师父前往丽水岛,他定然要寻机逃出地牢……”

    “哈哈!”

    覃元微微一怔,旋即拍手大笑。

    “呵呵!”

    甘水子也是昂首一笑。

    正当晚霞夕照,庭院花香暗浓。即将发生的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

    地牢中。

    无咎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他不再饮酒,而是吐纳调息。

    玄明山庄,灵气充裕。玄明峰下,灵气更甚三分。即使牢笼之中,所能吸纳的灵气也远比曾经的玄明客栈来得浓郁。

    或许,这才是他心甘情愿踏入玄明山庄的一个缘故。怎奈身陷牢笼,让他始料不及。而要占便宜,总不免吃亏。至少眼下没有性命之忧,且来之安之。若能趁机修炼,提升几层修为,即使困个一年半载,最终也赚了。

    不过,甘水子走后,又来了两回,或许劝说无效,已接连多日不见人影。她的二师兄,自从被自己激怒之后,干脆再没露头,倒也落得几分清静。

    而如今已过了半个月,修为毫无进境。归根究底,所吸纳的灵气依然不够充沛浓郁。照此下去,说不定真要苦修百年……

    无咎缓缓睁开双眼,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少顷,内视修为。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索性站起身来,围着两丈方圆的牢笼来回溜达。

    那手臂粗细的玄金柱子,相隔五寸,像是栅栏,困成一方狭窄的天地。

    笼外便是半边敞开的洞穴,以及一条过道,虽有明珠照亮,依旧是阴寒昏暗而死寂沉沉。

    无咎缓缓站定,冲着柱子便是一脚。

    柱子发出“砰”的闷响,整个牢笼都在光芒闪烁;随之“嗡嗡”不断的嘶鸣,竟直透心神而令人不堪忍受。

    无咎呲牙咧嘴,伸手挠着耳朵。只待片刻之后,四周终于消停。而他依然有些头晕目眩,好像那嘶鸣犹在耳边萦绕。他收敛心神,再次伸手探向柱子之间的空隙。不过刹那,一道无形的法力猛然弹来。他慌忙缩手后退,谁料又是光芒闪烁,“嗡嗡”作响,令人无从摆脱且难以忍受。

    事不过三,够了!

    无咎摇晃着脑袋,后悔不迭。

    刚刚关入牢笼,便曾四处查看。谁料整个牢笼便如铜浇铁铸,并深坐于地下,根本触碰不得,更休想逃脱。而时至今日,忍不住再行尝试,结果还是自讨苦吃,只能就此打消念头。

    无咎岔开双脚,抱着臂膀,愣愣杵着,满脸的郁闷。

    而不过片刻,他又撇着嘴角,两手掐诀,顺势挥动。一片数尺方圆的禁制出手,悠悠挡在头顶。而稍不留神,禁制碰到笼子,旋即“砰”的崩溃,紧接着光芒、嘶鸣接踵而来……

    无咎慌忙双手抱头,很是狼狈不堪,而他此番并未后悔,反倒是暗暗窃喜。

    只要多加谨慎,结成禁制不难。而借助禁制阻挡,便可有所作为。

    恰于此时,一声叱呵响起——

    “谁敢逃出地牢,找死!”

    与之瞬间,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无咎放下双手,不由愕然:“咦,是你……”

    来人匆匆止步,上下左右张望,旋即昂首挺胸,呵呵冷笑道:“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第七百零七章 忍者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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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笼外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五官相貌以及神态举止,一点儿也不陌生。

    竟是玄明山庄的守门弟子。

    无咎当然记得此人,初到山庄的时候,便遭这个络腮胡子的盘剥,还被他送了一句“生财有道”。而对方突然出现在地牢之中,却让他很意外。

    “呵呵,本人侯四,今日担当地牢轮值,总要巡视一二,果然见你欲图不轨!”

    来人自称侯四,冷笑中竟然透着些许失望,他隔着牢笼上下打量,冲着无咎又道:“小子,是不是我晚来一步,你便逃了出去?”

    “嘿,狗东西……”

    获悉侯四的来意,无咎也不禁笑了,却挽起袖子,继续叱骂:“凭你的修为也敢与我托大,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

    像是要动手打人,即便隔着牢笼也能感受到他彪悍的气势。

    侯四吓了一跳,慌忙退后,而看向那坚固的牢笼,他摇头失笑:“呵呵,我怕你怎地,不过……”

    牢笼阻隔,犹如天堑鸿沟。囚禁之人想要动手耍狠,无非虚张声势罢了。

    “这位道友,我倒是敬佩你的胆量!”

    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侯四竟然话锋一转,对无咎大加称赞:“身陷绝境,依然无所畏惧,放眼玄明峰,你也算是个人物!”

    “哦……?”

    无咎倒不便发作,有些意外。

    起初还是飞扬跋扈的嘴脸,而此时的侯四,却像换了个人,笑着又道:“听说岛主回来之后,便将你收为山庄弟子,以后彼此便是自家兄弟,还望到时候多多关照!”

    “岛主?梁丘子前辈出门了?”

    “丽水岛每隔十年有个法会,也就是七大岛主碰头相聚几日。你不必担忧,脱困之日不远矣!”

    侯四说到此处,面带歉意:“方才耍闹,莫要介怀。此来亦非巡视,而是地牢有规矩,为免囚禁之人难受煎熬,务必要每隔三月送上一瓶辟谷丹!”

    众所周知,羽士,离不开烟火之食。筑基道人,虽能餐霞饮露,依然不是真正的仙人,偶感饥饿也是在所难难免。故而,玄明山庄便为囚禁的弟子备了辟谷丹,倒是一种刑罚之外的人道关怀!

    侯四道明原委之后,还真的拿出一瓶玉瓶,又拿出一块玉牌摇晃示意:“师兄,且后退几步!”

    “师兄”都出口了,仿如彼此真的成为了同门兄弟。

    无咎后退两步。

    与之瞬间,“咔咔”作响,一根柱子陷入地下,原本坚固的牢笼顿时多了一个尺余宽、一人多高的豁口。

    侯四顺势伸手,竟从豁口直接探入笼子,没有异常,也不见禁制启动。他丢下玉瓶,突然一拍脑门:“哎呀,阿佰首次当值,不敢留让他独守洞门,改日再来看你……”

    他话音未落,转身匆匆离去。或许大意,他竟忘了开启禁制而关闭牢笼。

    无咎犹自站在笼内,看着地上的丹药瓶子,又看向近在咫尺的豁口,他的眼光闪烁不停。

    那尺余宽的豁口,恰好能够钻出去一个人。倘若尾随侯四而去,便可逼迫他打开洞外的禁制。而地牢位于玄明峰下,没有山庄阵法笼罩。只须施展冥行术,海阔天空任由驰骋……

    ……

    与此同时,地牢外的阁楼中。

    覃元、甘水子,以及四位山庄的人仙高手,正紧紧盯着摆放在阁楼木几上的一块影玦。随着光华闪动,地牢的情景呈现出来。而玄金牢笼之中,有人依然愣在原地,似在挣扎,又或迟疑,随即竟然慢慢坐了下去……

    “咦,他缘何不逃呢?”

    “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他竟然放弃?”

    “他莫非胆怯,或真想成为山庄弟子?”

    “诸位且看——”

    影玦的景象,依然清晰,而玄金牢笼,却有些朦胧。其中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所欲何为?”

    “侯四,快去查看……”

    “遵命……”

    “不必了!他应该有所猜疑,便祭出禁制阻挡影玦,借此发泄不忿,却无济于事!”

    众人恍然大悟,再次凝神看去。

    只见影玦景象虽然模糊一块,而牢笼中的人影依然隐隐约约。

    “就此盯着,看他能够忍耐多久!”

    “只要他敢踏出牢笼半步,便咎由自取!”

    “正如小师妹所言,不怕他不上当。而但有不测,对于师尊与晨甲、乐陶也有交代……”

    “呵呵……”

    ……

    某人曾经感慨:从来只有套路深,你死我活方为真。

    还有句话:吃亏人常在,能忍者自安。

    无咎虽也擅长装疯卖傻,并非真傻,却又常常吃亏,全然不像一个历经生死的高手。以至于在部洲的时候,阿三也常常的瞧不起他。

    而有的亏,他认了,有的当,坚决不上。人不能过于算计,否则太累。而事关生死,则断然含糊不得。

    此时,他坐在牢笼中,小心翼翼地祭出禁制。对于近在咫尺的豁口,视而不见。

    侯四的伎俩,过于拙劣。身为筑基高手,看守地牢的弟子,再有疏忽大意,也不能忘记关闭牢笼吧。而大便宜,往往就是大陷阱。他如此引诱自己,莫非是受覃元与甘水子的指使?那对师兄妹要干什么,索要宝物不成,又生一计,耍起圈套来了?只要我踏出牢笼半步,便以越狱者杀无赦?岂不知我来自凡俗的都城,这套栽赃嫁祸的手段再也熟悉不过。

    管他呢,且不变应万变。

    何况牢笼坚固,并非都是坏处,至少不怕有人偷袭,或是强行围攻。

    而梁丘子竟然出远门了,莫非也是一个圈套?

    那个老家伙乃是真正的地仙高手,令人忌惮。只要他不在玄明岛,谁会怕他的徒弟不成。而真假如何,倒是能够试探一二。

    无咎加快双手,层层叠叠的禁制不仅笼罩四周,还将牢笼阻挡在外,便是明珠的光亮也变得晦暗朦胧。他则是独坐其中,像个虫蛹,将自己困了起来,或许只为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又过片刻,他终于收手,却又拿出两块玉片,咧嘴微微一笑。

    玉片,乃是损毁的影玦。

    而一个客栈能够摆放着这种呈现影像的法器,戒备森严的地牢又岂能例外?

    小心,无大错。

    否则,什么也干不成。

    再者说了,此举另有用意呢。

    无咎收起影玦,双手结印,心神内敛,玄功运转……

    ……

    石楼门前,甘水子默然独坐。

    她身旁的木几上,摆放着一块影玦。影玦呈现的并非地牢的景象,而是一张颇有姿色的面容,并随着她左右顾盼而靓丽生辉。片刻之后,她又以手托腮,冲着影玦中的人儿怔怔出神,眼光深处闪过一抹女人才有的妩媚与怅然。

    容颜尚在,岁数已老。虽修至人仙,却非韶华当年。得失过往,不堪回首。如此执着,又为那般……

    “师妹——”

    随着一声呼唤,覃元穿过庭院而来。

    甘水子蓦然惊醒,忙伸手掩饰。

    “那小子有无异状?”

    覃元走到门前,踏上石阶,在草席上就近坐下,便要查看影玦,又作恍然状,摇头抱怨:“哎呀,你又将影玦当成镜子,两三百岁的人了,何必顾影自怜呢?”

    “呵呵——”

    甘水子的笑声发冷,面带愠怒。

    覃元自知失口,忙道:“小师妹,莫怪师兄粗莽……”

    “此时此刻,他尚在玄金笼内修炼呢!”

    还是小师妹的称呼听着入耳,甘水子的脸色转缓。

    “已过数日,那小子依然不肯上当?”

    覃元接着又问,难以置信。

    “三、两月后,师尊方能回转。眼下不急一时,且静观其变!”

    “他若始终不肯上当,又将如何?不妨禀明师尊……”

    “师尊获悉详情,你还能得到那套上古阵法吗?”

    “这倒也是,却怕意外……”

    “地牢之中,禁制重重,即使冲破玄金笼,他也逃不出玄明峰,何况山庄高手众多,还怕他一个小辈生乱不成!”

    “再等两月,务必要赶在师尊返回之前有个了断!”

    “倘若将他收归门下,亦非坏事!”

    “哼,一件宝物都不肯孝敬长辈,收他做甚?何况晨甲与师古再三提醒,那小子留不得!”

    “二师兄,你这般为他二人效力,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小师妹,我有了好处,怎会忘了你呢,且看……”

    “养颜丹?”

    “哈哈,这是穆家送来的养颜丹!”

    “穆家?”

    ……

    自从被关入地牢之后,转眼过去半个月。

    无咎依然守着牢笼,安安静静吐纳调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他,更无意猜测玄明岛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在默默的忍耐中,让所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又过了三日,地牢中情形如旧。即使玄金牢笼的豁口,也是没有变化。

    无咎却从静坐中睁开双眼,并站起身来。他手上多了一把灵石,一块一块摆在地上。有了禁制阻挡,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待十七块灵石就位,他返回原地坐下,拂袖举手而“啪”的拍出最后一块灵石,月影古阵霍然而成。

    与之刹那,十八块灵石“砰砰”炸开。随之旋风乍起,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地下透过牢笼、禁制汹涌而来。

    无咎急忙双手结印,玄功运转,却并未吸纳灵气,反而强行压抑。

    不消片刻,他已被灵气旋涡所吞没。而四周并无异常的动静,也不见看守弟子现身。他再不迟疑,悄悄敞开经脉。灵气瞬即冲入体内,并顺着四肢百骸而直达丹田气海。他惬意不住,哼哼一声。而旋风加剧,灵气愈发浓郁。便好似开启了源泉,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继续吸纳,气海渐趋满盈。充实的灵气再又回馈全身,筋骨经脉竟发出轻微脆响,犹如树木拔节而成长茁壮。筑基六层的境界,随之缓缓提升……

第七百零八章 窃取灵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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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午后时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玄明峰下。

    甘水子匆匆穿过小径,没走几步,拔地而起,飘然飞入峭壁之上的阁楼之中。有人在此等候,她没作理会,径自走到木榻旁盘膝坐下,脸上呈现出几分倦色。

    “小师妹……”

    “见过甘前辈!”

    “你二人给我滚下去!”

    等候者有三位,覃元,以及两个汉子,正是值守此间的侯四与阿佰。

    遭到训斥,侯四与阿佰不敢吭声,转身下楼。

    覃元却是端详着甘水子,表达关切:“小师妹,是否有恙?”

    甘水子摇了摇头,道:“近日来,多家岛主前来拜见师尊,只得由我接待,烦不胜烦。而青湖岛与夏花岛再起纷争,据说是乐陶的弟子越界抢掠。乐陶先行登门禀报,送上心意,我不便叱责,且将他劝回。谁料晨甲接着登门,声称乐陶弟子滥杀凡俗,定要让师尊予以严惩,否则他便住在客栈,唉!”

    叹了声,她又道:“偌大的海域,十多家海岛,无数的恩怨纷争,非我一个女人家能够操持周全。怎奈师尊外出,大师兄闭关多年又不理俗事,二师兄你……”

    “我怎么了?”

    覃元瞪起双眼,争辩道:“玄明岛的客栈、店铺,皆由我管辖,还有十多家岛主,也要由我安抚,海岛的打打杀杀,同样少不得我……”

    甘水子无意争执,改口问道:“二师兄,我连日忙碌,无暇多顾,此间情形如何?”

    “哦,时至今日,已过月半,那小子还是没有动静,且看——”

    随着覃元抬手一指,两人看向摆放在阁楼中的影玦。

    只见影玦之中,呈现出地牢的场景。而玄金笼所在的地方,愈发的模糊不清,像是雾气环绕,难辨端倪。不过,那道盘膝而坐的人影,依然隐约可见。

    “他竟将地牢,当成闭关修炼的洞府……”

    甘水子有些失落,接着说道:“也罢,再容他逍遥半月!而他修炼,缘何与众不同呢……”话音未落,她又神色狐疑:“二师兄察觉没有,我玄明峰的灵气,已不复从前……”

    “哈哈!”

    覃元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以我的修为,又岂能没有察觉。何况几日前,客栈便已向我禀报。而玄明峰下的灵脉,早已被师尊布设重重禁制,常人难以接近,料也没有大碍。待师尊回转,便见分晓!”

    “莫非,与那人有关?”

    “你说那小子?哈哈,给他打开牢笼,他都不敢踏出半步……”

    “切莫大意!”

    “小师妹放心,我自有主张!”

    甘水子有事缠身,无心久留,冲着她的师兄点了点头,先行一步飞身出了楼阁。

    覃元则是抬脚下楼,命道:“侯四、阿佰,且将那地牢金笼给我封了!”

    侯四与阿佰,站在山坡上。不远之外,便是地牢的洞口。见长辈吩咐,二人忙拱手称是。

    “哼,便如师妹所言,半月后,我再来收拾那个小子不迟!”

    覃元哼了声,扬长而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在苦苦等待一个半月后,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不管师兄、还是师妹,都很郁闷。所幸猎物尚在笼中,一切尽在掌握。只怪那个小辈随身携带着不该有的宝物,且不识抬举,而青湖岛与夏花岛恩怨纷争,也是由他引起。既然牵扯到了海域的长远安宁,玄明岛自然要主持公道!

    侯四与阿佰领命之后,没有忙着行事,而是相互谦让起来。

    “我在此地留守,你去封了玄金笼?”

    “你开启了禁制,理当由你善后!”

    “哎,好处共享,而遇到苦差,你怎能让我一人担当?”

    “何妨同去?”

    “我是不愿见那小子,上回他竟然与我耍横呢……”

    “他岂敢猖狂,我……我修为不济,岂不更糟……”

    “哎呀,禁牌在手,怕他作甚。同去、同去——”

    侯四与阿佰达成一致,结伴走向地牢。

    划动禁牌,地牢的洞口闪开一道缝隙。从中穿过,顺梯而下。三十丈后,洞口左拐。通道尽头,便是牢笼所在。

    行到此处,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地牢之中,禁制遍布。相隔稍远,情形迥异。而刚刚拐弯,便觉着平地风起,竟打着旋转,直奔通道尽头卷去。风势虽然无形,神识中看得清楚。那是灵气,如同泉水般从地下涌出,丝丝缕缕,便仿佛汇聚成溪,再又源源不断而无休无止……

    出了何事?

    为了稳固长久,坚不可摧,地牢的阵法,借助灵脉的灵气所成。而即便如此,也不曾这般的浓郁!

    两人愕然片刻,挪动脚步。

    愈是往前,灵气愈发浓郁。便好似行走在灵石之上,浓郁的灵气无处不在。

    一个洞穴过去,又是一个洞穴。旋转的风势更趋猛烈,浓郁的灵气令人窒息陶醉。渐渐抵达过道的尽头,最后一个洞穴呈现眼前。但见灵气之浓郁,已化作雾蒙蒙一片,并围着玄金牢笼飞快旋转,继而汇聚成一个诡异的灵气漩涡。而旋涡当间,端坐一人,正双手结印,行功吐纳……

    侯四与阿佰,皆瞠目结舌。

    楼阁中的影玦,毕竟只能呈现大致的影像。灵气、或禁制,则无从辨别。谁料亲临实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这两个家伙,虽贪财龌蹉,却非寻常之辈,乃是真正的筑基高手,转瞬已恍然大悟。

    “有人窃取灵脉——”

    “快快封死牢笼——”

    侯四急忙挥动禁牌,阿佰则是扭头跑开。而尚未封禁牢笼,那道豁口中突然闪出一紫一青两道光芒。竟是两把飞剑,乍一闪现,便杀气森然,令人绝望。

    “手下留情——”

    “饶命……”

    惊呼声刚起,便戛然而止,旋即“砰砰”闷响,血肉飞溅,“扑通、扑通”两具死尸扑倒在地。

    这对看守地牢的弟子,几乎同时中剑,同时肉身崩溃而亡魂不再。

    血腥弥漫,杀机犹存,而不过刹那,一切又湮没于灵气旋涡之中。

    便是那两道诡异的剑光,也倏然消失不见。

    笼中之人,却在此时慢慢睁开了双眼……

    “呼——”

    无咎仿如从入定中醒来,长舒一口气。身边的灵气漩涡,随他微微震荡。他没有理会四周的动静,而是凝神内视。

    倘若浓郁的灵气,是那溪流。体内的经脉,便是四通八达的沟渠,带着源泉汇入气海,再又化转灵力贯穿天地而生生不息。而气海之中,一尊小人犹在盘膝静坐,双目紧闭,却似乎面带急切,且周身金泽闪烁,威势强弱不定。

    筑基圆满的境界?

    没错,在众多窥视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布设月影古阵,再悄悄吞噬、吸纳着地下的灵气,如此耗时一个月,终于将曾经的筑基六层的修为,提升至筑基的圆满境界!

    其间战战兢兢,真不容易!

    倘若被人察觉自己窃取灵脉,前功尽弃不说,后果也是难以想象,又怎能不为之提心吊胆呢!

    虽然冒险,却也印证了两个猜测。

    梁丘子果然不在玄明峰,否则自己的举动,难逃他的法眼。

    再一个,地下的灵脉,极为可观,接连吸纳多日,好像并未惊动玄明山庄。这与自己的刻意压制,也不无关系;而月影古阵的威力,亦未呈现出来。

    不过,随着筑基圆满,所吸纳的灵气日益增多,月影古阵的威力渐趋渐强。而一旦古阵不受控制,所担心的一切也必然降临!

    果然,关键石刻,还是没能隐瞒下去,当侯四与阿佰出现在地牢中,一个月的侥幸到此终结……

    无咎抬起头来,看向笼外的两具死尸。

    没想杀人,也没想冒犯玄明山庄。而有的时候,总是迫不得已。如今算是彻底得罪了梁丘子。又何必在乎许多。这片海域,若无善意,何妨搅他个腥浪滔天,怒波万里……

    无咎的双眉斜挑,神色冷峻,随即起身,脚步轻抬。尚在旋转的灵气漩涡,顿然减弱消退。月影古阵,随之已不复存在。他并未在意,而是在牢笼的豁口前停下脚步,屈指连弹,并趁势挥手虚抓。

    两缕火光飞出笼外,瞬间已将侯四与阿佰的遗骸焚烧殆尽。随着法力摄取,一块玉牌顺着尺余宽的豁口飞入笼内。

    无咎抓住玉牌,凝神端详。

    玉牌上嵌有法阵与口诀,能够开启、或关闭牢笼与各道门禁,又称禁牌。此物在手,逃出地牢易如反掌。

    无咎却收起禁牌,返回原地又坐下了来。

    他竟没有借机逃走。

    他真要将牢底坐穿?

    无咎安然坐定,眉梢舒展,心神收敛,旋即挥袖一甩。

    十七块灵石飞向四方,瞬间成阵。

    而他并未作罢,又是一块块灵石落地,并前后堆砌,直至九层,霍然便是九套月影古阵。一百五十三块灵石出手之后,他再次拿出九块灵石狠狠拍在地上。

    与之刹那,灵石“砰砰”炸碎。九套叠加的月影古阵,同时显威。尚未消散的旋风骤然倒卷,浓稠如水的灵气从地下狂涌而来。

    无咎猛然伸开双臂,全力敞开经脉。与此瞬间,他的神魂深处发出一声嘶吼:“我吸——”

第七百零九章 他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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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明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玄明客栈。

    正当落日西去,倦鸟归林时分。

    而客栈的庭院中,却有几人在吵吵嚷嚷。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壮汉,尤为惹人注目。他大步走到庭院中,怒道:“巴掌柜,洞府内全无丝毫灵气,是何道理?”

    随后的几个汉子,也就是修仙高手的模样,纷纷附和——

    “昨晚的灵气尚可,今日却极其稀薄,不堪吸纳啊!”

    “如此住上一月,怎抵十块灵石?”

    “店大欺客,诚不我欺!”

    “巴掌柜,还我灵石——”

    庭院中还站着一位老者,正是客栈的巴掌柜。而他却满脸无奈,摊手道:“客栈的法阵与灵脉相连,若有意外,不是法阵所致,便是灵脉出了状况……”

    “胡说八道,玄明峰的灵脉怎会出错,必是客栈之过,你老儿休想抵赖!”

    “晨岛主,事实未明之前,莫要过早结论。何况本客栈也并非乡野小店,乃玄明山庄的产业……”

    “哼,你休提玄明山庄,覃元没少占我便宜……”

    “咦,起风了,古怪……”

    白发汉子,便是晨岛主,晨甲。

    此人精于算计,与乐陶、乐岛主的争斗中,总能占尽上风,如今也不知为何,屡屡吃亏。故而,他与乐陶的恩怨并未了结,再次返回玄明岛,央求覃元帮他主持公道。或是所送的宝物不尽如人意,覃元竟然左右敷衍。他恼怒之下,索性住在客栈不走了。本想静修两日,洞府又没了灵气。于是便找掌柜的晦气,来借机发泄他对覃元以及玄明山庄的不满。

    晨甲还想叫嚷,循声看去。

    便于此时,一阵轻风掠过庭院。而客栈本为禁制笼罩,风雨难入。何况那轻风并非来自海上,好似平地而生,穿过客栈,漫过街道、房舍,以及石岗、山林,直奔远方卷去……

    晨甲微微诧异,随同众人冲出庭院,顾不得镇子的规矩,各自踏剑蹿到半空之中。

    居高俯瞰,不仅仅是玄明镇,数十里方圆,均为阵阵轻风掠过,并从东南西北汇集一个方向,那就是玄明峰。而那山峰的四周,似乎旋风正急……

    ……

    与此同时,玄明山庄。

    甘水子从地牢返回之后,便想着歇息两日,谁料尚未入定,忽而察觉到了异常。她抬脚走出门外,神色微愕。

    她头顶的草帘,上下卷动;庭前的花草,来回摇晃;弥漫的沙尘,挡住了晚霞;黯淡的天光下,风声呼号,沙尘弥漫,气机凌乱。整个山庄,已笼罩在突如其来的旋风之中……

    覃元大步走来,诧然四望:“出了何事?”

    这位二师兄正忙着会见几个海外的道友,异变横起,他不敢耽搁,急忙过来查看。

    甘水子摇头不语,神有所思。

    除了她与师兄之外,还有一百多道人影遍布山庄的各个角落。无论彼此,皆不知所措。一场诡异而又罕见的旋风,惊动了所有人。

    便于此刻,又一道人影出现在庭院中,顺势踏剑腾空而俯瞰四方,显得颇为的愤怒。

    是位年纪半百的清癯老者,沉声喝道:“谁敢动我灵脉——”

    覃元颇感意外,连忙拱手:“大师兄,你闭关多年,怎会……”

    他口中的大师兄,便是那位老者,名叫卫左,常年闭关修炼而不见踪影,今日难得见到真人。

    卫左却是愈发暴怒,声震山野:“我再问一遍,是谁动我灵脉——”

    覃元尚未吭声,也不知如何应答。

    甘水子似乎猛然惊醒,脱口而出:“地牢!”

    “哼!”

    卫左冷哼一声,闪身而去……

    ……

    地牢。

    玄金笼中。

    无咎依旧是昂首而立,伸展双臂,便好似坦诚面对天地,浑然忘却了自我。

    而随着耳后一声炸鸣,他筋骨脆响,经脉鼓胀,灵力震荡。久违的人仙境界,随之霍然降临。他却无喜无悲,无嗔无伤。他的神魂深处,一条河流在浩浩汤汤。而他便是那旋涡之泉,万流之源,不断吞噬着绵绵生机,又不断反哺着凶猛的灵力。或许他就是乾坤一体,阴阳轮回;他造就混沌初始,衍变万物华育。

    而从地下涌出的灵气更趋猛烈,更趋浓稠,曾经朦胧的灵气漩涡,已变成一浪接着一浪、一道又一道白色的狂飙,在月影古阵的加持驱使之下,继续疯狂旋转、吞噬、吸纳,直至摧毁而又再次淬炼、锻造、重生。

    曾经坚不可摧的玄金牢笼,原本建立在灵脉之上,如今灵气狂乱,法阵根基不再,层层禁制对撞撕裂。犹如万丈高楼失去根基,竟使得整座牢笼急剧颤动,即便是所在的洞穴,也随之不断摇晃而碎石崩落。

    无咎却岿然不动,拼命将灵气吸纳入体,充斥气海,回归四肢百骸。他的修为也从人仙境界的一层,缓慢而有力的提升……

    而愈是关键时刻,愈是容易出乱子。

    恰于此际,一丝阴森莫名的寒意,竟穿过重重漩涡,突然之间逼到近前。

    无咎蓦然一惊。

    竟是一道剑光,强大的杀机出乎所料且又势不可挡!

    与之瞬间,一位老者的身影随后扑来:“小子,你在我闭关之际窃取灵脉,该死——”

    无咎尚自全力吸纳灵气,且修为提升正急,突然之间遭到强攻,莫说无从招架,便是想要躲避也为时已晚。他不及收功,也无暇多想,猛地握紧双拳,借助古阵之威而狠狠砸向那近在咫尺的剑光。

    “轰——”

    月影古阵骤然停顿,尚在疯狂的灵气漩涡为之一收,再又借助双拳之势而汇聚一点,于刹那之间猛然爆发开来。

    惊天震响,怒潮滔天,法力咆哮,难以想象的威力横扫四方。

    那道强攻的剑光,瞬间崩溃;玄金牢笼,轰然炸开;重重禁制,相继毁灭殆尽;所在的洞穴,“隆隆”倾塌,乱石轰顶……

    无咎只觉得双拳阵痛,臂膀酸麻,随之一股大力袭来,竟是再也承受不住而猛地往后飞去。恰逢巨石崩落,他忙催动法力。遁术堪堪可用,他趁势疾遁而过。

    瞬间,四周豁然开朗。

    但见夜色朦胧,一轮明月初升。

    而脚下便是玄明峰?

    那数百丈的山峰,已塌陷半边,犹然烟尘飞扬,滚石声不断。还有一处庄园,数十踏剑人影拔地而起……

    无咎蹿到半空,身形摇晃。

    谁料那个跑到地牢偷袭的老者,随后紧追不舍,转瞬之间,再次出现在数十丈外:“小子,你是何人,竟胆敢窃我灵脉,毁我玄明峰,你该死——”

    “我……”

    我被人咀咒多少回了,偏偏死不了,奈何!

    而既然窃取灵脉的灵气,少不了一番蓄谋。本来也不敢,怎奈玄明山庄欺人在先。至于毁了玄明峰,倒是无心之举。那个老头想知道我谁,我也好奇,他又是谁,怎会这样的厉害,人仙圆满的修为,半步踏入地仙呢。

    无咎刚想答话,一道剑光迎面袭来。

    他转身便跑,却见玄明山庄的数十个弟子,早已抢先冲向四面八方,像是野鸟炸群一般。不用多想,这是要断他的后路而以便布阵合围。而稍稍迟疑,森然的杀气已到了后背的数尺远处。

    无咎不愿硬拼,身形一闪瞬移百丈。堪堪躲过剑光,而后背的寒意依然阴魂不散。

    “大师兄,他名无咎,来自夏花岛,他杀了侯四与阿佰……”

    “几日不见,他成为人仙一层的高手?看来师古所说不假,那套古阵……大师兄,切莫让他逃了,否则师尊怪罪,难以交代啊!”

    “哼,他逃不了……”

    原来那个老者便是梁丘子的大徒弟,记得叫作卫左。怎会将他忘了呢?他师兄妹联手,再加上玄明山庄弟子,不仅毫无胜算,还凶多吉少!

    无咎闪遁过后,堪堪摆脱身后飞溅的追杀,借机查看方向。

    十余万里方圆的海域,都是玄明岛的地盘,即使想要逃命,都不知该往何处去。

    而远处又是一群人影踏剑而来,争先恐后出声——

    “玄明峰有难,青湖岛前来相助……”

    “桑德岛前来相助……”

    “木麻岛前来相助……”

    “玄明镇子弟前来相助……”

    玄明镇上的修士,来凑热闹了,人仙连同筑基高手,也有数十位之多。再加上玄明山庄,阵势更加惊人。想要群殴,欺负外乡人呢!

    无咎不敢侥幸,也不敢迟疑,恰见卫左再次出手,他闪身一遁又是百丈,顺势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便要就此远遁。谁料他的冥行术尚未显威,一块玉符在头顶炸开,瞬间爆开片片禁制,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得作罢,转身再逃。而卫左依然不疾不缓跟在身后,竟难以摆脱。他被迫连连闪遁,而尚未继续施展冥行术,总有玉符适时炸开,竟提前一步断绝了他远遁的念头。

    逃不掉了?

    倘若再次被抓,绝非关入地牢那样简单!即使不被梁丘子的三个徒弟给生吞活吃了,也难逃抽筋扒皮熬油点灯的下场!

    无咎左冲右突,依然难寻去路。

    而百多位高手已从远处渐渐逼近,合围在即。人多不怕,怕的是身后的那个老头。

    无咎苦于无计,索性脚踏剑光,直奔着围攻的人群扑去。只要避开人仙高手,连杀几个筑基小辈,对方必然阵脚大乱,或能借机逃脱。

    卫左见他舍弃遁术不用,趁势连连抬手:“你叫无咎?受死——”

    几片玉符疾飞而去,“砰砰”炸开。

    无咎的前方,以及左右的百丈之内,顿时充斥片片禁制。与之瞬间,一道接着一道剑光急袭而至。竟是三道剑光,无不威势强劲而凌厉异常。

    人仙圆满的高手,不容小觑,一旦全力施为,必然要取人性命。

    无咎被禁制阻拦,前去不得,左右无能,背后又遭强攻,猛然转身,恨恨啐了一口。

    老东西,三道剑气也敢猖狂。趁着夜色不错,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三剑合一……

第七百一十章 竟然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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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月的玄明岛,正当景色宜人的时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每当日落之后,海岛的夜色更加静谧迷人。

    正如所说,夜色不错。

    而今日此时,玄明山庄的十余里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但见一轮弯月斜挂天边,半截孤峰硝烟未散,百余道剑光盘旋游走,凌乱的气机随风盘旋。尤其是重围之中,两道人影你追我赶,随即又是三道剑光凌空呼啸,那狂怒的杀气令人胆寒。

    数百丈外,众多参与围攻、或相助的仙道高手,远远观望,一个个振奋不已。

    “卫前辈又是何等人也,此战毫无悬念!”

    “他竟敢窃取灵脉,便是我玄明岛公敌!”

    “他叫无咎是吧?哦,我记下了,若非卫道友出手,我早便收拾了他,人仙一层的修为,也敢猖狂!”

    “想不到他竟碰到了卫左,可惜了那套古阵……”

    “师岛主有眼光啊!那套阵法着实神奇。却没想他胆子如此之大,竟敢与玄明岛为敌。他如今面对卫左,活该倒霉……”

    “晨岛主所言有理!他或借助阵法,窃取灵脉,强提修为,却仅有人仙一层境界,且气息紊乱,难逃此劫……”

    “诸位、诸位,且看玄明山庄惩恶扬善……”

    一道女子的身影踏剑而来,是甘水子,她与玄明山庄的弟子们汇到一处。覃元凑到近前,点头示意。师兄师妹极为默契,一阵窃窃私语。

    “小师妹……”

    “玄明峰被毁,灵脉受损,事关非小,我已命弟子前往丽水岛禀报师尊!”

    “师尊必然动怒……”

    “只怪你我小瞧了那人,而谁又能想到,他竟在一月之间,从筑基六层,一步抵达人仙境界,若非天纵奇才又该怎讲……”

    “师妹被他骗了,他无非贪灵脉之功!枉你我诚心待他,他却恩将仇报,如此奸妄之徒,道义良心何在……”

    “哼,此话你对外宣扬也就罢了……”

    “不管怎样,那小子死定了……”

    “唉,灵脉受损,尚可弥补,山峰被毁,尚可修葺。而玄明山庄受辱,非同小可。尤其大师兄正当闭关突破之际,眼看便能踏入地仙境界,却被扰乱气机而功亏一篑,只怕今生今世都难挽回这仅有的一次机缘。他对于无咎的痛恨,可想而知……”

    “难怪大师兄出离的愤怒,数十年闭关毁于一旦啊。换作是我,我让他神魂俱灭……”

    “多说无益,且看大师兄出手……”

    ……

    半空中禁制闪烁,去路断绝。

    而三道剑光已到了身后,便如三道流星,首尾相接,杀机凶悍,势不可挡。

    无咎猛然转身,不躲不避,双手高举,猛然劈出一道紫色的闪电。

    狼剑出手刹那,迎面撞上来袭的剑光。“砰”的震响,狼剑凌空倒卷。谁料那道仅有三尺的剑光势头正盛,随后的两道剑光又接踵而至。雄浑的威力随之倍增,犹如惊涛阵阵而一浪高过一浪。

    无咎把持不住,身形后退。而他却双眉倒竖,咬紧牙关,眸子泛寒,抬手奋力一指而口中低沉有声:“天玑赐仙田,真人日月长,纵有阴阳两茫茫,君子不语笑沧桑……”

    那刚刚呈现颓势的狼剑,猛然嗡鸣大作逆势强袭;随即又是一青一白两道剑光霍然闪现,去势之快而仿如剑影横空。与之刹那,三道剑光竟然合为一体,霎时光芒暴涨而化作一道数丈巨剑,“隆隆”划破黑暗而狠狠劈落。恰好三道剑光齐袭而至,只听卫左厉声怒喝:“自不量力,给我死——”

    “轰——”

    是强攻对撞的动静?

    显然不是。

    便在强攻相撞的一霎,那道数丈的巨剑突然先行炸开,随即光华刺目而威势天降,霍然万千星芒咆哮夜空。

    无咎顺势掐诀,又是抬手一指而嘴边低沉有声:“莫道天涯路绝,一剑星雨落花——”

    轰鸣刹那,星芒狂卷,威势浩荡,杀气冲天。

    远远看去,夜空之中,突然闪过无数流星,继而又化作一片足有数十丈的方圆的狂飙骤雨而直奔着那三道剑光以及卫左横扫而去。

    卫左始料不及,竭力施展修为。

    “轰、轰、轰——”

    又是连声轰鸣,这才是攻势的真正较量。

    而三道剑光相继崩溃,星雨落花随即消散殆尽。却余威不绝,半空之中犹然狂风盘旋而气机凌乱。

    卫左稳住身形,微微错愕。

    方才的神通,极为罕见,竟然挡住了自己的剑气连杀,且没有呈现出丝毫落败的迹象。幸亏那人修为不济,否则今日还对付不了他。咦,人呢?

    不过是稍稍缓了口气,前方的人影突然没了,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在四周回旋。

    卫左神色一凝,随即怒声大吼:“小子,你竟敢逃走,给我拦住他——”

    吼声未落,他动身急追,并连掐法诀,抬手祭出一道黑色光芒。

    难得遇到一个能够较量的对手,且又是仇人,他正想着如何施展杀招,以便在最短的时辰内取胜,谁料那个对手竟然趁乱隐去身形,从他的脚下悄悄溜了过去。察觉之时,人已到了百丈之外。

    竟敢逃走?

    好笑,打不过,还不许逃了,有本事尽管追来……

    无咎与卫左较量,纯属无奈,而再次硬拼,总算稍加摆脱。谁料刚刚遁出去百丈远,他便觉着两眼发黑而心浮气躁。他心头一紧,暗暗叫苦。此前在地牢遭遇突袭,不得不强行收功,所幸借助古阵之威,堪堪躲过一劫。如今气息不稳,却又强行施展修为。倘若继续纠缠下去,后果难料。而他去势稍稍一顿,数十道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

    玄明山庄的弟子与玄明岛的高手们,早已蠢蠢欲动,如今终于等来时机,齐齐发动攻势。

    无咎身形一闪,瞬移百丈,却非左非右,而是直奔下方的山谷遁去。

    而山谷距离玄明山庄不远,早已站着一群看热闹的羽士弟子,忽见一道淡淡的人影急冲而下,竟不知畏惧也不知躲避,而是争先恐后祭出手中的飞剑与符箓。强敌已然落败,正当捡便宜的时候。

    无咎去势正忙,谁料山谷变成了刀山火海,急忙途中转向,接连又是几个闪遁。转瞬之间,前方涛声阵阵而浪花飞溅。已到了海边,逃出玄明岛就在此刻。他横掠急上,便要施展冥行术。却寒意袭人,一道劲风到了身后,来势之快,便是闪遁术也未曾躲开,力道之猛、威势之强,比起之前的三道剑芒更甚三分。他回头一瞥,微微瞠目。

    那紧追不舍的竟是一把乌黑的法宝,仅有尺余长短,却打造出五根利刺,一长四短,形状鱼叉,透着腥臭的寒气,即便相隔数丈,也令人胆战心惊,却又神识难以察觉,更添几分可怖的杀机。而一道老者的人影,已追到了二、三十丈外,并伸手抓出数片玉符,显然要再次故技重施而禁制拦截。再远处的夜空下,则是百余道剑虹乱撞,山庄弟子与海岛修士也追了过来,一个个大呼小叫而气势汹汹。

    无咎来不及施展冥行术,也无暇施展他的星雨落花,他眼光中寒光一闪,扭头直奔前方的大海冲去。

    卫左岂肯罢休,抬手一指。

    那把鱼叉状的法宝猛然闪过一层黑光,旋即攻势暴涨而快如闪电,竟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残影,瞬息撕破黑夜而杀气狂怒。

    “轰——”

    无咎再也躲不了,根本无力招架。黑色的闪电狠狠击中他的后背,便是惨叫一声都没来及,整个身子砰的炸开,旋即化作片片碎屑坠向大海。

    卫左随后而至,身形猛顿,抬手一招,那把黑色的鱼叉飞入掌心不见。他高悬于海面之上,凌风而立,长须飘飘,“啪”的一甩袍袖而余怒未消:“哼,那小子倒是痛快……”

    被法宝轰成渣渣,瞬间神魂顿消。死得干脆,也死得痛快。而相对于一个窃取灵脉、捣毁玄明峰,再断人闭关苦功、绝人地仙之路的小子来说,如此死法着实过于简单。

    不解恨啊!

    而一口郁气未罢,卫左突然低头打量,随即已是怒不可遏,闪身扑向前方:“哪里逃——”

    果然,海面上虽然杀气犹存,却并无血肉溅落,更无半点血腥,反倒是数百丈外的浪涛之间,一道人影鬼鬼祟祟、隐隐约约。

    一百多道人影匆匆而至,闪烁的剑光乱如飞萤,各自稍加盘旋,又一窝蜂般往前追赶。

    卫左的修为高强,遁法同样不俗,急追片刻,便已追到了那潜逃的人影的数十丈外。他再不啰嗦,双手齐挥。数片玉符喷砰炸开,一道黑色闪电呼啸而去。

    遑论如何,若非手刃仇敌,今生今世,他都不会痛快!

    谁料那道仓皇的人影无处躲避,竟一头扎入大海。强大的攻势紧随而去,海面上顿然轰鸣大作而怒浪滔天。

    卫左去势不停,闪身入海。不管是上天入地,他定要不死不休!

    覃元与甘水子等大群高手转瞬即至,但见海波翻涌浪花飞溅,唯独不见了卫左与无咎的踪影,众人只得四处盘旋来回寻觅。

    而不消片刻,一道人影破水而出,却踏剑悬空而满脸阴沉,直至久久之后,他才恨恨啐道:“那小子借助假身符,竟然逃了……”而话音未落,他又疯狂怒吼——

    “给我封死玄明岛,封死十万里海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七百一十一章 意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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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闹远去,夜色回归宁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玄明镇的西郊,一所宅院的门前,有位中年男子在抬头眺望。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转身返回,顺手关紧了院门。

    独门独户的小院,十余丈方圆,四周圈着石头围墙,当间则是一座孤零零的石屋。

    这是一所很寻常的院落,却远离集镇,树木环绕,幽静而又偏僻。

    中年男子踱步往前,伸手推开石屋的木门。“吱呀”门响,他抬脚进屋,却又回过头来,两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恰逢一轮弯月爬上天边,幽暗的庭院中多了几分斑驳的朦胧。

    而凝神看去,院内、院外并无异样。唯有一阵轻风掠过,几片残叶在地上盘旋。

    “砰”的一声,屋门关闭。

    男子稍稍站定,舒了口气。

    屋内有些凌乱,借助角落所挂的灯盏看去,锅灶、木案以及坛坛罐罐挤在一起,难有立足之处。而那照亮的玉制灯盏,便是海岛常见的星灯。不过,通道尽头,另有一道木门,将石屋分为里外两间。

    男子穿过狭窄的通道,推门入内。

    里间有着两丈方圆,虽然简陋,倒还干净清爽。左侧摆放着一张木榻与被褥,右侧摆放着木箱、木几以及灯盏等物。

    秋夜渐深,已是歇息时分。

    男子关了木门,却并未脱衣上榻,而是抬手一指,当间的空地上,突然光芒闪动,随之多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并有石阶延伸,地下显然是另有去处。他抬脚踏入洞口,未走两步,忽又疑心大起,扭头回望。谁料便于此时,一只脚,千真万确,就是一只脚,凭空而来,猛地踢中他的后背。他惊骇之际,无从防备,一头栽了下去,禁不住失声大喊:“强敌来袭,锁阵——”

    与之瞬间,洞口猛然关闭。旋即光芒闪烁,禁制笼罩四周。

    男子“扑通”摔在地上,翻身爬起,顾不得狼狈,已是飞剑在手而又惊又惧。紧接着又有一人冲到他的身旁,手舞飞剑,咬牙切齿道:“竟欺上门来,拼了……”而两人尚未拼命,抬头张望,双双错愕不已:“是你……”

    洞口的下方,石梯的尽头,竟藏着一个七、八丈方圆的密室,有明珠照亮,有阵法环卫,还有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虽同仇敌忾,却又目瞪口呆的样子。

    此时,石梯上,缓缓呈现出一道青衣人影,乱发披肩,五官清秀,剑眉斜挑,嘴角含笑。只是他脸色有些苍白,翘起的嘴角带着一抹血迹,眉宇之间,幽幽泛着寒意。浅而易见,他应该刚刚经过一场生死拼杀。

    “嗯,是我!”

    青衣男子慢步拾级而下,极为的从容镇定。

    “真的是你?你乃星海宗弟子,且人在贺州,怎会来到此处……”

    密室中的两人得到亲口确认,依然难以置信。

    “星海宗,早没了,回家来着,却迷了路!”

    “你家不是在瞰水镇吗?”

    “啊……岂不闻,一朝入仙门,一世尘缘灭。唉,只怕我难以回家了!”

    “这……这段话,当年出自我口,你还记得,你……你已修至人仙?”

    “嗯!”

    “哦,玄明峰被毁,竟然是你所为……?”

    “嗯!”

    “那日门前,也是你……?”

    “嗯!”

    “你今晚前来,并非寻仇?”

    “彼此何仇之有?”

    “而玄明山庄正在找你,你不会杀人灭口……”

    “我说班华子,姜玄,故人相逢,却喊打喊杀,大煞风景,能否容我喘缓片刻?”

    “啊……无咎道友这边请!”

    一场意外的重逢,差点酿成一场冲突。简短的分说之后,最终三人还是消除戒备而坐在一起。

    所在的密室,深藏地下十余丈。当间铺着草席褥子,以及蒲团、木几等物。另有几个丹瓶空置墙角,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室顶嵌有明珠照亮,另有一条十余丈的石梯通往地上。毋容置疑,整个密室为阵法笼罩。

    而突然来到此处,并尾随进院,接着强闯密室的青衣男子,正是无咎。

    很无奈!

    以他刚刚提升的人仙一层的修为,根本打不过一个人仙圆满的卫左。且三番两次险象环生,他便借助此前暗中炼制的两枚阴木符而侥幸脱身。怎奈他在地牢中强行收功,已损及根本,又连番硬拼法力,早已不堪支撑。否则境界大跌,必将重蹈覆辙。他再也无力远逃,只得趁乱返回玄明岛。这一招声东击西,应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他悄悄返回玄明岛之后,却直奔镇子西郊的那所宅院而去。

    此举并非莽撞,而是另有缘由。

    当日他与乐岛主赶往玄明峰,恰好遇到路边宅院的主人、以及穆家老店的伙计。让他好奇的不仅仅是送药的伙计,还有宅院的主人。从五官相貌,以及神态话语判定,他不仅认得那名中年男子,且极为的熟悉。于是他急忙以易容术的法力遮住面颊,以免惹来对方的留意,却又记在心头,终于于今晚寻上门来。

    而偏僻的小院,果然另藏玄机。

    宅院的主人,看似凡俗之辈,且其貌不扬,却为筑基高手。

    班华子,是不是很熟悉?

    地下的密室中,还有一位故人,姜玄,是不是更加意外?

    当年贺洲的瞰水镇上,他无咎便是被这个自称云霄门仙人的家伙,卖给了姜玄,接着又被拐骗到了黑泽湖。之后追随星海宗攻打姑玄山,彼此二次重逢。他狠狠敲诈一笔好处,放了对方四人逃生。谁料十余年后再次重逢,竟是在域外海岛的地下密室之中。

    无咎盘膝坐着,嘴里嚼着丹药,手里攥着灵石,并冲着对面的两人微微点头示意。

    他虽未遭致创伤,却气机受损,后患堪忧,亟待调理休整。于是便在歇息之余,聆听两位故人的叙说。

    班华子,三十五、六岁的光景,身着长衫,相貌寻常,因不再隐匿,呈现出筑基七层的修为。他却面带苦笑,看向身旁的同伴。

    姜玄,四十出头的年纪,身着粗布短衣,依然黑黑瘦瘦,像个渔家汉子,却呈现出筑基九层的境界,只是他神色憔悴,大病初愈的样子。

    两人相视片刻,皆感慨不已。

    犹还记得,那个年轻人,仅是一位山野小子,却在十余年后,成为了人仙高手,并从天而降坐在面前,令人再也不敢小觑。他必然有一番不凡的经历,而自家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年我四人承你相助,逃出姑玄山,却遭星海宗弟子追杀,最终仅有我二人活了下来。后又听说星云宗攻打星海宗,致使贺洲大乱,我与姜兄没有容身之处,只得远走海外……”

    “海上漂泊,甚是辛苦,几经生死,不堪回首……”

    “数年之后,意外闯入飞卢海。而本地修士,欺我二人来自域外……”

    “多亏了姜兄的骁勇善战,屡次化险为夷,却连番重创,而差点丧命。正当我二人走投无路之际,意外遇到一位贺洲的道友的相助,终于在玄明岛落脚。奈何人单势孤,不敢张扬,便隐居于此……”

    “也亏了班华子老弟的不离不弃,并多方寻找丹药,静养数年,伤势渐愈……”

    班华子与姜玄,也无意隐瞒,你一言我一语,道出了十多年来的辛酸苦辣。身为贺州修士,漂泊海外,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而两人分说过后,又双双疑惑不已。

    “你是如何离开贺洲,又是如何来到飞卢海呢?”

    “据说一个夏花岛的子弟,捣毁玄明峰,并与卫左大打出手,整个玄明岛都被惊动了。我不便近观,以免招惹是非。谁料那人是你,你怎敢得罪玄明岛呢?”

    无咎静静坐着,不过小半时辰,他手里的灵石已碎了十多块,他苍白的脸上也渐渐多了几分神采。见班华子与姜玄询问,他便将星海宗覆灭,远走部洲,金吒峰惊变,以及逃亡海上,最后遭到囚禁,又逃出地牢的经过说了一遍。至于窃取灵脉,只道冤枉,梁丘子师徒虚仁假义、恃强凌弱,才是灾祸的源头。

    “我与卫左连番较量,损耗甚大,亟待调养一段时日,不知两位能否收留、或指点一二?”

    直至此时,无咎终于道明来意。

    他被玄明山庄追杀,逃不掉了,也无力远逃。而困在玄明岛上,又人生地不熟,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班华子与姜玄。对方虽然同样的处境艰难,如今看来,并未投效玄明峰,或能给他提藏身之地,或指点一条去路。倘若不能遂愿,他自有计较。

    班华子与姜玄面面相觑,似乎迟疑不定。而片刻之后,两人郑重点了点头。

    “同为天涯沦落人,不必多说。无咎道友,你留下吧!”

    姜玄先行出声,倒也痛快。

    班华子随后附和:“你不妨与姜兄结伴,暂居于此!”

    “若不见外,唤我无咎即可。不过……”

    无咎慌忙打断二人,诧异道:“让我住在此处,难道没有另外的居所?”

    密室虽也宽敞,却要住着两人,相对于彼此来说,有着诸多不便。

    班华子面露苦笑,如实道:“倘若另有居所,我兄弟何至于这般委屈?”

    “此处虽然临近玄明镇,且位于道边,反而不易惹人关注,且阵法隐秘坚固,再有班华子老弟在外掩人耳目,至今从未出现意外!”

    姜玄跟着安慰一句,尴尬又道:“谁料今晚被你撞破,倒是缘分!”

    无咎看出二人的难处,点了点头,而不过片刻,他又抬手挠着下巴,疑惑道:“能否说说,那位贺洲的道友,哦,还有穆家老店……”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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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明峰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位身着土黄长衫的老者,负手而立,脸色阴沉,久久不语。

    数十丈外,便是玄明峰。曾经挺拔俊秀的山峰,从山脚处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地牢所在,则林木折损,乱石堆积,满目的狼藉。且四周旋风扬尘,灵气乱窜,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景象,分明一处荒凉破败之地。

    心惊,心痛啊!

    老者似乎忍耐不住,猛然抬手一指,却手指哆嗦,胡须颤抖,旋即又强抑怒火,“啪”的卷起双袖而背抄双手,慢慢转过身来:“老夫不过出趟远门,玄明峰便成了这个样子?”

    几丈远处的山坡上,并排站着一位老者、一位中年男子,以及一位妇人,正是卫左、覃元与甘水子,皆低头不语。再远之外的山庄后门,另有数十个山庄弟子,同样是神情畏缩而不敢吭声。

    “千百年来,还没有人敢在我玄明岛撒野,如今倒好,呵呵……”

    老者怒极生笑,抬眼看向四方:“窃我灵脉,毁我灵峰,辱我弟子,再扬长而去,他究竟是何方高人?”

    “师尊,他是无咎……”

    “用你呱噪,我当然知道他是无咎!”

    老者猛然怒喝,厉声叱道:“我还知道他是夏花岛的修仙子弟,并由我亲手关入地牢,而便是如此一个筑基小辈,他是如何干出逆天勾当,你三人能否说个清楚!”

    覃元刚刚提醒一句,吓得急忙闭上嘴巴。

    他身旁的卫左,抬头起来:“师尊,那人已是人仙一层的修为,而论起真实的法力,堪比四、五层的高手,尤其初次较量,他竟能借助灵脉之力,与弟子也相差仿佛……”

    这位大师兄也是老者的模样,却没有他师尊的威严气度。

    甘水子趁机附和:“师尊,据说无咎有套古阵,专门窃取灵气,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那又如何?”

    师尊,便是梁丘子。获得弟子的禀报,急忙踏上返程。而刚刚返回玄明岛,便已气得口鼻生烟,查看了地下灵脉之后,他务必要将这场祸事查个水落石出。他反问一句,继续又道——

    “无咎,一个小辈,参与海岛纷争,连杀四条人命,老夫并未加以严惩,仅仅是将他关入地牢禁足而已。老夫此举,是不够仁义,还是有欠公允?”

    卫左、覃元与甘水子异口同声:“师尊宽德仁厚,飞卢海有目共睹……”

    三位弟子有心讨好恭维,却如火上浇油。

    梁丘子更加怒火中烧,猛然吼道:“既然老夫言行无愧,那小子焉敢如此欺我?”

    没人敢于回应,只有吼声在回荡。尤其是最后两字久久不绝,却成了欺我、欺我、欺我,而使得凝重肃穆的场面多了几分莫名的尴尬。

    “说,他逃往何方?”

    梁丘子还是的满脸怒色,而发泄过后,他的话语声似乎缓和许多,却不容置疑。

    覃元与甘水子看向卫左,那位大师兄推辞不过,稍加斟酌,拱手禀报:“无咎借助假身符箓,湮没于深海之中,弟子曾反复查找,依然不见踪影。我料他必然潜伏暗处,伺机逃脱,便代师传令,封死十万海域……”

    “不……”

    梁丘子摇了摇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即日起,我要通传六位岛主,封死整个飞卢海,彻查万千岛屿与每一块礁石,直至那小子认罪伏法,否则我决不罢休!”

    ……

    夏花岛。

    树林,石屋,草棚,依然如昨。便是山坡草地,也是老样子。

    不过,今日有客人到访。

    凝月儿走出屋门,拱手相迎,一双大眼睛,透着疑惑。

    竟是乐陶、乐岛主突然登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人,有男也有女,看样子都是前辈人物,却又好像一个个神色不善。

    “前辈,有何吩咐?”

    凝月儿神色怯怯。

    “哦,这几位乃是玄明岛的道友,途经夏花岛……”

    乐岛主笑着分说,只是笑容有些牵强。他话没说完,一个气度不俗的妇人上前两步,看着简陋的石屋,以及门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她微微讶异:“无咎他孤舟一人,漂泊海上,被你救起之后,便安置住在此处?”

    “啊……是啊,据他所说,他……他遭到仇家追杀,故而四处逃难。本人见他凄苦,故而收留,谁想他人面兽心,唉……”

    乐岛主摇头感叹,悔不当初的样子。

    “所言不差,我玄明岛诚信待他,他却窃取灵脉,捣毁灵峰,岂不正是那狼子野心之辈!而眼下看来,他并未逃回夏花岛,二师兄……”

    妇人说到此处,转身看向同来的一位黑壮汉子。

    两间石屋,一目了然;那门前的小丫头也是过于青涩稚嫩,根本不值一提。既然此行没有收获,耽搁下去已是徒劳无益。

    黑壮汉子点头会意,也不多说,转身踏剑而起。另外三位汉子,则是紧随其后。

    “乐岛主,且去你的山庄盘桓一二……”

    妇人催促一声,跟着几位同伴离去,而腾空之际,又不忘回头一瞥:“小丫头的根骨不错……”

    乐岛主不敢怠慢,便要动身陪伴。

    凝月儿突然追了两步,急急唤道:“前辈……”

    “哦,莫非改了主意,答应拜入我的门下?”

    “我……我想知道无咎他出了何事?”

    “哼,他如今得罪了整片飞卢海,七大地仙前辈与成千上万的高手都在找寻他的下落,你少问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

    石屋门前,只剩下凝月儿一人。

    直至乐岛主与几位仙道前辈的身影消失,她这才幽幽缓了口气,抬脚走向草棚,然后慢慢抱膝坐在草地上而默默远望。

    无咎他得罪了整片飞卢海?难怪至今不见回转,原来他闯下大祸。而他眼下又在哪里,以后还有重逢之日吗?

    凝月儿低下头来,手中多了一个戒子,她禁不住撅起嘴巴,两眼中闪动着委屈的泪光。

    上回他离去的时候,便没想回来。因为他留下的灵石、功法、飞剑、符箓,足够数十年的修炼用度。而自己却浑然不晓,否则……否则……

    唉,否则又怎样,自己修为太弱,跟着他岂不成了累赘。

    乐岛主也突然性情大变,主动上门要收自己为徒。不用多想,十之**因为无咎的缘故。而自己有了灵石,与罕见的功法,只须勤加修炼,再不用惧怕任家兄弟的欺负。既然如此,又何必寄人篱下呢。何况无咎说过,他从不拜师。我也不差,为何不能像他一样?

    而无咎他竟窃取玄明岛的灵脉,捣毁了人家的灵峰,啧啧,真够气魄。从乐岛主的话中猜测,他或许已是人仙高手。难以置信啊,却又不敢不相信。玄明岛的前辈都上门了,没有半点虚假。以他精明机智,应该能够化险为夷。而我若是依照他留下功法修炼,岂非比他更加厉害?

    凝月儿的眸子里,泪光没了,只有兴奋期待的神色在闪烁不停……

    ……

    密室中。

    淡淡的珠光下,静静坐着两道人影。一个手里拿着玉简,在默默研修功法神通;一个的身旁则是堆积厚厚一层灵石碎屑,兀自双目微阖而行功不辍。而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禁制,倒也互不相扰。

    便于此时,随着光芒隐约,石梯的顶端有洞口一闪即逝,旋即现出的班华身影。其举动谨慎,拾级而下。

    “老弟!”

    “姜兄!”

    两人点头寒暄,相对而坐。

    姜玄放下玉简,问道:“这半个月来,岛上的情形如何?”

    班华子拈着三绺黑须,摇头道:“整个玄明岛戒备森严,但凡出入者,均要接受多方盘查,便是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如此阵势,不会要掘地三尺吧?”

    “虽不至于,也相差无几。据悉,整个飞卢海都已布下重重关卡,并许诺赏格不等,发现贼人踪迹者,由玄明岛赏灵石一百,参与围攻者,赏灵石三百,若能擒杀得手者,赏灵石三千至一万不等。”

    “梁丘子真的怒了,不惜代价啊!”

    “呵呵,被人欺上门来,窃了灵脉,毁了灵峰,再扬长而去,堪称玄明山庄的一场奇耻大辱。何况此事早已传遍四方,即使梁丘子想要罢休也不能够,否则他今后如何面对门下弟子,又如何在飞卢海立足?”

    “岂不是说,无咎他此劫难逃?”

    “你得罪的虽然不是玄明山庄,却也不敢大意!”

    “我与无咎,倒是同病相怜,而这般不见天日,终非长久之计!”

    “此地隐秘,暂且无妨。以后何去何从,还须斟酌行事,唉……”

    班华子说到此处,叹了一声,看向姜玄,又眼光一瞥。

    姜玄会意,摇头不语。

    如今不比往日,遇到麻烦的时候再也不能自行决断。因为地下的密室中,来了一位故人,多了一位新伙伴,却善恶祸福未知。偏偏那又是一位人仙的高手。

    便于此时,有人从中静坐中睁开双眼,舒了口气,抬手挥去禁制,又扑打着身上的灵石碎屑,出声问道:“班华子,我让你寻找的穆家老店的掌柜,他人在何处,同门落难,他岂能袖手不管呢……”

第七百一十三章 放眼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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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掌柜,不在玄明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去了何方?”

    “他在七岛,均开了穆家老店……”

    “七岛?”

    “哦,便是统辖飞卢海的七座大岛,分别为天明岛、地明岛,玄明岛,黄明岛,日明道,月明岛,以及丽水岛。而不仅于此,为了收购天材地宝,他的足迹遍布数十万里方圆内的大小海岛,若非事先约定,短时日内,还真的见他不着……”

    “如此说来,再难寻他?”

    “倒也未必!你该知晓,如今来往不便。而一旦各地放开海禁、岛禁,应能打探到他的去处。”

    “又该何时?”

    “这要取决于玄明山庄,总不能常年封禁海域,否则仙凡皆有怨言,一年半载后或有变数。我当多加留意。不过,你为何要见穆掌柜?”

    “嘿,细说起来,我欠我灵石!”

    “原来是同门恩怨,外人倒是不便多问。啊,恕我不能久陪,否则难免意外。以后每隔半月,我会前来相聚片刻。这是几坛穆家老酒,留两位解闷……”

    班华子在密室中待了半个时辰,匆匆离去。他要守着地上的小院,时刻关注玄明岛的风吹草动,每日里谨小慎微,当真很不容易。不过,他所服用的丹药极为神奇,竟然能够隐去修为,而不被人看出破绽。

    当然,那神奇的丹药,来自一个更为神秘的穆掌柜。

    密室中,两人举酒对饮。

    无咎抱着坛子,大口猛灌。穆家老酒,味道着实不差,五块灵石一坛呢,总算能够饮个痛快。

    姜玄则是拿着酒碗,浅尝辄止。以他的话说来,日子难熬,且留着美酒,慢慢的品尝。他疲倦的神态,落魄的模样,与十多年的黑泽湖的筑基高手相比,像是换了个人,而与那个曾被他管制、受他摧残的山野小子同处密室,相对饮酒,更是给他一种时光错乱的恍惚。

    而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都是真的。

    姜玄双手端起酒碗,迟疑道:“当年多有得罪,我……”

    他想借机陪个罪,套个近乎。双方虽也相处了半个月,却没有说上几句话,也没交情,只有尴尬的过往令人惴惴难安。而话刚出口,他又摇头作罢,独自将碗中的酒,默默饮了下去。

    无咎连灌了几大口酒,“砰”的放下酒坛,然后倚着墙壁,缓缓闭着双眼,他好像并未在意姜玄的举动,只管心绪翻转而悠然出神。

    与其想来,如今躲在此处,已过去了多日,以后又将如何,不能不为之斟酌一番。

    值得庆幸的是,接连多日的调养休整,耗去了数百灵石,总算是将人仙一层的境界稳固下来。以后只要不缺灵石,便能持续恢复修为。怎奈随着修为的提升,所消耗的灵石之多也是难以想象。除非能够拥有一座可观的灵脉,并尽数吸纳,否则修至曾经的地仙圆满、或飞仙境界,纯属痴人妄想。而天下的灵脉,多为有主之物。正如得罪了玄明山庄,一场祸事无从收场呢。

    而玄明山庄,也够霸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懂也不懂?

    若非梁丘子假仁假义,他两个弟子恶意相欺,又何至于毁了地牢,殃及玄明峰?本人只想暗中吸纳灵脉,悄悄提升修为罢了。如今闹得这般境地,难道不是他师徒咎由自取?

    竟封锁飞卢海,动用数千高手,来缉拿本人,好大的阵仗!

    梁丘子,莫要欺人太甚!

    不过,那老儿真有欺负人的本钱。且不说他地仙六层的修为,难望项背,便是他那个大弟子,卫左,便令人头疼。半只脚踏入地仙的家伙,一把鱼叉状的法宝极其凶悍。此外飞卢海另有六位地仙高手呢,若与梁丘子狼狈为奸,自己只能躲在地下,这辈子休想走出玄明岛。

    而班华子的密室,能够躲避一时,却躲不过一世,倘若被梁丘子师徒寻来,后果难以想象!

    但有时机,务必要设法逃出此地。

    逃往何方?

    当然是离开飞卢海,再试图前往卢洲本土。

    在此之前,不知能否找到那位穆家的掌柜。

    为何要找穆掌柜?

    据悉,那人来自贺洲的仙门,道号穆源,且擅长炼丹。

    还记得当年初入星海宗,青龙峰下,遇到一个擅长炼丹的筑基弟子,便被称作穆源。他还有两位同伴,侩伯,艾方子,分别擅长炼符与炼器之道,曾合伙骗了自己的炼金草,却在星海宗遭难之后下落不明。而从三人手中,得到过一枚朱雀丹。殊料时隔多年,竟在夏花岛的乐家坊的乐伯手中,再次见到火雀丹,两者如出一辙。彼时彼刻,很是诧异,随即想起往事,却又不敢肯定。直至从班华子口中获悉,帮他二人在玄明岛落脚的那位贺洲的道友,正是玄明岛穆家老店的掌柜,名叫穆源,他所擅长的正是炼丹。

    由此断定,这个穆掌柜,十之**便是星海宗的穆源。他开店卖酒,只为掩人耳目,是否另有意图,眼下不得而知。

    既然穆源能够来到飞卢海,他应该还有同伴随行。若是找到穆源,或许便可打听丑女的下落。毕竟都是星海宗的同门,相互照应也在情理之中。从他关照班华子与姜玄看来,他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无咎静坐半晌,慢慢睁开双眼。

    姜玄犹在闷头饮酒,郁郁寡欢的样子。

    无咎拎起酒坛子,嘴边微微一笑:“嘿,人往高处走,放眼云天外;往事已成风,正当饮酒时。来,干了这坛酒——”

    他话音未落,酒水“汩汩”而下,转瞬之间,半坛残酒一口饮尽。

    姜玄抬起头来,稍稍错愕,也不含糊,抱起酒坛便是一番痛饮,旋即吐着酒气而呵呵笑道:“难怪你今非昔比,气量过人啊!”

    这位曾经流落于各家仙门、好勇斗狠、手段毒辣,且擅长坑蒙拐骗的筑基高手,见无咎并未计较过往,且举止洒脱,他如今总算放下心头最后一丝疑虑,带着亲近的口吻,笑着又道:“不管当年如何,你我置身异域,便是贺洲的同乡,理当甘苦与共。而强者为尊,智者为强,按仙门规矩,你已是前辈人物,但有吩咐,我与班华子唯命是从!”

    “嘿嘿,说的多好,亲不亲,故乡人。而我最不喜欢仙门规矩,凡事有商量。姜兄,来——”

    无咎放下空酒坛,翻手又抓出两坛酒,邀请道:“夏花岛的老酒也不差,且品尝一二!”

    一不小心,多了两个随从?

    姜玄也不客气,接过酒坛。

    男人,有酒好说话!

    “你是得罪了何人,方才这般的窘迫?”

    “我与班华子,在荒岛上求缘,遇到几个修仙子弟,欺我兄弟来自外乡。我一怒之下,尽数杀了。不料想所杀之人,竟是桑德岛的子弟。岛主师古,派人寻仇。我寡不敌众,惨遭重创,差点丧命,所幸班华子带着我逃出重围,却又无处可去。正当绝望之时,恰好遇见穆掌柜。听说我二人来自贺洲,倾力相助。因为他常常兜售各种稀罕的丹药,与各岛多有往来,便在他的暗中相助下,躲入他的一处居所,正是玄明岛的这个小院。此地闹中取静,阵法隐秘。而桑德岛子弟,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班华子陪我在此住下之后,再不敢轻易冒险,所幸穆掌柜妥为关照,时常着人送来丹药,直至今日,已有五年之久……“

    “又是桑德岛?”

    “你也得罪了师岛主?”

    “是他得罪了我!我再问你,你当年在黑泽湖,究竟修得什么阵法,以致于消耗巨大……?”

    “哦,容我想想……”

    “饮了这坛酒,再说不迟!”

    “呵呵,当年结怨,不料今日投缘,请——”

    两人抱起酒坛一阵猛灌,接着继续说话。

    “说来话长,黑泽湖,曾为一家小仙门所有,因地理奇特,被人找上门来,要在黑泽湖打造一座阵法。事成之后,应该大有好处。当时的门主不敢顶撞,又为重利所动心,便倾尽全力,试图打造出一座惊天大阵……”

    “上门逼迫,又许下重利之人,来自何方?”

    “所知不多,据我猜测,应为星云宗的高人……”

    “后来如何?”

    “你该知晓,黑泽湖玄气太重,充作苦役的羽士小辈,十死一生。后来得知,玄气来源于地下的五色石灵脉,因夹杂黑泽毒瘴,故而变得异常凶险。而挖空黑泽湖,便是要将阵法立于灵脉之上,却过于艰难,以致于十数年徒劳无功。不料此事被元天门获知,唯恐黑泽湖贪了好处,尽遣高手上门围攻,并捣毁了阵基,所谓的大阵便也没了……”

    “大阵何名,有何用处?”

    “我也弄不清楚,只听说叫作**通天阵,有通天彻地之能,详细不甚了了……”

    “**通天阵?玉神殿?”

    “当时的门主被杀,一切无从分解……”

    “哦,且歇息几日,再闲聊如何?”

    “我伤势初愈,也亟待修养!”

    “既然如此,且送几块灵石助你一臂之力!”

    酒坛子空了,意犹未尽。而该问的问了,该说的也说了。接着应当静一静、想一想。

    无咎抬手抛出数十块灵石,转身走开。歇息的时候,一间密室彼此各占一半。他走向密室的另一端,尚未布下禁制,一个戒子飞来,便听姜玄道:“有报有还,还请笑纳!”

    他看出姜玄的伤势虽然痊愈,却并未真正大好,所缺少的应该不是丹药,而是灵石。而数十块灵石对他来说,无济于事,倒不如慷慨相送。对方却即刻偿还,让他很是意外。

    无咎伸手接过戒子,两眼微微一亮。

    “五色石,一百多块呢……”

    “呵呵,我的五色石,均为黑泽湖所得,留着也无非换取灵石,倒不如便宜了兄弟,也不知有无用处?”

    “便宜,大便宜!有用,有大用……”

第七百一十四章 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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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周禁制笼罩,总算有了一块两、三丈大小的自我天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隔着禁制,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姜玄的身影。好在彼此各安一方,互不相扰。

    因陋就简,知足安命。比起玄明峰的地牢,这地下的密室已好了许多。

    无咎盘膝坐定,默默收敛心神。少顷,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戒子。

    只因姜玄的伤势初愈,便想帮他及早恢复修为,以免遭遇不测的时候,他难有自保之力。故而,一时恻隐。谁料姜玄虽然缺少灵石,却随身带着五色石。想来并不意外,他曾是黑泽湖的弟子,又非善人,必然暗中私藏了不少的五色石。而他如今躲在地下,不敢外出。于是他将一百多块五色石,拱手相送,倒是很意外,很惊喜。

    嗯,这个姜玄虽然心狠手辣,却也行事果断,为人痛快!

    而有关黑泽湖的大阵,或牵扯众多,眼下仅为猜测,留待以后再说不迟。

    且数数……一百二、三十块五色石,堪比一万多块灵石呢,尽数吸纳,或能提升两层修为。不过,在此之前,尚要忙碌一番。

    无咎挥袖轻拂,他的面前霍然多出一个高大的汉子。

    许是过于健硕、雄壮,汉子现身刹那,双脚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便好像一截铁塔杵在地上。却身着布衫,神情阴冷,两眼微闭,气势莫名,令人望而生畏。

    无咎站起身来,踮起双脚,又尴尬作罢。

    壮汉的个头太高,即使翘着脚尖,也仅与胸脯平齐,要伸出手臂,方能勾着肩膀。

    此乃鬼偶,身高丈二呢,重新炼制后,又蒙上了一层假面,如今它另有名字。

    无咎走到鬼偶的身后,又回头一瞥。

    姜玄似乎为了避嫌,面冲着墙壁,独自坐在密室的角落中,正手攥灵石吐纳调息,

    无咎掀开鬼偶的衣衫,露出一个尺余见方的法阵,并能看到其中五块耗尽法力的晶石。他将晶石取下,拿出五色石逐一换上,随后整理衣衫,打出一道法诀,口中轻唤:“公孙——”

    鬼偶的周身上下,顿时笼罩着一层阴寒的煞气,并蓦然睁开双眼,旋即脚步“砰砰”移动,转过身来,低头默默俯视。其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多了几分神魂牵动的默契。

    “哎呦,欺负我个矮怎地?”

    无咎昂着脑袋,瞪了一眼,翻手拿出一把五尺黑剑,吩咐道:“谁敢惹你,便给我挥剑砍了他!”

    鬼偶,为他精血神识重新炼制,以他姓氏取名,倒也相辅相成。

    且称之为公孙。

    公孙伸手抓过玄铁剑,旋即倒提剑柄,抱起臂膀,犹然石柱铁塔般的模样。两、三千斤重的玄铁剑,竟轻若无物。

    “嘿,好大力气!”

    无咎连连点头,颇为欣慰:“幸亏不吃、不喝,也不用修炼,否则真不知将你如何带在身边。”

    这位公孙不仅力气大,还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异常的凶猛。记得他仅凭残存的法力,便将一群筑基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加持了五色石,又有了玄铁剑,能否与人仙一较高下,日后方见分晓。

    “行啦,回去吧!”

    无咎返回原地坐下,抬手一招。不过瞬间,高大威猛的公孙瞬间消失无踪。他抚摸着左手的夔骨神戒,嘴角含笑,接着又是拂袖轻拂,面前多了几样东西。

    一个银戒,装着七八百块灵石。身上所有的灵石,尽在此处。

    一截乌黑的木桩,与几块雕刻成形而尚未炼制的木符。这是余下的阴木,足够炼制数十块阴木符

    十二根鬼蛛的螯足,皆手臂粗细,三尺多长,通体莹白,长满了利刺。抛开此前的消耗不计,也就是说,眼下还能炼制十二枚鬼芒。

    一沓空白的玉符,留待炼制更多的蔽日符。

    还有一根绳索状的蛟筋,毁坏至今,同样有待炼制、修复。

    阴木符与蔽日符,均为保命的手段。尤其闪电追魂的鬼芒,更是克敌制胜的一大杀招。而无论彼此,均要静下心来着手炼制。何况躲在地下,前途未卜,当未雨绸缪,至少增加几分保命的胜算。之后再研修法门,感悟神通,吸纳五色石,提升修为。总之,不能闲着。

    无咎想到此处,不作耽搁,他先将鬼蛛的螯足抓在手中……

    ……

    玄明峰下。

    那坍塌的山脚,已被修葺,便是曾经的满地乱石,也早已清理一空。放眼看去,林木葱郁,山峰峭立,仿佛还是从前的景象。不过,地牢没了。或者说,玄明从此不再设有地牢。

    “玄明峰百丈内,均为禁地,若非老夫的允可,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玄明山庄后门的山坡上,梁丘子的话语严厉。言罢,他回过头来冷冷一瞥。

    十余丈外,一大群人影垂首肃立。其中有卫左、覃元与甘水子,也有众多的山庄弟子。

    “各自散了,你三人给老夫留下!”

    梁丘子再次吩咐一声,继续冲着那劫后逢生的玄明峰默默凝望。

    众人拱手称是,尽数散了,只留下三位人仙高手,站在原地神色惴惴。

    卫左迟疑片刻,上前两步:“师尊,有无贼人的下落?”

    话音未落,他禁不住咬牙切齿。只要提起那个无咎,他便怒火中烧。

    有了大师兄出声,师弟、师妹悄悄松了口气。

    覃元递了个眼色。

    甘水子点头会意,分说道:“三月来,我与二师兄带人寻遍了十万里海域……”

    覃元急忙附和:“不仅如此,各处海岛也设立关卡,严查往来,那小子或已葬身海底吧,否则怎会不见踪影呢……”

    “哼,妄加猜测!”

    卫左张口打断道:“那小子虽然只有人仙一层的修为,却极为凶悍,狡诈百变,岂能轻易丧命……”

    “或许当日便逃出了飞卢海呢?”

    “绝无可能!他躲不过我的神识!”

    “又没葬身海底,又没远逃,还请大师兄赐教,那小子人在何处呢?”

    “他定然躲在一个隐秘之处,暗中等待时机!”

    “照此说来,无咎莫非躲在玄明岛?”

    “也未可知……”

    “大师兄,无咎若是躲在岛上,又怎能瞒过师尊?”

    “这个……”

    “两位师兄莫要争执,还请师尊定夺——”

    师兄妹三人不再说话。

    梁丘子依旧是抬头仰望山峰,哼了声,沉沉出声道:“卫左,你突破在即,无端错过机缘,很是可惜,却也不能因此气馁,而毁了该有的境界。只须执念常在,机缘也常在!”

    卫左急忙拱手:“多谢师尊教诲!”

    梁丘子没有回头,继续道:“一个窃取灵脉才得以晋升人仙的小辈,竟在你的手下逃脱,其中必有缘由,且说说他的神异之处。”

    卫左定了定神,想了想答道:“那人借助灵脉强提修为不假,却擅长各种遁法,神通娴熟,进退果断,显然久经战阵。尤其他的三把飞剑,威力出乎寻常,绝非一般的灵器,像是元神法宝。而众所周知,唯有人仙,方能将法宝纳入气海,并以元神祭炼。而他刚刚晋级人仙,却能持有三把异常强大的飞剑。我猜他应该大有来历……”

    “嗯,既为仙者,便当洞察敏锐,而不为表象所惑!”

    梁丘子略表赞许,又道:“那个无咎,究竟来自何处呢?”

    甘水子不敢隐瞒,适时出声:“禀师尊,据查,无咎曾经自称,他在海上遭难,修为丧失。之后被夏花岛的乐陶救起,便成为了夏花岛的子弟。而乐陶也被欺骗,以致于酿下祸端。”

    “哦,怪不得……”

    梁丘子似乎有了决断,终于转过身来:“只顾着四处找寻,倒是忽略了玄明岛。而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易疏忽。且命擅长遁法的弟子,莫要放过玄明岛的任何一个角落。还有……”他手拈长须沉吟片刻,接着吩咐:“即日起,开禁海域!”

    话音未落,三位弟子均感不解:“开禁海域,贼人必有可乘之机……”

    “哼,老夫自有计较!”

    梁丘子不容置疑地哼了声,旋即目眺远方而幽幽又道:“正所谓,一张一弛方为道。如今已过去三个月了,不管无咎躲在何处,他也该现身了。而老夫这便外出查访一二,看看谁家高手走失……”

    ……

    “掐指算来,又过了三月呢!”

    密室中,同样有人在感叹。

    无咎依然盘膝坐在地上,满脸的倦色。在他的面前,则是摆放着一大堆的灵石碎屑,两根银色的利刺,以及三块阴木符与十余块蔽日符。

    这便是三个月来的收获,差强人意吧。

    两根利刺,便是鬼芒,也仅仅炼制成了两枚而已,想要再多炼制,已无能为力。原因无他,灵石没了。也就是说,除了炼制阴木符、蔽日符所耗,余下的灵石尽数用在鬼芒之上。曾经数十灵石炼制一枚鬼芒,如今则是三百多块灵石汇集于一根小小的利刺之上。这般不惜血本,能否威力倍增,不知道呢。

    无咎伸手拿起一枚鬼芒,凝目端详。

    三百多块灵石的灵力,尽数凝练于一根鬼蛛的螯足之上。再经真火,不,以丹火淬炼多日,前后将近一月,这才炼制成就了一枚鬼芒。而比起从前,仅有五寸长短,小指粗细,通体莹白,光华盈动,杀气冰寒,像根利刺,又似狼牙,蓄势待发,威力莫测。

    便于此时,有人唤道:“无咎兄弟……”

第七百一十五章 公孙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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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班华子来到密室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咎撤了禁制,起身与姜玄迎了过去。

    “姜兄的气色不错!”

    “虽未恢复如初,修为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而无咎为何满脸倦态?”

    “炼器来着,稍显困倦,歇息几日,便可无妨!”

    “你竟然精通炼器,令人刮目相看!”

    “嘿,多日不见,且说说岛上的状况来听。”

    “正为此来……”

    三人寒暄几句,相对而坐。

    班华子显得有些匆忙,接着道:“从昨日起,玄明岛突然开了岛禁与海禁……”

    姜玄像是没听清楚,随声问道:“岂不是说,玄明岛已能够随意进出?”

    班华子点了点头:“大抵如此……”

    姜玄的精神一振,笑道:“在此躲了数年,闷死人也,何妨外出找个无人的海岛,消遣一二……”

    他的伤势已然痊愈,修为也恢复了七八成,亟待出走一走,以宣泄心头的憋闷。

    “不、不,莽撞不得!”

    班华子连连摆手,分说道:“据我所知,玄明峰虽已修葺,而梁丘子师徒并非宽宏大度之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三月前的那段仇怨。如今突然撤去戒备,我怕其中有诈!”他看向无咎,又道:“玄明山庄尽遣人手找寻你的下落,却至今无果,会否表面示弱,只为诱使你主动现身呢,而一旦你现出踪迹,将再难逃脱……”

    无咎忖思不语。

    姜玄收起笑容,叹道:“老弟所言,不无道理,且躲着便是,至少安危无忧!”

    班华子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异。梁丘子师徒一改常态,或有诡计也未可知。倘若不能料敌先机,你我危矣!”

    他拱了拱手,神情慎重:“倚仗故土之情与过往的渊源,且以兄弟相称,你却是人仙的前辈,万万含糊不得。如今突发异常,我二人凭你决断!”

    无咎依然沉默,片刻之后,他不答反问:“班华子,你何时发觉有异?”

    三人中,他的修为最高,又是他惹下祸端,如今何去何从,理当由他做出决断。而决断之前,他要问个清楚。

    “每日黄昏时分,我都要去镇子的穆家老店饮杯水酒,再去海边看看晚霞海景。而昨晚却见码头上少了巡查的山庄弟子,于是暗中打听得知,不仅海船能够随意进出,便是封禁三月的传送阵也从今日起对外开放!”

    班华子分说之际,猜测道:“由此推断,岛上生变,应在昨日午后、或傍晚……”

    “眼下什么时辰?”

    “辛丑岁末上旬,正当拂晓清晨……”

    无咎抖动衣摆站了起来,果断道:“离开玄明岛!”

    “今日?”

    “此时?”

    班华子与姜玄面面相觑,同声质疑:“倘若梁丘子师徒有诈,设计诓我现身,此时离去,岂不莽撞?”

    无咎的眉梢紧锁,反问道:“倘若梁丘子师徒有诈,你我躲在此处,难道不是凶多吉少?”

    “不过,一切尚未断定……”

    “是啊,不若静候两日……”

    班华子与姜玄均为谨慎之人,唯恐莽撞,而招致灾祸,于是各自劝说,以期有个稳妥之计。

    无咎却无意争执,自顾说道:“玄明岛异常,不外乎两个缘由。其一,梁丘子师徒宽宏大度,对本人既往不咎。两位也明白,这绝无可能。再一个,便是梁丘子师徒料到仇家并未远去,故而示以假象,却另有两个险恶的用意,一则引诱仇家现身,二则引诱仇家继续安心躲藏。而无论如何抉择,都将进退两难而陷入绝境……”

    他为人散漫,生性随意,却不喜欢表露心机,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今日此时,他简短的几句话,像是抽丝剥茧,条理分明,直指事态的危急与凶险。

    班华子与姜玄坐不住了,双双站起身来:“你是说……?”

    无咎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我是说,即刻动身!”

    ……

    天已大亮,不见日出朝霞,四方乌云低沉,一片风雨欲来的景象。

    便于此时,三道剑虹风驰电掣,直奔玄明镇的西郊而去。

    西郊道旁,静静矗立着一所孤零零的宅院。

    不消片刻,剑虹落地,从中现出卫左、覃元,以及甘水子的身影。

    与之瞬间,宅院四周突然冒出四五个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人迎上几步,拱手示意:“弟子奉命搜查玄明岛所有的洞窟,与隐秘之处,恰逢此地,意外发现一座阵法。我等不敢擅作主张,还请三位前辈定夺!”

    “哦,阵法?”

    卫左微微错愕,两眼中杀气一闪:“将宅院建于道旁,且位于玄明峰与玄明镇之间,看似无遮无掩,反倒不会惹人留意。既然地下藏有阵法,说不定无咎便在此处。师弟、师妹,且与几位小辈阻断退路,我今日定要杀了他——”

    “哎,大师兄听我一言……”

    覃元看着眼前的宅院,似乎想起什么,而未及分说,便听“砰”的震响,二、三十丈外的那所宅院的院门,以及左右的院墙,已炸得粉碎。石屑烟尘之中,大师兄的身影一闪即逝。他无奈摇头,自言自语:“此处宅院,乃是穆家掌柜的居所,还是由我中介买卖……”

    甘水子以为大敌当前,蓄势以待,旋即又松了口气,抱怨道:“二师兄,你何不早说?”

    “那已是七八年前的往事,我早已忘了。何况穆掌柜已将宅院转租他人,与那小子全无关系!”

    覃元不以为然,抬手一指:“至于真假如何,大师兄应当知晓。”

    果然,不过几个喘息的时辰,卫左从断壁残垣中现出身形,手里却抓着一个空酒坛子与几个丹瓶。

    覃元扬声道:“大师兄,无咎不在此处……”

    甘水子倒是心存好奇,问道:“大师兄,有无发现,怎会寻些破烂……”

    卫左抬脚来到了院外,脸上的神情便如那头顶的天色而阴霾重重。他没有理会小师妹,而是走到覃元的面前,狠狠瞪起双眼问道:“无咎不在此处,又在何处?”

    覃元一怔,诧异道:“大师兄……”

    卫左举起手中的酒坛,继续叱问:“倘若无咎不在此处,密室中何来夏花岛的酒坛?”

    “师兄并非好酒之人……”

    “我虽非好酒之人,却非老眼昏花之辈!”

    卫左猛地将手中的酒坛与丹瓶塞到覃元的怀中,怒道:“地下阵法大开,密室一览无余。其中不仅有装着残酒的酒坛,疗伤丹药的味道,且遍地的灵石碎屑,法力气机犹存。若非无咎躲在此处疗伤,又是何人?”

    “这个……”

    覃元错愕难耐,无言以对。

    甘水子伸手抓起师兄怀中的酒坛,稍加翻转,坛底呈现出一小片花瓣与一个“夏”字的印记,她不禁诧异道:“坛底印记,应为夏花岛的酒坊无疑,而无咎正是夏花岛子弟,莫非他真的藏在此处?”

    覃元脸色变幻,猛然啐道:“呸,我这便去追,那小子逃往何方……”

    在师兄、师妹的面前出糗,他恼羞成怒了,只想即刻追上无咎,非千刀万剐而难消心头之恨。

    “哼,若是有人逃出海岛,又岂能瞒过我的神识!”

    卫左哼了声,转过身去。

    覃元不解:“大师兄言下之意……”

    甘水子恍然道:“我玄明岛虽撤销戒备,却外松内紧,暗中遍布弟子,昼夜四处巡查。即使无咎被我假象蒙蔽,也断然逃不出去。至于他此时又在何方……”

    卫左不容分说,踏剑而起:“玄明镇——”

    ……

    下雨了。

    飘摇的雨丝从天而落,海岛小镇多了一层凄冷朦胧。

    一群汉子扛着绳索、棒子,匆匆跑过街道,奔向海边的码头,又忙着爬上大船,要赶在风浪到来之前驶出玄明岛。接连禁海三月,使得这群整日里与海打交道的汉子们憋坏了,迫切想要去那波涛汹涌的深处,尽情捕捞一番、狩猎一番。只是即将离岸的大船上,似乎有几个山庄弟子出没。

    而想要离开玄明岛,除了乘船之外,还有一条捷径,便是传送阵。若是御剑高飞,另当别论。而眼下这个时节,只怕没人胆敢触犯岛上的禁忌。

    小镇东头,有块高高的山坡。过了玄明客栈不多远,便能看到山坡上的院落。据说,那院内有套传送阵,借助阵法,不仅能够传送至十万里海域,还能直达天明岛。

    正当雨丝凌乱,寒意迷离时分,街道上,一前一后走来两道人影。

    为首的是位青衫老者,相貌清癯,须发银白,步履轻松,神态内敛,气度不凡。他一边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一边留意着海边的动静,又伸手拈须而抬头望天,直奔那山坡上的院落走去。

    随后的是位身躯高大的壮汉,布帕裹头,肤色黝黑,脸色淡漠,生人勿近的模样。尤其他环抱的臂膀中抓着一把黑剑,更添几分骇人的气势。

    转瞬之间,山坡上的院落就在眼前。

    老者背着双手,循阶而上。壮汉脚步“咚咚”,随后紧跟。

    而尚未靠近院门,院内突然走出一位留着浓须的中年人,抬手挡住去路:“两位道友瞧着面生啊,还请自报家门,奉上身份令牌以供查验,否则不得借用传送阵,也不得离开玄明岛!”

    此人话音未落,院内又走出一位汉子,手中举着一块小巧的影玦,上面光芒闪动,旋即浮现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影像,个头身高以及五官相貌,无不栩栩如生。他冲着台阶下的两人凝神端详,又将影玦加以对照,极为细致谨慎,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老者被迫止步,面带愠怒:“狗东西,滚开——”

    挡在院门前的两人微微一怔,诧异道:“此乃玄明岛,岂敢猖狂……”

    老者懒得啰嗦,抬手一指:“公孙,揍他——”

第七百一十六章 野蛮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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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者不仅猖狂,还要打人呢!

    随着一声令下,他背后的黑壮汉子拔地蹿起,越顶而过,猛然挥出手中的铁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挡在门前的两个男子,均为筑基高手,不敢怠慢,一个召出飞剑应对,一个抽身暴退便要扬声示警。谁料那黑壮汉子来势之快,根本不容躲避,重剑之猛,更是出乎想象。

    “砰、砰——”

    “轰——”

    接连闷响,两道人影横飞出去,双双口吐鲜血,尚在半空已相继昏死过去。紧接着又是一声轰鸣,坚石堆砌的门楼竟被玄铁剑拦腰斩断而乱石迸溅。

    “公孙,野蛮啊!”

    老者赞不绝口,趁势往前。

    黑壮汉子落下身形,抬脚乱踢,挥剑乱砍,俨然就是一个遇鬼杀鬼、遇神杀神的野蛮霸道。

    穿过倒塌的院门,便是一方十余丈大小的庭院。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房舍;庭院的尽头,则是矗立一座石楼。这边动静才起,房舍与石楼中分别冲出一群人影,竟是两个人仙高手与七、八个羽士弟子。人仙高手倒也熟悉,一个桑德岛的师古,一个青湖岛的晨甲,他二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来者何人,岂敢强闯阵法?”

    “师岛主不必惊慌,卫左师兄妹自会前来相助……”

    老者以寡敌众,浑不在意,而是面带冷笑,挥袖一甩。数十道剑光呼啸而出,狂风骤雨般急袭四方。七、八个羽士弟子根本抵挡不住,瞬间倒在血雨腥风之中。

    师古与晨甲有恃无恐,只想守住石楼而不让外人靠近。一道道锋芒迎面扑来,竟是真真切切的飞剑?那老者竟然同时驱使数十把飞剑,着实难以想象。两人急忙催动灵力护体,并御剑抵挡,谁料一个铁塔般的人影从天而降,并顺手劈出一记黑色的闪电。

    “轰、轰——”

    手忙脚乱之际,师古与晨甲只觉得狂风扑面,紧接着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道横扫而至,根本不容抵挡、也来不及应变。何况贴身肉搏,并非仙者所擅长。轰鸣震响刹那,两人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老者随后而至,嘿嘿一乐:“公孙,厉害呀!”

    在海上耗时日久,方才炼制而成的鬼偶,又以五色石与玄铁剑加持,威力极为的强大。便是两个人仙高手,也难挡他全力一击。不仅野蛮,也足够厉害!

    正当此刻,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小贼无咎,哪里逃——”

    老者的脸色微变,却转过身去,似乎有意想要展示他的相貌,以区分他与无咎的不同。而他只是稍稍作态,扭头便跑,顺势双袖急甩,尚在盘旋的数十把飞剑与黑壮汉子瞬间消失。随即身形一闪,人已到了石楼之中。

    两层石楼,上下贯通。当间一块四、五丈的空地,摆设着六根石柱与一个圆形的阵盘。不用多想,正是一套传送阵法。

    老者抬手抛出六块灵石,分别置于六根石柱阵脚之上,尚未打出法诀,又看向脚下的阵盘,随即稍加转动,这才抬手一指。与其刹那,一道黑色的杀气破门而入。随之光华闪动而一股白色光芒拔地而起,老者的身影霎时无踪。紧接着轰的一声,杀气直透阵法而过,竟是将禁制笼罩的墙壁击出一个数尺方圆的窟窿。继而又一位老者出现在阵法旁边,随后陆续涌进来十数道人影,正是卫左,以及覃元、甘水子,还有面色惊慌的师古与晨甲等人。

    穿墙而出的黑色杀气倏然返回,旋即化作一把乌黑的鱼叉落在卫左的手中。顺势拂袖一卷,鱼叉没了,而他却冲着余威尚存的阵法啐了一口,沉声道:“师岛主,家师命你暗中设计,究竟如何?”

    师古与晨甲均遭重击,所幸修为不俗,并无大碍,他揉着胸口分开人群,应声道:“玄明岛的传送阵,一共能够传送九个不同的去处。而经我暗中改动,无论怎样修正阵盘,最终仅有一个去处,那就是飞卢海最为凶险的所在,海神岛!”

    卫左吐了口闷气,恨恨道:“如此便好,他死劫难逃!”

    甘水子也是颇为庆幸:“师尊先是示敌以弱,混淆耳目,再欲擒故纵,将计就计,可谓步步连环,着实高明。而无咎也果然躲在岛上,左右都难免中计!”

    “大师兄,小师妹……”

    覃元忍不住打断道:“敢问,无咎何在?方才那分明是位老者,随行的汉子也没见过……”

    晨甲连连点头:“覃兄所言有理!我对那小子极为熟悉。而方才的老者,修为神通迥异,黑壮大汉,极其凶残强悍,均非无咎本人!”

    师古跟着附和:“不错,那两人的手段极为罕见!”

    “这个……”

    卫左迟疑起来,却又拂袖哼道:“哼,不管如何,杀我山庄弟子便是仇敌。师尊等待多时,断然不能轻饶于他!”

    甘水子问道:“此前密室中人,又是谁?”

    卫左颇感纠结,抬手一挥:“且继续追查……”

    众人随后往外走去。

    甘水子却站着没动,狐疑道:“会不会是易容术呢,何妨前往海神岛一探真伪……”话音未落,她抬脚踏入阵法并顺势掐动法诀。

    “小师妹,我陪你……”

    覃元扭头返回,慢了一步。阵法启动,小师妹的身影没了。待光芒渐消,他踏入阵法,接连打出几道法诀,阵法却毫无动静。

    众人尚未走出石楼,其中的师古叹道:“唉,海神岛的阵法已毁!”

    卫左恼道:“哎呀,师尊并未吩咐,师妹她岂能擅自行事……”

    ……

    在飞卢海的南端,有座占地千里的海岛。

    与寻常的海岛不同,此处没有林木,尽为海沙碎石,或光秃秃的石山,堪称荒凉不毛之地。尤为甚者,岛上随处可见白森森的骸骨,即使艳阳高照,也是阴风阵阵而诡异莫名。

    这一日,清晨过后,天色已然朦胧黯淡。

    而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两人谈兴正浓。

    其中一位身着土黄长衫的老者,正是梁丘子;另外一个同样是位老者,面白清瘦,个头不高,眸子有神,地仙七层的修为。两人看向远处,继续说道——

    “老弟,为了对付一个人仙小辈,你不仅设下连环圈套,还将我黄元子请来,便不怕落下笑柄?”

    “不瞒黄兄,我另有顾虑!”

    “那个叫作无咎的小子,无非趁你不在家,胆大妄为而已,且抓住严惩了事,又有何顾虑呢?”

    “我……”

    “你我老兄弟,有话但讲无妨!”

    “嗯,且听我说:一个年轻人,起初仅有羽士二层的修为。而一月后,他成了筑基高手,再过两月,又变成了人仙一层。据他所说,因遭难而流落于夏花岛,而他真实的境界与来历,却无人知晓。不过,他擅长上古阵法,以及三把不输于地仙威力的飞剑法宝。可想而知,他曾经的修为或与你我相仿。为此,我查遍了整个飞卢海,却并无高人落难,也不曾出现过如此神奇的后起之辈……”

    “那个无咎,并非我飞卢海的修仙之士?如你所料,他又来自哪里?”

    “来历不外有三,贺洲,部洲,神洲……”

    “而神洲,仅存在于传说之中;部洲,乃蛮荒之地;贺洲……?”

    “不错,我猜他来自贺洲。黄兄也该知晓,贺洲仙门纷乱,为数众多的高手逃亡海外,途经我飞卢海,或就此落脚者也有之……”

    “哦,你是怕得罪贺洲的高手?”

    “我不怕得罪贺洲,我是怕得罪玉神殿啊!据悉,贺洲仙门,同为玉神殿管辖,而我玄明岛,若是牵扯到贺洲的仙门恩怨之中,必然惹来莫西前辈的猜忌。”

    “这才是老弟的顾虑所在?”

    “嗯!”

    “且将那无咎杀了便是,以除后患!”

    “故而请来黄兄相助,力求万无一失!”

    “那是当然,却不知你的计策能否如愿?”

    “且拭目以待……”

    两人话语一缓,抬眼眺望。

    十余里外,另有四、五座石山。远远看去,数十丈高,且光秃秃的石山,便好似几个巨大的坟丘,默默矗立在荒凉之间。而那最高的一座石山,从山脚裂开一个洞口,仿佛天然而成,却冷风盘旋而显得阴森莫名。

    此时,洞口之中。

    突然一阵光芒闪烁,气机凌乱,随即平地冒出一位老者,似乎收脚不住,接连转了几个圈子,大袖、长须跟着甩动,很是狼狈的样子。所幸他及时站稳双脚,又茫然四顾而神色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

    五、六丈的洞穴,阴暗湿冷,当间的空地上,摆设着一套六根阵脚的传送阵。除此之外,四壁空空,只有一个过人高的洞口透进来朦胧的光亮,还有呜咽的风声令人头皮阵阵发紧。

    不对呀,来的时候,阵盘的指向,本该传送至黄明岛。而黄明岛乃是飞卢海的七大岛之一,怎会如此的寒酸冷清?看守阵法的弟子也没有,是不是很古怪呢?

    老者悄悄移步,慢慢凑近洞口向外张望。但见朦胧的天光下,一片空旷与荒凉。即便散开神识看去,同样如此。自家已是人仙修为,神识至少可达数百里远,怎会没有发现呢?

    且走出洞外看一看,再行计较。在此之前,当速速毁了阵法。

    老者后退几步,抬脚踢向地上的阵脚石柱。

    恰于此时,阵法光芒闪烁……

第七百一十七章 海神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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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前后张望之间,短短的耽搁,再要毁去传送阵,为时已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阵法突然自行启动,显然有人随后追来。

    老者后悔不迭,依旧是用力抬脚踢去。

    “砰——”

    阵脚的石柱,被踢得粉碎。

    而阵法之力,难以逆转。随即一声闷响,光芒刺目,威势狂泻,却如旋风骤来,又顿然崩溃消散。紧接着从中跌出一道人影,犹自踉踉跄跄而不明所以。

    老者不敢怠慢,猛然拍出一张玉符。蔽日符炸开瞬间,层层禁制已将那人影束缚。他趁势飞身而上,一把将来人扑倒在洞穴的角落里,趁势抓出一道紫色短剑,而尚未痛下杀手又微微一怔。

    竟是个女子,被他手抓住脖颈,膝抵着胸脯,死死按在地上。而对方花容惨变,徒劳挣扎,两眼中透着恐慌,嘴里艰难出声:“你……你是无咎,我认得你的飞剑……”

    “甘水子?”

    老者也是颇为意外,却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回头看向那崩溃的阵法,暗暗松了口气,旋即又咬牙切齿而目露杀机。

    随后追来的并非卫左,而是甘水子。不管是谁,都是冤家仇敌。

    “你……你休得放肆,否则家师饶不了你……”

    甘水子拼命挣扎,色厉内荏。

    “梁丘子?他在此处?”

    老者微微一怔。

    “此乃海神岛,十余里内早已布满禁制,家师与黄元子前辈候你多时,你逃不了……”

    甘水子心有猜疑,便跟过来查明真伪,谁料那老者竟然毁去阵法,暴起偷袭,而所持的紫色飞剑,极为的熟悉。不用多想,两者同为一人,却乔装易容,骗过了大师兄与玄明山庄的诸多高手。怎奈遭到禁锢,动弹不得,且身为女子,她顿时惊慌失措。又怕对方的手段狠辣,她急忙出声求饶。而求饶之际,不忘道出实情,一来告诫贼人,二则避免摧残虐杀的下场。

    老者的神色微变,眸子深处精光一闪,手中依然高举短剑,凶神恶煞般喝道:“你再敢抵抗,我便将你割鼻剜眼,碎尸万段,再与梁丘子老儿拼命,有赚不赔……”

    甘水子惊骇难耐,失声道:“我遭你生擒,并未抵抗……”

    她在猝然之间,被禁制束缚,又被抵着胸脯、按住脖颈,莫说抵抗,根本动弹不得。

    老者却咬牙切齿,咆哮道:“还敢狡辩,若非抵抗,缘何暗中行功,存心欺瞒?我受够了你玄明山庄的假仁假义,我先毁了你的这张脸……”

    “我没有……不……”

    女人最怕的是什么?不再的青春,易逝的容颜。倘若毁了脸,那种恐惧简直难以想象。而遭受禁锢,无从抵抗,所谓的行功,也无非运转护体灵力而已。

    甘水子惊恐之下,护体灵力稍稍一顿。恰于此际,束缚的禁制“喀喇”碎裂。她不明所以,却应变极快,猛然双手齐挥,便要施展反击。

    谁料老者早有所料,手掌用力,趁机透过崩溃的禁制与迟缓的护体灵力,一把死死抓住柔细的脖颈,极为的强横、也极为的野蛮,并强吐法力而瞬间封住了她的经脉要穴,然后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你的符箓仅能维持片刻,莫要毁我面容……莫要杀我……”

    甘水子两脚悬空,双臂僵硬,神色绝望,又恨又悔、又惊又惧。早知符箓禁制难以耐久,便不该如此方寸大乱。而此前尚有侥幸,此时经脉被封,她已是身不由己,生死全凭对方一念。

    却见老者收起短剑,伸手抓出一团法力罩向自己的脑袋,随着光芒闪烁消失,从中缓缓呈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庞,随即甩动披肩黑发,嘴角一咧:“我不杀女人!”

    甘水子虽然早有猜测,却还是微微瞠目,羞怒之余,无力叹道:“你……你果然是无咎!”

    老者,当然就是无咎。

    在玄明镇西郊的密室中,获悉情形有变,他当机立断,逃出玄明岛。他不愿继续躲在玄明峰的眼皮子底下,否则早晚要出麻烦。简短分说之后,班华子与姜玄再无异议。因为密室即将暴露,三人只能一同离去。而如何逃离,倒是要斟酌一番。

    御剑高飞,最为简单,而背地里多少高手都在虎视眈眈,看似最为简单的途径也最为凶险。尤其是一行三人过于醒目,且修为高低各异,倘若遭到围攻,后果难以想象。

    接下来只有两条路,能够逃出玄明岛。一个乘船出海,一个借助传送阵。

    为免意外,分头行事。

    班华子经常与穆家老店走动,结交了一群出海的汉子,恰好翌日清晨有大船启航,他不妨带着姜玄混入其中。无咎则是借道传送阵,即使遭遇不测,至少能够吸引强敌,以便两位同伴趁机突围。

    纵然如此,还是不能招摇过市。而想要掩人耳目,便是乔装易容。

    无咎懂得两种易容的法门,一个是祁散人的丹药易容,一个是太虚所传的楚雄山秘术。班华子居住玄明岛多年,不必易容,而姜玄为了躲避仇家,难免要遮掩一二。于是他送给对方一粒易容丹,便分道扬镳。

    而临行之前,双方约定:此去一帆风顺,则前往丽水岛碰头;倘若出了意外,便前往黄明岛相聚。

    班华子与姜玄,提起一步赶往穆家老店,纠集了大群汉子,然后合伙前往海边的码头。

    无咎则是施展易容术,化作老者的模样,大摇大摆离开了西郊的小院,又让鬼偶公孙跟在身后。乍然一见,浑似主仆二人。经班华子交代,玄明岛的传送阵,便在小镇东头,有山庄弟子把守,且随机应变,等等。

    谁料刚刚抵达传送阵所在的院落门前,便遭到严加盘查,并让他报上道号,奉上身份令牌。

    无咎察觉不妙,有心回头。小镇之上,却已杀机四伏。而传送阵近在咫尺,索性强行硬闯。

    鬼偶果然不负公孙之名,威力远胜当初,即使意外出现的晨甲与师古两位岛主,也挡不住他的强悍一击。

    侥幸!

    终于在卫左赶到之前,及时开启阵法。并在百忙之中,改动了阵盘。桑德岛的师古在场,那家伙擅长阵法,不得不防,否则难免重蹈覆辙。

    有惊无险的逃出了玄明岛,似乎很成功,也很轻松!

    而一切真的如此吗?

    “甘道友,且说说海神岛,与令师的圈套,不然……”

    无咎猛地将甘水子抓到面前,便想威逼恐吓。却香气扑鼻,喘息连连,还有一张姣好的面容与一双尚算清澈的眼。那眼眸之中,竟透着岁月的哀怨与莫名恨意。他突然有些心虚,忙扭过头去暗啐一口。

    杀女人,不好;吓唬女人,也不好。而所抓的女子,关系生死安危。逼迫无奈,且卑鄙一回又有何妨呢。

    甘水子虽为妇人,年岁不小,却修为有成,姿色不俗,只是身着长衫,挡住了她娇小玲珑的身姿。如今被掐着脖颈,两脚悬空,与一个年轻男子相隔咫尺,她不禁又羞又怒而脸色绯红。而愈是如此,愈是气息难抑,她咬紧牙关挥拳便打,艰难道:“你敢轻薄于我……我与你拼了……”

    她经脉受制,手脚无力,本想挥拳怒击,变成了轻轻捶胸而好似娇嗔连连。

    无咎始料不及,慌忙伸开手臂:“哎,我乃正人君子,莫要血口喷人……”

    女人,麻烦啊。稍不留神,便成了她口中的轻薄之徒。还要拼命呢,倒是个刚烈性子。倘若外人在场,还真的有口难辩了。

    甘水子总算双脚落地,犹自羞怒难耐。而尚未缓口气,身子再次离地而起。

    “不说也罢,我自见分晓!”

    无咎懒得啰嗦,抓着甘水子奔着洞口走去。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他稍加沉思,左手掐出几式印诀,旋即结成一团法力,轻轻拍入甘水子的头顶。

    甘水子只觉得气机灌顶,心神战栗,不由得身子一抖,惊愕失声:“你待作甚……”

    “早年间,修炼过几招驱灵炼魂之术,尚欠娴熟,且拿你一试!”

    “你……你要将我炼成行尸走肉?”

    “封你修为而已,若不识趣,再将你炼成鬼偶也不迟!”

    无咎还真的松开甘水子,却顺势一道绳索状的东西,猛地将对方拦腰缠住,再又打了个结,留下两三丈的一截被他抓在手中。

    “这是……”

    甘水子的法力被封,挣脱不得。

    “雷鞭!”

    “应为蛟筋,且已毁坏……”

    “从前是雷鞭,眼下是绞索,专门用来收拾不听话的女人,跟我走——”

    无咎翻着双眼吼了一声,摆出凶狠的架势,旋即顺手一扯,转身奔着洞口走去。

    他雷鞭被毁坏之后,迟迟无暇炼制。如今封了甘水子的经脉之后,为免意外,他干脆拿出雷鞭当成绳索,将这女子拴起来。虽然雷鞭的威力不再,却坚韧如旧。而甘水子没了修为,身不由己,只得踉踉跄跄随后,很是凄惨无助。

    转瞬之间,人在洞外。

    但见朦胧的天光下,碎石白骨遍地,几座石山孤立,荒凉蔓延千里。还有阵阵阴风盘旋而来,显然一处生机断绝之地。

    “这便是海神岛,梁丘子那老儿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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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修仙不为仙,只为春色花满园:来日九星冲牛斗,且看天刑开纪元。光明阁vip群:423807160 光明阁聊天群:209710200光明阁贴吧群:240833831天刑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刑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刑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