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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居简     飒飒西风txt下载     飒飒西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节 何为丈夫

    然而他刚追至半路,与独自归来的铜马撞个正着,从其落寞的眼神来看,想是并未能追上李菁。他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拍马直上,双掌迎风而出,直向铜马拍来。

    岂料铜马眼尖,见他冲了过来,旋即在地上滚过,顺势一刀削断了马腿。趁刘驽从马背上跌落之际,快步逃了去。刘驽眼睁睁地看他跑远,接着又徒步往前寻了一段路,却没有发现李菁的踪迹,只得悻悻地回营。

    在回营的路上,他隐隐地听见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铁蹄声,本以为是萧氏或者耶律氏的人马。他仔细听那铁蹄声,只觉整齐归一,并没有契丹人常见的散乱。他正在奇怪之时,只见远方的地平线出有数千玄衣黑甲的骑兵结阵而来,阵型前后相连,军容整齐肃穆。

    他还未来得及让至一边,这支黑甲骑兵已经呼啸而至,为首的领军大将从阵中策马走出,向他奔了过来。他心中一惊,不由地掌心暗自运气。只见那将军掀开了熟铜面罩,竟是曾与他相熟的历城人秦峰,中原十四骑的头领。

    将军秦锋紧盯着面前的刘驽,只觉少年饱经沧桑的面容有些陌生,然而其右颊上那道深刻的剑疤却让他再熟悉不过。他传令身后的大军停步,翻身下马走向了刘驽,下马拱手道:“阁下可是刘驽小兄弟?”

    刘驽躬身向将军还了一礼,“小子正是刘驽,将军多日不见,不知此番领兵而来乃是为了何事?”

    将军胸口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兄弟有所不知,吐蕃人即将攻打契丹。契丹若失,吐蕃人便可兵锋南指,威胁中原。皇上因此下了谕旨,令我率兵北上,断不能让吐蕃人的诡计得逞。”

    刘驽望着将军的一身刚劲的戎装,立在草原的风中与巍巍群山相映,心底竟不禁生起艳羡之意,暗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这般英武镇物,至于铜马那帮人虽然也归属朝廷,却个个只会勾心独角,暗地里搞些阴谋,与这等伟丈夫相比可算是差得远了。”

    他说道:“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契丹可汗耶律适鲁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吐蕃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搞得定他。”

    将军手握腰刀之柄,叹道:“边防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朝廷为了此番派军北上,于水深火热之际从国库中拿了二十万钱粮。这些钱和粮都是出自中原百姓的血汗,我等军人既领国家俸禄,必当竭死效力。若是不慎让吐蕃人入了长城,那可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刘驽遥遥望队伍的后面望去,只见这些中原兵士于马背上整肃而立,宛如一座座的石雕。草原的风从他们颧骨高耸的面庞上掠过,卷动他们黑甲之下残破的单衣。即便人瘦衣寒,他们手中所握的刀斧却在阳光下褶褶发亮,未有一丝锈迹。

    这支军队透着令人无法言表的锐气,从他们的身上刘驽似乎遥遥地看见了那支已经湮没在了大唐历史尘埃之中的玄甲军。正是这支军队北破突厥,西破高昌,奠定了大唐的百世基业。

    数百年之后,当太宗皇帝的子孙们逐渐溺于温柔之乡,朝廷重臣们开始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支玄甲军的精魂却从未失去。玄甲军乃是精选民间的贫苦子弟,这些农民子弟饱尝了民间的疾苦,深知百姓的苦难。他们为了护国而参军,为了保护家乡而奔赴远方。

    与那些在朝廷中钻营的无耻之徒相比,这些贫苦的百姓子弟才是中原的脊梁,即便是五胡乱华,万里烽火,他们也从未在刀锋和箭矢下真正地低过头。如今他们又一次为了保护祖先留下的土地,背井离乡,开赴到了这片荒凉的草原上。

    刘驽看见军中所携辎重极少,仅有数百匹骡马拉着粮草,便向将军问道:“大军在外,粮草为先。皇帝既然派将军北上抵御吐蕃人,就应多给你们一些粮草。这点粮草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若是交战时敌人故意拖延,只怕于将军不利。”

    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流云,道:“如今国家局面困难,各地乱贼纷起,百姓本已食不果腹。我等若是再向朝廷索要钱粮,那朝廷必然会向民间征缴重税,到时候百姓恐怕就得易子而食了。身为军人,当以国家之忧为先,怎能因为这点困难而退缩。”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他心中颇有些惭愧,与眼前的秦峰将军相比,自己的脑中所想不过是些小家子气的江湖荣辱和个人恩义罢了。所谓英雄者,就应该这般公忠体国,以百姓为己命,如此方能算作不枉活了这一世。

    这般想来,又有多少所谓的武林高手终其一生生都在钻营私利。但凡江湖上有些争名夺誉之事,这些人一个个地蹦得比谁都高。可是中原大乱,百姓孤苦无依之际,他们中又有谁站了出来,为百姓做过一件事情?

    那“双玉二王”不是名声响亮吗,便连江湖上也广为传播他们的令名,闻者莫不胆寒。当年吐蕃人率军东侵潼关,回鹘人火烧长安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应该正值壮年,可是他们那个时候又去了哪里?遍地寻访《化瘀书》,彼此争强好胜,可做过一丁点儿保家卫国的事儿吗?

    这些人的武功即便再高,那也不过是红尘世间的一个名利之徒。泱泱中华的历史长流中,断不会留下这等人的名字。所谓侠者,当为国为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能为民请命,那也可以称为侠。而武功高绝的泰山北斗若是只会争名夺利,那也不过是一方毛贼而已!

    刘驽心中想着这些正呆呆地出神,秦将军见他身单影只,便令人给他送过一匹马来,邀他同行。一路上他只见将军所率人马肃穆无声,所过之处对沿途牧民秋毫无犯。即便汲水止渴也是远远地避开牧民的帐篷,以免滋扰生事。

    在连年征战不休的草原上,牧民们从未见过如此严于自律的军队。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纷纷走出帐篷对这支“天可汗”的军队躬身施礼。

    注:天可汗,中国北方少数民族人民对大唐太宗李世民的敬称。时太宗皇帝控驭八方,威震四海。普天之下即便是四夷之民,莫不感服王化!(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节 绵薄之力

    刘驽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草原上已经混乱了许久,先是粘珠可汗暴政虐民,后来又是耶律氏和遥辇氏混战。百姓一看见军队就逃,哪里敢露面。将军能够得到他们的尊敬,可以算是开天劈地独一份了。”

    将军微微一笑,他率领部属迎着牧民们的目光徐徐穿过,不时向他们颔首示意,“大唐不只是汉人的大唐,而是所有大唐子民的大唐。不管是沙陀人、汉人还是契丹人,他们都是大唐的百姓,理应受到我们军人的保护而非欺凌,秦某不过是在做些份内事儿罢了。”

    刘驽点了点头,“如果朝廷都是将军这样的忠臣义士,那国家真的有希望了。”

    将军深叹了口气,他看出了刘驽眼神中的落寞,道:“当今朝廷中确实有一些佞臣奸宦在勾心弄权,比如宋忠、田令孜之流。他们整日只会蛊惑皇上,以图把持朝政。但同样也有一批忠臣志士大公无私,终日在为国事奔走。若是这样的忠臣能多一些,那奸臣就不能得逞,邪恶必不能压正。是以小兄弟还需看得宽亮些,断不能因为片面的看法就对国家失去了信心。”

    刘驽微微一笑,将军秦锋的话击中了他内心的软肋。他抬起头望着将军,郑重地说道:“如果小子将来要为国家效力,那一定也是投奔将军这样的忠臣!”他话锋一转,“不知将军是否听说过铜马这个人,听说他是大太监田令孜的干儿子。”

    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每当提起朝廷宫闱之事,他便不禁眉头紧皱,“铜马这个人我知道,他麾下统领的虎组由大太监田令孜直接掌控。虎组名义上负责纠察百官过错和铲除卖国通敌之徒,颇多时候却喜欢嗜杀乱来。因此全京城的官员百姓,没有谁敢说他们的坏话,否则怕是活不过第二天。”

    刘驽又道:“恐怕就是因为这些虎组的人到处乱来,朝廷这才会渐渐失去了人心。若非如此,黄巢、王仙芝之徒怎能流寇天下,到处作乱?依将军看来,若是抓住铜马等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将军摇了摇头,叹道:“铜马这个人向来滥杀,手中一把长刀造下的业太多,其人恐怕难以善终。我听说他平日里倒也是很忠君爱国,只可惜偏信了大太监田令孜的蛊惑,将力道用错了地方。若是能将他纠正过来,那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些甚么,转而向刘驽谢道:“小兄弟你年纪虽然小,但也是一条好汉子。当初若不是得你出手帮忙,秦某只怕此刻早已葬身黄泉了。”

    刘驽摆手道:“小子哪里算得上甚么好汉,将军莫要折杀我了。但凡是好汉,哪有保护不了自己家人的。当初黄巢手下的人马将我们整个午沟村都烧了,我吓得和爹娘落荒而逃,从此散落天涯,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将军听后有些不解,“看小兄弟目前的状况,应该是已经逃脱了那个九毒老仙的管制了吧。不知你为何迟迟不返回中原,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刘驽一想到远在广州的父母,眼眶便有些湿润,“是啊,九毒老怪早就死了,铜马杀的他。而我眼下之所以未走,乃是为了遵守与契丹可汗的约定。粘珠可汗约我参加一场比武招亲大会,耶律适鲁继承了这个约定。这场所谓的比武招亲大会虽然眼下眉目未显,其实不过是耶律适鲁为了他的侄子耶律选搭下的一架梯子,好送耶律选蹬着梯子上位。而他招纳那么多武林人士前来,一方面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威风,另一方面便是为了招纳贤才振兴契丹。”

    将军听后点了点头,“这个叫耶律适鲁的契丹人听起来不简单,是有点来头。小兄弟你可要当心了,莫被他人从背后暗算了去。眼下时局混乱,不如你就此留在我的军中,哪里也不要再去了。”

    刘驽沉默不语,随着将军一行人在草原的烈日下行进,心中已渐渐滋生起另一个想法。在路过一处水源地时,将军命令属下安营扎寨,准备生火做饭。

    此时他突然起身向将军告辞,“今天听了将军一席话,好似醍醐灌顶。正如将军所言,倘若竭诚为国的人多了,那大唐必然还有救。小子练了许久武艺,却一直浑浑噩噩地度日,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头脑明朗过。

    “小子心中已打下主意,决定回去继续参加那个比武招亲大会。只因耶律适鲁举行的这场比武大会中群雄汇集,五湖四海的甚么人都有,必将对眼下的时局产生极大的影响。一来能趁机从中打探消息好救出我六师父,二来也能找机会为国家效一份绵薄之力。”

    将军听后眼神中有些不舍,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小兄弟既然要为国效力,那秦某便不能拦你。但是你一个人路上多有不便,不如我派几名兵士与你同去。他们都是大唐最忠贞的将士,绝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麻烦!”

    刘驽摇了摇手,准备与将军作最后的告别,“多谢将军美意,小子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将军令兵士端来两碗清水,“军中明令不许饮酒,身为将官更不能以身犯法。今日以清水代酒与小兄弟告别,还请小兄弟千万勿怪!”

    刘驽接过清水仰头饮尽,“将军不要客气,他日若有能用到小子的地方,还请不要嫌弃!”

    他翻身骑上了马背,抱拳向将军告辞。

    将军亲自手执马缰为他送行,“秦某由于军中的粮草不多,只能沿着长城一带巡视,好盼能沿途得到些朝廷的接济。小兄弟你若是有甚么事儿,不妨沿着长城一线前来找我们。想那些契丹人再胆大,也不敢轻易与我们交锋。”

    刘驽点头道:“一定的!”

    他在将军秦锋与七千大唐兵士的目送之下,快马疾奔,迎着落日火速往耶律氏营地所在的方向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节 三更之约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终于赶回了营地。只见虽然大火的痕迹犹在,却四处秩序井然,到处是巡逻警戒的耶律氏兵士,看上去耶律适鲁已经成功控制住了营地里的局面。

    只是顶顶帐篷间挂满了白绫,一片片的白色往远方绵延开去,看上去似无尽处。白绫上书写着越兀室离的名字和他生前的官衔,下方落款处的姓名乃是契丹各部显贵。这个侏儒生前卑微,仅凭机关陷阱之长在耶律适鲁面前谋得一席职位,也算不得甚么红人。

    耶律适鲁从未将他看在眼里,除了需要他的时候。然而这个地位卑微的人,此刻却得到了他生前不敢想象的荣耀,竟连契丹九部的大汗耶律适鲁都在为他凭吊。

    刘驽喜读史书,他不禁想起《燕策》“千金市骨”的故事。传说古时候有君王想求一匹千里马而不得,便以千金的价格买下了一匹死去千里马的骸骨。这让听到消息的人无不震动,于是一匹又一匹的千里马被送到了这位君王的面前。

    越兀室离便是那匹死马,耶律适鲁在发挥他的所有剩余价值,将他用作诱饵,以降服招纳那些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刘驽在穿过一顶顶帐篷时,只听见到处皆是激动的议论声,这位原先饱受争议的契丹可汗,眼下成功地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敬仰。

    想到这他暗自叹息,倘若大唐皇帝也能如耶律适鲁这般厚待贤臣,那国家何愁不兴。他正低着头闷想,迎面与一个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夜色模糊,那人显然并未认出刘驽,正气急败坏地要骂出声,嘴刚裂开了一半却再也合不拢,“你……你是刘驽……刘少侠!”

    说话的人正是峨眉派掌门金顶道人,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的眼角处尚挂有丝丝泪痕,“哟,道长怎么哭了?”

    金顶道长又用袍袖擦了擦眼角,悲悲戚戚地似要哭出声来,“越兀室离为契丹捐躯,其人其事让人伤怀,真可谓是死得其所,令人敬仰啊!贫道见后十分感动,便赶往王帐向大汗表明心迹。不知刘驽小兄弟是否有同样的想法?”

    刘驽哼了一声,索性决定正话反说,“小子竟未知晓道长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道长身为中原人,想必对大唐朝廷定是忠心耿耿,此番如此刻意地在契丹汗面前表忠心,可是要为朝廷打探出点甚么军机要密来?”

    金顶道长听了他的话后乃是一惊,好似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不不不!刘兄弟此言差矣,契丹大汗才是当今全天下的唯一明主,贫道和峨眉派只有跟着他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先是辅助大汗收服草原诸部,再随同大汗共破长城,直捣中原,不亦快哉?”

    刘驽听后气得涨红了脸,挥起手一掌向他拍来,喝道:“滚!”他怒极之下,这一掌出得仓促,未能尽出叠浪神掌的神髓。

    金顶道长只觉刘驽这一掌呼呼带风,是以不敢硬拼。他急忙跳至一边,边逃边骂道:“你个****的,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贫道明天就弄死你!”他一边逃一边向身后望,生怕刘驽追了过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处的一堆帐篷中。

    刘驽胸口怒气未消,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鼓掌,“好,好,好!竟然连你刘驽都知道为朝廷锄奸杀贼了,大唐中兴有望啊!”

    他眉头一皱,回头一看,只见那鼓掌之人乃是铜马。这个人好似只令人厌烦的苍蝇一般,始终不远不近地贴着自己,也不知心里在打甚么肮脏的主意。他冷脸回道:“阁下先前不战而逃,眼下怎地出现在这里风言风语?”

    铜马哈哈大笑,“我田凤甚么时候风言风语了,赤胆忠心,报效朝廷,不知道我哪一点做得不对?”

    刘驽怒视着他,“你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那为甚么要故意为难李菁,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铜马有些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她窃听朝廷机密,其罪可诛。不过看在你如今有心为国的份上,我决定饶过她一码。”他笑着往后退出数步,以防刘驽突然向他冲过来。他脸上露出诡秘的一笑,“我有一个绝好的计划,既能杀死耶律适鲁,还能收服契丹八部……”

    他还未说完,便被刘驽伸手打断,“你别不用说了!”

    刘驽心知此人心思毒辣,其所言定然不会是甚么好主意,“你的所谓计划我也不想听,请你不要再说!若是你真的有胆量,今夜三更之时我们在河畔下游三里地老柳树下见,届时恩怨一笔勾销!”

    “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只谈国事?”铜马收回了嘴角的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脸上现出几分认真。

    “是的!”

    “好,我去,你若是赢了,我还会额外告诉你一个消息,比如说李菁的下落。”铜马答应得很干脆,同时不忘故意卖下一个关子。他手腕轻动,肩上长刀出鞘,在现出第一缕寒光后瞬间又缩了回去,他似乎很喜欢玩这种刀剑游戏。

    刘驽听他说到李菁的下落,心中不由地一动。他紧盯着铜马的眼睛,“请你不要食言!”他心中已经打算好,在问出李菁的下落之后,今晚就要为国家诛杀铜马这个奸贼,只有如此,像秦峰将军那样的忠义之士才能真正地在朝堂中立足,救大唐于水火之中。

    铜马嘴角露出一丝怪笑,“田凤可以杀人,但绝不骗人。就如刘少侠所言,今晚三更河畔老柳树下见,你我二人只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

    他身形一纵,跃上了旁边的一顶帐篷。三跳两跳,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刘驽暗叹一口气,若是论轻身功夫,他无论如何也不及这个铜马。若是此人不肯心甘情愿地自己送上门来,自己想杀他只怕是万分艰难。

    他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月明星稀。他在北斗星的指引下,朝着自己和李菁原先所在的帐篷走去。他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撩开那层厚重毡帘时的情形,只盼李菁此刻已经归来,正双腮气鼓鼓的看向自己,两只美丽的大眼透着阵阵怒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节 匈奴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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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节 半夜来客

    刘驽沉默了片刻后回道:“国家中兴在于众志成城,倘若所有人都像阁下这样心狠手辣,戕害大臣,欺凌百姓。那还有谁肯为国家做事,朝堂中哪里还有忠义之士的立足之地!”

    他一掌拍出,巨大的气浪将铜马从地上掀起,跟着十指连挥,点中了其身上二十四处要穴,原本汩汩外流的鲜血随之顿止。他将几粒损止丸塞进铜马的嘴中,口中喃喃道:“你是个该死的人,我本应该杀了你……”

    铜马突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睁大了眼睛说道:“那你可以杀了我!”

    刘驽愤恨地回道:“我不杀送死之人!”说完转身便走。

    “你站住!”铜马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明天的比武大会你不要去,耶律适鲁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算计你。你若是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

    刘驽听后心头一惊,却不肯回头。他径直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只听身后铜马的喊声越来越远,渐渐地难以听见。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在掀开毡帘的那一刹那突觉有些异常。帐篷内烛火通亮,吉摩德不知甚么时候进了他的帐篷,一直在空地上踱步,看见他回来,便急切地往帘门口迎了过来,哀求道:“刘少侠,我师父……”

    “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刘驽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刘少侠勿惊,应该不止是我们知道了,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已经知道了。”

    “怎么回事?”

    吉摩德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刘驽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怕我害怕跑了,不再给你的师父治病?”

    吉摩德连连摆手否认,“不,不,刘少侠,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的伤已经请了十几位郎中看了,他们都束手无策,只有您送的那瓶损止丸还有些疗效,可眼下也用完了。我们还巴望您给师父治伤,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也没有甚么好处,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刚才没有答话因为心里在想着一件事情,却又万分犹豫,不敢在刘少侠面前说出来。”

    “甚么事儿,你但说无妨。”

    “不瞒刘少侠,眼下营地里的局势于您万分不利,耶律适鲁谕令全营,说是您杀害了越兀室离,将你宣为契丹公敌。但凡击……击杀您的人,都赏黄金十锭,外加玉珠二十串,还能凭此功劳进入本次比武大会的优胜大榜,由大汗亲自加官进爵。营地里的那些人听了以后一个个都红了眼,都在满到处地寻找你的踪迹。你刚踏进营地的那一刻,就被很多人发现了,估计此刻帐篷外盯梢的眼线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既然局势对刘驽少侠如此危急,您不如同我们一起今夜偷偷离开契丹,我们定能保您能保您无虞。”

    刘驽听后了吉摩德的最后一句话后微感惊讶,如今达鲁尔派在那喀巴重伤之后群龙无首,论武功这些人合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为甚么竟敢夸下能保自己无虞的海口。

    吉摩德有着胡人商人的精明,他一眼便看穿了刘驽的心思,补充道:“事已至此,一切只好跟刘少侠直说了。我们达鲁尔派此番前来契丹绝不只是为了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其实我们还肩负其他的任务。至于是甚么任务,眼下还不方便与您直说,总之不会对您不利。只要我们离开这个营地,就会有很多人马在外面接应我们,谅营地里的那些人也不敢追上来。”

    刘驽点了点头,他上前捻灭了案上油灯的芯子,帐篷内顿时黑蒙蒙一片。吉摩德见状吃了一惊,不知刘驽此举何意。刘驽走向门口撩开了帘子,一缕星光从帘缝射入,映在他的脸上,“不知那喀巴先生现在何处?”

    “就在营里。”

    “请带我去看看他吧。”

    吉摩德听后皱了皱眉头,“要么咱们先离开营地,我可以让哈普尔带人把师父也送出营,然后再与我们汇合。”

    刘驽摇了摇头,“不用了,就留在这里吧。”

    吉摩德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不过刘少侠你千万要小心!”

    “明白,多谢提醒。”刘驽率先迈步走出了帐篷,刚一出帐篷他顿觉不妙,虽是未发现人迹,却分明能感到阴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向自己投来。

    吉摩德也感觉到了这种阴冷的气氛,他心中有些胆怯,先是紧跟在刘驽的身后。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咬了咬牙,冲到了刘驽的前面,“刘少侠,我给您带路。”

    他快步走在刘驽的身前,一边走一边探察前方的任何可疑之物。刘驽望着他的后背,喊住了他,“吉摩德先生,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

    吉摩德冲他一笑,“刘少侠尽管放心,当年我前往波斯经商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想打骆驼商队主意的马匪,可他们却没有一次劫中了我,因为我有一双比他们更敏锐的眼睛。”

    刘驽心知他是担心自己受了伤,便不能再医治他的师父的伤。即便如此,他终究不愿受吉摩德在前替自己掩护掩护,“没事,还是我走在前面吧。”

    吉摩德本想再争,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刘驽彻底地落在了后面。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手中提着甚物从他头顶掠过,那人脚尖接着踩中旁边的一顶帐篷,跃身便要远去。刘驽心觉有异,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阁下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岂料那人在半空一翻身落了地,竟真的停步转过身来。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面部颧骨高耸,正是那青城派的笑沧澜,而其手中所提之物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笑沧澜显然也认出刘驽,两人既然彼此相识,便不用再自报家门。然而这确实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一拱手道:“此人乃是中原金猿门的余大通,向来贪花好色。他此次乘着营地混乱,玷污了数名契丹少女。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便替天行道取了这人的狗命。不料惊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节 袖底米斗

    吉摩德本想再争,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刘驽彻底地落在了后面。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手中提着甚物从他头顶掠过,那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接着脚尖踩中旁边的一顶帐篷,跃身便要远去。刘驽心觉有异,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阁下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那人闻声身子在半空陡地下坠落了地,竟真的停步转过身来。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面部颧骨高耸,正是那青城派的笑沧澜,而其手中所提之物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笑沧澜显然也认出了刘驽,两人既然彼此相识,便不用再自报家门。然而这确实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一拱手,指着所提头颅解释道:“此人乃是中原金猿门的余大通,向来贪花好色。他此番乘着营地中混乱,玷污了数名契丹女子。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便替天行道取了他的狗命去。没想惊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

    刘驽听后暗道原来如此,他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歉疚,“原来如此,打扰笑大侠了。”

    笑沧澜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微微一笑,“在下姓‘肖’,并非‘笑’。名字乃是苍天之蓝,并非沧澜江水。外人多有误传,还请阁下不要尽听。”

    刘驽点了点头,“明白了,还请肖大侠不要见怪。”

    肖苍蓝摇摇手,“不怪,不怪!”他迈步便要走,临行前回望了刘驽一眼,用手作势去握了握腰间的剑柄,目光中满是深意。

    刘驽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四周乃是危机重重,于是点了点头。肖苍蓝见他会过意,回身便走。恰逢一阵晚风迎面吹来,激得他袖袍鼓起。刘驽不经意间看见他右袖的里侧衬底上,用白线绣有一只极小的米斗,正诧异间,只见肖苍蓝冲着他一笑,三纵两跃后,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自始至终从未开过口的吉摩德目送肖苍蓝走后,这才放下心来。他始终对一般的汉人武林人士,怀有极深的戒意。

    他冲着月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的口鼻间萦绕。他舒完气后发现刘驽正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少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西域流传着很多关于当年西征的汉人们的故事。每当小孩子吵闹不肯睡觉,母亲便用这些凶神恶煞的汉人来吓唬他们。”

    “汉人有这么可怕?”刘驽好奇地问道。

    “当然,少侠听说过当年的安西副都护将军高仙芝吗,他屠杀了拓折城的整个石国,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有放过,鲜血染红了遥莎河的水,三个月都不曾散去。”吉摩德说起他童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他记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曾多少次在自己淘气的时候,用这个故事吓唬过自己。

    “所以你很恨汉人?”刘驽从他的解释里嗅出了一丝味道,开始明白他当初为何要在饮食大帐中故意向中原汉人寻衅。

    “是的!”吉摩德并不迟疑。

    “或许阁下并没有听说过,其实高仙芝不是汉人,他是个高句丽人。”刘驽解释道。

    “哦?”吉摩德听后感到意外,在他看来——唐人便是汉人。

    刘驽很想对他说,“大唐是所有人的大唐,并非只是汉人的大唐。阿史那思摩、契力何力这些大唐名将都出自胡族,便连大唐天子的体中也留着鲜卑族的血液。”

    然而他明白,吉摩德并不关心这些。或许在此人看来,唐人和汉人都是一个意思,都是刀尖上沾满了西域人的血和泪的那个群体。

    对于一场辩论来说,赢得了理由的人往往并不能说服对方。

    刘驽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自打小起,他的父亲刘老学究便试图用一大堆孔孟的圣人之道来压服他,可他从来没有屈从过。与此相反,他还曾悄悄地冲着家中堂前所挂的圣人画像,狠狠地吐过几口唾沫。

    两人就这么无话,一直默默地往前走了许久,这让刘驽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口拙的一个人。最后还是吉摩德先开了口,“刘少侠,现在我觉得你和那些汉人不一样,你是一个好人。”

    刘驽不愿接受他平白无故的赞美,况且好人这个词往往很廉价,“在你的眼里,我不该是个好人,你的师父那喀巴乃是我所伤。”

    “伤了敌人后仍想继续置对方于死地的人,很多。但是像阁下这样愿意出手相救的人,很少,所以你是个好人!”吉摩德说道。刘驽惊诧地发现,这个曾经的胡商的想事方式与自己并不相同。

    两人正说话间,已是到了那喀巴所在的帐篷。哈普尔等人早已等在帐篷外,只见他双手已废,再也无法用拳,因此腰间挂了柄刀作为防卫。哈普尔看见刘驽和吉摩德后便急忙冲了上来,目光中充满了焦虑。他先是看了眼吉摩德,接着眼珠子开始转向四周。

    吉摩德点了点头,他明白哈普尔是在向自己示警——帐篷周围已经埋伏满了形形色色的可疑之人。

    刘驽当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对吉摩德说道,“走,进帐篷吧,先看看尊师的伤势如何!”

    吉摩德点头答应,他快步上前撩开了毡帘,将刘驽迎进了帐篷。哈普尔与四名师弟留在帐篷外警戒,如有意外发生,他们可以随时会发出警示。

    刘驽一踏进帐篷,便看见了被数十名弟子围在中间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那喀巴脸色苍白,神志不醒,口鼻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刘驽上前试了试他的脉搏,只觉脉象紊乱,又要伸手去探其身上的几处要穴。

    一众达鲁尔派的弟子以为他要加害师父,于是纷纷亮出兵器。吉摩德见状急忙上前制止,两只碧眼瞪得圆起,“你们住手,他要是想杀师父早就杀了,也不会给我们真的疗伤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节 帐外群刀

    其中一名弟子应是曾替师父试过刘驽所赠的“损止丸”,他听到吉摩德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将刀收回了鞘中,其余弟子见状也陆续收回了兵器。

    刘驽见状便将手指按在了那喀巴的檀中、巨阙等要穴探察,觉察出其体内有凌厉如刀的真气在四处飞窜,早已将其大小数条经络割得支离破碎。他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所修行的“火焰指”乃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功夫,修行之人一旦因为受伤等原因无法驾驭体内的真气,这霸道的真气便会反噬己身。

    他思虑了片刻后拿定了主意,接着将那喀巴从背后扶起,又命几名达鲁尔派弟子从侧边将其扶稳,便施展开玄微指法,十指在那喀巴背后诸穴连点。在点完其背后穴位后,又将其转过身来,接着点其身前穴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喀巴体内乱走的真气在他指尖的引导下逐渐趋于正途。正在此时,一道极为清亮的剑光透过厚重的毡布映进了帐篷,同时帐篷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哈普尔的怒吼声。

    这一声惨叫刚歇下,又一道剑光跟着闪起,伴随着的是另一声传进帐篷的惨叫。

    第三道,第四道剑光相继闪起,接连四人丧命。此刻帐篷外哈普尔的声音听起来已是彻底地疯了,他疯狂的吼声中带着极大的恐惧。直至第五道剑光打断了他的吼声,并在帐篷上划下了一道数尺长的破口。

    吉摩德见状连忙率领众师弟,护在刘驽和那喀巴的身前。直至过了片刻,众人见迟迟无人从帐篷的破口处闯进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众人正准备散开坐下,一个圆球似的黑影从帐篷的破口处滚入,在地上转了三四圈后方才停了下来——是哈普尔的人头!

    吉摩德想上前捡起哈普尔的首级,却被众师弟拦住——万一这又是帐篷外面那些人的阴谋,比如首级上涂了毒。

    他回首看了眼刘驽,只见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莹莹发亮。他据此推测,师父的疗伤应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扯下榻上的薄被,扔了出去,正好盖在了哈普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仍自张大的嘴巴上。他悄悄地对众师弟示以手势,安排众人各自拿好兵器,分散到帐篷内的各处,以防外面的人出其不意地从某个方位杀了进来。

    然而帐篷外的人在杀了哈普尔之后,好似再无动静。吉摩德激动得冲着外面喊了数声,却始终无人答应。这些人的举止令他不寒而栗,让他不禁想起了早年经商的时候,在沙漠中遇见过的那一群群鬣狗。

    那些鬣狗正如眼下帐篷外的这些人一样,从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却将他的同伴一个个地陆续叼了去,撕开肚皮,将肠胃吞食个干净。

    正在此时,昏迷中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突然哼了一声,声音虽是十分低弱,却给了这些达鲁尔派的弟子们无尽的希望。在他们看来,师父曾经带着大伙儿走过了无数的劫难,其中包括格鲁派的暗算和吐蕃老王的刁难,这一次说不定醒来的他会又一次睿智地拯救众弟子。

    然而众人的这丝希望却如风中的烛火一般,转瞬即灭。那喀巴在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脑袋突然往旁一歪,嘴角开始往外不停地流着血沫子。

    刘驽睁开眼睛,叹道:“你们师父的武功恐怕是保不住了……”

    吉摩德不等他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能保住性命也行,求求你,刘少侠!”

    刘驽点了点头,他十指连挥,心中暗念自己曾经错练的那《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将一缕缕的真气从那喀巴的体内抽出,剥离。渐渐地,一粒极细的血珠开始在他的十指间凝结。血珠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虽是体量极小,却与空气摩擦发出鹤唳之声。

    吉摩德竖起耳朵,他听见帐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便示意众师弟加紧防备。他焦急之下,眼睛四处扫动,无意间瞅见了扔在地上的褥子,中间凸起的地方便是哈普尔的头颅所在之处,心中不由地一凛。

    在帐篷的毡壁外,一柄柄的刀剑似是约定好了的一般,同时由外向里刺入。在烛光的照耀之下,这些刀尖剑尖闪耀发亮,锋芒令人胆寒。

    吉摩德大吼一声,“一起冲出去,保护师父!”众师弟纷纷领命,紧攥着手中的兵器,便要砍开帐篷,冲出去与外面的人决一死战。

    “都过来,到我身后!”刘驽不知何时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的双手仍是在不停地挥弹,十指间的血珠旋转得令人看不清,快得好似一点红影。

    他的声音不大,却似乎带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魄在里头,令达鲁尔派众人听见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他。

    吉摩德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早在他刚到草原时,便听说过一个被老兵们传颂的故事,说是有一名汉人少年曾经带领着遥辇氏的人马战无不胜,被草原人传颂为“雄鹰”。他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帮无聊的兵痞在没有酒喝、没有妞玩的时候,随意的一顿牵强附会而已,此刻却开始有些相信这话是真的。

    眼前的这位少年黑发散乱,右颊的剑疤一直延伸到耳畔,在摇曳的烛光下看上去有点森然可怖。吉摩德心中暗叹一声,“难道就是他曾经率领过千军万马,以少击多,打败过耶律适鲁的大军?”

    江湖与战场虽有所不同,却都在于首领的统御。好的首领,可以反败为胜,令局势转危为安。由这名少年来指挥达鲁尔派的众弟子,说不定今晚还真的会有一线转机!

    帐篷外的几十柄刀剑,正在从不同的方位缓缓刺入,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悄悄宣示着死亡的到来。

    刀身和剑身一寸一寸地透进来,与毡布的豁口处产生摩擦,发出丝丝的响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节 莫名闯入

    吉摩德想起一个汉人的故事,说是汉初的大将韩信被吕后关在一个笼子里,吕后令十数名妇人各自手持削尖的竹刀,从不同的方位刺入笼子。任凭韩信惨叫也不开笼,只管将竹刀抽出来扎进去。

    据说最后打开笼子的时候,韩信已是体无完肤,肠子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

    想到这吉摩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下他与众师弟所守的这顶帐篷,比起那韩信的竹笼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自己和众师弟下场还会不如那个韩信。

    他又朝地上由褥子覆盖的哈普尔的头颅瞧了眼,心道:“师弟你倒是死得痛快,不必像我们这般担惊受怕!”

    他冲众师弟招了招手,众人齐齐退后,围至了师父和刘驽的身边。

    刘驽扭头向众人示意,让他们尽快聚至自己的身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瞧向师兄吉摩德,吉摩德点了点头,率先走到刘驽身后,众人见后于是跟着照做。

    如此在正对帐篷帘门口的位置,徒剩刘驽与昏迷中的那喀巴挡在正前,面对着帐篷外那一群随时都可能冲进来的人。

    而那些帐篷外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甚么,那一柄柄本在缓缓刺透毡壁的刀剑突然间停了下来。

    一时间,帐内帐外无丝毫声音传出,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吉摩德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只觉手掌心里满都是汗。

    时间慢慢流逝,帐内帐外的双方皆是僵持着不动。过久的静止,再加上后半夜的疲惫,让众人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突然只听见“刺啦!”一声,一道剑光从外向内划破了毡壁。一个身穿道袍的大汉手持长剑踉跄着跌进了帐篷。

    刘驽认出,此人正是崆峒派的七剑之首——龙一。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刚才闯进来应该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事情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包括龙一也是。他的眼珠通红血亮,像极了饥荒时节专门在荒郊野外吃死人肉的豺狼。

    他啊地一声大叫,毫无征兆地持剑向刘驽冲了过来,鲜血从他两侧的眼角崩出,流满了脸庞。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杀!

    刘驽仍盘腿坐在地上,身前乃是昏迷中的那喀巴。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闪避,更无法躲开龙一刺来的这一剑。

    他只得将手一扬,掌心带着那一粒急速旋转的血珠推出,向龙一迎面拍了过去。

    这一粒血珠中凝结了那喀巴毕生的功力,而他所修炼的火焰指真气又是凌厉非常。血珠在被推出的过程中,开始发出尖锐的嘶鸣,刺得人耳膜剧痛。站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闻声后,纷纷捂住了耳朵。

    血珠嵌入了龙一的身体,在沉寂了片刻后,发出响彻夜空的巨吼。

    “啊!”龙一在一声惨叫中化为齑粉。

    强劲的气浪随即波散扩出,掀倒了藏身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人,撕碎了众人藏身的帐篷四壁,继续奔腾着向帐外冲去,似要撕碎所过之处的一切之物。

    夜色中,帐外有数十人猝不及防间被气浪击飞,摔落在四五丈地开外,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呼声。

    在没有了遮掩的毡壁之后,刘驽将帐外的一切尽皆落入了眼内,一览无余。他看得清楚,这些前来围剿自己的人一个个地并未蒙脸遮面。他们敞露五官面目,本意就是要公开讨伐自己,好在耶律适鲁面前邀功。

    只不过,他们的做法无疑可耻了些。

    这些人中既有出身名门正派的崆峒派的玉鹤真人和峨眉派的金顶道长,身后跟着他们的徒子徒孙。也有七伤老人这样的旁门左道,虽是孑然而立,身旁也不乏仰慕他的诸多江湖武人。

    他眼尖地发现,玉鹤真人满脸愤恨,他的剑尖正顶在金顶道长的肋下。据此推测,其徒儿龙一的死,应该是与这个金顶老道脱不开关系。

    七伤老人抱着胳膊,乐呵呵地站在两人身后。若是玉鹤杀死了金顶,那绝对是他平生最巴不得看到的事情。因为当年的逐门之辱,他对金顶这个前师兄恨之入骨,****夜夜间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在人群的稍后方,有一顶小红轿子屹立不动,血珠引发的气浪并没有给它带来一丝一毫的凌乱,看上去十分光净整洁。全忠门徒个个昂首挺胸,护卫在轿子四周,而那轿中人应该就是那全忠门主朱温了。

    刘驽想起自己在前一夜曾经断然拒绝过朱温的联手之请,此人此番前来,或许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拒绝之辱吧。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诺大的江湖上,向来有一条血则——既然做不了朋友,那便只能做敌人了。

    铜马捂着胸口站在人群的最后,远离玉鹤、金顶等人,也远离朱温那顶小轿。从他弓着腰的姿势来看,伤势应是不轻。然而即便是在如此重的伤势下,他右手中的那柄长刀仍是捏得紧紧的。

    刘驽明白,如果自己铁定要死,并对朝廷无丝毫用处,那么此人绝对不会介意给自己再补上一刀。即便此人曾经和他妥协过,也不是为了友情。即便他曾为此人疗过伤,那也不是恩情。

    他穷尽目力,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盼望能找得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比如曾经在耶律适鲁的宫殿篷车里对自己与李菁相救的耶律选。

    然而事情总与愿违,他没有找见耶律选那张惫懒至极的脸,心想:“或许此人正在加紧练武,修习北海苍熊传授给他的半部《化瘀书》,只为了在接下来的对决中胜过我,好一洗刷那河边一战的耻辱吧。”

    他发现在人群的最后方,在比铜马还要靠后的地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那人乃是青城派的大侠肖苍蓝。在清冷的月光下,此人青衫仗剑而立,草原的夜风吹得其花白的头发凌乱飘飞,散落在高耸的颧骨之上。其手中所提的那颗死人头已是不见,不知被抛至了何处。

    他无法看清此人的眼神,心中却莫名其妙地笃定,此人一定也在看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节 恰是时候

    吉摩德站在刘驽的身后,口中喃喃地说了句,“根敦桑杰怎么不在?”在他看来,此时是格鲁派攻灭本派的最好时机,此人竟然没有出现,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

    他看见外面有如此多的人将己方包围,自料难逃这一劫。他看了眼地上尚在昏迷的师父,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师父留个全尸,不能留给这些人糟蹋,于是迈步从刘驽背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中走出,想要从地上抱起师父逃跑。

    刘驽轻声止住了他,“阁下先等一等吧!”

    少年的声音轻微而有些颤抖,他有些害怕,却一如既往地固执。对于未来的生死无一丝一毫的把握,却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眼前的这些对手若是一一单独过来,他应该还能勉强应付。但要是同时涌上,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环视了一圈面前的诸多敌手,又回看了一眼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只见吉摩德站在他身后,双手紧捏拳头,骨骼轻轻地发响。

    这时崆峒派玉鹤真人放弃了与峨眉派金顶道长的对峙,他仗剑大踏步走上前来,冲着刘驽喝道:“阁下要是害怕,就早早地投降,老道我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具全尸。”

    刘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与金顶道长同样机诈的老者,“阁下若是想杀我,那就请拔剑吧。”

    鉴于自己的口拙,多余的话,他并不愿意多说。

    他将地上的那喀巴稍稍往后挪了半尺地,吉摩德上前蹲地扶稳了师父。他双掌运气真气,朝玉鹤真人逼近过去。这让吉摩德看得有些傻了眼,他本以为刘驽会带领达鲁尔派众弟子一起抗争,却没想到其人会独自走上前去。

    玉鹤真人看着眼前的少年步步逼近,心中有些恍惚,这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少年不应该害怕的叫嚷,然后拔腿就逃么,怎地反而冲了上来?他大袖一挥,身后的诸多本派弟子齐齐涌来,皆是拔剑向前,直指向刘驽。

    金顶道长见状,转头命峨眉派弟子也快步跟上。其余武林人士见中原武林颇负盛名的两大门派的人都上了,哪里还肯落后,一个个地手持兵器上前。数百人作半弧形,将刘驽挡在了前方。

    此时攻守易转,反倒像刘驽是那个主动进攻之人,而这些武林人士在戚戚防守一般。

    这令他不禁想起一句话,“是故善战者无前,怯懦者无生。”无论这句话是源于唐廷虎组的密训,还是出自两百年前李卫公的《六军镜》书,都曾无数次引领着他走向了胜利。

    胜利最后往往并不属于强者,而是勇者。因为勇者以性命博弈,强者却只敢以大欺小。

    他继续一步步地往前逼近,这时面前的诸多武林人士却不再退了,他们将手中明晃晃的兵器交织成一张密网,只等绞碎敢这个敢独身上前的蛮撞少年。玉鹤真人于人群中拔出长剑,远远地瞄向刘驽的眉心。

    他的剑在月光下灵动闪现,令人捉摸不定。想是真如铜马所说,此人确实得了夔王秘剑的几分真义。先前帐外警戒的哈普尔等五名达鲁尔派弟子,应该都是丧生与此人之手。除去此人之外,在场诸人中没有谁的剑法能那般诡异惊人。

    他握住剑柄的手稳定而干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仪好似一堵气墙,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胆小一点的人,绝不敢往他再靠近半步。

    大部分的人会是这样,除了刘驽。

    他走进玉鹤真人身旁两尺内,玉鹤真人的剑虽仍是对准他,但这么近的距离,长剑已经难以施展。玉鹤真人用后背挤开身旁簇拥的门下弟子,又往后退开两步,剑尖寒芒一闪,便要向刘驽的胸口刺出。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身后一道铜锣声响起,敲碎了这寂静的夜色。玉鹤真人闻声心知有变,于是讪讪地收回了剑,只待看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何事而来。刘驽双脚钉在原地,他心知自己不能退,一旦胆怯,这些欺软怕硬的豺狼便会泉涌上前,生吞活剥了他。

    数十匹快马从王帐的方向疾驰而来,锦衣华服的契丹宣令官一马当先。一行人冲至武林群客与刘驽的面前,将双方隔离开来。

    宣令官坐在马背上拆开一卷文书,大声宣读道:“奉契丹大汗之命,严禁营地内私斗,一切恩怨只在比武场上解决!”

    在场的诸多武林人士一听议论纷纷,这个契丹汗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甚么药?明明说刘驽杀害了契丹臣子越兀室离,人人得而诛之,怎地突然又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金顶道长的嘴角张了张,他不欲如此的大好机会就此失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两腮挂满了泪痕,冲至宣令官马下施了一个大礼,道:“想越兀室离兄弟为了我大契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他被奸人刘驽所害,我们这些人替他报仇乃是出于义愤,更是奉了大汗的谕令,怎地大汗反而不许我们这些正义之士惩治奸徒了?”

    “哦,是吗?在契丹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大汗说了算?”这时一人策着马从宣令官身后走出,他摘下脸上遮挡的面罩,一张颇为俊秀的面孔敞露在月光下,带着他特有的惫懒神情。

    “耶律选,是你!”刘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怎地,我来得正好吧。我的救命大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耶律选哈哈笑道,不等刘驽回答,他继续说道:“比如说,把李菁那个小姑娘让给我?我太喜欢她了,保证会对她好!”

    “滚!”刘驽没有丝毫客气。

    耶律选对他的愤怒感到不屑,鼻子里哼哧了一声,“你也别耍脾气,我也不是想救你,只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要不然我先前输给你的那一战,就没法扳回来了。”

    铜马一直站在众人之后,暗暗地观察形势。他本打算在刘驽不敌众人之际,一刀削下此人的头颅,好报其一掌之仇。这时见情况有了转机,便收刀走上前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节 今夜有酒

    他冲着耶律选说道:“阁下既然想比武,不妨再等两日。今夜大伙儿都闹得人仰马翻,没一个得到了歇息,只怕是比起来不够精彩。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驽一眼。两天,只需要两天,他便有办法带着其逃离契丹草原。只要刘驽有一线生机,他田凤便可以不顾及私仇,将其扳回朝廷的棋局上,收买其人心。

    然而耶律选并未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哟,你这个跟随萧夫人造反的叛徒,怎地没有逃,还敢大言不惭地出现在这里?”

    铜马不急不恼,“我身为大唐臣子,并不属于你们契丹人的哪一方,何来叛逆一说!况且当下吐蕃人进犯草原,契丹汗就不怕再与大唐为仇,就此会腹背受敌吗?”

    他的话在人群中掀起轰然大波,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个地每天在钻营怎样才能在比武招亲大会上获得更好的名次,至于外面的消息却不灵通,吐蕃人进犯的消息于他们而言却是第一次听说。

    金顶道长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团团转身。他本是因为中原武林诸派林立,有少林寺和龙虎山在上头压着,想为峨眉派争取一席之地颇不容易,又见契丹汗耶律适鲁新近崛起,于是带领门下众人前来投靠,妄图能凭自己的秘技,在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中夺得头筹,赢得赫赫声名。

    然而他怎能不知吐蕃人的强大,那可是自大唐太宗皇帝时便雄踞西陲的强大王朝。兵力之强,恐怕如今普天之下无人能敌。耶律适鲁即便再雄才伟略,毕竟是新起之秀,如何能是吐蕃老王的对手。到那时,吐蕃雄兵横掠草原,只怕自己要和契丹人一起灰飞烟灭了。

    他的“前”师弟七伤老人,此刻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他看见这位前大师兄有些局促不安,冷笑道:“我说金顶大师兄,你诺大的一个峨眉派掌门,在担心个甚么。难道是你觉得契丹人不行了,现在就琢磨着要投靠吐蕃人吗?”

    “你胡说些甚么?!”金顶道长指着七伤老人跳脚骂道,只恨此人其心可诛。他即便再有带领峨眉派投靠吐蕃的心思,也不敢在这么多契丹人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吐蕃没有杀他,契丹人已经万箭落下,将他射成了刺猬。

    七伤老人自然不服他的呵斥,正待还嘴,却被耶律选止住,“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都别吵了。”他转头看了眼铜马,“阁下惹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还是赶紧退下吧!”

    他翻身下马,朝远处的黑暗中一挥手,紧接着上百名铁骑的轰鸣声从黑暗处骤起。

    众人听后心中一惊,皆是没料到外面竟然还藏有伏兵。心想自己刚才若是不小心间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背离契丹之意,此刻只怕已是没了性命。

    众人眼瞅着那些铁骑奔来,待走得近了,只见这些铁骑人人手中捧着一个酒坛,方才稍稍放下心来。然而众人仍是不敢乱说乱动,万一远处藏着的铁骑远不止眼前这些,而是千军万马,那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选令众铁骑将酒坛放在地上,继而往外散开,在武林群豪之外围成一圈,道:“你们这些人,若是想留下来继续比武的,那便请喝酒,喝到天亮了就开始比武。不想比武的,现在就可以走!”

    众人中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心思活动,转身便想逃,其中以天沙门的胡三为甚。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那些围在外面的铁骑们嗖地一声,齐齐从腰间拔出马刀,横眉怒视着他。

    胡三吓了一跳,强颜笑道:“我……我想找个地儿方便,耶律公子莫要见……见怪!”

    这若是在平时,众人听了他的这般滑稽的借口必会哈哈大笑出声,然而此时此刻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耶律选冲他厌恶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胡三不敢走远,找了个人稍少的地儿,撩开裤子蹲下,也不知真有尿了没有,估计即便没尿也吓尿了。

    刘驽至此已经沉默了许久,他走上前,弯腰从草地上拎起一坛酒,回头掷给了身后的吉摩德,自己又抓起一坛,走到耶律选的跟前,“我愿意陪阁下喝这坛酒,只怕阁下的酒量不如我。”

    耶律选哈哈大笑,“我只喜欢比武,不喜欢比试酒量。你要喝就自己喝,不用管我!”

    刘驽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地耍无赖,白了他一眼,径自仰头要将坛中酒倒进嘴里。

    耶律选伸手道:“且慢!我有美人助兴!”

    他拍了拍手,一名铁甲卫士从诸人旁的包围圈中走出,摘下了面盔。

    众人看见此女的真面目后,无不又惊又喜,不约而同地噢了一声,便连娶了数房美妾的玉鹤真人也愣住了神,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今夜月光明亮,却比不过此女的一双美目夺人。

    草原夜风长起,吹得她满头黑发如乌云般飘飞。

    这是天底下最美的乌云,而乌云中的女子,凡是个正常的男子,哪怕身死也愿意拜倒在她的裙下。

    柳哥公主盈盈地朝刘驽走来,青葱般的十指轻扣在酒坛的边上,笑道:“今夜,就由我来替草原上的雄鹰斟酒。”

    她轻轻用力,将酒坛从刘驽手中剥离,原地曼舞了一圈,酒水从坛中洒出,在月光下点滴晶莹,唱道:“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嗬……咿……,我的族人们啊,你们骑着骏马在追赶落日……”

    她一边唱一边轻舞,整个人宛如月光下的精灵。

    月光如水,照此佳人。

    众人为她的美貌和歌声所打动,竟不约而同地用手打起了拍子,口中跟着轻唱了起来。

    铜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不禁渗出了泪水,他转过身去用袖子抹泪,无意间抬头看见身后的青城派大侠肖苍蓝。

    肖苍蓝身形枯瘦,拄剑迎风而立。面对眼前的此行此景,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若不是他身穿大袍,但看他面容枯槁,脖间枯筋一收一缩,像极了饱经劳苦的田间老农。

    肖苍蓝回望了铜马一眼,并不作声,而是握稳了手中的剑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节 小人心思

    铜马暗叹了一口气,“这草原上甚么人都有。”

    是的,甚么人都有,连不解风情的人都有。就在柳哥公主深情歌舞的时候,刘驽已经从地上抓起了另一只酒坛,汩汩地饮将起来。

    柳哥公主托着手中的酒坛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转头笑盈盈地将酒坛端向身后的众多武林人士。与此同时,早有契丹兵士将酒碗送来,一一派分给众人。

    众人被她的美貌所迷,纷不迭地举着碗挤将过来。

    柳哥公主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每一个人都有份儿!”说罢,她用眼角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铜马。

    铜马眼角残留泪痕,生怕被她看见,于是低下头去不愿看她。

    柳哥瞅见了他胸口的血迹,神色微微一动,手下一颤,不慎将坛中酒浇在了面前七伤老人的身上。

    七伤老人咧嘴一笑,满脸沟壑拧在了一处,看上去煞是吓人,“没事没事,公主若是将来嫁给了老夫,天天这样洒酒给我喝,哈哈!”说着便用嘴去吸衣袖上所沾的酒水。

    柳哥公主掩嘴噗嗤一笑,“那您老人家得有这个本事才行!”一边说,一边将他碗中的酒斟了个满,转身的时候低头滴下了几颗眼泪。

    七伤老人端着酒从人群中走出,冲着正在自顾自地捧着坛子大口喝酒的刘驽喝道:“不知你这姓刘的小子,敢不敢和老夫喝下这一碗酒?要知道,等太阳出了山,你我过招之时,你若再想和老夫喝酒,那只能等下辈子了!”

    刘驽放下酒坛,抬起头看向他,“我这是一坛酒,不是一碗。阁下若是真心想喝酒,还请用坛子来。”

    七伤老人听后有些犹豫,他的酒量本不大,不过是想趁众人威压之际杀一杀这少年的锐气,但嘴上犹不肯认输,“喝酒就应当一碗碗地来,你提着酒坛子就和牛喝水一般,又算得上甚么规矩!”

    刘驽提其一坛新酒,醉醺醺地走至他跟前,“阁下若是能喝,那便喝,不能喝的话,还请速速退下吧!”

    七伤老人纵横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这般被人看扁过,气得一张老脸通红。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区区少年,能饮下一整坛酒,莫不是在吹牛逞强?他怒道:“那你先喝,你若是能喝得下,我便也喝!”

    “好!”刘驽托起酒坛,将坛中余酒咕咕倒进嘴里,不过片刻便饮了个干净。他抹了抹嘴角,“该你了!”

    七伤老人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能喝,嘴巴惊得直是合不拢。

    他正出神之际,柳哥公主已将一坛刚启封的新酒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七伤老人武功高强,这喝酒的功夫想来也不会比刘驽差,我们大家都等着看你的能耐呢。”她转头向众武林人士笑问了一声,“是吧?”

    众武林人士哪肯让己方的气势被刘驽这就压过,均齐齐喊道:“就是,就是!”

    七伤老人一听,这哪里还能吓得了台!?他抖抖索索地托起酒坛往嘴里灌。刚灌下第一口,他便辣得直吐舌头,粗喘了好几口气。然而众人仍在起哄,他只得继续强忍着将坛中酒都喝进肚子里。

    好不容易将坛中酒喝干,他的一条老命已去了半条。他再也抑制不住肠胃中的翻江倒海,“砰”地一声,手一松,酒坛摔碎在地上。紧接着,他捂着嗓子眼,拨开人群,往后冲了去,估计是找地方吐酒去了。

    刘驽冲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有酒都喝不了,不是好汉!”

    玉鹤真人看见眼前情形眉头一皱,随即计上心来,心想在场的武林人士足有数百成千之多,一个个地上前和这刘驽喝上一碗,不怕喝不倒他。到时候太阳一出,大伙儿群刀落下,宰了此人便可,倒还省了不少事儿。

    想到这,他走出人群,上前从地上提起一坛酒,冲刘驽说道:“来,老道也愿意和你喝一坛,不知你刘少侠还敢不敢!”

    耶律选见状连连阻止,“你们这么干可不成啊,把他灌醉了,接下来还怎么比武!”

    他想光明正大地赢下刘驽,然而玉鹤真人并不是。

    在玉鹤真人看来,能杀人的法子都是好法子。如果喝酒能杀人,他愿意破除道教的清规戒律,“还请耶律公子不必担忧,刘少侠若是不敢喝,他自然是不会喝的,恐怕老道再劝也是没有用。”

    他故意将“不敢”两个字说得很重,想要激将眼前的少年。

    刘驽即便再憨傻,怎能不明白此人话中的意思。然而喝酒这件事儿,他从未怕过任何人。他从指着地上的酒坛,向玉鹤真人问道:“不知真人又敢和我喝几坛?”

    玉鹤真人心中踌躇了一下,“两……两坛!”

    “那好!”刘驽从地上抓起两只酒坛,掌力一振,封泥尽皆四散落下。单是他的这一手掌力,便让众人心中暗暗吃惊,自思单打独斗决不是其对手。

    他举起左手所抓酒坛,坛倾酒出,“我这第一坛酒,乃是为了敬道长你武艺高强!”

    他大口吞咽,饮尽坛中之酒。

    “这第二坛酒,是愿道长勿要辜负自己的一身好武艺,能为天下百姓做点善事儿!”

    须臾之间,两坛酒毕,他双手一撒,砰声齐发,坛碎于地,并无余酒洒出,可见喝得十分干净。

    玉鹤真人冷哼一声,他在崆峒山养尊处优数十年,何时沦落到被一个少年人说教的地步。

    他右手轻动,剑光脱鞘而出。众人还未看得清楚,酒坛口已连着封泥一道被剑刃削下,断口处平滑整齐,可见其剑法之高超,一时间喝彩声大起。

    玉鹤真人举起坛子,皱了皱眉头,花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将坛中酒喝尽。待用剑削开第二坛酒时,他的手法已不如第一坛时干净利落,坛口被削得豁下了一小块。然而瑕不掩瑜,仍是博得众武林人士的满堂彩。

    他强忍着喝完了两坛辛辣的酒水,学着刘驽的样子故作潇洒,将酒坛双双提起往地上一掷。岂料他因喝多了酒,手劲不足,其中一只坛子摔在地上后竟没有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节 揭破老底

    他顿觉脸上无光,上前一脚踏碎了那酒坛,随即返回人群之中,暗自用真气将体内的酒水从指尖逼将出来。

    金顶道长明白,在场的诸多武林人士中,除去玉鹤真人外便属自己的辈分最高。既然玉鹤真人已经出马与刘驽拼酒,这种事儿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峨眉派众弟子身受本派千年古训熏陶,本隐隐觉得师尊身为道家之人,若是当众饮酒颇为不妥。然而这时由于玉鹤真人早已以身作则,而本派师尊又跃跃欲试,是以也不好开口劝说,以免削了师尊的脸面,让外人以为峨眉派内部不和,只得任由师尊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

    金顶道长的自信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从来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否则他也无法走到今天,成为峨眉这种千年古派的至尊掌门人。

    先前围困达鲁尔派帐篷之时,他趁着崆峒七剑之首龙一不备,在其身上施加了一味“见血馋”,并将其推入了帐中。

    见血馋,是一味极其少见的江湖邪药。药品中含有剧毒,被下了药的人会神智不清,性情凶残似兽,只想杀人舔血。

    他为自己睿智的举动感到幸运,即便是玉鹤真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也在所不惜。若不是自己主意绝妙,将那傻傻的龙一推入帐篷作替罪羊,先前被那一声强劲气浪撕碎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若是自己无法小心,那就让别人大胆一些!

    这是金顶道长的座右铭,向来无往不利。

    他用袖中掩住口,趁人不备,掏出一粒淡红的药丸塞进自己的口中。

    此药名为“护灵丸”,有安神补体之大功效。

    乃是将刚出生的婴儿用烈酒溺杀,再加付龙子、金钱蛇和辽西血参等数味药材一起炮制。数月后,婴尸融化成泥,便可取出捏制成丸,于阴凉处晾干制成丹药。

    他服下此丸之后,经脉中真气运转顿时快出数倍,浑身各大穴道贲张,烈酒入肠后即化为水。这种宝药,他花费了数年时间方才配制下十枚,今日却为了和刘驽拼酒,而服下其中一枚。

    他心中暗想,“今日一定要多喝上三五坛,灌醉这个小子。待会儿日头出来了,便一剑捅了他!”

    他大胆地走上前,从地上拎起两坛酒放在手里掂了掂,发现一坛酒约莫十二两左右,自己尚可承受,心里这才有些放心。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这个身上已是酒气冲天的少年对面,大喝一声,“刘驽,你要是真有胆,就和老道我比一比,看看到底谁能喝。谁要是输了,那就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如若不然,那就得割颈自杀!”

    他特意将手中的两只酒坛提至刘驽眼前晃了晃,以便彻底地刺激眼前的这个少年。

    刘驽跟随韦图南习医经年,对各类药材颇为熟谙,是以他一闻见金顶道长口中传出的药味,心中便觉有异。

    他猛然抬起头,两只虎眼直瞪瞪地看向他,“喝酒的人就和比武一样,应该光明磊落。你这个歪门邪道的老道不配与我喝酒!”

    金顶道长两只手举着酒坛僵直在半空中,他想放下酒坛,去拔腰间那柄藏有金波旬花之毒的佩剑。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至少现在不是。

    他两排牙紧咬,神情扭曲地笑出声来,“你不过是怕了,不敢和本道喝酒,就这么污蔑本道。”

    刘驽望见此人邪魅的笑容,心知其必是服用了某种邪门丹药所致。他想起韦图南生前曾跟自己说起过,道家有一种邪派炼丹师,人称“黑丹士”,专门以处女、婴儿和各种毒物炼制丹药,血腥残忍无比。此人服用丹药后,口中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想来必然与那黑丹士有些瓜葛。

    他没有直接回答金顶道长的话,而是问道:“敢问道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你怎么会有黑丹士的药?”

    在场的峨眉派和崆峒派道士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名,这些道家弟子听刘驽说起“黑丹士”后,都是大吃了一惊。

    黑丹士作为悖离人道的邪门道士,为道家名门正派所不容。若是有哪门哪派的道士胆敢偷偷炼制黑丹,定会被逐出师门,严惩不贷。轻则革除道籍,重则处以极刑。

    他们纷纷扭头望向金顶道长,其中要属峨眉派诸弟子的心情最为紧张,若是本门师尊真的做下这等事儿,是那甚么黑丹士,那峨眉派的千年清誉可算是要在江湖上丢尽了。

    金顶道长被刘驽戳破奸计之后,心中顿生惧意,然而他怎敢承认自己就是那见不得光的黑丹士,只得硬着头皮否认,“刘驽,你害死了契丹大忠臣越兀室离不说,现在还要污蔑本道,你究竟是何用意!”

    他将两只酒坛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酒水流得满地都是,吼道:“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这酒本道不喝了!”

    他转头拔腿便往人群中奔了回去,脚下步伐溜得极快,直不敢在众人的目光下停留半步。

    刘驽怎肯容他这般轻易便离开,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且慢,不要走!”

    话音未落,他飞脚踏地,已追至金顶道长的身后,继而一掌拍出。

    金顶道长忙不迭地急要拔剑回挡,怎料刘驽掌未到,真气已至。

    真气击中了他的后心,此后绵绵不绝,汹涌如浪。他一个立足不稳,往前踉跄出几步,胸口一阵翻恶,嘴巴一张,一颗淡红色的丹药从他口中吐出。

    他正要用手去抢那丹药,刘驽已转至他的身前,将那粒丹药抄在手中。

    刘驽用衣袖擦尽了丹药上的污物,凑到鼻下闻了几闻,脸色陡地气得血红,冲着金顶道长怒道:“护灵丹,这种邪药你个贼老道也制得出来!”他拳头捏得嘎嘎响,掌力一振,掌心中的那颗护灵丹随即化为齑粉。

    众武林人士听见“护灵丹”这个三个字后,脸色均是突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节 自作自受

    但凡持有此丹之人必将遗臭武林,即便不被众人追杀,也必遭万人唾骂不可。

    金顶道长怎肯承认自己服下的药丸便是那护灵丹,他指着刘驽张口骂道:“姓刘的奸贼,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做下的手脚,还要诬赖于我!”

    他朝众人喊道:“你们还等甚么,一起上前宰了他。这个兔崽子才是那个真正的黑丹士,护灵丹就是他练的!”

    峨眉派弟子一听纷涌上前,毕竟不管掌门师尊说的是不是实话,维护本派的声誉乃是第一重要的。只要杀了这个刘驽,任谁也别想查出其中的真相来。

    至于在场的其余武林人士,对他的话皆是心怀疑虑,皆是踌躇不前。玉鹤真人更是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徒儿龙一,巴不得他早点死。

    金顶道长见情形不妙,自己若是再不出头,今天这场风波恐怕是逃不过了。到时候江湖上再流传自己炼制护灵丹的事情,恐怕不少人都会找上门来挑衅。毕竟为武林除去大奸大恶之徒,历来是新起后辈上位的最快途径。

    一想到这,他咬了咬牙,看见峨眉派众弟子已经冲上,便伸手去拔腰间那柄藏毒的佩剑,欲要杀死眼前的少年。同时他右手拇指暗摁剑柄上的机括,随时准备将剧毒的金波旬花之粉从剑身中弹出。

    然而两人的实力差得实在太远,他的剑还未拔出,刘驽已从地上抄起两只酒坛,喝道:“你个牛鼻子不是耍诈么,爷现在就喂你喝酒!”

    他左手轻甩,手中酒坛将金顶道长的右手磕离了腰间剑柄,跟着右手酒坛飞起,直奔其面门而去。

    只听“啪”地一声,酒坛碎裂,酒水带着碎瓦片浇了金顶道长一脸。

    金顶道长胡须衣裳淋了个透湿,样子狼狈不堪,他急要转身抽空拔剑,然而身子还未来得及转动,刘驽左手的酒坛已经举至其面前。

    “刚才的酒你没有喝,这坛给你补上!”

    酒坛应着刘驽的掌力片片碎裂,坛中酒水却未泼洒出来,被刘驽掌中真气卷起,径直往金顶道长的面门灌去。强劲的酒柱冲落了金顶道长唇间数颗牙齿,直灌了进去。

    金顶道长惨吼一声,满嘴是血,嗓子鼻子被酒水呛得直说不出话来。身子僵直在地上难以动弹,步伐不停地往后倒退。

    刘驽故技重施,接连从地上抄起酒坛,将烈酒从其喉咙灌了进去。一旁峨眉派的弟子若是胆敢上前阻挠,均被他用掌力远远地震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金顶道长的一副肚皮被灌得好似皮球般滚涨,脸上五官皱在一处,神情十分地痛苦。

    他想呼救,但嗓子眼里的酒水不停地往外冒,哪里还发得出声来。

    没有了护灵丸的庇护,烈酒流经了他的四肢百骸,直让他头疼欲裂。

    这个峨眉山的老道士这么一会儿功夫喝下的酒,恐怕比他之前半辈子喝下的还要多。

    耶律选见状吃了一惊,这天还未亮,莫非这个刘驽现在就要开打不成?如此可算是违背了可汗的谕令。

    他耶律选谁的话都敢不听,唯独最怕这位对自己管教甚严的叔父,是以他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出言阻止。

    “刘驽,现在太阳还未出山,你不能比试,更不能伤人!”

    刘驽道:“不伤人,请他喝酒而已。”他怒喝一声,冲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金顶道长吼道:“既然喝饱了,那你就回去吧!”

    他瞅准了金顶道长浑圆的肚皮,铁拳挥出,刚刚正正地击在其肚皮上。

    金顶道长一声惨叫,身子被击飞到了半空,酒水从口中漫天喷洒开来。跟着他摔落在地,抱着肚皮惨叫不已,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所谓“肝肠寸断”的感觉。

    峨眉派众弟子哪里还敢找刘驽算账,急忙抢起地上呻吟不止的师尊,往人群中退去,生怕刘驽追上前来。

    刘驽目送他们逃回人群,并未出手阻止,他又从地上抓起一只酒坛,震开了坛口封泥,指着站在面前的众武林人士道:“现在,你们谁要和我喝酒!”

    他连喊了数声,皆是无人敢答应,于是提着酒坛步步紧逼。

    他每进一步,群豪便往后退一步,连退足有数十步之多。

    这时候那金虎帮帮主罗金虎突然从人群中站出身来,一旁的柳哥公主见状笑盈盈地将一坛酒递至他的手中。

    金虎帮众弟子见帮主竟然敢于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纷纷出言喝彩。

    “帮主威武,得草原第一美人赠酒,美谈流传天下,从此世间无双!”

    “帮主武功无敌,酒量更是天下无敌!”

    甚至有人开始向刘驽挑衅,“我们罗帮主乃是酒神再世,刘驽你要当心了,赶紧认输吧!”

    罗金虎捧着酒坛走到刘驽面前,心情有点忐忑。他怒视了一眼身后不知好歹的众弟子,这些个乌鸦嘴们方才不甘心地停下声来。

    他双手捧着酒坛,朝刘驽稍稍弯腰一施礼,“帮中弟子皆是粗陋之徒,还请阁下勿怪!”

    刘驽素来对他印象不错,还礼道:“不怪不怪!”

    罗金虎自从前几日在比试中赢过宗海王子之后,一直觉着自己赢得蹊跷。过后他思来想去,又对当时的情形细细推敲,认为必是有高人在暗中帮了自己。而那个高人,很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疤脸少年。

    他将酒坛高高端起,“罗某打小没读过书,却明白一句话。秀才喝茶,好汉喝酒,还请阁下陪我饮了这一坛。”

    刘驽心知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乃是敬佩自己是条好汉。

    在耶律适鲁宣布自己是众矢之的的此刻,此人终究不敢将话中钦佩的意思表露得太直白,可见其生性谨慎,却又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用酒坛干杯,各自饮将开来。

    罗金虎将坛子一举,酒水汩汩流出。他大嘴张开,接住坛中酒水,不住地吞咽。饮完之后,他摔碎了酒坛,向刘驽拱了拱手,接着便返回了人群之中。

    众武林豪杰见罗金虎敬完酒后,竟安然归来,于是一个个地都有了底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节 循环报应

    有些自忖酒量大的人,纷纷走上前向刘驽敬酒,其中多是暗藏鬼胎之徒。那些崆峒派门人奉师父玉鹤真人之命,想要趁机灌醉刘驽,一个个地捧着酒坛挤了过来。

    刘驽来者不拒,管他来者是敌是友,他皆以酒坛相饮。

    草原春夜风寒,正当铁拳配烈酒!

    过了不多会儿,他已不知饮了多少坛酒。肚皮却如无底深洞一般,无一丝一毫鼓起。他直感四肢经脉温热通泰,真气在体内流转如鸿。那些酒水从他的肠胃中散入经络之后,随即化气而去。

    他一人独饮众豪杰,愈饮胆色愈壮,体内真气越转越快,隐隐中竟觉得自己内功也跟着深厚了几分——这门《大义武经》中所载的内功着实有些让人理解不透。

    想那位撰写下《大义武经》的吕均生前乃是个儒生,定是读过孟子的书,并以孟子的格言为他的毕生武学著作命名。依孟子所言,所谓的大义便是,虽千万人在前,赴汤蹈火而不惧!

    刘驽独醉千人而不惧,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正与那《大义武经》的主旨不谋而合。就在他自己无知无觉间,所习《大义武经》中的内功已经被发挥得妙到巅峰。

    七伤老人望着被峨眉派众弟子抬回的“前大师兄”,不住地冷笑。自己虽是也被刘驽逼着喝了一碗酒,但好歹挺了过来,没有想这位前大师兄竟这般丢人现眼。

    玉鹤真人运了许久的功夫,方才将体内的酒意逼尽,他异乎寻常地撇开了武林人士之间有关所谓正邪的门户成见,破天荒地走至七伤老人的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七伤兄,高兴归高兴,大汗的命令可别忘了!”

    七伤老人听后面色一凛,低声道:“大汗的命令不敢忘,一会儿大伙儿一起办了那个小子,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玉鹤真人点了点头,笑道:“七伤兄还需多尽一点力,如此大的功劳也不是谁能独占得了的。待事成之后,大伙儿可一起找可汗领赏。”

    七伤老人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这个还请真人放心,老夫虽然喝酒不如那个小子,但若是论起真功夫,十个他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玉鹤真人向他拱了拱手,“贫道素闻‘七悲拳’威力无比,其中玄妙难以尽言。今日还待见七伤兄一展风采,为可汗立下汗马功劳!”

    七伤老人仰头大笑,“好说,好说。真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有的没的又说了几句,玉鹤真人转身朝峨眉派众人走去,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金顶道长被刘驽重伤之后,峨眉派弟子们正手足无措,他们看见玉鹤真人走了过来,知道这位崆峒派的道长武功高强,想来定是有救命的法子,皆是扑倒在地,求他救一救师尊。

    玉鹤真人大口应承,又命众峨眉派弟子后背朝里,围城一道人墙圆圈,他要在人墙内施展崆峒派秘法,为金顶道长疗伤。、

    金顶道长的伤势其实并不甚重,他主要是被刘驽揭破了老底,打击了气焰,一时间气急败坏,内火外攻,这才卧地不起。

    他也不管门下众弟子鬼哭狼嚎,正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听见玉鹤真人的声音,心知不妙。

    他自己害死了人家的徒弟,本就心虚,明白人家这是寻机上门报复来了。真可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这时候来得也太早了些,龙一的魂魄估计还在周围游荡,他的祸事却已经找上门了。

    他想开口大喊,“我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稍微修整便可恢复,不需要这个玉鹤真人救治。”

    可是玉鹤真人哪里肯给其这个机会,一掌将其按倒在地,在其刚刚开口之际,便一指点中了其哑穴。他凑到金顶的耳边,狠狠地说道:“金顶,你杀我龙一徒儿的时候,可想过有现在?”

    金顶道长拼命地挣扎,两只脚将身下草地直蹬出了两个大泥坑。由此发出的异样声响,便连背对着他围成人墙的众峨眉派弟子也不时回过头来看。

    他神色焦急,直盼哪位弟子能识破玉鹤真人的奸计。可是玉鹤真人三言两语间,便将其所有努力投诸东水。

    玉鹤真人对峨眉派的众弟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刘驽那个奸贼刚才与你们师父比酒的时候,偷偷用掌力震伤了他的经脉。看你们师父这般挣扎的模样,形势不容乐观,贫道我深感痛心啊!”

    峨眉派众弟子一听皆是慌了神,求道:“还请真人救救我们师尊,崆峒派的大恩大德,我们峨眉派没齿难忘。”

    无法说话的金顶道长一听急了,自己带来的这帮弟子竟全都被玉鹤真人这个奸徒给迷惑了。他使劲在腰间憋了一口气,欲要坐起身来反抗。

    玉鹤真人早就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貌似不经意地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上,暗地里却运足了真气。金顶道长直感肩头一震,剧痛彻骨,体内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真气顿时散了去。他目带凄色地望向玉鹤真人,只盼其能饶了自己一命。

    然而玉鹤真人怎肯放弃如此大好机会,自己的徒儿被眼前这个人害得死无全尸,他必定要让此人死得比自己徒儿还要惨。他将金顶道长扶起,假装为其疗伤,一记重手法拍在其檀中大穴之上,将其体内的真气拍得游离四散。

    他暗运“小玄玉功”,将金顶道长溃散的真气纳入自己的体内。这门小玄玉功乃是崆峒派的不传之秘,可以将敌人的真气吸入体内,纳为己用,直至数个时辰之后,这些异种真气方会自行散去。

    被这门小玄玉功夺去体内真气之人,不仅难逃一死,还要忍受抽筋刮骨般的剧痛,那滋味比起下了十八层地狱还要难受。

    金顶道长大声惨叫,碍于哑穴被点,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众峨眉派弟子望着师尊受苦,面露哀戚,皆是低吟道号无量天尊,只盼玉鹤真人能够速速为师尊遏制住伤势。

    玉鹤真人额头上汗珠粒粒,表面上看上去,他已经为了救治金顶道长尽了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节 为你收尸

    金顶道长的生命随着那一丝丝被剥离的真气逐渐远去,眼睛越正越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窜将出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玉鹤真人突然长啸一声,惊得背对着他围成人墙的峨眉派众弟子纷纷回过头来,随即啸声转为一声哭腔,“金顶兄,你死得好惨啊。贫道一定要杀掉刘驽那个奸贼,替你报仇!”

    原先那个不苟言辞的板脸老道玉鹤真人,转瞬间变成了一个比优伶还会演戏的人,他抱着金顶道长的头,干嚎不止。

    峨眉派众弟子看见师尊瘫在玉鹤真人的怀中,瞳孔已经发散,鼻间气息丝毫也无,应是已经仙去了,顿时哭声响成了一片。

    玉鹤真人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笑意,他瞅见落在那金顶死老道身旁的佩剑,伸手便取了过来,对着峨眉派众弟子道:“贫道要用金顶道兄的这把剑替他报仇,用刘驽那奸贼的血来祭奠他,如此他的在天之灵方能安息!”

    峨眉派众弟子冲他拜倒在地,“此事就拜托给真人了,真人但有差遣,峨眉派上下在所不辞!”

    玉鹤真人道:“应该的,我与金顶道兄同气连枝。奸贼既然害了他,那就是我玉鹤的第一大仇人此仇非报不可!”

    他带着金顶道长的遗剑告别了峨眉派众弟子,衣决飘飘地回到了本派弟子中。他手指摩挲着金顶道长这柄遗剑柄上的机括,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他早就看破了金顶道长这柄佩剑的玄妙所在,并想将其夺为己有,只是一直寻不着时机。如今他毒剑在手,兼之身具两派高手的内力,想那刘驽必不是自己的对手。崆峒派有两名弟子曾丧生与这个刘驽的手下,今番此仇必将得报!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与群雄对酒的刘驽,见其犹然不倒,不由地脸色一凛,心底生起一股凉意。

    目下草地上皆是摔碎的酒坛碎片,余下未开封的酒坛已经不多。群雄与刘驽越喝越错愕,直不敢相信这少年的酒量怎地是如此之大。其中仍有人不信邪,越发上前来敬酒。

    吉摩德站在刘驽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颇觉忐忑。万一这个少年喝得酩酊大醉,那达鲁尔派在失去此人的护佑之后,全派上下所有人必将不保,便连师父的性命也保不住。

    此时恰逢又一名崆峒派弟子恶狠狠地上前与刘驽斗酒,吉摩德生怕刘驽出甚么意外,连忙命一名师弟帮他扶住地上的师父那喀巴。他自己捧着刘驽扔给自己的那坛酒走上前,道:“刘少侠,您就别喝了,这坛酒让我来替您敬他们。”

    他酒量虽然不大,但是绵薄之力还是有的,能替刘驽挡下一坛便是一坛。

    怎料刘驽回头冲他哈哈大笑,“不用,不用。这坛酒你先留着,别有用处!”

    吉摩德听了他的话后,满怀狐疑地抱着酒坛退回了达鲁尔派众弟子中,眼睁睁地看着刘驽继续与众人斗酒。

    渐渐地太阳自东方升起,照耀在清晨的草原上。不见牛羊,但有一大帮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皆是酩酊大醉。

    刘驽指着地上仅剩的六坛酒,道:“马上就要比武了,谁还想和我喝酒?”

    耶律选看见眼前的情形直是有些痴了,幽幽地说道:“别说,你小子还真能喝。幸亏我只比武不喝酒,否则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他向来不服刘驽的武功,认为此人上次在河边能胜过自己,不过是靠着敢拼狠而已。然而在喝酒这件事儿上,他却不得不佩服他,估计全契丹上下最能喝酒的男儿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此人。

    刘驽连喊了数声,剩下的那些清醒着的人,再也没有谁愿意上来与他喝酒。七伤老人已经吃过他的亏,欲要在接下来的比试中,用拳脚上与他一分高下。玉鹤真人同样也是,他自持有两大高手的内力在身,这个疤脸少年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铜马满身血迹,他抱着长刀,冲着刘驽努了努嘴,接着将刀拄在地上,冲其摊开了双手,“你知道我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否则我会陪你喝完剩下的这些。要知道,我也是个很能喝的人!”

    柳哥望着他,目光透出一丝哀怨,心道:“你不喝还好,若是你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恐怕我也是不活了。”

    刘驽眼中醉意游离,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全忠门人团团护住的那顶红顶小轿上。轿前一名头目模样的人看出他的意思,上前抱拳道:“刘少侠,我们门主素来不喜饮酒,还勿见怪。我们门主说了,一切都在比武场上见真章!”

    正当场面冷清之际,一直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青城派大侠肖苍蓝突然仗剑走上前来,“在下愿意陪刘少侠喝完最后这几坛酒!”

    他掌心发力,剑鞘突地向前伸出,从地上挑起一坛酒,落于手中,长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还!”

    刘驽听后心神一振,此乃诗仙李太白的《将进酒》,辞意苍迈悲雄,堪称千古绝唱,遂回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两人举坛相饮,那位生性素来内敛的青城派肖苍蓝,此刻竟似换了一个人,面上红光焕发。刘驽伸掌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竟也未回避。刘驽道:“今日喝了这么多酒,唯有肖大侠您算得上是个人物!”

    那《将进酒》中唱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只是须臾之间,地上的六坛酒饮尽,其中刘驽喝了四坛,肖苍蓝两坛。刘驽转头望向东方天空中流离的云彩,口中道:“今日一战,生死但凭天意,还请肖大侠多多保重!”

    肖苍蓝向他拱了拱手,袖底中所绣白线米斗若隐若现,“刘少侠放心,即便旁人不会,在下也会替你收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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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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