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丧尸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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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尚自穿行在浓雾之中,竭力辨别着方向,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竟然还有人惦记着他的九星神剑。
他离地三尺稳住身形,循声看去。
几丈外,妙闵与妙山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而两人的期待神情与焦灼的眼光,却**裸的毫无阻挡。
无咎默然片刻,如实说道:“我有五把神剑,分别来自于紫定山、古剑山、灵霞山、岳华山与黄元山。除了紫定山的那把神剑与家传有关,古剑山的神剑为意外偶得,余下的三把神剑,均由祁散人,也就是妙祁门主相助所得……”
妙山失声道:“妙祁师兄他真的活着?”
无咎紧紧盯着那两位老者的神情,应道:“岂止活着,没人比他活得更好!”
妙闵神色如旧。
而妙山则是些慌乱,接着又问:“他有无提起当年的往事,譬如,谁害了他……”
“嗯,他提起过……”
“是谁……?”
“他说他与几位师弟手足情深,他不愿记恨任何一人!”
妙山似乎有些失落,却又喘了口粗气,随即不再吭声,默默转过身去。
“呵呵,师兄还是当年的那个师兄……”
妙闵突然笑道,随口又问:“却不知师兄他人在何处?”
“他或许返回灵霞山,谁又知道呢……”
“嗯,他早晚返回灵霞山。两位,随我来——”
妙闵突然没了说话的心思,挥袖拂去面前的浓雾。而浓雾并未消散,反倒是一阵翻卷。他与妙山的身影顿时变得更加朦胧,便好像他二人此时的心思而叫人捉摸不定。
无咎在原地忖思片刻,摇了摇头。他散开神识,寻觅往前。
与妙闵、妙山结伴同行,很意外,也很荒谬。莫说出乎自己所料,只怕祁散人与太虚那两个老头也是没有想到。所幸这些年的荒唐遭遇不胜枚举,倒也懂得随机应变的道理。
而与两位人仙高手结伴同行,总好过在万灵湖上大打出手。何况两人帮着自己闯关,又奉上一番难以拒绝的说辞。虽然其中的真假难辨,至少眼下相处无碍。以后又将怎样,不妨拭目以待。
此外,自己也有疑问,尚须这两人解惑。
唉,自从误入仙途以来,始终离不开与人打交道,累啊……
无咎想着心事,不忘留意四周的动静。
便于此时,始终凝聚不散的雾气突然震荡起来,随即上下翻腾,紧接着便如滔滔洪流迎面冲来。
无咎踏剑悬空,脚下无根,顿时被强劲的雾气给逼得连连后退。他忙运转法力,于逆流中稳住了身形。而两道人影顺流而至,分明就是收势不住的妙闵与妙山。眨眼之间,已双双到了近前。而两人的手中均有剑气凝结,显然随时都将发动攻势。
两个老家伙要干什么,趁火打劫?
无咎的眉梢一挑,掌心剑光吞吐。
与之瞬间,惊涛骇浪般的白雾之中,突然蹿起一道道光芒,有青有白,有黑有黄,还有五彩斑斓,或短不盈尺,或长逾丈余,或摇头摆尾,或龇牙咧嘴,仿如疾风骤雨般狂扑而来。
“此乃蛇灵阴魂……”
妙闵大喊一声,与妙山双双祭出手中的剑气。剑气所指,霍然化作丈余剑光,左右披靡,势不可挡。
蛇灵?
不陌生啊!
此前与那对叫作谷山、竺青的道侣交手,便见识过来自万灵山的驱使兽灵之术,还惨遭丹毒,至今记忆犹新。不过,这丧尸林的蛇灵与所见不同,皆栩栩如生,且更为的凶悍疯狂!
无咎挥臂抬手,掌心的魔剑霍然而出。随其左劈右砍,迎面扑来的蛇灵顿成粉碎。
妙闵与妙山也稳住阵势,催动剑光继续往前。
三人毕竟修为不凡,对付一群蛇灵阴魂并非难事。
无咎有了妙闵与妙山在头前开路,轻松许多。他手持魔剑随意挥舞,嘴里还念叨:“我劈……我砍……”、
而迎面扑来的蛇灵愈发密集,且个头也从丈余大小变成了数丈之巨。乍然看去,一条条巨蛇穿透白雾凌空而至,便像是一条条的蛟龙而蔚为奇观。
妙闵与妙山倒也不敢大意,急忙加持法力。各自的剑光顿然暴涨,并左右横卷而斩杀不停。
一条条巨蛇要么被拦腰斩断,要么被当头劈碎,随即身形崩溃坠落,眨眼间消失在翻滚的白雾之中。
“我劈……我砍……咦……”
无咎挥舞着魔剑,连番劈空。挡路的巨蛇均被妙闵、妙山灭杀,随后而行的他变得轻松起来。而妙闵只有人仙二层的修为,妙山也不过人仙的四层,两个曾经让他仰视的存在,如今着实不值一提。他不愿捡便宜,魔剑脱手呼啸而去。
妙闵与妙山正在忙碌,忽有察觉,急忙左右躲闪,一道黑色的剑光冲向前方。转眼之间,蛇影崩溃,却并未坠落,而是凭空消失……
便于此刻,肆虐疯狂的大蛇突然没了,奔腾翻滚的雾气平缓下来,神秘莫测的丛林沉寂如初。
无咎抬手召回魔剑,顾不得四周的情形,而是冲着手中的魔剑凝神端详,讶异中似乎透着几分不解。
妙闵与妙山回头深深一瞥,又彼此眼光一碰,转而继续赶路,看来想要穿越丧尸丛林还须一番周折。至于方才的诡异,二人无暇追究。
无咎在原地稍稍耽搁,跟着往前,却依然在琢磨着手中的魔剑,并顺势轻轻挥动。一道剑气挣脱剑身而去,“砰”的一声从不远处合抱粗细的树干洞穿而过。他嘴角一咧,继续若有所思。而不等他想个明白,刚刚平复的雾气再次震荡起来。
“又是蛇灵阴魂?”
无咎举起魔剑,跃跃欲试。
“狼灵,豹魂……”
妙闵在大声示意,而话没说完,他便与妙山忙乱起来,一时之间剑光纷飞。
这回不再是蛇灵阴魂,而是豺狼虎豹。
只见雾气翻腾的刹那,一道道兽影奔逐而来,有狼、有豹、有狮、有虎,还有体态形貌怪异的凶兽,一个个张牙舞爪汹涌而至,随之卷起阵阵腥风杀气浩荡。
无咎不作迟疑,抬手一抛。
魔剑裹挟着黑风呼啸而去,迎面撞向一道道兽影。那气势正盛的兽影尚未挣扎,便随着黑风所至而烟消云散。隐约之间,似乎有一缕缕的兽魂被魔剑吸纳殆尽……
妙闵与妙山还在驱动剑光开路,而前方已被魔剑扫荡一空。左右虽然还有兽影肆虐,却毫无凶险。
两位灵霞山的长老瞠目片刻,回头张望。
“他懂得万灵山的驱灵炼魂之术……?”
“不,他的那把黑剑,乃是九星神剑,有绞杀阴魂,吞噬兽灵的神通……”
无咎点头微笑,嘿嘿出声:“我有魔剑在手,扫尽天下魑魅魍魉。闵长老,还不头前带路!”
他手上不停,魔剑随着他的驱使,继续左右扫荡,但见黑风所至,兽灵随着云雾荡涤干净。
也难怪他得意,今日竟然无意中发现了魔剑的一个神奇的隐秘。
犹还记得,当年的风华谷的那个雨夜,正当他大难临头之时,那两个要杀他的修士突然倒地死亡变成了干尸。随后的大泽万魂谷中,又在木申那个死鬼师父,也就是鬼修上官天康的手中侥幸逃生。当时以为魔剑护主,一点儿也不懂。如今想来,魔剑或也护主,却有吞噬阴魂之能。而自己体内的阴毒被天刑符经化解,再加上修为的愈发强大,且惯常以手持剑,皆束缚了魔剑的魔性。一旦脱去掌控而魔性自如,它吞噬兽灵阴魂再也寻常不过。
只见浓雾丛林中,万千兽灵汹涌不断,而随着一道黑风卷过,所向之处顿时破开一个豁口。便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股逆流,带着随后的三道人影趁势往前。
有了魔剑的冲锋陷阵,赶起路来轻松许多。
妙闵呵呵一乐,继续带路,并频频招手示意,为无咎指引着魔剑冲击的方向。
无咎一边驱使魔剑,一边暗中又暗暗好奇不已。
魔剑吞噬兽灵阴魂,固然厉害,也很威风,而此举又有何用处呢?
而万灵谷乃是一片兽灵阴魂的天地,我有专门克制妖邪的魔剑在手,岂不是有恃无恐,嘿……
“河蛟、海鲨……”
随着继续往前,那群兽灵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数不胜数的河蛟、海鲨等海中的巨兽。奔腾的雾气也随之怒卷,浑如巨浪滔天而疯狂不断。
“鸾鹰、青雕……”
海中的巨兽尚未远去,一群群的大鸟破雾而出。那伸展的双翼,锋利的铁爪,凶狠的气势,遮天蔽日般的呼啸而至。
妙闵已忘了叫喊,与妙闵皆是满目的愕然。
而无咎倒是不慌不忙,将那些来自山上、水中,或是天上的兽灵阴魂扫荡一空。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肆虐的兽灵阴魂终于消失,丧尸丛林也回归到难得的沉寂之中。只是浓雾如旧,扯地连天的古木还是看不到尽头。
妙闵抬眼四望,自言自语:“应该走出了丧尸林啊……”
妙山也是满脸的茫然,疑惑道:“缘何不见出路?”
“我也不知道啊,图简应该无误……”
“又该往何处去?”
“应该……”
妙闵迟疑不定,前后张望,忽见某人站在一株古木下举着手中的魔剑默然沉思,他改口问道:“无咎,你意下如何?”
无咎循声抬头,嘴角一撇:“不知道你是在带路,还是在坑人……”
他手持魔剑一指,旁边树干上的剑洞崭新如初。那正是他此前途经此处所留,显然一行三人又回到了原地。
妙闵长叹了声,无力道:“迷路了……”
第三百六十章 魔剑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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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了!
即使妙闵持有图简,而在兽灵的袭扰下,再加上禁制莫测,最终还是在丧尸林中迷了路。
有道是,欲速则不达。
况且几个时辰不得停歇,难免使人疲惫。
于是妙闵提出,探明路径之后再赶路不迟。无咎与妙山并无异议,各自就地歇息。而他本人则是手持图简,独自在林间来回徘徊寻觅。
无咎找了截树干坐下,继续端详着他手中的魔剑。
之前的一番扫荡,被魔剑吞噬的兽灵,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呢。而回归原状的魔剑,不过尺余长短。该有多大的肚量,方能撑得下如此众多的兽灵。或者是说,那些兽灵均已消亡殆尽?
而自从当年魔剑入体之后,再没有详加留意它的种种诡异。况且修为与神识所限,即使好奇,或是疑惑,也难以看清魔剑的端倪。此时此刻,倒不妨琢磨、琢磨。
无咎举起魔剑。
记得魔剑之中,有层强大的威势,稍加触及,便叫人心悸难耐。如今凝聚神识,倒是可以轻易侵入其中……
无咎刚刚举起魔剑,又猛地放下。待他愣怔片刻,暗吁了口气,这才再次举起魔剑,却还是惊讶不已。
神识穿过魔剑的那层威势之后,一片雾蒙蒙的天地呈现出来,怕不有千丈的方圆,而曾经消失的兽灵阴魂尽在其中,一个个撕咬狂乱而折腾不休……
我的天呐!
魔剑中竟然另有乾坤,还藏着数百兽灵阴魂。若不知晓,将这些兽魂带在身边有多吓人?
不对呀,那群兽灵撕咬的好像是三道人影,竟无从挣扎,且险象环生……
无咎有所发现,惊讶起来。
物伤其类啊,总不能看着一群野兽欺负人吧!
而他有心施救,却无计可施。且不说那些兽灵野性难驯,他也根本不知如何召唤驱使。急切之下,他抓着魔剑便狠狠挥动几下。
与之瞬间,三道人影倏然飞出魔剑,皆颇为虚幻,形同鬼魅,容貌依稀可辨。那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与一位老者,惊慌失措,却又好像身不由己,飞快飘到半空,恰好碰到了古木的树枝,竟瞬间崩溃而消失殆尽……
“那三道阴魂现身于丧尸林中,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你的魔剑不仅吞噬兽灵,便是生魂也不放过……”
妙闵坐在不远处歇息,却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他冲着某人手中的魔剑投去深深一瞥,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我不是故意的……”
无咎昂首张望,满脸的歉意。
人没死,离体的魂魄称作生魂。因其阳气犹在,与活人无异,唯独失去了肉身而已。
而方才的那三人,分别是当年雨夜的两个紫定山修士,与上官家的上官天康。前者倒也罢了,后者为了自己带来了《天刑符经》。谁想遭到吞噬之后,始终封禁在魔剑之内,接着惨遭兽灵的蹂躏,终于被自己放出,恰巧又置身于丧尸林中。魂飞魄散啊,想要转世都不能够,太惨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过,还有数百更为凶顽的兽灵,放了未免可惜,若能收为己用该多有趣啊。与人对阵,根本不用动手,那群山上的、水里的、天上的的兽灵阴魂浩荡而出,定然先声夺人而威风凛凛。嘿……
无咎想到此处,嘴角露出笑容。他的左手多出一枚玉简,正是万灵山的驱灵炼魂之术。且稍加修炼,掌控兽灵阴魂应该不难。
而便在他暗暗得意之时,却见妙闵穿过浓雾跑来:“快走……”
喊声未落,远处似有人影晃动,还有剑光闪烁,显然是万灵山的众多高手追来了。
无咎顾不得修炼功法,一跃而起。
“哎……”
妙闵还想指明方向,以免再次迷路,谁料某人机灵的像个兔子,头也不回消失在云雾深处。他冲着妙山无奈摆手,随后两人并肩追去。
与此同时,大群人影冲破浓雾接踵而至。
为首的几位老者,分别是项成子、万道子、钟广子、方丹子门主,随后的乃是权文重、申匕、庄从、虞师等各家的人仙高手以及数十位筑基弟子。
众人在林间止住身形,一个个凝神四望。而云雾弥漫,远近情形不明。
“钟道兄,你果然引得贼人入瓮,却不知又该如何行事,我项成子拭目以待!”
“项兄所言不差,你我置身于这万灵谷中,凡事还须钟道兄决断!”
其中说话的长眉老者,乃是岳华山门主项成子。随声附和的乃是黄元山万道子,与紫定山的方丹子。
钟广子手扶长须,回头一瞥。
人群中虞师与庄从会意,出声道:“那人正是无咎,偕同灵霞山的妙闵、妙山闯入万灵山,为我二人亲眼所见,只等诸位归来予以围剿……”
钟广子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灵霞山背叛神洲仙门,姑且不论。无咎为非作歹,殊难轻饶。他如今闯入我万灵谷中,无异于自投罗网。我有言在先,还请诸位指教!”
众人拱手,静待下文。
钟广子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万灵谷乃古时遗存的结界,固若金汤。我已命人封住唯一的谷口,无咎他已是插翅难逃。只须随后追杀,定叫他无处躲藏。而他必然前往万灵塔,找寻那把传说中的神剑。还请诸位齐心协力,不给贼人可趁之机。哪怕他最终侥幸得手,也要不惜代价杀了他!”他话到此处稍稍一缓,沉声又道:“此事关乎我神洲仙门的安危,不容懈怠!”
“钟道兄,我等唯你马首是瞻!”
“钟兄只管下令,莫敢不从!”
项成子与万道子、方丹子倒是从善如流,纷纷响应。见状,各家的高手也是随声附和。
众人心里清楚,万灵谷乃是万灵山的地盘。其中禁制莫测,且凶险重重。倘若各家一意孤行,怕是寸步难行。
而钟广子要的便是号令一致,如今心愿得逞,他面带矜持微微一笑,随即袍袖翻卷而祭出几道法诀。
与之瞬间,眼前的情景霍然变化。只见凝聚不散的浓雾突然冲开一道缝隙,随即一条通道直达丧尸林的深处。
钟广子不由分说,率众而去。
随后的庄从与虞师递了个眼色,传音道:“师兄,万灵谷并非固若金汤……”
虞师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你多虑了,那人还能毁了万灵塔不成……”
……
斜阳西坠,红霞漫天。
一道山峰上,三位女子并肩而坐。迷人的晚霞,映红了三张娇美的脸。
“岳前辈,再说说那位无咎啊!”
“小妍,不妨唤我姐姐啊!他不喜繁文缛节,更不守仙道规矩……”
“嗯!岳琼姐姐竟然找了这么一位道侣……”
“嘘!我与他情投意合而已,尚未双休,不好瞎说,羞人哩!”
“如此也是羡煞旁人也!我与姐姐亲眼目睹哦,他修为高强,相貌清秀,年纪又轻,来日不可限量,成就仙道至尊也未可知呢!”
“小妍说的也是,那人虽然多变,且骄狂不羁,却良心未泯,堪称海内奇男子!”
“哎,只可惜他怕我担忧,总是只身冒险,而我放心不下,唯有万里追寻。我也苦啊……”
这三位巧遇的女子,分别是蔡家姐妹与岳琼。
蔡家主、蔡明诗虽然秀外慧中,且修为不俗,却常年守在紫月谷中难免烦闷。既然她妹子蔡小妍不肯回家,姐妹俩便顺道游玩,恰好遇到了岳琼,于是上前攀谈。
而岳琼离开了南冥海之后,一时无处可去,便守在万灵山的近处,试图打探无咎的下落。她猜到太虚骗她,却也没有在意。无咎若要找寻神剑,势必遭遇凶险。跟在身旁,难免给他累赘。倒不如远远随行,以免牵挂无处着落。
三个女子意外邂逅,相互寒暄。
岳琼获悉蔡家姐妹在聚星峡的遭遇,急忙询问无咎的动向。当她印证了此前猜测,很是欣慰。不过,她又暗暗担心起来,便佯作闲聊,道出了她与某人的渊源,只为打消蔡家姐妹的非分之想。
在她看来,任何貌美的女子都是情敌!
一番叙谈之后,相互放下顾忌。
于是乎,三位女子成了好姐妹。
岳琼眺望着天边的晚霞,提议道:“蔡姐姐,你既然要带着小妍四处游历,不妨结伴同行啊!”
蔡家主,或是蔡明诗,微微颔首:“岳妹妹只身行走天下,见多识广,我与小妍远不及也,正有此意。还望岳妹妹,不要嫌弃!”
岳琼莞尔一笑,随声道:“我一人正愁孤单,幸亏有你二人相伴!”
蔡小妍终于不用返回紫月谷,拍手乐道:“如此甚好,却不知两位姐姐欲往何处?”
蔡明诗看向岳琼:“还请岳妹妹指教!”
岳琼依旧是眺望着天边,精致的小脸神采奕奕:“嗯,先行在此守候一段时日,静观万灵山风云变幻。稍后转向西行,前往古巢国的楚雄山。再一路往北,抵达南陵国的灵霞山。来日有暇,我再带着两位赶往我家的石头城,领略北国风光……”
蔡小妍已是喜不自禁:“哎呀,如此岂非要走遍神洲?”
岳琼的眸中有霞光闪烁,含笑自语:“若能追上他,走遍神洲也值得……”
第三百六十一章 兽灵阴魂
南冥海。
一处荒凉的岛礁上。
祁散人独自盘膝而坐,四周浪花舒卷海天壮观,他却东张西望,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少顷,他举起手中的玉简默默出神,旋即又手扶长须而微微摇头。
玉简之中,乃是无咎拓印的《天刑符经》。那小子虽然狐疑多变,而对于自己这个老头却是毫无保留。而自己细细研读了经文之后,总算是弄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正如所言,苍起为了铸造最后的两把神剑,便强修命魂,唯恐不虞,专门寻到了这篇《天刑符经》。
而经文的真正用处,并非仅仅于此。
自己并没有给那小子说实话,无非是怕吓着他。那小子看似光棍无畏胆大泼天,实则得过且过而胸无大志。且让他勤加修习经文,来日或能逃脱一劫。至于最终又将怎样,谁知道呢!
不过,记得曾经给那小子算过两卦。
他为了追求女子而踏上仙途,注定了是场困厄之劫。所谓:泽上无水,困也;万物不生,死也!而他若是义无反顾闯荡下去,则为谦卦。所谓:功高不自居,名高不自誉,位高不自傲,无往而不利,大吉!
同一个人,同一条仙途,竟有吉凶两种卦象,当真罕见!
那小子以凡人之躯,意外淬体成为修士,并先后得到了五把神剑,算不算是吉凶高照?倘若依照卦象说来,在他得到了七把神剑之后,岂非要走向死劫,并注定无从摆脱?难道自己真的害了他,而他竟然得到了《天刑符经》又作何解?
唉,占卜虽然灵验,终归不如天算!
何况事已如此,只能听天由命!
祁散人仿如心绪难解,禁不住手上用力,“啪”的一声脆响,拓有《天刑符经》的玉简崩碎成屑。
他微微愣神,淡然苦笑。
天地浩劫或有时,万物生灵尽沉沦,但若留得神洲在,何惜此身成玉碎……
便于此时,一道剑虹划过天边由远而近。
祁散人轻拂袍袖,抖落片片玉屑,转而凝神眺望,微微点头含笑。
转眼之间,有人从天而降。
那是太虚,须发飞扬,神色匆忙,落地之后呵呵一乐,又回头看向来路叫嚷道:“今日古怪啊……”
“呵呵,老弟辛苦!”
祁散人举手示意,又道:“且歇息片刻,再说话不迟!”
这片礁石只有几丈方圆,在茫茫的大海中极难找寻。两人显然是早有约定,眼下不过是如期相会罢了。
太虚撩起衣摆盘膝而坐,翻手抓出一只羊腿啃食起来,含混不清道:“容我打打牙祭、解解嘴馋,呵呵……”
“无妨,请慢用!”
祁散人深知这位老弟的脾性,静坐等候。
“没有那小子抢食,这羊腿少了几分味道……”
太虚嘴里吃着,还不忘念叨某人。少顷,一只羊腿下了肚,他又抓出一个酒壶灌了几口,这才擦拭着油嘴,心满意足舒了口气:“哎呀,修仙虽好,修不来口腹之欲……”
祁散人笑道:“仙者,讲究灭人欲,则天理明矣。你却要修回红尘种种,岂不荒谬!”
太虚满不在乎:“呵呵,我这是返璞归真!”
祁散人无意多说,问道:“且说说你今日遇到的古怪……”
太虚伸手弹开胡须上的肉屑,想了想说道:“我今日在海边遇到几个万灵山的弟子,一通乱打之后,自然要留下无咎那小子的名号,以便冤有头债有主,嘿嘿……”他说到得意处,嘿嘿直乐,接着又道:“而我本以为有人追来,却动静不大。我专门寻了两个筑基弟子教训一顿,终于引得人仙高手现身。我不加迟疑,掉头便跑。谁料到了海上,随后追赶的几位高手突然返回。我很是郁闷啊,散开神识查看。你猜如何,沿海一带的万灵山弟子均已纷纷后撤!”
祁散人神色微动,拈须沉吟道:“照此说来,无咎已闯入万灵谷!”
太虚点了点头,笑道:“你我所料一致,应该不差。那小子多机灵啊,定被他瞅准空子趁虚而入。否则万灵山不会如此的反常,而接下来你我又该如何呢?”
“无咎此行若是得手,七把神剑已聚其六。只要凑齐最后一把神剑,他应该修至地仙的巅峰境界。老弟啊……”
祁散人的话语舒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还请老弟奉上楚雄山的那把神剑,助他一臂之力!”
太虚昂起脑袋,两眼一翻:“楚雄山的神剑,只是传说而已,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到时候再说吧!”
“也罢,我前去万灵山接应那个小子!”
祁散人知道太虚在敷衍,并未追究,站起身来,想了想又语重心长道:“老弟啊,到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把神剑,你楚雄山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你与太全道友是顺势而行,还是与天道为敌,不妨多加思量而切莫自误!日后再会,告辞!”
话音未落,他踏起剑虹腾空而去。
太虚兀自坐在礁石上,抬手挠着胡须若有所思。
真的怀疑有天命所归之说,而那小子接连得到五把神剑又该怎讲?曾经面对面,都被他抢走了神剑,若说其中没有古怪,只怕自己都不相信。且返回山门,与师兄商议一番。且看那小子的万灵谷之行,能否如愿以偿……
……
浓雾之中,冲出三道人影。
前方再无古木参天,而是一方极为空旷的所在。黑暗中冷风阵阵,过人高的野草随风摇摆。神识中无遮无拦,俨然到了一片荒原之中。
三人收住去势,神情各异。
其中的妙山,胡须甩动,前后张望,不无庆幸道:“总算是摆脱了丧尸林……”而他话音未落,又是满脸的疑惑:“此地适合所在,缘何会有黑夜?”
不远处的妙闵则是踏着剑光,悬在摇摆不定的野草之上,低头查看着手中的图简,转而回头笑道:“想不到随你误打误撞,竟能脱困而出,呵呵……”
无咎站在野草丛中,冲着妙闵耸耸肩头。
面前的野草,并非常见的青绿,而是黑红参差,看起来颇为奇特。且成簇成片,枝叶粗壮,随风摇摆,在夜色之中此起彼伏。便像是一只只触手在黑暗中舒展,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万灵谷中,遍布禁制,若有黑夜白昼,应该也是寻常!”
妙闵接着说道:“此乃丧魂原,方圆八千里,长满了鬼草,只要多加小心,料也无妨……”他说话之间,不忘留意着某人的动静:“无咎,你在作甚?”
只见无咎依然站在草丛中,满脸的好奇。
鬼草?稀罕。且扯下来瞧瞧。
无咎伸手抓住一根草叶,尚未扯动,草叶“砰”的炸开一团血雾,犹如夜色中绽开的花朵。而他却是吓了一跳,踏剑而起。
与之瞬间,一团又一团血雾绽开,随即相继成片,并迅疾蔓延。之前还是野草摇曳的荒原上,转眼的工夫已是血雾迷漫。即使隔着护体灵力,也能感受到那飘荡的腥臭气息。而血雾凝聚不散,如同血海震荡起伏。继而有一头头兽影呈现,好似万魂聚集而阴风呼号。
“哎呀,随处皆为禁制,岂可乱动乱摸……”
妙闵抱怨一句,大袖一挥:“走——”他踏着剑光,与妙山掠过血雾疾驰而去。
无咎不敢怠慢,随后紧追。
三人去势也快,却快不过那弥漫的血雾。片刻之后,整片荒原已化作了血色的汪洋。
不过十余里,血海中挣扎的兽影相继蹿起,一个个张牙舞爪而神态狰狞,直奔三人恶狠狠扑来。
妙闵与妙山急忙祭出飞剑应变,而那些虚幻不定的兽影一触即溃,随即又凝聚成形,显然是杀不死驱不散。
“魔剑,无咎快用你的魔剑……”
妙闵无计可施,又不愿无谓的纠缠,突然想起某人的魔剑,扭头大声呼唤。
无咎追到近前,两位长老犹在驱动飞剑疲于应付。而四周犹如血海沸腾一般,成千上万的兽影源源不断。其一个个上下跳窜,或狼或虎,或是从没见过的异兽,无不疯狂异常且又势不可挡。他不作迟疑,抬手祭出魔剑。
妙闵与妙山尚未松口气,又双双愕然。
只见那把曾经无往而不利的魔剑化作丈余光芒,形同一阵黑风冲向血雾兽影。血雾倒卷,兽影崩溃。而不过刹那,更为浓烈的血雾伴随着重新凝聚的兽影再次疯狂而来。浅而易见,魔剑神威不再。
妙闵催动剑光护住左右,急道:“冲过去……”
妙山会意,二人便要强行冲过丧魂原。
而无咎的魔剑没有奏效,也是大出所料,他召回魔剑正要换一把神剑再行尝试,脚下的血雾中突然蹿起一头猛虎。随其飞溅的血雾,便像是燃烧的烈焰,再加上那怒张的大嘴的锋利的爪牙,凶猛的威势以及凌厉的杀机令人胆寒。
无咎有心躲闪,却暗哼一声。
一头兽魂而已,再是凶残又能如何?我淬炼的筋骨堪比法宝,敢咬我一口试试!
他念头转动,干脆踏剑悬空,来个不躲也不避,而左手的掌心却是焰光闪烁而火剑欲出。猛虎的个头怕不有几丈长短,一张血盆大口更是吓人,猛地将他半个身子吞了下去。他剑眉倒竖,挥起左手便要往下劈去。
真敢咬我,我烧死你!
无咎才要祭出左手的火剑,猛虎突然炸开一团血雾轰然散去。他很是意外,诧然不解。
妙闵看得清楚,恍然大悟道:“阴魂幻影,伤不得修士的正阳元气,只要不加理会,便将自行崩溃!”
如其所言,竟是虚惊一场。而所谓的丧魂原,看起来倒也平常!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有无所畏惧,有时候的凶险也不过是场幻境罢了!
无咎的尝试,使得妙闵与妙山放下心来。三人没了顾忌,踏着血雾、穿过兽影一路往前……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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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三人,继续在茫茫的血色汪洋之中穿行。
此起彼伏的兽影,依然源源不断。黑暗笼罩下的丧魂原,还是无边无际而看不到尽头。
不知不觉,黑暗中似乎多了一线明亮。少顷,明亮缓缓扩散,渐渐映红了整片天穹,便仿如昼夜轮回,而诡异的情景又让人诧然不已。
妙闵与妙山相继止住了去势,无咎随后凝神远眺。
只见天穹的正中,升起一轮红日。不,那应该是轮血日。其硕大,血红,滴溜溜旋转,并散发着妖异而又迷醉的红色光芒,照耀着笼罩着整片丧魂原。
便于此时,那沸腾不休的血雾,与数不胜数的兽影,忽而安静下来。少顷,血雾从当中裂开一个豁口,再向着四周徐徐横卷。其中的兽影却是一个个愣在原地,虚幻不定,昂着脑袋,仿佛极为震惊而又惶惶无措。
须臾,荒原中出现一个方圆千里的空地。其四周依旧是浓雾翻滚,当间则是拥挤着成千上万的兽魂。而不管远近,依旧在血日的照耀之下而血色朦胧。
无咎与妙闵、妙山无处躲避,只得置身于兽影之中,却又不明所以,彼此面面相觑。
妙闵与妙山仿佛血染,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是血红。
无咎看了看自己,也好像被血水浸透的样子,护体灵力外罩着一层血色,涂不去、抹不掉,也无从摆脱。
嗯,很恶心的样子。
禁制多为幻境,料也无妨。
而这血日荒原,究竟有何名堂?
无咎尚自不解,天上似有动静。他不及多想,忙与妙闵与妙山抬头看去。
只见天穹上的那轮血日,突然变黑。天地随之一暗,而不过刹那,血日又红艳如旧。恍惚之间,便好像一只独眼在眨动。
与此同时,地上的兽魂突然骚动起来。好似惊恐所致,竟相互撕咬。大兽吞噬小兽,强者碾压弱者,胜者再生死相拼,不至最后一刻不肯罢休。虽然无声无息,而惨烈的场景却触目惊心。
妙闵与妙山,早已是目瞪口呆。
无咎也是瞪大双眼,只觉得难以置信。
还真是兽性猖獗,尽其弱肉强食之能。而如此自相残杀,最终难免丧魂荒原。为人者,千万不能像野兽啊,不然这就是下场,这就是最终的宿命轮回!
转瞬之间,万千的兽魂已所剩无几。只余下数百庞大的怪兽,在荒原上肆意猖狂。
便于此时,天上的血日又是微微闪动。紧接着一道狂风掠过荒原,俨如万魂哀鸣而呼啸阵阵。那幸存的数百怪兽顾不得厮杀,一个个昂首望天,随即畏缩后退,紧接着竟然争相狂奔起来。
无咎与妙闵、妙山正在抬头仰望,神色大变。
那妖异的血日突然消失,取而代之一个巨大的黑洞,俨然便是一张大嘴,竟从天穹之上缓缓落下。浑似吞天灭地的架势,岂非要将整个荒原吞掉?
“快逃——”
妙闵吓得大叫一声,与妙山转身便逃。而这边刚刚动身,一道人影擦肩而过,竟快若流星,谁料未去十余丈,一头撞在兽魂的身上。兽影瞬间崩溃,却威势尚在。他猝不及防,竟被接连撞翻了几个跟头。
“哎呀,此地不便施展遁法!”
“嗯嗯,了然!”
妙山与妙山狂奔之际,不忘好心提醒一句。
无咎弄巧成拙,很是狼狈不堪,急忙舍弃遁术,继续脚踏剑芒匆匆往前。
天上的那轮血日愈来愈低,整片荒原仿佛已被点燃。火红的赤焰中,一头又一头怪兽被吞噬毁灭。而余下的怪兽与夹杂其中的三道人影犹在狂奔不止,向着荒原的尽头拼命逃窜。奈何群兽冲突无状,时不时挡住去路。三人不敢飞得太高,只能左右寻隙而行。
这真是平地起波澜,吉凶祸福一线间。浩劫突然降临,根本无从应变。除了跑路,还是跑路。不管是强大的怪兽,还是神通高强的修士,在那血日的天威之下,统统都是蝼蚁!
“砰——”
一不留神,无咎再次撞上一头怪兽。他顿时身形踉跄,便是护体的法力也是一阵闪烁不停。那怪兽至少有数丈之巨,虽然即刻崩溃,而只要不凌空蹿起,掠地奔跑的威势颇为强横。
“无咎,怎么不小心啊……”
与此同时,远处有喊声响起。与此瞬间,惊呼又起:“哎呀……”
妙闵与妙山落后数十丈,正自匆忙,不料几头怪兽急冲而至,顿时将他二人冲翻在地。
“嘿……”
无咎回头一瞥,竟暗暗痛快,而不过少顷,他又瞠目骇然。
那轮血日已到了头顶,呼啸的风声,浓重的血腥,伴随着无边无际血色沸腾倾覆而至。显然要将整个荒原吞掉,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被吞噬的宿命。
无咎的脚下剑芒闪烁,不顾一切催动法力。而霎时血雾笼罩,天地猛然一暗。他被迫止住去势,无力长叹。
人呐,总是难免幸灾乐祸的劣性。比起妙闵、妙山,自己也是一样的龌蹉。而如此三个离心离德的伙伴凑到一起,想不倒霉都难。
嗯,老天有时候很公平!
无咎尚在痛定思痛,整个人腾空而起。
完了,被血日吞了,不知是化作冤魂无处寄,还是变成一堆臭臭的粪便……
无咎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不由己。而四周血雾沸腾,鬼哭狼嚎声不断。他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急忙收敛心神,催动法力护体,同时手持魔剑暗暗戒备。
等待的过程,很煎熬。
命运的揭晓,很简单。
“扑通——”
前一刻尚在半空中翻转,下一刻便已屁股着地。
无咎顾不得爬起来,挥动魔剑挡在身前。
而沸腾的血雾已然散去,四周一片黑暗。神识所及,好像是个洞穴,约莫数丈方圆,却陡峭直上,一时看不到尽头。只有躁动狂乱的气机充斥四方,使人毛骨悚然而又莫名所以。
哎呦,没死,也没有妖怪!
一个起落之间,便远离了丧魂荒原,即使那血日也不见了,而眼前又是什么地方?还有妙闵与妙山,那两个老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无咎尚未来得及庆幸,又茫然四顾而疑惑不已。
他低头看向身下,伸手拍了拍,石头冰冷阴寒,摔得屁股疼。而方圆所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便是四周的洞壁也是光秃秃,分明就是一个没有生机的石窟。
管它呢,设法脱身才是。
无咎站起身来,抬头仰望,脚下剑芒闪烁,猛然往上一蹿。而未至三两丈,突然坠下。“扑通”一声,屁股摔了个实在。
怎么了?
修为无碍,而法力与神识却难以离体。最多不过三两丈,便再也难以自如。
御剑不得,遁法又如何?
无咎的周身光芒闪烁,随即拔地而起,而不过十余丈,再次凌空坠落。“扑通”一声,又是直直摔在地上。还真是蹦的高,摔得响。他呲牙咧嘴,满脸的痛苦,却还是揉着屁股爬了起来,继续催动法力。而不管是“砰砰”冲向石壁,还是试遁入地下。折腾了片刻,最终依然无从离去。他慢慢瘫坐在地,抬头仰望而神色无奈。
石窟直上而去,怕不有百余丈高,俨然便是一个深井,自己则成了井底的困兽。
如今法力神通皆无用处,难道要在此处禁锢一生?
而那石窟尽头,又难辨端倪。想要坐井观天都不能,稀里糊涂的便已永绝天日。不成啊,我还要寻找神剑,我还有重任在肩,我还有紫烟……
无咎抬手抓出魔剑,用力刺向身旁的石壁。
“呲溜”一声,火光闪烁。而随着手腕剧震,而黝黑的石壁只是多了一个浅浅的坑。
无咎大为意外,瞠目诧然:“咦,好硬的石头……”
他自恃力气过人,且魔剑锋利无匹,却难撼石壁分毫,惊讶错愕之后不由得沮丧起来。
看来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倒不如歇息片刻再行计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本人活着,一个小小石窟岂能困住真龙!
无咎自我安慰片刻,渐渐镇定下来,俨然便是蛟龙蛰伏,在黑暗中两眼忽闪忽闪不停。
此前的丧魂原也是古怪,幻境而已,突然来个血日吞天,最终将自己也给一口吞了。而那群怪兽为何不见了呢……
无咎忍不住胡思乱想 ,举起手中的魔剑。
万灵谷内,遍布各种兽灵阴魂。也就是说,这是兽灵阴魂肆意自在的天地。而魔剑之中,却禁锢着数百兽魂,若能加以祭炼引为己用,或有脱身之法也未可知!
无咎放下魔剑,摸出万灵山的功法玉简。而他才要凝神查看,又不禁叹了声。
往日里不事修炼,紧要关头临阵磨刀。奈何……
不知不觉,两三个时辰过去。
无咎放下玉简,背靠着石壁,似乎有些无奈,疲惫中昏昏欲睡。
万灵山的驱灵炼魂的功法,看起来并不高深,却颇为繁琐,且极须耐心。想要操控一头兽魂,例如蛇啊、狼啊,或也简单,而想要操控体型硕大的猛兽,尤其是数百之多,绝非短日之功。而魔剑中藏着兽灵阴魂,多为罕见的异兽,即使《百灵经》中也没有记载,想要一一加以祭炼又是何其难也!
而这般闲着,绝非良策。畏难退缩,更非本人的嗜好。
何妨尝试祭炼一头怪兽,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无咎想到此处,又将万灵山的功法查看一遍。少顷,他比划了几个法诀,口中默念唤灵之术,然后轻轻挥动魔剑。
石窟内异常寂静,落针可闻。
无咎再次挥动魔剑,依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莫非口诀生疏,兽魂不听使唤?
无咎举起魔剑继续挥动,不忘驱动神识深入其中,口中轻轻唤道:“妖怪、妖怪,快出来……”
果不其然,有了神识的牵引,唤灵之术顿时有了不同,魔剑尚未挥动几下,突然一道巨大的身影霍然而出。竟是一头数丈大小的怪兽,浑身上下散发着蒸腾的血雾。而它现身刹那,异常暴怒,恰见狭窄的石窟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影,猛然张开大嘴恶狠狠咬了过去。
无咎目瞪口呆。
好大的家伙!好狠的畜生!
我放你出来,你怎能咬我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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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灵山的弟子,修行十数年之后,方能在师父的带领下,尝试祭炼一些寻常的兽灵阴魂。
而某人仅仅看了几遍功法,便要尝试驱灵炼魂之术。而所召唤驱使的兽灵,并非凡物,而是古兽,凶猛的古兽。
无咎见到怪兽,便已后悔。
那怪兽太大了!
它庞大的身躯,使得原本宽敞的石窟也顿时变得逼仄起来。尤其它还要辗转腾挪,耍横发疯,你让别人如何自处,即便施法也伸展不开手脚啊!
无咎见怪兽凶猛,吓得跳起,急忙回想着驱灵炼魂之术,却又一时应变不迭。
唉,自讨苦吃!
祭炼就此作罢,且将这畜生收回魔剑。
无咎情急无奈,抓起魔剑全力以赴。
便于此时,石窟猛然颤抖。
而那俯冲的怪兽正在疯狂,突然幻化成一束血光沉入地下。不过是眨眼之间,它庞大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无咎错愕不已,忙又抓着魔剑在原地转着圈子,并低头俯瞰,想要找寻怪兽的踪迹。
怪了个哉!
跑哪儿去了?
莫非怕了我的魔剑,这才远远躲开?石头坚硬啊,它又是如何穿透禁制溜掉的……
无咎正自好奇,想要寻出端倪,
而坚硬的石头上,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渐渐汇聚蒸腾,倒是与丧魂原的情景相仿。
无咎退后躲避,而弥漫的雾气愈发浓重,透着血腥阴寒,转眼之间笼罩四周。他犹自无所适从,忽然发觉两脚离地,整个人如同泡在泉水中,竟随着雾气缓缓升起。
突如其来的异变,着实叫人措手不及。而如此倒也不错,或能顺着血雾脱身……
而便于此际,氤氲汇聚的雾气猛地沸腾起来。不过刹那,一股浓烈的血雾喷射而起。随即一个个从未见过的凶兽破雾而出,无不大嘴怒张而凶悍异常。
无咎尚未侥幸,吓了一跳。
哎呀,石窟内藏着更为凶猛的兽魂,或在沉睡,却被自己唤出的兽魂惊醒,随即吞噬,却意犹未尽。于是一个个家伙干脆蜂拥而出,找自己算账来了!
无咎恍然之余,不及多想,已被激射的血雾给狠狠冲了起来。他只觉得眼花缭乱,顺势而上。谁料血雾中的怪兽紧追不舍,他急忙挥剑怒劈。
随着剑光落下,一头又一头怪兽崩溃消失。而更多的怪兽随着血雾涌来,滔滔不绝胜不胜数。
无咎只得强驱法力,魔剑被他奋力挥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旋风。而随着兽灵的疯狂涌现,以及绞杀的阴魂愈来愈多,沸腾激射的血雾威势愈来愈盛,他也随之飞得愈来愈高。犹如弄潮浪头,颇为神异,而群兽竞逐之上,又怎一个狼狈了得。
不消片刻,曾经难以攀援,且又无从摆脱的石窟,竟然到了尽头。而石洞相连,又是一个百余丈的硕大石洞,四周更有几个洞口幽深莫测,使人一时不知所在。
无咎顺势逃出石窟。
而他尚未看清四周的情形,血雾竟然顺着来时的石窟喷涌而出。或是像是受到召唤,石洞远处的几个洞口也同样是雾气沸腾。紧接着兽影闪现,直奔着这边扑来。
哎呦,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这该多大的仇恨,何至于如此呢!
无咎来不及缓了口气,暗暗叫苦,扭头看向身后,又是瞠目结舌。
数十丈外的石壁上,竟然嵌着一面火红的镜子。
不、不、不,那不是镜子,应该是一块圆形的禁制,足有十余丈大小,血光盈动,森然妖异,透着强大莫名的威势,竟然让人不敢直视。仿佛看上一眼,便神魂战栗而心惊肉跳……
无咎猛然回头,兀自心神大乱。
而数百上千的兽魂奔涌而至,浑似巨浪滔天,势必毁灭万物,根本不容阻挡!
无咎有心后退,却又退无可退,迫不得已之下,猛然祭出了手中的魔剑。法力加持,魔剑暴涨两三丈。随其抬手一点,一团黑色的旋风呼啸而去。首当其冲的兽影顿时崩溃,而更多的兽影前仆后继。他不敢大意,小心应对。
只见百丈的山洞内,已被成群的兽魂与沸腾的血雾所充斥、占据,只剩下那块血红妖异的禁制前,还有一把左右盘旋的黑色魔剑,在竭力维持着最后一块狭小的地方,以及其中一道孤单的人影。此情此景,浑似铁血沙场。而当年他一人一剑挑战千军万马,如今所面对的则是更为变幻莫测的兽灵阴魂。彼此或有不同,而身临绝地的凶险却是并无二致。
不过,随着魔剑之威显现出来,兽灵要么被击溃,要么被吞噬,渐渐不复之前的疯狂。
无咎趁势往前两步,又心有余悸般回头一瞥。
那块血红的禁制,或许便是血日所化。若是再次被它吞了,吉凶祸福难以预料。
无咎不敢懈怠,继续加持加持法力催动魔剑。黑色的旋风所向,便像是一把大扫帚,左右横扫而威力奇穷,将一头接着一头怪兽吞噬、或是碾碎。
须臾,肆虐的兽魂与沸腾的血雾缓缓退却。山洞尽头的另外几个洞口也渐渐呈现出来,其中或有出路也未可知。
无咎抖擞精神,便要乘胜追击。
便于此时,已成颓势的血雾左右一分,随即白色光芒大作,继而一头又一头更为怪异、更为凶猛的兽影涌了出来,竟是将之前的兽灵阴魂给冲撞得七零八落。
莫不是掉进了怪兽的老巢吧,怎会这多的的兽灵阴魂,且层出不穷,源源不绝……
无咎错愕之际,一头长着翅膀、身披铠甲的怪兽冲到面前。虽为幻影影灵,却栩栩如生,还张开獠牙大嘴,发出嘶嘶的吼声。
哎呦,这后来的兽灵果然更加厉害,会叫……
无咎急忙应变,抬手一指。而无往不利的黑色剑光刚刚触及怪物,竟被“砰”的震开。他急忙催动法诀,魔剑随之再次暴涨,三四丈的黑色剑光呼啸而下。
“扑哧”一声,兽影终于崩溃。
与之瞬间,一丝隐隐约约的气机融入到了黑色剑光之中。而魔剑好像变得沉重起来,吞噬吸纳略显吃力,随即凌空倒飞,突变的情形倍加的诡异。
无咎伸手抓回魔剑,便想着查看端倪,而群兽汹涌扑来,不容分神他顾。他急忙双手持剑,奋力劈砍。而好不易灭杀一头怪兽,更多的怪兽接踵而至。他招架不迭,连连回退,情急之下,一道火光透体而出,霎时化作烈焰横扫四方。
果不其然,火剑所致,威势惊人,怪兽顿时忙乱起来。
无咎借机反扑,挥剑劈砍。
而危机缓解不过瞬间,情形再次逆转。
便在火剑烈焰猖狂之际,一道白色寒雾突如其来,“轰”的击中了火剑,随即烈焰消失。
无咎催动魔剑又劈又砍,接连斩杀吞噬了数十怪兽。而不等他缓口气,火剑竟被打回原形倒飞回来。他大吃一惊,收了火剑,抓取魔剑在手,又不禁连连后退几步而瞠目诧然。
只见兽群不再混乱,而是带着敬畏的神情退向旁边。紧接着一团耀眼刺目的白色光芒从远处缓缓而来,莫名的威势随之笼罩四方。
什么怪物?
那光芒只有数尺大小,浑似一个白色的玉环,兀自悬空而悠悠旋转,透着说不来的诡异与神奇。
方才便是它吐出了寒气,一口灭了火剑之威?
而它肯定不是人,又不像是寻常的兽灵阴魂,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咎惊愕之际,所在的山洞忽而又微微震动。他有所察觉,回头一瞥。
只见身后十余丈外的那块血色禁制,竟然如同眼睛一般眨动了下。随即血光盈盈,躁动的杀机从中汹汹而出。浓烈的血腥随之弥漫,令人闻之欲呕而神魂难安。
无咎猛然回头,暗呼不妙。
那白色的怪物好像与血光禁制对峙,又好像要对付自己,旋转渐渐加快,所散发的光芒愈发耀眼夺目,整个山洞已被照如白昼。而四周的群兽也仿佛受其驱使,或是召唤,一个个凶态毕露,嘶吼咆哮。
无咎的双手紧紧抓住魔剑,再不敢有丝毫的侥幸。
不管那怪物是个什么东西,它既然操控兽灵阴魂,便与阴气鬼魂有关,或许只有魔剑能够对付它。
不过,它好像与那血色禁制是对仇家。若真如此,我夹在其中岂不冤枉……
无咎尚自全神戒备,眼前突然炸开一道白色的闪电。
只见那圆环怪物光芒大盛,直奔着自己扑来;随之一道雾气呼啸而至,凌厉的寒意彻骨森然。数百怪兽随之咆哮,肆虐的杀气势不可挡。
与此同时,血光禁制微微震荡,血雾绽开,无边的杀机吞噬四方……
无咎腹背受敌,已是无处躲避。他猛然举起手中的魔剑,全身的法力浩荡。魔剑的光芒倏然暴涨至四五丈之巨,带着狂怒的呼啸,与滔天的气势,狠狠怒卷而去。
“轰——”
一道剑光所向披靡,无数兽魂崩溃殆尽。随即怒卷的黑色狂飙撞上了白色寒雾,顿然惊涛轰鸣而威势迸溅。
无咎只觉得一股强横的力道扑面而来,不由得离地倒飞而去,任凭如何挣扎,依然直直冲向血光禁制。而那圆环怪物凌空倒卷,继而再次狂扑而来。他牙关一咬,不管不顾,人在倒飞,手中的魔剑再次奋力劈出。一道黑色的剑光闪现刹那,随即又是一道、两道、三道剑芒咆哮而出……
第三百六十四章 独眼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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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山峰。
其占地数百丈,高达千丈,陡峭耸立,上下光秃而寸草不生,浑似一截突兀而起的大石头。而它又凹凸怪异,仿佛四肢俱全,远远看去,便如一个巨大的石头人。
或者说,这是一尊巨大的石雕。
而石头人五官不明,只有山顶有个十余丈粗细的山洞,犹如独眼,血光闪烁,直直盯着灰蒙蒙的天穹,破显诡异而又神秘莫测。
此时,在山下的百丈之外,数十位形色各异的修士正在抬头仰望,还有人伸手指点。
“万灵谷,为四层结界环绕拱卫,又称四大凶境。其中各有凶兽镇守,分别为饕餮、穷奇、梼杌与混沌。当然,四大凶兽只为传说,至少在神洲境内,早已不复凶兽的踪迹。而万灵谷之中,虽然只有镇山石像,却为古时遗存至今。所禁锢的阴灵,均为古时罕见的异兽。其间的凶险,可想而知……”
说话的老者,是万灵山的门主,钟广子。左右聆听的乃是项成子、万道子、方丹子等各家的仙道高手。众人随着他来到此处,被山峰阻挡,继续前行之际,不妨由他释疑解惑。
“此处便是吞天峰,实则不过一尊饕餮的独眼石像。典籍所载,此兽最为贪婪凶狠,吞噬万物,称之为吞天、吞地也不为过。由其镇守通往下一结界的乱葬山,极难逾越……”
钟广子说到此处,稍显无奈:“本以为一路追到此处,必能截获贼人一行。谁料眼下今日,却不见了他三人的踪影!”
“那三人或已远遁,当速速追赶——”
“依我之见,无咎最为狡猾多变,如今他的修为更加强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等置身异地,诸事不明,还请钟兄多多指教,切莫走脱了贼人!”
“是啊,你我数十高手,若是对付不了一个无咎,倘若来日传说出去,难免贻笑大方啊……”
众人七言八语,或是附和,或是催促,莫衷一是。
钟广子摇了摇头,出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你我欲往前行,还须开启乱葬山,不然纠缠其中,势必再添变数!”他抬手指向石像,接着分说:“那石像独眼面对的山谷,便是乱葬山。只须唤出其中的兽灵阴魂,便可破解乱葬山的六成禁制。而一旦万兽齐出,场面蔚为壮观,诸位切莫错过,且容我施法……”
但凡古时留下的秘境,或是结界,多有不为人知的玄妙,也是各家传承至今的道统所在。如今得以亲眼目睹,堪称一大机缘!
钟广子的口中默念有词,又掐动几个法诀。少顷,他大袖翻卷,信手抛起一物。
那是一块玉牌,直奔那尊高大的吞天峰飞去。
钟广子又是抬手一指,示意道:“若有异象,不必惊慌……”
众人瞪大双眼,拭目以待。
只见玉牌愈飞愈高,距山峰愈来愈近,而尚未飞到封顶,竟然迎风碎裂。随即玉屑飘散,瞬间消失无影。
众人均非寻常之辈,临危不乱,更何况钟广子早有交代,只当玉牌的炸碎乃是应有的变化,犹自一个个翘首张望,期待着更为神奇一刻的到来。
而钟广子却是微微一怔,禁不住看向左右的虞师与庄从。而他的两位师弟,也是满脸的茫然。
那玉牌并非凡物,乃是开启镇山石像的符牌。至于为何无故粉碎,谁也弄不明白。
“轰——”
便于此时,那峰顶之上的突然发出一声轰鸣,随即血色独眼猛然炸开,一股血红的光芒喷溅而出。继而整座山峰都在摇晃,脚下的大地更是震动不停!
“哎呀,好壮观的声势!”
“地动山摇,实属罕见!”
“五行之变,莫过如是……”
“咦,还有人影,莫非凶兽之魂显现,还请钟兄指教……”
众人失声惊叹之际,那喷溅的血色光芒中,再又白光隐隐,接着黑光、紫光、黄光不断闪烁。犹如五行变化,煞是神奇莫测。
而不过眨眼的工夫,那变幻的光芒骤然消失。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独眼所在的山洞再次炸开。而乱石迸溅之中,一道黑衣人影凌空倒卷,手中还拎着一把数丈的黑色巨剑,俨然就是凶神下凡而叫人叹为观止。而与此瞬间,又是两道人影凌空飞出,却是两位并不陌生的老者。
“妙闵、妙山……”
众人看得清楚,皆惊讶不已。
那两个老者,不是灵霞山的妙闵与妙山又是谁。而与他一同现身的,绝非什么凶神,只能是无咎,要对付的那个贼人!
此时,无咎人在半空,手舞足蹈,犹自昏天黑地而不明所以。
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剑,是否灭杀了那头圆环怪物?
而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倒飞出去,直直撞入血色禁制,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随即山洞炸开,人已到了半空之中。
哦,脱险了?
但见灰蒙蒙的天光下,山林绵延谷壑纵横。远处的山脚下站着一群人影,分明是各家仙门的高手。
嗯,真的摆脱了血日的吞噬,与圆环怪物的纠缠,再次回到了万灵谷中。
而称之为脱险,却言之过早。且不说那群高手的不依不饶,诸多艰难也才刚刚开始。
咦,还有两人?
无咎人尚在半空中翻滚,并借机查看四周的情形,迸溅的碎石与闪动的血光之中飞出两道人影,正是失散了妙闵与妙山。
他二人还活着,此前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妙闵与妙山虽然狼狈,却应变极快,连连招手示意,转而直奔下方的山谷扑去。
不愧为两个老家伙,精明着呢。当务之急,跑路要紧啊!
无咎强行止住身形,然后急转直下。而他离去之际,不忘冲着高耸的吞天峰匆匆一瞥。
那竟是一尊高大的石人,长着一只独眼……
与此同时,远处山脚下的众多高手犹在翘首远眺,或也目睹奇观,而所看到的一切着实出乎所料。
众人不由得纷纷看向钟广子,还有人质疑道:“钟兄,这便是你所说的异象……?”
本以为钟广子施法之后,便将万兽齐出,禁制大开,接着便是壮观的场面。况且钟广子本人也是言之凿凿,又怎能不让人有所期待。谁料一个鬼影都没见着,血眼也炸碎了,接着从中蹦出来三个大活人,正是此行要追杀的无咎与两个灵霞山长老。变戏法呢,这不是糊弄人吗。钟广子若不给个交代,委实说不过去。
钟广子兀自愣在原地,满脸的匪夷所思。而他遭到质问,随即回过神来,禁不住冷哼着,又急又气道:“吞天峰有吞噬万物之能,吞噬无咎三人也在情理之中。恰逢我施法开启禁制,这才意外助他三人脱困。而与其这般苛责,何妨全力追赶呢?”
他一摔袍袖,纵身而起:“乱葬山禁制莫测,诸位小心——”
……
嶙峋的怪石间,随处可见倒伏的古木与过人的野草。抬头看去,依旧是连峰叠嶂而云雾惨淡。
三道疾行中的人影相继停下,各自东张西望。
“此处应该是乱葬山,乃万灵谷又一结界……”
“又一结界,怎讲?”
“你我尚须穿过四层结界,方能抵达万灵塔。而每层结界,分别有四大凶兽镇守。此前遭遇的独眼石人,或许便是饕餮的石像。接下来更为凶险……”
“原来如此……”
“呵呵,不然钟广子又怎会放纵你我擅擅闯万灵谷,他早有所料……”
“你我如何……”
“不是你我如何,而是看他怎样,无咎……”
妙闵与妙山被一堆乱石挡住去路,出声召唤。
而无咎则是站在十余丈外草丛间,独自扭头看向来路。一时之间,不见有人追来。他转而跳上一截枯木,尚未站稳。那看着完好的粗大的树干竟然腐烂如泥,从中“扑哧”折断。他闪个趔趄,脚下虚踏几步,就近落在一块石头上,这才冲着不远处的妙闵、妙山点了点头,尴尬咧嘴道:“两位,幸会呀!”
“呵呵,我二人被血日吞噬之后,身陷囹圄,无从脱身,殊料又被成群的兽灵裹挟而出。个中究竟,至今懵懂!”
妙闵扶须笑道,颇有劫后重生的侥幸,感慨又说:“却不知你是如何破解禁制,能否赐教一二!”
双方在丧魂原失散之后,意外重逢,却疲于逃命,皆无暇多顾。如今总算是缓口气,正好借机寒暄几句。
“嘿,彼此、彼此,我也糊涂来着!”
无咎随声敷衍,又茫然四顾:“此处古怪多啊……”好像的真的糊涂了,他对于遭遇的一切闭口不提。
“远近不见有人追来,料也无妨!
妙闵无意追究,笑着摆手,拿出图简,又道:“稍事歇息,容我查找去路!”
无咎点头会意,就势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若是此前经历的丧尸林与丧魂原,太过虚幻,难以捉摸,眼前的乱葬山则是过于真实,或者说满目的凌乱与荒凉。
随处可见倒伏的树干,以及厚厚的腐烂树叶;即便过人高的野草,也是东一簇西一片,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像是沉寂了无数万年而再无生机。
而透过嶙峋的怪石看去,远近的情景大同小异。
那十余丈高的半空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那应该带毒的瘴气,亦仿佛凝滞许久而动也不动,遮住了灰蒙的天光,也遮住了这片荒芜乱葬之地。
万灵谷,全无灵气,反倒又是丧尸,又是丧魂,还有什么四大凶兽,简直就是一个充满妖邪,且又死气沉沉的地方!倘若此地难以穿行,想必也阻碍了各家高手的随后追来。
无咎的眼光掠过四周,又冲着妙闵与妙山稍稍打量。
两个老家伙竟然也被血日吞了,而运气着实不错。当自己全力拼杀的时候,他二人跟着侥幸脱身。
而那圆环怪物,太厉害了……
无咎想到此处,举起右手。掌心光芒闪烁,一把尺余短剑悄然而出。他顺手握住剑柄,神色微微一动。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圆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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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冤家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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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可恶的老儿!”
荒山野岭中,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之余,回头啐了一口。
“幸亏有了这块昆玉盘……”
左右前后不见异常,无咎在一处山坡上落下身形,他举起手中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盘,不无侥幸地点了点头。
之前曾经身中丹毒,领教过万灵山的驱灵炼魂之术。故而,当钟广子装模作样说话,实则掩饰暗中施法的时候,自己便已有所察觉,随即予以应对。
而这块昆玉盘,来自于之前遇到的一个叫作恒羽青的家传宝物。只须将其加持法力,祭出符文禁制,既可单独成阵,又能随意封禁,极为的简便好用。虽说不堪应付强敌,至少多了一个逃命的法门!
哼,钟广子以为他暗中使坏,再加上乱葬山中的兽灵阴魂,以及七八位高手的相助,便可以坑了自己,真是异想天开。
这多年来,也算是见惯了风雨,吃够了苦头,更是见识了人心的险恶。谁若还想骗我,只怕不容易……
无咎感慨一番,收起玉盘,转而散开神识,眼光中透着戒备与疑惑。
妙闵与妙山跑没了,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踪影。自己一个人,倒是便于行事。
无咎的挥袖翻转,手中多了一枚图简。稍稍查看片刻,他脚踏剑芒寻觅往前。
有关万灵谷的情形,并非一无所知,而是面对妙闵、妙山的时候,不能不有所提防。依据祁散人留下的图简所示,万灵谷分为四大凶境,也就是四层结界。若想抵达藏有神剑的万灵塔,务必要逐一穿过各个关卡。丧尸林,丧魂原,与那血日、独眼的石像,应该只是一层的遭遇。接下来还有乱葬山,骨丘岭,冥火涧,九幽地,百死滩,千炼峰。并各有凶兽镇守,饕餮、穷奇、梼杌与混沌。等等。
且不说万灵谷各地的地名带着晦气,便是凶兽的叫法也透着古怪。
饕餮,据称乃是古时的独眼怪兽,贪婪,无物不吞,却又极为凶残;穷奇,善恶不分,残暴好杀,又称天穷兽,不知与那篇《天穷诀》有无关系;梼杌,亦作傲狠,倨傲狠戾;混沌,也是残暴而是非不分的家伙。
总而言之,以上四位均非善类,却因凶恶扬名至今,为修仙者所敬畏。或许数千上万年之后,还能被后人引为传奇呢!而好人好事,却没谁问津。诸如不甘屈服的苍起,心怀天下的祁散人,不仅所作所为遭受误解,还要担负骂名。这世道若是一味崇尚强者,而不分善恶,莫说人性沉沦,即使天降浩劫也是咎由自取啊!
一道人影,在云雾惨淡的山谷间穿行。
远远看去,便像是只迷途的惊弓之鸟,时而徘徊,时而又匆匆忙忙。
乱葬山虽然遍布禁制,只要小心倒也无妨。
无咎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触动草木山石,只管踏着剑芒掠地飞行。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
山林稀朗,四方渐渐开阔。
前方有小山突兀而起,再远处天光幽暗而情形不明。
无咎回头看了眼,不见异常,踏着剑芒继续往前,转瞬之间到了山顶。他顺势越过山顶,又慌忙止住了去势。
小山过后的数百丈外,乃是一片十余里大小的低洼山谷。雾气笼罩下,剑光闪烁。二十多位修士环绕成个大圈子,当间则是一位老者而颇显狼狈。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两具死尸,显然双方激战正酣。
那是妙山,被岳华山的一位人仙长老与一群筑基高手困住。而妙闵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身陷重围。
与之瞬间,激战的双方停了下来。
经过了万灵谷之行,只怕没人不认识无咎。而那人明明已被诸多前辈高人围困,又怎会独自现身此处?
在场的二三十位筑基高手稍显慌乱,皆看向其中的一位老者。老者则是抬手一挥,示意众人稳住阵脚。
而围困之中的妙山则是手持飞剑喘着粗气,两眼紧紧盯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他显得颇为狼狈,而疲惫的神情中又透着几分期待。
“无咎,本人岳华山长老,南族……”
自称南族的老者的话音未落,七八位筑基高手随其摆出迎战的架势。
“我才不管你是谁……”
无咎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路过而已,诸位自便啊!”他说着话又挠了挠头,有些怨恨地看着身后的小山。若非小山挡住神识,本来可以远远避开此处。如今贸然参与厮杀,绝非他所愿。
“你走不得——”
南族脸色一沉,又是十五六位筑基高手越阵而出,他分出大半人手应战,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我偏偏要走,你奈我何……?”
无咎耸耸肩头,好像真的转身要走,而不等南族带人追来,他突然化作一阵清风冲下山坡,并抓出一块玉盘接连挥动,一道道禁制带着光芒接踵而去。
山谷间顿时便如飞雪笼罩,众人各自忙于摆脱扑面而来的禁制。而叫作南族的老者却免受其害,诧然看向四周。
“嘿,你敢留我,好大的口气……”
无咎去势不停,抬手劈出一道剑光。
南族急忙应对,而一道黑色剑光未罢,又是一道火红的烈焰霍然凌空。他急忙催动飞剑招架,而那两道剑光突然合二为一,带着强劲的威势凌厉而下。“轰”的一声闷响,只觉得诡异的魔气与焦灼的烈焰强横难挡,他惨哼了一声,直直倒飞出去。
而无咎并未趁势追杀,继续往前冲去。尚在围困妙山的筑基修士早已是乱作一团,他从中横冲而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呀!”
妙山困在原地,原本已然绝望,顿时精神一振,趁势随后突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山谷,瞬间摆脱重围,却不作停歇,继续踏剑掠地疾行。
不知不觉,地势渐高。不仅四周愈发的荒芜,还有白骨散落途中;阵阵的寒风在半空中盘旋,浓烈的阴气吹得人心头发冷。
当无咎渐渐放缓去势,这才发觉穿行在一道山岭之上。左右远处晦暗幽深,前方高处更加的寒意森森。又是一架白骨挡住去路,他慢慢停下身形。
那白骨应该是怪兽所留,三两丈长短,硕大的头骨冲着前方,粗壮的尾骨拖在地上。或许它已死去太久,半个身子埋在泥土中,却又不甘沉寂,兀自维持着挣扎向上的形态与气势。
无咎回头一瞥,分说道:“倘若所料不差,此处应为骨丘岭,且歇息片刻……”
来路不见有人追来,只有两三丈外的妙山在喘着粗气,脚下的剑光闪烁不定,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的样子。妙山就地坐下,摸出丹药吞服,然后又拿出灵石扣在手中,这才带着迟疑的神情苦涩道:“没有想到……你会救我……”
一个曾经的冤家对手,竟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着实让他意外之余心生感慨。
无咎则是在前后左右查看一番,回到原地。
山岭的两侧,虽然不是深沟险壑,却雾气沉沉而幽暗莫测,显然难以穿行。想要继续往前,唯有循着山岭一条道儿。
“救人,也是一桩快事!”
无咎在兽骨前坐下,同样摸出一块灵石吸纳灵气。接连奔波,他也有些疲惫。他随声敷衍一句,转而看向那森森白骨。
祁散人的图简中,虽然标示了万灵谷的各道关卡,以及来往的途经,却并无应对之法。想要寻至万灵塔,还得靠自己的本事。嗯,他老人家动动嘴,我便跑断腿。神洲从北到南,十数万里没有停歇。早晚也要像这个怪兽一样,伏尸道上。梦想飞走了,留下一具骨骸……
“救人,也是快事?”
妙山似乎有些不解,低头自言自语。
“嗯,救人为快乐之本。而能够出手救下灵霞山的长老,我深表荣幸!”
无咎的话语中不无调侃与嘲讽。
“你……”
妙山脸色发黑。
无咎转过身来,淡淡笑道:“你妙山虽然数次欺辱,却尚未置我死地。我念在祁散人,也就是妙祁的情分上,救你一命,也算是应有之义。你若再敢与我为敌,我必让你悔之晚矣!”
他的话语神态依然轻松随和,而冷冰冰的杀气却是不容置疑。
妙山的眼角抽搐,神情变幻,片刻之后,这才喘着粗气道:“你不是妙祁师兄的弟子……”
身为灵霞山的长老,被当年一个玉井峰的杂役出手相救,接着又出言敲打,并加以告诫,个中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所幸他也不是寻常之辈,脸上挂不住,却懂得轻重,分得青白,并佯作镇定回敬了一句。
“我欠下祁散人好大的人情,让他占我便宜也是应该。至于我是不是他的弟子,无关紧要!”
无咎不予多说,转而问道:“你与妙闵抛开我逃命,缘何只有你遭到围困?”
妙山默然片刻,缓声说道:“我与妙闵的修为,难以与你相提并论,面对钟广子等诸多高手,也只能先行一步……”他似有歉意,沉吟着又道:“谁料却被岳华山的南族与司方两位长老带人追上,妙闵运气不错,径行脱身,而我却被困住,幸亏你……”他举起双手,欲言又止。
岳华山的两位长老,皆修为不弱,再加上一群筑基高手相助,妙山与妙闵根本不是对手。他二人不管是谁遭到围困,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无咎将妙山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一咧,转向那具白森森的兽骨,淡淡又问:“妙山,当年是不是你害了祁散人?”
妙山微微一怔……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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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孤寂的山岭之上。
山岭两侧幽暗莫测,当间一道百余丈宽的黑色山脊渐趋渐高。行走其上,寒风阵阵。时不时白骨挡路,更添几分不归的凄凉迷茫。
两道人影踏着剑光徐徐前行,又是一堆兽骨挡住了去路。
兽骨还是四肢匍匐,昂首往前,触目惊心,却仿佛多了几许悲壮。
无咎绕过兽骨,慢慢停下。
妙山随后而至,神色不解。
无咎摆了摆手,笑而不语。待妙山动身之后,他突然手持魔剑轻轻挥动。
一道黑色的剑气呼啸而去,“砰”的击中兽骨。与之刹那,兽骨猛然颤抖,继而光芒闪烁,再又昂首怒吼状,一头数丈大小的白骨巨兽缓缓挺立在山脊之上。而不过少顷,它竟然张牙舞爪,白骨四肢带起山石碎屑飞溅,硕大的身躯猛然腾空飞起,直奔前方的两道人影扑去。
妙山错愕不已,急忙躲避。
无咎却是没有急着逃跑,而是饶有兴趣般抬眼打量。那头怪兽死的太久,阴魂不散,稍加触及,便在禁制下“活”了过来。且看着吓人,凶猛的势头堪比人仙高手。只可惜个头太大了,不然带在身边倒也威风。
转念之间,一座小山般的兽影从天而降。飞溅的山石,森然的杀气,呼啸的寒风,着实叫人胆寒。
无咎倒退两步,转身奔向山脊一侧。
怪兽扑空,随后紧追。
而无咎到了山脊的边缘,倏然停顿,随即辗转横移,抽身躲到了十余丈外。
怪兽收势不住,直直坠下山岭。
无咎这才挥舞大袖,继续赶路。
妙山尚自回头观望,恰见某人带着得意的笑容赶到近前,他忍不住诧异道:“方才很是有趣吗?”
万灵谷中随处皆有凶险,回避尚且不及,还故意招惹是非,在他看来着实不可理喻。
“嗯,有趣!”
无咎越身而过,很是理所当然。
妙山脸色一僵,暗暗摇了摇头。
而无咎却是只管前行,昂首笑道:“人生趣味,无处不在。想要我整日里苦着脸,我才不干呢……”
他好像在自嘲,又像是在调侃妙山。而话里话外,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洒脱。只要他喜欢,他便能苦中作乐而达观自在。谁说这不是一种境界呢,而且是一种极为超凡的境界!
妙山看着那道摇晃的背影,深邃的眼光中似乎多些许凝重。
灰暗的天光下,山岭孤寂如旧;途中的兽骨,却渐渐多了起来。
无咎不再惹麻烦,只要遇到兽骨便敬而远之。而不过一个时辰,他与妙山再次停下。
只见数十里外,山岭的尽头,高高耸立着一座黑色的石山,或者说一尊高达数百丈的巨大石像。那便像是一头盘踞的黑色猛虎,却又背刻双翼而形状狰狞,且大张嘴巴俯瞰四方,破显诡异而又令人望而生畏。
而黑色石像的脚下,却是堆满了白骨,还有光芒闪烁,以及法力轰鸣的动静远远传来。奈何四周的威势挡住了神识,一时之间瞧不分明。
妙山凝神观望,失声道:“必是妙闵受困,看来他凶多吉少……”
“你想让我救他?”
无咎的眼光掠过妙山,转而远眺。来时的方向无阻无挡,数百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不!我是指……”
妙山矢口否认,却又神色迟疑。
“此去一条路,想躲也躲不开啊!”
无咎没有心思多说,身形一闪而去势如飞。妙山紧随其后,离地三尺疾行。
须臾,成堆的碎骨挡住去路,入眼处尽是一片惨白。数千丈之外,更是白骨如丘。当间一尊石像壁立高耸,横截山岭,势吞千里。
在石像的前方,数百头白骨怪兽乱战一团,遭受围攻的竟是十几个筑基修士,正在一位人仙修为的老者的带领下左冲右突而进退不得。碎骨之间则是散落着十余具死尸,血肉狼藉颇为醒目。石像脚下的峭壁上,则是裂开一道丈余宽的深深缝隙,好像正是双方攻守之地,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妙山打量着前方的情景,诧异道:“那是岳华山的长老,司方。而妙闵为何不在此处?”
“还用问吗?”
无咎丢下一句,随即失去了身影。
妙山微愕,随即恍然。
妙闵不在此处的唯一缘由,只能是脱围而去。而自己活了大把年纪,倒不如一个年轻人审时度势看得清楚。他又施展隐身术,显然要趁乱闯关。也难怪他短短的几年,便逆天而起,如此机敏果断,着实后生可畏!
妙山才想着如法效仿,又不禁一怔。
只见百余丈外几头白骨怪兽缠斗,紧接着一道人影踉跄现身,竟扭头跑了回来,还连连抱怨:“我倒是忘了,隐身术骗不过兽灵阴魂!”
妙山怔了怔,无言以对。
而无咎往回跑了数十丈,转身横移,瞬间摆脱了怪兽的追赶,招手示意:“讨巧不得,且硬闯过去!”话音未落,他又掉头返回,一来一去,极为干脆。
妙山不及多想,纵身往前。
转瞬之间,两人到了石像的千丈之外。
那十几个困在兽群中的修士早有察觉,却不知所措。而为首的老者,应该便是司方,挥剑击退了一头怪兽,扬声高喊:“他是无咎,拦住他——”
众人急忙应变,奈何怪兽凶猛而一时难以脱困。
司方独自返身扑来,成群的怪兽随其汹涌而至。
无咎不躲不避,迎着兽群冲了过去,高高举起手中的魔剑,狠狠劈出一道黑色的剑光。
司方匆匆忙忙便要应战,谁料黑色的剑光尚未落下,一道火红的烈焰霍然而出,炽烈凶猛的杀机悍不可挡。他暗暗心惊,不敢招架,抽身躲避,霎时又被几头怪兽缠住。而那一黑一红两道剑光,便如两条狂横的蛟龙直接冲向兽群,但有阻拦者,顿时为之崩溃而纷纷败退。
无咎根本没将岳华山的长老放在眼中,也没想追杀对方,只管化作一道淡淡的清风,从混乱的缝隙间疾行而过。妙闵不作迟疑,紧随其后。
只见兽影奔突,白骨坍塌,还有修士大呼小叫,混乱的场面无以复加。而魔剑与火剑所化的黑风烈焰却是所向无前,竟从中强行冲开一条去路。
司方阻拦不及,却应变极快,催动飞剑击溃两头骨兽,扬声大喊:“不得恋战,追……”
而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巨大的石像到了面前。坚硬光滑的石壁上裂开一道丈余宽的缝隙,其中一条狭长的石阶陡峭直上,仿佛直达石像的腹部,或为出路也未可知。
无咎匆匆前后张望,喝道:“事不宜迟,走——”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落在石阶上,疾行数丈,又扭头看向身后。
妙山随后跟来,依旧是沉着脸,只有深邃的两眼中,稍稍闪过几分慌乱的神色。
而那群凶猛的白骨怪兽却是止步于石阶前,仿佛有所敬畏而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司方倒是不失时机,他带着十余位筑基修士终于冲到了石像的脚下。
与此同时,远处的山岭上有大群人影愈来愈近……
无咎挥袖一甩,尚自盘旋的烈焰消失无踪,只剩下他手中的魔剑,在吞吐着数尺的黑色剑芒。他冲着来时的方向匆匆一瞥,啐道:“那帮家伙倒是阴魂不散……”
妙山终于明白了某人的果断,以及一往无前的缘由,因为钟广子带人追来了,已不容后退半步。欲要前行,唯此一途。
岳华山的长老司方,见到援兵已至,精神大振,带着十几个修士窜上了石阶。
石阶狭窄,又细又长,怕不有百丈之高,如同一道天梯通往石像的深处。却也直上直下,应该畅通无阻。而一旦穿行其上,无形的禁制霍然而下,顿时逼得飞剑沉重,唯有凭借双脚方能拾级而上。
而无咎与妙山没跑几步,司方带人追到了十余丈外。他让过妙山,抓出昆玉盘连连挥动。光芒闪烁中,一连串的禁制接踵而去,使得司方招架不迭,还有筑基弟子手忙脚乱滚下石阶,追赶的势头顿时不再。
与此同时,石像四周的气机好像有了变化。犹在狂奔乱突的数百头怪兽的突然变得迟缓起来,继而一个个化作白骨僵在原地。随即一群人影由远而近,为首的正是钟广子、项成子等人。钟广子的手中还拿着一块符牌,他带着众人赶到了石像脚下的石阶前。
司方与十来个筑基弟子狼狈返回,与众人见礼。而他身为岳华山的长老,所带领的收下死伤惨重,自觉颜面大失,气急败坏道:“项师兄,钟门主,我带人追赶妙闵至此,谁料那人故意触动禁制,诱使我一行陷入重围。随后无咎与妙山又至,本人无力阻拦,快追——”
石阶的尽头,是个黝黑的洞口。两道人影闪动几下,相继失去了身影。
项成子冲着司方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又举手示意:“钟兄,贼人尚未远去……”
钟广子的眼光掠过四周的血肉狼藉,神色中稍显不快。
岳华山的两位长老,在项成子的授意下,声称要剪除贼人的羽翼,便自告奋勇带着一群筑基弟子追赶妙闵与妙山。如此反客为主倒也罢了,却连累万灵山多名筑基弟子死伤。
钟广子没有理会项成子,翻转大袖藏起了手中的符牌,转而看向那狭长的石阶,两眼稍稍眯缝:“途中的禁制破解不难,而每道关卡的镇山石兽却不容小觑。即使我万灵山的前辈,也从来不敢大意!”
项成子与万道子、方丹子等人换了眼色,出声道:“那小贼近在咫尺,岂能就此放弃?既然钟兄有所顾忌,又何妨让诸位一试呢……”
“我万灵山如此劳师动众,何曾轻言放弃?”
钟广子诧异反问,抬手一指:“既然诸位修为高强,有恃无恐,请——”他大袖子一甩,竟是后退两步:“而我有言在先,饕餮的吞天峰,穷奇的撼天峰,梼杌的困天峰,混沌的寂灭峰,无一不是险地,无一不是禁制遍布。倘若遭遇不测,诸位各安天命!”
他好像很大度,而说起话来却是软中带硬。
项成子却是佯作不知,扶须笑道:“没有钟兄带路,谁敢莽撞。我等甘附骥尾,呵呵!”
万道子与方丹子点头附和,没有一个愿意贸然前行。
众人的反响,钟广子早有预料,他报以淡淡的冷笑,应声说道:“既然如此,烦请各位莫再擅自行事!不过……”他话语一顿,转而又道:“这撼天峰内,禁制多变。谁要是自讨苦吃,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若是有人反客为主而擅自行事,生死各安天命!
在场的各家高手懂得厉害,纷纷举手称是。
钟广子不再啰嗦,带头踏上石阶。众人随后,一行鱼贯往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异变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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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黑的山洞内,两道人影迟疑不前。
“钟广子即将带人追来,耽搁不得。你我去往何处,不妨明示!”
“嗯,右手第三个洞口!”
“何以如此肯定?”
“俗语有云,人往高处走。你没瞧见那个洞口地势高出几尺,应该没错!”
“……”
无咎与妙山穿过石阶,即刻置身于山洞之中。而没走多远,迎面又是大小十几个洞口。两人顿时蒙了,一时进退不定。所幸神识堪用,倒是可以看清四周的情形。
而某人选择去路的法子着实新鲜,竟然以高低上下来区分吉凶祸福。即使妙山长老阴沉寡言,此时也不由得啰嗦了几句。
十余个洞口,皆一人多高,彼此挨着,相差仿佛。想要从中分辨端倪,还真的不容易。
而无咎却是简单,直接走到一个洞口前,随意挥动着手中的魔剑,坚硬的洞壁上顿时火星四溅。不见异常,他抬脚踏入洞口。
妙山尚未随后踏入洞口,却见一道人影拎着魔剑窜了出来。
“此路不通!”
“这……”
“且往左手第一个洞口,常言道,水往低处流……”
“……”
妙山无言以对,默默跟了过去。
先是人往高处走,接着水往低处流。倘若又一次走不通,又该怎样的说辞?而便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貌似了无心机,动辄自得其乐,却又偏偏抢得五把神剑,成就人仙的修为,还挂着一个灵霞山掌门弟子的头衔,如今又将各家仙门的高手耍得团团转。或许自己老眼昏花,真的看不透这方天地……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山洞,忽而有光芒闪烁。
无咎急忙止步,回头一瞥。
而妙山也是微微错愕,这才发觉身后的洞口变成了一堵石壁。脚下则是一道石阶,斜斜通往地下深处。
“嘿,这回蒙对了!”
无咎呲牙一乐,循着石阶步步下行。
“你……凡事便是这般碰运气?”
妙山忍不住问道。
“嗯,我的运气差强人意!”
无咎实话实说。
“天机莫测,谁人又不在碰运气呢!”
妙山有感而发,心绪莫名。修炼多年,难有感悟的时候。而如今此时,竟然感触良多。这个年轻人曾经遭到自己的欺凌与追杀,彼此势同水火,眼下却是畅谈自如,不知是他的豁达所致,还是自己的境界有了变化……
石阶渐趋渐深,山洞也跟着变得狭窄起来。
须臾,石阶到了尽头。
迎面一个两三丈大小的洞穴,横卧着一具兽骨,在黑暗中散发着荧荧的白光,竟也四肢齐全,而首尾分别指向两侧。左右各有一条山洞,幽暗深邃而不明所向。
“这是什么妖怪?”
“只凭骸骨,难以分辨……”
“往左,还是往右?”
“达者为尊,我听你的……”
“学无长幼,达者为尊?妙山长老不仅会坑人,还懂得糊弄人呢!啥时候再给我背后一剑呢,机不可失呦!”
“你……”
“嘿,说笑而已。怪兽的头颅所向,或为去处!不……”
无咎在原地转着圈子,来回权衡掂量,往右走了几步,却又返身冲着怪兽的尾骨方向走去。
妙山无从取舍,只能看着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时左时右。见对方终于有了决断,他这才慢慢随后,又不得不拉开两三丈,以免有背后一剑的偷袭之嫌。
山洞一人多高、两人多宽,倒也平坦,只是黑暗中不见五指,行走其间难免叫人忐忑不安。
无咎正自寻觅往前,黑暗中幽幽多了几个亮点。乍一见好似星光,而神识中却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寒意。他急忙灵力护体,凝神以待。
眨眼之间,星光变成火球倏然而至。
无咎想都不想,挥剑便劈。
“轰——”
魔剑所向,火球炸开。而那三五个火球只有拳头大小,炸开之际,霍然化作数百上千的火星,继而汇成一道烈焰狂流。
无咎顿时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几步。所幸灵力护体,并无大碍。而呼啸而过的烈焰却是惊人,尤其是彻骨的寒意,以及骤变的诡异,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妙山也是始料不及,紧紧贴在石壁上,看着那烈焰狂涌而去,又看着幽寒阴森的火光消失无踪。他定了定神,提醒道:“那是阴灵尸火,凡人触之即亡,此路不通……”
无咎没有回头,独自面向黑暗,伸出左手的食指,在微微来回晃动。
“何意?”
“风……”
妙山不以为然:“万灵谷为阴灵聚集之地,随处可见死气阴风。”
“有风,便有转机!”
无咎丢下一句,持剑继续往前。
妙山冲着那故作深沉,且又固执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道:“所谓藏风聚气,得水为上。而你所知的凡俗五行堪舆之说,与此毫不相干……”话音未落,前方又是几点火光冲来。他急忙侧身贴紧石壁,不忘出声示意:“阴灵尸火飘忽莫测,劈砍不得……”
无咎举剑作势,手上一顿。与此同时,几团火光呼啸而至,分别扑向他与妙山,随即轰然炸开而烈焰笼罩。他身形一闪,竟从肆虐的尸火中挣脱而出。
而妙山颇为狼狈,连连挥袖扑打,又是催动灵力防御,这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嘿,火烧的滋味如何?”
无咎咧嘴一乐,转过身去。
“你我阳气太盛,与阴火不两立。而你方才的遁法,却颇为巧妙,类似鬼修之术……”
妙山还想多说两句,却没人理会。
无咎手持魔剑,脚下不停,只要有尸火出现,他只管“唰唰”几剑劈过去。
炸开的火光与飞溅的火星中,两人在黑暗中愈走愈远。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山洞再次往下沉降。而阴灵尸火也随之愈发密集,仿佛点点萤火蜂拥而至。
无咎以魔剑开路,加快了去势。妙山也是催动剑气左劈右砍,随后一阵疾行。
不消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两人相继止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地下洞穴,数十丈的大小,当间堆满了兽骨,有星星点点的尸火从骸骨间悠悠飘起,再顺着四周的洞口倏然飞去。荧荧闪动的火光,将偌大的洞穴照得如同白昼。而在成堆的兽骨一侧,倚着石壁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像。其外观形状,与之前所见的镇山石像颇为相仿。只是它狰狞的面目下,那怒张的大嘴竟然与一道数尺宽、十余丈长的石阶相连。乍一看去,俨然一座祭坛。尤为令人惊诧的是,祭坛之上还坐着一人……
妙山失声道:“妙闵?”
无咎也是大出意外。
那石像的嘴巴,足有丈余,黑洞洞雾气氤氲,很是吓人的样子。而大嘴前的石台上的老者,正是失踪多时的妙闵。只是他的脸色不再红润, 而是苍白无神,兀自盘膝坐着,默默俯瞰着洞穴。见到妙山呼唤,他无力摆了摆手:“两位,别来无恙……”
妙山与无咎穿过遍地的白骨,慢慢走到石阶下。四周的阴火星星点点,飘忽迷离,凸显那石像的大嘴,以及祭台之上的妙闵更添几分神秘。
“止步!”
妙山停下脚步,随声问道:“此处是何所在?”
“我摆脱岳华山的司方追杀之后,意外来到此处,本想趁机脱身,殊料禁制莫测。这应该是处地下的祭坛,凶险异常……”
妙闵显得极为疲惫,却又急促道:“两位速速离去,莫要管我!”
妙山回头看向无咎,一时进退不定。
无咎却是左右打量,惊讶道:“此处既为祭坛,妙闵长老岂非成了祭品?”他抬眼一瞥,好奇又道:“你缘何性命无忧,你身后的洞口又是否出路所在呢?”
“咳咳……”
妙闵咳嗽起来,缓缓摇头:“我先遭围攻,已受重创,又遭禁制困杀,眼下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两位既不听劝,咳咳……”
隔着一段石阶仰望,只能看到他半截身子,却已是显得颇为痛苦,好像随时都将倒下去。或许正如所说,他的伤势沉重。而他对于身后的洞口,也就是石像的那张大嘴,却是避而不提。
无咎与妙山面面相觑,转而说道:“彼此既为同伴,岂可见死不救。稍安勿躁,我来也!”
妙闵急忙摆手:“不可……”
与此同时,洞穴内突然光芒闪烁。地上堆积的白骨纷纷跃起,数十怪兽或也四肢不全,却异常凶猛,直奔石阶前的二人扑来。
异变突起,始料不及。
妙山挥动剑气,奋力阻挡。
无咎却是趁机跳上石阶,便要蹿向祭坛。
谁料祭坛上的妙闵又是“啊”的惨叫一声,竟往后翻去,直接跌入石像的嘴巴,眨眼没了踪影。与之瞬间,十余丈的石阶与洞穴的地面霍然坍塌。尚在拼杀的妙山与怪兽脚下悬空,纷纷坠落。下方出现一个深深的洞口,团团阴灵尸火在沸腾不休。
不过,那石像的大嘴以及衔接的祭坛尚自高悬在石壁之上。
无咎人在半空,去势难再,即使他脚下踏出剑芒,也止不住往下坠落。禁制束缚,法力难为。他情急生变,身形不断闪烁,冥行术与鬼行术交替施展,堪堪止住了坠势。恰有怪兽的骸骨当头砸落,他挥动魔剑从中穿过,趁势脚踏碎骨,借力往上蹿起。随即如法炮制,接二连三,再次接近祭坛,而四周再无凭借。
妙山已随着众多怪兽坠向深处,绝望大喊:“救我……”
无咎自保不暇,哪有工夫救人。冥行术与鬼行术被他施展到了极致,再次奋力往上一蹿,腰身收缩,伸手堪堪抓住祭坛,急忙翻身趁势而上。恰见祭坛上摆放着两个造型奇特的石炉,他忙俯下身子查看,随即不假思索,伸手逐一转动石炉。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光芒闪烁。消失的石阶瞬即复原,偌大的洞穴也变成了原状。妙山正在坠向虚无,忽而双脚落地,“噼里啪啦”的兽骨堆中,他脚步踉跄而茫然无措。
而无咎依然站在丈余方圆的祭坛之上,低头凝视。少顷,他蹲下身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凶兽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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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之上,冲着石阶的方向,并排摆放着两个低矮的石炉,各有七、八寸大小,应该是祭祀之用。因其造型简陋,且嵌入石中,若是在洞穴中抬头仰望,一时半会儿难以察觉。
此外,石炉外边的炉壁上,刻有日月的雕饰,并各有铭文,分别为:日祭天地,与月祭万灵。
“这是何物?”
惊魂未定的妙山,唯恐重蹈覆辙。他顺着石阶来到了祭坛之上,恍然道:“此处应该是万灵山的先人祭祀、修炼之地,而日月香炉,则为禁制中枢……”他转身一瞥,不仅后退两步:“方才的妙闵,莫非想要坑害你我?而此时此刻,他又去了何处?”
紧挨着祭坛的便是石像的嘴巴,实则一个丈余大小的山洞,却雾气氤氲,难辨端倪。
无咎依旧是蹲着身子,两眼盯着石炉。
日祭天地,月祭万灵。这两句铭文有何玄妙,一时无从知晓。
正如妙山所言,万灵谷虽为古迹遗存,却是万灵山的先人们修炼的地方,故而各处遍布禁制关卡也是在所难免。
而妙闵守在此处,屡出古怪,他究竟要干什么,他又去了何处?
无咎抬头看向妙山,又回头瞥向身后的洞口,伸手抓住刻有弯月雕饰的石炉猛然一转,洞穴内的石阶与兽骨顿时坍塌坠落。他起身跳入洞口,出声示意:“走——”
妙山紧随其后,又暗暗不解。
“何故启动禁制?”
“阻断去路……”
两人相继跳入洞口,顿时风声呼啸而光芒闪烁。
眨眼之间,四周倏然一静。
无咎与妙闵顾不得说话,各自双脚落地。
又是一个山洞,更为幽暗阴冷。空荡荡的所在,一条数尺宽的石阶陡峭直上。而石阶的尽头,有银白光芒闪烁,便像是一轮弯月,在黑暗中指引着朦胧的方向。
石阶足有两三百丈,在微弱的亮光下时隐时现,浑如一道狭窄的悬梯,看上去有些飘忽莫测而宛如虚幻。
不过,石阶的当间,一道人影正在攀爬而行。
“妙闵……”
虽说人在山洞内的神识不比寻常,而远近四周还是看得清楚。况且妙山也忘不了他的那位师弟,抬手出声示意。
“两位脱险便好,速速离开此地……”
妙山察觉动静,慌乱回头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去势。
无咎并未理会妙闵,而是越过妙闵的身影往上看去。
只见那石阶尽头,好像又是一方祭坛。闪烁的光芒之中,似有玄机……
无咎不作多想,动身往前。当他踏上石阶,顿时觉得无形的重负从天而降。他身形一晃,拾级而上。妙山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只见淡淡的光芒下,石阶上的三人显得颇为渺小。而为了摆脱黑暗,或是另有所图,皆全力以赴,彼此间愈来愈近。
妙闵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见两人相继追来,他显得愈发匆忙,却又好心般提醒道:“此地莫测,两位切莫重蹈覆辙……”他的意思是说,之前的意外与他无关。谁再掉下石阶,只能怪自己不小心。
无咎踏在石阶上,起初步履沉重,而随着他法力运转,周身上下“噼啪”作响,人仙六层的修为充斥四肢,他久经淬炼的筋骨显现出强大之处。他抬脚便是三五阶,一蹿又是丈余远。
同样是在攀登石阶,三人的修为顿时高下立判。
无咎的去势,愈来愈快。
妙山尚能紧追不舍,忙而不乱。
妙闵却是手脚并用,颇为狼狈。怎能身后追赶的人影愈来愈近,使得他更加的匆忙。石阶的尽头终于近在咫尺,他急急直起身来,两眼放光,拼命纵身跃起。
石阶的尽头,为一束光芒笼罩。银月般的光芒下,乃是一方石台,或是祭坛,有鼎炉陈列,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片悬空漂浮其上……
“轰——”
妙闵稍显肥胖的身子腾空而起,尚未临近石台,他便迫不及待伸出手去,只想将那漂浮的玉片据为己有。谁料他的手指刚刚触及笼罩的光芒,一道强横的威势轰然炸开。他猝不及防,抽身躲避,“砰”的砸在石阶上,接连翻滚两圈这才堪堪止住颓势,气急败坏般出声大喊:“欲过此关,必除此怪……”
无咎恰好追到近前,妙闵便凌空砸下。他急忙止步匍匐在石阶上,一道人影擦着头皮飞了过去。而他顾不得许多,慢慢瞪大了双眼。
只见祭坛之上,那块漂浮的玉片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一团扭曲闪动的光芒,随即缓缓现出一道怪兽的身影,形状似虎,背身双翼,面目狰狞,继而幻化出数丈之巨,猛然张牙舞爪狂扑了过来。
无咎首当其冲,避无可避。他不敢大意,急忙双手举起魔剑劈去。而他的魔剑尚未显威,那头怪兽已霍然而至。刹那间惊雷炸响,威势怒如狂涛。
“轰——”
无咎只觉得劲风扑面,双臂剧震,一个把持不住,他整个人凌空飞起。
“穷奇,那是穷奇的兽魂!”
妙闵趴在石阶上,失声惊呼,而他的两眼中并无惊慌,更多的是一种错愕。尤其他回头看向身后十余丈外的妙山,竟幽幽叹了口气:“那小子危矣……”
又岂止危矣!
此处禁制诡异,修为神通难以自如。不管是谁遭到凶兽之魂的攻击,再从数百丈的半空中掉下去,即使侥幸不被摔死,最终也难逃凶兽的魔爪!
妙山僵在石阶上,瞪大双眼。
只见无咎人在半空,往下坠落。他身形连续闪动,便要借助冥行术与鬼行术止住坠势。谁料那庞大的兽魂紧追不放,直奔着他扑来。他挥动魔剑,狠狠劈出一道黑色的剑光。“砰”的一声闷响,剑光崩溃。法力逆袭,逼迫他往下坠去。
兽魂得势不饶人,变得愈发凶猛。挥舞的双爪在空中划出呜呜的风响,怒张的大嘴更是喷出寒气森森。
无咎人往下坠,不甘认输,狂催法力,再次劈出手中的魔剑。一道黑色的剑光闪动刹那,一道火红的剑光接踵而出,随即又是一道紫色的剑光与一道黄色的剑光。眨眼间四道剑光合一,霍然化作一道数丈之巨的长剑凌空倒卷。
“轰——”
炸响震耳,强劲雄浑的剑光竟然再次轰然崩溃。逆袭的法力疾如风雷,浩浩荡荡威不可挡。
无咎仰面朝天坠落,与块石头没甚两样。而兽魂只是在半空中稍稍一顿,随即便如猛虎一般张牙舞爪狂扑而下。
魔剑对付兽灵阴魂,无往而不利。而此时面对这头凶猛的兽魂,再也施展不出它的神奇之处。即使四剑合一,也不堪应付。
无咎的坠落愈来愈快,而趁势扑下的兽魂也愈发的疯狂。眼看着在劫难逃,危急关头,他心头一横,竭尽全力祭出手中的魔剑。
一道黑色的剑光呼啸而去,紧接着红、黄、紫三道剑光霍然而出。四道剑光相继闪现,便如四道幻影,在法力逆流中散发出神异的光芒,旋即合为一体,化作一道五六丈的巨剑怒卷而上。
与之刹那,云光乍现,咆哮嘶吼,一道青色的剑芒腾空而起,竟后发先至,带着龙威虎怒之势,狠狠撞向正自猖狂的兽魂。
“轰——”
兽魂猝不及防,被青色剑芒击中。剑芒崩溃之际,它的下扑之势稍稍迟缓。而与之瞬间,又一道巨剑呼啸而至。它好像怒了,挥舞双臂砸下。“砰、砰、砰”连声闷响,紫、红、黄光芒炸裂,巨剑随之闪烁不定而摇摇欲坠。便在兽魂挥动铁爪,要最终击溃巨剑之时,巨剑突然先行崩溃。而其中的一道黑色剑光顽强不退,继而一线银白的光芒挣脱而去。霎时雾气激荡,寒风阵阵。
“轰——”
便像是遇到了天敌,那兽魂尚自肆虐而无所顾忌,却在那银白光芒的侵袭下猛然一顿。瞬即庞大的身躯轰然崩溃,只余下一道淡淡的光芒急落直下。
无咎自从离开石阶飞起,便在不停往下坠落。且愈是还手抗争,愈是加快了坠落的势头。此时此刻,他离地只有十余丈。想要施法止住身形,已然来不及了。他只能强驱法力护持全身,等着摔个实在。至于以后又将怎样,且听天由命。
恰于此际,一道微弱的光芒袭来。
无咎不及多想,伸手便抓。
这一刻,他的屁股已堪堪触地,却瞬间已被光芒笼罩全身,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包裹,再又拽着他激射而起。倏然之间,他划过半空,飘然落在高高的祭坛之上……
妙闵与妙山,依然趴在石阶上,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动也不敢动一下,依旧是屏息凝神而目瞪口呆。
那好像是传说中凶兽穷奇的兽魂,虽然禁锢太久,或威力不再,却也堪比地仙的高手。想要逃过它的蹂躏,凶险与艰难可想而知!
而某人只有人仙六层的修为,先是遭到强攻坠下石阶,又接连遭到追杀,情形岌岌可危。他却凭借异乎寻常的镇定与罕见的神通,最终战胜了强大的兽魂。胜负逆转就在几个喘息之间,直叫人眼花缭乱。而九星神剑之威,更是叹为观止。尤其那黑色的魔剑,神异非凡……
第三百七十章 太阴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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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之上,那束耀眼夺目的光芒早已荡然无存,只有一道人影,寂然伫立于黑暗之中。
只见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轻舒展,低头俯瞰之际,两道剑眉下眸光闪烁。
红色的火剑、黄色的坤剑与紫色的狼剑,均已回归气海。而祭坛下方的半空中,依然有两道光芒在回旋环绕。不消片刻,那青色的光芒再次幻化出一道龙影,随即摇头摆尾而愈来愈小,眨眼之间已是再无踪影。
这是得到的第五把神剑,自从悟出其中的诀要,从未有过施展,今日算是小试锋芒。口诀曰:二剑天璇守巨门,乾坤方寸龙虎强。既为天璇剑,不妨称之为乾剑。
而乾剑固然不凡,奈何自己的修为限制了它的威力。想要对付那凶兽的兽魂,最终还是要凭借更为妖异的魔剑。之所以说妖异,因为另有缘由……
无咎两眼凝视,抬手轻招。
一道黑色的剑光,犹在暗空中盘旋不止,而与往常相比,魔剑的前方多了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便像个数尺大小的圆环,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煞是诡异。便仿佛在操纵着魔剑,又好像急于摆脱束缚,却无从依托,于是这般游荡不定。即使受到召唤,它依然不理不睬而骄狂自在。
“那是……”
妙闵与妙山见到凶险过去,趁机循着石阶爬到了祭坛前。而亲眼目睹魔剑的异常,两人皆是错愕不已。
无咎眉梢斜挑,抬手又是凌空一抓。
尚在盘旋的魔剑受到神识法力的强行驱使,稍稍一顿。而那游荡的白色光芒,或许疲惫,或许无处可去,终于缓缓消失。魔剑顿时恢复自如,随之隐去了踪影。
无咎顺势抄起双手,转身问道:“两位,莫非认得方才之物?”
妙山站在两三丈外的台阶上,摇了摇头。
而妙闵则是有些匆忙,一只脚踏着祭坛,似乎有所顾忌,又悄悄退了回去。他两眼眨动,若有所思道:“据典籍所载,天地初生之际,至阳之炁与至阴之炁分化两仪圣兽。一者曰,烛照,黑色圆体之形,造化万物;一者曰,幽荧,白色中空环状,吞噬万灵。方才之物,类似其中之一……”
“幽荧圣兽?”
无咎没有应声,妙山接话道:“有史以来,怕不有数十万载之久,诸多的传说仅存于典籍之中,所谓的神兽已属罕见,更莫提虚无缥缈的圣兽。方才或为禁制幻象,不足当真!”
“你怎知不当真?”
妙闵回头看向妙山,反问道:“若无两仪圣兽,如何衍生四象神兽?两仪生天地之类,四象定天地之体。彼此一脉相承,自当存在于天地之间。只是你我无缘得见罢了,况且……”他迟疑片刻,又道:“据我所知,万灵谷的四层结界,名为凶兽镇守,实则来源于万灵山前辈先人封禁的兽灵以及留下的镇山之宝。方才的兽灵异常强大,应该有番来历……”
“你是说每层结界,均有兽灵或是镇山之宝?”
妙山很是诧异,疑惑道:“你乃灵霞山弟子,缘何对于万灵山了如指掌?”
“我曾重金购得图简,故有知晓!”
妙闵敷衍一句,接着说道:“此前的独眼石像,暂且不提。此间有无宝物,无咎理当清楚,呵呵……”他呵呵一笑,眼光掠过祭坛四周,又冲着那道伫立的人影匆匆一瞥,转而又是一阵前后张望。
丈余方圆的祭坛,与不远处的山壁相连,上门同样摆放着两只石炉,并分别雕刻着日月的纹饰。其中或有蹊跷,奈何已被某人抢先一步占据而不便查看。
无咎依然背着双手静静伫立,好像在若有所思,却又眉梢耸动,突然抬脚往前踢去。
“砰砰”两声,两个石炉相继炸成粉碎。与此瞬间,整个洞穴猛然震动,紧接着石阶坍塌,轰鸣声不绝于耳。
妙闵尚自患得患失,猛然一惊:“何故这般……”
话音未落,他与妙山吓得急忙蹿到祭坛之上。
便于此时,一道光芒霍然而至,随即巨响轰鸣,狂风大作……
……
黑暗的山洞内,一行数十人寻觅而行。
走在最前方的老者,钟广子。他时而止步沉思,时而健步如飞,时而又轻声示意,很是镇定自如。一路之上有他指引方向,虽也曲折,却畅通无阻,着实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众人倒也识趣,老老实实随后而行。
“再去三十丈,左转,有禁制关卡……”
钟广子的脚下不停,抬手往前一指。而过了三十丈,尚未左转,迎面一道石壁,显然没了去路。他微微一怔,伸手摸出一块符牌冲着石壁划去。一阵光芒扭曲之后,坚硬的石壁依然如故。
“哼!”
钟广子哼了声,不由分说转身就走。众人退到两侧,由他穿行而过,却各有不满,忍不住七嘴八舌。
“钟兄,我等对于万灵谷一无所知,不妨多多指教!”
“项兄所言极是!这般耽搁下去,徒劳无益……”
“嗯,群策群力,方能事半功倍……”
“项兄与万兄少说两句,钟兄应该心里有数。不过,万灵谷凶险莫测,钟兄莫要隐瞒才好啊……”
“诸位道友,万灵谷虽有禁制重重,却事关仙门传承,恕我无可奉告。而方才的禁制被毁,唯有另寻去路。”
钟广子头也不回,径自往前。
众人无奈,只得继续跟随。万灵谷毕竟是万灵山的地盘,眼下只能客随主便。
黑暗之中,一行时而左拐,时而右转,时而往上,时而往下。不知不觉,四周渐渐宽敞起来。十余丈外,出现一道封死的石门。
钟广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待众人相继到了近前,他左手一指:“实不相瞒,此处禁制为我万灵山前辈所留,多年来极少开启,却是穿越结界的一道捷径。为了追赶贼人,本人不妨僭越一回……”他右手举起符牌,便要施法。
恰于此时,又生变数。
整个山洞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随之“喀喇喇”的闷响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坚硬的石壁扭曲炸裂,迸溅的石屑与烟尘弥漫四方,简直就是一个山崩地裂的情景。
众人神情大变,顿时乱作一团。
在场者均为仙道高手,却因禁制所限而法力难以自如。倘若这般活埋了,那才是天大的冤屈!
“休要慌乱——”
钟广子也是惊愕万分,不顾一切催动手中的符牌。随着他一声大喝,符牌飞出连串的符文,十余丈外的石门瞬间开启,一道刺目的光芒陡然乍泄。他不作停歇,身形一闪冲了过去:“诸位随我来——”
终于有了出路,总算避免了活埋的下场!
数十位高手不甘落后,奔着石门蜂拥而去。光芒之中,狂风扑面。旋即脚下悬空,一时不明所在。众人急忙施展身法,倏然间纷纷落地,抬头仰望之际,一个个又庆幸不已。
脱险了!
所在的地方,乃是一片山谷。而百余丈外,便是那座高大的石像。远远可见石像的后背炸开一个大洞,依旧是烟尘弥漫而气机凌乱。
不仅脱险了,还翻过了骨丘岭!
而带着众人脱险的钟广子,却是脸色阴沉。他的两位师弟则是站在左右,同样的神情忧虑。
虞师摇了摇头,传音道:“吞天峰被毁,或为意外;而撼天峰被毁,分明就是有意为之。照此下去,困天峰与寂灭峰危矣!”
庄从深以为然,附和道:“万灵谷,为前辈先人的修炼之地,其中不仅存在远古的兽灵阴魂,还藏有万千年来遗留的功法秘笈。对于不通驱灵炼魂之术的各家高手来说,料也无妨。而无咎却非常人,切莫弄巧成拙!”
钟广子看着那被毁的石像,或者撼天峰,手拈长须沉吟不语。少顷,他重重喘了口粗气说道:“是亦彼也,彼亦是也。一时得失,无关成败。只要赶在万灵塔前困住那个小子,不怕他诡计多端!”他转而看向众人,扬声又道:“前方便是冥火涧,最为伤神损魄。为表诚意,在此歇息之际,我传诸位几句定魂口诀……”
……
一道狭长的山涧中,三人踌躇不前。
有白色的溪水,顺着山涧跳动不息。而丈余宽的山涧中并无草木与任何的生机,反倒是阴气蚀体,寒意彻骨,使人禁不住打着冷战。
无咎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两眼中精光闪烁。
妙闵挨着石壁而立,满脸的谨慎。
妙山则是独自蹲在十余丈外的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并拿出一瓶丹药吞下,出声道:“此处乃是冥火涧,穿行不难,只须收神敛魄,便可无恙。只是我伤势未愈,且歇息片刻……”
他在脱困之前,情形尚可,而来到此处之后,好像难以支撑,再不肯抢先半步,只管远远随后跟着。
无咎回头看了眼妙山,算是默许了妙闵的请求,转而继续打量着山涧,一个人想着心事。
山涧狭长幽深,两侧峭壁高耸。且禁制重重,法力神识受阻。欲要继续往前,唯有凭借双脚步行。而山涧中的溪流,并非是水。恰恰相反,跳跃流淌的乃是冥火。也称之为阴火、尸火,或者鬼火,而两者又有不同。后者来自于世间,前者却来自于五行变化的虚无。至于详细如何,一时无暇追究。凭借诸多遁法,或许应付不难……
无咎斟酌片刻,并未将冥火放在心上,而是慢慢抬起左手,两眼中闪动着好奇。
他的左手扣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片,正是来自于祭坛之物。神识浸入其中,一篇经文清晰呈现。
天地未分,混沌为一。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太极也。太极生两仪,太阳、太阴也……烛照造化,幽荧万灵……阴阳相济,是谓轮回。故太阴有道,灵经有术,为《太阴灵经》也……
无咎惊奇之余,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玉片。
毋庸置疑,这篇藏在镇山石像内,并有兽魂守护的《太阴灵经》,应该便是万灵山前辈先人所修炼的功法精髓所在。只须将其修炼娴熟,或许便可操控天下所有的兽灵阴魂。而功法又以太阴为名,能否可以借此降服那个诡异的圆环怪物?
据妙闵所说,烛照与幽荧,乃是传说中的圣兽,比起四象神兽还要强大。不管圆环怪物是不是幽荧,若能收为己用,至少多了一个堪比地仙修为的属下,真正打架的好帮手啊!到时候瞧谁不顺眼,上去便是一口寒气灭了他!
不过,眼下没有工夫研修经文。来日方长,嘿……
无咎想到此处,咧嘴微笑,又忙收起了玉片,扭过头去淡淡一瞥。
妙闵正自坐在石头上吐纳调息,一如往常的随和模样。而他此前分明在干着抢夺宝物的勾当,却被自己占了先手。他或许不知道《太阴灵经》的存在,而他的古怪行径还是出人意料。
无咎见妙山看向自己,不作理会,转而催动灵力护体,随即脚踏剑芒拔地而起。而他刚刚离地丈余,便法力难继,“砰”的落入溪流之中,一道白色的火光升腾而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别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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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无咎踏入溪流的刹那间,他的整个人已被白色的冥火所吞没。
而他并未退缩,反倒是双脚缓缓落定,体外一尺尽为灵力笼罩,浑身上下安然无恙。怎奈冥火极为凶残,清晰可见护体灵力的烧灼,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煞是触目惊心。
御剑不得,凌空不能,除了脚踏实地,一时再无捷径。
既然如此,且走上一遭冥火涧……
妙闵与妙山在歇息之际,始终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突然察觉无咎动身,两人眼光一碰,却好像少了几分默契,各自迟疑不定。
“师兄先行——”
妙闵谦让一句,不忘提醒道:“冥火最为伤神动魄,多加小心!”
妙山没有吭声,催动法力护体,抬脚踏入冥火的溪流,顺着山涧往前走去。
妙闵站起身来,依然神色疲惫,却不愿耽搁,随后摸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
死寂沉沉的山涧中,顿时多了三道裹着火光的人影。每一步溅起白色的烈焰,俨如踏浪而行,却并无惬意轻松,反倒是步步慎重而叫人不敢大意。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三人依然在狭长的山涧中默默穿行。
无咎的护体灵力,只剩下四五寸厚。他有心停下歇息,而前后左右再无立足之处。他摸出一块灵石扣在掌心,继续往前。
妙山与妙闵的情形相仿,两三寸厚的护体灵力堪堪欲破。而彼此凭借符箓,暂且
安危无虞。
半个时辰之后,山涧仅余下数尺宽,而没过脚面的冥火溪流,也渐渐深达齐膝。每往前一步,便溅起过人高的烈焰。却并无炽热的焦灼,反而阴寒彻骨而叫人难以承受。
无咎停下脚步,禁不住微微气喘。
行到此时,护体灵力又弱了几分。虽有灵石的吸纳,却不抵冥火的烧蚀。而所谓的山涧,依然没有尽头。再这般下去,下场不妙啊!
无咎转过身去,看向另外两位同伴。而便在他稍稍懈怠之际,一股强劲的寒意猛然侵入心头。
他蓦然一怔,神魂战栗,仿佛多年来的坚持骤然坍塌,莫名的恐惧与孤独的寒冷急袭而至。他不由得浑身颤抖,慢慢跪倒在地,并伸出双臂,缓缓拥向沸腾的烈焰,一如温暖的期待,渴望着寂寞的抚慰。而酷寒刹那叩击心扉,难耐的痛苦顿时让他面皮抽搐。他慌忙伸手乱抓,白色的烈焰中突然浮现出一家三口的情景……
那是爹、娘,还有妹子。三人在风雪中悲号,在尖刀下挣扎。而三人呼唤的至亲,却始终不见身影。三人最终的等候,化作残缺的秋千,在落叶中孤零,在寒夜中飘荡……
别走,等我……
无咎跪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胸口,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两眼中泪如雨崩。
他不再是那个放浪形骸的公子,不再是那个得过且过的书生,不再是横剑立马的将军,不再是洒脱随性的修士。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公孙无咎,他只想找回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回归平凡且又充实的梦想……
无咎抬起头来,依旧挥舞双手徒劳乱抓。而烈焰飘渺,幻影不再。只有不远处一个老者的身影在错愕怔怔,还有一人带着诡异的笑容急急冲来。他好像早已失魂落魄,兀自神情呆滞而浑然忘我。而便在那人近在咫尺,一道剑光在烈焰中隐约闪烁,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只余下奔涌的溪流在盘旋沸腾。
“咦,他人去了何处?他竟懂得火遁之术……”
妙闵匆匆止住去势,手中的剑气悄然消失,随即又前后张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不仅懂得鬼修,还精通各自遁法。在此处施展火遁之术,倒也恰如时宜!”
妙山的话语声有些颤抖,摸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又掏出几粒丹药吞下,这才稍稍缓了口气:“你乘人之危……”
“天大的冤枉!”
妙闵身上的护体灵力也是所剩无几,脸上罩着寒气。他转身看向妙山,带着疲惫而又虚弱的神情抱屈道:“那小子又是哭喊,又是流泪,悲痛欲绝的德行与往日截然相反,我怕他魂魄有失,故而试图强行驱除冥火,以便解他燃眉之急……”他说到此处,两手一摊:“谁料他已到了如此境地,却依然防备心重,竟使出罕见的火遁之术,枉我煞费苦心!”
“且罢,赶路要紧!再这般耽搁下去,你我也难免神魂受损而方寸大乱!”
妙山见妙闵的言行举止并无破绽,不再追究,收敛心神,趟着烈焰溪流继续往前。
妙闵点头称是,随后而行,似有不解,自言自语道:“那小子神剑在体,非比常人,而他方才的神魂失守,与修为不符呀!”
“他本是凡人书生,因神剑而获机缘,却从未历经苦修,不通天道且不舍尘缘。追根究底……”
妙山头也不回,信口说道:“追根究底,他还算不上是性命双修的仙者!”
“呵呵,师兄所言极是!”
妙闵奉承一句,笑道:“那小子就是一个凡人,空有修为,却少根基,终有高楼坍塌的那一日!”
“哦,也不尽然吧……”
妙山的性情深沉,为人不苟言笑,而论及道法修炼,忍不住有所感触。他没有回头,脚下一顿:“岂不闻典籍有云,达观之士,无时不安,无顺不处,无得无失,无对无错,生死超脱于外,冥然与造化合一。如此境界,更近天道也!”
“呵呵,那小子分明一个俗人,或有机缘,却还远远谈不上境界。师兄,你高看他了!”
“……”
话不投机的两人,默默穿行在山涧之中。
愈是往前,山涧愈发狭窄,且跳动的烈焰也愈发的凶猛,浑似滔滔的溪流在奔腾不绝。
妙山与妙闵走走歇歇,不时祭出符箓护体,再以丹药补充体力,继续在莫测中寻觅而行。不知不觉,白色的溪流渐渐到了胸口。又过须臾,湍急的冥火过了头顶。两人不敢大意,咬紧牙关挣扎往前。
约莫有两三个时辰之后,山涧只剩下一道尺余宽的缝隙。俨如到了绝路,只有冷焰溪流在盘旋沸腾。
妙山与妙闵不管不顾,从山涧的缝隙中强行而过。
与之瞬间,山涧没了,白色的冷焰消失了,一个空旷之地出现在眼前。
妙山摇晃着站稳身形,抬眼四望。
此时的他,护体灵力所剩无几,浑身上下罩着一层白色的寒雾,眉毛胡须上更是带着寒霜。整个人显得颇为疲惫,且又茫然无措。而妙闵的情形,好像更加不堪,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峭壁,接着“扑通”坐在地上忙着调息吐纳,又抬起手来哆哆嗦嗦道:“此乃……九幽地,他……无咎……”
天光黑暗,四方空旷。而散开神识,除了阴寒死寂之外,便是茫茫的黑暗。
不过,十余丈外倒是看得清楚。
有人盘膝坐在地上,耷拉着头默然不语。便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对于远近的荒凉浑然不觉。那佝偻而又孤单的背影,透着难言的寂寞与悲凉。
“真的是你……有无大碍……”
妙山诧异之际,忍不住出声。
那背坐着的人影,真是无咎。
他终于慢慢转过头来,呈现出一张白皙挺括的脸。只是他的眉宇间,多了漠然与忧郁,与之前的洒脱不羁,好像是判若两人。他淡淡瞥过灵霞山的两位长老,低沉道:“我……并无大碍,稍后赶路不迟!”
无咎的话音未落,又转过头去,缓缓闭上双眼,神情中的郁郁之色依然萦绕不散。便仿如他心头的愁绪,早已寂寞了万千年之久。
至于他为何一反常态,他不会与任何人提起。或者,他没人可以倾诉。且当这天色,有阴也有晴……
半个时辰之后,妙山与妙闵站起身来。两人虽还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精神。
“此地不宜久留……”
妙山走到无咎的身旁出声提醒,而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
“钟广子随时都将追来,奈何我伤势未愈,咳咳,你这是……”
妙闵显得有些虚弱,而咳嗽两声之后,他与妙山低头打量,均是一怔。
某人的手里,不知何时拿着糕点,正自默默吞咽,忽而抬头呲牙一乐:“钟广子追来,又能如何?单打独斗他不成,集结群殴我不怕。若非他有地利之便,哼哼……”
妙闵与妙山面面相觑,双双无语。
这位修为高强,神剑护体,当然不将各家仙门的高手放在眼里。而高手对决,九死一生。你或许不怕,却免不了有人怕啊!而他方才还是死气沉沉,转眼间已壮志豪情而有恃无恐。莫非一块糕点的威力,竟有如此厉害?
“还是鹿肉美味啊!”
无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意犹未尽的样子,还咂巴着嘴,好似在回味着鹿肉的鲜美。他独自歇息了几个时辰,早已养精蓄锐,如今的心情好像也不错,抬脚往前走去:“据说此地名为九幽,尚不知有何蹊跷?”
妙山看向那个摇晃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妙闵则是抬手示意,随后说道:“据悉,九幽为至阴至寒之地,藏魅纳邪之所,并有九处绝地,或是幽烟不渡,或是幽泉不浮,各种禁制古怪不一而足。且多加小心,以免不测……”
“妙闵长老见识渊博,令人敬佩啊!”
无咎突然出声夸赞了一句,接着又回头报以微笑。
妙闵与妙山并肩而行,正自伸手指点,忽见某人笑得暧昧,他话语急转:“呵呵,我不过是道听途说,远不及你机智百变,遁法高强……”
无咎丢下淡淡一瞥,脚下涌出淡淡的光芒,旋即离地三尺往前疾行,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远远谈不上机智百变。至于我的遁法高强,嘿……”
他虽然时常骄狂霸道,却明白自己的深浅。若是与他探讨运气,或是聪明才智,他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当真。而若论及遁法,他却有着自傲的本钱。
他不仅懂得穿墙遁地的土行术,变幻随意的风行术,飞遁迅疾的冥行术,还懂得神奇的水行术与火行术。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鬼行术,以及瞬息挪移的闪遁术。即使放眼神洲仙门,他的遁法也鲜有对手。
这都是逼的!
以他的话说来,想要活命,就要跑得够快!
况且他多年来始终走在逃亡的路上,对于逃命的法门情有独钟也是情有可原。而诸般遁法皆有施展,唯独火行术罕有尝试的时机。当他穿行在冥火涧中,便想到了火行术,又恐冥火诡异,便加以鬼行术,谁料突然陷入失魂落魄中,恰好及时惊醒。且不说当时的凶险,那乍然触动的情怀,着实让人难以自已……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幽泉不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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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脚踏剑芒,穿行在黑暗之中。四方开阔,畅通无阻。他默默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加快了去势。而便于此时,身形陡然下沉。他蓦然一惊,随即舍弃了御剑而凌空倒卷。
妙山随后紧跟,见状不妙,急忙止住身形,已是骇然色变。
无咎在半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狼狈双脚落地,又不禁后退几步,犹自余悸未消。
疾行途中,总是将神识看向远处四方,恰恰忽略了脚下,而忽略的地方偏偏就是凶险所在。只见丈余远外,宽阔平坦的去处如同刀切而就此塌陷,且左右无边,深浅莫测,分明一个巨坑。尤其那漂浮缠结的雾气,竟然使得法力无从凭借。方才若是掉下去,祸福难以预料!
“我有言在先,九幽之地凶险遍布,却有人置若罔闻,奈何……”
妙闵慢慢赶到近前,微微喘息之余不忘抱怨。他好似伤势未愈而体力不济,这才落后数十丈,却也免去了一场虚惊,又道:“此乃九处绝地之一,幽潭。有幽烟不渡之说,极难逾越!”
那深潭之上所缠结的雾气,正如一层凝聚不散的寒烟。远远看去,犹如平地,却实为陷阱,稍有不慎便会淹没其中。
“既然如此,由你带路如何?”
无咎转过身来,神色征询。
妙闵却是连连摇头,为难道:“我伤势未愈,有心无力啊!”
无咎也不勉强,更不啰嗦,踏起剑芒,循着深潭的边缘右行而去。他这回多了几分小心,且求稳妥。
妙闵跟在妙山的身后,一行三人继续赶路。
所谓的幽潭,怕不有数十里的方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绕行而过。
再去不远,荒山挡路。
那光秃秃的石山,寸草不生;怪石起伏之间,雾气沉沉。
石山过去,又是山峰横亘而起,同样的死气沉沉,同样的荒凉阴寒。更有呼啸的阴风吹得人心头发冷,并不得不止住去势而徘徊不定。接着碎石遍地,山岭横斜,枯涧纵横,沟壑交错,断崖绝壁。而途中虽也寒风飒飒,黑雾弥漫,并伴随着鬼哭狼嚎,且阴气阵阵而魂影乱撞,而一路走下来却也有惊无险。
不知过去多久,又一次去路断绝。
前方出现一道千丈宽的峡谷,左右峭壁高耸,当间却是直直塌陷下去,并漂浮着一层雾气而深浅、长短不明。
那是一个大坑,左右为峭壁阻挡而难以绕行。而坑中除了黑雾之外,似乎另有玄机……
无咎踏着剑芒在坑边徘徊,身后有人“扑通”坐在地上。
“此乃九幽之地的最后一关,幽泉。绕行不得,唯有渡水而过。而接连两日不眠不休,我这把身子骨着实不堪应付啊!”
妙闵喘着粗气,显得极为疲惫。他又摸出玉瓶倒出几粒丹药吞下,接着说道:“钟广子与各家高手迟迟未见现身,你我不妨稍事歇息再行计较!”
妙山也是满脸的倦色,冲着无咎默默一瞥,随即收起剑光,就地坐下歇息。
无咎在坑边落下双脚,低头凝神打量。
那笼罩大坑的雾气下方,还真的有泉水聚集,却乌黑诡异,神识难辨,没有光泽,且波澜不惊而毫无生机。所谓的幽泉,分明就是一潭死水。
“妙闵长老,能否就此指教一二?”
无咎转过身来,藏于大袖中的两手分别多了一块灵石。自从踏入万灵谷以来,连遭凶险,又没日没夜赶路,他也难免感到疲倦。奈何前途莫测,强敌紧逼,使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有抖擞精神强撑下去。而若是回想起自己身上的五把神剑的来历,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的惊心动魄。所谓的仙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岁月的执著,一种寂寞中的枯守;而对于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条刀尖上的险途。不进则退,却又退无可退……
“指教不敢担当,咳咳!”
妙闵轻咳两声,说道:“据我所知,万灵谷,乃纯阴无阳之地,又以其中的九幽为甚。故而,此处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幽烟不渡,万物断绝!”他说到此处,闭上双眼,手拈胡须,沉吟又道:“有云,岸前皆魍魉,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
他这人长得慈眉善目,笑容一敛,面相上便多了几分庄严,且口若悬河侃侃道来,颇有学识渊博的高人风范。而他话音未落,便被坐在不远处的妙山打断:“妙闵,你怎能拿着丹道口诀骗他?”
“啊……丹道不外乎阴阳之说,倒是与万灵谷相通。无咎他修为精深,理当懂得。”
妙闵的两眼似睁似闭,语气无力道:“正如这幽泉不浮,还须本命相济,方能祛阴渡厄,咳咳,容我调息片刻……”
什么叫理当懂得?分明欺负自己半道出家不懂道法。
无咎有心讨教,却一无所获,还被云山雾罩糊弄一通,偏偏又无可奈何。他冲着妙闵投去深深一瞥,转向妙山点了点头,撩起衣摆坐下,漫不经心又问:“妙闵长老,你是否知晓冰蝉子这个人?”
妙闵的两眼猛然睁开,随即又紧紧闭上,随即连连摇头,竟然一声不吭。
妙山始终在默默看着无咎,忽而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无咎不再多说,嘴角露出一抹怪笑,忽又神色一动,抬眼看向远方。
黑暗中,数十里外的情景依稀可辨。来时的悬崖峭壁之上,一道道人影飘然而落……
妙闵与妙山皆有察觉,扭头眺望。
“哎呀,钟广子带人追来了,这般步步紧逼,全然不得片刻停歇!”
妙闵抱怨一声,站起身来。他匆匆走到无咎的身旁,抬手示意:“此处固然幽深水寒,而凭借你我的修为足以应付。且另寻歇脚之地,事不宜迟……”他话没说完,带头往前踏去。眨眼之间,人影穿过寒雾,直接没入寒泉,丁点儿水花不惊。
妙山稍作迟疑,起身随后跳了下去。
无咎却是依然冲着远方眺望,直至那数十人影变得更加清晰,他这才不慌不忙后退几步,转身飞纵而起。
入水刹那,无声无息,而浓烈的黑暗与彻骨的阴寒瞬息涌来,顿时有种坠入深渊的错觉与慌乱。
无咎本想施展水行术,又怕阴寒蚀体,忙催动法力护体,窘迫顿时缓解。而整个人却如石头般急坠而下,转眼间已达数百丈之深,旋即双脚直直杵在坚硬的石头上,竟震得他周身的筋骨一阵脆响。他定了定神,凝神看向四周。
神识虽然难以及远,而数百丈内还是一目了然。
妙闵与妙山均已瘫坐在地,显然被摔得不轻。如此水深的地方,竟然没有淤泥,且颇为光滑坚硬,看起来有些古怪。
无咎稍加辨别方向,迈开脚步。而水深所致,使得他的步履稍显沉重。
妙闵与妙山各自起身,跟着往前挪行。
数百丈的水底深处,三人去势缓慢……
而如此不过一炷香的时辰,看似凝滞寂静的黑色泉水突然流动起来。便如同夜色中刮起一阵风,恰好从此间横掠而过。
无咎与妙闵、妙山正自一步一步寻觅而行,突然被水流推动,缓慢的去势顿然加快。三人不明所以,只管趁势往前。九幽地,行到此处,始终有惊无险。若能就此脱身,或也值得期待。
不过,湍急的水流愈发猛烈,犹如狂风乍起,随即化作一道黑暗的激流奔涌浩荡。
三人察觉不妙,为时已晚,皆双脚离地而身不由己,好似三片落叶随波逐流急卷直去。
无咎急忙抬手抓出魔剑,而远近除了妙闵与妙山之外,便是奔涌的激流与无边的黑暗,根本寻不见任何对手。
须臾,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轰隆闷响。
激流再次加快,俨如咆哮的蛟龙而一发不可收拾。随即又是一声轰鸣,三人霍然凌空,各自眼花缭乱之际,又“扑通、扑通、扑通”落下而水花四溅。
无咎跳起身来,这才发觉站在齐腰深的冰冷黑水之中。不远处则是手舞足蹈的妙闵与妙山,各自慌乱不已。再远处一道数丈高的黑色水柱,在“哗哗”喷涌。透过喷溅的水花看去,四周峭壁环绕,一道石阶盘旋而上……
“九幽已过,莫非抵达困天峰的腹地?”
妙闵终于站稳身形,诧然出声。而妙山则是环顾四周,惊讶道:“何物?”
泉水所在足有数十丈的方圆,却波浪震荡,涛声震耳,浑似鼎沸一般。而便在这喧闹之中,水下水上,以及峭壁的边缘,突然涌来无数的黑点,皆有拇指大小,且双翅振动而“嗡嗡”作响
妙闵的眼中只有那道盘旋石阶,不以为然道:“如此之小的兽灵阴魂,不足为惧!”
无咎看得真切,禁不住倒抽一口寒气,失声道:“天呐,如此巨大,要命……”
他话音未落,周身裹着厚厚的护体法力猛然跃出水面。而尚未坠落,又不顾一切催动遁法往前急蹿。禁制所限,“扑通”一头栽在峭壁前的泉水中。他好似火烧了屁股,再次拼命纵身而起,伸手抓住石阶,随即手脚并用疯狂攀爬。眨眼之间,人已到了石阶的尽头,这才回过头来,却见妙闵与妙山已随后而至。
“何以如此惊慌?”
“究竟出了何事?”
某人修为高强,但凡举动必有缘由。于是他这边逃窜,那边的两位同伴也吓得不轻。不管许多,且跟着跑路总无大错。
无咎停下脚步,两眼兀自圆睁。
泉水沸腾依旧,而那群黑色怪物聚而又散,却并未追来,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若是没有认错,方才并非兽魂阴灵,而是飞蠹,真正长了翅膀的飞蠹,呼——”
无咎好像是劫后余生,长出了一口气,又连连摇头,难以置信道:“我只见过细若沙尘的蠹虫,而此处的飞蠹却如此巨大……”他伸出手指头比划着,兀自惊魂未定的模样。
而妙闵与妙山恍然之余,面面相觑。
“只须灵力护体,可解飞蠹之患!无关大小……”
“飞蠹之蛊呢……”
“亦然……”
“谁说的……”
“众所周知……”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又是石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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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俗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无咎中过丹毒,深受蠹虫之害,尤其在幽泉的黑水中见到手指头大小的蠹虫,难免吓得方寸大乱。而他慌乱的举止,与往常的无法无天判若两人,却又不肯分说,讳莫如深的样子。
妙闵与妙山对此很是奇怪,随即有所猜测。在两位长老看来,每个人都有忌讳,哪怕是仙道高手,也有致命的短处。涉及**,利害攸关,意会便好,倒不必予以点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场虚惊过后,黑暗的山洞中三人止步不前。
“此处或为困天峰,有凶兽镇守,祸福难料,奈何……”
妙闵看向身后来时的石阶,抬手示意。话没说完,他倚着石壁上,微微气喘,抱怨道:“钟广子欺逼太甚,着实叫人不堪承受。还望两位多多担待,总不好半途而废……”他的话语中透着疲惫与无奈,而用意却是浅而易见。纵有艰难险阻,他已无力应付,只能将闯关脱险的重任,寄托于两位同伴。
与他相隔不远,站着妙山。妙山的身前,则是无咎。而三人顺着峭壁上的石阶来到此处,丈余高的山洞突然成了一条死路。几丈之外,一道石门严丝合缝,似有禁制笼罩,显然是此路不通。
“唯有强行破禁,别无他途!”
妙山迟疑片刻,袖中已是剑气吞吐。
无咎正在凝神打量着那道石门,闻声退到一旁:“且请一试——”
妙山挥袖抬手,一道剑气呼啸而去。
“砰”的闷响,光芒闪烁,剑气崩溃,法力震荡,整个山洞随之一阵摇晃。而那道石门只是“嘎吱嘎吱”两声,随即安然无恙。
淡淡的烟尘弥漫黑暗,凌乱的气机在狭长的山洞内肆虐不休。
无咎连退几步,忍不住前后张望。
妙闵已躲到了十余丈外,显然是害怕祸及自身。
“容我再试——”
妙山双手掐诀,掌心再次凝聚出一道剑气。
无咎看着好奇,由衷赞道:“啧啧,神通不俗……”
与其看来,剑气虽然不比飞剑,却随心所欲,修至高深处或许更胜一筹。
而妙山却是不喜奉承,哼道:“神洲仙门多为剑修,而我灵霞山更以剑气著称,妙祁师兄该有传授,你又何必自谦!”
“咳咳,我助你一臂之力!”
以某人的修为,也算是神洲仙门顶尖的高手,而一旦论及道法神通,他即刻露怯。而回想起来,不管是祁散人,抑或是妙闵、妙山等人,施展神通的时候,还真是多以剑气为主。
无咎抬手挥动,一道火光呼啸而去。
两人联手,威力倍增。
“轰”的闷响,随即又是“嘎吱”一声,石门豁然洞开,一阵阵古怪的气机迎面扑来。
“此处的禁制倒也寻常,咦……”
妙闵躲在远处,颇为庆幸,而他话音未落,又忙惊呼:“灵幅……”
随着石门洞开,莫名的血腥与恶臭随之而来,还有翅膀振动的声响,浑如骤雨突降而风声大作。紧接着黑暗中冒出一个个尺余大小的怪物,呲牙咧嘴狰狞而至。
无咎见过形体硕大的血蝠,也知道灵蝠的厉害,眼前的灵蝠虽然个头不大,而凶狠的架势却要更为凶残几分。他与妙山首当其冲,不及收起火剑,顺势抬手一指,狭长的山洞内顿时烈焰滚滚。随之嘶鸣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还有“扑通、扑通”死物坠地的动静。
妙山有心相助,却撑不住狂烈赤焰的焦灼威势,急忙后退几步,犹自瞠目不已。
而无咎只管驱使火剑,将半截山洞烧成一片赤红。那蜂拥而至的灵蝠的凶狠不在,为数渐渐稀少。他趁势往前,一路扫荡而去。又是嘶鸣阵阵,更多的灵蝠葬身于火海之中。左拐右拐,山洞好像到了尽头,一个数十丈的洞穴呈现在眼前,而密密麻麻的灵蝠铺天盖地而来。
这是灵蝠的老巢啊,怕不有成千上万之多!
无咎后退不得,强催法力。火剑威势大盛,瞬间化作一道数丈的蛟龙疯狂盘旋不止。直至半柱香的时辰过去,狂乱的洞穴内终于慢慢消停下来。
妙山与妙闵适时顺着山洞踏入洞穴,双双变色。
数十丈的洞穴内,铺满了死去的灵蝠,皆烧得乌黑而形同木炭,垒成数尺厚的一层,并散发着焦灼的气机,依然令人触目惊心。而灵蝠的尸骸当间,则站着一位,大袖挥舞间,一道火光渐渐化作小巧的飞剑而消失无踪。只见他低头查看,自言自语:“并非兽灵,而是真的灵蝠,竟然没被烧成灰,不知味道如何……”
这个时候还想着吃的,绝非常人!
妙山与妙闵面面相觑,神情莫名。
在洞穴的角落,灵蝠尸骸堆积的最高处,有个极不显眼的洞口,很是狭小且又幽深莫测。
妙闵抬手示意:“且看——”
灵力护体之际,只须以灵力裹住气息传送出去,话语声随即响遍四方,这也是伙伴之间相互联络的一个小法门。
妙山抬手祭出一道剑气,随即又双手齐抓。法力所致,堆积的灵蝠的尸骸顿时从中分开一道数丈宽的缝隙。那狭小的洞口霍然变大,显然为去路所在。
无咎奔着洞口走去,妙山与妙闵随后。
洞口内三两丈大小,犹如深井的井底,一个窄窄的石阶盘旋而上,数十丈高的尽头情形不明。
无咎抬脚踏上石阶,有人不安道:“此处可是险径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言外之意,若是他由此上去,存心使坏,后面的人难免遭殃。
无咎后退半步,下巴一甩:“您老人家先请——”
妙闵连忙摆手,抱怨道:“哎呀,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又何必多疑呢!”
“无须争执,由我探路……”
妙山有些不耐烦,抢先踏上石阶往上行去。
“师兄多加小心啊!你请——”
妙闵抬手示意,老好人的模样。
三人顺着石阶慢慢往上,各自暗暗戒备。而直至石阶的尽头,并无意外发生。不过,眼前的情景还是大出所料。
“这是……”
妙山离开石阶之后没走两步,慢慢楞在原地,
无咎与妙闵相继而至,也是诧然不已。
本以为又是一个山洞,谁料落脚的地方无遮无拦,数十丈方圆虽也平坦,却四周虚无而空空荡荡。头顶之上,则是茫茫无际的黝黑天穹。俨然一处山顶所在,偏偏又叫人莫名所以。
三人愣怔片刻,转而挪动脚步继续查看。
无咎慢慢走到山顶的边缘,伸着脖子往下张望。脚边的峭壁陡立如刀,像是悬崖,却雾气浓稠,即使神识中也瞧不分明。或为禁制所在,凶险毋容置疑。
古怪啊,这是何处呢?
“咦……”
无咎尚自疑惑,便听妙山再次失声:“退路已无……”
来时的洞口,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消失,平坦坚硬的石头上没有剩下半点儿痕迹,如今想要顺着石阶返回都成了一种奢望。
“两位,快看……”
便于此时,又是一声惊呼响起。
只见妙闵站在山顶的另一侧,在他面前的不远处,竟然凌空矗立着一尊猛兽的石像,足有数丈的大小,像是猛虎,又像是豺狼,相貌狰狞而气势凶狠。而它通体黝黑,且又悬于空中,俨然与黑暗融为一体,若非留意还真的不易察觉。
妙山循声看去,愕然道:“那是困天峰的镇山石兽……”
妙闵兀自站在石像前,随声道:“师兄所言不差,此兽或为传说中的梼杌,却为何悬空不动,要知道前两关的石兽均是凶狠异常……”他抬手抓出一道剑气,便要加以试探。
“住手——”
无咎见到那尊石像,便心头直跳,而一时又想不出应对之策,忍不住暗暗焦虑。恰见妙闵轻举妄动,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妙闵的剑气已堪堪触到了石像。而他却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跑了过来,还不忘回头张望,抱怨道:“何故大喊大叫……”
石像犹自静静盘踞,没有丝毫的异状。便好像四周的黑暗,虚无缥缈,却又凶险莫测,使人不敢睥睨。
无咎还以为自己错怪了妙闵,正要松口气,而眨眼之间,那毫无生机的石像突然缓缓挪动。他暗叫不好,转身便要逃跑。而来时的洞口已然消失,四周均是悬崖,除非一头跳下去,再无任何的退路。
妙闵也终于察觉到了危机,神色慌乱。
与此瞬间,所在四周猛然一震。
三人循声看去,皆瞪大双眼。
只见那石像轰然落地,随即直起身躯,竟摇晃着头颅,张着大嘴,甩动尾巴,猛然高高跃起。
我的天呐,偌大的石兽便这么活了过来,接着又要发疯,数十丈方圆的山顶根本不够它折腾。
无咎连连后退,几步便已到了悬崖的边上。他闪个趔趄,暗暗惊嘘,急忙转身,剑眉倒竖。
妙闵与妙山则是团团乱转,同样是狼狈不堪。
前两关见过凶兽石像的厉害,皆凶猛异常,要远远强过人仙的高手,等闲之辈根本应付不来。如今被困在这山顶之上,形同囚笼,无处可去,简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而任由宰割。左右难逃一劫,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