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乌云堡下
花三娘正喊间,契丹大于越的兵马已经追至堡下,令形势变得千钧一发。中原十四骑橫枪立马,拱卫在众人身后。
刘驽紧捏双拳,只待与来敌拼个你死我活,岂料那位领队的契丹将军竟然翻身下马,走到乌云堡下,跪地便拜,口中用契丹语不知在喊些甚么。
乌云堡中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相同的是嗓音,不同的是,那人这次说的是契丹语。紧接着一个身材中等,眉发似雪的老人从堡里走出。那跪拜在地的契丹将军,听见脚步声,连忙将头埋得更低,鼻端几乎要触及地上的草尖。
那老人哈哈一笑,伸出食指,捞在那将军的胳肢窝下,只是轻轻一挑,那名将军便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刘驽见这契丹将军身穿铁甲,长得又十分魁梧,浑身上下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这位老人只是伸出一根指头,浑不着力之际便将他轻轻抬起,其武功之高强,让人着实无法想象。
那契丹将军又与那老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甚么,那老人点点头,又挥了挥手,那契丹将军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低头悬臂而立。
那老人走到刘驽身旁,向花三娘问道:“老淫婆,你怎么还带了个孩子过来。老子刚才看见,他赶着大车跑得甚欢。”
花三娘道:“哈哈,老不死的,别小看这小鬼,贼着呢!”那老人一乐,说道:“哦?他怎么个贼法,倒是说给我听听,有我贼吗?”这老人竟然把“贼”当作个优点,他一听花三娘说刘驽很贼,便十分感兴趣,两只绿豆眼在刘驽身上瞄来瞄去,直看得刘驽浑身不自在。
花三娘笑道:“他跟你个老不死的比,倒是差远了,谁又能有你贼呢?半夜摸到我床上去,连我家老头都没有发觉。”老人道:“嘿嘿,这个自然!那你说说看,他到底贼在哪里了?若是没有非凡的本领,怎能够得上‘贼’这个字?”
花三娘道:“他把玄微指法都学全啦,你说他贼不贼?”那老头一听大喜,说道:“果然很贼,果然很贼,不错,不错!”伸手便去拿刘驽的肩膀。
刘驽急忙往后避。不料那老人这一拿虽看上去平平无奇,却从数个方位将他的后路尽皆封死,怎样躲也避不开。
正在这时,那名“中原十四骑”的头领突然大喝一声,拖枪冲来,枪尖挑起地上的一缕黄沙,直扑那老人的面孔而去,随后挺枪直搠那老人的胸口。
他身后的十三位兄弟,见状紧跟而上,掩护在他的两翼。那老人见中原十四骑来攻,不慌不忙,稍稍斜过肩头,便将那头领的枪尖躲了过去。
那其余十三骑的长枪跟着刺来,那老人索性背起双手,双腿左趋右挪,将十三枪尽皆避开。十四骑纵马扬蹄,围着那老人旋转,将他困在垓心,一一轮枪来刺。
那老人如若闲庭信步,稍稍挪身,来枪便擦着他的身子掠过,总是离他差着那么一点。中原十四骑见轮攻不行,便齐齐挺枪来刺。
那老人估计也是玩得厌了,横空跃起,飞脚横踢,踹开十四只马首。同时他双手扬起,将十四支枪尽数夺过。那十四马受他那一蹬之后,受力不住,纷纷往后倒退。幸亏那十四人骑术精良,才未从马背上跌下。
那老人夹着十四支长枪稳稳落地,随后双手一扬,十四支枪飞射而出,朝着中原十四骑而去。中原十四骑急要抽刀格挡,岂料那十四支枪快得离奇。
十四人的刀还未出鞘,那十四支枪便已射到,擦着众人的面皮掠过,而后径自下落,精准地插入各自马鞍上的枪挂之中。中原十四骑始知那老人无意伤己。
那老人踱步走到十四人面前,问道:“你们可是‘中原十四骑’?”那头领答道:“不错,正是我们!”那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子平生不管甚么契丹人还是汉人,只要是好汉,老子都喜欢!你们这十四个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虎父无犬子,你们十四家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汉,老子佩服!今日就饶你们一条性命!”
那头领指着刘驽,朝那老人说道:“老前辈不与我们十四人计较,我们兄弟感激不尽,但是这位小兄弟于我们有恩,即便我等马革裹尸而还,也决不能容他被欺负!”
那老人听后乃是一惊,又朝刘驽脸上端详了几眼,说道:“哦?就是这娃娃?老子刚才见他赶着大车到处跑,还挺奇怪的,他竟然还能对你们有恩,啊哈哈,好好好!估计也是一条好汉,老子答应你们,不杀他!”
正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悠远的号角声。中原十四骑听后,脸上均现出肃穆之色。那头领说道:“阁下身为前辈高人,必当说话算……”
他话还未说完,那老人开口抢道:“老子乃是大名鼎鼎的九毒老仙!甚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老子要是动这娃娃一根指头,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刘驽听后心中一惊,原来这个白发老人,竟然就是在那岩坑石壁上留下化瘀书之人。
那头领坐在马上,朝那老人拱手施礼,说道:“既然阁下肯如此说,那必然不会与我们这位小兄弟为难了。你我后会有期,日后有空,定当登门拜访。”九毒老仙扬了扬手,不屑地说道:“你们走吧走吧!你们十四人就是带上十四万兵马登门拜访,老子也是不怕!”
那中原十四骑的头领,纵马扬鞭,领着十三名兄弟便要出阵而去。刘驽见状急喊道:“大叔可能留下姓名!?”那头领回道:“我乃齐州历城秦锋是也!”声音随着马匹渐渐远去。
中原十四骑锐不可当,那些契丹兵士遇之纷纷远避。要说起武功,这十四人自然不及九毒老仙,可论及战阵厮杀,这十四人着实天下无匹!韩不寿望着中原十四骑远去的背影,叹道:“齐州历城,那是开国大将秦琼的故乡,此人定是秦琼的后人无疑!”
九毒老仙拍了拍刘驽的肩膀,笑道:“小娃娃,你放心,老子既然发了誓不杀你,那便连你的一根指头都不会……”话未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原来他手拍在刘驽肩膀上时,只感刘驽肩上的筋肉往上一跳,生出反弹之力,往他手掌上传来。
原来刘驽修炼化瘀九藏,功力日深,是以体中内力遇见外力便会自动反弹。这反弹之力虽轻,却让九毒老仙着实惊异。
九毒老仙脸涨得通红,说道:“你,你个娃娃,是不是练了我的化瘀九藏!?”他两只手抓着刘驽的肩膀,越抠越深,直疼得刘驽要哭。刘驽吼道:“你自己刻在石壁上的,不就是让人看的么,你又没说不让人学!”
九毒老仙松开刘驽,急得边挠头,边在地上转圈。花三娘问道:“老不死的,你肚子里在翻甚么坏水?”九毒老仙叹道:“老子后悔了!刚才老子就不应该发那么一个大毒誓,‘如果动这小子一根指头,老子就把名字倒着写!’你说老子如果决定改名叫‘仙老毒九’,可还好听么?”
第六十节 萧夫人说
陆圣妍听说这老人就是九毒老怪,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便想找他索回《化瘀书》,然而见他武功高强,自己又身受重伤,不是他的对手。本来她还强捺怒气,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而此时她见九毒老怪竟要对刘驽不利,当即吼道:“九毒老怪,你想杀他,先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再说!”
九毒老怪奇道:“你是谁,老子怎么没见过你?”陆圣妍道:“你骗走了我男人的《化瘀书》,这么快就忘了么?”九毒老怪道:“你男人?”他指了指公孙茂,公孙茂对他嘿嘿一笑。九毒老怪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你男人就是这个傻子吗?”
陆圣妍怎肯受此侮辱,当即跃下铁笼车,要与九毒老怪决斗。刘驽拦到她的身前,道:“陆姨,你身上有伤,让我来!”九毒老怪笑道:“好,好,你来,你来。今天杀了你,老子以后就改名叫‘仙老毒九’。虽然名字差了点,但还是值得的。”
花三娘忍不住问道:“老不死的,这小鬼和你没仇没怨的,你杀他干啥?”九毒老怪说道:“老淫婆,你自己杀人的时候从来不问原因,为甚么老子想杀个人了,你却要叽叽歪歪。这小子学会了老子的化瘀书,老子非杀他不可。这化瘀书,除了老子之外,全天下谁都不许学!”
这时韩不寿指着刘驽,对九毒老怪说道:“你想杀他也可以,但是你要问问江南眉镇的‘玉傅子’愿不愿意,他可是玉傅子的亲外甥!”九毒老怪听言一惊,眼珠滴溜溜地转,神色随即放松,说道:“哼,老子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甭蒙老子!风流倜傥的傅灵运会有这么丑的外甥,你看他脸上这刀疤,跟狗啃得似的。哈哈!哈哈!”他指着刘驽脸上的刀疤哈哈大笑。
刘驽急忙用手捂住脸上的长疤,低下头去。他越是捂住,九毒老怪越是掰开他的手掌,不住地瞅他脸上的伤疤。九毒老怪一边瞅,一边大笑不止。
刘驽受气不过,嚎啕大哭了起来。韩不寿说道:“九毒老怪,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看看这个!”他手拉刀柄,蕴雪刀滑出刀鞘,青光闪耀刺眼。
九毒老怪识得此刀乃是傅灵运所有,当即一惊,问道:“你,你是怎么得到此刀的。”韩不寿正色答道:“玉傅子正是家师,在下韩不寿,乃是家师的末徒!”
九毒老怪脸上瞬即没了笑容,说道:“好,好,你们都来欺负我老人家,王道之欺负人,现在就连傅灵运的徒弟都来欺负我,啊!啊!啊!”他仰天狂叫,然而终不敢再动刘驽的主意。
他正犹疑间,一名绯衣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怀中抱着婴儿,从契丹军阵中走出。刘驽收住眼泪一看,从指缝往外看,来者乃是萧夫人。
萧夫人款款行到九毒老怪面前,下马施礼,然而并不跪拜,用汉话说道:“小女子奉契丹大于越之命,协助捉拿叛贼遥辇泰,并没收他的一切财产。”
她用手指了指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薛红梅和韦图南六人,说道:“这六人乃是遥辇泰从汉地掳来的奴隶,现在也应该收归大于越所有。”她似是不经意间,漏过了刘驽和花三娘二人。
九毒老怪一看她竟不指出花三娘,很是给自己面子,笑道:“你个小姑娘很有礼貌,老子很喜欢!听说耶律适鲁最近又升大官了,当上了甚么大于越。这遥辇泰到底犯了甚么罪,你们要抓他?”
萧夫人恭谨地答道:“契丹可汗病重,遥辇泰趁机作乱,率兵急急从中原赶回,阴谋要攻打王帐,幸亏有大于越及时发兵将他击败,这才避免了一场天大的祸事。”
九毒老怪笑道:“老子不懂你们玩的甚么小九九,你们契丹人现在跟汉人一样,越来越不老实了,整天就互相暗算来暗算去的。”萧夫人急要申辩,九毒老怪将她止住,说道:“这样,你把这个娃娃也带走吧。”
他知道耶律适鲁近年来,从中原抓去了不少武林人士,严刑拷打,逼问武林秘籍,凡是被抓者往往九死一生。萧夫人这次要带走陆圣妍等人,必然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九毒老怪听说刘驽竟是傅灵运的外甥后,自己便不敢再打杀他的主意。这时他突然计上心来,欲借耶律适鲁的刀杀了刘驽。这样即便傅灵运将来,亲至北地寻仇,首先要找的也不是他九毒老怪。
萧夫人答道:“小女子听说那遥辇泰,已经将刘驽收为徒弟。依我们契丹人的风俗,收为徒弟后,那么就不再是奴隶,而是个自由人。既然刘驽不是遥辇泰的财产,那么即便大于越本人,也没有权利擅自处置他。
“况且若是刘驽到了大于越的帐篷中,将他所知的化瘀书功夫献出,恐怕到时候学会化瘀书功夫的人,就会多出很多了,那时候您老人家岂不是更为头疼?”
九毒老怪一听,觉得萧夫人说得甚是在理。然而让他自己杀掉刘驽,他固然是不敢。但若是不杀了这刘驽,他自己又会食不甘味。
九毒老怪转了几圈,突然计上心头,说道:“我前几日听说,契丹可汗要为柳哥公主比武招亲,可有此事?”
萧夫人盈盈一笑,说道:“九毒老仙果然耳目灵通,可汗确实想借着为柳哥公主招亲之际,时间定在一年之后。
“可汗想要趁此机会广揽天下武林高手,让大家献上自家的秘传武学,充实我大契丹武库。只是可汗担心届时来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便定下严规。
“凡是届时未被招为驸马之人,皆要被处死,便连他们的师傅也不会放过。这样凡是来比武招亲之人,必然得使出真功夫,而那些阿猫阿狗之辈也必然远避。”
九毒老怪笑道:“好!好!好!老子要的就是这条严规!老子现在就替这娃娃报了名,他要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
刘驽听见柳哥的名字后,乃是吃了一惊,因为韦图南曾数次和自己说过柳哥的名字,嘱咐自己日后将她请回金龙峡翠屏峰悬空寺,见见普真老和尚,并让自己发誓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刘驽吼道:“老怪物,你想让我去送死,没那么容易!我现在就拜你为师,我要是输了,你就跟着我一起死!”他向着九毒老怪,倒头便要拜。
九毒老怪见状,急忙闪身,手指在刘驽胸口轻轻一戳。刘驽受力不住,仰脸往后跌了个大跟头。
九毒老怪笑道:“小娃娃,你想让老子陪你一块儿死,想得美,没那么容易!嘿嘿,老子不受你这一拜,你拜了老子也不认!”刘驽一见无法,便向萧夫人问道:“萧姐姐,如果我到时候赢了,可汗又会怎样处置我的师傅!”
萧夫人答道:“如果你赢了,无论你的师傅曾犯下过多大的罪过,可汗都会饶恕他。”刘驽答道:“好!那他们都是我的师傅。”他伏地向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薛红梅和韦图南等六人接连九拜,行下拜师大礼。
这六人此时与刘驽同仇敌忾,心想着,与其被契丹人带走逼供武学秘籍,不如与刘驽一起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到时候成与不成,一死而已,总比被那耶律适鲁万般凌辱的要好。
其实若依中原礼节,拜师大礼须当十分隆重。不仅需要选择良辰吉日,仪式也是十分的庄重。
然而眼下并无此条件,陆圣妍、岳圣叹、韩不寿和薛红梅四人当即向刘驽略略回礼。公孙茂兀自在玩自己的手指,陆圣妍哄着他也向刘驽回了半个礼。韦图南坐在铁笼车中,无法起身,便朝刘驽吃力地弯了弯腰,算是回礼。
这五人中,陆圣妍传授过刘驽两仪掌和乾坤迷踪步法,韦图南传授过他回天脉和医理,这两人已然可算是刘驽的师傅。然而韩不寿、薛红梅、公孙茂和岳圣叹四人,虽然与刘驽颇有渊源,先前与“师傅”二字却差得太远。
刘驽只觉自己似是忘了甚么人,拍头一想,乃是花三娘。他当即向花三娘脚下扑倒,连连磕头。花三娘急得直跳脚,转身要逃,说道:“老娘不是你师傅,老娘不当你师傅!”
刘驽一把抓住她的两只脚,不让她逃,一直磕足九个头,方才说道:“老淫……”他想到再叫自己师傅“老淫婆”不太合适,便改口说道:“王夫人,玄微指法是你教我的,你不是我师傅,谁是我的师傅?!”
花三娘急忙辩道:“我教你玄微指法,是为了救我自己的性命,可不是为了当你师傅!你,你快走,我不当你师傅!”刘驽抓住她的裙子不放手,说道:“你教了我功夫,你就是我师傅,想赖也赖不掉!”他转头向九毒老怪说道:“老怪物,你说是不是?”
九毒老怪向来自称“九毒老仙”,最恨别人称他为“九毒老怪”,因此旁人在他面前,都对这个“怪”字讳莫如深。刘驽竟然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称他为“老怪物”,直气得九毒老怪暴跳如雷。
他举起右掌直要往刘驽头顶劈去,然而终是忌惮傅灵运,没敢下手。九毒老怪这个人虽然十分阴损,但十分地讲信誉、重承诺。他这一特点,向为江湖人士所知。否则依他这般不堪行径,又怎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只见他叹了口气,对着花三娘说道:“老淫婆,我是帮不了你啦,你教过这娃子玄微指法,那你就是他的师傅,这层关系你是赖不过去啦。大不了将来契丹可汗要杀你的时候,我派人去给你家老头子通风报信,让他亲自来救你。”
花三娘听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哇地哭出声来。这倒是众人第一次见她哭,均是讶异不已。其实此时陆圣妍、岳圣叹和韩不寿三人心中,也各自打着小鼓。
陆圣妍与岳圣叹乃是掌剑门弟子,掌剑门中向来有严规,非掌门人不得收徒,更不得传授本门武艺。而韩不寿想的则是,刘驽乃是自己师傅的外甥,本是与自己平辈。而自己如今收刘驽为徒,竟是与自己的师傅平了辈分,实在是难以出口。
这时众人只见不远处沙尘暴飞,萧夫人身后的契丹兵士连连惨叫,混乱踩踏,死伤一片。刘驽踮脚一看,原来是遥辇泰单枪匹马杀来,他满身是血,怒目圆睁,朝着萧夫人用契丹语大吼。
刘驽看着遥辇泰,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他突然指着遥辇泰,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他,他也是我师傅,我的契丹散手就是他教给我的!”说完,他向遥辇泰倒地便拜。
第六十一节 千日余醉
遥辇泰原本已杀红了眼,他见刘驽蓦地朝自己拜倒行礼,乃是一惊,不由地住了手。原本围在他身旁的兵士,见状急忙后退,手中刀尖均是对准了他。
遥辇泰脸上溅满了鲜血,神色原本十分狰狞,这是竟露出喜色,大声问道:“刘驽,你刚才说甚么?”
刘驽道:“我说,你是我的师傅!”遥辇泰大喜,连道:“好!好!好!”陆圣妍插道:“遥辇泰你别喜欢得太早,我们都是他师傅,总共八个。”
除了韦图南和花三娘,其余五人竟都围了过来。遥辇泰浑不在意,道:“他说他是我的徒儿,那就是我的徒儿!只要他是我的徒儿就行,哈哈!”
刘驽对萧夫人说道:“萧姐姐,既然他也是我的师傅。自然也要陪我一起习武,好参加一年后的比武招亲大会,你可不能将他带了去。”
萧夫人见原本计划好的逮捕遥辇泰,竟因刘驽的一个小小举动而成了空,不由地十分恼怒。她直后悔先前为刘驽开脱,说他是遥辇泰的徒弟。
而九毒老怪亲自做主,为刘驽报名参加来年的比武招亲大会,她又不敢反驳。她径自不理刘驽,转身不知用契丹语和遥辇泰说了几句甚么,遥辇泰竟然大怒,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
这时九毒老怪用契丹语,说了几句甚么,萧夫人和遥辇泰二人听后,各自沉默不语。萧夫人双眉紧蹙,右手抚摸着阿保机的脸庞,这孩子时至今日仍沉睡不醒。
刘驽走过来,说道:“萧姐姐,能让我看看阿保机吗?”萧夫人看着他,神色仍是十分恼怒,然而终究点点头,将双臂垂低,让阿保机的面庞,整个地呈现在刘驽的面前。
刘驽见阿保机的脸色发青,嘴唇透着苍白。他这些日来,跟着韦图南研习医术,已略有所知,只是尚有些拿不准,便对萧夫人道:“萧姐姐,还是让韦先生给阿保机看一看吧?”
萧夫人问道:“韦先生是谁?”刘驽道:“哦,就是崔大夫,那是他本来的名字。”萧夫人道:“好的!”她原本就因阿保机经数月而不醒,大感发愁,这时若能得韦图南这样的名医为其子诊断,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萧夫人抱着阿保机,与刘驽一起来到铁笼车前。韦图南从铁笼中伸出手,为阿保机诊断,继而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是不是给他服下了‘千日醉’?”萧夫人道:“正是!崔大夫,你说说我孩子怎么样?他还好吗?”
韦图南摇摇头说:“我也不敢确定,只能且治且看了。他才这般小的婴儿,你们竟给他服用千日醉这种剧烈的迷药,此时伤害恐已深入肌体,一时间难以治愈!”萧夫人一听急道:“还请崔大夫救救我孩儿!”
韦图南道:“这个自然,崔某自当竭尽全力,还请萧夫人放心。只是要治好这病,需要缓缓而来。萧夫人,还请你把阿保机留下,等他的病情有好转,我自会通知于你。”萧夫人有些犹豫,说道:“我还是留下来,在这陪着你们罢。”
韦图南摇头道:“萧夫人,你留在这,只能是关心则乱,对你孩儿的病并无丝毫好处。崔某在此发誓,绝不会有半点不利于你的孩儿。”
萧夫人看着沉睡不醒的阿保机,想了一会儿,咬咬牙,终于狠下心来,说道:“好!崔大夫,我听你的。还请你告诉我,阿保机的病大约需要多少日子方能治好?”
韦图南道:“少说也得半个月。”萧夫人道:“好,那我十日之后,再来拜访您。”伸手递过阿保机。她始终不愿等足十五天,只愿答应十天期限,生怕阿保机在此间发生了甚么意外。韦图南道:“好!”一边从萧夫人手中接过阿保机。
萧夫人跃身上马,朝九毒老怪施礼道:“九毒老仙,我契丹大于越十分看重于您。他说,契丹国师的位子,始终为您老人家留着,你老人家几时有空,他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九毒老怪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告诉耶律适鲁,老子现在没空,让他别总是来烦老子!他每隔半个月就来一趟,烦不烦!老子要是哪天愿意了,自会去找他的。”
萧夫人在马上略略欠身,笑道:“九毒老仙的话,小女子必会带到。”她伸手一挥,万千契丹兵马随其绝尘而去,仅留下数千兵马,将乌云堡团团围住。九毒老怪一拂袖子,转身进了乌云堡。
韩不寿道:“走,我们也进去。”岳圣叹有些迟疑,道:“我们进去了,九毒老怪会不会不高兴?”韩不寿道:“进吧!”他知晓九毒老怪的为人,其人心肠阴狠,最爱欺弱,若是在其面前稍微示怯,势必后患无穷。因此不如就此大大咧咧地进入乌云堡,令其不敢小觑。
遥辇泰兀自望着天空,凝思不语。刘驽走了过来,说道:“嗨,你也进去吧。”遥辇泰叹了口气,道:“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师傅吗?‘嗨’?”刘驽有些不服气,说道:“我要不是为了救你的命,才不会拜你为师!”
遥辇泰大怒,举手要打刘驽,怎奈内伤发作,一口浊气冲脑,直眩晕得弯下腰来。刘驽踮起脚来,刚刚能够着遥辇泰的额头。
他十指连挥,使出玄微指法,在遥辇泰的百会穴、晴明穴等处连点。遥辇泰顿觉耳目清明,精神为之一振。他没料到,这个外表朴实的疤脸小子不仅武资聪颖,而且竟怀有这等绝技。
遥辇泰伸手一拍刘驽的后背,爽朗地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厉害,厉害!”然而他转眼神色黯然,看了看不远处的围兵,叹道:“可惜我命不长久,无法将‘契丹散手’中最精微的招式都教予你了。”
这时韦图南插话道:“三王子,此事或许还有转机,你不必过于悲观。”遥辇泰一听他这般说,便知他话中有话,脑中又是一转,继而问道:“崔大夫,那耶律适鲁不是身患重病么,萧夫人怎敢将你留在这儿,让你为她自己的孩儿治病,却耽误了大于越的病呢?”
韦图南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说道:“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的围军。
遥辇泰会意,道:“好!我来帮你崔大夫。”他走至铁笼车前,将韦图南一把抱起,双手托着他往乌云堡走去。韦图南怀中抱着阿保机,刘驽跟随其后。
三人带着阿保机,刚踏进乌云堡的门,韦图南怀中的阿保机突然睁开双眼,啊地一声要哭出声来。只是他刚哭出半声,便已被韦图南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幸亏三人此时已进入屋内,这才未被外面的围军发觉异状。
刘驽惊问道:“韦先生,阿保机好好的,难道他没有事吗?”韦图南笑道:“他脸上青白的气色,不过是千日醉的余效而已。我早就看出,只需再过上一小会儿功夫,这孩子便会自行醒来。”刘驽道:“所以你是故意诳骗萧夫人,让她把阿保机留下的?”
韦图南道:“不留下这孩子为质,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真的活得了么。”花三娘听见了三人说话,走了过来,指着遥辇泰对刘驽说道:“我师兄说的不错,那个契丹女人原本可能还会留我们一命,但是你这个小鬼竟然要救他!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契丹的三王子,是萧夫人的眼中钉!”
韦图南道:“师妹,原来你早就看得明白。”花三娘笑道:“师兄,我好歹研究了一辈子药,这千日醉的药性,我还能不明白么。”韦图南道:“多谢师妹没有当场戳破!”花三娘道:“你以为老娘是傻子,不留下这小子为质,这娘们回头真不知道要想甚么坏主意害我们呢。”
第六十二节 原来如此
九毒老怪听见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在老子的地盘上说这些,就不怕老子捅出去么?”花三娘笑道:“老不死的,那就看毒门学问和契丹国师这两个,你更想要哪个了。”九毒老怪道:“当然是用毒的法门,老子才不想当那甚么劳什子契丹国师。”
花三娘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待会儿我再给这孩子喂上我的三虫三尸丸,这样那萧夫人便会永远听命于我,哈哈!”刘驽道:“不可以,你怎能对一个小孩子做这种卑鄙的事儿。”
花三娘道:“你懂个屁!顶多再过上十日,那萧夫人便又会来找我们,到时候甚么戏都穿了。”刘驽道:“那也不能这么做。”韦图南道:“韦某有个想法,大家不妨考虑考虑。咱们在这几天内准备好,秘密地逃离此地,至于这孩子就留在这里吧。”
九毒老怪颇为赞同,道:“是个好想法,老子可以在后面掩护你们。”他说着眼光斜斜地瞥了下刘驽。韦图南看出他的意思,握起刘驽的手,说道:“到时候撤退的时候,韦某要和这孩子在一起。还请九毒老仙能够保护我们,韦某会的一些毒门绝学,我师妹未必会,到时候我都可以教授于你。”
九毒老怪哼了一身,不说话,明显是在权衡。过了一会儿,他方才说道:“这件事情老子得好好想想。”韦图南道:“好的,还请九毒老仙仔细考虑一下韦某的建议。”他转而对遥辇泰说道:“三王子,你有甚么打算,有没有打算与我们一起南下,离开契丹?”
遥辇泰睁大眼睛,用不标准的汉话问道:“韦先生,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契丹话?否则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好似连我和萧夫人之间的谈话,你也能听得懂。”韦图南道:“不瞒三王子,韦某曾来过契丹数次,最长的一次待了两年之久。因此对常用的契丹话,多半能够知晓。”
刘驽一听他这般说,便连忙问道:“那你可听懂了,那天在客栈中,萧夫人和那些契丹将军都说了些甚么?”在刘驽心中,他对那个萧夫人的疑心越来越重。想起两人一起困在岩坑中的几日里,萧夫人曾劝他的那句“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同样的好”,竟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韦图南答道:“萧夫人除了和迭剌部耶律氏将军说的话,对你们有所隐瞒之外,其余的话倒是真的。”刘驽问道:“她和那耶律氏将军说了些甚么?”韦图南道:“她答应了那耶律氏将军,愿意嫁给耶律适鲁,只要耶律适鲁愿意奉阿保机为迭剌部夷离堇。并且她们母子只求平安,并不要求甚么权力,迭剌部一应事务仍由耶律适鲁统理。”
遥辇泰道:“耶律适鲁多半会同意这个交易,如今斗转星移,时势已变。他耶律适鲁已贵为契丹大于越,一个小小的迭剌部夷离堇早已不在他眼里。而他若是能娶了萧夫人,定会大大增加他在契丹回鹘族人中的影响。只不过在我看来,萧夫人做过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韦图南道:“是的,三王子。当时我们被困在客栈里的时候,萧夫人可是专门喊你过来的?”遥辇泰道:“不错,当时我还在一百又三十里外的地方,指挥兵士与黄巢军尚让部作战。萧夫人派人来通知我说,在集市客栈中抓住了大量的中原好手。我一听大喜,心想就此广收天下武学,扩充我契丹武库,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韦图南道:“萧夫人为了等你,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她让我师妹配合那越兀室离,将我们在客栈困了好久。”遥辇泰呵嗤一声笑,说道:“萧夫人向来知我致力于光大契丹武学,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留住诱我的鱼饵罢了。你看她抓住我以后,不还是想将这些中原好手,仍是交给那耶律适鲁么。对我来说,到底还是一场空。”
韦图南道:“萧夫人与那耶律适鲁安设下如此大局,引三王子你入彀,怎地你的兄长粘珠可汗并不为你开脱?”遥辇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那可汗兄长最是疑心。耶律适鲁估计是在他耳边进了甚么谗言,我这次带军回王庭,我的可汗兄长竟真的以为我要反叛,竟派这么多兵马来抓我。那大军使者初来时,我还行跪礼解释。但他一味地喝斥我起兵造反,明显是收了那耶律适鲁甚么好处,故意要诬陷于我。”
这时九毒老怪插道:“那个耶律适鲁要抓你便抓你,为什么连那‘中原十四骑’也要来搅场呢?”那十四人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到现在仍是对那十四人念念不忘。
遥辇泰道:“现在想来,那十四人的目的,不过是将我羁留在此地罢了。要知道咱们脚下的这片草原,便是当年我们遥辇氏屈列可汗誓师要一统草原的地方。我羁留此地,耶律适鲁大可诬告我生有异心,要在此地誓师反叛,欲要取代我那可汗兄长。”
接着他又说道:“由这‘中原十四骑’看来,那耶律适鲁竟是与中原的李唐皇室达成了甚么交易,我本想抓住中原十四骑中的一人,留作人证,未曾想让他们都跑了去。更糟糕的是,这些人后来竟然折返,往这乌云堡奔来,我自然也跟着追了过来。这乌云堡原本是唐军的驻地,我遥辇氏屈列可汗在此击败唐兵,从此奠定了不世基业。由此一来,我那可汗兄长,更加相信要我要在乌云堡,这个遥辇氏龙兴之地誓师起兵造反了。”
刘驽听遥辇泰这般说,心中一激灵,指着花三娘,喝道:“我们可都是被你引过来的,萧夫人也故意跟着追了过来。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也会被引了过来。”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遥辇泰。
遥辇泰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指甚么指,我是你师傅,你就不能喊一声‘师傅’么?甚么‘他’‘他’‘他’的!”刘驽哼了一身,径自不理他。花三娘道:“老娘明人不做暗事,这件事情确实是老娘答应下帮那萧夫人的。那一日,我和越兀室离一起抓住了她,她跟小矮子说,她愿意跟耶律适鲁合作,待她得势后会进一步重要小矮子。这小矮子一听乐啊,便被她收买了。
“她又跟老娘说,如果老娘帮了她这次,她会给老娘很多金银珠宝,还有契丹的精壮男子。呵,老娘哪里会在乎,金银珠宝我不缺,汉子老娘哪里都能找。老娘想的是……”花三娘还未说完,韦图南便将她打断。
韦图南道:“师妹,你想的肯定是咱们的玄微指法,与契丹人的渊源。因此你想在契丹寻下一块根基,好就此有机会能够细细地了解这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花三娘道:“不错,了解我的人果然还是师兄。想来你这些年出入契丹多次,如今你对玄微指法背后秘密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了吧?”
韦图南道:“不错,我确实已经知晓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师妹你这次并未向萧夫人透露阿保机的讯息,想来已是站在我们这边。这样吧,只要我们能顺利离开此地,我便会将这秘密告诉于你。”
花三娘虽估摸着韦图南已经知道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但听他亲自说出口,心中仍是不由地一惊。她低头想了一阵,道:“好,老娘本来就打算帮你们,不过想要离开此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来萧夫人已经派越兀室离,在这乌云堡周围设下了重重陷阱,将我等团团困住。因此,此事必须得好好的计划一番。”
第六十三节 金丝蛊虫
遥辇泰抱着韦图南,韦图南怀中又抱着阿保机,三人一起进了里屋。花三娘和刘驽跟了进去。九毒老怪紧随在花三娘身后,伸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肥屁股。花三娘回头假嗔道:“你个老不死的,现在就这么猴急么?”九毒老怪笑道:“老淫婆,难道你就不急么?”
刘驽进屋后,发觉众人均已疲惫不堪,东倒西歪地在地上躺着睡下。他见状便也就地躺下。九毒老怪与花三娘径直上了楼,刘驽也不在意,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
待他醒来时,发现众人都已不在,连九毒老怪也不见了踪影。花三娘笑道:“那个老不死的,主动要求搬出这乌云堡。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个不慎将你杀了。”刘驽道:“那他去了哪里?”花三娘道:“应该是不远吧,整个契丹除了可汗的王帐,他想住哪就住哪,整个契丹都没人敢管他。不过我听说他收了个女徒弟,应该是去徒儿那去住了吧?”
刘驽又道:“那其他人呢?”花三娘道:“都在楼上呢,你跟我来。”
刘驽跟着花三娘上了楼,发现众人齐聚在一张大桌边,桌上布置有沙盘。沙盘中间的一块黑石代表着乌云堡,条条细线是众人拟定好的逃离路线。韩不寿手持细棍,在桌沿上轻轻敲打,双目微垂,似是在思考些甚么。他身旁站着薛红梅和岳圣叹,两人不时指着沙盘出谋划策。
公孙茂趴在窗户边上,眯起眼睛,看着外面无垠的草原。由于刘驽用玄微指法,为他接连施治了月余,他心火大降,此刻疯症已是好了许多。陆圣妍静静地陪在公孙茂身旁,脖子朝着他微斜,青丝缕缕地垂在他的肩上。两人似是对屋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韦图南坐在一张太师椅内,身体仍是十分虚弱。他膝上横躺着阿保机,与他本人一样虚弱。韦图南手中捏着块软饼,一点一点地撕下,喂进阿保机嘴里。遥辇泰站在他的身后,两只宽手握着椅背。两人似是正在说些甚么,遥辇泰气得两只手直发抖,椅背直似要被他两只大掌挤散。
遥辇泰开口向众人说道:“你们大家想好了办法,赶紧想回中原去吧。我必须留在这里,韦先生也要跟着我一起留下。”韦图南点点头道:“是的,韦某改变主意了,决定和三王子一起留下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听后,纷纷回过头来,唯有陆圣妍与公孙茂仍是脸朝着窗外。花三娘知韦图南的手中握着玄微指法的秘密,他不随自己南下,那岂不是一切都落了空,急忙劝道:“师兄,你还是跟着我们走吧。那个萧夫人可不是甚么好相与的人,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韦图南道:“师妹,我并非不想走,只是我与三王子商议之后,发现此次的事情中多有蹊跷。”遥辇泰接道:“是的,昨日萧夫人并不急着带韦先生离开,这说明耶律适鲁的病并不严重,或者他根本没有病。结合此次的状况来看,他倒是想要做另一件事情。”
花三娘道:“甚么事情?”遥辇泰道:“我估摸着耶律适鲁是想害我的兄长粘珠可汗,他想利用你们苗疆的蛊术控制他。而韦先生以崔东阳之名悬壶济世二十余年,神医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又怎知道他曾是苗疆有名的用毒高手之一。
“耶律适鲁只需向外称病,将韦先生带到大帐里,再悄悄强迫他用蛊毒控制住粘珠可汗,又有哪个契丹人能够知晓。他本人自此便可挟可汗以命契丹八部,实现统一草原的目的。”
韦图南道:“耶律适鲁倒是打得好主意,他哪里知道韦某这些年来早已将毒学扔得干干净净,身上早已不带蛊虫。他便是将我抓了去,又有何用?”韩不寿插道:“或许这才是萧夫人没有带走你的真正原因。”
韦图南道:“不可能!她怎能知道我身上带没带蛊虫?”韩不寿道:“萧夫人自然不知道,但是有其他人知道。”韦图南一听,便伸手一指花三娘,道:“师妹,是不是又透露消息给那萧夫人了?”花三娘怒道:“师兄,这事儿可不是我干的,你莫要冤枉我!”
韩不寿道:“除了你俩之外,我想还有第三人懂毒。”韦图南一惊,道:“你是说九毒老怪?韦某觉得他武功虽高,毒学应该甚是一般。”花三娘道:“我也是这么认为。”这时刘驽举起手,指间捏着一条挣扎的小虫,虫身由头至尾有一条极细的金线,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花三娘一看,惊道:“金丝蛊虫?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刘驽道:“昨日进屋的时候,九毒老怪拍在你臀上的。我趁他不注意,便伸手捻了过来,揣进怀里。”也得亏他身体百毒不侵,体中的金鳞河豚之毒,又是万毒之王。这金丝蛊虫方才肯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经夜不敢擅动。
花三娘听后直吓得脸色发白,这金丝蛊虫乃是极邪之物。放出后,不需片刻便会悄悄钻入人体,而受蛊者丝毫不觉。而那施蛊者只需稍加操控,蛊虫便会在受蛊者脏腑中钻孔撕咬,只让人生不如死。
花三娘道:“九毒老怪这条金丝蛊虫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我师傅只养了两条金丝蛊虫,都被师兄你临走的时候卷跑了,我可是一条都没捞着。”韦图南道:“没有,我当年临走揭开蛊盒时,发现一条金丝蛊虫都没有,不是我拿的。”
花三娘惊道:“难道哪个时候,九毒老怪便已去过苗疆了?”她越想越怕,脸色忽青忽白。然而关于这九毒老怪也是个懂蛊之人,众人却是没有异议了。而韦图南身上并没未携带蛊虫之事,估计也是他告诉那萧夫人的。
韩不寿道:“如此说来,九毒老怪虽然表面上说不想当契丹国师,但是他和那耶律适鲁肯定还是暗通款曲。”韦图南道:“应是如此。”花三娘仍是有些迷惑,道:“那老不死的为甚么想要用金丝蛊虫控制我?他连金丝蛊虫都有了,还有甚么毒物能是他想要的。他想学制毒,我教他便是。”
第六十四节 一个赌约
韦图南道:“他想知道、但是你不愿告诉他的东西还有一样,那便是玄微指法的秘密。”花三娘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要,反而问我。”韦图南道:“因为他知道,无论他用甚么法子,也绝难从我口中掏出玄阴指法的秘密来。而师妹你心志不坚,易受人控制。而我又答应要将玄阴指法的秘密告诉你,因此九毒老怪便想着要从你身上下手了。”
花三娘叹道:“这个老不死的果然是心狠手辣,昨晚还和老娘如鱼似水,浑然看不出他竟藏有这等心思!”遥辇泰道:“既然九毒老怪已经知道诸位打算逃跑的计划,他现今又离开了这乌云堡,只怕这风声已经传到了那耶律适鲁的耳中。”
韩不寿道:“是啊,只怕逃跑这一条计策行不通了。”岳圣叹道:“那估计连萧夫人也知道我们在骗她了,只是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为什么还不来要回自己的孩子?”遥辇泰道:“耶律适鲁掌控他人的**甚强,萧夫人若是回了他的帐篷中,只怕轻易出不来。况且她敢不来,应该还有第二条原因。”
岳圣叹问道:“什么原因?”遥辇泰指了指刘驽道:“便是我这个徒儿,我不知道为甚,这个萧夫人看上去谁都信不过,却偏偏信得过他。她肯定在想,有我这徒弟在,她的阿保机定会安然无虞。”刘驽道:“咱们当然不会去害一个小孩子,但是萧姐姐她这么骗我们,也是可恶至极,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花三娘笑道:“你个小鬼能找她问些甚么,她那人就像只九命狐狸,狡猾得紧,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你骗得团团转。”刘驽道:“那我也要问!”薛红梅插道:“既然我们现在逃跑困难,不如守在这乌云堡中按兵不动吧,且看那萧夫人有何反应。”
花三娘道:“哼哼,要是那小贱人敢来,我非要她尝尝我的三虫三尸丸不可。我曾经几次骗她服下,她总是不肯。”接着又对刘驽说道:“小鬼,这次你帮着我把她的嘴掰开,我给她强灌进去。”
刘驽道:“这种事我不干!”韦图南道:“算了吧,师妹。你敢对她用强,这周围看守着的契丹大军便会一拥而上,到时候你我都会死无全尸。”花三娘听后便不再作声,她一转脸,发现薛红梅正愤恨地看着自己,便忙将目光挪开。
众人正说间,乌云堡外响起一阵契丹语,韦图南道:“萧夫人来了,她让我们将阿保机送下去。”花三娘道:“有本事她自己进来,让我们给她送出去,却不可能。”说着要从韦图南手中抢过阿保机,却被刘驽抢先夺过,说道:“我送下去!”
韦图南虽不愿让花三娘害了阿保机,但是就此失去一个重要筹码,他也是十分地不愿意的。他喊道:“刘驽,你快回来!”刘驽头也不回,花三娘跟随刘驽追出。遥辇泰赞道:“正该如此,以一孺子要挟他人,不算是男人。”
韦图南叹道:“三王子,你便是因为这般侠义心肠,不远钻研计谋,才会被萧夫人暗算到现在的境地。我等虽然不愿害人,但终究要能自保才行。”韩不寿听了两人的话,微微一笑,走到窗口边,从陆圣妍与公孙茂两人之间的空隙往下看,只见萧夫人牵着马,立在乌云堡下,仅带了数人过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擅布陷阱的小侏儒越兀室离。
刘驽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将花三娘远远甩开,出堡将阿保机交到萧夫人手中。萧夫人没料到自己竟这么顺利就重新得到儿子,不禁一愣。刘驽道:“萧姐姐,我从来都是真心真意地对你,你为何要次次骗我?”萧夫人琢磨了片刻,答道:“我真的不想骗你,从来都不想骗你。我告诉过你的,不要对别人太好,因为别人不会用同样的好待你。”
刘驽道:“好的,萧姐姐,我明白了。”他转身要回堡内,头也不回,却与迎面而来的花三娘撞个正着。花三娘疼得哎呦一声叫出来,她一把推开刘驽,站稳后说道:“萧夫人,这孩子已经服下我的三虫三尸丸,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与我们合作吧。”
萧夫人听后,转头向刘驽问道:“驽弟弟,王夫人说的可是实话?”刘驽道:“阿保机并没有服用三虫三尸丸,你相信我么?”花三娘指着刘驽道:“你……”直气得说不出话来。萧夫人道:“我相信你,驽弟弟。那我走了,请你多保重!”
刘驽道:“你也保重!”萧夫人抱着阿保机,并未上马,而是说道:“你能送送我么?”刘驽道:“好!”花三娘想要追上,小侏儒越兀室离一把将她拦住。花三娘怒道:“你吃了我的三虫三尸丸,还想不想活!”越兀室离仍是不让她。
花三娘明白他的心思,只要自己无法离开此地,就终有一天会向他屈服,交出解药。想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望着萧夫人牵着马,与刘驽两人慢慢地走远。
刘驽送了萧夫人约莫有里许路,萧夫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刘驽见前方已是契丹围军的帐篷,便停下步来,萧夫人示意他再往前走,刘驽却是不动。萧夫人问道:“驽弟弟,你为何不肯走了?”
刘驽道:“萧姐姐,你是不是想放我走?”萧夫人笑道:“你既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为什么还不快点?”刘驽道:“萧姐姐,我不能一个人走,留在堡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萧夫人道:“咦,昨天你不还说他们是你的师傅么,怎么今天竟然成了朋友。”刘驽一听红了脸,说道:“他们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傅!”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自己留在此地是何等危险。在这些兵士的围困之下,一只牛羊也进不了乌云堡附近,再过十几天,你们没了吃食,都会被活活饿死。”
刘驽道:“所以九毒老怪早早就跑了,不愿跟我们一起死是吧?”萧夫人道:“他倒是不怕,他那么高的武功,谁又能困得住他呢。我来时刚刚和他见了一面,他现在倒是改变了主意,一心想让你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说是要看看你的化瘀书功夫到底怎么样。”
刘驽道:“但是萧姐姐你不想让我参加那场大会,是吧?”萧夫人道:“是的,坦白地说,一方面是我不想让你死。另一方面,我哪怕放过所有人,也不能放过遥辇泰。他身为遥辇氏三王子,在族人中的声望,除开当今可汗便是他了。若是他此次翻了身,恐怕我和阿保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驽道:“我回去劝他,让他不要和你作对。”萧夫人叹道:“你个小孩子懂甚么,这大人间的争权夺利,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谁退一步都得死,他又怎么会让我。你听姐姐的,千万不要存有参加柳哥公主比武招亲大会的念头。九毒老怪随便交给你的哪个对手一式两招,都够你吃一壶的。而且……”
刘驽打断她,说道:“而且萧姐姐你也不会让我赢,是吗?”萧夫人点点头,说道:“是的,能帮你的我都帮你了。但是遥辇泰这个人,我绝对不能放过。”刘驽道:“萧姐姐,我们俩打一个赌约吧。”
萧夫人听后有些讶异,问道:“甚么赌约?”刘驽道:“我和你打赌,不管明年的比武招亲大会,我是输了还是赢了,我都不会记你的仇。如果我赢了,也绝对不会让三王子报复于你。如果我输了,那是我应得的。况且我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对你还有好处。”
萧夫人问道:“甚么好处?”刘驽道:“我虽然年纪小,我爹也常骂我不读书。但是我读过太史公的《史记》,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韩信帮助汉高祖得了天下,最后反被汉高祖所杀。萧姐姐,你现在杀了三王子,耶律适鲁就没什么顾忌了,他对你想干甚么就能干甚么。”
萧夫人看着刘驽的眼神有些讶异,道:“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想到这一层含义。”刘驽道:“我脑子本来很笨,这句话也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姐姐你不要笑我。”萧夫人道:“姐姐不笑你,驽弟弟,你回去告诉你的那八位师傅,包括遥辇泰,我和那九毒老怪一眼,也改主意了。”
刘驽睁大眼睛,问道:“甚么主意?”萧夫人道:“从明日起,我每三十日会送来一批牛羊,供你们宰杀食用。并且我会命令越兀室离这个人离你们远些,不去打扰你们。”刘驽道:“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我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了?”
萧夫人道:“我不支持你参加那场大会,但是我支持你们继续待在这乌云堡。一年时间,不短不长,却是正好。”说完她翻身上马便要走,刘驽将她喊住,道:“萧姐姐,你要小心!”萧夫人回头笑道:“你也是!”她挥手一鞭,马匹往前冲了出去。
刘驽直看着她抱着阿保机,一人一骑,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处。此时一阵西风吹来,冷得他直打寒战。
第六十五节 排定座次
刘驽回到了乌云堡内,将萧夫人所述之事告诉了众人。陆圣妍与公孙茂不以为意,岳圣叹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韦图南和遥辇泰兀自在说些甚么。花三娘满脸怨恨地看着刘驽,只有韩不寿颇为淡定,他轻轻伸出右臂,一只白鸽从窗外飞入,落在他的臂上。
韩不寿解开鸽腿上的信件,读了一遍便递给刘驽。刘驽读后,惊道:“我爹娘怎么南下广州去了?”韩不寿似是早已洞悉此间情况,笑道:“去广州不好么,正好远离中原战乱。你如能逃过此劫,不妨去广州与他们相聚。”
花三娘一声冷笑,说道:“呵呵,拿甚么离开此地。就凭这小鬼想在比武大会夺魁,可算是难上加难。”岳圣叹道:“也未必没有机会,刘驽这孩子武学天资聪颖,只要打好基本功,武功必可一日千里。”
花三娘道:“岳圣叹,老娘看你这是白日做梦罢。”这时韩不寿插道:“有你在,可不是白日做梦。到现在你们都勾心斗角,不肯相互合作。薛姑娘中了你的三虫三尸丸,寿命只剩下数个月,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束手待毙。”
花三娘道:“韩公子,你是不是自以为是傅灵运的徒弟,老娘便怕你了,你竟要爬到老娘头上作威作福?”韩不寿道:“王夫人,你要是不肯帮我们也可以,将来的比武大会,你作为刘驽的师傅,与我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花三娘哈哈大笑,说道:“笑话,一个比武大会能耐我几何。我老头子乃是大名鼎鼎的王道之,这些契丹人谁敢得罪我。”这时遥辇泰道:“我敢得罪你,如果王夫人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一拳捶在桌上,木板随之四溅。
花三娘有些心怯,说道:“比武大会就比武大会,老娘可说好了,咱们八个人都是刘驽的师傅,这里可得按岁数排辈分。岳圣叹道:“呵呵,你个老淫婆到了哪里都想占便宜,不就是想着比我们多长了几年岁数么。”他虽如此讥讽,却也无法有异议,毕竟按照年龄排辈分,这是江湖上由来已久的成规。
八人当即排定座次,中间以韦图南年龄最长,成为刘驽的大师傅。其次是二师父花三娘,三师傅岳圣叹,四师傅公孙茂,五师傅陆圣妍,六师傅遥辇泰,七师傅韩不寿和八师傅薛红梅。
韩不寿说道:“我们既然已经身为刘驽的师傅,那就必须要传授他武艺学问方可。”韦图南作为刘驽的医术与半套是玄微指法的恩师,自是毫无异议。而花三娘也曾教会了刘驽半套玄微指法。
陆圣妍说道:“我男人的功夫早就传授给了狗娃子,便是那套‘乾坤迷踪步法’。这套步法总共有十六式,我会替我男人将其余的十二式传授予他。但是我们掌剑门中向来有严规,非我门中之人,不得学我门中之术。”
岳圣叹道:“师妹说的十分在理,虽然岳某十分愿意传授刘驽武艺,但是师门严规在此,实在是力不从心。”韩不寿道:“韩某没有丝毫藏私,无论是我的映尘十一刀,七绝式还是小培婴功,只要刘驽想学,我比倾囊相授。”
遥辇泰道:“我正怕这狗娃子不肯和我学武艺,自然是他要学啥,我便会教他啥。他不学啥,嘿嘿,我也会让他必须学。”薛红梅道:“咱们八人之中,就属我武艺最为低微。不过我师父虽然不曾教我掌法,我却经常见他习武。是以若是刘驽的拳脚功夫中,有甚么问题,说不定我能够发现一二。”众人皆知她师父崔擒鹰乃是中原武名菲扬的拳脚掌法高手,是以此话非虚。
岳圣叹和陆圣妍对视了一眼,看来众人之中,真正未将自身武艺传授给刘驽的,只有自己这两人。岳圣叹摇了摇头,叹道:“若不是师门铁鸳鸯失落,岳某定当将全身武艺对刘驽倾囊相授。”陆圣妍道:“师兄,你尽会说些没用的话。铁鸳鸯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又怎会等到今天。”
岳圣叹道:“是啊,持有铁鸳鸯者,便是本门掌门。将来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铁鸳鸯令来寻我二人,我二人还得听他耳提面命,当真是委屈至极,因此,这铁鸳鸯还是不出现的好。”
遥辇泰笑道:“你们掌剑门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二流门派,除了本门的‘连珠劲’功夫有点名气,其余的皆不足道。刘驽的八名师傅中,少你们两个,多你们两个,又有甚么区别。”岳圣叹听他这般说,哼了一声,径直不理他。
公孙茂这些日来,经由刘驽使用玄微指法为他修复经脉,如今思维已经清晰了不少。然而不时,又有些恍惚。他看着遥辇泰,说道:“你不要看轻中原武艺,我的师傅你便不是…”他本想说对于遥辇泰来说,他绝不是自己师傅的对手。可是他竟然想不起自己的师傅是谁,因此这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遥辇泰摇摇头道:“可惜啊,一代中原武学巨子,竟变成了如此白痴模样。”陆圣妍听言怒道:“遥辇泰,你莫瞧轻了中原武林。从今天起,你教他契丹散手,我教他中原内家拳法,看谁教得好。”
遥辇泰笑道:“你们掌剑门不是不收徒么?”陆圣妍道:“那指的是本门武功,对外派武学却并无限制。”遥辇泰道:“好,那从今以后,却要看谁教得更好。”岳圣叹答道:“岳某虽没有甚么武艺值得传授给刘驽,但是愿意作为他的剑术陪练。”
众人一听皆感讶异,要知这位中原鼎鼎有名的雪里剑岳圣叹,竟然肯俯首为一位小子做剑术陪练,这实在是难得一闻的奇事儿。
在此之后,刘驽先是与韩不寿学了十多天的刀法,却无丝毫进展,他在兵器功夫上的悟性着实太差。韩不寿头见状连连摇头,又想自己的“七绝式”多是兵器功夫,因此不得不连连摇头,直道这来年的比武大会定是输定了。
第六十六节 飞火流星
然而刘驽每日在遥辇泰处得到的训练,却使之精进良多。遥辇泰不欲当着众人的面教他,生怕让别人偷学了去。因此每每两人远远离开乌云堡数百步,到了一处陷坑里。遥辇泰见守军从外面看不见坑里的状况,同时周围四下里也是无人偷学,这才愿意传功。
不过两个多月,刘驽已对契丹散手的套路颇为熟悉。遥辇泰颇有些自夸地说道:“我们契丹武功是实打实的功夫,没有你们中原武功那些花花套路,但却是拳拳到肉,人见人怕。”
刘驽道:“六师傅,我爹说我笨,聪明的东西学不会。学你们契丹散手却是刚刚好,嘿嘿!”遥辇泰一听有些不高兴,说道:“你能不能把那个‘六‘字给我去掉?”继而说道:“我们契丹散手招式虽然简朴,但是用法多变,最讲究的是悟性,是一门非常不简单的精妙武功。你要是不行,我也不会收你为徒,哼!”
遥辇泰颇喜欢占用刘驽的时间,因此虽说有八位师傅同时教授刘驽,时间却倒是被他占去了大半。
这一日,陆圣妍见刘驽迟迟不来找自己学“乾坤迷踪步法”,便知他定是仍在遥辇泰那儿。她一时起了兴致,竟前来坑里观看刘驽学武。遥辇泰正在专心致志地教刘驽武功,加上她猫手猫脚的,因此她走到近前时,遥辇泰竟仍未发现她。
她一听遥辇泰说话,乃是兀自笑了出来,说道:“阁下如此贬低我们中原武术,我瞧狗娃子跟你学的契丹散手也不咋地!”遥辇泰一听怒目圆睁,一方面是嫌她不请自来,另一方面是因她看轻自己教授徒弟的本事,大声说道:“刘驽我虽然只教了他几个月,却比有些人学了几年还要强,你怎么能说他学得不咋地!”
陆圣妍道:“他学得是挺快,但这只是因为他修行的化瘀书功夫,为他打下了内功底子,是以他在使力尽巧方面,比常人容易得多。然而我见他跟你学了如此久的契丹散手,很多招式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遥辇泰一听有些气,想道,就是自己本人将这些武艺学得精熟,也花了数十年的时光,如何能要求刘驽一个小娃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界。
刘驽虽身为八人的共同徒弟,但是在遥辇泰看来,更是他自个儿的徒弟,因此一时间护短之情,涌上心头,说道:“我觉得他学得好,他便学得好!我在他这个年纪,还不如他呢。陆姑娘既然看不上我们契丹武功,不如我二人再行较量一番如何?”
陆圣妍自从上次在集市客栈中一战之后,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遥辇泰,说道:“我的武功固然不如你,但是这不代表中原武功不如你们契丹武功。且说说你们契丹武林中,又有何人能胜过我们中原武林的‘双玉二王’?”
遥辇泰一听她这般说,开口便要说话,陆圣妍以为他定要反驳。岂知他竟凝起粗眉,郑重地说道:“‘双玉二王’不仅在中原武林,放之天下,那都是不世出的奇才,在下对他们颇为佩服,想求见一面却又不得机缘。然而他们四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不是传统中原武林中的人物。陆姑娘拿他们来说话,陆某着实有些不服。”
陆圣妍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在实际本事上见真章。”遥辇泰一扬手,说道:“好!那就请陆姑娘出手。”陆圣妍道:“不需我俩对决,只看谁能将刘驽教得更好。”遥辇泰一听兴趣来了,忙道:“就如此办!”
陆圣妍对着刘驽说道:“狗娃子,你把你‘六师傅’刚才教给你的‘飞火流星’再演一遍给我看看。”刘驽道:“好的,陆姨。”遥辇泰笑道:“看,他不叫你师傅。”陆圣妍转头白了他一眼。
两人只见刘驽站在原地,双拳由胸及胯,丹田运气,接着飞步窜出,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窜到数丈之外,对着一张皮盾击出,砰然有声。那皮盾颇有弹性,受击之后先是往后凹陷,接着又往前恢复原状。
遥辇泰喜道:“便是刘驽这一式‘飞火流星’那便不是普通弟子能做到的。不仅移步甚快,而且出拳有力。这种牛皮盾平常成年男子都打不动,他小小年纪,一拳便能将之打变形。陆姑娘,就凭这招,你说说他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
陆圣妍径自不答他的话,对着刘驽说道:“狗娃子,你记得我前些日教你的‘乾坤迷踪步法’中的那一招‘瞬步幻影’么?”刘驽道:“记得,陆姨,你是叫我将这招‘瞬步幻影’和‘飞火流星’一起使吗?可是这两招的运气法门区别太大,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合在一起。”
陆圣妍道:“不错,这‘瞬步幻影’要求真气从‘合谷穴’运行至‘列缺穴’,走的乃是大肠经。而这招契丹散手中的‘飞火流星’乃是让真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至脊椎‘玉枕穴’,走的乃是小周天的路子。”
遥辇泰听了陆圣妍说后,不由地一惊,心中暗道:“这人不过是看了一眼我‘飞火流星’的招式,便能知晓其中的运气法门,当真甚是了得,果然有些真本事。”当下对陆圣妍起了几分敬意。
这时陆圣妍继续对刘驽说道:“可是既然韦先生已经帮你打通了回天脉,你的大肠经与小周天便已经连在一起了。是以将‘瞬步幻影’与‘飞火流星’合在一起使,对你来说并非不可能,你试一试或许便能成功。记得在真气经过‘尾闾’时,要凝神静气,千万不要岔了气。”
刘驽依陆圣妍所述法门试了三次,均是失败,幸亏他依她先前叮嘱的法子,凝神守住了尾闾中经过的真气,这才未让经络受伤。遥辇泰见状急道:“别试了,别试了!”他对着陆圣妍说道:“你们中原人的这些道道,尽是些花里花俏的东西,一点都不管用,练多了还会害人。”
谁料刘驽竟说道:“‘六师傅’,我觉得好像还能练一练。”遥辇泰一听急要阻止他,谁知刘驽竟是一步窜出,脚步宛如‘瞬步幻影’之快,招式中却又走了契丹散手‘飞火流星’的路子。
陆圣妍一拍手掌,笑道:“成了!”岂知刘驽窜出之后,紧接着便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遥辇泰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见他已是摔得鼻青脸肿,气得连连对着陆圣妍说道:“你赶紧走,赶紧走!”
陆圣妍有些怏怏地说道:“哎,还是这狗娃子太笨!”撂下一句话,一个人径自去了。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刘驽大清早地来找陆圣妍。此时陆圣妍还未起床,被他扰了睡意,很有些恼怒,说道:“大清早的,你得甚疯病了,到处乱跑?”
刘驽听她骂,不怒反喜,说道:“陆姨,请你指教指教我现在的这招‘飞火流星’。”他不等陆圣妍答话,便倏地往前窜出,一息之间已经奔出数丈之远,拳头打在一根马桩上,直震得马桩来回晃动。
陆圣妍见状有些错愕,继而笑道:“不错不错,虽然人笨了些,究竟还是够努力。不过依我说,你这招‘飞火流星’还未使得到位。”刘驽一听瞪大了眼睛,如今这招“飞火流星”可是他经过十几日的昼夜苦思,再加上艰苦的训练和请教遥辇泰,才会拥有的进境。怎地到了陆姨的眼中,她仍是不满意?
刘驽忙问道:“陆姨,我的这招还有哪里存在问题?”陆圣妍道:“不不不,我之前教你的,你已经使得够好。但是我的意思是,这一招,应该还可以使得更好才对。”刘驽一听有些激动,道:“陆姨,你说给我听听!”
第六十七节 塞北岁月
陆圣妍接着又将几处运功要诀,细细教予了刘驽。刘驽依法练了几次,果然拳法又有精进。一拳出去,将双马桩打得前后摇晃,险些拔出地面。
然而当他再向陆圣妍询问运功秘诀时,陆圣妍却总是摇头不宣。掌剑门中,非掌门弟子不得传功的门规,她始终没有逾矩。
然而陆圣妍在“破玉掌”这样的内家掌法中浸淫了数十年,加上她所修行的“连珠劲”乃是内家中有名的功法,是以她本人足够称得上是一位内家功夫的大行家。她的武功造诣,虽总体上并不如遥辇泰高,却在内功修炼上独树一帜。因此即便她并不教授刘驽掌剑门的功夫,而只是稍稍改良了他的运气法门,便使其受益良多。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半年多,在遥辇泰的教导下,刘驽的契丹散手越来越精熟。再加上陆圣妍教导,他的运气法门更是别具一格。这契丹散手本是一门外家功法,在刘驽的身上,却成了一门内外兼修的功夫。
同时在这段日子里,他每日施展玄微指法为众人疗伤。陆圣妍、岳圣叹和公孙茂的伤情已是好了许多,而韦图南也渐渐地开始能够下地走路。刘驽每一次为别人疗伤,这玄微指法便会使其回天经脉中的真气加厚一分。
而这回天经脉中的真气,竟与他化瘀书的功夫相辅相成,使得刘驽在半年多的日子里,内功也是精进了许多。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缘故,刘驽的一张脸渐渐脱去了些稚气,宽厚微黑的面庞,颇有几分俊朗之意。只是他右颊上的那一道剑痕,迟迟难以褪去。
而韩不寿所中的“口中莲”之毒,在他经过半年多的修炼之后,也是消除了大半。此刻他的功力,已是恢复得八**九。唯有薛红梅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越发灰白起来。刘驽曾数次为她向花三娘求解药,花三娘却总是不允。
遥辇泰每日除了教授契丹散手之外,便是在静静地发呆。日子越久,他发呆的时间越长。遥辇泰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刘驽也猜得到,他定是在想着即将到来的,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遥辇泰常常望着草原的尽处,谈起他的可汗兄长。他有时长吁短叹,担心其的安危。有时又抱拳皱眉,对粘珠可汗怨恨不已。对于这种王家内事,刘驽着实有些不懂。他喜欢的本就是那些快意豪迈的游侠之举,对于这种王族内的勾心斗角,他着实有些排斥。是以遥辇泰不愿说时,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这段日子里,刘驽最为关心的事情,除去远在广州的父母之外,大概便算那位柳哥公主了。他曾经向韦图南问过多次,得到的却只是些语焉不详的答案。韦图南除了那次在铁笼车中,向他说过柳哥公主外,之后的日子里,好似提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个名字。
慢慢地,刘驽的医术越来越好。韦图南发现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颇为驽钝,然而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面,却很能用些心思。不过半年的功夫,刘驽已经将各类医书读了个遍,望闻问切皆是精熟。并且在韦图南的指导下,他对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也有了一些独到的认识。
直到忽然有一天,韦图南对刘驽说道:“孩子,能教给你的东西,我都教给你了。以后的东西,就得靠你自己领悟了。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看你还是在武功方面的进步会更大,以后还是多花些时间习武吧,要知道比武招亲大会也是不远了。”
刘驽一听,便知他颇有几分下逐客令的意思。自此以后,他每次来找大师傅韦图南,韦图南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或是等到极晚的时候方才愿见他。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之后,韦图南便又要告别。
然而与此同时,刘驽却发现韦图南与遥辇泰之间的交往却密切了许多,两人常常在室中秉烛夜谈。而遥辇泰虽是照常向刘驽传授武艺,却对他与韦图南之间的事情闭口不提。
渐渐地已经到了冬天,距离比武招亲大会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草原上的草儿早已枯黄,经过几次雪天之后,更是枯萎得不成样子。大部分契丹牧民皆是逐草而居,此刻早已去了其他地方。
残破的乌云堡,矗立在苍黄的契丹草原上。唯有不远处的契丹围军,九个月来始终不肯散去。而萧夫人信守了她与刘驽之间的诺言,每个月总会派牧人赶来一批牛羊,作为他们的口粮。
这日刘驽练完武后,正在冬日里的草原上瞎溜达,晒一晒为数不多的温暖阳光。他忽见远处一人一骑,冲入了契丹围军的防线,向乌云堡而来。这种情况,刘驽早已见得习惯,他看此人身穿皮衣毡帽,想来应该又是送牛羊来的牧人。
刘驽挥起手,热情地用契丹语和来人打招呼。虽然他的口音仍有些不对,但是在韦图南和遥辇泰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想流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已不成问题。那来人听了他的话后,从马背上回过了头。
此人一副慕名奇妙的神色,看来他并不懂契丹语。刘驽再一看,此人身上的皮衣毡帽极为考究,看来是经过精心裁剪。然而再看此人面庞时,却发现他五官极为普通,并不能配得上他这一身风流倜傥的打扮。
然而刘驽对这张面目平常的脸孔却极为熟悉,他仍然记得此人与岳圣叹在午沟村外、黄河之畔激斗的情形。他不由地出口喊道:“你是不是唐峰阁下,薛姐姐的师兄?”那来人一听有些愕然,他看着刘驽的面庞,觉得十分脸熟,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
唐峰揉了揉双眼,他的眼角明显有些发红,这种红来自于昨夜的宿醉。虽然唐峰相貌普通,但他却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即便在这莽荒的契丹草原之上,他仍能找到风花雪月的地方。
唐峰望着刘驽,心中有些警惕,他将右手的马缰归到了左手,继而将右手伸到腰间,握住剑柄,对着刘驽问道:“你是谁,为甚么会认识我?”他紧盯着刘驽右颊上的伤痕,想向从中找出一些往日的讯息。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想,却始终无法记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疤面小子。
第六十八节 新的对手
刘驽牙咬得格格响,说道:“你之前带人烧了我们午沟村,难道如此轻易便忘了么?”唐峰一听方才认出,这疤脸少年便是那午沟村的刘驽。唐峰是个颇为记仇要面之人,岳圣叹曾经那般折辱于他,他一直深深记仇在心里。当日他伙同师妹薛红梅火烧午沟村,却没有抓到刘驽,是以一直恨恨于怀。今日没想到竟在这契丹草原上,将他撞个正着,因此不怒反喜。
唐峰说道:“好小子,今日让你落在爷的手里,便再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他拔剑出鞘,拍马向刘驽冲来,剑尖直指刘驽的胸膛。唐峰此剑来势甚是凶猛,若是躲不过,定会被他刺个透心凉。此时换作别的人,定会寻机而逃。但刘驽生性倔强,且他这半年来学武多有进步,是以不慌不忙。
只见他斜身避过唐峰的剑,跟着右足使劲在地上一跺,飞身窜起,一脚侧踏在马前腿上,竟跃得比马首还高,跟着双拳连出,直向唐峰面门招呼而去。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只是刘驽已经修炼契丹散手逾半年之久,威力与以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是以唐峰若是被他这一招击中,势必会身受重伤。
唐峰一惊之下,回剑急向刘驽的右肋下撩去,剑刃转而向上。这一招甚是阴毒,刘驽若是稍微大意,便会中了他这一剑,紧跟着势必右臂难保。只见刘驽右膝在马首上一磕,跟着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子,堪堪避开了唐峰的这一剑。唐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刘驽相隔不过大半年的时间,竟然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
刘驽身处半空中,跟着一足踏在马鞍上,右腿疾踢唐峰的后背。唐峰使出一招“雁行入云”,径自从马背上翻下,落在草地上,躲开了刘驽的这一脚,跟着他挥剑直斩马腿。刘驽见状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此人竟是如此地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坐骑下手竟然毫不手软。
唐峰一剑挥落,座马的一只前腿随之而断。那马痛得一声嘶叫,跟着斜身倒下。唐峰紧握剑柄,只待刘驽从马背上跌落,他便一剑砍落这小子的脑袋。岂料刘驽双足在马背上一点,刺溜声响,整个人已经窜出数步,绕至唐峰的背后,跟着一拳挥出,啪地一声击在唐峰的后背之上。这一招,正是他习练很久的”飞火流星“。
唐峰直感嗡地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出数步,连吐数口鲜血,怒道:”好家伙,不和你来点真格的,还真的以为爷爷是只好欺负的兔子。“刘驽见状也是一惊,他自以为这招“飞火流星”极其厉害,想来留作杀招。没有想到唐峰受下自己的这一招之后,竟然还能言语。只见唐峰唰地一声,将手中长剑向刘驽掷来,同时和身向他扑过。
刘驽侧身躲过来剑,岂料他躲避的方位被唐峰算计得精准。只见唐峰左脚飞来,啪地一声,正中刘驽的右跨。所幸刘驽的化瘀书功夫极为扎实,面对唐峰的这一击,他体内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弹之力。是以他身子只是晃了一晃,立即又双拳齐出,攻向唐峰周身要害,以守为攻。
两人又拆了数招,唐峰双掌连绵而出,稳扎稳打,刘驽渐渐抵敌不住。然而刘驽心中天生有一股狠劲,他越是打不过,越是拼命,招式中多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唐峰的武功虽比他高出很多,但是一时之间竟然拿他不下。唐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跟着双掌虚晃了一招,转身便走,将一个大大的后背漏给了刘驽。
刘驽不知是计,跟着攻上。唐峰见状大喜,他弓步向前,上身往前弯低,躲过刘驽的双拳,跟着双掌上托,直击向刘驽胸膛的空门。刘驽急往后撤,要躲过唐峰的双掌。岂料唐峰的双掌递到半路时,竟又化为鹰爪,抄向刘驽的脖颈。刘驽想要躲避,却被他封住了后路。
刘驽眼看便要被唐峰这对鹰爪袭中后脖,只听背后一银铃般的女子声音喊道:“击他关节!“他听后恍然大悟,当下不退反攻,双拳击向唐峰双臂的肘关节内侧。而这肘关节的内侧,乃是人体双臂最为薄弱之处,若是被击中,双臂则会当即失力,顿时沦为对手的刀俎鱼肉。
唐峰大惊,急忙往后跳开一步,躲过刘驽的双拳。刘驽再一看那女子,不知是何时,竟静悄悄地出现自己身后。只见她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虽是眉清目秀,双目中却透着十二分的狡黠。她梳着满头的小黑辩,在阳光下油油地发亮。她背后交叉插着两把窄细的唐刀,身上衣衫,却又是契丹女子的打扮。然而刚才她指点刘驽的那一声,却又是汉话,官话非常地道,并不带有契丹人的卷舌口音。着实让人难以分得清,她是契丹人,还是汉人。
唐峰见这名女子出口指点刘驽,竟不敢发怒,而是好言好语地说道:“李姑娘,是你师傅让我来乌云堡的,而且他老人家还让你帮着我,怎么你这时候反而帮他了?”那李姑娘白了他一眼,兀自从怀中掏出根糖人,放进嘴里吸允,说道:”他再打下去就会输了,没得玩了。本姑娘最喜欢看别人打架,你不让我看,是个甚么意思?“
唐峰一听竟道:“既然李姑娘想看,那唐某打给你看便是。”他刚说完,便又进掌往刘驽攻去。刘驽身临险境,反而愈战愈勇,他挥拳往唐峰的上下三路攻去。唐峰身形飘忽,然而下盘功夫并不稳。这是由于他性子轻浮,不肯在扎根底的底盘功夫上下时间。且他整日里风花雪月,早已被掏空了身子,是以虚浮得很。
刘驽这一打法,歪打正着,将唐峰逼得步步后退。他趁胜直上,眼见唐峰一个踉跄,似在地上绊了一下。他当即窜步跟上,双拳斜飞,连绵不绝,击向唐峰的胸口,直迫得唐峰喘不过气来,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那个满头扎着小黑辫的李姑娘见状,将糖人叼在嘴里,双掌齐鼓,笑道:“好拳,好拳!打他,打他!“
唐峰听她竟为敌人叫好,心中十分生气,却又敢怒不敢言,当即决定使出绝招。他矮下身来,躲过刘驽的双拳,跟着双爪伸出,撩动如影,招式之繁杂,令人目不暇接。刘驽毕竟没有见过这等奇异的爪法,在加上他的经验尚浅,急要收回双拳护住自己的胸口要害时,已见唐峰双爪橫掠而来。
刘驽直感左右上臂皆是一阵剧痛,跟着唐峰双爪扬起,将他掷出。刘驽咚地一声,砸倒在地,再一看,左右两臂上的衣服皆已被抓透,五个指头粗细的洞口往外流着血。他当即大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飞步上前,双掌从左右方向击向唐峰的耳门,这招乃是陆圣妍所授两仪掌中的“双雷灌耳”,威力着实凶猛无比。
第六十九节 我众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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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峰一掌斜出,从刘驽的双掌间切入,直击他的空门。刘驽毕竟缺了经验,回防不及,胸口重重着了唐峰一掌,当下收不住力,往后连步退去。唐峰这一掌乃是他的师传绝学,他本拟这一掌能将刘驽打得吐血,不料刘驽只是痛得喊了一声,便猱身又上。
那满头小黑辫的李姓姑娘,见状大声叫好:“臭小子,打回去!打回去!”刘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你也不过和我差不多年纪,凭甚叫我臭小子。他脚踢唐峰下三路,同时双拳挥出,分打唐峰的左右肩,乃是契丹散手中“一拳扫七星”的变式。
唐峰因那李姓姑娘为刘驽喝彩,心中本已气不过,想道:“我这就下狠手,将这小子一掌打死,且看你还怎么为他喝彩。”他双手忽掌忽抓,攻得刘驽步步倒退。两人又斗了十多个回合,唐峰抓住刘驽的破绽,右手抓向刘驽的小腹。
这小腹乃是丹田所在,一旦受伤非同小可。唐峰眼看就可重创刘驽,心中大喜。这时只听那小黑辫的李姓姑娘笑道:“他是江南眉镇‘玉傅子’的亲外甥,你敢伤他么?”唐峰听到玉傅子这三个字,心中一震,陡地收手,想道:“难怪我见到九毒老怪时,他对这刘驽恨得要死,自己却不肯杀他,反倒让我来找他切磋,原来有这一层干系在里头。”
他明白了这一层含义之后,心中怯意顿生,不敢再对刘驽下死手。刘驽见他手下留情,当即怒吼道:“打啊,为什么不敢打!”他说着的同时,自己的双拳也慢了下来,明显是不肯占自己是玉傅子外甥这个便宜。此外他心中也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舅舅为甚在武林中有如此大的名气,直让人人都惧他?
这时,刘驽的八位师傅听见两人的打斗声后,从乌云堡中纷纷赶了出来,将唐峰与那李姓姑娘二人围定。唐峰见状既不抵御,也不作势突围,他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弟子唐峰,奉家师‘十方罗刹’崔先生差遣,谨向各位师父请安问好!”
八人听说这唐峰乃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徒弟,都感到诧异,其中更以遥辇泰为甚。遥辇泰道:“你师傅崔擒鹰远在中原,怎能知道我们在这乌云堡中,还让你专程来拜访?”唐峰一听自己的谎话被戳穿,脸上现出微红。
其实他受师傅崔擒鹰的差遣来到契丹,本来是为了另一件要事,而这件要事却又绕不过九毒老怪。九毒老怪在契丹已有些年头,武功声名在契丹八部中很是响亮,便连契丹大于越耶律适鲁也很是看重与他。于是崔擒鹰叮嘱唐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了契丹之后,定要拜访九毒老怪。
而那九毒老怪虽在比武招亲大会前,暂时不打算再杀害刘驽,却也不肯失去对他的掌握。那比武招亲大会五个多月后即将举行,他只怕夜长梦多,让刘驽这小子捅出甚么漏子来。因此他一见唐峰,便计上心来,向他保证,若他能帮自己试一试刘驽的功夫,摸清此人的底细,便会以一套绝世指法相授。至于刘驽与傅灵运的关系,却一句也未与唐峰说。
唐峰一听九毒老怪要对付的人是刘驽,他一想起午沟村那个曾经让自己出丑的穷小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又听九毒老怪有绝妙指法相授,当下两人一拍即合。
九毒老怪知他乃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徒弟,若是真让他在契丹草原上出了闪失,来日与崔擒鹰见面时也不好交代。是以他又请唐峰稍等,好让自己的徒弟陪着自己一起去。唐峰本以为这九毒老怪武功甚是高强,他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等到一见面却大失所望,原来这九毒老怪的徒弟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他心想,带着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去乌云堡,若是有个不测,反倒是累赘。他当下心中拟好托词,想拒绝九毒老怪的安排。谁知九毒老怪十分固执,定要他带上这小女孩不可。而这小女孩也是十分的鬼精灵,饶是唐峰风花雪月十数年,狎妓游乐无所不会,却被这小妮子几句话就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这小妮子一起来了乌云堡,本也不打算她能为自己帮上甚么忙,只盼她能安安稳稳地便好。岂料这小妮子不仅不帮自己,反倒帮着刘驽对付自己。眼下唐峰被刘驽的八位师傅团团围住,他眼瞅向那小妮子,直盼她能帮自己一次。岂料她笑呵呵地径自不理自己,倒似要看自己的笑话。
唐峰知道情势不妙,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遥辇泰,却被花三娘上前一把夺过。唐峰原本没注意到花三娘,这时见后惊得连嘴巴也合不起来,说道:“王……王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他原本听说过,花三娘奉黄王军师王道之的命令,北上郓州为公孙茂治病,岂料竟会在这里见到她。
花三娘平素最爱面子,她虽然不待见刘驽,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唐峰敢欺负刘驽,那便是削她的面子。花三娘仗着夫君王道之的威风,平素连崔擒鹰也让着她三分,她又怎肯被唐峰这个崔擒鹰的徒弟骑在自己的头上。
她一把抓住唐峰的衣襟,唐峰不敢反抗。她抬起右手,啪啪给了唐峰两个大嘴巴,直抽得他嘴角流出血来,喝道:“让你打我徒弟!”刘驽一向甚恨花三娘骄凌欺人,狡狯多计,这一刻却觉得她可爱起来,往日不好的印象被这契丹草原上的西风飒飒地吹散。
唐峰被花三娘连抽两掌,倒还受得住,只是听了她的话后乃又是被吓了一跳。他怎能想到,这个土小子刘驽不仅是大名鼎鼎的玉傅子的外甥,还是花三娘这个女煞星的徒弟,当即吓得手足酸软,说道:“王夫人,我两眼无珠,得……得罪了你的爱徒,还请你见谅!”
花三娘呵地一声冷笑,说道:“见‘凉’?你又不是光着身子躺在老娘的炕上,哪里‘见凉’了?”她说着将手伸进腰间药囊,似是要掏出甚物。唐峰怎不知花三娘的毒药厉害,当即吓得跪地磕头,捣头如蒜,求道:“还请王夫人饶过我一命,我自愿断去一指,向您赔罪!”
陆圣妍一听,当即站出身来,说道:“我们八个人都是刘驽这狗娃子的师傅,你是不是要为我们一人断去一指呢?”唐峰一听,浑身直哆嗦,他抬头看向遥辇泰。遥辇泰乃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刘驽是我的徒弟,你就看自己该怎么办吧!”
唐峰双眼在八人中扫视,脸上满是乞求的神情,突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停了下来。那人身著红装,虽是脸色灰白,却姿容俏丽。唐峰识得此人便是自己失踪了大半年的师妹薛红梅,当即转身向她求道:“师妹,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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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崔氏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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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红梅阴着脸,说道:“师兄,师傅一向不肯传授我们拳脚功夫。为甚短短半年多时间不见,他竟传授给了你‘罗刹掌’和‘断魂爪’这两门绝顶功夫?”唐峰哭丧着脸,指着花三娘手中的那封书信,说道:“师妹,所有的缘由,都在那封信里头,你读一读便知道了。”
花三娘闻言大奇,撕开信封,抽出信笺,读了出来:“中原江湖散人崔擒鹰沐手稽首,谨拜契丹九部大于越耶律适鲁阁下。适闻贵可汗陛下即将召开比武大会,为柳哥公主选亲。今特遣小徒唐峰前来赴会,万望照料一二。待得大会举行之时,崔某定当亲予赴会。道安!”
花三娘读完此信后,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中原鼎鼎大名的崔擒鹰,竟也要来趟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这趟浑水。
众人出堡时,遥遥地已经看见刘驽与唐峰相斗,对两人武功之高下,心中皆是已有评判。若是公平决斗,刘驽绝不是唐峰的敌手。
韩不寿道:“既然你师傅崔先生,是派你来契丹参加选婿的,你又为何要来找刘驽的麻烦?”唐峰看见韩不寿,心头一愣,他从未见过此等美男子,当下不自觉地收了收身姿,心中陡起自卑之感。
他忙答道:“因为在下武功低微,是以想将各个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之人的实力尽皆摸个透。前些日在下刚进入契丹草原时,曾听人说起过,刘驽小弟会参加这次的比武招亲大会。在下这才赶了过来,只是想试一试他的实力。”
韩不寿一声冷笑,道:“既然你是想来试刘驽实力的,那么她又是谁?”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唐峰旁边那位满头扎着小黒辫的李姓姑娘。
唐峰张口欲答,然而他还未开口,那李姓姑娘便径自抢过来答道:“我叫李菁,九毒老仙的唯一弟子,江湖人称‘蜘蛛刀’的便是我!”
岳圣叹一听她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竟然已经有了江湖绰号,心中浑不在意,直道这女孩是在自吹自擂。
然而他听这女孩说自己姓李,心中顿时犯了狐疑,忙问道:“你姓李?你是不是朝廷皇室有甚关系?”
陆圣妍一听笑道:“师兄,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你是不是为朝廷当差犯了官迷,碰上个姓李的便要追究一下他是不是皇族?”
岳圣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的,师妹,我这话是替韦先生问的。”韦图南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想问问这位李菁姑娘,可否将你的身世告知一下我等。”
李菁显是对岳圣叹等人的问题甚是鄙夷,说道:“我爹爹是沙陀人,我娘亲是契丹人,可以说我和你们中原李唐王室压根儿一点都不沾边。
“我父母都死于战乱,是师傅他老人家收留了我。我师傅说,他是汉人,得给我取一个汉姓。汉姓中就属姓李的最贵气,因此我当然得姓李!”
李菁的话颇是理直气壮,听得八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她的姓名倒是这般来历。遥辇泰笑着用契丹语说道:“你身上流着我们契丹人的血液,很好,很好,那么你这次来乌云堡又是为了做甚么?”
李菁道:“这乌云堡是我师傅的居处,只是暂时借给你们住了,我当然是想回就回,难道还用知会你们么?”
花三娘知她不愿说实话,一把捏住唐峰的下巴,将他的嘴巴捏开,另一只手从药囊中拈出一粒赤红的小丸药,威胁道:“你个小姑娘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老娘可就对他不客气了,这三虫三尸丸可够他喝一壶的!”
唐峰欲要挣扎,他论起真实功夫,要比花三娘强得多。然而他环伺了一眼四周,单是遥辇泰一人都够他受的,且不说还有韩不寿、陆圣妍和岳圣叹等一众高手在场。便连那一旁痴痴呆呆的公孙茂,也不是他所能够对付的。
李菁见状笑个不停,说道:“没关系,这唐峰就是个小混蛋,你们尽管杀他,我师傅绝不会怪我。到时候我要去江湖上宣扬一下你们八人的威名。八位大侠,其中有契丹人,也有汉人,有‘双玉二王’的弟子夫人,也有所谓悬壶济世的名医。你们一起动手来杀一个小混蛋,真的是好威风哦!”
八人听后面面相觑,除了花三娘之外,谁也不愿再动手。花三娘正待要将三虫三尸丸塞入唐峰的嘴中,这时一道亮影飞来,将她手中的丸药击落。那亮影掠过后,插入草地之中,乃是一枚银梭,出手的人应是韩不寿。
韩不寿道:“花三娘,我们没有必要和这么个小子计较,要找就去找那崔擒鹰算账。”
花三娘一声冷笑,说道:“好,好,你们个个都要做光明磊落的大侠,就老娘一个人不是东西。”她指着唐峰说道:“依老娘看,这小子绝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放走他就是养虎为患。”
岳圣叹插道:“花三娘,你如此说别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如今我们八人早已经上了同一条船,本该同舟共济,可是薛姑娘中你的三虫三尸丸的毒,病情已是越来越深,你却迟迟不肯给她解毒,你的居心又是何在?”
花三娘听他这般说,径自不做声,转过脸去望向一边,如同没有听见一般。薛红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痰中带有几根血丝,韩不寿掏出几枚碧蟾丹喂入她的口中。薛红梅抬眼热切地望着韩不寿,韩不寿见状低头垂目,不去看她。
唐峰看见薛红梅的神情,便知自己的这个师妹已对这位美貌男子甚是倾情。他为了活命,甚么话都敢说,道:“师妹,你就救救我吧。你不是喜欢他么,师兄教给你法子就是。世上男人一个样,师兄的办法保证管用。”他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邪笑。
这种笑容薛红梅曾见过多次,以往她也不觉得有甚么,只是感到这位唐师兄平日里与自己走得甚近,倒也甚是顺眼。
是以唐峰数次借机揩她的油时,她也是半推半就。然而此刻,她看着唐峰,却觉得此人竟是如此恶心,不由地怒道:“唐峰,你在胡说些甚么!?”她连师兄两个字都省了。
她说完冲上去便要打唐峰,刘驽望着她的身影,直觉往日那个泼辣的薛红梅,此刻突然又回来了。然而薛红梅还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她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一阵剧烈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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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无影怪术
刘驽上前一把将薛红梅扶住,关切地问道:“八师傅,你没事吧?”薛红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韩不寿对唐峰说道:“你走吧,回头告诉你师傅崔擒鹰,让他放心,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上,我们一定与他奉陪到底!”
唐峰听了这句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尴尬至极。事实上,他师傅崔擒鹰并未知道刘驽等人参加了此次的比武招亲大会。至于来乌云堡寻事,一切乃是他听了九毒老怪挑唆后的自作主张。若是他此刻贸然答应,恐怕将来师傅知道了,不免对自己重重责罚。
花三娘叹了一口气,松开唐峰的衣襟,喝道:“滚!”唐峰忙不迭地向八人行了个礼,说道:“那在下告辞了,五个月后的比武招亲大会上再见。”
岂料一直在旁玩耍的公孙茂,突然疾步窜到唐峰身后。唐峰躲避不及,被他死死抓住双肩。公孙茂厉声道:“你也跌个跟头吧!”他双臂一扬,将唐峰甩将出去,势沉且力疾。
唐峰大惊之下,急要使出鹞子翻身,落在地上站稳。他还未得逞,公孙茂便已如一溜黑烟似地追上他,双掌运力,扬声吐气,“嘿”地一声,拍在唐峰的胸脯上,将他拍跌在地。
公孙茂继而回头,向刘驽笑道:“小马,我帮你报仇了!”刘驽道:“多谢四师傅!”公孙茂纠正道:“是茂叔!”刘驽嘿嘿一笑。
而那唐峰躺在地上,胸口背后皆是剧痛欲裂。他又缓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一跛一拐地要走。这时李菁突然伸手抓住刘驽的手腕,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是刘驽第一次与女孩子有肌肤之亲,他直感浑身上下一阵电麻,似是失去了知觉。隔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去!我……我要留在这陪……陪我的八位师傅练……练武。”
李菁道:“你还是跟我去的好,我会让我师傅教你功夫。否则像你这样,不仅连唐峰这小混蛋都打不过,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上的许多人,你统统都打不过。”
刘驽这半年来武功进展迅速,他自己本来也甚是有信心。然而他习武日浅,即便得遇明师,自己也是十分用功,与江湖上的好手相比,仍是差了一大截。今日他与唐峰一战之后,更是信心大失,对不久后的比武招亲大会,心中充满了忐忑。
是以他听了李菁的话后,不由地心中一动。然而他转念一想,那九毒老怪为人险恶,先前还曾用金丝蛊虫去暗算他的老相好花三娘,当即绝了这门心思。
他从李菁手中抽出手腕,说道:“不好意思,李姑娘,我不能跟你去。现在离比武招亲大会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我定会加倍苦练,不负八位师傅的所托。”
李菁绕着他走了两圈,叹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劝你了。”她转头冲着唐峰喊道:“小混蛋,上马走吧!”接着她满头小辫一甩,纵身上了马。
这匹马毛色金黄匀称,浑身上下犹如缎子一般。任谁也能看得出,这定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在爱马如命的契丹人中,这样一匹好马,便是用整个部落的俘虏来换,马的主人也定是不肯的。
也不知那九毒老怪竟是怎样得到这等宝马的,也不知他是怎样地心疼这个名叫李菁的女弟子,竟连如此宝马也肯送与她骑。
唐峰听李菁喊他“小混蛋”,直气得肺要炸。这个小姑娘年纪比他小了一轮还多,却处处轻视侮辱自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哪一日得了机会,定会将这个小姑娘紧紧抓在手心里,狠狠地凌辱她,欺辱她。等玩得够了,再行将她杀掉,挫骨扬灰为快。
唐峰正想入非非之际,李菁从马背上探下右手,一把将他提起。唐峰急要挣扎,身体已是悬于半空。整个人脸朝下,如一件包袱般被李菁拎起腰带,倒挂在马鞍上的倒铁钩上。
韩不寿、陆圣妍等人看得直是心惊,他们没想到这个叫李菁的姑娘,小小年纪,功力竟已与己相若。而岳圣叹和薛红梅更是自叹弗如。
李菁扬起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不过,往前冲去。刘驽直感浑身被一股力卷着往前奔去。他急忙在周身查看,却丝毫看不见甚物。也不知那李菁乃是使了甚么妖法,他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
只见李菁坐在马背上,回头双手一提,刘驽直感被一股力道提着,往前飞上了半空,继而轻轻地落在了李菁背后的马鞍上。
李菁伸手在刘驽玉堂穴上一点,他直感浑身酸麻无力,再也动弹不得。他也不见李菁手中拿了甚物,似是捏着空气一般,在他周身绕了几绕。他便感自己整个人被稳稳地缚于马背上。马背上甚是颠簸,他的身体却被绑得牢牢实实,并不见丝毫倾歪。
李菁所骑的宝马甚是力大,虽是驮了三人,仍是跑得飞快。八人跟在马后急追,只听李菁从马背上留下一句话来:“我师傅九毒老仙邀请在场八位武林高手,今晚在怀月山相会。如若你们不到,他即便不杀掉刘驽这小子,也会设法让他不能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八人中以韦图南身体最弱,他未跑得几步,便跌坐在地上。其中又以遥辇泰武功最高,然后他轻功不强,不一会儿便被远远地抛在后头。
轻功最强的人乃是公孙茂,只见他如一溜黑烟般追上了李菁的宝马。李菁见状大急,急要从后背抽刀砍他。怎料公孙茂径自不理她,而是往她马前奔去,不过一会儿,他已是超过她的宝马两丈多远。
陆圣妍见状急道:“茂哥,你快拦住她!”李菁再往前跑,便是契丹围军的驻地,到时候诸多兵士出营阻拦,再想抓住她更是不易。公孙茂回头笑道:“我要和她赛跑!”说着撒开腿,整个人跑得更欢了。
李菁见状计上心来,当即拨转马首,斜斜地往东北方向奔去。公孙茂见她换了方向,急忙回头来追。只见李菁双手在空中扬了扬,掌心中似是有一团雪亮的东西。
公孙茂直感自己脚下似是被甚物困住,未跑得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李菁见计谋得逞,立即策马扬鞭,卷携着刘驽和唐峰,不一会儿便跑没了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尽处。
花三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公孙茂骂道:“呆子就是呆子!我们这伙人的命就送在你的手里了。”公孙茂仰头望着草原上空的蓝天白云,对她的恶言恶语罔若未闻。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头脑总是混沌不堪,一些浮影般的往事间或呈现在他的脑海里,搅得他意识一塌糊涂。因此在旁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从一个爱胡闹的疯子,变成了一个爱发呆的疯子。
陆圣妍怎能容别人侮辱自己的男人,当即一把揪住花三娘的衣裳,喝道:“王夫人,你在乱说些甚么,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将花三娘看得甚轻,再也不对她存有任何敬重之意。
第七十二节 神物雪蛛
岳圣叹伸手阻住陆圣妍,说道:“师妹,眼下大难临头,我们这八个人还是别内讧得好。”陆圣妍一对怒目直视着岳圣叹,吼道:“师兄,难道你有甚么法子能将狗娃子抢回来么?你要是有,我马上和你去!”
岳圣叹低头不说话,陆圣妍松开花三娘,径自走到一边生闷气。公孙茂跟在她的身后,搓着她的裙摆玩耍。
韩不寿向遥辇泰问道:“三王子,请问若是九毒老怪故意阻挠刘驽,不让他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会是甚么结果?”
遥辇泰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我们契丹以往的惯例,这将视作自动放弃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机会,我们八人就会与那些失败之徒遭受同样的命运,就地处决。”
韦图南叹道:“若是那样,三王子,我们的计划可真是落了空!”陆圣妍一听怒道:“你们现在不肯想着怎样去救狗娃子,反倒一个个干脆认为狗娃子再也找不回,各自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们是个甚么意思?”
韦图南忙道:“请陆姑娘不要着急,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九毒老怪约我们今晚在怀月山见面,其中定不怀好意。”遥辇泰道:“是啊,刘驽是我的徒儿,我怎能放任他的安危不管。陆姑娘请你放心,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会去救他。”
遥辇泰乃是八人中武功最高之人,是以他如此一说,陆圣妍心中乃是缓了一口气,说道:“好,三王子,你能如此说再好不过。今晚我们就去怀月山会一会那个九毒老怪,救回狗娃子!”花三娘一听忙道:“好,我们一起去。”
众人一听大奇,这花三娘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她连当刘驽的师傅也是被迫的,怎地她这一次竟会对刘驽如此上心。岳圣叹道:“去是一定要去的,然而去之前,我等需要详细计划好,摸清对方的底细。”
韩不寿盯着花三娘,问道:“王夫人,今日刘驽是怎么被那小姑娘带走的,你可清楚?”公孙茂本在玩陆圣妍的裙摆,听他如此说,便插道:“我,我看见她的手里有一团小白点!”韦图南拽着公孙茂,忙问道:“小白点?你确定是小白点?”
公孙茂认真地点了点头,韦图南看向花三娘,说道:“师妹,难道那个小姑娘竟然得到了雪蛛?”花三娘道:“看来师兄也猜到了,我也估摸着那小姑娘手中的白点,正是北地的珍物,雪蛛。”韩不寿问道:“雪蛛是甚么?”
花三娘笑道:“我只道韩公子广智博闻,没想到连你也没有听过雪蛛。这雪蛛乃是北疆第一神物,雪蛛本身并没有毒性,但是其吐出的细丝不仅极难辨认,而且非常坚韧。
“若是有人一个不慎,被雪蛛吐丝困住,那便是至死也逃不掉。我估摸着刘驽那小鬼,便是被那小妮子用雪蛛丝捆了去。是以这雪蛛着实是我这种养蛊养虫之人,心中的第一至爱之物。”
韦图南道:“恐怕师妹你想得到雪蛛的缘由,还不止这般简单。我也曾经听说过,那雪蛛只要服下胭脂黄,自身便会产生变异,所吐出的丝从此变得锋利无比,可以削金断铁。”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皆是大吃了一惊。这雪蛛丝几不可见,若又是如此锋利,那么要是有人用它来暗算对手,那真是避无可避。
遥辇泰道:“这么说,那九毒老怪会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今晚去怀月山,他却已早早在周边用雪蛛丝设下了埋伏,要将我等尽皆杀死?”
韦图南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他要是想杀我们,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早就下手了。如今想来,今日那小姑娘手中雪蛛吐出的丝,仅能困住刘驽,并不是十分锋利,应是还没有服过胭脂黄。”
韩不寿问道:“这胭脂黄可是难得之物?”韦图南道:“不仅是难得,可以说是非常难得。韦某这些年来只听说一次,那还是在青州的一户的农家,有人在死狗的狗宝中发现了一块胭脂黄。”
岳圣叹一听忙问:“韦先生可知道那块胭脂黄,最后让谁得了去?”韦图南道:“当然就是站在我们这里的某一个人。”他说着眼睛盯向花三娘。
花三娘说道:“师兄,你看着我作甚么,我身上又没有甚么宝,肥油倒是有几块。”
韦图南道:“师妹,当年是不是你毒杀了那一户人家,从他们手中抢走了那块胭脂黄。”花三娘怒道:“师兄,你胡说些甚么,说话要拿出证据来。”
韦图南道:“证据就在这里,我从你身上闻出了胭脂黄的味道。师傅传下的医书中曾经写道,胭脂黄初得之时,就必须尽快研磨,否则今后再也难以碎得开。这磨开的胭脂黄,透着一股细微的腥辣之味。虽然别人闻不出,我可闻得出。”
花三娘吼道:“没有就没有,要么师兄你上前来搜!”她往前走出几步,将肥胸脯直顶在韦图南胸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众人中除了韦图南和花三娘这二人外,皆是武林人士。他们虽然也觉得这雪蛛丝十分厉害,但料想此物定然十分难驯,绝不是自己这等没有经验之人所能养育的。
遥辇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既然韦先生和王夫人都知道雪蛛的底细,那么我们也不用怕它,还是一起好好想想下一步的对策,为今晚的怀月山之行作好准备。比如九毒老怪会想甚么法来对付我们,他还有哪些帮手?”
薛红梅明白遥辇泰担心的是甚么,说道:“请各位放心,我师傅现在应该还没有来契丹草原。九毒老怪的帮手中,应该没有他。”
遥辇泰闻言大感轻松,这韩擒鹰乃是中原武林中数得着的拳脚好手,一直被他视作生平第一对手。九毒老怪若是无此人相帮,遥辇泰自持武功与九毒老怪差得不太多,再加上其余七人帮忙,应该还不至于落败。
然而岳圣叹仍是有些不放心,向薛红梅问道:“薛姑娘,你怎么如此肯定,尊师此时一定没有来契丹,不会来帮助那九毒老怪一起对付我们?”
薛红梅道:“不瞒各位,我大半年前离开义军大营之前,家师已得军师王道之先生传授一门极厉害的功夫。从那之后,他一直隐匿不出,潜心修炼。
“王道之先生曾经说过,这门功夫家师至少需要修炼一年的时间,方能有所小成。当时我也在场,是以知道详情。想来家师若是要练成那功夫,掐指算来,还需要四个多月。他那时候再赶来契丹,刚好能赶上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岳圣叹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王道之这人,倒也不吝于将自身的绝密武技传授他人。”遥辇泰一听,叹道:“像王先生那种大宗师,武学造诣极为广博,随手拈来便是一门绝艺,他岂会在乎区区一门功夫。”想到这他不禁哀叹,自己与崔擒鹰之间的差距只怕从此拉得越来越远。
韦图南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还是出发吧,去怀月山会一会那个九毒老怪,看他玩得到底是甚么幺蛾子。”岳圣叹道:“怕就怕那个那个擅长设置陷阱的契丹侏儒,越兀室离,早已在附近这一带布满了陷阱,让我们难以离开此地。”
韩不寿道:“这个岳兄自可放心,那九毒老怪既然约我们今晚去怀月山相见,他定是已与那越兀室离打好招呼。九毒老怪乃是契丹大于越耶律适鲁的贵客,越兀室离看在他的面上,定然不会为难我等。”
陆圣妍道:“那矮子我本就不怕,如今大家的伤势皆是已好得差不多,这里面可有狗娃子的大功劳。今天谁不敢出这个乌云堡,不敢去救狗娃子,我第一个看不起他!”
第七十三节 抱月山上
李菁裹挟着刘驽上了抱月山,她伸腿就是一脚,唐峰被踹下马,滚落在地。唐峰心中十分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刘驽穴道被点,被李菁置于山石上,仰面躺下,动弹不得。李菁从背后拔出两柄窄细的唐刀,只见刀身清亮,锋刃锐利,着实是两把上等的好刀。
刘驽瞪起双目,怒视着她。李菁笑道:“傻小子,你见我拔刀,难道是怕了么?”刘驽吼道:“你要杀便杀,啰嗦甚么!”李菁一笑,不再说话。她手持双刀,不过一会儿便在上山的小径上,掘下一个深坑,又捡了些枯枝在坑上搭好,用枯草铺上掩饰。
刘驽见状怒道:“不要脸,还设陷阱害人!”李菁嘿嘿一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玩,你管我!”这一会儿,三人皆已是饥肠辘辘。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熟羊腿,撕下一半塞进刘驽嘴里。
刘驽不肯吃,顶着舌头往外吐。李菁一见火便大了,怒道:“臭小子,还跟我耍脾气!”刷刷两指点在他腰间,直让他动弹不得。
她抓住羊肉的一端,使劲往刘驽喉咙里塞去,险些将他呛死。刘驽无可奈何,只得张嘴,吃力地咀嚼嘴中的羊肉,再也不敢得罪这位小姑奶奶。
这块羊肉拖出刘驽口外足有半尺之长,他吃掉一点,李菁便往他口内又塞入一点。他若是不吃,李菁便塞得越紧,直迫得他不得不继续咀嚼吞咽。
李菁喂刘驽时,见他衣襟里冒出只尖尖的黄色绢角。她扯出一看,乃是一块绢布。绢布被扯散后,两张发黄的羊皮纸飘飘落地。她拾起一看,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她读道:“诸人经脉之淤塞,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
她性格跳脱,读了几段,便对两张羊皮纸上枯燥的文字失去了兴趣。她接着又在刘驽的怀里翻了翻,又见了《千金要方》以及其他几本医书,便以为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字,都是些医理,嘻嘻笑了几声,复又塞回了刘驽怀里。
接着她便自顾自地开始吃那剩下的半只羊腿,对身旁的唐峰不闻不问。唐峰紧盯着她手中的熟羊腿,狠狠地咽了两口唾沫。李菁觉察到后,转头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两眼,吓得他不敢再看。
三人在山顶上等了许久,刘驽被李菁灌得肚饱肠圆,而一旁的唐峰则是饥肠辘辘。刘驽本以为九毒老怪要来,没想到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明月东升,也未见有人上山。
又过了一会儿,明月已经升上了半空。刘驽只见抱月山的山形共有两峰,黑夜中如同两只巨手,将明月托起,抱于怀中。抱月山的名字,应是由此而来。
抱月山的两峰之间,乃是一条蜿蜒小路,被月光照得透亮,曲曲直直地往山下苍茫的草原上延伸而去。正当刘驽等的有些焦躁时,他看见月光下的蜿蜒的山径上,前前后后有八个黑影陆续走上山来。
那八个人走走停停,应是对周围的情形十分戒备。刘驽知道,这定是他的八位师傅上山救他来了。他突然想起李菁在上山路上布下的陷阱,挣扎着想要喊出声,好向山下的八位师父示警。
然而李菁总共封住了他周身三处穴道,任他怎么喊也是出不了声。李菁见他张牙咧嘴的样子,咯咯直笑,道:“你喊,你喊,你要是能喊得出声,我就喊你一声哥。”
刘驽虽然着急也是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位师傅朝着陷阱走来。
李菁眼睛紧盯着即将上山的那八人。待那八人走得近了,刘驽只见遥辇泰和陆圣妍并排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乃是公孙茂和韩不寿。薛红梅扶着韦图南,和岳圣叹走在后面。花三娘独自一个人,落在队伍最后方。两只眼睛警惕地向四周扫来扫去。
陆圣妍往前走出几步,一脚不慎,踏在李菁布好的陷坑上。她的身形陡然下降,直要落下那陷坑里去。遥辇泰抓住她的左臂,急要将她拉起,突感甚物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动弹不得。
韩不寿见状急喊道:“小心,是雪蛛丝!”他的话音未落,李菁已经冲上前来,双手连挥。众人只见,她的掌心中果然是一只晶莹透亮的雪蛛。花三娘更是紧盯着那只雪蛛,双眼发亮。
李菁突然冲进八人堆里,韩不寿见情形不妙,急忙向后倒射出数步。岳圣叹、薛红梅和韦图南三人,却未来得及避开,被她用雪蛛丝缠个正着。
李菁一拖蛛丝,要将陆圣妍、遥辇泰、岳圣叹、薛红梅和韦图南等五人拉下陷坑。只听噌然一声响,韩不寿蕴雪刀出,直切她指间的雪蛛丝。
岂料这雪蛛丝十分柔韧油滑,蕴雪刀虽然锋利,但是砍在这雪蛛丝上,却全然没有着力之处。韩不寿见状不再管那雪蛛丝,挥刀直攻李菁本人。
遥辇泰得了机会,双臂使劲,硬生生地将陆圣妍提出了陷坑。雪蛛丝细长无迹,兼之月光朦胧。五人忙活了好久,方才将身上的蛛丝尽数解开。
遥辇泰心有余悸,说道:“这女娃娃着实狡猾,稍微不小心,恐怕就着了她的道。”陆圣妍道:“她是九毒老怪的徒弟,能是个甚么好东西!”她说完便向刘驽走过去,要为他解开全身穴道。
韩不寿施展开映尘十一刀,将李菁逼得步步倒退。李菁功夫不如他,急得直哭,连舞双刀,拼命抵挡住韩不寿的攻势。众人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和韩不寿打斗,珠泪流得满脸都是。
在韩不寿的激烈攻势之下,李菁的招式渐渐散乱,然后她的打法却越来越迹近无赖,各种阴毒招式使将出来,看得众人直是皱眉。
遥辇泰对着李菁笑道:“你这个女娃娃啊,实在是好胜得紧,你便是认输了,我们八个大人,难道会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么?”
花三娘一听,忙道:“三王子,你可不能手慈心软,这小妞子是九毒老怪的徒弟。咱们要将她紧紧捏在手心里,方好和那九毒老怪谈条件,可不能轻易就放了她。”
李菁手滞脚拙之际,一听花三娘这般说,顿时计上心来。她曾听师父九毒老怪说过,花三娘曾经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死得很早。听说是被人毒死了,扔进了河里,再也没寻见踪影。
她喊道:“哎呀,娘啊,快来救我!我师父将我从苗疆带来契丹十几年,就从来没有让我这样被人欺负过!”
花三娘听后心中乃是一惊,难道自己的孩子真的没死,李菁说之前自己的父母是胡人,那都是些假话?她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也不再思考前后。
她急冲上前,从众人中间挤过,双臂齐挥,**枝萤火箭向韩不寿连射而去,口中喊道:“放开我孩儿!”众人见状大异,他们从未见狡狯如花三娘之人,竟会为了他人变得这般慌乱。
那边陆圣妍正待要为刘驽解开穴道,原本一直乖乖的唐峰却突然发难,双手作爪状,直向她攻来。陆圣妍心下纳闷,这唐峰武艺不知比自己差了凡几,怎敢跟自己动手。她怒从中来,双臂运力,直要将唐峰毙于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