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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舞惜     凤命难逃txt下载     凤命难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蓄势待发

    石海看见那胖子如愿进了府,忍不住摇摇头,这个苏小姐,这一招还真是叫他大跌眼镜啊!不过呢,自古大丈夫行事,无所不用其极。这份胆气,也叫人佩服!

    他原本还在思虑着,要如何不动声色地用手中的请柬护送苏诺语进府。结果,他这头尚没有想出个名堂,别人苏小姐早已是阮府的座上宾了!

    石海自有自己的办法进阮府,待得他进了府,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见了公子,以及那一直对公子虎视眈眈的苏小姐!石海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苏诺语的一举一动。

    他还记得今日晨起,当他在逍遥谷的八卦图入口处看见苏诺语时,自己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原本他一直没有瞧出苏小姐是易了容的,还一度觉着重生之后的苏小姐配不上器宇轩昂的公子。看见苏小姐今日变了一张脸,他才恍然:果然白、褚、阮三家乃世家,个个都是易容的高手!

    如今看着苏小姐那张容颜,石海心中不禁揣测:十有**,也不是真容吧!他实在好奇,想要一睹苏小姐真容!不知公子是否知晓?

    石海的目光移向与人侃侃而谈的褚哲勋,笑了笑,他真是多虑了!以公子的能力和心智,怎会看不出来苏小姐是易了容的?想必早就知晓了吧!

    虽说一直同身边的人在高谈阔论,但是褚哲勋的注意力一直没有从苏诺语的身上移开过一时片刻,这样的场合,她稍有差池,就有可能会遭至灾祸!好在石海一直在她不远处,若真是形势所迫,他好歹可以护她周全。

    褚哲勋一心记挂着苏诺语,而苏诺语则一心只想要杀之而后快!

    有褚哲勋在场,苏诺语并不十分关心今日宴会的主角。尤其那个负心汉,她早已将他看透,即便心中仍有一丝不甘,却早已不再留恋!今日,她的全副心思皆在褚哲勋身上!

    偌大的阮府前院很快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面上挂着喜色,或真或假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庆贺之语。苏诺语寻了个人稍稍少的地方,透个气,纾解一下满心的烦闷。

    “小姐!”有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诺语看向来人,“敢问小姐府上何处?”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生的面如傅粉,眼若桃花,此时正拱手作揖,等着她的回话。苏诺语不动声色地向后一小步,这个男人比女人还俊俏,全然没有一丝男儿气概,着实令人厌烦。

    “敢问小姐府上何处?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吗?”那男子见她没有说话,不死心地追问。

    苏诺语不愿攀谈,也不想徒惹麻烦,索性转身过去,当做没有听到。那男子大概是见她无礼,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幸好人声鼎沸,听不真切。苏诺语重又寻了个地方,站定。她想着今日的容颜,并不十分出挑,便稍稍安心。

    正在这个时候,吉时到了,府外面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今日的主角阮天浩出现在众人面前,新娘子则早已在屋内等候夫君。苏诺语看着阮天浩面上隐藏不住的喜悦,如鲠在喉。

    褚哲勋悄悄注视着她,见她似有不悦,心中一窒,不由地涌起怒气。按着规矩,阮天浩是要陪同宾客饮酒助兴的,否则那闹洞房之人便不会罢休。而阮忠与平南王也都有各自的人脉需要照应,忙得焦头烂额。而女眷则大多数由蒋氏、平南王妃以及阮天浩生母孙氏照料着。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盼着儿子同位高权重的平南王府攀上了亲,孙氏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在蒋氏面前显摆个够!

    “姐姐,您看今日多么热闹,您也该催促着天策他们,早日完婚才是啊!”孙氏对蒋氏说着,“哎呀,我忘记了,那个清然似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然是无法同平南王府相提并论的。”

    “是啊,天浩给你长脸。”蒋氏云淡风轻地说着,“只是,庶子的地位有些委屈他了!”她故意强调“庶子”二字,见孙氏脸上不悦,方才转身同旁人说话。

    平南王妃是个性子和顺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经常随王爷到阮府做客,很是喜欢同她脾气相投的蒋氏。因而,即便天浩是孙氏的儿子,她依旧对她淡淡的,倒是愿意同蒋氏亲近。

    孙氏见蒋氏如此不冷不淡地回话,面上讪讪,没有说话,满心得不以为是,面上到底没有露出分毫。无论如何,这一次天策的婚事让步于她的浩儿,实在是大快人心!

    而这样的场合下,即便阮天策不喜欢阮天浩的为人,但说到底是他阮府的事,他作为长子,不能不帮着招呼客人。至于清然,是未曾露面的,她性子直,不愿同这些人言语往来,早早就躲了清静。

    苏诺语的目光触到阮天策时,微微难掩惊讶。阮府虽同白府交好,但是阮天策要年长他们几岁,且少年时期就离了家,因此印象中并不相熟。何况,在与阮天浩儿女情长的时候,每当她问及这个大哥,阮天浩总是若有似无地编排他几句,使得她对他印象一直不好。

    今天看来,这个阮家大少爷眉宇间正气凛然,并不如阮天浩口中的那么不堪。不过,话说回来,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说这仅有数面之交的人,就是那海誓山盟过的都不可信呢!苏诺语嘲讽地轻哼,她实在不该想这么多没用的,对于她而言,这个阮府早已退出了她的生命!

    “小姐,再次相逢,您可愿告知在下府上何处?”苏诺语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之人是谁。眉头微皱,她隐忍着不转身。今日的场合,实在是不愿意引人注目,可是总有这不识趣的人硬要往上凑,令人烦不胜烦!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嘈杂之下听不真切,但是似乎,那个恼人的男子不见了。苏诺语悄然回身看了看,笑着想:大概是遇到熟人被拖去说话了吧!

    宴席开始后,苏诺语特意寻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遥遥相望着远处的褚哲勋。他身份贵重,自然是要坐在前面的,苏诺语的目光紧紧锁住他,一直想要寻个机会了结了他!

    阮天浩挨桌敬酒,来到苏诺语这一桌时,他目光扫过苏诺语,停了下来。“小姐看着面生,不知府上何处?”阮天浩随口问道。

    一句话,一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诺语身上,她拼命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怎么这些个人今日都追着问她这个问题?如此,叫她如何回应?苏诺语脑子飞快地转,看着阮天浩,含糊地说:“小门小户不值得贵人一问,今日得蒙贵人看重,持请柬前来道贺!公子与郡主真是佳偶天成,恭祝早生贵子!”

    “多谢!”阮天浩说,“只是,小姐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苏诺语对上他的眼睛,一如从前的眼睛,眼神却疏离得很,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深情款款。她心中一恸,唇齿间微微一抖,几欲失控落下泪来:“我府上……”

    “天浩,怎么在这儿还耽搁了那么久?”正当苏诺语要说话时,被人打断。

    “哲勋,我以为今日你不来了呢!”阮天浩回身看向来人,熟络地拍一下肩膀,说,“你可是我的座上客!一会儿,我们兄弟要好好地喝上一壶!”

    “这个自然!走吧!”褚哲勋说话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一眼苏诺语,随即又看向别处。

    阮天浩转身离去,将苏诺语忘在了脑后。苏诺语轻轻松一口气,这个褚哲勋算是无意间解了她的围。只是,他们间的仇怨纠葛岂是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抹杀的?

    苏诺语看着两个人相携离去,忍不住上前一步,她在心底对自己低语:苏诺语,这是最好的机会!你的仇人就在前面,如此情形之下,你欲取他性命,轻而易举!切莫错过!

    这样的念头驱使着苏诺语向前几步,紧跟在褚哲勋的身后,五步左右的地方,指尖的针被她紧紧夹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紧张到她指尖微颤,生出了薄薄的汗意,险些那银针便要落了地。

    褚哲勋同阮天浩一路有说有笑,注意力却全在身后那小女子身上。他知道,今日若不叫诺语尝试一次,只怕她会一直抱憾。褚哲勋甚至脑子里兴起一个念头:要不叫她尝试一次,也好死心!

    对于她急于报仇的心态,他是能理解的。诺语从来也不是任凭人安排的唯唯诺诺的小女子,反正他有自信,以诺语的功夫,是伤不了自己的。

    这样想着,褚哲勋故意放缓脚步,露出破绽给苏诺语。

    原本,一直紧跟在褚哲勋身后,伺机而动的苏诺语见他忽然间放缓了脚步,心中立即警觉起来。莫不是被他察觉了?她忍不住停了下来,顿了半晌,见褚哲勋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她方才又跟在了他的身后。

    眼见他们离坐席越来越近,苏诺语知道,再不下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她紧咬下唇,心一横,快速靠近褚哲勋,同时扬起手里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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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峰回路转

    “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啊?小爷问你那么久话,你都没有反应是吧?该不会是个哑巴吧!”那个面如傅粉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指着苏诺语嚷嚷着。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饶是苏诺语的心智已足够冷静自持,淡定自若,仍旧是身体轻颤,手指下意识地松开,银针瞬间落地。苏诺语心底暗暗叫糟,惟愿众人都不会注意到这细微末节的一点子变化上。

    那男子犹不死心,上前两步,拉扯住苏诺语的衣袖,借着酒劲,大声问:“问你话呢!说话啊!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仅仅两三步距离的褚哲勋和阮天浩,两人回过头来,便看见苏诺语站在那儿,一脸尴尬与无助。褚哲勋递了一记眼神给石海,石海心中有数,连忙向苏诺语靠近。

    苏诺语眼见事情逐渐有失控的趋势,恨不能一掌将这男子给劈晕过去!若非是这男子话语间所表现得太过愚蠢,她几乎要以为他同褚哲勋是一伙的。否则,怎会出现得这般赶巧?

    阮天浩记起来这个问题方才自己也曾问过,似乎这位小姐并未回答,他警惕的目光扫视她的周围,眼尖地发现地上的银光一闪,随即他目光凌厉地看向苏诺语。这个女子今日是来者不善!竟敢在他大婚的日子上捣乱,他必定得叫她付出代价!

    几乎是同一瞬间,褚哲勋也看到了地上的银针,他微不可见地蹙眉,赶在阮天浩行动前,上前一步,状似无意间地来到男子面前,说:“这位公子不知是谁家的?怎能如此无礼地对待小姐呢?”

    那男子借着酒意原想打发走面前的人,然而,当他的眼睛看清来人时,头脑中那一点酒精瞬间便挥发了!他重敛心神,对着褚哲勋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褚爷!小的不知是您,多有叨扰,请您见谅!”

    这一次,褚哲勋不忘递一记“放松”的眼神给苏诺语,按说两个人素未平生,他有此举动,若换做旁人必定感激涕零。只是,苏诺语并不领情。

    她冷冷哼一声,转身欲走,现在的情形已不必刚才,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她即便心急,也不会贸然行事。既然今日已拿褚哲勋无法,那么这个阮府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慢着!”在她转身的瞬间,被一记浑厚的声音叫住。

    苏诺语转身过来,看着说话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平南王!平南王方才已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这女子的动机不纯,也许是某个大人物所派的眼线!平南王决定还是将话问清楚好一些,这才出声询问。

    苏诺语谨守礼节,对着平南王拜下去:“王爷安好!”

    “有姑娘在此,老夫如何安好?”平南王的声音中难辨喜怒,像是说着家常话,唯有眼底精光一闪。

    在这种情况下,苏诺语只得装糊涂:“小女子愚钝,不明白王爷此话是何意,还望王爷明白示下!”

    褚哲勋眼见惊动了平南王,在这样的场合下,平南王是无可争议的最有话语权的人,他亦不能出言顶撞。褚哲勋只得对着石海使眼色,另寻法子。好在石海是褚哲勋心腹,对褚哲勋的暗示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去。

    “公子,许久未见,我家公子请您去前院一叙!”石海找到阮天策,含蓄说道。

    阮天策了然石海的每一个易容后的长相,见是他,心底便知是褚哲勋遇上了麻烦。他笑着点头:“好,我即刻就去。”随即同身边的人低声交代几句,便跟着石海离开。

    平南王很显然对苏诺语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索性将话挑明:“老夫久经沙场与官场,什么样的场合没有见过?姑娘若是识趣,便该实情相告。否则,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女子不过是京城骆员外家的小女子,今日代爹爹前来恭贺郡主大喜。若是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小女子即刻就走,不敢打扰王爷的雅兴!”苏诺语随口编造,这种情况下,她既不能说自己是白府的人,也不能说自己是那已经暴毙了的皇后,只得胡编了一个身份,试图能瞒天过海!

    平南王冷哼一声,说:“老夫亲眼见你手中藏有银针,必定是心怀不轨!既如此,莫要怪老夫不客气!”他吩咐着府内的守卫,道,“来人!给老夫拿下!”

    “是!”所有人在平南王的一声令下,将苏诺语团团围住。

    苏诺语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一味用强,必定下场极惨,唯有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王爷对小女子多有误解,还望王爷听小女子陈情!”苏诺语我见犹怜地说道。

    平南王挥挥手,断然道:“方才老夫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珍惜!如今,为时已晚!”

    褚哲勋见状,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他甚至想过要在情况危急关头,同平南王的人大打出手。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那样做会难以收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此下策!

    苏诺语知道,在场的诸人不会有人为了她而去得罪显赫一时的平南王,故而放弃了抵抗,站在那儿,一脸的高贵不可侵!

    这个时候,阮天策随石海来到旁边,他看见人群对面褚哲勋一脸的紧张,瞬间就猜到了中间女子的身份。想必这就是那个令褚哲勋念念不忘的苏诺语苏小姐了吧!也罢,这个事出在他的府上,有他出面自然是更适宜!

    苏诺语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她便知道今日是插翅难逃了!愤愤地看一眼对面的褚哲勋,苏诺语心中不甘,没想到重生一世,她依旧无法奈何于他!

    莫名地想起夜离之前的话,向来不言后悔的苏诺语心底划过一丝悔意,若是当初听夜离相劝,只怕事情不会落至如此地步!但愿夜离是个信守承诺的真君子,即便她不在人世,他依旧可以帮她报了白府的深仇大恨!

    眼见情形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阮天策刚准备出言为苏诺语说话,人群中另有一道声音传出来:“且慢!”

    所有人的注意力刹那被吸引了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言阻止的竟是阮府老爷——阮忠!他自平南王身后走出来,对平南王说:“王爷见谅,这个小丫头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

    苏诺语眨眨眼睛,心底纳闷。这……是什么情况?她何时以这副容颜见过阮伯伯?莫非阮伯伯也看出了什么?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在这样的暗示下,她若还不懂变通,岂非愚蠢?

    苏诺语连忙上前两步,恭敬行礼,笑语嫣然道:“阮伯伯安好!不想自那次见面后,伯伯还能记得我,真是不胜荣幸!”

    阮忠满意地颔首,果然是个心思灵透的丫头。他看向一旁一脸沉思的平南王,说:“王爷,今日是犬子同郡主大婚之喜,实在不必大动肝火。这个小丫头不如就交给我,如何?”

    平南王沉吟片刻,方道:“也罢!既然亲家开了口,我自是不能拂了你的面子!”转而看向侍卫,说,“好了,都散去吧!注意警戒!”

    “是,王爷!”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侍卫又各归各位。

    苏诺语站在那儿,正想着要不要趁机撤离,便听得身后有温柔的女声传来:“你这丫头,怎么每次出现都能惹出麻烦呢?”

    不必回头,苏诺语就知道说话的是蒋氏,她心知蒋氏这是得了阮忠的暗示,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既然他们救了她,就必定不会再随意相害。

    思及此,苏诺语索性放下戒备,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她回身冲着蒋氏一笑,低头作娇羞状。蒋氏看出她的那点子小心思,也不点破,将她带离前院,安置在后院的客房中,并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苏诺语知道,这是怕自己跑了,便干脆将话挑明:“夫人放心,老爷今日于我有恩,我必定会当面谢恩之后,才会离开!”

    蒋氏笑着说:“即便如此,我还是要以防万一。你今日的行为的确是出挑了些,按说为了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老爷实在不必同王爷开口求情。但是既然老爷这样做了,必定有他的道理,那么,你便在此等候老爷吧!”

    直到一切恢复如常,褚哲勋都有些纳闷,他本已想好让天策出面,保住诺语的。不想竟然峰回路转,阮伯父提前一步保护了她。天策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人,但是阮伯父并不知道诺语的身份,且诺语今日的小动作不断,以阮伯父的性子怎会有此举动呢?实在有些蹊跷!

    不过,至少现在可以放心的是,诺语跟着伯母走了,一定是安全无虞的!褚哲勋也终于可以安心下来,好好用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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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识破易容

    事实上,阮忠的举动不仅是令褚哲勋好奇不已,也让阮天策和阮天浩惊讶万分。阮天策决定稍晚些时候,同褚哲勋碰个头,再做决断。而阮天浩更感兴趣的则是那个自称骆员外女儿的女子,能令他爹亲口向王爷讨要的,必定不是个身份单纯的人!他一定要想办法去会会那个女子!

    宴席过半,阮天浩寻了个借口,去到了后院,随意拉了一个丫鬟,问:“方才大娘带来的女子现在何处?”

    “回二少爷的话,那小姐现在后院的客房内。”丫鬟朝着身后的某间屋子指了指。

    阮天浩点头,往那客房走去。来到门口,见外面有人把守,他说:“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与那小姐说几句话就出来!”

    “回二少爷的话,夫人吩咐了小的们,一定要看好这位小姐,否则叫小的们吃不了兜着走。”夫人特意交代过,事关重大,守门的小厮不敢随意将他放进去。

    阮天浩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些个下人张口夫人、闭口大公子的,简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便喝道:“滚开!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这女子搅了我的兴致,莫非我连审问几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小厮见状,吓得喏喏:“那……二少爷进去就是,小的们在此守着门。”

    阮天浩不再理会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早在阮天浩一来,苏诺语就知道了。毕竟是喜欢多年的恋人,她又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在前院好好地陪宾客,到这里找她做什么?莫不是真如他所说,要来教训自己一番?

    见到阮天浩进来,苏诺语起身,冷着一张脸,说:“二少爷,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你究竟是谁?”阮天浩开门见山地问。

    苏诺语看着面前站着的昔日恋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方才在前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骆员外家的女儿,今日来府上,只为恭贺二少爷与郡主大婚之喜!”

    阮天浩向来聪明过人,对于苏诺语的这套敷衍之词全然不信:“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再打哑谜?这次的请柬除了王爷那边的,我都是亲自过目的,根本没有什么骆员外。而看王爷的那副神情,应该也没有邀请你才是。何况,你方才手中的银针落地,你以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二少爷,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此时应该出去招待宾客或是回新房去陪郡主!”苏诺语不想同他纠缠。这个时候,她倒是希望那个阮伯伯能将她叫走。

    阮天浩找了椅子坐下,斜眼盯着她:“有你这等心怀不轨之徒,我如芒在背,又如何能放心去招待宾客?”

    “如芒在背?”苏诺语低声重复一遍,继而说,“二少爷为人若是光明磊落,又怎会有心怀不轨之徒?莫非二少爷是曾经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这话像是戳中了阮天浩的内心,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下去:“你到底是谁?你今日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要以为有我爹一句话,你便能安然无恙!你以为你露出的破绽还少吗?”说着,阮天浩骤然起身,逼近苏诺语,手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苏诺语在他起身靠近的瞬间,只觉得一阵劲风袭面,本能地后退。然而,袖中的银针与易容的假面,依旧是落入了他的手中。她慌忙低下头去,下意识地去躲避他审视的目光。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阮天浩不去看她惊慌的反应,略带玩味地低声说:“易容乔装,可见你身份诡异!随身携带的银针总不是用于女红吧?”

    银针……

    似乎曾经也有个女子喜欢随身这个……

    只可惜,后来死于大火中,如今想来真是有几分可惜呢!阮天浩想着,神情有几分恍惚。

    苏诺语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盯着银针,神情不自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心中蓦地一动:他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曾经,自己也是这样,银针不离身呢!

    未及深思,苏诺语便勒令自己停止了想象,这样实在是无意义。令她生气的不是另娶他人,而是上次他的那番话。于他而言,她已经死了,的确不能要求他为她守一辈子。可是,他说他眼中只有利益,没有真情!所以,即便现在他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

    阮天浩唇角噙一抹略有几分残忍的笑,他从不是念旧之人!他将手中的掷向桌面,说:“若是再不肯说实话,休要怪我不客气!”

    “我是大夫,银针傍身,只是为了救人方便。”苏诺语说道。这也算是实话,银针于她,用途广泛。

    阮天浩抬起头来,嗤笑:“救人?还是杀人?”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向苏诺语的一瞬间,有几分怔怔:他自问见过的美女车载斗量,这些年来,无论是京城的大家闺秀还是江南的小家碧玉,乃至青楼的莺莺燕燕,他都见了不少。可是,从未有谁有面前这个女子这般盛极的容颜!

    阮天浩的目光有几分痴迷,毕竟无人不喜欢容貌美丽的女子,即便是他也一样。追逐利益与欣赏美人是不冲突的!

    苏诺语秀眉微蹙,自己的这张脸真有这么大的魅力?竟然令阮天浩露出如此痴迷的神情来!她只觉得悲哀的很,原来除了利益,一张绝色面容也可以如此吸引他!只不知,若是二者相冲突,他会不会再次毫不犹豫地舍弃?

    许是觉察了自己的失态,阮天浩低下头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尴尬。复又抬起头来,说:“现在,我更加相信之前的推论,你今日来此一定是别有居心的!”

    苏诺语不为所动,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费口舌?”自从阮伯伯出言保住了她,她就知道,暂时来看,她的生命安全是能够保证的!

    阮天浩摇摇头,语气中有几许温柔:“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但是,我若将你的种种居心告诉我爹,可就不一定了!他素来不喜欢包藏祸心的人!”

    苏诺语低头不语,心中暗忖:难道有谁会喜欢包藏祸心之人?

    “我们谈个交易吧!”阮天浩想了想,建议道。

    苏诺语抬头看他,目露疑惑。听到“交易”二字,就可以猜到,他接下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然而,也没有想到他所谓的交易竟是如此令人恶心!

    阮天浩君子翩翩地说:“小姐的容颜令在下倾慕不已,若是小姐不弃,在下愿意为你买座宅子供你居住。若你答应,那么今日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也可以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如何?”

    苏诺语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犹如吞了苍蝇般,胸口处只觉得恶心得厉害!他这是想干什么?金屋藏娇吗?她简直想要仰天大笑,尽情嘲笑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

    只要一想到,之前的数年中,自己都是同这样的男子在一起,有过什么海誓山盟,苏诺语便觉得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

    阮天浩本以为她会迅速给出反应,哪怕是拒绝,没想到她只是望着自己,冷笑。不知为何,那笑容竟有几分令他毛骨悚然,他眉头微皱,说:“你放心,我从不做勉强之事!”

    “我若没有记错,今日方才是你与郡主的大婚之日。这才刚开始,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为自己找妾侍了?看来,你对郡主的心,还真是难能可贵啊!”苏诺语讽刺道。

    阮天浩不以为然:“女子自古出嫁从夫,即便是郡主也不例外!你若是担心这个事,那么尽管放心就是。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那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苏诺语说,“只可惜,你找错了人!日后,即便我嫁与贩夫走卒,也断然不会登你阮府的大门一步!阮二少爷,还请自重!”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阮天浩听后也并不生气,只是说:“小姐的傲气令人钦佩!但愿你日后不会有求着我的地方!”说罢,转身离去,顺带将放在桌上的东西拿走。

    关门声传来,苏诺语听见阮天浩嘱咐下人道:“这个女子身份可疑,你们必定要严加看管!若是叫她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二少爷!”下人们唯唯诺诺地应道。

    苏诺语坐在凳子上,摸了摸光洁的肌肤,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她原以为自己的易容之术绝无破绽,没想到今日一打照面,便被阮天浩识破。那么夜离呢?

    他功夫了得,本事更是不容小觑,连阮天浩都能一眼识破的问题,他们也算是相处得久了,他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一直没有听他问起,她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能瞒天过海!

    若是他也瞧见了自己的真容……

    苏诺语忍不住想着,若是这一次自己还能顺利脱身,必定要让他看一看自己的真面目。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有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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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老谋深算

    待阮天浩回到前院,褚哲勋状似无意地问:“方才去了哪里?我看你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

    “没什么,谈了场生意,只可惜暂时还没有谈妥!”阮天浩别有深意地说道。方才那个女子,他是志在必得的!如此绝色佳人,若是不能揽入怀中,岂非是一大遗憾?

    褚哲勋说道:“是吗?那还真是遗憾!”说话间,他深深呼吸一次,随即目光深沉地盯着阮天浩的侧脸。

    他身上有诺语的味道!褚哲勋敢肯定,他方才去了后院,去了诺语的屋子!只是,他说生意,是什么意思?褚哲勋心中有着记挂,难免有几分失神。

    他知道,诺语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待宾客散尽,他必定是要救她出去的。但是,现在他还需提防着阮天浩!褚哲勋想了许久,关于他口中的生意,只有一个解释!

    “哲勋,来来来,喝一盏!”阮天浩拉过他,热络地说道。

    褚哲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隐藏起自己眼底嗜人的狠戾。他看着阮天浩,心中默念:你已经负过她一次,若是再敢有什么念头,就休要怪我不顾忌一切!

    方才苏诺语造成的小波澜并未影响大家的兴致,酒过三巡之后,有不少人起身告辞。今日的场合非比寻常,若是真将阮二少爷灌醉,难免不好看。没有人会想因此而得罪阮府与平南王府,故而,大家都懂得要点到为止。

    接下来,阮天浩的任务自然是去新房陪同郡主的。送客这边自有其他人忙着,孙氏今日过足了主人般的瘾,得意得很。本想借着今日的喜事,将许久未到偏院的阮忠拉走,却被他一口回绝:“方才那个惹事的丫头还在客房,待我处理完她的事,再说吧!”

    蒋氏温婉得体地说:“老爷,那丫头就在后院,老爷随我去吧!”

    阮忠点点头,对孙氏说:“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去歇着吧!叫丫鬟们好好伺候着!”说罢,头也不回地随蒋氏离去。

    看着两个人携手而去的背影,孙氏啐一口:呸!现在得意个什么!日后浩儿的前景远大,必定叫你们悔不当初!等到浩儿成事,我必要叫你和你的儿子,跪在我面前!

    苏诺语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天色一分分暗下去,一天没有吃东西的她,如今已是饥肠辘辘。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中有数,这一次多半来人是阮师伯。其实无论是谁都好,最好是能先给她备些吃食!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果然是阮忠和夫人蒋氏。苏诺语维持着应有的礼仪,起身行礼,然而,腹中辘辘,令她有一丝尴尬。阮忠和蒋氏见苏诺语换了一张脸,心下了然,并无一丝奇怪。蒋氏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们进来。在苏诺语的微微惊诧之下,一会儿工夫,面前的桌子上就被美食摆满。

    阮忠示意连着蒋氏在内的所有人都退下,这才对苏诺语说:“饿了吧?吃吧!”

    苏诺语点头,饿了一天的她几乎是想风卷残云一番的。只是,素日的家教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如此失礼。看她吃的斯文有礼,阮忠随口问:“你似乎并不担心我下了毒?”

    苏诺语抬起头,认真看他一眼,回道:“你若想我死,方才什么都不做就行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阮忠笑着问:“你今日来这儿的目的,是为杀一个人,是不是?”

    他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令苏诺语几乎要噎住,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后方答道:“您这话……”

    “你别急着否认!”阮忠抬手制止她说话,“让我来猜一猜,你的目标是谁。”他紧盯着她,面容倒有几分慈爱,唯有说出口的话令人心惊胆战。

    苏诺语放下手中的筷子,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阮忠瞧出她的紧张,话锋一转:“小丫头,无论你的目标是谁,今日没有成功,于人于己或许都是好事。”他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有些事,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的判断未必准确。”

    苏诺语更是心惊,脱口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来,你是聪明孩子,好好去想想我的话是不是有道理!”阮忠起身,“这几日你就好好住在我这儿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下人们说。”说罢,他起身离开。

    话虽如此,其实阮忠知晓,她是住不久的。出了客房的院子,他吩咐道:“将大少爷叫到我书房去。”

    “是,老爷。”

    书房内,阮天策去的时候,阮忠已经吩咐下人将棋盘摆好,茶沏好,等着他了。

    “爹,您找我有事?”阮天策看这阵仗,就知道必定是有事要说。他心中了然,十有**是关于那个叫苏诺语的丫头的。

    阮忠指了指对面,说:“先陪我杀一盘!”父子俩许久未对弈,今日难得有机会,倒是值得珍惜。只是阮天策一直心事重重,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认真研究棋局的父亲。

    果然,阮忠不经意地问:“今日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谁?”阮天策装糊涂。

    阮忠瞥他一眼,淡然地说:“我救下来的那个丫头。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你和褚哲勋之间的交流我看得见。若是我不说话,只怕你也会开口将她救下来。说吧,叫什么名字?”

    阮天策听阮忠如此说,便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他的。但是事关褚哲勋,他无权告知,坦率地说:“爹爹英明,但这事我答应过哲勋,所以您若想知道什么,问他便是。”

    天策的态度在阮忠预料之中,他倒也不生气,看向儿子的目光中反而有几分赞许。一言九鼎,方为大丈夫!于是,他点点头,说:“看来,我也需要去一次逍遥谷了。”

    阮天策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看着棋局说了声:“爹,你这一大块都是我的了。承让!”

    阮忠顺手瞧他一下,骂道:“臭小子,竟也学会算计你爹了!”

    从阮府离去后,褚哲勋回到了褚府,后来阮天策给送了信说是阮忠要去逍遥谷找他,褚哲勋这才又匆匆回了逍遥谷,褚府中留了石海,随时准备去阮府接应苏诺语。

    “夜离,你和夜尘,你们之间有什么在瞒着我老头子?”阮忠开门见山地问。

    夜离沉吟片刻,笑道:“师叔,就知道瞒不了您多久!既然您来了,必是有问题想问。问吧,您想知道什么?”

    阮忠说:“若是我没有猜错,今日我府内那个小丫头就是白霜月,是不是?而她今日想要刺杀的人,是你,褚哲勋!”他早就知道白霜月没有死,一直没有插手,是因为知道有褚哲勋在,必定会全力以赴地寻找那丫头。到底是年轻人的事,他不想管得太宽!

    “您也知道?”虽是问句,但是夜离的语气中并不十分惊讶。

    阮忠伸出右手,说:“雪玉!并非是只有你才有!”

    夜离了然地笑了笑,点头承认:“师叔,原谅我们的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白府的事,直到现在也没有眉目。诺语……哦,就是霜月,她现在叫苏诺语,诺语的身份需要严格保密!”

    “放心,就是你阮婶,我也没有告诉。”阮忠问道,“苏诺语?是什么身份?”

    夜离摇摇头,说:“没有查出来。”顿一顿,夜离起身,郑重地拜下,“师叔,多谢你的成全!”在这之前,霜月同天浩的儿女情长几家人都是知晓的。在这种情形下,师叔没有告诉天浩,实在是不容易。

    阮忠听得懂夜离话中所指,并未解释,转而问:“看你们今日的情形,你知道诺语要来刺杀你?你们……认识?”有些事,阮忠不想多言,毕竟天浩是自己的儿子。其实,一开始,他就不看好天浩和霜月。

    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哲勋的性子更沉稳些,而天浩太浮躁,心性不定。尤其是这几年,即便是他,有时候都未能看透天浩。霜月那丫头不错,实在是需要一个更好的男子去配她。而他,一直都更看好哲勋。

    如今想来,也多亏了他的先见之明。霜月刚刚出事的那几日,天浩不在家,回家后听到这样的噩耗,虽是伤心了几日,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尤其这一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回来告诉他们,即将迎娶平南王之女!所以说,对这门亲事,他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推辞了天策与清然的婚事,更是为霜月那丫头抱屈!

    夜离索性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自从我找到诺语,便想了办法将她带回了逍遥谷,并承诺一定要为她报仇。虽说我几次三番地暗示她,幕后之人不是褚哲勋,但她已经认定了这个事,根本不听我的话。今日的行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执意如此,我才放她一试!”

    “放她一试?”阮忠轻斥,“生死之事也是可以轻易尝试的?”

    “师叔,瞧您说的,我若是连诺语的行刺都躲不过,这些年来不是白混了?”夜离说得有几分骄傲与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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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英雄救美

    听了夜离的话,阮忠想一想,起身道:“好,你们的事,你和夜尘多商量着办。我不插手!那丫头如今在我府上,今夜,你便可以准备前来英雄救美了!”

    “多谢师叔!”夜离拱手恭敬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阮忠准备告辞,临行前,问:“要不要和我一路?”

    夜离笑着说:“师叔如今难得来一次,我理应送您出谷!”

    一路上,两人闲话家常,阮忠突然停下脚步,打趣说道:“夜离啊,你小子艳福不浅!”

    夜离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懵,半晌后,方才反应过来,好奇地问:“您的意思是……见过诺语的真容了?”

    阮忠不可思议地反问:“莫非你没见过?”

    夜离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我自第一天看见诺语的时候,她便是易了容的。今日出现在褚府,已然是换了容。她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不愿勉强。”

    “一点也不好奇?”阮忠促狭地看着他。

    夜离坦率地承认:“自然是有一丝好奇的。但是,我愿意等着她心甘情愿在我面前卸下防备的那一日。在那之前,无论她以何面目出现,都没关系。只要我知道她是我的霜月,足矣!”

    阮忠听他一番深情表白,也是有几分动容的,想起自己府上那个倔强的丫头,中肯地评价:“说起来,她如今这副样子,远比之前美丽许多。”

    阮忠这样说,夜离心中的好奇更甚。他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在师叔心底大概只有阮婶才是美丽无双的。听他这么直接地夸赞一个女子的容貌这还是第一次!

    出了谷,两个人分道扬镳。褚哲勋需要赶回褚府,同石海碰头。即便是监守自盗的事,也还是要将戏做全套。

    是夜,待得天黑透了。褚哲勋方才换装成夜离的样子,并玄衣黑面,带着石海到了褚府。一路上,大概是阮忠吩咐过的,并未遇见什么人。两人顺利地到了诺语所在的客房外,没费什么力气便解决了守卫的下人。当然,都是自己人,他们并不会下死手。

    自从阮忠离开后,苏诺语便一直保持着警惕之心,这会听见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急忙吹熄了屋内的烛火。将身体隐在门后,银针被收走,身无长物的她不得已手中握了一个青花瓷瓶,以备不时之需。

    解决完外面的人,夜离和石海互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轻声唤:“诺语?”

    苏诺语听出这是夜离的声音,欣喜之余,手中的花瓶应声落地。“哐啷”一声响,吓坏了外面的夜离,以为诺语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礼法,直接闯了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然而夜离还是迅速就找到了诺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焦急万分地问:“诺语,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夜离……”苏诺语惊喜地问,“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来救你回去!”夜离的声音中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黑暗中,两个人不顾世俗礼法的相拥,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于夜离而言,这样的场景曾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令他激动莫名。而苏诺语,则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后的放松。

    在这阮府中,有令她厌恶的人,有令她想即刻逃离的人,只是,她不知道在这样的重重看护下,要如何才能出的去。不是没有想过夜离来找她,只是没有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如今,在她熟悉的怀抱中,耳边是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莫名地令她感觉到安全。甚至,有一种想要停下来,栖息在这安宁的港湾中的想法。

    难得的旖旎,难得的暧昧……

    “公子,苏小姐!”伴着石海的声音以及随之亮起的烛火,将一室气氛破坏殆尽!夜离骤然回头,怒视着石海,几乎有一种除之而后快的冲动!

    石海在那样骇人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垂下头去,努力减少存在感。而苏诺语则迅速清醒过来,原本身处黑暗中的那丝脆弱伴着明亮的烛火消失殆尽,她猛地推开夜离,小声说了句:“方才我失礼了!”

    石海看着苏诺语骤然将夜离推开,终于意识到他犯了多么愚蠢而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心中甚至想过,将烛火熄灭,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夜离按捺住心中的激荡,看一眼地上破碎的花瓶,笑着问:“怎么?这花瓶原是为我准备的?”

    听他这么说,苏诺语也扑哧笑出声来,不好意思地点头:“我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便吹熄了屋内的烛火,顺手拿了这个东西防身。只是后来听见了你的声音,则才放下心来。”顿一顿,她声音愈发低下去,“夜离,谢谢你们来找我!”

    “说这话便是客气了!”夜离注意到自从屋子明亮后,她便一直低垂着头,心中猜想她或许不愿意他们看见她的真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她要以真面目示人。

    苏诺语低垂着头,不再说话。她虽说感谢夜离他们回来找她,但是若是叫她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走这一趟。若非如此,她怎会彻彻底底将一个人看清?还有阮师伯的话,说得含糊不清,却是话里有话。

    他说“无论你的目标是谁,今日没有成功,于人于己或许都是好事”。他说“有时候,有些事,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的判断未必准确”。

    苏诺语心中有些疑惑,他说他知道自己今日的目标是谁,那么之后的这番话是何意?是在告诉她,对褚哲勋的判断出了差错吗?苏诺语记起夜离也曾几次三番地跟她说,她所谓的那些证据其实都经不起推敲,难道真的是她结论下得太过草率吗?

    苏诺语正在认真思索着这事,便听夜离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有人来了。快走!”语毕迅速将烛火重新熄灭,转身拉住苏诺语的手,对石海说,“你负责断后!”

    黑暗中,苏诺语紧紧抓住夜离的手,这个男人总能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

    夜离牵着苏诺语来到窗边,这个阮府,他是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微微低头,在苏诺语的耳边,说:“诺语,一会儿紧紧搂住我,不要害怕!”

    “好。”苏诺语点头。

    夜离打横将苏诺语抱起,再度出声安抚:“相信我,诺语!”

    回应他的是苏诺语紧紧搂住的手臂,和微不可见的颔首。夜离抱住她,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脚程飞快地来到围墙边,一跃而上,顺利地出了阮府。对于夜离而言,即便是抱着苏诺语,区区阮府也是困不住他的。现在令他好奇的是,方才的来人是谁。

    一路走得极快,夜离来到提备好的马车旁,方才放下苏诺语,对她说:“好了,我们在这儿等着和石头会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苏诺语上马车前,突然抬起头,看着夜离,轻声说:“夜离,谢谢你!”

    今夜的月色清亮如水,撒下淡淡的柔和的光芒,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静静的对望着彼此,没有人破坏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然则,夜离怔怔是因为被苏诺语盛极的容颜所震惊到,他就那么痴迷地看了许久,直看得苏诺语都有些羞赧得别开目光,他方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诺语,你……”

    “很抱歉,之前一直隐瞒了我的真容。”苏诺语极快地解释,“这才是真正的我!”

    “很美!”夜离发自肺腑地赞一句,随即说,“好了,夜里还是有些凉,你上马车等我吧!”

    夜离的反应令苏诺语有些纳闷。原本因为他的夸赞,她尚有些羞涩,转而便是那么淡淡的一句话,几乎让苏诺语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隐瞒让夜离生气了。她本想出言解释几句,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她“嗯”一声,上了马车。

    说起来,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最开始的他们只是陌生人,并不一定要那么真实地面对面。后来,习惯了那样的容颜,也懒得再换。今日若非是意外,也许她还会一直以之前的样子示人。

    马车上的苏诺语想着方才夜离的骤然转变,微微蹙眉,难道他也和阮天浩一样,都是重美色之人?还是说,从来天下男子就是一个样的!比如,阮天浩。比如,当今的圣上。

    若真是如此,那更不必心怀亏欠了!苏诺语这样想着。

    当夜离和苏诺语在寂静小巷中各怀心思苦等的时候,石海那边处理得倒是没有费太多周折。

    在夜离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来敲门,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您在吗?”

    石海玩心重,便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回了句:“谁啊?”

    外面那厮声音愈发低沉,说道:“我家少爷让小的来问问您,他之前提议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若是您同意,他明日就安排您离开阮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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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心中悸动

    石海一听,双眼瞪得和铜铃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那厮见他没有回应,继续说:“小姐,您好好考虑一下。我家少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啊!”

    石海气极,一把将门拉开,将那屋外小厮拖进来,扼住他的咽喉处,厉声问:“你家少爷还说了什么?”

    那小厮眼见此变故,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想要大叫,双手使劲拉扯着石海的手臂,双脚在地上乱蹬。奈何实力上同石海有着天壤之别,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依旧挣脱不得。

    石海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声音也越发阴沉:“你家少爷还说了什么?你若不说,我便捏断你的喉咙!”

    小厮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地使眼色给石海,示意自己愿意说。石海手上微微放松一丝,那小厮逮住机会,扯着嗓子,然而“救命”二字尚未说出口,便被石海一个用力,再度紧锁咽喉。

    石海眼底尽是嗜血的狠戾,喝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要你知道挑衅爷的下场是什么!”

    小厮心中惊慌至极,他知道今夜是闯了鬼了,遇上这么个阴鸷的主儿,难逃一死!他在心底做着天人交战,其实于他而言,说与不说,皆是死!若是被少爷知晓,他的家人必定也是难逃一死的!

    这样想来,小厮心一横,闭上眼睛,咬舌自尽了。石海见状,并不耽搁,转身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没过一会儿,夜空中传来两声布谷鸟叫,苏诺语猜想,这多半是石海与夜离之间的暗号。果然,紧接着就是石海的声音:“公子,咱们走吧!”

    夜离点头,心中还有几分沉溺,如师叔所言,诺语的真容真的是极美!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她,竟比原先的她还要美上数倍!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诺语一直以来都易容示人了!

    “公子,您可知道,方才那人是谁派来的?”石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气愤。夜离颇为好奇,挑眉看他。

    石海并不卖关子,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将他们离开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见,夜离的神色愈发阴鸷,握拳的右手上青筋爆出。

    石海见状,面上带着一丝愧疚:“公子,请您惩罚!若非是我大意,必定不会叫那厮寻了方便。”

    夜离面色如这夜色一般,诡谲中透着阴鸷,他拍拍石海的肩膀,说:“无妨,石头。他知道无论说与不说都是个死,为了保全家人,必定会选择死在你的手上。只是,这阮天浩……”夜离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马车,方才他们这声音,诺语必定也听见了,不知她心底会多么难受!

    石海见夜离的话戛然而止,也不说话。他知道,现在公子恨不能亲手了结阮天浩!就是他,也没有料到,堂堂的阮府二少爷、平南王府郡主驸马竟然会在大婚当夜就想着纳妾进门的事!这事若是叫平南王知道了,必定饶不了他!

    思及此,石海看向夜离,在他耳边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夜离眸中精光一闪,暗自思量再三,对石海低声交待:“莫要走漏了风声!”

    “是!公子放心!”石海点头保证。

    如夜离所料,方才石海一时间义愤填膺,声音并不算小,马车内的苏诺语一字不落全部听见。阮天浩再三用行动彰显着他的无耻,苏诺语像是已经习惯了般,嘴角上扬,扯起一个了无笑意的笑容。

    摇摇晃晃中,精神紧绷了一天的苏诺语有几分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马车外传来夜离低沉的声音:“诺语,下车吧!”

    苏诺语睁开眼睛,看了半晌,才记起自己是在马车上,连忙起身。下马车时,睡眼惺忪的她一个不小心,直直地摔下去,眼看就要五体投地,苏诺语认命地闭上眼睛。

    然而,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苏诺语一脸窘迫,几乎不想抬起头来。耳边传来石海隐忍的笑声,夜离的声音中也有几分笑意:“诺语今日大概是受了惊吓,累了吧?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嗯!”苏诺语低声地应着,忍不住抬起头瞪一眼还在一旁开心莫名的石海。

    “啊!你……”石海的声音倏地提高,像是受到震惊一般。他目不转睛地盯了苏诺语半晌,方才又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夜离,直到触及到夜离冷若寒星的眸子,他才浑身一个激灵,说了句,“啊,公子,您交代的事,还没有做完。”便落荒而逃。

    苏诺语被他的反应弄得有几分不知所措,眨眨眼睛,表示无辜。夜离解释道:“石头这人向来是大惊小怪,你无需理会!”

    “哦!”苏诺语闷闷地应道。

    接下来,两个人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直到回到离月居。夜离方说:“有什么事也都暂时抛下,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苏诺语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一个人影朝她冲过来,边嚷边将她抱了个满怀:“呜呜……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真是吓死我了!上次您就答应过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不辞而别,独自行动。这才短短几日,您就违背承诺!呜呜……”

    夜离唇角上扬,这个小丫头对诺语是实打实的忠心。他说:“你们必定有话要说,我先回去了。”顿一顿,他叮嘱心云,“你家小姐累了一天,你让她早些休息!”

    看着夜离的背影逐渐消失,苏诺语方同心云一路进了屋。短短数十步,心云已喋喋不休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着实令她有些吃不消。不过,相比之前在阮府,那偌大的安静的客房,苏诺语真心喜欢有这丫头在身边聒噪的感觉。

    进屋后,心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一会儿揉肩一会儿捶腿,生怕没有将小姐服侍高兴,改明儿又抛下她走了。苏诺语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隐约也能猜到几分她的心思,将她扶起来,说:“心云,抱歉。我的确答应过你不再抛下你,但是今日这事非常危险,我不想连累你……”

    “小姐,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您如今却同我说连累,难道您不要心云了?”心云的心思非常简单。她宁愿陪着小姐死,也不要小姐说什么让她好好活这种话。

    苏诺语略微有些无奈,双手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好。下一次,无论是福是祸,我都带着你一起。”也许,她真的没有明白心云的心思。

    这样面对面许久,心云一直偏头凝望着苏诺语,半晌后,方才说:“小姐,您今日竟然没有易容,就出谷了?”她方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过来。

    苏诺语含笑看着她,算是默认了。今日的事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关于报仇,她向来没有对心云提及,所以也不想将今日的事说与她听。而心云大概也知道她不愿提及,因而许多事情,她从不多嘴。

    心云想起方才夜离说话时不同以往的温柔,好奇地问:“小姐,公子今日瞧见了您的真容,有没有惊为天人?”

    苏诺语想了许久,他当时的表情……算是惊人天人吗?她只记得他当时倒是怔忪了许久,方才呐呐地说了句“很美”。这样算是吗?她摇摇头,不确定地说:“也许吧!”

    心云笑着说:“小姐,您知道吗?今晨我发现您不在屋,不得已之下,去求了公子,他二话不说,便出谷寻您了!说起来,我两次寻不见您,都是求助的公子,而到最后都是公子保护您回来的!您和公子还真是有缘呢!”

    苏诺语心下了然,即便是心云去求了夜离,单就他能放下帮内的事务来救自己,就值得明日好好一谢!她伸出手指戳一下心云的额头,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又在那儿浑说!”

    心云见苏诺语面颊微微泛一点红,聪明地点到为止:“小姐,您早些休息吧!方才公子已经交代过我,您累了一天,一定要让您好好休息!”

    苏诺语瞪她一眼,这丫头何时也学会打趣她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要注意叫她同夜离和石海保持距离!

    躺在床榻上,神经绷了一天、方才在马车上都睡着了的苏诺语如今却了无睡意了。她仔细地回忆着今日的事情,尤其是夜离出现后的点点滴滴,唇角不禁上扬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说实话,当她倍感无助的时候,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一瞬间,带给她的感动真的不是一点点!她永远不会忘记,当他破门而入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的那种感觉,心跳倏地加速,却又极安然淡定。他在她耳边询问她是否无恙时,那语气中隐藏不住的焦急;以及之后抱着她一跃而下的时候,他说相信他……

    苏诺语隐隐觉察出自己心境上的变化,同阮天浩之间的种种纠葛,似乎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久远到她几乎要回忆不起那种感觉。如今,她的脑海中浮现着的都是同夜离的点点滴滴……

第八十一章 真容示人

    苏诺语神色一暗,无论如何,在大仇得报之前,她不想再轻易涉足感情!即便,夜离总是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她依旧有几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而夜离回到房间后,更是了无睡意。他想着方才石海的话,心底便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升腾而起。原本,他还准备明日旁敲侧击地问问诺语,为何会突然决定以真面目示人了。现下不必多此一举,他已然明白个中缘由。

    初遇时,他便看出诺语的易容术,那么阮天浩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若非他拆穿了诺语的易容,诺语如何会以真面目示人?若非如此,他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轻薄之语?

    夜离记起当诺语被师叔带走后,阮天浩曾有一段时间没了踪影,而回来后却面上带着笑意,并神秘地说是去谈了一桩生意。他当时便有些起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桩生意!他用“生意”二字来形容诺语,足可见其内心龌龊肮脏!

    相交多年,他竟从未发现他是这样的小人!且不说他之前对诺语的背叛,毕竟那个时候,他以为诺语已经死了。单说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竟然在见新娘子之前便看上了另一个女子,还妄图金屋藏娇,享齐人之福!

    夜离只要一想着,诺语曾经在他面前所受言语轻薄,就恨不能即刻冲到阮府上,将阮天浩碎尸万段!不杀之不足以解心头之恨!夜离纳闷,如师叔这样耿直忠厚之人怎会有阮天浩这样的儿子?也难怪这些年中,每每和夜尘谈及阮天浩,夜尘总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了!

    夜离深深呼吸着,借以平息心头之恨。不其然地,诺语较好的容颜浮现在他脑海中……

    夜离心绪浮动,想着之前他曾将诺语紧紧搂入怀中,想着之前他曾将诺语抱在怀中……夜离只觉得一时间心绪激荡,有几分难以自持的悸动!

    不敢再想入非非,夜离勒令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诺语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相继浮现在他脑海中,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驱赶……

    不得已,夜离起身,简单披了一件外衫,便去了澡房。看着那木桶中冰冷的水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他不再多想,长腿一跨,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

    如此,从上到下,透心的凉,终于令他摒除杂念!

    翌日,折腾了一夜的夜离,较之平常难得的多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后,他还是决定找到诺语,问清楚昨日的事。待他到诺语所居的院子外面时,心云正巧出来,见了他,恭敬拜下:“公子,昨日之事多亏了您!我代我家小姐给您行礼了!”

    夜离微微侧身,不愿承受心云的这一礼。在夜离心中,保护诺语,那是一件义不容辞的事,是他的分内之事。他温和地说:“不必多礼,你家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好极了!小姐这会正在屋里呢,公子去吧!”心云说,“我还要去打扫院子,先走一步。”

    待心云出了院子,夜离犹自在原地站着,许多话他要好好想清楚再说。他知道,昨日诺语必定是被阮天浩的举动刺了心,今日实在不愿她在伤心。

    然而,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屋内已有温婉女声传来:“公子在外面已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夜离面露尴尬,大概是方才同心云说话时便被诺语听见。他笑笑,大方走了进去。来到门边,象征性地轻叩两下门:“诺语。”

    “茶已烹好,只待公子一品。”苏诺语说话的同时,起身。

    夜离推门而入,果然见到桌上已摆好茶具,细薄白雾袅袅如烟,自杯盏中缓缓升起,让人一观便心中泛起暖意。夜离的脚步微顿,如斯情景之下,夜离的心融化成一池春水,眼眶微润。

    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世外桃源的地方,小木屋,诺语和孩子,热粥,热茶,温暖的家……

    “公子?”苏诺语见他盯着一盏茶怔怔,出声唤道。

    夜离回过神来,说:“抱歉,想起了一些美好的画面,故而失态了。”

    “哦,美好的画面?”苏诺语有几分好奇,“公子是想起了往事吗?”对于夜离这样的顶尖杀手来说,有什么画面是美好的?说起来,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间,夜离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实在无法将他同杀手这样见不得光的职业联系在一起。

    夜离摇摇头,语气中有着向往:“并非是往事,而是尚未发生的事。”

    “既然未发生,公子何以判断美好与否?”苏诺语淡淡地笑着。

    夜离看着她,认真地说:“那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我和妻子、孩子,平淡地生活在一起。哪怕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都是不可取代的美好!”

    苏诺语听他这样说来,不禁对夜离有几分刮目相看。那样的生活,平淡而踏实,的确不可多求!她赞同地说:“若是真有这样的生活,我也是愿意的。只可惜,世事纷扰,难求清净!”

    从前在家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不就是那样的,即便身在闹市,然而爹娘却始终从一而终,守望彼此。爹爹在朝为官,却从未如旁人那般有三妻四妾,而娘也是尽到了为**母应尽的责任。只可惜,平静的生活被人残忍地破坏掉!

    夜离知道苏诺语话中所指,必定是又想起了白府灭门一案!他在心底无奈至极,每当诺语想起白府的惨剧,心中必定就会加深对自己的恨意。如此再三反复,不知何时才能终了?

    他记起来意,转而说起正事:“诺语,昨日的事你不听我的劝说,执意为之。不知有何收获?”

    “夜离,昨日我能那么顺利的出谷,是不是你暗中授意的?”苏诺语不答反问。她冷静下来后,想了许久,以夜离的谨慎,不会只设一个八卦图来确保安全。自己在逍遥谷中算的上是个陌生人,若不是他的意思,只怕自己不会那么顺利得出去吧?

    夜离知道以诺语的聪慧必定能猜出来,也不瞒她:“我想以你的性子,若是不试只怕心存遗憾。故而我交代了人,不必阻拦你,如此而已。”顿一顿,他真心夸赞,“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轻易地就破了我的八卦阵!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苏诺语抓住他话中深意,问:“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心云求你,你也会去阮府救我?”

    “不错。”夜离点头,“昨日大婚,是阮府同平南王府的联姻,府里守卫必定是数倍于往常。而褚哲勋本就是高手,你如何能得手?加之,我曾对你说过,你心中有事,故而眼睛被蒙蔽,看人看事并不真切。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去阮府走一趟。”

    苏诺语看着他,问:“你断定了我不会得手?”

    “是!”夜离直截了当地说。

    苏诺语一哂:“你几次三番地为褚哲勋说话,莫非同他交情甚笃?”

    “我记得这个问题你曾经问过。”夜离不想骗她,却也不能实话相告,只得含蓄地说,“没什么交情,见过数面而已。”这话不假,偶尔会从铜镜中看看自己。

    苏诺语脸上有一丝怀疑,盯着他。

    夜离说:“我并非是为他说话,只是他的风评在外,你尽可随意去打听看看。我只是不希望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遥法外而叫无辜的人背了黑锅。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其实,昨日我在阮府,几乎要得手!只是被人打断了,也许真的是天不绝他!”苏诺语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情感。无论夜离怎么说,除非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不是褚哲勋,否则在她心中,她都同褚哲勋不共戴天。

    夜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其实很想告诉她,若非是他愿意,她怎能几乎得手?

    说了会儿话,夜离谈起她的易容,说:“为何今日不易容了?”

    “反正也被你们看过真容,易容又有何意义?”苏诺语随口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易容过,是不是?”

    夜离颔首,笑而不语。

    “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拆穿我?”苏诺语愈发觉得自己是低估了夜离,这个男人高深莫测!

    夜离不甚在意地说:“你选择易容,必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为何要拆穿你呢?等到你愿意在我面前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我自会看见。你昨日……大概也非心甘情愿吧?”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原因了!”苏诺语说这话时,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昨夜他们在回来路上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阮府二少爷做的?我猜到了,只是不能确认。”夜离看着她,“诺语,以后还是易容示人吧!”

    苏诺语有些许的诧异:“我以为所有人在看过我的真容后,都不会再愿意看之前的那个我。”

    “无论是哪张容颜,都是你苏诺语,不是吗?”夜离反问。

第八十二章 即将南下

    “是。”苏诺语微愣,随即点头,“你说的不错,即便可以易容成千万张脸,我依旧是我。”

    夜离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诺语,在没有一个男子可以随时随地护你周全以前,还是易容吧!”她的真容实在是倾国倾城,走在外面,难免遭人觊觎。

    苏诺语诧异地看他:“此话怎讲?”她不会看错他在一睹她真容后眼底的惊艳。

    夜离言简意赅地说:“危险!”

    苏诺语了然,他说出了她原本心中的顾忌。然而,她以为他会说他来保护她之类的话,诚如心云所说,夜离对她的确是很好很好,好到她也有一丝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有那么一丝动心?可眼下又迟疑了,他若真有心,何不趁此机会略表心意?

    苏诺语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夜离有些看不透。事涉情感,夜离的反应向来有点钝!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苏诺语也不多说,就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他若是不先开口,她必定不会点破。何况,如今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说起复仇,苏诺语心中另有一事:“夜离,你我曾约定,若是我能取来你要的千年雪参,你便替我杀了褚哲勋!”

    “不,是杀了白府灭门案幕后的指使之人!”夜离纠正道。

    苏诺语点头,不去计较这个事:“你再三跟我强调,事情十有**不是褚哲勋所为,那么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夜离诚实摇头:“尚不知晓。”

    苏诺语问:“那么倘若我现在为你寻来千年雪参,你如何履行诺言?其实一开始,你说要寻千年雪参,只是个幌子而已,是不是?”

    夜离笑着说:“你如今思维缜密,倒像是能破我八卦阵的人!”

    “什么意思?”苏诺语暗含警惕。有些事她也是恍然间想明白的。

    夜离解释道:“诺语,关于我默贤阁的规矩,想来你并不清楚。我接下你的活,只是答应你在一年之内完成而已。当时你心思浮躁,我若不设定一个你难以完成的门槛,只怕你早已等不及。你放心,这事是我应下的,就必定帮你完成!”

    “既如此,那你为何要我来逍遥谷为婢?”苏诺语有些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目的。

    夜离心中微怔,这个问题倒是真的令他难以明白告知了。当然,他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心底的波澜:“若不如此,我如何得知你的动向?如何保证你不做下令自己后悔的事?”

    苏诺语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他,像是在审视他话中的虚实。只是他一脸正气,眼神干净,不容误解。她点点头,算是相信了。

    夜离轻轻开口:“诺语,你不必如此对我警惕!我不会伤害你!”

    “是。”苏诺语重重地颔首。只是,她心中还有一疑惑未解,她看向他,问,“你我相识多日,我一直在心中猜测,以公子的身份,是不是也从未以真容示人?”

    夜离深深凝望她,这个问题他早知道她会有问的那一日,既然问了,他便没有想过相瞒。夜离点头:“是,不仅是我,我们的身份特殊,向来都游走在生死边缘。因此默贤阁有规矩,任何人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这样的答案足够清楚,苏诺语知道他们的身份特殊,既如此,她不再多言。她愿意再一次尝试着,相信人。

    苏诺语在心底告诉自己,夜离是个同阮天浩不一样的人。当年对阮天浩的信任起源于那次他将她从林中救回来,起源那支于她而言似有魔力的乐曲。而后的相处过程中,她又刻意忽略了许多如今看来难以解释的地方。

    其实,她若能理性一些,必定会发现阮天浩有多次言辞闪烁,眼神飘忽的时候。只可惜,当年的她喜欢上他,于是他说什么,她都傻傻相信。而现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当年的傻丫头了!

    见她没有说话,出神地想着什么事,夜离便猜到,能让她如此的,只有那一个人。夜离不禁有几分心酸,诺语,何时才能对他如此?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沉默了许久,没有人打破寂然。直到——

    苏诺语放下手中的茶盏,那精美的白瓷小盏诡异地在石桌上骨碌一圈,垂直落在地上。“哗啦”一声,瓷片粉碎……

    苏诺语下意识地俯身去拾,夜离一把将她拉起,看一眼瓷片,说:“我来收拾,你坐着吧!不要把手割伤了。”说罢,他蹲下身去,极快地将地上收拾干净。

    “麻烦你了。”苏诺语站在一旁,低声道。

    夜离摇摇头,不甚在意,说:“今日我来另有一桩要事告诉你。”

    “什么?”苏诺语问。

    夜离说:“关于白府的事。前几日我得到些线索,白府灭门那日的杀手,不是京城中人,却极有可能是江南一地的。在江南,有一个杀手组织,叫天鹰帮,雄踞江南。据说,那些日子他们曾经外出,而白府出事前后,京城中正好有身份不明的江南人出入。”

    “江南?”苏诺语低声重复一遍。她双眼微眯,仔细回忆那晚上那些人说话的声音:

    “褚爷,并没有找到白霜月。”

    “抓活的吗?”

    “大家小心,里面的人有武器!听我指挥,所有人放低身体,迅速靠近箭楼,紧贴着箭楼移动,避开上面的小孔!用最快的速度攻破大门!”

    “褚爷,怎么办?那个箭楼的门是打不开的!”

    ……

    当时她在听见“褚爷”二字时,便已经满心愤怒,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忌别的?其实,她当时也曾觉得,那是一伙训练有素的人!原来,也是杀手组织!

    那些声音是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的,如今回想起来,还犹在耳边。若不是夜离今日提及,她的确未曾注意过这其中细节。的确,那些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京城的,倒是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

    苏诺语眼底划过一丝厉色,一定是他们!只要找到他们,便可以得知幕后指使是何人!如此,爹娘的大仇便得报了!

    “我准备和石头去一次江南,以此为突破口,查一查这事的幕后之人!”夜离接着说道。

    苏诺语猛地抬头,恳求地说道:“夜离,带我一起去!”

    夜离点头:“我若是不愿你去,便不会告诉你。我想过了,这样的事,你必定想要亲自参与。我们这次化妆成商贾身份,人生地不熟的,不易徒惹麻烦。”

    “好,何时启程?”苏诺语心急地问。

    夜离看向她,叮嘱道:“诺语,出发之前,我们必须要约法三章。此次出去不比在京城,默贤阁在江南虽也有人脉,但毕竟比不得天鹰帮。所以,届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心急莽撞!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恐怕会来不及相救!”

    苏诺语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让我一起去,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们,究竟是谁要白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夜离看她这副样子,心中已有准备,她这会儿答应得爽快,到时候难免会有心急的时候。唯有他时时将她盯紧,方才保险。夜离起身,看着她说:“如此,你便好好准备,两日后我们动身南下!”

    “是!”苏诺语郑重其事地点头。

    待夜离离开,苏诺语便忙着开始收拾行装,夜离已经说了,他们要做商贾打扮,那么必定不能穿得过于朴素。原来她也曾陪着爹娘外出,知道该如何准备。

    “小姐,您在哪儿呢?”正当苏诺语忙着收拾之际,外间传来心云的声音。

    苏诺语动作一滞,停顿片刻,方才应道:“我在屋里呢!”她方才一听见夜离说起白府的事,便将什么都忘了。如今才记起来,还有心云这小丫头呢!昨日她才说过,不要再被她抛下,今日就有这样的事。

    正想着,心云进了屋,看着苏诺语以及床上摆放着的衣服,好奇地问:“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苏诺语想了想,说:“心云,你该知道我找到夜离是为了报仇,前些日子他有了一些线索,只是需要南下,去一趟江南。后日出发,我也要同行!”语毕,她面带愧疚地看着心云。

    心云虽说单纯,却也心思灵透,她呐呐地问:“小姐不能带我一起,是不是?”

    看着她弦然欲泣的样子,苏诺语按捺下心中的不忍,说:“心云,并非是我不愿意带你,实在是不方便。这一路只有我和夜离、石海三人,人多了,难免容易暴露行踪。”

    心云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如苏诺语想象中的反应大:“小姐有正经事要做,不要心云是应该的。”

    “我不是不要你。”苏诺语连忙解释,“我们来去大概也就十余日,不会很久的。你在逍遥谷中,等我回来。”

    “是,小姐,心云帮您收拾东西吧!”心云低着头边说边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上的衣物,开始收拾。

    苏诺语看见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然而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八十三章 斥责天浩

    而夜离离开后,直接去找了石海,将两日后出发南下的消息告诉他。石海问:“公子,苏小姐也要一起去吗?”听公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要带着苏小姐一路。

    夜离点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原本我并不想带诺语一起。但是,如今将她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公子担心什么?咱们逍遥谷隐蔽,外人根本进不来。”石海说,“我还是觉得苏小姐一路,会多有不便。”

    夜离皱眉:“外人的确难以进来,但是她会出去!”

    石海看着夜离,说:“公子是担心阮天浩?”

    夜离点头:“诺语每周都要出府一次,但是你我都不在,将她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何况,诺语聪慧,想要出谷并不难。若是在原来也还好,但是出了昨夜的事,我放心不下。以我对阮天浩的了解,他对诺语必定是上了心,加之昨夜他死了个手下,必定是不会罢休的!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会后悔一辈子!”

    “公子,可是咱们这一路并不是安全无虞的!”石海提醒道。

    夜离沉吟片刻,方道:“是,但是有我在她身边,我会拼劲全力去保护她。好了,这事就不必讨论了,我意已决。”上一次,诺语出事,他不在她身边,险些造成了终身的遗憾。好在上苍有眼,竟然令她死而复生,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石海噤声,苏小姐于公子而言,是重逾性命的。倘若真有什么差池,公子必定难以承受。石海问:“那么公子有什么打算?”

    “若是只有我们两人,便可像从前一样,不拘什么。但是这次有诺语在,还是扮作商贾,一路上更方便一些。”夜离说道。

    石海看他一眼,笑着接话:“商贾正好,您和苏小姐可以扮作夫妻,我当你们的小厮!”石海说完话后,心想这样的安排必定令公子心花怒放!

    夜离淡淡斜他一眼,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最好的,他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当着诺语的面,这样的话他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若是换了旁人,他问心无愧,倒也无妨,在诺语面前,他始终有几分“做贼心虚”,仿佛说了这样的话便会暴露自己的心思一般。

    每每想到这个,夜离就有深深的无力感。他的所有气魄、勇气在诺语面前都会溃败不堪。石海总是不明白,为何他的心意不敢叫诺语知晓,其实他也不明白。本该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本该坦坦荡荡,奈何到了他这里,总有几分羞于见人。

    石海见自己的建议似乎并不被看好,诧异地看向他:“公子,难道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说辞!”

    “这个事情再议!”夜离拍板。

    石海无奈,有时候真想撬开公子的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没见过这么扭捏的!若换做是他,喜欢一个女子这么多年,早就告白了!在石海看来,只要说出口,哪怕被拒绝,总是尝试过,心中不留遗憾。如公子这般,难不成是准备将心思带进棺材里吗?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口。既然公子已经有了决断,他照做就是。于是,点头道:“是,那我即刻去准备。”

    夜离看在石海离开后,自嘲地笑一笑,这小子方才必定又在心里非议了半天。说起来,身份上的确是个问题,他曾想过,若不扮作夫妻,便只能是兄妹了。想来兄妹这个身份,诺语不会有异议。只是,他担心这个身份一旦说出口,会叫诺语先入为主,以后再要是真的视他为兄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夜离叹口气,起身来到窗边站着,罢了,这个事待上路后临时处理吧。也许事到紧急关头,他会放下心中那种种没必要的担忧也未可知。

    虽说,夜离在苏诺语的面前总是有几分优柔寡断,但是除此之外,他对事情的判断是一针见血的准确!

    昨夜,他们离开后不久,阮天策便去了客房。他早已知晓夜离的安排,故意撤走了一些人,只留了几个站在门口,且这种情形之下,夜离下手有轻重,最多就是昏迷而已。

    本来想过要事先安排一下,但是阮忠提醒他,这种事还是越自然越好。想起府里尚有一个阮天浩在,阮天策也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果然,当他去到客房时,意外看见了一具尸体!

    阮天策心惊,连忙将那人翻过来,惊讶地发现,这小厮是孙氏身边的人!他将其他人唤醒后,派人请了阮忠来。

    “天策,你着急忙慌地派人叫爹来,有何事?”阮忠来的很快,一般而言,若无要事,天策不会派人这样着急来寻他。

    阮天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爹,您看看,可识得这人?”

    阮忠微微俯身,半晌后,说:“这人是孙氏身边的。这些日子天浩回来准备大婚的事,他便一直跟在天浩身边。”

    “哦?原来爹知道的比我还多。我只知道这厮是偏房的,不想竟是跟着天浩的。”阮天策脸上有着清晰可辨的嫌恶。

    阮忠看着天策,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一些事,今日下午我来过一次,见霜月那丫头换了真容,本还有些奇怪,如今想来该是天浩捣的鬼!这人看样子刚死不久,看手法,不像是夜离做的!”

    “是石头!”阮天策说,“这厮必定是天浩派来的!他着实不像话,竟然在大婚之日对别的女子动心!想必这厮是撞见了石海,所以才被灭了口!以夜离对苏诺语的心思,这个时辰有旁的男子出现,必定是怒不可遏的!何况,这事若是传到平南王的耳中,看天浩要如何收场!”

    “天策,我知道这些年,天浩变得有些让人陌生。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的为人,所以,许多事我赞同你瞒着他。但是,他到底是你的弟弟,是阮府的人!”阮忠不赞同他的话。

    阮天策冷哼一声,说:“爹,您以为我都能想到的法子,夜离会想不到吗?这样的事,还轮得到我出手?”

    阮忠没有即刻接话,顿了顿,他摇摇头:“若是夜离出手,那么天浩自该承受。对于霜月,天浩他是有愧的。何况夜离自小便视那丫头为心中至宝!”

    这几个孩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原本看着夜离和天浩都喜欢霜月,他还心有担忧。感情的事是最伤人的,尤其是夜离和天浩私交不错,他曾和白峰说起此事,白峰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想想也是,便不再操心。后来,渐渐地,他发现天浩性子多变,又开始为霜月担心。

    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变化太快,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当他知道,霜月没有死,而天浩又已大婚的时候,他终于放下心来。如此一来,若是霜月最终和夜离走到一起,实在是一桩美事!没想到天浩又做出这等事来……

    “爹,霜月已经死了!”阮天策纠正道,“如今世上活着的,是苏诺语。”

    “哦,对对,霜月已经死了。”阮忠点头。

    阮天策看一眼那个人,说:“爹,我和天浩向来不睦。何况今日的事,我起初并未参与其中,为避嫌疑,就不出面了。您看着办吧!”

    “好。”阮忠说,“你先回去吧。不好叫清然冷冷清清地等着你。”说到最后,话语中已然带了一丝调笑。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关系,比起出身高贵、举止得体的曼绮来,他更喜欢真性情的清然。虽说是个孤儿,却并不缺乏教养,反而比许多大家闺秀更要懂事。

    阮天策难得的脸红,沉默着离开。

    阮忠想了想,吩咐下人:“去二少爷的屋子里请二少爷来一趟,就说我找他有要事!”

    “是,老爷。”下人转身离开。

    许是因为被叫到客房的关系,阮天浩来的很快。一路上他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那客房如今住着那位绝色小姐,怎么爹会在那儿?何况,他派去的小厮至今未回,莫不是被爹给撞了个正着?

    “爹。”等阮天浩心中忐忑地来到客房时,并未瞧见苏诺语的身影,只看见阮忠独自坐在那儿。

    阮忠见他一进门就四下打量,问:“找什么呢?”

    “这不是骆小姐的住处?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阮天浩问。

    听他提起诺语,阮忠眉头皱起:“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倒要问问你,这个人可是你派来的?”说话间,他递一记眼神给下人,马上就有人将那具尸体抬出来。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对我的人下此毒手!”阮天浩看见身边小厮的尸体,愤怒道。

    阮忠重重拍一下桌子,喝道:“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现在是什么时辰?半夜三更的,你身边的小厮出现在一个女子的房中,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你要如何对曼绮和平南王交代?你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第八十四章 抽丝剥茧

    阮天浩被阮忠的气势震住,一时间有些语塞:“爹,这……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阮忠沉声问,“我且问你,这厮是不是你娘的人?而这些日子,你娘体谅你,又将这厮给了你?这深更半夜的,为何他会出现在客房中?”

    一连串的发问,令阮天浩有些惶恐,不安地说:“爹,这人是我的,但是,我只是叫他来探望一下骆小姐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啊!是谁杀了他?骆小姐人呢?”

    “混账东西!大晚上你派人来探望一个姑娘?你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你如何向郡主和王爷交代?我们阮府的脸面都被你这个混账东西丢尽了!如今还好意思来问我?我倒也想问问你,这小丫头人呢?”阮忠看他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就心中来气,两个儿子,虽说嫡庶有别,但是自幼在教导上他从不偏心,为何如今竟有这种天壤之别?

    被阮忠一通指责,阮天浩明显慌了神,他辩驳道:“爹,男人都有三妻四妾,难道我娶了郡主,便不可以再有妾侍了吗?”

    “你说的什么混话!”阮忠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斥责道,“男子有三妻四妾的确不算个事,但是没有男子会在大婚之日便想着要纳妾!何况,是你自愿要攀上平南王府这门亲,那么你是否纳妾、何时纳妾,便要征求郡主的意见!”

    阮天浩听他话中颇为不满,忍不住埋怨:“爹,您从小就偏心,大哥找了个野丫头,您也觉得好。我得到王爷青睐,许配郡主,这本是给阮府面上添光的事,您却一直不满意!”

    阮忠哼一声:“我阮府何时需要靠你娶妻来添光?你扪心自问,从小管教你们,我何曾有过半分偏颇?是你自己不成器!你若是有你大哥一半出息,今日就不会做下这等蠢事!”

    阮天浩心中不悦,然而口头上也不敢再多说。

    阮忠见他不再说话,语气上也和缓了几分:“如今那丫头没了踪影,若是日后王爷问及此事,你让我如何交代?”

    “这个……”阮天浩也有些犯难,“不如就将此事推到小厮身上!说是他看管不利被那小姐跑了,于是被杖毙的,如何?”阮天浩看着地上的尸体,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他叫他来问话,不想他竟如此蠢!好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阮忠瞪他一眼,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天浩,你如今已成婚,行事切不可再莽撞!”

    “是。孩儿知道了。”阮天浩说道。

    阮忠挥挥手:“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走吧!这个事,暂时就瞒着郡主吧!”

    “是。”阮天浩应是退下。

    阮忠将这事稍作处理,转身也出了客房。回到房间后,蒋氏问起天策找他的原因,阮忠思量再三,说话间也是说一半藏一半,并未透漏关于夜离的只言片语,只说是天浩愚蠢叫那丫头跑了。

    蒋氏聪明,这样的话自然是不会相信,但是她更聪明的地方在于,不该问的从不多问。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儿子,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并信任他们。

    阮忠见她眼底飞快划过一丝将信将疑,却转而含笑地说起旁的家长里短,心中安慰。若非有如此聪慧的母亲又如何能养育行事沉稳、足智多谋的天策呢?两相比较之下,孙氏则是小聪明过多,却失于谋略。这也是他渐渐远离孙氏的原因所在。

    而阮天浩出了房门后,则一改方才的庸懦,一脸沉静。

    阮天浩的心腹晏安紧随其后,见主子的神情不豫,他也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跟着阮天浩的身后,见他并非是往住处走,终于忍不住发问:“少爷,您不回屋吗?”

    “去侧房母亲那儿!”阮天浩一脸阴鸷。

    晏安诺诺应是,不敢多言。

    这么时辰,孙氏早已歇下了。阮天浩站在门外,吩咐晏安:“敲门!”晏安起先是轻轻地叩门几下,里面没有动静。阮天浩没好气地说:“没吃饭吗?用力!”晏安这才加重力度,再度叩门。

    “谁?”孙氏慵懒的声音传来,虽是半老徐娘的年纪,然而孙氏天生声音细腻,如孩童。

    阮天浩方才在阮忠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便当着曼绮的面发泄,索性来找孙氏。他声调抬高几分:“是我,开门!”

    孙氏听出是儿子的声音,连忙起身,应道:“浩儿啊!我马上叫丫鬟来开门。”

    侧房这边下人不多,到了晚间除了两个近身服侍的丫鬟外,尽数被孙氏打发去睡觉了。这会儿听见是天浩来了,即刻就有丫鬟来开门。丫鬟恭敬行礼:“二少爷,这个时辰您怎么来了?”

    “闪开!”阮天浩语气不善,吓得丫鬟连忙避开身子,阮天浩大步走了进去。

    待得阮天浩闯进去,孙氏方才披上了外衫,还来不及起身。她嗔怪道:“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急三火四的!”

    阮天浩指着孙氏身边的另一个丫鬟,说:“你出去!”

    孙氏见他语气不善,兼之进屋时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行礼问安,她也沉下脸来,问:“天浩,你以为这是在你的住处吗?这是你该在我面前有的态度吗?”

    听她这么说,阮天浩的态度方才有些缓和,说:“娘,您前些给我的那个小厮死了!那小子蠢得不行!坏了我大事!”

    “死了?”孙氏面露惊诧,问道,“那可是我身边能干的,想着你这次回来操办大婚事宜,才将他指给你的。是怎么死的?”

    阮天浩将事情告知孙氏,末了说道:“那小娘子长得极美,我本已是志在必得,就被他这个蠢货搞砸了!这样的人死不足惜,留在身边有何用?”阮天浩说起这个来,仍有些遗憾。

    “糊涂!”孙氏指着他说,“你好容易才攀上王爷的关系,怎可在大婚第一日犯下这样的大错!幸亏那小丫头跑了,否则我也是断断不能容她的!赔上了我身边能干的小厮,那丫头真是晦气!”

    阮天浩无奈,所有人都觉得迎娶郡主是天大的福分,该毕恭毕敬地小心伺候着。有些事,实在是和他们不能沟通的!

    孙氏见儿子没有说话,接着说:“就为了那个晦气的丫头,你今夜才这般无礼,是不是?浩儿,你若再这般定不下心性,日后如何能与天策相争?”

    “争什么?”阮天浩不屑地说,“他有的我未必看得上!”

    “你看不上?你先拿到再说!娘这一辈子都是压不过蒋氏了,唯一的指望就在你这儿,你一定要比天策更强!这样蒋氏那个贱人才能在我这儿低头认输!”孙氏说着这话,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蒋氏在她面前认输的画面。

    阮天浩嗤之以鼻:“真是妇人之见!”他的志向哪里是同阮天策争阮府的继承?他拍拍孙氏的肩膀,说,“娘,您放心,总有一日,我得到的比您想象中的更多!届时,不仅是大娘,所有人都会向您臣服!”

    孙氏笑着说:“好儿子!有你这句话,娘现在就再忍忍那个贱人吧!”

    阮天浩不忘来的目的:“以后您身边的人,还是选些精明的!如这次这个小厮一般蠢不可及的,还是趁早打发了!免得坏了大事!”

    孙氏嗔他:“算了吧!那丫头别再说了!幸亏是跑了,否则必成祸患!你若是喜欢美貌的,娘为你留心就是。只是,必定还是要征求郡主同意的!”

    阮天浩摆摆手,不想再说这个问题:“这事再说吧!我先走了,您睡吧!”

    出了孙氏的院子,阮天浩的神色较之来时已有了和缓,晏安方才出声:“少爷,您今夜是为了下午那小姐消失动怒还是为了那小厮坏事动怒?”

    “你说呢?”阮天浩沉声问,听不出喜怒来。

    “少爷恕罪,小的愚钝。”晏安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回答最保守的答案。他跟在少爷身边多年,熟悉少爷的脾气,然而越熟悉越畏惧。

    阮天浩凝视他半晌,方才说:“那丫头的确貌美,然而爷岂是那种看见美色就迈不动步的主?任凭她是谁,爷若是真喜欢,也能将她找出来!”

    晏安恍然说:“那少爷是为了老爷的训斥动怒吗?”

    “愚蠢!”阮天浩轻斥,“整件事发生的如此蹊跷,幕后必定有人!任凭一个小女子是如何逃得出阮府?我同她有过交手,她即便会些功夫,也只是些花拳绣腿!爹在门外安插了那么多人,她如何出的去?这其中必定有人相助!”

    “可是今夜府里安静得很,不像是来过外人啊。”晏安有些奇怪地说。

    阮天浩点头:“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若是真有外人来,我必定知晓。可如你所说,府里安静得很,任凭武功再高,除非使用迷香,否则就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去。可是方才那房间内外,我并未察觉到有迷香的痕迹。也就是说,府内必有接应!”阮天浩如抽丝剥茧,细细分析。

第八十五章 少女之心

    晏安问:“少爷,这接应之人莫非是老爷?今日那小姐不就是老爷出面救下的!”

    阮天浩摇摇头,说:“据我的观察,也许另有其人。比如……我那了不起的大哥!”事实上,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人是阮天策!他们之间不睦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晏安惊讶地说:“难道大少爷认识那小姐?他不是自诩深情,已经有了清然小姐,应该不会吧?”

    阮天浩狠狠瞪晏安一眼:“蠢货!难道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有旁的了吗?他出于什么目的我还不知道,但是凡事只要做了就有迹可循!”

    “少爷真是见微知著,小的拜服!”晏安不无崇拜地说,“既然如此,少爷可以将此事说与王爷听,也好叫他出面过问一二!届时大少爷必定难以推脱。”

    “不可!”阮天浩断然道,“再怎么说我与曼绮才大婚,王爷心疼女儿,必定是向着曼绮的。这个事再看看吧!暂且不要让曼绮知道。何况爹偏心大哥,即便王爷真的过问,也有爹为他顶着!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的明白了!”晏安低头说道。

    阮天策,我倒要看看,你和这女子有何关系!阮天浩在心底想着。

    回到房间后,曼绮诧异地问:“天浩,这么晚了,爹找你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大事。”阮天浩笑着说,“我这人自小脾气不好,爹找我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嘱咐我要好好对你。说了许多他与大娘和我娘之间的相处之道。故而回来的有些晚。”

    曼绮不疑有他,笑眯眯地说:“爹爹人真好!日后你若是欺负我,我便去向爹爹告状!”

    “我哪里舍得欺负你?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娶到的!”阮天浩搂过她,在她唇边重重地吻一下,逗得她在他怀里笑得咯咯的。这样的女子有身家,有样貌,却又单纯天真,实在适合娶回家!

    曼绮娇羞地说:“天浩,你要永远如最初那般对我哦!”

    “那是自然。”阮天浩低声调笑,“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

    曼绮以无比认真的心态投入到与天浩的情事中,脑海中始终忘不了,第一次相见的情形……

    那还是两年前,曼绮带着侍女涟儿去寺庙敬香。那寺庙在京郊的山腰上,每逢初一十五敬香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然而在平时,很是有几分冷情。

    若是在往日,她也不会选在平日里去寺庙,恰巧那几日她晚上睡觉接连梦魇,极不踏实。涟儿便劝她去寺庙向神灵敬香,借以换得心上的安宁。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爹爹听,身为平南王府独女的她颇得宠爱,本想着让爹爹陪同,可巧那几日爹爹朝政繁忙,分身乏术,便嘱咐了随从一路护送。

    出了京城,要走蜿蜒盘旋的盘山小路,眼看快要到寺庙。不知为何,那一日,那一段路上人迹罕至,只听得有老鸦一声声叫得人心中发毛。曼绮心中有不好的念头闪过,她出声嘱咐车夫加快速度,想着到了寺庙就安全无虞。

    然而,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众山匪,将曼绮的人马团团围住。曼绮心惊,只得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听着耳边马车外的厮杀声,她忍不住落泪。

    幼年丧母,爹爹又娶了续弦,后母膝下无子嗣,府里的姨娘们也都无子嗣,然而她们对她谈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总是不能给她娘亲的感觉。而爹爹平日里又繁忙,也不怎么顾得上她。所以,表面上她是风光无限的平南王府郡主,实则内心深处颇为孤单。

    她靠在涟儿的怀里,一边默默啜泣,一边心中想着:娘,是不是您看我在世上孤单,所以来接我了?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真能一死了之,去见娘亲,也不算是坏事!

    从外面的厮杀声中,曼绮几乎放弃了生的希望,她对涟儿说:“一会儿若实在不行,你不必护着我,独自逃命吧!”

    “郡主,您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奴婢就是拼了命,也要护您周全啊!”涟儿嗔怪道。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外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拦车打劫!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们,你们便不知这是天子脚下!”

    “郡主,您听见了吗?似乎有人来救我们了!”涟儿惊喜地说。

    她点点头,偷偷地掀起车帘的一角——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天浩!她永远不会忘记,天浩那日一身宝蓝长衫,翩翩佳公子的打扮,手握长剑,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天浩对于绝望中的曼绮而言,无异于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忘记了害怕,就那么偷偷地看着他的英武之举,在他出神入化的剑术下,山匪纷纷倒地,剩下的也都作鸟兽散。她看见他向马车走过来,慌忙放下了车帘,静静地坐着。

    “小姐,没事了。出来吧!”天浩对她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磁性,深深地吸引住她,她的手颤抖着去推开车门,内心深处如小鹿乱撞一般。当他就站在她面前,她低声说:“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在下阮天浩,小姐多礼。”天浩问,“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小姐怎会选在这个日子敬香?”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说起了话儿。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天浩面露惊喜,说与平南王相识。后来,天浩主动提及送她回府,她欣然应允,也想着要好好向他道谢。

    回到王府后,她将惊魂遭遇说与爹爹听,平南王看见天浩时只是言谢,并无太多表示。她心下微凉,本以为爹爹会有重谢,没想到如此冷淡,她面带歉然地看一眼天浩。幸好天浩并不在意。只是因着这件事,两个人也渐渐相熟……

    思绪回归,曼绮偏头看见身畔熟睡的天浩,唇角微微上扬,心中甘甜如蜜。自他救下她,她便对他渐渐上心,而后的相处中,他更是给了她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温暖。终于等到这一日,她成为了他的新娘,这真是世上最幸福最圆满的事!

    曼绮享受着期盼已久的幸福,而阮天策在出了客房之后,也即刻就回了房间。

    待阮天策回到房间后,清然已经睡下了。这两日为了天浩的婚事,很是有些冷落了清然,她的小脸愈发尖了,惹人心疼。

    阮天策原本是打算看一眼她,便去洗漱的。然而,她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只那么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阮天策坐在床边,目光痴痴,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

    “登徒子!”原本床上沉睡的佳人猛地坐起身来,一掌挥过来,嘴里啐道。

    阮天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承了一巴掌,一手捂脸,一边委屈至极地看着她,说:“清然!谋杀亲夫啊你!”

    清然语塞,她只是为了逗他,谁知道他反应迟缓,躲也不知道躲,就那么生生挨了一掌。她自幼习武,手力丝毫不逊色于男子,这一掌虽说不算力大,然而天策的脸上还是立刻出现了五个指印。

    阮天策见她目光中有着愧疚,心中不忍,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温柔问:“怎么醒了?”

    “谁叫你如狼似虎一般,目光灼灼地盯着人家看?”清然说这话时,面颊微红。

    阮天策见她那样,红扑扑的脸蛋着实可口,忍不住亲了一下,说:“我盯着我媳妇看,有什么不对?清然,我可得好好同你辩一辩,你不让我看别人,还有理。可是,你剥夺我看媳妇的权利,是不是太残忍了?”

    在这样的问题上,清然从来不是天策的对手,每每都是两招过后就迅速败下阵来。自知不敌对手,清然索性闭嘴不说话。

    清然那一低头的温柔,令阮天策痴然,忍不住又偷香一下。

    “你!”清然有几分恼了,“一整日也看不见人影,如今一来就这样没个正行!”

    在感情上,阮天策不比夜离木讷。一句话他便听出了清然话中的埋怨,认真地说:“这两日冷落你了,实在是抱歉!等到过几日,我便开始着手筹办我们的婚礼!清然,相信我,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嗯。”清然轻轻地应一声,随即抬头,薄责道,“天策,你我之间还需要说抱歉这样生分的话吗?”

    “的确不需要,不如为夫用行动表示吧!”说罢,阮天策如猛虎扑食一般,将清然压在身下,细密的吻如牛毛细雨般落在清然美丽的脸庞上。

    清然不安地扭动一下身子,伸手推他:“阮天策,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

    “不能!”阮天策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方才已经说了,我如狼似虎,我若是不付诸行动,岂非是叫夫人失望?一个好的男子,哪怕愧对天下之人,也绝不能愧对自己的女人!”

    清然恼怒地瞪他一眼,这个人,总是有用不尽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第八十六章 倍受打击

    **之后,两个人安静躺在床上,温存几许。清然随口问道:“天策,晚膳时分你还说没什么事了,怎么方才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自从认定了清然,阮天策在她面前便没有了秘密。于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说:“夜离那小子为了苏诺语也着实是不易,一面要被她刺杀,一面还要舍命相救!”想起今日的事,阮天策便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这个夜离啊,对苏诺语的宠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夜离……”清然记起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说,“他这般深情,老天定会回报于他。那个苏姑娘现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待到日后知道了实情,必定会爱上他的!”

    阮天策点头:“是,夜离对她,那可是自幼的情分!她若是执迷不悟,那真是有眼无珠!”阮天策印象中,霜月小时候是个挺聪颖可爱的小姑娘,实在不明白她是如何看上阮天浩这种人的!

    “不过,你那个弟弟,也实在过分。”提起阮天浩,清然不满地蹙眉,“我与那郡主打了几次照面,是个没有心机的善良女子,真是可惜了!明珠暗投,但愿阮天浩能稍微有些良心。”若她是曼绮,一旦得知自己的夫君在大婚之日就肖想旁的女子,她必定要他以命相偿!

    阮天策点头,说:“那是我们管不了的事。但是至少今日之事夜离不会轻纵,等到时候就看阮天浩如何与平南王交代吧!”

    若论了解夜离,夜尘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如他所料,夜离自然是不会放过阮天浩的。

    夜离同石海商议完南下事宜,便找来了冰雁,交代阮天浩的事。两日后他和石海都要离开,夜尘尚有终生大事没有完成,交给冰雁是最合适不过的。

    自从上次受罚,冰雁便一直没有机会见夜离,乍然听说他找她,心中一喜,放下手上的事便去了夜离的书房。

    “夜离公子,您找我?”冰雁毕恭毕敬地问。公私分明,这是默贤阁每一个人时刻谨记不敢忘的规矩。

    夜离指了指右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冰雁,后日我和石头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默贤阁的大小事宜便交给你了。实在出了什么大事,你便联络夜尘处理。”

    冰雁略微有些诧异,但是不该问的话她不会问:“夜离公子,放心就是。”

    “一般情况,能自己处理得不要打扰夜尘。”夜离想了想,还是不忘多嘴一句。

    冰雁笑了笑:“我们公子好福气,有夜离公子这样记挂着!您放心,我晓得轻重,若无事不会打扰公子和清然小姐的。”如今默贤阁的兄弟们都知道公子忙于大婚事宜,可谓是分身乏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惹他心烦。

    夜离也面带笑意:“是,你办事我自然放心。”除去前几次涉及到诺语的事情外,不可否认,冰雁的能力绝不逊色于石海。夜离将默贤阁内部的一些事宜做了交代,冰雁也都一一记下来。

    “冰雁,另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夜离话说的客气。那事是私事,实在也是麻烦冰雁。

    冰雁有些诧异于他的客气,说:“夜离公子,您说这话不就是见外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

    夜离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与冰雁听,最后,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无论如何,这是我的私事。所以,冰雁,你想清楚了再答应。”即便他是默贤阁的老大,却从不会做为难下属的事。

    冰雁听了以后,难掩惊讶:“您这样做就是为了替苏……小姐出口气吗?”那个苏诺语竟然有这么重要?自她出现,她就觉得夜离公子的心思全在她身上!

    夜离并不否认:“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你若了解我的性子,就该知道,我是看不惯阮天浩这次的行事!”对待感情,夜离向来秉持着专一,十分不能苟同阮天浩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尤其,这一次他竟然再度将手伸向了诺语!

    冰雁轻哼一声,道:“夜离公子,您和阮家二少私交向来不错,原来公子几次三番提醒您,您都不以为意,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而且,昨日不是阮二少爷大婚的日子吗?我听说他迎娶的可是平南王府的郡主。如何会对苏小姐做这样的事?”她这话问得含蓄,若不是怕激怒夜离公子,她便会直接问:就苏诺语那副尊荣,怎会令阮天浩看上?当然,这话说出口会很严重,她还是忍住了。

    冰雁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基本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夜离又怎会不明白。他淡淡地说:“你若是好奇原因,一会儿去离月居看看就知道。”

    “是。”冰雁有几分不明所以。

    夜离接着说:“记住,这个事一定要处理得小心谨慎。切记不可让人看出是我们默贤阁的人插手其中!”

    冰雁点点头:“既然您有吩咐,我自当全力以赴。这个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好,若是没事,你下去吧!”夜离说道,低头去看桌上的书。

    冰雁起身,行至门口,停下来,多嘴一句:“夜离公子,您这次出门,只有您和石头两个人吗?”

    “还有诺语同行。”夜离并未深想,便实话相告。在他看来这事本是无可厚非,他出门,想要带谁是他的自由。只要不触及默贤阁的利益,那么即便是夜尘,也无权过问。

    冰雁面上一凛,竟然又是那个女人!怎么只要是和夜离公子相关的事,就离不开苏诺语那个女人呢?

    察觉到她站在那儿许久未动,夜离抬起头来,问:“冰雁,还有事?”

    冰雁看着夜离,终于下定决心,脱口问道:“夜离公子,有件事冰雁心存疑惑,还望夜离公子可以帮着解疑。那个苏小姐同咱们默贤阁究竟是什么关系?”

    “咱们是做什么的?”夜离反问道,“她如今同咱们的关系自然也就是那一点。”说起这话时,夜离心中微痛,不知何时诺语同默贤阁的关系才能因他而变得不同。

    冰雁一怔,听夜离公子话中的意思,那个苏诺语也是默贤阁的雇主?但是为什么那么与众不同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在她看来,绝不是仅仅那一点关系。然而,触及夜离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她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出了书房,本该直接回去,然而想起方才夜离的话,冰雁脚步微转,往离月居的方向走。一路上她都在想,方才夜离公子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让她到离月居一看究竟,说是这样就明白其中缘由。关于那个苏诺语,她已经熟悉到不行,还有什么新奇的吗?

    快到离月居的门口,正巧碰见心云从夜离所居的院子往她们的住处走,她放缓脚步,跟在她身后。来到院子门口,她一眼就看见庭院内有个绝美的女子正悠闲地晒着太阳。

    冰雁脚下一顿,起了几分好奇,这里何时又住进了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冰雁自负美貌,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个女子面前,有几分相形见绌。她心中想着,相比较苏诺语,若是夜离公子喜欢上这样的女子,那么她绝对是心服口服!

    正在这个时候,那女子悠然开口:“心云,今日回来得好早!”

    “小姐,您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心云笑着回答。

    那……女子竟然是苏诺语?

    当苏诺语话一出口,冰雁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那个声音她是不会听错的!可问题是……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美若天仙的?原来的那个她……莫非是易了容?

    想起方才在心底说的话,冰雁的心微微有些不甘!夜离公子一开始便见过她的真容,所以才会那么百般维护吧?还有石海,竟然也瞒着她,将她蒙在鼓里!

    正当冰雁心底经历着种种煎熬,心云的声音猛地响起:“你怎么又来了?你还嫌害我家小姐害的不够吗?”

    冰雁面上为窘,有几分偷窥被抓住的尴尬,然而,很快便恢复镇定:“离月居的主人是夜离公子,我来这儿,不过是找夜离公子有事相商!”

    心云还欲再说,被苏诺语打断:“心云!你去忙吧!否则午饭又要推迟了。”

    “是,小姐。”心云点点头,不甘愿地自冰雁身边离开。

    既然被发现了,冰雁索性大方走进去,看着苏诺语,问:“你原来是易了容的?”

    “显而易见的,不是吗?”苏诺语笑着说。对于冰雁,她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就是了。并非是她宽宏大量,实在是由己度人,怜悯她情感不顺而已。

    冰雁警惕地看着她:“你这样做,居心何在?”

    “冰雁,你是个聪明人。何必问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之所以找到夜离,自然是因为他是默贤阁的人!”苏诺语说道。

    “当初我说你相貌平平的时候,你必定在心中嘲讽我吧!”冰雁冷哼一声,“你敢保证对夜离公子并无旁的想法吗?”

第八十七章 出发南下

    苏诺语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回答:“冰雁,身为默贤阁公子的心腹,这些话不该是你说的。你同样貌美,我又有何立场嘲讽?至于旁的,我从来不对未发生的事情做保证!”

    类似于承诺、保证的话,是苏诺语现在避之不及的。她不信任世上所谓的保证和承诺,那不过是人在某种特定情况下的骗术而已,谁当真谁就输了!所以,她也不会给人保证!

    冰雁被她说得有几分语塞,怔怔之后,转身离去。冷静向来是她的专长,然而每次因为夜离公子,在苏诺语面前,她都会变得急躁!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她的确过于急切,找错了方向。其实事情的最终结果根本不取决于苏诺语,问题的关键始终都是在夜离公子的手中握着。

    冰雁离去后,苏诺语的心情也多少受了些影响,不如方才那般惬意自在。只不过,她不愿庸人自扰,如今她心中想着的全是即将南下的事!

    冰雁走出来不远就看见石海的背影,想起方才在离月居的窘迫,她扬声唤道:“石海!”

    石海听见冰雁的声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冰雁,你怎么会从那个方向过来?是去找公子吗?公子这会儿不在离月居,在松园的书房!”他主动告知公子的去向,本想着冰雁必定对他的这一行为满怀感激,谁料——

    “石海,我问你,你为何联合外人来哄骗我?”冰雁气不打一处来,“我被耍的团团转,你们很高兴,是不是?”

    石海被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有些懵,诧异地问:“你在说什么呢?”

    “还跟我装糊涂!”冰雁怒道,“那个苏诺语分明是易了容的,你为何不早早告诉我?让我在她面前如此丢人!”

    石海恍然大悟,原来冰雁是见过苏小姐的真容了,难怪呢,这么生气。可问题是,这个事情上他也是冤枉的啊!石海解释道:“这个事我只比你早知道一日而已!”

    “不可能!”冰雁武断地说。

    石海笑着看她:“真的,不仅是我,公子也是昨日才见到苏小姐真容的。别说你了,我昨日也被震惊到!正所谓是‘真人不露相’说的大概就是苏小姐了!”

    听见石海夸赞苏诺语,冰雁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火,不再理会他,拂袖而去。石海站在原地,被冰雁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石海不是那爱钻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且并不重要的事,他便索性抛在脑后。

    时间过得快,明日便要同夜离南下,这一夜苏诺语不忘对心云诸多嘱咐:“心云,我们大概十余日就回来,我若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真有什么事,便去找冰雁吧!”

    “找她?”心云连连摇头,“她对小姐百般欺负,小姐要我有事求她?我才不去呢!”

    苏诺语认真地说:“夜离和石海都不在,另一位公子也不在,逍遥谷中主事之人就是冰雁。素日里她对我虽有些误会,但是你要相信,能做到那个位置上的人,一定是个秉公之人。所以,你若有事,找她帮忙,她不会坐视不理的!”这还是第一次要和心云分别那么久,她着实有些不放心这个丫头。

    心云为了叫苏诺语安心,只得点头:“好,我听小姐的。小姐,您既然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就放心去吧。心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苏诺语笑着看她:“好!”

    同心云吩咐几句后,苏诺语找来纸笔,埋头奋笔疾书。心云见烛火昏黄,上前劝:“小姐,这光线晃眼,等我给您再点两盏灯,您再写吧!”

    “不必,几个字而已。”苏诺语头也不抬,只顾UU小说。

    心云好奇地站着旁边看,待苏诺语放下笔,她才发问:“小姐,您这写的是什么?”

    苏诺语将写好的纸条递给心云,交代:“明日本该出谷给狗子针灸,但是要随着公子南下,这个事只得耽搁下来。我这一去十余日,大概还得耽搁一周。狗子的病已经快要痊愈,若是因我的缘故耽搁,岂非是我的失职?”

    “小姐,您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何嫂他们会理解您的。再说您给狗子看病这么多日,从未收取过一丝报酬,他们不会怪您的。”心云说这话宽慰她的心。现如今到哪里去***这样好的大夫?

    苏诺语知道心云说得不假,何嫂的确是不会怪她,但是身为医者,不能对自己的病人尽责,对自己的内心也无法交代。若是旁的事,她一定不会去,可这次事关爹娘的大仇,她不能不去!“心云,这上面关于针灸的穴位以及用药我已经交代得很详细,你明日和我们一起出谷,将这个交给何嫂,让她另寻一个大夫。”这是苏诺语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心云点点头:“好,小姐交给我,放心就是。”

    翌日,苏诺语特意将这事告知夜离,夜离喜欢她这样信守承诺的性子,对心云说:“我专门给你安排一个人,护送你的进出。你若有要事需要出谷,找他就行。”说话间,夜离看一眼石海,石海心领神会,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石海回来,身边跟了一个男子,介绍给心云:“他叫虎子。你家小姐不在的时候,你若需要出谷,就找虎子。他会负责你的安全。

    “谢公子。”心云连忙行礼道谢。

    即便还有诸多放心不下,苏诺语还是得和心云告辞,于是一行三人上了路。既然是外出远门,即便有夜离和石海在,苏诺语依旧是易了容,以求稳妥。这也正合夜离的心意,只是除了稳妥以外,他另有私心:诺语绝色容颜,岂能随意叫不相关的人瞧了去?

    对于夜离和石海这种经常长途跋涉的人来说,日夜兼程不在话下,但是考虑到诺语身子娇弱,他们刻意放缓了速度。然而,苏诺语并不愿领这份情,于她而言,更是心切,恨不能立刻到江南找到那个天鹰帮!

    上路前,夜离就已经将身上的令牌给了苏诺语,以备不时之需。在北方,他们所到城镇凡有停留,基本都有自家经营的客栈可以歇脚。苏诺语听石海介绍起来,不禁诧异。她知道默贤阁的庞大支系,却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不由得,也对夜离更加得刮目相看!

    马背上,石海小声提及这个,邀功似的说:“公子,您有没有发现,自从听了我的介绍之后,苏小姐看您的眼神都和原来不一样?”

    夜离斜他一眼,的确不一样,较之以往多了些许的崇拜。可问题在于,诺语是他心仪之人,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的崇拜,而是喜欢!

    夜离那冷冷的表情令石海的一腔热情瞬间被熄灭,他小声嘀咕着:“早知道您不领情,我方才便闭嘴了!干嘛要那么卖力地推荐您!”

    他的小声嘀咕分明是为了让夜离听见,夜离失笑,扬起马鞭,抽了一下在石海的马背上,之间那枣红色的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飞快奔向远方。石海一时不备,下意识地哀嚎一声。

    听见动静,苏诺语从马车上探出头来,问:“夜离,石头怎么了?”

    夜离指了指远方,笑着说:“他在表演骑术呢!”

    苏诺语原先在家时,也是会骑马的,如今见他们骑马热闹,也有些心动:“夜离,我也想骑马!”

    关于她的骑术,夜离并不担心,既然她有要求,他哪有不应允的?点头道:“好!等我们到了客栈,我便叫人给你挑选一匹上好的马!”

    “多谢!”苏诺语温柔地说。

    就这功夫,石海已经回来,目光含怨地看着夜离,见苏诺语正巧也看着外面,便说:“小姐,您瞧瞧公子,二话不说便这样折腾我!若不是我反应快,必定从马上跌下来!”

    苏诺语抿嘴笑一下,一般而言,有石头在,便少不了趣事。

    夜离冷哼道:“那点出息!这影子跟了你多少年了?你若是从它背上摔下来,别说我,就是影子,也会瞧不起你!”石海的坐骑名叫影子,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石头说,这马对他就像是他对夜离一样,如影随形。

    仿佛是为了应证夜离的话,影子再度嘶鸣一声,石海拍一下它的脑袋,斥责道:“影子,虽说公子才是老大,但是你好歹是一直跟着我的,怎么可以背叛我!”如此一来,逗得苏诺语笑出声来。

    夜离回首,正巧看见苏诺语笑得开怀,不禁沉迷在她唇边的笑靥中……

    到了客栈,夜离即刻吩咐人牵了一匹稍微矮小些、性子温顺些的马儿。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长得极漂亮!苏诺语一眼便喜欢上,她小声在马的耳边叽叽咕咕一阵,然后看着夜离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它就跟着我了,它叫月儿!”

    “月儿?”夜离有瞬间的怔忪。

    苏诺语笑着解释:“对啊,你看它通体雪白,可不就如月光皎皎?”

第八十八章 自作聪明

    正在这时,石海拍一下手,感叹道:“小姐和公子还真是有缘分!公子的坐骑是黑马,小姐的是白马,公子说黑色像夜,给马取名夜色,而小姐给马儿取名月儿!可巧了,这月儿和夜色,可不都是在晚上才有的?”

    石海的一番话令苏诺语面上染一抹娇羞,夜离则唇角带笑,心中暗忖:这小子这话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既然是自家的客栈,那掌柜的自然也就是熟人。夜离难得到这儿,掌柜的自是吩咐了人要好吃好喝地款待他们。石海悄悄地告诉苏诺语,这掌柜的名叫王博,大家都叫他老王。

    席间,老王目光不时地瞥向夜离身边的苏诺语,虽说是个样貌平常的女子,但是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得体,说起话来声若莺啼,也算是配得上夜离公子。最主要的一点是,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夜离公子身边瞧见除了默贤阁以外的女子!

    老王是一个心思活络的人,稍稍一想,便猜到了些许。趁着上菜的功夫,老王将石海叫了出去,一问之下,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当然,令他意外的地方是,一直以来是公子在单相思别人小姐!老王一听,来了兴致,信誓旦旦地说要暗暗帮公子一个大忙!对于这样的事,石海向来是乐见其成,便什么话都不说,由着他做。

    菜一道一道端上桌,老王看着苏诺语说:“苏小姐难得来我们这儿,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拿手的菜,您尝尝,可还合您胃口?”

    苏诺语本就不是个挑剔的人,人家这样盛情,她自是赞不绝口的。几个人说起话来,老王问:“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夜离言简意赅地说:“江南。”绝口不提其他。

    老王是默贤阁的老人,知晓默贤阁的规矩,因此也不再问旁的。

    苏诺语想起个事,看向夜离问:“夜离,明日我便和你们一起骑马吧!不用马车了!”

    老王听见她这话,赶在夜离说话前,说:“公子,一直以来您不是都说,出门在外,不许称呼您的名号吗?”

    “是有这么个规矩,只是我们公子不愿让苏小姐觉着麻烦,便不曾告诉。”石海配合地接话。当然,这的确也是实话,江湖上不少人知晓“夜离”是默贤阁的主子。未避麻烦,大家出门在外都是直接称呼他为“公子”的。

    夜离看见石海递过来的眼神,微微皱眉,说:“多嘴!”

    苏诺语恍然,竟有这样的规矩,她的确是不知情。于是,她面带歉然地看向夜离,说:“公子,您该早告诉我的。若是真的因为我,而给大家带了麻烦,我的罪过就大了!”

    “不用拘礼。”夜离说,“这规矩只是默贤阁内部的,你不是我默贤阁的人,不用拘着这个规矩。”

    苏诺语说:“你不怪罪就好,以后我还是称呼你为公子吧!”

    夜离淡淡嗯一声,随即一记眼刀飞向石海和老王。诺语好容易现在不会再一口一个“公子”地叫了,他宁愿冒风险,也不愿她又生疏地叫一声“公子”!

    石海久在夜离身边,自然明白夜离的意思。老王尚有几分不明白,石海的腿悄悄撞一下他,递了记眼神过去,老王恍然。对上夜离那凌厉的眼神,老王浑身一个激灵,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小姐对于夜离公子来说至关重要!

    老王脑子飞快地转,转眼有了主意,故作愁容地说:“公子,您还不知道吧,最近这一两个月不太平,再往南走,那些个官府查得严。您虽说自称是南下的生意人,随身去没有货物携带,只怕不好交代!”顿一顿,他接着说,“要不这样吧,您在我这儿小住一段时间,我再派人去打探一下,如何?”

    夜离微微抬眼,老王的眼睛里一片真挚,然而夜离仍旧从那一片真挚中看出来一丝狡猾,而旁边的石海脸上则分明有着看戏的期待。迅速地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情形,夜离决定暂且不动声色,看看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只是,听了这话,苏诺语急了,她恨不能即刻就出现在江南,将天鹰帮的人抓过来好好盘问一番!如今听说要住下来,她面露焦急地看向夜离,说:“公子,那该如何是好?”

    还未待夜离说话,老王便开口了:“其实这事也好解决,只是方法不适用公子和苏小姐您。”

    说到这里,夜离哪里还能不明白呢?他知道他们也是好意,但是让他欺骗诺语,他做不到。“既然不适用,就不必说了。”夜离沉声命令道。

    “什么法子?你都没说,怎知适不适用呢?即便不适用,也不妨说出来听听!”苏诺语打断夜离的话,催促道。

    夜离扫一眼老王,示意他注意分寸,然而老王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看着苏诺语,面露难色:“这法子并非是我想出来的,是前日两个经常往返京城与江南的客商,他们告诉我的,据悉这个法子用以躲避进出城的官府盘查,最好用不过!”

    老王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苏诺语越是急着想一问究竟。

    终于,老王一脸神秘地说:“如今这世道啊,扮作商贾不方便,但是若是扮作小夫妻,则便利得很!尤其是你们三位,苏小姐可以和咱们公子假扮夫妻,而石头呢,就是你们的跟班,如何?”

    老王的话音未落,夜离已然出声:“诺语,不必理会他们!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要带你去调查那个事,就一定会做到。不用这些旁门左道,也不会有问题的!”说罢,他看向那两人,警告道,“你们两个,少动歪脑筋!”

    苏诺语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她垂下头,低声说:“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随即,转身出了门。

    见苏诺语走了,夜离的脸色更是阴沉,他眼底闪过阴鸷,问:“你们两个是太闲没事做,是不是?大漠那边还缺人手,干脆你们去得了!”

    一听这话,石海和老王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有想到苏诺语会是这个反应,连忙说:“公子,我们也是好意啊,您不能这样对我们吧!”

    夜离并不理会他们面上的嬉皮笑脸,沉声命令道:“这样类似的话若是再说,就休怪我夜离翻脸不认人!”说罢,也起身离开。石海知道公子这是真的动怒了,也收拾起玩笑的心情,简单说了两句话就跟着出去了。老王则一脸无辜地坐在那儿,缓过神来见一桌子饭菜无人动筷,秉持着不浪费的精神,独自享用美食。

    夜离出了厢房,并未直接回房间,而是下了楼往后院散步。石海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出声。

    走了许久之后,夜离方才停下来,回身看着石海,斥责道:“石头,你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人,王博不知道的事,你也不知道吗?”

    “公子,他没有坏意,我也没有。我们只是想帮着撮合您和苏小姐。”石海解释道。

    夜离愤然地说:“这个世上的事只要有好心就行了吗?那还要我们干嘛?这是我的私事,用得着你们多事吗?感情的事,能靠撮合二字吗?”

    石海噤声,仔细想一想,他们方才的确是有些自作聪明了。他低声道歉:“公子,下不为例!”

    “下次?要是下次,我就将你发配到大漠去!”夜离说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石海应道,向后退到角落,但并未真的回房。

    夜离的生气不无道理,如诺语那般聪明的女子,即便因为一时着急乱了分寸,但是只要她冷静下来,怎会判断不出他们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哄骗之语?届时,她只会认为这个事是他安排的,那么她会如何想他?

    夜离对苏诺语的分析极准确,回到房间后,苏诺语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方才老王的话,唇角上扬。她虽说没有南下的经历,但是她并非是个足不出户的没有见识的女子。只是,她并没有将方才的事牵扯到夜离的身上,在苏诺语看来,老王会那样说,大概是误会了她和夜离的关系。

    这样想来,苏诺语只是觉得好笑,看来不止是冰雁糊涂。其实她和夜离之间,真的是一清二白,毫无瓜葛啊!

    翌日清晨,苏诺语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后院小逛片刻,不想在后院中见到了习武的夜离。苏诺语脚下微顿,继而面上含笑走了过去。夜离的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动作上并没有丝毫的停顿。待一套功夫习完,方才走了过去。

    “公子方才那一套剑法实在是出神入化,令人眼花缭乱!”苏诺语由衷赞叹道。

    夜离听见她又恢复了这样生疏的称谓,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转瞬恢复如常:“昨日累了一天,今日该多休息会儿的。你今日不是还说要一同骑马?女儿家不比男子,若是累病就不好了!”她身子自幼不好,若是在马背上颠簸一天,实在也是令人担忧!

第八十九章 并驾齐驱

    苏诺语不甚在意地轻笑:“无妨。如今我只是想快点赶到江南,好一探究竟!”

    夜离理解她的心情,不再多言,想了想昨日的事,他略微有几分局促地解释:“诺语,昨晚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老王他们不过是玩笑之语,不当真的!”

    “公子多虑了!”苏诺语淡然地说,“我并未当真。”

    听见苏诺语说这话,夜离一哂:“如此甚好!”

    正巧这个时候,石海走过来,见苏诺语也在,连忙恭敬了态度:“公子,小姐,早饭已备好,早些用了即刻便可上路。”

    匆匆用过早餐,老王送他们出门,看见夜离站在一旁,老王乖乖地走过去,低头认错:“公子,昨天的事是我自作主张,险些坏了公子大事,望公子恕罪!”

    “下不为例!”夜离淡淡地说。不同于石海的明知故犯,在夜离看来,王博至多算是个不知者。

    “是。”老王虽说性子粗犷,但是在夜离面前,却不敢不恭敬。

    夜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他说:“王博,你这里打理得不错。你算是我默贤阁的旧人,你做事我放心。”

    得到主子称赞,老王又笑呵呵的,看一眼天色,拱手道:“公子放心就是。时辰不早,上路吧!”

    夜离走回到苏诺语身边,石海为她牵住白马,夜离绅士地朝她伸出手:“需要帮忙吗?”

    苏诺语看一眼他的手,骄傲地走过去,牵住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夜离,下颌微扬:“公子觉得呢?”

    夜离激赏地看着她,这样笑容灿烂的诺语似乎又让他看见了幼时初会骑马的她……

    那一年,是霜月最初学会骑马。正巧赶上他有事去白府,见她在宽敞的后院牵着一匹小马驹准备出府,笑着问:“霜月,需要帮忙吗?”在他印象中,她并不会骑马,素日里若是有需要,也都是和白婶一起坐马车。看着那比她还略高出一些的马驹,夜离几乎是断定她上不去马的。

    孰料,霜月骄傲地看他一眼,回身拉住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颌微扬,脸上是飞扬的笑:“褚师兄,你觉得呢?”

    “霜月好能干!令师兄刮目相看!”当年,他如是说道……

    夜离微微仰头,看着马背上神采飞扬的苏诺语,说:“诺语好能干!令在下刮目相看!”

    苏诺语笑容微滞,这话……似乎曾经也有人说过……

    “公子,上路吧!”石海的声音传来,他永远都是最煞风景的人!夜离一脸无奈,而身后的老王则辛苦地憋笑。石海尚不明原由,一脸无辜。老王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趁苏诺语没注意,飞快上前指点一二。石海脸上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

    不过,一路上看来,老王的指点是有效果的。起初三人几乎是并排骑马,由夜离和石海一左一右地保护着苏诺语,渐渐的,石海放缓了速度,落在他们后面三五米的地方紧跟。

    夜离余光扫过身后的石海,唇角上扬,心中暗道:这小子总算有几分识相!

    “公子,以现在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到江南?”苏诺语问。

    夜离实事求是地介绍:“若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话,明晚就能到。但是,诺语,你的身子骨受不了那般颠簸,我们争取后天晚上到吧!”

    “我可以!”苏诺语心急地表态。

    夜离看她,严肃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十分心急,恨不能马上将这事弄个水落石出。但是,欲速则不达,倘若你累病了,我们会耽搁更多的时间,即便到了江南,也依旧什么事都做不了!”

    苏诺语心中知道他此话不假,但是越接近真相,她越是心急如焚!

    见她有几分失魂落魄,夜离叹口气,心有不忍:“诺语,事情不是一两天便能有结果的。你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是我太心急了。”苏诺语声音中有几分压抑。

    夜离见她情绪低落下去,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指着前方说:“诺语,看见前面那个岔路了吗?我们驰马吧!看看谁先到!”

    苏诺语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挺远的一段路。她知道夜离这是想让她高兴起来,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她扬起笑容,说:“好!今日也让你见识一下小小女子的速度!”说罢,她扬起马鞭,对月儿说,“月儿,加油!我们要赢哦!”月儿仿佛能听懂她的话,配合地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飞奔。

    见她如此神采飞扬,夜离的心情也跟着飞扬,他在她身后高声道:“若是连你都跑不赢,岂非是堕了我的名声?小心!我来了!”

    石海原本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过一个晃神,就见那两人飞奔而去,转瞬间就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了。他连忙赶上去,心中对于公子这种无原则无条件地宠溺一个女子,非常无语。

    这种所谓的比试,对夜离而言,是既不能赢也不能输。赢了会打击到诺语,输了又有伤自己的面子,于是乎,他便一直控制着速度,在她身畔齐头并进。

    “你竟然能与我并列抵达,实在是令我意外!”夜离对着身边的苏诺语拱手道,“诺语,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苏诺语心思灵透,将话挑明:“公子谦虚,若不是你有意相让,我如何能与你并驾齐驱?”

    夜离笑了笑,并不否认:“我但凡出门,都是骑马,自然熟能生巧。而你只怕很少练习,能有这样的速度,难道不值得称赞一二?”

    “谢谢你。如此驰骋一番,心情都好了许多。”苏诺语松开缰绳,张开手臂,高兴地说道。

    有她这句话,夜离已是心满意足。

    苏诺语体力着实不错,一整个上午下来,并未见她面上挂着倦意,夜离也放下心来。简单地在小客栈用了午饭,下午大家维持了上午的速度。原本在夜离打算中,到了下午是该让苏诺语好好在马车上歇息一下的。如此看来,是没有必要的。

    到了晚上来到客栈,苏诺语草草用过晚饭,便回房间休息了。一日的车马奔波,她的确有几分疲倦,只是强忍着不说罢了。她想快点赶到江南,一时半刻也不愿耽误!

    夜离看出来,特意端了一盆热水去她房间:“诺语,歇下了吗?”

    苏诺语听出是他的声音,连忙打起精神起床开门:“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今日累了一天,我给你打一盆热水,泡泡脚吧。”夜离将热水端进去,“我在里面滴了两滴药剂,更是解乏。你试试吧,一会儿我再来端水!”

    苏诺语有几分受宠若惊,连忙不迭地说:“公子客气,这如何使得!我自己来就是!”

    “不必客气。”夜离淡淡地说,“若是今夜不好好休息,只怕你明日会浑身酸痛。”

    为了避嫌,夜离并未多待。他离开后,苏诺语看着地上的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确有些疲惫,既然他已经准备好热水,那么她便试试吧!

    那水有股淡淡的香味,苏诺语熟知各种医药,然而,却未能辨别夜离口中的药剂究竟是什么。她向来是信人不疑,既然他说好,她便不设防。

    苏诺语坐在榻边,缓缓褪去鞋袜,露出雪白如玉的小脚丫。自重生后,她便发现,苏诺语美艳的绝不仅仅是脸蛋,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老天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苏诺语自己都忍不住嫉恨三分,话说天妒红颜,难怪之前会形同痴呆、貌若无盐呢!

    热水氤氲中,苏诺语恍惚间觉着有几分身体舒畅的感觉,心中暗自称赞这默贤阁中果真是宝贝不少!想着之前夜离的话,她算着时间,在水变温之前,将脚拿出来擦拭干净。

    一切完毕后,果然传来了敲门声。苏诺语笑着想,这公子真是神了!夜离将水端起来,关切地问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回到房间后,石海见他一连出去两次,不由地好奇:“公子,您方才是去哪儿了?”

    夜离嘴唇紧抿,默不作声。方才的事若是叫石海知晓了,必定会大惊小怪!为了耳朵清净,他决定还是三缄其口。石海见夜离不理会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多半是涉及到苏小姐,故而他还是不多嘴的好。

    翌日清晨,夜离和石海依旧是天方蒙蒙亮就起来了。见苏诺语迟迟未出屋,夜离嘱咐石海:“今日我们晚些上路。”

    “是。”石海点头。不必多问,他便知道公子这是担心苏小姐的身子吃不消。说起来,公子对苏小姐,实在是体贴入微。

    待得苏诺语起身,已比平日里晚了大半个时辰,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背,快速将自己的事打理好。今日这样子若是被夜离看见,他必定不会允许她骑马。苏诺语咬咬牙,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在夜离面前露出马脚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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