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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舞惜     凤命难逃txt下载     凤命难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夜尘与清然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片树叶带着深厚的内力将梅花刺打偏,梅花刺险险地擦着夜尘的肩膀重重扎入身后的树干上。

    “夜离!”夜尘无奈地看一眼来人,抱怨道,“你做什么坏我好事?”

    清然也顺势望过去,微微吃惊,来人的武功深不可测,竟然连薄薄一片树叶在他手上也能变成一枚暗器!她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默贤阁果然是名不虚传,卧虎藏龙啊!

    夜离有一种狗咬吕洞宾的感觉,无奈地说:“夜尘,你何时变得这么没出息?”当时他正要打招呼,就看见那一幕,自然是出于本能地要保护夜尘,没成想,那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打情骂俏!

    夜尘看一眼清然,满脸写满了欠打的笑:“方才那一下若是真伤了我,清然必定会好好补偿的。”说话间,手带着征服欲的攀上清然的***。清然的脸颊更红,用力在夜尘的腰间狠狠一拧。

    这话不假,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夜尘面对清然的攻击也是丝毫不避,结果就换来了冰山美人几日衣不解带的周全照料。得了甜头的夜尘,方才本以为好日子又要光临,没想到被夜离生生给破坏殆尽!

    “受虐狂!”夜离嗤之以鼻,指尖夹有另一片树叶,问,“需不需要我成全你?”

    本来也是开玩笑,然而不待夜尘说话,清然便站了出来,挡在夜尘身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夜离,厉声喝道:“你敢!”

    夜离抬头望一眼天,突然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夜离发现,虽说同样是那样一张冰冷的脸,然而当这个叫清然的女子面向自己的时候,还是多了一抹杀气!

    夜尘也没想过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瞬间只觉得受宠若惊。他忍不住将清然一把搂回怀里,丝毫不顾忌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一记吻。清然啊清然,你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我惊喜,瞬间温暖我的心!

    夜离被眼前两人毫不避讳的亲昵举动嫉恨的快要吐血,忍不住转过身去。

    在清然的奋力挣扎之下,夜尘终于放开了她。他知道清然脸皮薄,若是再放肆下去,必会真的惹怒她,到时候就不好哄了。夜尘适可而止地松开清然,介绍道:“清然,这是夜离。我们……”

    “我知道,默贤阁的另一位主子。”清然语气森冷,面无表情。

    “聪明!”夜尘说话间又偷香一个,换来清然毫不手软的一掌,夜尘毫不在意,笑着说:“夜离,这是我的女人。”

    夜离对这样母老虎般凶悍的女子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礼貌,微微颔首。夜离知道,夜尘这次是动了真心。据他所知,夜尘的女人不少,然而像这样带回来的,这是第一个,并且公开宣告“我的女人”。因此,夜离还是真心为兄弟高兴的。心底忍不住想着,不知何时,霜月……诺语也会如此……

    会有那么一天吗?夜离的唇角泛着苦涩。

    清然的目光逡巡在夜尘与夜离之间:身为默贤阁两位当家的,不知道这两个人若是拼尽全力,谁要技高一筹?

    夜离诧异地看向夜尘,而夜尘自然是了解清然心思的,连忙在她耳边低语:“清然,这天下间,除了你,我无所畏惧。”清然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夜尘知道,清然这是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谈话,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转而看向夜离,率先出去:“走一走。”夜离紧随其后。

    夜尘好奇地看着他:“我听石头说起来,你找到霜月了?”

    提到这个名字,夜离面上不自觉地浮现暖暖的笑意:“是,她现在叫苏诺语。”说罢,他将这些日子以来和苏诺语的点滴一一告知,包括她对他的误会。

    夜尘长叹一声:“真是世事难料,你始终都逃不开她的魔咒啊!”

    “真是魔咒就好了,只可惜她根本无心对我施咒,从头到尾都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夜离说得无不伤感。

    夜尘看着他,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同情,语气却是轻快:“这样悲观可不像你的性子。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她无心于你,你不妨另觅真心。以你的条件,我敢说,只要你放出话去,你们褚府的门槛得被踏平!”

    听他说这样的话,夜离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若是让你放弃清然,如何?”

    “不带你这样打击报复的!”夜尘锤他一下。

    夜离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夜尘了然地点头,夜离的心思,他一直就知道,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夜尘说:“好,那我便祝你心愿达成!她不是要来逍遥谷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不知道你是褚哲勋,那么便有可能爱上如今的你!”顿了顿,夜尘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整个默贤阁,知道你身份的只有我和石头,苏诺语是不会知道的。”

    夜离没有回答,唇角苦涩地上扬,勾起一抹落魄的笑:“别说我的事,说说你吧,怎么会喜欢上清然这样性子的女子?”

    “那我该喜欢什么样的?”夜尘反问。知道他不喜欢谈自己的事,便也不勉强。

    说起这个,夜离倒是有了几分兴致:“你说呢?以往你身边的那些女子,要么妖娆,要么妩媚,要么甜美,但是她们在你面前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热情似火,总之没有清然这一类的。”

    看着夜离煞有介事地说着话,夜尘仍不住仰天大笑:“你还真是有心,归纳得很准确啊!”

    “所以,怎么会和清然走到一起?你们完全像是两路人。”夜离好奇地问。

    夜尘难得的一本正经起来:“你这个问题倒是难倒我了!可能是缘分吧!”

    “少来!”夜离眼神中写着不相信。这样的话可不像是从夜尘嘴里说出来的。

    因着夜离的问,夜尘开始认真地回忆起他和清然的点点滴滴:“最初遇到清然的时候,我身边还有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罢了,记不起来,总之就是有个热情似火的女人。”夜尘索性套用夜离方才的形容。

    夜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清然是个孤女,独自闯荡江湖,很是独立能干。只可惜,自幼便不知爹娘是谁,师傅对她也不好,动辄打骂,但好歹有口饭吃。师傅死后,她便离开师门。大概也是因此,才造就她如今这样冷若冰霜的性子吧!”

    这样的经历他们不曾有过,也不好评说,夜离安静聆听。

    “刚开始,我对清然也没什么好感,如你所言,她不是从前我喜欢的类型。后来却时常会碰面,她对谁都是那么冰冷,我身边那女人不知死活地惹怒了清然,她二话不说,就将她的手给废了。”说起这段,夜尘脸上挂着畅快与自豪的笑意。

    夜离无语至极,身为男人,自己的女人被人废了手,正常点的都应该是勃然大怒!

    “其实那天那个女人的确表现得欠收拾!只是,身为她当时的男人,这个时候站出来是必须的。面对我的质问,清然冷酷地抽出怀里的匕首,直直插入桌子里,不甚在意地说,你若有意见,我赔给她。”回忆起这段,夜尘不禁感叹,“说实话,这么多年,各色女人我也算见识了不少,可是像清然这样有胆色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夜离也笑了笑,那个画面不难想象,的确是个有胆有识的女子。

    “鬼使神差的,我便对她有了兴趣,简单地安抚了那个女人,便一路跟再她身边。我本以为,以我的魅力,勾勾手指,清然必定上钩。可是,很明显,我太过自负!”夜尘脸上是一种说不清的神情。

    夜离则幸灾乐祸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有认识到自己自负的那一天。”

    夜尘毫不在意夜离的嘲笑,径自说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与清然,便是你今日所见的那样。只是,那个时候,清然更加冷若冰霜。”

    “现在还不够冷?”

    “现在那样叫暖。”夜尘笑得一脸幸福,“直到有一次,我被人算计,中了埋伏。我看到清然势如拼命,不管不顾地救我。那一刻,我便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生,决不负清然!”

    夜离的脸上写满了羡慕,别说势如拼命,若是当年的霜月能对他不那么漠然,他都能感激上苍!

    夜尘说:“所以,我将清然带回来,给你看,也给我家老爷子看。”

    提到老爷子,夜离问:“伯父还不知道你回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若是知道你带了个女子回来,指不定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

    “就这几天吧,回去略坐坐就走。你也知道,我不愿回去是有原因的。”提到这个话题,夜尘有些不悦。

    夜离好笑地看着他:“你还是那么抵触他?”

    “难道你喜欢他?”夜尘没好气地反问。

    夜离的笑容略僵了僵,说:“我和你不一样。其实直到现在,我对他也没特别的反感,你不同,你们是兄弟!”

    夜尘嗤之以鼻:“得了,我这一生,兄弟就一个人!”

    “荣幸之极!”夜离了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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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柔情的清然

    夜离离开后,夜尘回到尘心居,入目便是清然忙碌的身影。尘心居久未有人住,即便有丫鬟打扫,难免还是缺了丝人气儿。夜尘和夜离走后,清然进屋,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微微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这种家的感觉,是她印象中从不曾有过的。她虽说从来不说,但是自打夜尘开口要她做他的女人,而她同意的那天起,她其实已在心底认定了他。这一生,她一定会好好守着夜尘,尽其所能,保护夜尘!

    师傅虽然对她不好,但是有句话,她却印象深刻。师傅说,等你学成,便可以保护这世上你想保护的任何人。当时这句话对她而言,空乏而无意义。因为她的生命中,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包括她自己。这条命,这口气,有或没有,皆无所谓。

    但是遇到了夜尘,一切似乎在悄然发生了转变……

    那一次,她将匕首掷在他面前,他却温柔地交还给她,并且从那开始一直跟随她身边。当时的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子太过心狠,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一看就是他的女人,他却在面对她的痛苦时,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他心狠,而她更是无心。

    她至今都能记得那个女子对她的诅咒,她歇斯底里地诅咒他们,她说:“你以为你能得到他的心吗?我诅咒你们,永远无法在一起!他不会爱你的!”

    当时的她是什么态度?

    清然手上的动作缓一缓,她记得她只是轻蔑地看一眼那女子,心中想的是,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这样心狠的男子,我断断是不会要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还是败给了他的锲而不舍。

    那段时间,他真真像是“二十四孝夫君”一般,一路上任劳任怨,打点一切,还随时随地地负责逗笑她。那些日子里,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清然忍不住轻叹一声,大概就是那样静好的岁月一点一滴击溃了她冷硬的内心。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人对她有过那么好,那么事事体贴。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介女儿家,那样温暖的怀抱,她不是不会心动的。

    大概当他那么温柔对她的时候,她便沉沦了……

    所以才会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势如拼命!她只觉得当时自己的心像是被铁锤重重锤击,被人握在手中狠狠蹂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刺入一般,痛得她慌了手脚。满心满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一定要他活下去!

    她不是一个会温言软语、妩媚动人的女子,她早已习惯了用最寒冷的冰霜筑一个城堡,将自己的一颗心紧锁其中。因此,即便是当着他的面,她依旧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柔婉。

    清然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她极小的时候,曾经有人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能交付真心!你要记住,当你付诸真心的那一刻,便是退无可退、粉身碎骨的日子!她已经记不清楚说这话的人长什么模样,而这句话却像是烙印一样,牢牢地印刻在她心底。

    可是,遇上了他,一切都由不得她。他甚至在她尚未察觉的时候,便将她的心窃走!在他面前,她仿佛一个赤身**的人,没有遮挡,无法躲避。当然,她从没有想过要防着他,相信他,甚至比相信自己还要容易!

    救下他之后,他们躲在林子里一个破旧小屋里。那些日子,大概是她这空乏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一段时光!当他要她的时候,她连犹豫都没有,便将自己交给他……

    那些日子里,他们极尽缠绻,恣意欢爱……

    在她心底,她已经将自己视作他的人,这一生,没有想过要分离。只是,这些话,她从未曾开口。她是个笨嘴拙舌的人,不善表达,更相信实际行动。

    清然拿起面前桌案上的青花瓷樽,细细擦拭,这屋内的每一处,她都视若珍宝!

    夜尘倚在门边,静静看着阳光透过窗棱,暖暖撒进屋里,温柔地撒在清然的发间、身上……她那完美侧脸的一抹微笑,伴着微醺的暖意,淡淡一圈光晕,美好得令他觉得,此时此刻,这样的清然,只得他用世间一切去换!

    夜尘痴痴地凝睇着她,目光中的温柔似能溢出水来。天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冲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可是,他拼命压抑自己的内心,只为静静欣赏她难得一见的温柔如水。

    清然擦拭好青花瓷樽,刚欲放下,耳边猛地响起那个癫狂女子的厉声诅咒:“你以为你能得到他的心吗?我诅咒你们,永远无法在一起!他不会爱你的!”

    “啪”的一声,手中的青花瓷樽应声落地,瞬间摔了个粉碎……

    清然慌乱地看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连忙俯身去捡:“嘶……”

    “怎么了?这么大的人,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在她尚来不及去看手指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冲到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清然的脸微红,指尖处一阵酥麻的感觉,她透过朦胧,看见他眼睛里明显的慌乱与心疼。那样的慌乱,实在和他的形象不相符啊!

    夜尘心慌意乱地责备她,再抬眼却看见她眼底浮现的泪意。她是那么坚韧的女子,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伤口就流眼泪,那么能令她流泪的就必定是他方才的口不择言!夜尘连忙将她抱起来,不住声地道歉:“清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责备你,我只是心疼你,清然,别哭!”

    那么多女人在他面前流过泪,然而,她们的眼泪只是让他厌倦。他从不知道,女子的泪水竟然能如此令他心痛!她的泪滴在他手臂上,像是火焰般,瞬间灼伤他!

    清然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一天他厌倦了她,也弃若敝履?毕竟,如他一般优秀的男子,身边又怎么会少了红粉知己呢?

    “说话,清然!”夜尘见她就那么默默落泪而一言不发,心中顿时乱如麻。

    清然想了想许久,终于开口:“你还记得绿蓉吗?”哭过之后的她,声音不再如以往那么清冷,多了些许的沙哑,却别有一番滋味。

    “什么?”夜尘的眼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听着像个人名,有点耳熟。

    清然的神色有刹那的黯然,她问:“不记得了吗?她是你之前的女人。”

    夜尘的眼里划过懊恼,他终于明白清然的反常了。只是,她为什么会在乎那么一个陌生人呢?那个女人从来就不重要,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没想到她却始终放在心上。

    夜尘紧抿着嘴唇,思虑再三,说:“清然,我承认,在你之前,我有过一些女人。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生命中。若是我知道我可以拥有这么完美的你,那么我必定不会去碰任何一个人!清然,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卸下你心底的结。但是,我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你就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那个人!”

    “这样的话,我是第几个?”清然低声问。这样的话若是在以往,她必定是说不出口的,但是现在,她需要他的承诺。

    “唯一的一个。”夜尘深深地看向她,重复道,“你是唯一的一个。”

    清然点点头,说:“只要你这样说,我就相信你。夜尘,永远不要骗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再丑陋的事实,我都可以接受。”

    夜尘慎重地点头:“关于我的一切,我的家世背景,我全无保留。我只能说,我唯一对你有所隐瞒的,就是默贤阁的事。但,并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只是我要遵守当初的诺言而已。”

    清然微不可见地颔首,没有说话。

    夜尘将她搂入怀里,守护着清然难得一见的脆弱……

    许久之后,夜尘看着清然说:“陪我回家吧。让爹娘好好看看你。”

    清然的脸微红,嗫嚅道:“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他们会不喜欢我。”如她这样的孤女身份,哪里配得上夜尘的身份呢……

    夜尘板着脸,佯装生气,说道:“胡说!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你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有我的人与心。”

    这样的话被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清然浅笑出声。

    夜尘见她笑了,方才说:“清然,我爹娘都不是古板的人,他们会很喜欢你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将任何人带回家,他们会明白的。你放心,你就想一块璞玉,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若真是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

    夜尘的一番话极大地温暖了清然的心,她点点头:“好,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媳妇,让你爹娘喜欢我的!”

    “你不用努力,你已经是好媳妇!”夜尘轻轻地吻一下清然的耳垂。

    清然的身体微颤,夜尘心中一动,终于克制不住,温热的唇,缓缓从她的耳垂移到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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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彻夜难眠

    接来苏诺语的前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夜离在几次叹气之后,终于起身,穿上衣衫,独自坐在屋顶上。抬头看着漆黑夜空,不见一丝月色或是星辰。夜离的心情也如眼前的夜空一般,充满了迷茫。

    明日就能看见诺语了,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她?若是一开始便太过热情,必定是会吓着她,让她对他开出的条件产生怀疑。无论何时,她都是聪颖过人的,届时会不会以为他只是个登徒子?可是,面对朝思梦想的人,该如何才能表现得镇定自若呢?实在有些让他为难啊!

    “公子,您这是兴奋还是紧张?”石海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夜离不用回头,就可以猜到石头此刻脸上的表情,必定是带着一抹暧昧的笑。他拍拍身边的空地,说:“既然来了,不妨陪我喝两杯。”

    “您怎么知道我拿了酒?”说话间,石海已经坐了下来,并动作迅速地将斟满佳酿的酒盏递与他。

    夜离接过来一饮而尽,懒得回答这样弱智的问题,关切地问:“石头,我叫你查的事,查的如何?”

    “您是说苏小姐的身世?”石海了然,然而面露难色,“并没有任何线索。”

    “哦?”夜离扭头看着他。这实在是有些令他意外,按说,默贤阁有着自己的情报网,查个人什么的,不是难事。尤其是石头亲自出马,更应该不在话下。怎么两日过去,还任何头绪都没有呢?

    石海看着夜离,苦着脸,说:“公子,我真的是尽了全力。只是这苏小姐就像是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您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于石海的能力,夜离是充分信任的;而对于石头的忠心,夜离更是深信不疑。想了想,并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摇摇头说:“罢了,不必了,只要我知道是她,那么她原本的身份是什么,都不重要。”

    石海点点头,说:“我明日就去接苏小姐过来。到时候帮里的事有夜尘公子在,您也可以好好陪着苏小姐。”

    说到这个夜离满脸羡慕:“明日夜尘要带着清然回家。大概得几天才会回来。这些日子,事情你和冰雁多盯着。”

    “是。公子,我今日同夜尘公子和清然小姐见了面,那个小姐可是冷得像是数九寒天啊!夜尘公子怎么会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子?”石海有些难以理解。

    夜离瞥他一眼:“这个事情,你可以去和夜尘好好谈谈,顺便让他解你心底之惑。”

    石海听这话,默默地腹诽:公子您这是将我往死路上逼!我又不是活腻了,怎么会去和夜尘公子谈这个问题。要知道,默贤阁的两位主子,夜离公子是看上去冷淡,其实内心颇为善良;而夜尘公子平日里嘻嘻哈哈,心里却不是一般的狠!所以,石海敢和公子开玩笑,却不敢去招惹夜尘公子。

    夜离心底暗笑,这小子还是有几分眼色,知道夜尘不是个可以轻易招惹的人。夜尘下手毫不留情,但也绝不会对自己人下手,只是石头从来都对他充满忌惮。

    石海眼睛滴溜溜地转,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面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公子,自从您从尘心居出来,夜尘公子便没有露过面。您说这么多个时辰,他在屋里待着做什么呢?”

    面对他这样的表情,夜离表示非常无语,转而饮一盏酒,看着深蓝色的天幕,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石海见夜离不理会,也毫不在意,开始充分发挥他的八卦之心,极尽想象力地勾勒出尘心居内两个人的动向。突然,一记凌厉的掌风逼近,石海下意识地躲闪,却浑然忘记了自己所处之地,就这样出人意表地从楼顶上摔了下去……

    夜离轻笑一声,这个石头,必定是方才在心中想的太过欢快,浑然忘记了时刻保持警惕。实际上,当他说话之后,夜尘便来了。他故意不去提醒,没想到那个愣子毫无察觉,还不知死活地说出后面的话!

    石海本身功夫了得,这样的高度,即便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必定也是不会摔伤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堂堂默贤阁的老三,竟然从房顶上掉了下去,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该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

    石海站定,刚想扭头冲着上面嚷“是谁干的”,他仔细算过,方才那一掌绝不是公子打的。石海有些不高兴,如今默贤阁中,除了两位公子,竟然还有这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算计他的!却不想,一抬头,就看见公子身边赫然是一脸似笑非笑的夜尘公子……

    石海的气场瞬间破了,他陪着笑脸,仰头说道:“夜尘公子,如此良辰美景,您怎么不陪着清然小姐呢?”堂堂君子,竟然有偷听壁角的爱好!

    夜尘笑着反问:“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啊!”石海气弱地说道,不忘向旁边的公子发出求救信号。只是,公子一脸淡定地看戏样子,摆明了是不会管他的。无奈之下,石海只好装出更弱的一面,企图激发起夜尘公子心中那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夜尘脸上的笑意渐浓,他说:“石头,你既然那么关心我和清然,下次不妨大大方方地直接来看!”

    “我错了!”夜尘公子攻击太强,石海直接举双手投降。匆匆丢下一句:“公子,我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去接苏小姐呢!”便落荒而逃。

    夜离看着石头如此,看着夜尘,说:“我一直十分纳闷,整个逍遥谷里,大多数人都是怕我,唯有石头,见你就像老鼠见猫一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夜尘一哂:“这你该去问石头,我哪里知道。”

    夜离摇摇头,他对这些事没有兴趣。不过想起石头方才那暧昧的神情,夜离问:“不过,这么多个时辰,你和清然在尘心居里做什么了?”

    夜尘笑着说:“做了你想对霜月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

    果然是阴狠之人!

    夜离脸色一沉,刚欲说话,就听见夜尘更狠的话紧追而上:“不过,夜离,你确定等你有机会对苏诺语做那事的时候,你会做?”

    **裸的优越感!**裸的嘲讽!

    夜离气得欲吐血,一掌就招呼上去,夜尘躲过,爽朗的大笑,石头对他的得罪就让他主子来还吧!夜离没有说话,掌风如影而行,夜尘也不含糊,迎了上去。

    两个人许久没有切磋,都十分认真。只是,几招下来,夜离明显气喘,招式也慢了不少。夜尘面上一紧,停了下来,说:“你受伤了!”

    夜离手一摊,说:“我原本也不是你的对手。”

    “少来!”夜尘懒得理会他这套说辞,“是不是为了找她?”

    夜离重新做下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夜尘无奈,说:“为了她,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拼命啊!夜离,你若是这次依旧不能把握机会,我真是瞧不起你!”

    夜离的表情更加寂寥,叹口气:“都说世间之物,一物降一物。大概她是我的克星,我这一生也奈何不得她。只是为了她,我亦是心甘情愿。夜尘,这种感情你现在应该可以体会。”

    夜尘噤声,是的,有了清然后,他能体会夜离以往对白霜月的那份感情。他说:“我相信有心人,天不负。你如此对她,一定会有回报的。”

    夜离面露笑意:“借你吉言。”

    夜尘感叹道:“可惜了冰雁,对你一直可是真心实意啊!”说起自己的副手,夜尘还是充满感叹的。自打他将冰雁带进默贤阁,冰雁对夜离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满心执念。

    夜离的眉头微蹙:“你没事的时候,多劝劝她。”因着夜尘的关系,对于冰雁,夜离并不愿将事情做绝。但是,该说的,他已经说得够多。

    夜尘摇摇头:“感情的事,向来是你们当事人之间的事。过去的那么多年里,能劝的,我都已经翻来覆去说了个遍,若是有用,还用等到现在?”他一直告诉冰雁,夜离是有心上人的。然而冰雁那丫头,也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夜离的眉头越拧越紧,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舍不得了?”夜尘恶俗地冲他眨下眼睛。

    夜离没好气地说:“你已经是美人在侧,也该想想我们这孤家寡人的苦心。做人,自觉一点。”

    夜尘玩心渐起,故作捧心状,说:“怎么这样说我?真是令人伤心欲绝!”

    夜离懒得理他,转身离去。他知道,夜尘做事有分寸,许多事,不用他说,他知道。

    看着他的背影,夜尘的话音响起:“你放心吧!”

    离月居中,夜离躺在床上,极力地想要入睡,但是几番尝试之后,终究徒劳。他睁眼看着帘幔,了无睡意。不得不承认,因为明日苏诺语的到来,他真的是既紧张又兴奋,竟然华丽丽地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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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暗生情愫

    相比较夜离的彻夜难眠,苏诺语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临睡前,她不忘吩咐心云去叮嘱何嫂一声,她不在的这些天里,狗子的事一定不能马虎。

    等到心云回来,苏诺语已经换好了衣衫,准备歇息。

    “小姐,您要睡了吗?”心云小声问道。

    苏诺语微微掀开帘幔,看着心云:“是有话要说吧。我看你憋了一天,以为你就这样把话带到明天呢!”心云这丫头向来是心思全摆在脸上,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这也是苏诺语打从心里喜欢心云的原因。

    心云脸上微微有些羞赧,说道:“小姐,我想了许久,等明日我们不是就要去默贤阁嘛,到时候公子吩咐了什么事,您就先应承下来,然后告诉我,我去做!”

    苏诺语轻笑出声:“心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吗?”她知道心云是心疼她,但是未免有些夸张。

    “您不是。”心云委屈道,“但是,您本就是尊贵之身!我怎能看着你为人侍婢,受人差遣呢!”

    苏诺语拉住心云的手,再三保证:“好丫头,你要学会用全信的眼光看待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诺语。”见心还要分辨,苏诺语连忙说,“你放心,若是真有什么我做不了的事,一定会告诉你的。”

    “小姐,您说那公子会不会故意刁难您?”心云思虑再三,越想担心的越多。

    苏诺语失笑:“心云,不会的!你想的那些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赶快去睡觉,不许再东想西想!”

    “是。”心云悻悻闭上了嘴,转身回到自己的床前,躺下。

    一夜好睡,苏诺语在天蒙蒙亮时便起身,开始洗漱,略施手段绝世容颜又归于平淡。既然是约定了时间,她便没有让人久候的习惯。果然,等到她这边一切妥当,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小姐,楼下有人找。”是何嫂的声音。

    心云扶着苏诺语下了楼,石海连忙迎上去,恭敬地行礼:“这位就是苏小姐吧?我是夜离公子派来接二位的,我叫石海,您以后可以叫我石头。”语毕,他从怀里取出默贤阁的信物,递与苏诺语。

    苏诺语微微点头:“不必称呼小姐,我是给夜离公子做侍婢的。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多帮衬。”说话间,她指一指身后的心云说,“她叫心云。”

    石海冲心云礼貌地笑一笑,说:“那二位请随我来吧!”

    石海曾经跟在夜离身边,悄悄见过白霜月。他看着面前的女子,举止间倒是透着优雅,但是这长相比之原来却逊色不少。不过,只要是这人,大概就是变成无盐,大概公子也是不会介意的。石海的目光扫过那个叫心云的丫头,心中暗忖:这丫头倒是俏过主子。

    上了马车,心云小声在苏诺语耳边嘀咕:“小姐,我觉着这个叫石头的,看上去比夜离公子要好处的多。”

    “就这么一眼,你就能看出来?”苏诺语笑着看她。

    心云点头,一脸正经地说:“对啊,您看他,面带笑意,说话温和,待人亲切。一看就是个好人!”

    “面带笑意,说话温和,待人亲切,说的不错。可是他主子不也是这样的?”苏诺语反问。

    心云有些语塞,说道:“反正,看上去就是比那个公子像好人啊!”

    苏诺语抬起右手,点一下她的额头,打趣道:“小妮子春心萌动了吧!”

    “小姐!”心云嗫嚅着,带着点撒娇的味道,低下去的脸颊微微泛着红。

    苏诺语贝齿微露,笑道:“好,我不说你,只是心云,难得你对他有这样的第一印象,若真是喜欢,不妨大方些。幸福这东西,还是要自己主动去争取的。”最后这句话,苏诺语不仅是说给心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苏诺语已经想的很清楚,等到大仇得报,她便去找天浩。到时候她有所归属,总不能将心云一辈子绑在身边,叫她伺候自己一生吧?若是能在那之前,将心云的终生大事给安排好,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心云垂着头,默默地点一下,没有说话。其实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事,在心云心中,她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绝不能做任何背弃小姐的事!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好半天后,方才听石海说:“苏小姐,到了。”

    苏诺语和心云收拾心神,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荫荫一片,景色宜人。苏诺语暗暗打量一下周围,心中暗道:这默贤阁的人竟然如此精通奇门遁甲?连她这样半个行家都看不出名道来!

    “小姐,这是到哪儿了?”心云低声问。难不成她们要住的是这里?荒郊野外?

    “苏小姐,跟紧我,莫要走丢了!”石海恭敬地嘱咐。这苏小姐一脸的了然,不愧是白家的女儿!而那心云,则是满脸的茫然无知。

    苏诺语也礼貌地点头:“是,请前面带路。”随后,她低声对心云说,“这儿是个迷宫。除了他们自己人,外人是会迷路的。所以,跟紧他!”

    听了苏诺语这话,心云面上一凛,连忙收敛起赏景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紧盯着石海的后背,亦步亦趋。

    一路上,繁花迷眼,景致绝佳。对于奇门遁甲,苏诺语还是有所了解的,然而,却无心去破解这里的。所以,只需要跟进石海也就是了。

    心云却不一样,迷宫,对于她而言,是个新鲜的玩意儿。她听着他们说的玄乎其玄,有些不信邪,便想着要将这些小路的特点记下来。只是,一会儿工夫过后,她已然是头昏脑涨。她发现,眼前的路似乎走了一遍又一遍。脚下的路则像是无穷无尽般,永远看不到出口。

    “小姐,我们不会被骗了吧!”欲哭无泪的心云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石海一听便乐了,这丫头,未免太后知后觉。他有心想要逗她一逗,便突然停下来,快速绕到心云身后,拍一下她,恶狠狠地说:“聪明!你看看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苏诺语颇为无奈,这个石头,方才还不忘给她一记眼神,摆明了是要吓唬心云。对于一个初识的陌生人,即便相信他的为人,苏诺语也断不会看他欺负心云。她刚想要出言安慰,在她的预料之中,心云必定会吓得哭起来!

    然而,令苏诺语和石海大跌眼镜的是,心云压根没有任何被吓倒的意思。她腰一插,说:“想要装坏人,也得有那张脸啊!”说话间,她冲石海做一个凶狠的鬼脸,随即娇俏地笑起来。

    石海有一瞬间的怔忪,呆呆地迷失在心云唇角的笑意中。

    这下子,苏诺语乐了,目光在二人间逡巡,这两个人,还真有点意思。

    察觉到苏诺语促狭的目光,石海的脸微微有些红,他低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心底的尴尬,说了句:“走吧!公子还等着呢!”便匆匆掉转头,往前走去。

    心云有些状况外,不明白石海为什么突然红了脸。

    苏诺语摇摇头,还真是个后知后觉的丫头!推她一下,苏诺语说:“走吧!别跟丢了!”

    心云点点头,畏惧地看一眼四周一模一样的景色,不敢再掉以轻心。

    算着时间,石头快回来了,夜离有些心神不宁地站在那儿。本来想要出去相迎,但是总觉得太过热络似乎不大好,便忍住了。

    结果,在这节骨眼上,冰雁找过来:“夜离公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石头呢?”前几天,公子突然丢了许多事给她,害她分身乏术,好容易忙完,便一心想着要找夜离公子。

    面对冰雁,但凡不涉及到公事,夜离都有些心底不自在。避开她略带关怀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地说:“石头出去接人。”夜离有些气闷,面对其他人,即便他微笑,大家还是有些畏惧。而这冰雁,果真不是个寻常女子,哪怕他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冰雁照样有视若无睹的本事。

    “接人?”冰雁起了好奇心,“是什么尊贵的客人吗?”逍遥谷乃默贤阁的秘密之地,等闲之人是不能进入的,一般而言,身份贵重的客人也都很难被带进谷里,多半都在外面招待。毕竟若是被人窥探了奇门遁甲的秘密,会给默贤阁带来巨大的损失。尤其,竟让石头亲自去接,更是说明了来人的身份贵重。可是,问题是,她并没有听说最近帮里有什么大事!

    本想瞒着她,以省略掉不必要的麻烦。然而,都在这逍遥谷中,早晚要见面。夜离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说:“我的客人。”

    “女子吗?”冰雁故意问道。当然,在她意料之中,夜离公子是会断然否定的。毕竟除了已经死去的心上人,夜离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然而,还不待夜离回答,便听到了石头的声音传来:“公子,苏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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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初访逍遥谷

    早在石海说话之前,心云就早已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本以为蜿蜒的小路无穷无尽,本以为最美的景致在沿途,然当她们驻足而立时,心云赫然发现,原来最美的景致在其中!什么叫“别有洞天”!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云也算是长了见识!

    听见心云惊讶的倒吸一声,苏诺语回过头去,小声给她解释着。虽然她知道路的尽头一定是另有玄机,但是当这一切呈现在她眼前时,她是深深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

    伴着石头的声音,夜离回首望去,远远地便看见石头身边的那抹倩影,目光再也移不开……

    冰雁诧异地看着夜离,那样下意识地回头,那样专注的目光,从未见过的夜离公子。他向来是云淡风轻的,能令他这样专注,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石头迎上公子的目光,不经意地看一眼身后的苏诺语,瞬间有些替公子感到悲哀!自家主子这般世无其二,偏生人家姑娘毫无感觉,也真是可悲……

    彼时,苏诺语正转头与心云说话,丝毫没有察觉有那样灼热的目光射过来。待得走近,苏诺语礼貌地冲着夜离点头致意。而夜离,也早已敛去目光中的灼热,一切都似乎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微微颔首,声音如春风一般,说道:“苏小姐。”

    “公子太过客气,我是来给您做侍婢的,实在当不起您口中的小姐啊!”苏诺语谦虚地说道。对于自己的身份,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夜离点点头,从善如流:“好,那我便叫你诺语。”顿一顿,他说,“你也是,叫我夜离就是,一口一个公子,听来太过见外。”

    他轻轻的那一声“诺语”,令苏诺语浑身一个激灵,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然而,怔忪只是一瞬间,她从容应答:“主仆有别,我还是称呼您为公子好。”

    夜离微微一笑,也不强求,只要她在身边,又何必在乎这些不值一提的小节?他点点头,说:“你喜欢就好。”

    这样的语带双关,苏诺语装作没有听懂,只是一笑而过。而一旁的冰雁则是恨不能自己笨一点、蠢一点,这样也就可以不用听懂。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夜离,这样的铁骨柔情,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过!那样温柔的“诺语”,能化了一池春水!

    冰雁带着浓浓的嫉妒不满地看着苏诺语,忍不住在心底批判道:如此平凡普通的女子,哪里配得上的公子!目测之下,除了身段尚可,那张脸真是叫人不忍直视!凭这长相,也想在夜离公子身边做侍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夜离公子。”冰雁柔声唤道,“您的房间缺一个侍婢吗?不如我来吧!现在公子不在,我在府邸一时间也没什么事。我去伺候您的生活起居,如何?”说话间,冰雁含情脉脉地看着夜离。

    只可惜,面对除了苏诺语外的任何人,夜离都是终极免疫!面对冰雁的请求,他断然拒绝:“这不行。夜尘不在,许多事需要你去处理。”

    “夜离公子,公子交给我的事我已然处理妥当。”冰雁向来是愈挫愈勇,执着地看着夜离。

    夜离依旧拒绝:“冰雁,你是夜尘的助手,侍婢的工作交予你做,未免太过屈才。”

    “没有,没有。”冰雁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为您做点事,也是我的荣幸。夜离公子,我们认识多年,许多事情也有默契些,免得外人初来,不知道您的规矩,惹您生气。”说罢,她示威地看一眼苏诺语,尤其在“默契”“外人”上强调,旨在让她识趣地知难而退。

    夜离听出她的意思,目光扫向苏诺语,生怕她误会。好容易有个机会让她重新认识他,再要是误会,只怕这一生两人间再不会有牵连。令夜离郁郁的是,苏诺语毫不介怀,眼神中透着看戏的睿智,倒是身边那个叫心云的小丫头,一脸不高兴。

    夜离忍住想要抚额的冲动,沉吟片刻,当目光再度触及苏诺语的双眸,他猛地有了主意:“冰雁,是这样的,前几日我受了些内伤,一直没有调理好。而诺语恰好懂一些医术,所以,说是做侍婢,其实也是为了照顾我的身体。”说罢他看向苏诺语,绅士般地问,“诺语,是不是?”

    一直置身度外的苏诺语没想到战火这么迅速地就波及到自己身上,再看看夜离眼中的求救信号与那位冰雁姑娘眼底深深的不甘,她迅速做出抉择:“是这样的,公子一早就同我约定,在侍婢的同时,要负责调理他的身体。”不好意思啊,冰雁姑娘,现在是我有求于人,只得得罪你。

    其实面对夜离越来越熟稔的那一声声“诺语”,苏诺语还是有些适应不了的。在她看来,两人之间,似乎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只是,除了这样称呼,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

    即便如此,冰雁依旧毫不气馁,她看着夜离说:“夜离公子,反正我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事,不如让我帮着苏姑娘,医术上,我也是懂一些的。”她眼带怨念地看向苏诺语,凭什么她能直接称呼“公子”,而她却要生疏地唤一声“夜离公子”?而且,就凭她那副平凡的长相,在医术上能有什么作为!

    冰雁如此说,夜离实在也是无奈,他瞥一眼一旁幸灾乐祸的石头,重重地咳一声。石海连忙收敛态度,对冰雁说:“冰雁,我想起个事,夜尘公子临行前交代的,你还不知道呢!”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冰雁拖走。

    当着苏诺语的面,夜离难掩尴尬,嘴拙地说:“诺语,叫你看笑话了。”

    “哪里是什么笑话。”苏诺语笑着说,“方才那姑娘分明是对您爱慕,何况那姑娘长得如此美丽,此乃公子的福气啊!”

    明知道苏诺语是无心之语,夜离的脸色依旧控制不住地沉下去:“这样的话请以后莫要再提。于我而言,哪怕是九天玄女落凡尘,也是看不上的。”

    “哦!”苏诺语了然地点头,说,“原来公子早已心有所属。”

    夜离的脸色和缓,目光中微微透着一丝暖意,定定地看着苏诺语。苏诺语原也是看着他的,然而在他的对视之下,慌忙移开了目光。

    心云见状,说:“公子,不知我们小姐住在何处?”

    “心云,不得无礼。”苏诺语轻斥。她们如今的身份,哪里有资格挑住处!

    心云噤声,然而心底却是不服。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小姐贵为一国之母,住在哪里都是应该的!因此,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什么不妥。

    夜离本就聪慧,几次下来,又怎会看不出心云对自己的敌意。只是,能够如此维护诺语,他便不会计较她的无礼。他好脾气地说:“诺语,随我来吧!”

    一路上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苏诺语想起方才他的话,主动问:“公子,方才听您对冰雁姑娘说起伤势,我恰好懂一些医术,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如一会儿我为公子把下脉,如何?”

    “哦?我竟有这等福气?”夜离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她。

    苏诺语淡淡地笑:“公子说笑了。”

    来到离月居,夜离指了指其中的一处屋子,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委屈二位了。”

    “离月居……”苏诺语轻轻念道,不知为何,念及这名字,她心中微微一颤。她问:“这里也是公子的住处吧!”

    夜离点头:“小姐果然心思灵透。不错,我住这里,你们住这里。”说话间,夜离指了指自己的屋子,就在苏诺语的旁边,中间不过隔了一道长廊。

    心云见状,忍不住说:“公子,这不太好吧?我们小姐和您,实在不便住的这么近。”苏诺语点点头,关于这一点,她也觉得颇为不便。

    夜离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你们是我的客人,理应是另辟一处的。只是,默贤阁中不轻易有外人来,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暂且委屈小姐了。”

    苏诺语想了想,的确如此。从方才入门的奇门遁甲中,不难看出,这逍遥谷是个避世之地。若是她们住在别处,的确会有些不便。思及此,苏诺语微微颔首,轻声道:“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能打扰公子。若是有任何冒犯之处,还望公子包涵。”

    夜离朗声笑道:“无妨,方才你说起治病一事,倒是我占便宜。”

    心云见事情已是板上钉钉,小姐都同意了,也实在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便闷闷地闭上嘴。不知为何,同这个夜离公子相处越久,她便越觉得他对小姐是别有用心!

    夜离礼貌地说:“你们自行去收拾东西吧,我还有事,便先离开。”

    “公子请便。”苏诺语说。

    出了离月居,没走两步,便看见石头悠闲地在那儿杵着,一脸暧昧:“公子,如今真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心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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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石海被罚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夜离的笑容带着丝令人背心发凉的寒意:“石海。”

    石海心中咯噔一声,一般而言,当公子如此称呼他的时候,那都预示着公子已到了愤怒的边界。他连忙飞速在脑海中反省了一遍方才发生的总总,开始立即摆出一副认错的诚恳来:“公子,冰雁的事您不能怪我到我头上啊!”

    夜离满意地点头,很好,看来他完全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么,方才的所作所为,就是明知故犯!夜离的笑容俞盛:“既如此,接下去的日子里,你每日将我桌案上的宣纸全部拿去习字吧!”

    全……部?

    石海一听这话,瞬间泪流满面。他弦然欲泣地看着夜离,说:“公子,您在和我开玩笑吗?”

    夜离收敛起笑容,反问:“石头,你公子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说罢,看一眼天色,留下一句话,“今日天色尚早,快去吧!”转身离去。

    徒留石海一人在那儿,努力抑制住想要撞墙的冲动。再次在心底告诫自己: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但是,公子的笑话,那是绝对不能乱看的!公子明明知道,他石海这个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伤、不怕痛,最怕的就是叫他写字啊!

    石海一边往公子的书房走去,一边欲哭无泪地反省:是谁说公子比夜尘公子心软的?明明,就是一样的!罢了,罢了!全当接下去的日子是服苦役!谁叫他方才在看冰雁缠着公子的时候,没有积极、主动地为公子分忧呢!正所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样的念头支持了石海一路,当他来到夜离的书房,目光触及夜离右手边的那一摞厚厚的宣纸时,整个人瞬间成了一座雕塑。

    夜离余光一扫,便看见石头长着大嘴,目光呆滞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夜离心中好笑,不过是习字而已,有必要这么苦大仇深吗?

    一刻钟之后……

    石海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半个时辰之后……

    石海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咳咳。”夜离低咳两声。

    石海心中暗自想着,自己无声抗议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足以向公子表明内心深处的哀痛了吧!好容易听到那象征着救赎的咳嗽声,石海微微地抬起低垂而呆滞的目光,缓缓地看向夜离……

    一连串的动作尚未完成,便听见夜离说:“石头,你已经耽误了半个时辰,可是这摞纸的厚度,并没有减少。我想提醒你,以你的手速,再不写,大概今夜就不必睡了。”

    石海将原本酝酿了许久的说辞、话语一股脑地全部抛下,含泪奔向那一摞厚厚的宣纸,动作粗犷地一把自桌上拿起,转身来到夜离对面的桌子前坐下,开始奋笔疾书。

    夜离见状,微微摇头,转而忙起自己的事。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石头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心情大好!

    离月居内,心云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收拾整齐,来到苏诺语面前,问:“小姐,您要喝水不?我去烧!”

    “忙了这么久,你也休息会儿吧!”苏诺语说。本来她也是要一起做的,但是心云说什么也不让她动。在这个问题上,心云执拗得惊人。

    心云抬手抹一把额头,说:“小姐,我不累,您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看着心云忙碌的身影,苏诺语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原先在家中的时候,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养尊处优,再要是和心云待下去,非得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不可。苏诺语的性子是闲不住的,所以当夜离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她并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正想着,心云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盏茶,递给她:“小姐,喝茶。”

    苏诺语看着心云,说:“心云,这里不比从前在宫里,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姐。心云,我们做人,要能随时适应新的环境、新的身份才行。在这逍遥谷中,你要记住,我只是夜离公子的一个侍婢而已。所以,以后有什么事,你不必处处抢着干。”

    心云噘嘴,不服气地说:“我只要一想着您以后会被人呼来喝去,心里就怎么都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你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啊。以后你会有自己的人生,有疼爱你的夫君,和乖巧的孩子……”苏诺语娓娓道来。她知道心云对她是绝无二心,只是有些观念在她脑子里根深蒂固,实在难以撼动。

    心云摇头,反驳道:“小姐,我不会离开您的。我已经想好了,等您以后有了孩子,我除了伺候您,还可以伺候小公子或是小小姐。您放心,在对小孩子上,我可有耐心了!”

    苏诺语听她这么说,真有几分哭笑不得。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叫心云转变观念。

    这个问题每每提及,都是以苏诺语的无奈闭嘴而结束,这次也不例外。

    转到午饭时候,夜离吩咐石头给苏诺语和心云送饭。这个消息对于石海而言无异于是赦免——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手里的笔,活动一下他快要僵硬的手指!

    像是怕夜离反悔,石海几乎是转身就跑。夜离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不该说的不许说。”石海应答的声音传来,他哪里还敢乱说话!

    来到离月居,石海将饭菜摆好,方才叫苏诺语出来用餐。石海知道,这苏诺语名义上是侍婢,实际上她可是公子心里的贵宾!贵重到得罪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她!

    苏诺语有礼地表达了谢意:“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来做侍婢的,怎么好叫你来送饭呢!”

    “应该的,应该的。”石海狗腿地说道,不忘说,“苏小姐,这饭菜有什么不合口的,尽管告诉我就是。”

    听他叫“苏小姐”,苏诺语连忙说,“石头,别什么小姐小姐的,叫我诺语就是。”

    石海一边含糊地应着,一边在心底想着:若是叫公子听见,他叫苏小姐为诺语……

    想到某些可能性,石海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苏诺语乐呵呵的,不说话。他可不会再找死了!

    心云从屋里走出来,见是石头,心中也觉得有几分亲切,想起之前的事,问道:“石头,之前那个叫冰雁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苏诺语暗自朝心云使一记眼神,告诫她不可多言。

    石海倒是没想那么多,看着心云说:“我们逍遥谷,有两位公子,一位就是你们已经认识的夜离公子,另一位是夜尘公子。我呢,是夜离公子的心腹,那个冰雁则是夜尘公子的心腹。”

    听他这么说,苏诺语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关于夜离的身份,她其实早已料到,不会是等闲之人。但是,也绝没想过是默贤阁的老大。如今听石头说起,苏诺语恍然大悟,同时在心底暗自庆幸。既然是老大,想必能力也是最强的,这样一来,她大仇得报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

    心云点点头,说:“难怪呢,说话那么冲!”她可不喜欢那个冰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像是在针对小姐。

    石海笑着说:“其实冰雁那人挺好的,就是有些时候说话有些冲。苏小姐,您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说话直来直去,是个爽利之人。我喜欢这种人,断不会往心里去。你放心吧。”苏诺语并不在意这些小节。在她看来,只要不触及到她的原则问题,其余的都好说。

    送走石海之后,苏诺语忍不住薄责道:“心云,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但是你要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现如今,是我们求于人家,怎么能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呢!”

    “小姐,您就是太过善良!”心云说,“那个冰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喜欢夜离公子。您看她面对夜离公子的那副谄媚的样子,像足了贵妃!”因着原来在宫里,那些个娘娘人前人后向来是两副嘴脸。当着皇上,她们可以如春水般柔情,面对下人,她们却如寒冬般冷冽。所以,心云心中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类人。

    苏诺语笑着说:“对啊,她喜欢公子,那是她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您没觉得她对您有一股浓浓的敌意吗?”心云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诺语。以小姐的聪慧,必定是能感受出来的。

    苏诺语双手摊开,反问:“那又如何?我问心无愧,时日久了,她自会明白。”她在这逍遥谷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即便那个冰雁一直如此,她也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不予理会。

    心云点点头,由衷赞道:“小姐,您心态真好!若是换了我,被人这样夹枪带棒地说,心里必定郁郁。难怪呢,您现在看上去,气色愈发好了!”

    苏诺语一听这个,乐了:“心云,就我如今这张脸,你也能看出来气色好不好?”

    “当然!”心云毫不犹豫地说,“小姐,您的这一招真绝!免去了不少登徒子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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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针灸

    石海趁着给苏诺语送饭的功夫,抓紧时间放松他那已经僵硬的手指,真想就这样耗到天黑再回去,兴许公子一时不忍,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想归想,石海脚下一刻也没有放缓,对于公子给的任务,他向来是坚决执行的。

    “回来了?她说味道如何?”听见石头的脚步,夜离问道。

    石海见他这么关切,本想再卖个关子,然而,眼睛瞥向那未完成的惩罚,打趣的话咽回了肚子,老实地说:“苏小姐并没有任何表示。”

    夜离抬起头,看他一眼,眉头微蹙。这些菜都是印象中霜月爱吃的,难道换了个身体口味也换了吗?想了想,吩咐道:“石头,从明日开始,一日三餐都是你去送。记住,要不动声色地打探出诺语如今的喜好。”

    石海咽了下口水,顿觉身上的压力倍增。不过还是义不容辞地说:“公子,放心。”

    夜离见他站着那儿,吞吞吐吐的样子,问:“还有什么,说。”

    “是这样的,苏小姐问起她每日要做的工作。”石海想了想,说,“从心云的语气中,似乎对冰雁今日的表现颇有微词,很有些为苏小姐抱不平的意思。”

    夜离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来到窗边,沉吟片刻,说:“关于第一点,稍晚些时候我去和她说。至于冰雁……”

    “公子,关于冰雁,我倒有个主意。”石海的脑子转的快,说,“从目前来看,苏小姐对您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许冰雁的存在会刺激到苏小姐呢!”

    夜离的眉头拧成结,摇头说:“不可。诺语的性子我了解,若是真叫她以为我和冰雁之间有什么,她只会更加和我保持距离。何况,我也不能这样利用冰雁。”还有一个更令夜离郁闷的原因,苏诺语心底大概还有那人的存在,这种情形之下,想必他无论做什么,也无法得到她的心吧。

    石海垂下头,说:“那冰雁那边我会多看着。想来,她无事也不会去离月居。公子放心就是。”

    夜离的做事效率极高,处理完手上的事,他看一眼依旧埋头苦写的石头,唇角噙着一抹笑,出了书房。其实离月居中不是没有书房,只是,诺语在那儿,不知为何,夜离心底竟有一丝心虚的感觉,这才落荒而逃。

    夜离在谷内转了一圈,因着心中有所惦念,还是选择回了离月居。

    一踏进离月居的门槛,便听见里面传来苏诺语低柔的说话声,心中微漾,夜离不禁大步走进去。他礼貌地叩一下门,苏诺语抬头,一缕发丝正好滑下来,发尖垂在锁骨处,温柔地唤:“公子。”

    夜离的喉结处情不自禁地上下动一下,镇定了片刻,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诺语。”

    苏诺语见他站在那儿,连忙起身,指了指院内的石桌,说:“公子进来坐吧。正好我也准备等会去找您呢。”

    “找我?”夜离大步走了进去,诧异地看着苏诺语。

    苏诺语指了指他的手腕,说:“不是说要给您把下脉吗?”说罢,她笑道,“您在这儿,等我会儿,我进去拿东西。”

    夜离点头,依言坐下,四下打量起这院子。离月居和尘心居一样,是逍遥谷内占地面积最大的两处宅子。夜离平时处理帮内的事务也都在离月居内,按说这离月居的里里外外都是极熟稔的。然而,今日再来,这里却莫名令他觉得温馨。

    是因为有她的关系吧?有诺语在的地方,似乎空气都要格外沁人心脾一些。

    “公子。”苏诺语手里提了一个小巧的药箱,来到他身边,坐下。

    夜离将右手平摊在石桌上,看着苏诺语将一块薄薄的绢帕搭在他手腕上,他看着她的手缓缓落下,屏息凝神……

    直到苏诺语温热的指尖触及他的皮肤,即便是隔着一层帕子,夜离依旧能感觉到,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都停了下来……

    夜离痴痴地看着苏诺语微垂的头,这个角度看过去,五官是看不真切的,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以及两道柳叶弯眉。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夜离贪婪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的容颜深深地印在脑海中。若不是她垂着头,他是断断不敢这样直直地盯着她看。

    夜离自问自己是一个自信满满的人,然而,每次对上诺语的眸子,他便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连手脚如何放,都感到有些局促。

    夜离深情地凝睇着苏诺语,眼神划过她的额角,眉心微动,继而恢复如常,露出一抹赞许的目光。

    苏诺语将手挪开,看着夜离,问:“公子,您这伤是何时受的?”从脉象上看,夜离公子所受的内伤非常奇怪,像是被一个功夫远胜他的高手所伤。按理说,这样的伤势之下,他的五脏六腑也应该多多少少会受影响,可是,他的这些内里又都是健康的状态,实在有些令她纳闷。

    夜离看着她,说:“有些年头了。怎么,还很严重?”

    苏诺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若是有些年头,那么一切倒也说得过去。她摇摇头,微笑地说:“并不十分严重,只是还需要细心调理。若是公子信得过我,不妨我来为您调养吧!”

    听了诺语的话,夜离心中暗道:诺语,饶是你父亲在世,我这病症也是医不好的。然而,他还是面露惊喜:“若是你愿意,那么自然最好不过。诺语,我在此先行谢过。”他终于找到每日都能见面而又不觉突兀的理由了!

    苏诺语淡淡地摇头:“公子客气。有件事,我今日已经问起石头,他说要先问过您。关于我每日要做的事,不知公子是如何安排的?”

    “我屋内的灰尘需要有人擦拭,还有书房,亦需要人整理。其他地方,你可以和心云一起完成,但是书房,希望你能亲力亲为。”夜离说道。吩咐这么多事,他实在是心有不忍,但是若是太过简单,又有些说不过去。好在她身边有那个忠心的丫头,相信这些事到最后都不会是诺语在做。

    苏诺语点头:“好,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公子放心就是。”

    坐了片刻,夜离起身告别,苏诺语出言唤住他:“公子,以后每日午后,我为您针灸疗伤,如何?”萍水相逢,她不希望欠他太多。

    夜离颔首:“如此便有劳你。”说罢转身离去。

    从苏诺语那儿离开后,夜离便开始了期待,期待第二天午后的到来……

    翌日,午后,苏诺语依言来到夜离的院子,只是这一次,为避嫌疑,她是携心云一同前往的。

    夜离受的是内伤,针灸的穴位皆在后背,因此不得不褪去上衣,露出后背。起初,夜离是有些羞涩的,在诺语面前如此,还是第一次。倒是苏诺语,自幼学医,对于这些早已看淡,并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当夜离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的后背时,苏诺语还是微微有些脸红。不得不承认,夜离的身形实在是完美。只是,后背上有不少印迹,可以看出这些年来,受过不少伤。默贤阁江湖老大的地位,不是那么那么好坐稳的,苏诺语可以想见,为了这些,夜离付出了许多。

    为了找准穴位,肌肤上的接触是避免不了的。苏诺语是心无旁骛,而对夜离而言,感受苏诺语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后背上不经意地那么一碰,实在是一种煎熬。

    不多时,他的额头便开始渗出汗水,每每苏诺语一碰到他,他整个人便像是触电一样,忍不住瑟缩一下,继而僵硬如一块大石。未免尴尬,夜离只得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承受着这痛并快乐着的过程。

    苏诺语也看出他的紧张,向来淡定的她,受他的影响,下针时,手指竟然也微微有些发颤。

    心云站在一旁,并不出声,生怕会影响到苏诺语。虽说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夜离公子,但是这关乎小姐的名誉,容不得半点马虎。

    如此,三个人各怀心思,谁也不出声。偌大的房间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微妙至极……

    半个时辰后,当苏诺语起身告辞,携心云离去,并约定明日的时辰后,夜离终于放轻松些,浑身一软,摊在了床上。

    想起明日的针灸,夜离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这样难得的机会,他是断断不会拒绝的,可若是叫他心无旁骛,又实在是做不到。整个过程,真是一场折磨!

    当石海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夜离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石海心中一紧,以为夜离是哪里不适,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焦急出声:“公子,您怎么了?”

    “无妨。”夜离起身,镇定自若地穿戴整齐。看着他现在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无法叫人与方才那紧张到快要窒息的他联系在一起。关于方才的事,他是不会对石头提及的,免得那小子又会发挥他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石海仔细打量他片刻,确定没事后,方才说起了别的事。

    然而,石海在这边说得口沫横飞,夜离的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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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冰雁被拒

    初来逍遥谷,苏诺语和心云几乎不曾离开离月居。好在两人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离月居也不会觉得无聊。尤其是苏诺语,来到夜离的书房后,便被他一屋子的书香所吸引。

    白峰夫妇都是喜好读书之人,可以说苏诺语自小是生长在书香世家中,对于书的涉猎非常广泛。而心云,几岁起便在街上讨饭,认识苏诺语后,便进了宫,没有人教她识字,到现在也是目不识丁。

    基本上两个人每天的生活便是心云负责除书房以外的洒扫,而苏诺语就负责书房的洒扫。起初,面对这样的安排,心云是颇有微词的:“小姐,夜离公子未免太过刻板。反正就是这离月居,我一个人就可以,为何非要您来?”

    对于心云而言,区区一个离月居的洒扫是不在话下的。想原来在宫里的时候,小姐是那样一个状态,皇上可以一年都不来一次。皇宫那个地方,若是皇上不来,那么阿猫阿狗也不会来。偌大的凤鸾殿,除了她,连下人都不去。

    起初,她还颇为委屈,后来就习惯了。没人来没关系,只要她在,一样可以让小姐好好的。所以,每日凤鸾殿的洒扫都是心云独自完成。连凤鸾殿都不在话下,更不用说这离月居了。

    在心云的想法中,她自己便可以完成夜离公子的安排。可是书房的工作夜离公子却言明要小姐亲力亲为,心云是有些气不过的。后来苏诺语一句话便令她咽下了所有的意见。

    苏诺语平静地说:“心云,当初公子只叫我一人来这儿,若是我们要求太过,公子反悔,该怎么办?”

    心云听后,撇撇嘴,不再说话。后来见苏诺语每日洒扫后,都可以更加方便地在书房看书,心云心中的不满彻底消失。

    几日后,到了苏诺语出谷的日子,石头一大早便将她们送出去,并约定好接回的时间。回到客栈,何嫂详细地给苏诺语说了这一周来狗子的情况,苏诺语听了不住地点头:“切记,一定要坚持下去。”

    老何还高兴地告知她们一件大快人心的消息:“小姐,您有所不知,就您走的第三日,那个京兆尹的府邸便被朝廷派人查封了,新的京兆尹已经走马上任!”

    “是吗?默贤阁做事还真是有效率!”苏诺语说起这话时,脑子里出现了夜离的身影。想起那日他霸气的样子,苏诺语的唇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的事更加充满信心。

    老何点头,面上带了几许得意,就好像默贤阁也有他的一份力似的:“那是,我早告诉过您,默贤阁是好人!您现在有机会和他们朝夕相处,想必比我们更有体会才是。”

    “但愿新的京兆尹能有所作为。”苏诺语说起这话时,语气中还是有着隐隐的担忧。若是再来一个和原来一样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老何说:“现在的京兆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我印象中似乎前几年在状元游街时曾看见过他,很有本事的样子。”说起这些,老何开始滔滔不绝。

    苏诺语就这样安静聆听,不时地给予肯定或是简单的应答。心云则另有一重担心:“何掌柜,那个薛立呢?不会还横行霸道吧!”

    当初种种,起因皆在他身上,京城中,如薛立一般,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大有人在。

    说起这个,老何猛拍一下大腿:“哎呀,我怎么把这人给忘了!新任京兆尹走马上任的第二天,就有不少百姓前去击鼓,状告薛立此前的罪行。现在这个人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待审理后发落。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大家可谓是奔走相告!”

    心云一听也咧嘴笑了:“就该如此,恶人自有惩罚!”

    苏诺语微微笑着,她并没有如心云这样高兴。虽说从眼下来看,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哪个人会没有个亲戚呢?从前那个薛立能作威作福,仰仗的不过是京兆尹。那么新任的京兆尹呢?家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亲戚?只是现在能这样,已是不错。

    石海送走了苏诺语,便返回逍遥谷。刚进谷,便碰上了冰雁。

    “石头,这么一大早,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冰雁好奇地问。

    石海没有多想,说道:“公子派我去送苏小姐。”

    “走了?”冰雁略微惊诧,“不是说要给公子做侍婢吗?这才几日,怎么就走了!”

    石海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相告。冰雁听后,颇为不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夜离公子对她似乎颇为不同,素日里好吃好喝带着,明明来做侍婢的,却还带了个丫头在身边。如今更是还能常常出谷。到哪里找这样好的差事?”

    “冰雁,站在你的角度,不是应该为她的离开而高兴?”石海打断她的抱怨。

    冰雁愣了愣,随即笑着仰起头:“说的也是,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要再看见这个人。”

    石海没有接话,借口有事便先离开了。对于冰雁的执念,石海可是生怕传到公子耳中,又将他牵扯其中。

    冰雁看着石海离开,心中有了主意,转身离去。

    书房中,夜离不时地停笔沉思,眼睛扫向窗外,心中惟愿时间快过。原来她从不在身边,他似乎也没有觉得思念的日子有多煎熬。而现在,她突然离开,他这心里,就好像是有无数的小爪子在挠,痒痒的,一颗心没有落处。

    夜离微微蹙眉,他从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甚少会将个人的感情带入公事中。可今日,自从苏诺语离开,他便一直心神难安,总是忍不住想着:她现在在哪儿呢?在做什么?会不会也会有偶尔想起他的时候?

    “公子,苏小姐安全到客栈了。”石海象征性地敲了门,说道。

    夜离点头,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转而吩咐了旁的事情给石海。同时,也勒令自己,一定要排除杂念,静下心来,将手头的事情做完。

    好容易,夜离这边开始投入,冰雁又来了。

    “夜离公子。”只要是面对夜离,冰雁的声音就是甜的腻人。

    夜离微微蹙眉,抬头时恢复如常。他看着冰雁,问:“有事?”

    看着夜离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冰雁早已习惯了微笑相待:“夜离公子,我看着苏诺语离开,想着您这里没人服侍。正巧,我这两日也没有事,我来帮您收拾吧!”

    面对她的热情,夜离是下意识的拒绝:“冰雁,不必。这样的事自有下人做,你的身份哪里能如此。这若是传到夜尘耳中,岂不是要埋怨我?”

    冰雁连忙说:“夜离公子,能为您做事,是我的福气。至于公子那边,他如今身边有美在侧,哪里会顾忌旁的?”

    夜离无奈,冰雁的执着他是见识过的,仔细想了想,身边的确没有什么事该冰雁去做。一般而言,他吩咐给冰雁的事,冰雁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高质量地完成。对于这一点,夜离还是充分肯定她的能力的。

    冰雁见夜离没有说话,便说:“夜离公子,这些日子就让我服侍您吧!”

    夜离说:“冰雁,后日苏诺语就回来了。”

    听到苏诺语的名字从夜离公子的嘴里说出来,冰雁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撇撇嘴:“我们帮里有的是地方需要人打扫,苏诺语完全有事做。要不我来给她安排事情吧!”

    夜离皱了皱眉,说:“冰雁,作为我的侍婢,该如何安排,似乎不劳他人插手。你说呢?”夜离说这话时,语气中已隐隐带了几分怒气。他的诺语,怎能被人随意驱使!而冰雁,又凭什么对诺语如此地颐指气使!

    面对夜离突如其来的怒气,冰雁颇感诧异。为了一个相貌平平的下人,夜离公子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吗?

    夜离见冰雁没有说话,接着说:“冰雁,夜尘不在,你正好休息。离月居这边还是留着给苏诺语吧,免得等她回来,没有事做。我默贤阁向来是不养闲人。”

    冰雁见夜离的不悦已经摆在脸上,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什么都不说,行了礼便退下了。

    一路上,冰雁想着夜离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才那话,表面上看是不想叫苏诺语闲着,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想了许久,没有头绪的冰雁,索性直接找到石海,劈头盖脸地问:“石头,那个苏诺语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不就是公子的侍婢!”石海反应极快。一看冰雁这个架势,石海就知道,必定又是在公子那儿碰了钉子。否则以冰雁的心理承受力,谁能令她如此不悦?

    冰雁逼视石海的双眼,说:“不可能!若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婢,夜离公子怎么会那么维护她?”说罢将方才的事转述给石海听。

    石海心中好笑,面上却严肃认真:“冰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公子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安排他的事,你方才那番话,表面上看是一个苏诺语,实际上,是在干涉公子的事。你想想,公子能高兴吗?”

    冰雁迟疑了片刻,方才问:“是吗?”

    “是啊!”石海煞有介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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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久别回府

    在石海的误导之下,冰雁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触及到夜离公子的原则与底线了?几番思虑之后,冰雁终于决定,这两天还是先不要去打打扰夜离公子。

    当石海将这一消息告知夜离的时候,夜离难得地起身,对着石海鞠了一躬:“石头,今日算是你解了我的大围!”

    石海惊讶之下,连连让开,说:“公子,您这样我可担不起。其实冰雁这人没什么坏心,只是对您爱恋过深而已。”夜离的态度令石海惊讶,公子对他何曾有过这样的举动?这得是多么不喜欢冰雁啊!

    夜离站直身体,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若羡慕至此,不如换你?”对于冰雁,他是真的避之不及。

    石海撇撇嘴,说:“公子,若换做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对我深情不悔,我倒是求之不得。”石海也是真的有些替冰雁叫屈,公子对人向来亲切,唯独对冰雁,拒之千里。论起来,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冰雁论能力有能力,论样貌有样貌,关键是,她对于公子的心,实在难得。可是,公子却是一根筋地爱着一个不爱他的人!

    夜离声音沉下来:“石头!我和诺语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即便诺语到头来仍然不喜欢我,我依旧不会看上别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冰雁这姑娘确实不错,夜离也是充分肯定她的。但是,感情的事,不是他自己可以收放自如的。有时候,别说旁人,就是他自己,也有些纳闷对诺语的执念。然而,爱就是爱了,他深陷其中,却无力自拔。

    石海知道他若是再说下去,公子必定要动怒,只得三缄其口。其实他也不是为冰雁说话,从头到尾,他都知道公子的心思,既知道公子对苏诺语的沉迷,也知道公子对冰雁的拒绝。只是,今日公子的态度太令他意外,这才忍不住说两句而已。

    “好了,你去忙吧。”夜离下了逐客令。

    石海点点头,退了出去。临行前,对夜离说:“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夜离只是挥挥手,没有说话。

    石头对他的忠心,他一清二楚。一直以来,石头对于霜月的态度,都是颇有微词的。夜离知道,在石头心中,自己应该是无所不能的。石头理所当然地认定但凡是他看上的,必也得死心塌地地对他。而霜月偏生是个意外,非但对他没什么好感,这次竟然还误认他是杀父之仇!

    石头只是一直没说,其实心里对这个事,是耿耿于怀的。不仅是石头,夜尘也是如此。他们都几次三番地劝他不要执念于霜月,天下何其之大,女子何其之多,实在不必死死守着霜月。

    此前,因着他们都是没有心上人,夜离也从来不辨。直到这次,夜尘带了清然回来,主动说:“夜离,直到清然闯进我的生命中,我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你对霜月的感情。”

    是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有资格评说的。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若不当局,哪里能体味身在局中的个中滋味呢?庄生梦蝶,也许不是蝴蝶硬要入庄生的梦,而是庄生自己沉迷其中,不愿醒来啊……

    无论夜离在这边是怎样的思念,客栈内的苏诺语都是不得而知。更多时候,她心中挂念的,都是白府的血海深仇,剩下的心思,她也全数给了天浩。

    夜里,她一个人辗转反侧的时候,心中念念不忘的都是天浩。她和天浩是青梅竹马,有着两小无猜的感情,天浩对她体贴又加,又数次救她于危难!这些都令她永志不能相忘,对天浩的爱恋,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苏诺语经常会忍不住畅想着,等她大仇得报,等她出现在天浩面前的那一刻,便是他们幸福生活开始的时刻!到时候,她就和他一起生几个小孩子,然后她就可以过着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

    每每思及此,苏诺语的唇边总是忍不住会漾起甜甜的笑,眼底盛满了温柔。那样的画面,实在太美。若非如此,她不知道在面对褚哲勋给予她的致命打击时,要如何度过。

    每当她深陷在报仇的恨意之际,心底只要想起以后的美好,那恨意也会渐渐淡去。否则,她只怕自己会被那滔天恨意所击垮!

    从前同娘一起看戏文,总是有数不尽的痴心女子负心汉。她偶尔也会担忧,天浩是不是早已有美在侧?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就会被她自己及时打压回去:不会的,世间的男子若说有一个不会负心,那便是天浩!

    从小到大,只要她遇到危险,都是天浩及时出现,救她、保护她。天浩曾经对她承诺:霜月,这一生,无论斗转星移、日月更替,我对你,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苏诺语带着这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再一次沉沉入睡……

    夜离若是知晓苏诺语每夜都是想着这些而入眠,不知道该有多么心痛欲绝。

    相比较夜离苦苦的单相思,夜尘的情路就顺坦许多。夜尘久未回家,这次不仅自己回去,还头一次带了如花美眷,可把爹娘高兴坏了!

    出了逍遥谷,马车上,夜尘搂着清然,说:“清然,我的事情差不多你都知道,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嘱咐你几句。”

    “我知道。等会下了马车,世间就没有夜尘这个人,有的只是天策!”清然看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不安分的大手,努力抑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生硬地说着。

    夜尘面带笑意,亲一下清然光洁细腻的脸颊,说:“我的清然真是聪明!”

    “即便是三岁小儿,你说了这许多遍,也该记住了!”有时候,清然在面对他的啰嗦时,真的很想直接将他敲晕。关于这个身份的问题,这两天下来,他重复了不下十遍。别说她一个记忆力正常的成年人,就是傻子,只怕也早已倒背如流。

    夜尘不怒不恼地看着清然隐忍的样子,说:“清然,其实你能记住,并不是因为我说了太多遍,而是因为你在乎我。正因为你在乎我,所以才会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对不对?”

    “闭嘴!”清然嫌弃地拂去他的手,挪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在这样由着他在耳边念叨下去,她非得疯了不可。

    夜尘见她如此,立刻摆出一副小媳妇状的委屈样来,他微咬下唇,弦然欲泣地默默看着清然。夜尘的长相相较夜离,要更加俊美一些,此时此刻,他那副样子,真叫人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清然本是淡然地注视着窗外,她向来是定力极佳的人,可在夜尘如此深情的注视之下,她的定力终于宣告耗尽。她无奈地坐回去,一巴掌毫不怜惜地拍向他的俊脸,低吼:“阮天策!你若再如此,休要怪我不客气!”

    夜尘不甚在意地顺势握住她的手,心满意足地重新将美人搂入怀中。对付清然,他最有办法!别看清然总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异常柔软。只要你被她放在心上,她是拿你没办法的。

    也正因如此,两个人此前的无数次交锋中,夜尘都是这样轻松且无悬念地占得上风,将外表凶悍如猛虎、内心却温柔似小兔的清然拿下的!

    清然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去看夜尘小人得志的嘚瑟样。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来,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公子,阮府到了。”

    一听这话,清然像是躲瘟疫似的,飞快起身,从夜尘的怀中逃离。夜尘含笑看着清然可爱的举动,心中盘算着以后要更加炉火纯青地利用清然对他的不忍之心。

    下了马车,夜尘不再似马车一般,人前,他向来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夜尘那俊美的脸蛋,配上颀长的身形,再加上那无以伦比的气质,轻轻松松地就吸引了街上来往大姑娘的眼神。

    清然见状,无力多言,只得抬眼看天,方才能令自己气顺。

    “清然,你不要生气。”夜尘低头温柔地说道,“无论她们如何,我是不会动心的。我的生命中,你是独一无二的。”

    清然垂下头去,没有说话。她好想问他,您老人家这厚颜是如何练就的?我气的不是她们对你的爱慕,而是她们的有眼无珠啊!

    夜尘打发了车夫,温柔而坚定地握住清然的手,大步往府门走去。

    向来无所畏惧的清然,手心微微泛着汗意,她是真的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紧张之下,清然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变得腻滑,任何一个动作都变得僵硬。

    夜尘见她如此,内心温暖,以清然的性子,若非真的在乎,不会如此紧张。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清然,相信我,我爹娘都会非常喜欢你的。你如此完美,实在不必感到紧张!”

    清然微不可见地点头,纵然夜尘百般安慰、千般鼓励,她还是不能褪去紧张。如夜尘所想,她是真的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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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丑媳妇见公婆

    轻轻叩门之后,马上有人开门,见是大公子,下人连忙行礼:“大公子,您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说罢那下人转身便跑,边跑边高声道,“老爷,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清然微窘,瞥一眼身边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不就是回家一趟嘛,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只恨不能放鞭炮、奔走相告!

    夜尘……哦,不,回到阮府的夜尘叫阮天策。阮天策低头看着身边的佳人,自动忽略掉佳人眼底的鄙夷,说:“清然,瞧见我的受欢迎程度了吗?”

    清然丝毫不捧场,淡定地说:“这是受欢迎吗?这只能说明你很少回家,大家见你觉得奇怪而已!”

    阮天策认真地纠正:“清然,少回家的人很多,但是如我这般受欢迎的很少。所以说,清然啊,你要好好珍惜我!我是很珍贵的!”

    清然非常不给面子地反驳:“天策,你真的太过自信,如你所说,很少回家,只是不孝而已!”

    阮天策正想辩驳,便听到有人拍手的声音:“说的不错!的确是不孝之子!”

    清然略略吃惊,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不怒自威的老者,从长相上看,和天策有几分相像,不用说,必定是阮府老爷、天策父亲。而他身畔站着的气质雍容的女子,多半就是天策母亲了。很显然,天策俊美的长相大半是遗传了母亲,而周身的气质则是遗传了父亲。

    阮天策听着这声音,连忙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正经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阮老爷阮忠脸一沉,责备道:“哼!你还知道回来啊?我和你娘以为你早已忘记家门朝哪儿开!”

    “老爷!”阮夫人蒋氏温柔抚一下阮忠的肩膀,嗔道,“儿子不回来的时候,您天天念叨,如今回来了,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说罢也瞪一眼阮天策,“你也是,仔细算算多长时间没有回来?不怪你爹生气!”

    阮天策躬身到底,说:“爹、娘,孩儿这次不是将功折罪嘛!”说话间拉过身后的清然,说,“这不,连儿媳都一并带了回来。”

    清然略显尴尬,依礼福了福,恭敬地说:“伯父、伯母,清然见过二位。”说完这话,清然局促地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不喜欢自己。其实她看得出来,两位老人非常心疼天策,哪怕阮父表现得严厉,然而,眼底的喜悦是隐藏不住的。

    阮忠将目光扫向清然的时候,早已敛尽了对天策时的严肃。蒋氏更是松开了阮忠的手,来到清然身边,亲昵地说:“好闺女,难为你了,竟然看得上天策!莫不是被他骗了吧?”边说边拉着清然往里间走。

    听见这话,清然微微露出惊讶,这伯母说话真是幽默!难怪能生出那么不正经的天策!

    阮天策不高兴了,瞧瞧他娘,说得这是什么话?生怕他儿子的媳妇不被吓跑吗?他依葫芦画瓢地上前扶着阮忠的手臂,告状说道:“爹,您听娘说的,我是好容易才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这才刚带回来,若是被娘吓跑了,这传宗接代的任务可就别再找我了!”

    阮天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在向他爹娘言明,这一生,除了清然,他谁也不要!

    阮忠自然听得懂,横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被儿子扶着,阮忠明显高兴不少。他这一生只有两个儿子,说起来,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但是他就是更喜欢天策一些。这其中或多或少可能也是因为蒋氏更得宠一些。

    阮忠生性不好美色,一生也只有正妻蒋氏,和一房妾侍孙氏。蒋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而孙氏是苗女。论起来,孙氏更懂得争宠,年轻那会儿也曾经一度压着蒋氏。但是经过岁月洗礼,终究还是温柔得体的蒋氏更合阮忠心意。

    一路说笑,来到正厅,阮忠和蒋氏在正位上坐定。阮天策方才牵着清然来到他们面前,拜下去,郑重地说:“爹、娘,孩儿今日正式带着清然回来,拜见您二老。”

    “好。这丫头我瞧着不错。”阮忠不善言辞,就这么一句话已经是摆明了立场与态度。

    蒋氏则温柔地看着清然,问:“天策的态度我们已经知道,那么清然,你呢?你是天策带回来的第一位姑娘,相信也是最后一位,这小子必定是要娶你过门的,你怎么说?”

    没想到蒋氏会这样直接地问,清然羞赧地看一眼阮天策,方才看向他们,说:“清然自幼便无父无母,日后,你们就是清然的爹娘,清然会和天策一起,好好孝顺你们。”

    这样的话没有父母不爱听,果然阮忠和蒋氏互看一眼,都对清然满意至极。

    自从清然说完那话,阮天策的心早已泡进了蜜罐里,若是碍于爹娘在场,他必定会二话不说,将清然打横抱起,恣意怜爱一番!饶是如此,他在握着清然的手的时候,仍旧忍不住加重一分力道,表示他的欣喜若狂。清然了然他的表达方式,只是羞涩地垂下头去。

    有这样举止得体的儿媳,蒋氏细心地吩咐下人备了一大桌菜肴。席间,她说:“清然,这几道菜是我事先问了天策的,想必合你胃口。你瞧你,这么纤瘦,要多吃些才好!”

    阮忠也不忘嘱咐天策,日后凡事都要多为清然着想,行事不可太过霸道云云。

    清然自幼是没有得到过父母怜爱的,成长过程中更是独自一人,受尽心酸。直到认识天策,方才知道被人重视、被任捧在手心怜爱是什么滋味。如今,第一次见到天策的爹娘,他们又这样慈爱,话语中满满皆是对她的疼爱。清然垂下头去,眼底闪过泪意。

    蒋氏细心,看出清然的异样,连忙递一记眼神给天策。阮天策大手搂过清然,温柔地打趣:“即便感动,也要好好将饭吃完啊,否则不是浪费了一桌子美味?”

    清然抬起头,略带不满地看一眼天策,这人啊,最擅长的就是煞风景!

    蒋氏也是无语,这样好的机会,她本意是让儿子好好哄哄人家姑娘,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蒋氏看向阮忠,故意大声叹气:“这小子这个没心没肺的毛病不知道是像了谁!”

    阮忠连忙出言撇清干系:“反正是不像我!”

    阮天策听着爹娘有默契的对话,无奈至极:“爹、娘,你们为了讨好儿媳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但是也不能这样打压亲生儿子吧!我的这个心啊肺啊的,自然是像你们二老啊!”

    清然被他们一家子有爱的对话,逗得忘记了伤感,瞬间笑出声。这种家的温暖实在太吸引她,令她愿意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

    用过饭后,阮忠将阮天策叫到了书房。临走时,阮天策不忘叮嘱:“清然,我去去就回。娘,你可得好好陪着她哦!”最后一句话是对蒋氏说的。蒋氏看着小两口亲昵的样子,笑着说:“快去吧!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待他们离去后,蒋氏未免清然感到局促,便主动上前拉起清然的手,说:“你们这次回来的突然,房间里还需要再准备准备。要不,你陪我去收拾收拾?”

    “好。”清然轻声应道。

    一路上蒋氏主动说起天策儿时的事情,听得清然笑声不断。一会功夫下来,清然原本的局促不安已然消失,话也多了起来。来到天策所居的竹院,蒋氏说:“天策自幼喜欢竹的气节,这院子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那两个字也是他提的。”

    “是,天策在和我的相处中,也曾说起过对竹的偏爱。”清然点头附和。

    来到房间内,蒋氏一边掀开帘子,一边说:“其实这院落每日都有丫鬟来打扫,但是你们回来,还是需要重新收拾一下的。”

    “看得出来,这里很干净整洁。”清然扶着蒋氏的手臂,说,“伯母,您休息,我来就是。”

    蒋氏点头,看着清然熟练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姑娘是内外兼修,绝非空有美貌,心底便更加满意。其实,只要是天策喜欢的,就是爱屋及乌,她也不会不喜欢。但是对清然,即便没有天策,她也是打心眼地喜欢。

    另一边,书房内,阮忠和阮天策谈完公事后,闲聊着:“天策,爹知道你身负重任,这次若不是清然,大概也不会回来。”

    “爹,是孩儿不孝,本该日日服侍在您和娘的身旁……”阮天策说起这个,颇为伤感。他离家多年,很少回来,心中也确有愧疚。

    阮忠手一抬,示意他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何必多说,爹娘知道,也从不怪你,只要你自己在外好好的,爹娘也无所求。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整日守在爹娘身边!”

    阮天策点点头,郑重地说:“是,爹,您放心就是,孩儿不会叫您失望!”

    “爹相信你!”话锋一转,阮忠问,“这次回来是想叫爹娘帮你向清然正式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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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提亲清然

    听着阮忠的话,阮天策难得露出一丝羞赧:“知孩儿者莫过于您和娘。”

    “说吧,希望爹和娘如何说?”阮忠问,很是欣赏儿子脸上那百年不遇的羞赧。

    阮天策认真地说:“爹,清然从小便失去了双亲,师傅对她也不好,一直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所以性格中难免有些内敛。不过正因如此,孩儿更加怜惜她。其实我与清然早已是海誓山盟过的,但是若不请您和娘出面,我总觉得对清然有所亏欠。您和娘都是过来人,这事便拜托您了!”

    “不错,你说这一番话,爹便知道你对她是真的付出了真心。那么提亲的事就交给你娘去说吧!”阮忠说道。这儿子向来有担当,有责任心,但是只有这次,带着清然回来,才让他真正感觉出这儿子是长大了!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清然的。

    晚间,阮天策陪着清然在府里散步,清然主动说:“天策,你爹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们。”

    “我爹娘也很喜欢你,清然,我们成亲吧!”阮天策冷不丁地说。不知为何,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清然娶进门。虽说现在他们和成亲也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他还是急于想要给彼此一个名分。只有真真切切地将清然娶进门,他的一颗心才能安然。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突兀地说起这个问题,清然愣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阮天策摸了摸头,难得地嘴拙:“其实提亲这事本该我爹娘来和你说,方显正式。但是,我实在不愿再等,想要先问你要一个承诺。”

    “这承诺不是该你给我?”清然好笑地问。向来不都是男子承诺女子?

    阮天策以吻封唇:“清然,关于承诺,我还需要再说吗?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半晌之后,阮天策方才在清然的挣扎下松开她,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他的目光转深……

    清然一把推开他,严肃地说:“天策,这里不是逍遥谷,是在你家。我不希望被人看见,说我行为随便。届时传到你爹娘耳中,他们会不喜欢我。”没有哪家的父母会喜欢举止轻浮的女子,清然不想落人话柄。

    阮天策点头,认错道:“是我考虑欠妥当。”

    两个人一路走着,清然有些好奇地问:“天策,我记得你说过府里还有个孙姨娘,怎么今日不曾见到?”

    “孙姨娘早些年很是得宠,但是这几年不知为何,渐渐被冷落。我少年离家,同侧房甚少接触,所以感情也淡。不过我娘是个传统的女人,对孙姨娘很是照顾。”阮天策担心清然误解了蒋氏,最后不忘解释一句。

    清然点头,说:“看得出来,伯母是个温婉敦良的女人。你别怪我多嘴,我只是觉得,你难得回家,孙姨娘应该来看看你。”清然向来不是多事的人,只是事涉天策,她才会事事留心。

    清然的心思阮天策自是清楚,便也主动介绍得更多:“孙姨娘有个儿子,叫天浩,也是很优秀的男子。但是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兄弟间的情分,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时候,会让我觉得看不透,我更喜欢耿直爽利的人。所以,我这一生唯一的兄弟,就是夜离。”

    “我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清然接过话。

    “说了这么多别人的事,不如我也说些关于自己的吧。”阮天策想让清然更多地了解自己,走进自己。

    清然想起早些时候蒋氏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关于你的事,我倒是听伯母说了不少。”

    一看清然那笑得开心的样子,阮天策抚额,哀嚎:“本来还准备吹嘘一番,看来我娘已经将我那为数不多的窘事都说与你听了,真是有损形象啊!”

    清然瞥他一眼,揶揄道:“看不出你这样自负的性子还会担心形象受损啊!没关系,我们以后会在一起一生,指不定还有多少窘事呢!”

    清然本是顺嘴一说,但是“在一起一生”,实在是个很美的诺言。阮天策停下脚步,双手扶住清然的肩膀,深情款款地说:“是,我们还会在一起一生,清然,你会是我这一生以后唯一的女人。”

    天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清然的一点,就是他曾经游戏人间,有过太多女人。那个时候,年轻的他向来是不愿触碰所谓的爱,若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有一天会遇上清然,必定会为她守身如玉。所以,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承诺未来,他可以保证清然是他的唯一。

    清然知晓天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轻笑出声:“天策,实话告诉你,我对于自己不是你的唯一,的确很是介怀。只是,已经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重来,我既然同意和你在一起,便不会去介意你风流的过去。但是,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提过去。因为你每说一次,对我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阮天策神色黯然了几分,郑重地点头:“是,绝不再提。”

    清然见他如此,面向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做了一个令天策欣喜若狂的举动:她微踮脚尖,娇羞地闭上双眼,在他脸颊旁,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这是第一次,清然如此主动,阮天策就像是傻了一样,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等到清然已经离开数米远,他才回过神来,朗声大笑地朝着清然飞奔而去。

    阮府别院,大公子回府这么重大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孙氏,她吩咐下人迅速传信给天浩。尤其当她得知天策带了准媳妇回来,更是心中郁郁。

    在孙氏看来,天浩可谓是人中龙凤,样样都不输于天策,唯一的劣势就是天策是嫡出,而她的天浩是庶出,如此而已。可就是这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一点差异,就使得老爷在对待两个儿子的时候表现出明显不同。

    阮家师承苏大同,尤其在武学上,可以说是独步江湖。自幼天策的武功就是老爷亲自教导,而天浩起初却不被允许学习,若不是天浩天资极高,又刻苦努力,只怕到最后老爷也不会同意天浩学习。饶是如此,老爷对天浩,还是有所保留。

    孙氏对此心有不甘,本想着凭借她的得宠,而提升老爷对天浩的态度。可是,老爷将这些分的极清楚,一方面宠她更甚于蒋氏,另一方面对天策依旧不含糊。她绞尽脑汁,也没能破坏一丁点老爷对天策的态度。

    直到后来,天策离府,天浩成了老爷身边的独子,总算得了几分重视。但是不知为何,老爷对她却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好在她本就不是一个依赖心强的女子,淡便淡了,只要对她儿子好就行。

    翌日,阮忠和蒋氏支开天策,找到清然。即便心中知道他们的心意,清然依旧没办法独自从容面对。蒋氏看着她不安的样子,微笑着上前,说:“清然,你别紧张,我们今日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想要征得你的同意。”

    话说到这份上,清然心中已然有底儿,她放松下来,静待他们的下文。

    蒋氏看向阮忠,阮忠开口:“清然,天策对你的心意想必不用我们再多言。而你,我们也非常喜欢、非常满意。我是个直性子,就不和你多绕弯子。今日我们找你,就是想郑重地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嫁给天策,做我阮家的长媳?”

    饶是清然心中有谱,在听到这话时,脸颊仍是不可避免地染红。她垂下头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阮忠和蒋氏见状,相视而笑。阮忠起身,说:“好,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你们娘俩有什么话再说说。”

    看着阮忠离开,蒋氏来到清然身边,握住清然的手,微微用力,原本手腕上的翠玉镯子便到了清然的手腕上。清然大吃一惊,抬头连连摇头:“伯母,使不得……”

    蒋氏见她拼命地想要取下来,故意脸色一沉,说道:“清然,带上了这镯子,就是我阮家的媳妇,你若取下来,便是不想嫁给天策!”

    “不是这样的。”清然向来就不善言辞,如今一紧张,更是有些语无伦次,“伯母,我是习武之人,这么贵重的东西交予我,若是碎了,我岂不是阮家的罪人吗?”

    “胡说什么呢!什么罪人不罪人的!”蒋氏嗔道,“这镯子是阮家祖传之物,有灵性,能认主。既然你要嫁给天策,那么便理所当然地是这镯子的主人。你放心,它是不会轻易碎的。即便碎了,也无妨。再贵重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好好地陪在天策身边一辈子,有没有这镯子,都是阮家的长媳!”

    蒋氏一番话说得真诚,清然听了心中一暖,忍不住有些哽咽:“伯母……”

    “什么伯母?改口叫声娘来听听!”蒋氏打断她的话。一直以来,就想有个女儿在身边,然而生产天策的时候,伤了身子,调养多年,都未曾有孕。后来,年岁大了,这心思渐渐也就歇了。她便一心放在天策身上,想要一个好儿媳。如今,有了清然,她满意至极!

    “娘!”清然娇羞无限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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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天浩攀郡主

    这门亲事既然定下来,蒋氏便开始找人算日子,同时按着各项礼仪习俗,忙活起来。一时间,人人皆知晓阮府大公子要娶亲的喜事,想要攀上阮家的人也都纷纷心思活络起来。

    然而,正当婚礼事宜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之际,阮家二公子阮天浩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这日晚饭十分,阮家一家子都在,连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孙氏也来了。席间,孙氏表现得既恪守着本分,又热情周到。惹得清然侧目,同时在心底暗自想着:天策太过敏感,看这位孙姨娘不像他说的那样啊!

    阮天策全然不知晓清然的心思,只是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向孙氏。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今日是另带了目的来的。

    事实证明,清然还是太过天真,看人太过简单。一顿饭尚未吃完,有下人进来传话:“老爷,二公子也回府了!”

    阮忠瞥一眼孙氏,后者像是全然不知情一般,目露惊喜。收回目光,阮忠高兴地说:“哦?天浩也回来了?还真是难得!这兄弟两人这次倒是默契十足啊!”

    阮天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有趣!据他所知,天浩也是甚少回府的,今日偏生赶巧,他才带着清然回府没两天,他便也赶回来。他倒是要看看,这对母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说话的功夫,阮天浩已经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恭敬有礼地拜下去:“爹,母亲,娘,天浩在这里给你们叩头请安。”

    在面对小儿子的时候,阮忠明显表现得没有那么高兴,他淡淡地问:“天浩,怎么突然想着回来?”

    蒋氏向来是温和大度的,她的语气更加和缓一些:“天浩啊,你这次是真的赶巧了,咱们一家子难得聚一下!”

    “是啊,浩儿。”孙氏接过话,“你还不知道吧,过些日子,府里面有大喜事。你大哥要成亲了!你就是不回来,娘也得派人给你传话,这天策的婚事,你这当弟弟的哪里能不在场呢!”

    “大哥也要成亲?”阮天浩面上是外露的惊讶。

    听了这话,阮天策眉头微微蹙一下,继而舒展如常,问:“你说也要,是什么意思?还有谁?你吗?”印象中,这个弟弟唯一令他佩服的一点,就是对待感情上,比原来的他要专一。

    “大哥所言甚是,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爹、娘,我要和曼绮郡主成亲的事。王府那边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下月初一。”阮天浩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众人均是一愣。

    曼绮郡主?那不是平南王的独女吗?是什么时候同天浩扯上如此亲近关系的?而且,下月初一……还真是个好日子。

    “你和曼绮郡主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阮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阮天浩开始详细地说起了他和曼绮之间的点滴往事,末了,说:“爹、娘,平南王让我回府,征求一下您的意思。婚姻大事,还是得有劳您和母亲多多为我操持。”

    孙氏这会方才开口:“浩儿,不愧是娘的好儿子,竟然能得曼绮郡主和平南王的青睐!”说罢,笑意盈盈地看向阮忠和蒋氏,“老爷,姐姐,我出身寒微,不懂什么礼节,浩儿的婚事就拜托姐姐多多费心了!”

    “无妨。这等喜事,费心也是应该的。”蒋氏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阮天策和清然互看一眼,冷哼出声:“初一还真是好日子!那日我们阮府可真是双喜临门啊!”原来,天策和清然成亲的日子也定在了那一天。到时候,有郡主在前,清然必定是得避其锋芒的。

    阮天浩面上挂着一丝歉然:“大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凑巧,若是知道您与嫂子已经选定了日子,我必定会相劝郡主择期。只是……如今王府那边日子已经定下来,倒不好更改了。”

    到了这会儿,清然早已看明白。她知道天策心底的愤怒,这事若非是太过巧合,那么就必定是阮天浩故意为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了。人生大事上,她不想自己和天策心底留有遗憾。一直没有做声的清然,起身说道:“爹、娘,既然天浩和郡主选定了下月初一,不妨我和天策的婚事延期吧?”

    “清然……”阮天策惊讶地望向清然。延期的念头他不是没有,之所以不说口,就是怕清然不高兴,没想到她倒先提出来。只是,这样太委屈清然。

    “没关系,郡主身为王爷独女,身份贵重,若是那日我们也凑热闹,只怕王爷和郡主面子上不好看,若是因此连累了府邸就不好了。”清然识大体地说着,“何况,天策,你与我之间,又何尝会在乎那样一个形式?”

    “好孩子,难为你了!”阮忠语带赞赏地说着,“你放心,我和你们娘会重新为你们选一个好日子!”

    阮天策傲娇地瞥一眼一旁的阮天浩,说:“说的也是,有没有那个仪式,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坚不可摧的。不妨将仪式让给更需要的人!”

    这话里话外的讽刺,阮天浩不是听不懂,但他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不悦。反而恭敬地起身,看着他们说:“如此,小弟便代郡主谢过大哥与嫂子的成全。”

    好好的一顿饭到最后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对于天浩和曼绮的婚事,阮忠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高兴。想他阮府从来也不是靠巴结所谓的权贵而在大朗王朝立足的,更不用说,那个平南王和他素来还有一些不合。当然,到底是儿子的大喜之事,阮忠临走时,仍不忘吩咐蒋氏,要和孙氏一起好好操办这件大事。

    阮忠一走,阮天策便也携清然离席,不多时阮天浩也离开。正厅内,只剩下蒋氏和孙氏两个女人。蒋氏看着孙氏,关切地问:“这场亲事,妹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凡是我能做主的,都会尽心协助妹妹,若是我不能做主的,也会去求老爷应允。再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大喜事,妹妹莫要和我客气。”

    “有姐姐这句话,妹妹自然不会客气。”孙氏脸上扬起一抹得意来,“只是,姐姐心底不好受吧?本该是天策的大喜之日,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了浩儿的。其实,这都是命,我们浩儿娶的尊贵的郡主,而那清然……据我所知,不过是一个孤儿,说来说去,还真是配不上天策!”

    蒋氏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她淡然地说:“你我都是过来人,应该知晓这夫妻之间日子过得是否舒心,原不在身份地位,重要的只是两个人能不能相濡以沫过一生罢了!郡主的确是千尊万贵,然而,却不如清然更适合天策。”顿一顿,她不给孙氏继续说话的机会,“好了,既然你没什么要求,我便先行一步。若是想起了什么,日后差人来说一声就是。”

    看着蒋氏离去的背影,孙氏脸上的笑意消弭殆尽,她重重一掌拍在桌上,低声骂道:“蒋氏,你以为你有着正妻的名分,就能高于我吗?等到浩儿大婚之后,他便是王爷的女婿!日后,浩儿的身份岂是阮天策可以比拟的?你再怎么傲气,见了我的儿媳,也不得不行礼!”

    而离开正厅之后,阮天策牵着清然的手,正往竹院的方向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阮天策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丝腻烦,他低声对清然说:“来者不善,你先回房等我。”

    清然不用回头,听脚步声就知道身后是何人,难得顺从地点头:“好,那你早些回来。”

    看着清然离开,阮天策眼底的柔情褪去,取而代之的一片森冷。那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两米处,阮天策转过身去,唤道:“天浩,别来无恙。”

    “大哥,方才不是才见过面?”阮天浩保持着他一贯的笑容。

    阮天策哼一声,道:“天浩,你我见面,还有必要如此虚与委蛇吗?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找到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阮天浩一揖到底,随即起身,说:“大哥,多年来,你一直误会于我,但我不会怪你。只是今日,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我很正式地向你道歉!此次对你和嫂子的得罪,还望大哥能体谅。曼绮贵为郡主,许多事情,我也是有无可奈何之处的!”

    “不用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关于这件事,清然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没什么好介意的。”阮天策丝毫不见松软。

    阮天浩问:“既如此,不知做弟弟是何处得罪了大哥?以至于大哥在听说了我的亲事之后,表现得如此不悦。”

    阮天策冷哼一声:“谈不上不悦,只是看不上你。”阮天策向来是毒舌,但凡是他不喜欢的人,说话是从来不留余地的。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向来是他所看不上的。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有时候,阮天策非常不明白,夜离是如何觉得这样的人还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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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夜离动怒

    没有料到阮天策的话会那么直白,阮天浩面上也是一怔。须臾功夫,便恢复如常:“大哥,究竟是什么事,令你对我有这样深的成见?”

    “何苦要明知故问?”阮天策最看不上他的一点,就是虚伪。

    阮天浩再度一揖到底,说:“请大哥明示。”

    阮天策微微有些动怒,声音提高几分:“阮天浩,我问你,一直以来,你不是都同白府小姐霜月情投意合吗?如今,她尸骨未寒,你却能转而欢天喜地的大婚,难道心底就没有一丝过意不去吗?”

    阮天策只要一想到夜离这么多年来,苦恋白霜月而不得,白霜月则是一心只有面前这个伪君子。现如今,白霜月芳魂未散,这伪君子已经开始准备大婚之事!阮天策不仅是为白霜月抱不平,更多的是为夜离委屈。如夜离那般的男子在白霜月心中竟然比不过阮天浩这样的人?

    阮天浩脸上明显得一怔,他没有料到大哥竟然会在此时此刻提起白霜月。

    “怎么?自幼的情分才几天功夫就忘了吗?”阮天策看他那副神情,愈加怒从中来。

    阮天浩摇头,脸上呈现出一抹伤痛:“大哥,如你所说,我和霜月是自幼的情分,又怎么会轻易忘怀呢?只是,郡主这边执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啊!我总想着,不能因为我自己,而连累到整个阮府啊!”

    “哦?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阮天策反问,“你若真是个痴情之人,不妨即刻去推了这门亲事!即便平南王贵为亲王,我阮府也不是软柿子。再者说,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娶他女儿就迁怒全府吧!皇上圣明,必定不会允准。如何?”

    阮天策一番话说得极其犀利,令天浩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阮天浩在心底微微带了丝怨恨,今日的大哥着实有些反常,往日,他是不会如此咄咄逼人的。阮天浩径自好笑地想着,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婚事延期之事嘛!

    “阮天浩,你本就不是那光明磊落之人,又何必在我面前假装?算了吧!”阮天策轻蔑地扫他一眼,绕过他,准备离去。

    “大哥,你向来不是多事之人,和霜月也没什么交情,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想起为霜月抱不平?”阮天浩的声音在天策身后响起。

    这是实话,虽说褚家、白家和阮家是世交,他们也都算是一起长大的,彼此交情甚笃。但是阮天策年长于他们三人,彼此间并不相熟。

    阮天策脚下一顿,直视前方,淡然开口:“我并不是为白霜月抱不平,如你所说,我同她没什么交情。我之所以说那些话,纯粹是因为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你的道貌岸然!”这一次,不再停顿,大步离去。

    阮天浩站在原地,嗤笑道:“大哥,你可知道,你身上哪里最招人烦?就是你这自命清高,总以为自己高尚于别人的秉性!”说罢,他也转身离去,往阮府侧院走去。

    阮天策回到竹院,飞快写下一张纸条,悄悄命人送往逍遥谷。

    逍遥谷内,在苦等了两日后,夜离终于又将苏诺语盼回来。然而,苏诺语时刻谨守本分,身边又随时有那个心云在,夜离几次来到苏诺语所居院外,徘徊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迈步进去。

    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去同她攀谈。夜离不想表现得太过热络,他了解诺语的性子,太过急切反而会得不偿失。何况,她现在心中尚有他人,断不会接受自己。

    每日间,唯一令夜离期待的,就是午后的针灸。自从那次之后,每天同一时辰,苏诺语都会前往为他施针。在那小半个时辰里,即便他们相谈甚少,夜离依旧是全心沉浸其中。闭目去享受空气中有她的味道,以及她小手不经意间的点滴触碰……

    这日黄昏之后,夜离正在书房忙碌,石海进来了,递与他一封密信:“公子,夜尘公子着人送来的。”

    “喜帖吗?”夜离边接过来边随口问道。夜尘离去前,曾经和他说过,此次回家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在爹娘的见证下,给清然一个正式的承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信了,夜尘的动作果然很快。

    石海回答:“似乎不是。”

    夜离笑着摊开信纸,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夜离唇角的笑容却骤然消失,转而变得带了两分戾气。

    “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石海紧张地问。公子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何事能令他如此?

    夜离一掌将信纸扣在桌上,怒道:“背信弃义的市井小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石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遂大着胆子,问:“公子,您在说谁?”夜尘公子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夜尘在信中说,天浩下月初一即将完婚!”夜离说这话时,眼底一片阴鸷。

    “什么?”石海惊呼,“和谁?”

    “平南王的独女,曼绮郡主。”冷冽的声音显示出夜离心底的怒气。

    石海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白小姐尸骨未寒,阮天浩竟然就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事情!亏得白小姐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地喜欢着他!公子,这事若是被苏小姐知晓……”

    “石头!断断不能告诉诺语!”夜离低喝着打断石海的话,“诺语是个用情专一的人,这事若是叫她知晓,你叫她怎么受得了!”这是夜离最担心的事,现在诺语没有亲人,没有家。在她心中,兴许阮天浩是唯一的希望,若是叫她知晓此事,她岂不是要崩溃?

    石海心中蓦地一动,说:“公子,何不早些告诉苏小姐?她若早一日心死,您也能早一日抱得美人归。何况,这个时候的苏小姐心思最是脆弱,何不……”

    话未说完,在夜离嗜血的怒视中,石海闭上了嘴。

    “若如你所言,我趁人之危,和阮天浩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有何分别?这样的话,休要再提!否则莫怪我不顾我们往日情分。”夜离的声音阴沉着。

    石海喏喏道:“是。公子莫要动怒,我不再说就是。”想了想,石海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公子,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错过苏小姐。”

    闻言,夜离抬手搓脸,一脸疲惫地说:“感情的事,向来是勉强不得的。何况,对于诺语,我也不忍心勉强她。若是有一天,我们真有在一起的那一天,我也希望一切都是诺语心甘情愿的。好了,你下去吧。切记,不可让诺语知晓。我一个人想静一静。”夜离挥挥手,示意石海离开。

    “是。我知道轻重。”石海应道。

    石海离开后,夜离心中愈加烦闷。阮家是京城的名门,阮家二公子和郡主的婚事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诺语每一周又会离开逍遥谷两天,那么这个事必定是瞒不住的。该怎么做,才能将诺语受到的伤害减小到最低呢?

    想到阮天浩这个名字,夜离便怒不可遏。他、天浩和霜月,算是自幼的情分。霜月比他们年幼,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性子也没有一般小姐的傲慢,很是讨人喜欢。他和天浩都是自幼便喜欢霜月,都在静静等待霜月的长大。

    当有一天,他亲耳听到霜月说喜欢天浩的时候,他只觉得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告诫自己,这是霜月自己的选择,既不能怪罪霜月,也不能迁怒天浩。所以,这么许多年来,他和天浩一直都是极好的兄弟。

    他曾经和夜尘谈及天浩与霜月的事,夜尘便不留情面地将天浩一顿狠批,说了他许多表里不一的事。那个时候他还曾指责夜尘太过武断,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是叫夜尘说准了。

    天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已经无暇关心。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人是重生之后的诺语。他甚至想找些理由,将诺语留在逍遥谷内,不让她离开。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之后,毫无头绪的夜离烦闷地起身,出了书房,往离月居的方向走。

    没走多远,耳边传来一阵悦耳且熟悉的曲子。夜离脚下一顿,继而面上露出惊喜。这首曲子是他少年时自己编的,那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霜月,那种少年时期的单纯爱恋,令他沉醉其中,便有了这支曲子。

    这支曲子他只在霜月面前吹奏过,绝无第三人知晓。没成想,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又时隔多年,她竟然清晰地记得每一个旋律!夜离心中乍暖,这……算不算他和霜月之间的缘分?

    循着悠扬的乐声,夜离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待得他来到离月居外,一眼便看见屋顶上坐着的女子。离月居的每间屋子都是可以上到屋顶的,这是在修葺房屋时,夜离特意嘱咐人做的。他静静倚在门边,抬头仰望着屋顶吹箫的女子,脸上是沉醉其中的享受。待得一曲终了,夜离忍不住抚掌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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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苏诺语的回忆

    “公子。”苏诺语慌忙起身,“扰了您的休息,诺语在此请罪。”今夜月明星稀,了无睡意的她,便独自上了屋顶,吹起这心底最温暖的乐曲。

    “诺语这曲子悦耳至极,带给我莫大的享受,何来请罪一说?”夜离含笑反问。

    “在公子面前献丑了。”苏诺语羞赧地回应道。

    见苏诺语一脸娇羞,夜离故意道:“我素来醉心于音律,方才你所吹奏的曲子却是闻所未闻,不想小姐竟然也精通乐律,实在令夜离钦佩!”

    苏诺语摇摇头,说:“我哪有这样的才华呢!公子谬赞了!这曲子是一位故人所作。”说起这话,苏诺语的脸上露出一抹少女的羞涩。

    “诺语难得有这样害羞的时候,莫非这位故人是诺语的心上人?”夜离旁敲侧击地问。这曲子分明是出自他手,可依着现在诺语对他的恨意,在谈及他的时候,必定不会是如此神态啊。这其中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吗?

    苏诺语没有料到夜离会问这些,不由地抬眼打量他一番。

    夜离见状,连忙转了目光,看向前方,淡然地开口:“若是不愿告知,便不必勉强。只是我略通音律,听你方才在吹奏时,曲调含情,似乎是在一诉衷肠。故而有此一问。”

    苏诺语听他这番解释,便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在她看来,夜离公子应该也不是个多嘴饶舌之人,如他所说,大概也只是对曲子感兴趣罢了。今夜月色如此令人沉醉,她的心思又向来无处诉说,不妨便说与公子听吧!总算也有个令她纾解相思的地方。

    关于这支曲子,那是她记忆深处,最温暖的一段回忆:

    当年,她大概只有十一二岁,豆蔻年华,对情感尚懵懂无知。那一日她自告奋勇地说要为爹爹去山上采一味草药,结果不巧得很,赶上了天降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她被困山上。

    到了晚上,若是她无法下山,就极有可能会遇到毒蛇猛兽,届时,她兴许会凶多吉少。在这种情形之下,哪怕大雨倾盆,她依旧努力寻找下山的路。然而,脚下一滑,她从山坡上滑了下去,便失去了知觉。

    昏迷之中,她能察觉到自己始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畔一直有那男子温柔地同她说着话。即便雨水冰冷,即便头疼欲裂,她都始终充满了安全感。男子身上的气息令她心安,她极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但是终究是无法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淡去,好像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怎样努力,也爬不出来……

    就在那时,耳畔传来了婉转悠扬的乐曲,仿佛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她一步一步,带出了沼泽……

    那阵子,恰逢她迷恋上玉箫,爹便寻了一管极好的玉箫给她,她整日将玉箫随身携带,不想那晚听见了宛如天籁的曲子!好听的不仅是曲子,更是曲调中暗含的情愫,那分明是在表达倾慕之心!

    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她仍旧对这人动了心……

    后来,许是困倦得很,伴着箫声,她沉沉睡去。等她醒来,才发现已经回到家中,床畔站着的是爹娘。她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还以为那都是梦境!不想娘对她说:“月儿,这次若不是天浩将你送回来,情况不定坏成什么样呢!”

    她羞涩地低下头,原来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是天浩给她的: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嗓音,天籁般的箫声……这些唤起了豆蔻少女心底对于爱情的向往!

    她将一切放在心上,静静地等着天浩来找她。然而,比天浩更早来的,是褚哲勋身边的小厮,他向她转述了褚哲勋的关心,并说待得褚哲勋忙完这一阵,便来看她。

    她含笑点头,其实褚哲勋来或不来,皆是无所谓的事。褚哲勋对她而言,不过就是邻家哥哥而已。一直以来,褚哲勋在她面前都是沉默寡言的,她同他甚至比不上爹娘同他亲近。既如此,那么他也没有必要非得在她病时来探望。印象里,许久之后,褚哲勋都没有露过面,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在意。

    在那小厮之后,天浩便来了,关切地问了许多关于她身子的情况,她都一一含笑回应。最后,她对他说:“天浩,我还想再听一次那晚你吹奏的曲子。”

    天浩笑着应允,熟稔地自她床头取过玉箫,重又给她吹奏了一遍那夜的曲子。虽然她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对上天浩含情脉脉的双眸,她将一切都放下,回应他同样的深情凝睇。

    这之后,渐渐地,她和天浩便坠入爱河……

    思及此,苏诺语点点头,说:“公子耳力过人,令诺语佩服。这曲子的确是我的心上人当年吹奏给我听的。”

    听得这话,夜离心中咯噔一声,猛烈地跳了起来。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这曲子他只吹奏给霜月听过,如今诺语这样说,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能看清她对自己的情感吗?是他误会了她吗?

    收拾起回忆,苏诺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夜离脸上不敢置信的样子,奇怪地问:“公子似是不信?”

    “并非不信,只是没有想过你的心上人竟这般才华横溢。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夜离说起夸赞自己的话,着实觉得有些别扭,“看着你的样子,想必你与那男子情深似海?”这句话他问得小心翼翼。

    “是。”既然决定要说,苏诺语便大大方方地点头,“我与他,我们是有过海誓山盟的。若不是后来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也许就要来我家中提亲了。”苏诺语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

    夜离脸上的神色变得讳莫如深,难道这曲子她是听阮天浩吹奏的?夜离仔细回忆,记忆深处,他猛然间反应过来,有一次,阮天浩到他府中找他对弈,那时他正好作了这曲子,心血来潮,便吹与他听,请他指点一二。没想到……

    难怪呢,他听她吹奏起那支曲子的时候,还在意外,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她已然陷入昏迷,又怎么会将旋律记得一清二楚呢!原来不是他,是阮天浩!

    见夜离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整个人好像愣住了一般,苏诺语试探地唤道:“公子,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心思回转,夜离暗自调整情绪,方才问,“你是因为家中发生了事情,才去投靠白府的?没想到却有了后面的事,是吗?”

    苏诺语点头,在夜离面前,绝不能暴露了身份。她说:“是,如公子所言。”

    “诺语,恕我多嘴。能为你写出如此深情曲调的男子,必定对你倾心不已。那么,你家中出事之后,为何不直接投奔他?让他帮你报仇?”夜离心底泛凉,阮天浩,你到底是骗了我,还是骗了她?

    听出夜离话语中的不认同,苏诺语连忙为心上人辩解:“这是我自己的事,怎可将他牵扯进来。何况,褚哲勋有权有势,若是因此而连累他,我岂非是要追悔莫及?”顿一顿,她接着说,“我与他早已有了约定,今生今世,永不相负。等我大仇得报,再去找他,岂不更好?”

    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夜离简直想要仰天大笑,这一切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他们都深陷其中而无力自拔,唯有阮天浩,独自逍遥!看着苏诺语在谈及阮天浩时,眉梢眼底所流露出来的幸福,再想到早些时候夜尘信上所书的内容,夜离心中一阵钝痛。他避开苏诺语的眼睛,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诺语得知阮天浩同曼绮郡主大婚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崩溃!

    苏诺语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与幸福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夜离眼底的担忧与心痛。这么多日来,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让她如此恣意地去回忆自己与天浩之间美好的过往。

    看着她全然陶醉的样子,夜离忍不住问出口:“诺语,你可有想过,假若他背弃了你们的誓言……”

    “他不会的!”苏诺语打断他的话,自信满满地说,“公子,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最清楚他的为人。他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的。”

    “诺语。”夜离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看她那么相信阮天浩,心底一片怆然。

    苏诺语见他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说:“公子,今夜多有叨扰,实在抱歉。时辰不早了,公子早些歇着吧。诺语告退。”说罢,她微微福了福,转身离去。

    夜离目光痴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陷入天人交战,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诺语,这个对她而言,或许致命的打击。

    夜离很想要冲到阮天浩面前,去责问他,为何要做出对不起霜月的事!但是,关于霜月还没死的消息,他是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

    夜离起身,望着夜空,心中想着:阮天浩,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视你为兄弟,哪怕为了霜月,我心底那么嫉妒你,都不曾想过要恨你!可是,如今,我真的对你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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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借酒消愁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夜离复又起身,去了石头所居的屋子,淡然地将石头自酣睡状态叫了起来。石海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扰了睡眠,睡眼惺忪间刚想要动怒,便听见夜离唤道:“石头。”

    一个激灵,石海生生将咒骂的话语尽数咽了回去。这个时辰公子夜访可还是头一遭,必定是为了那个苏小姐。打起精神,石海对夜离说:“公子,待我穿好衣服,好好陪您喝两盏,如何?”

    夜离满意地点头:“石头,果然是有些了解我的。”

    须臾功夫,夜离和石海在院内坐定,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人面前各一个酒盏。石海二话不说,倒酒之后,一饮而尽。夜离看着他,问:“怎么?这是在埋怨我扰了你的好眠?”

    “没有的事。只是,公子心中烦忧,来找石头,只是想要纾解心事而已。那么石头能做的就是陪您喝酒。”说罢,又给两人斟满,“等到公子喝尽兴,想要说与石头听的,自然会说。皆是石头自会洗耳恭听。”

    “哼,你小子,嘴皮子是愈发利索了!”夜离轻哼一声,说道。

    石海嘿嘿一笑,没有接话。感情之事,他乃外人,不可轻易掺和。何况,他一直也没有什么心上人,并无多余的经验可以提供公子以作参考。

    夜离没有说话,从腰间取下一管萧,放在桌上,语气微恼:“当年,我曾为霜月作了一支曲,也曾吹奏给她听过。然而,阴差阳错间,她竟以为那一次吹奏之人是阮天浩。”

    “什么意思?”石海有些糊涂,公子这话说得叫人难以理解。

    想了想,夜离将事情的大致说与石海听,听得石海可谓是瞠目结舌。夜离说:“自那以后,我便再没有机会在她面前吹奏过那支曲子。我以为她对此全然无知,不想,她不仅知晓,还误以为当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阮天浩!”

    石海听夜离娓娓道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乌龙的事件,竟然出自向来英明睿智的公子之手?

    夜离看见石海脸上夸张的表情,眉头紧锁:“你那是什么表情?”

    “公子,明明是您救了白小姐,为何她会以为一切是阮天浩所为?”石海对此始终不能理解。

    夜离看他一眼,淡淡纠正:“石头,诺语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以后不要再提霜月的名字。”

    “是。”石海点点头。

    夜离叹口气,说:“当日之事,你不是不知道,在带诺语下山的时候,遇人偷袭,恰好碰上了阮天浩路过,我为了保护诺语,便将她交给了阮天浩。处理完歹人,又赶上默贤阁中有紧急事务发生,我只能全身心地投入默贤阁的事务中来。这事儿,便耽搁下来。”

    石海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难道公子和苏小姐之间,就真的没有缘分吗?

    夜离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石头,我记得当时我曾叫你去给诺语传话,当时她可曾说了什么?”

    时隔多年,这些事早已淡忘,经夜离一提,石海方才努力回忆往事:“我按着您的吩咐将话说与苏小姐听,但是她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说,您不必多跑一趟。”

    夜离脸色微沉,心中明白:大概在阮天浩送诺语回府的时候,便没有提过自己,所以诺语他们才会以为一切事情都是阮天浩所为!

    石海聪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相对于夜离的冷静,石海表现得要激动些:“公子,当年之事,该不会是阮天浩有意为之吧?”

    夜离一脸的肃杀,沉声道:“事到如今可以肯定,当年之事必定是阮天浩故意为之!”

    “公子……”见夜离如此肯定,石海忍不住说,“当日小姐情形危急,也有可能是阮天浩来不及解释,便被白府上下误会。他也许不是有心。”

    一直以来因为公子和苏小姐的感情之间都横亘一个着阮天浩,他是公子的人,必定是向着公子的,加之夜尘公子的话,所以他对阮天浩没什么好感。而当公子因为小姐,变得冲动、丧失冷静之时,他还是忍不住要为阮天浩分辨一二。公子失去了冷静,但是他没有。

    石海知道阮天浩和公子是自幼的交情,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希望公子日后会因为误会了阮天浩而后悔。

    “石头!”夜离的声音微微抬高一些,“原来是谁一直劝我不要太过相信他的?如今我将他看透,你却又来劝我!”

    石海面上一怔,继而说道:“公子,如今您是在气头上,难免情绪激动些。我之所以说这些,是不想您日后后悔。您不是一直告诉我,看人看事要客观公允吗?”

    “砰”的一声,夜离一掌拍向石桌,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怒视石海,道:“夜尘说得不错,阮天浩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从前他和诺语好,我即便再如何的心痛,也没有多余的话!他若是真能对诺语好,我也就认了。但是如今,他就要同那个曼绮郡主大婚,他做下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你还跟我谈什么客观公允!狗屁的客观公允!”

    “公子,您向来是冷静自持的,怎么每次遇上苏小姐的事,就全然丧失了冷静呢?”石海问。

    “人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于我而言,诺语就是不能碰触的底线!”夜离眼底一片诡谲,他森冷的嗓音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石头,你要记住,龙有逆鳞,触之必杀!”

    石海面上一凛,点头道:“是,石头记住了。那么阮天浩这厮,公子预备怎么办?”

    石海的话问到了点子上,夜离没有马上说话。若论他的心思,阮天浩做了对不起诺语的事,他甚至有除之而后快的心。但是,诚如石头所言,阮天浩与他多少有些自幼的交情。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阮天浩再怎么也是阮府的二公子。他不能不给夜尘和阮伯父面子!

    夜离烦闷地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后,重重放置在桌上,他沉声命令道:“石头,闭嘴。今夜不谈这些了,喝酒!陪我不醉不休!”

    石海长叹一口气,依言而做:“行,只要您痛快,我石头舍命相陪!”

    夜离拍一下石海的肩膀,说:“石头,在我心中,最亲近之人,唯有你和夜尘!”他们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他全然相信,不会怀疑。

    听了这话,石海豪爽地笑起来。公子对他推心置腹,他愿意为公子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甚至为了公子去死!

    痛饮的下场,就是宿醉。石海将夜离送回了离月居,便离开了。

    翌日清晨,苏诺语带着心云开始打扫夜离所居屋子的卫生。照旧是分工而为,苏诺语很快便将书房收拾出来,本想着寻本书来看,却被心云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小姐!”

    “出什么事了吗?”苏诺语问。心云很少会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心云一把拉住苏诺语的手,说:“小姐,您快随我去看看吧!”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苏诺语也不多问,随她快步离开。

    来到夜离所居寝屋外,见心云还要往里闯,苏诺语一把拽住她:“心云,这里是公子的寝屋,我们怎可随意进入!”

    心云语气中带一丝焦急:“小姐,我方才来这里洒扫,往日这个时辰公子早已离去,不想今日却还未起身。我唤了几声见他没有应答,便大着胆子上前,结果发现公子面色潮红,浑身滚烫……”

    话未说完,苏诺语已然推门而入。心云也紧随其后。虽然心云总是觉得夜离公子对小姐别有用心,但是几日相处下来,却不得不承认夜离公子为人磊落,在下人们口中口碑极好。何况碰上这样的事,她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苏诺语顾不上避嫌,此时此刻,在她看来,她是大夫,而夜离只是个病人而已。还未走到床边,便闻到夜离呼吸间有浓浓的酒味。苏诺语忍不住掩一下鼻子,吩咐心云:“心云,将窗户尽数打开,这屋内气味如此难闻!”

    接着,她上前一步,看着夜离面上呈现异常的潮红,她伸手一探,那滚热的温度令她心中一惊,连忙吩咐:“心云,打一盆热水来,快!”

    “是。小姐。”心云转身飞快离去。

    苏诺语半跪半坐在夜离的床下,伸手为他把脉,须臾功夫,只见她面色凝重,忍不住念一句:“你是疯了吗?这身子本就有内伤没有恢复,竟然还喝那么多酒,是不想要命了吧!”

    顾不上许多,她将他的衣襟处最上面的盘扣解开,取了自己随身的帕子为他擦拭一下脖颈间的汗意,忍不住摇摇头。几日相处下来,她感觉他是个极自律的人,怎么也无法同他将酗酒一词联系在一起。何况,昨夜他们曾在一起说了那么久的话,当时并未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来,后来又怎么会喝得酩酊大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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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命难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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